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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引吭高歌 視死如歸 文 / 黃鷹

    燕十三方要說什麼,童青話又已接上。「可是要一下子弄到這樣熱,實在不容易,小伙子,那邊火窯裡燒的到底是什麼?」

    燕十三當然只有搖頭,童青再問:「你躲在這裡又是幹什麼,哦,還將密門也封閉,你這是自尋死路,這種方法自殺倒是罕見,小伙子,你這是標奇立異還是身不由己,給逼進這裡來?」

    燕十三苦笑,還未回答,童青已接道:「看你的神情,顯然是身不由己,給逼進來的可能最大。」一頓一笑。「我沒有猜錯是不是,好像你這樣年輕瀟灑的小伙子,正所謂風流快活,又怎會自殺?」

    「晚輩——」燕十三這兩個字才出口,又給童青截住。「你別看我年紀一大把,心裡還是年輕的,什麼前輩晚輩,少來這一套,聽著煩悶。」

    語聲甫落又接上。「好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當然會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你是爭風吃醋逼進來,還是那些女孩子的戚友之類要找你算賬?」

    燕十三歎了一口氣,終於搶到說話的機會。「老前輩的想像力實在太豐富了。」

    「什麼,前輩之上還要加一個老字。」童青跳起來。「我看來真是這麼老?」

    燕十三搖頭,童青接嚷:「只此一次,念在初犯我不與你計較。」連隨又問:「你到底是怎樣進來的?」

    這個人非獨想像力豐富,好奇心也很大,性子更急,不等燕十三回答,又嚷:「你這個年輕人怎麼說話慢吞吞的,一點兒也不爽快。」

    燕十三道:「不是我不夠爽快,而是你說話太快了。」

    「你承認不夠快就是了。」童青接又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是給誘進來……」

    「哪有這麼笨的人?」童青放聲大笑。

    燕十三無可奈何的說道:「無論是這個陷阱太妙,抑或是我太笨,總之我就是給誘進來的。」

    童青目光一閃,「誘你進來的人是存心要你的命,早有準備的了。」

    「這是事實。」

    「那邊火窯燒的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弄得這裡一下子這麼熱。」

    「燒瓷器用不著這樣?」

    「經驗告訴我們,這樣絕對燒不出好東西,可是對我來說,卻是燒得恰到好處。」

    「因為那種寒冰針?」

    「天殺的曹廷,我不過偷進大內看看那兒的瓷器,竟然將我當做刺客來對待,你不知道這個人的手段是多麼毒辣,若非我身手敏銳,哪還有命逃出來,但縱然如此,吃他一根寒冰針,也夠受的了。」

    燕十三沉吟著道:「據說那是取自海底的寒磁煉造,針上也就藏著寒磁積聚的千年寒氣。」

    「你怎會這樣清楚的?」童青立即瞪著燕十三,眼瞳中充滿了敵意。

    燕十三搖頭苦笑。「江湖上這早已經不是秘密。」

    童青一怔,脫口道:「不錯,否則我也不會想到這個治療方法。」

    燕十三道:「就是利用燒瓷的熱力將寒氣驅出來?」

    童青終於苦著臉長歎一聲。「三年來先後十二次,只是舒服一點兒,還是這一次,這樣子突然一下狂熱,全給逼出來了。」

    燕十三道:「可惜這個破解寒冰針的妙方要永遠留在這個燒窯裡。」

    「哪有這種事,我要公諸天下,讓所有江湖朋友都知道曹廷的寒冰針並非無藥可救,只要置之死地,狠狠的燒一燒。」

    燕十三隻是苦笑,童青突然發覺,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這個人真是奇怪,笑起來完全不像笑,就像要哭的。」

    燕十三道:「這個燒窯已經給封閉,火窯那邊的火並未熄滅,我們既不是瓷器,用不著這樣燒的。」

    這番話出口,窒息的感覺更重了,燕十三勉強提一口真氣,下意識又伸手往窯壁上敲去。

    童青也好像這才發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嚷起來:「看來我們要馬上離開這裡了。」

    燕十三道:「你是否要叫人將封閉瓷窯的牆壁移開?」

    「這是直截了當的方法。」

    「那我可以告訴你,這附近的人都已離開,除非我的朋友及時趕到來,又聽到我們的呼喚,其次就是封閉燒窯的牆壁有三面,要想辦法移動。」

    童青竟然道:「我才不會用這種笨方法。」

    燕十三怔怔的看著童青,當然看不出,也想不透童青有什麼聰明的方法,卻已經感覺到一線生機,好像童青這種人,應該不會說謊的。

    童青隨即又問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燕十三點點頭。「對,你雖然身中寒冰針,到底也是血肉之軀,燒窯以常理推測,應該不會只為你療傷而生火,而既然是燒瓷器,窯門應該會封閉起來,除非你要弄壞燒著的瓷器,否則即使吃不消,也不會弄破封閉的窯門闖出去。」

    「就是這個道理了。」童青笑望著燕十三。「看來你也不太笨。」

    燕十三腦際靈光一閃。「莫非你藏身的地方有通道通往燒窯外?」

    童青沒有回答,身形倒翻,頭下腳上,雙手一陣亂抓,將方纔堆在他身上的泥土全都抓飛,露出了藏在下面一條瓷土造的管子。

    一股新鮮的空氣隨即從管子裡透出來,燕十三本來已有些昏亂的腦袋立時清醒過來。

    童青目光轉到他面上,好像要說什麼,突然又改變了主意的一笑才道:「我們到外面才說話,再在這裡說下去,你就是吃得消我也吃不消。」

    語聲一落,他半身一弓,便從那條管子鑽了進去,燕十三看著,一口氣才鬆弛下來。

    管子直通出窯外一堆廢置的瓷器中,在這附近類似的廢置瓷器多的是,誰也不會理會,當然也沒有人想到竟然有一個童青那樣的人需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出燒窯,在那堆廢置的瓷器裡弄出一條通道,以那堆廢置的瓷器來掩飾。

    燕十三從管子裡爬出來,重見天日,更就有死裡逃生的感覺,穿過那堆廢置的瓷器,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歡樂的呼嘯。

    童青大概亦因為體內的寒毒盡散,非常興奮,一隻猴子也似的連翻了幾個觔斗,才躍落在燕十三身旁。「你這個小伙子的運氣實在不錯。」

    燕十三一笑。「我應該怎樣說?」

    童青眼前一亮的。「現在你笑起來瀟灑得多了。」隨即大笑了起來。

    燕十三笑接。「之前我也不是第一次危險,卻是怎也比不上這一次的危險。」

    童青道:「這叫做絕處逢生的了。」

    燕十三道:「現在我總算知道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童青道:「遇上你這個看似倒霉的小伙子,卻連我也竟然運氣好起來,現在連我也不明白這是否天意,其實是要你到來解救我,脫出苦海。」

    他跟著又放聲大笑。

    三條人影也就在這時候先後掠至,當先是練青霞,目光及處,一聲:「燕十三在這裡。」

    盈盈那邊立即接上一句:「我們是瞎子,看不到。」

    纖纖亦道:「也許她還當我們是聾子哩。」

    童青這邊同時很奇怪的看著燕十三。「你就是那個遊俠天下的燕十三。」

    燕十三笑笑。「我只是走遍天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了不起。」童青笑接。「第一眼看見你我便知道,你不是一個平常的人,必定有些來頭,事實證明,我果然是眼光不錯。」

    「這種話好像不是你說的。」

    童青道:「我可不是稱讚你,只是稱讚自己的眼光。」一頓,又問:「看你的確不像是沽名釣譽之輩,你們做的好事相信要比江湖上知道的多很多,那其中莫非真的有很大的樂趣?」

    不等燕十三開口,他話又接上。「因為你進入窯才有那一把怪火,解去我身上的寒毒,但若非我你卻是逃不出來。」

    「不錯——」燕十三不否認。

    「錯!」童青大搖其頭。「火再燒下去我還是吃不消要開溜,一開溜你必定發覺,一樣會找到我弄的通道逃出來,所以算下來,我還是欠你一個人情。」

    也不容燕十三答話,他馬上又道:「我這個人是欠不得別人的人情的,你說,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

    「這個——」燕十三正要說什麼,童青話說又來了。「我求你快說出來,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你越是快說我越是快樂。」

    燕十三哪還看不出童青是急性子,為人很認真,想想道:「有件事是有關瓷器的……」

    「你真的只要我幫這個忙?你考慮清楚了。」

    燕十三很奇怪的反問:「為什麼要考慮清楚?」

    「瓷器是我的老本行,有什麼問題可以令我為難的,太容易了。」

    燕十三道:「我給別人誘進燒窯裡再將火引發,全都是別人花的氣力,不是更容易?」

    童青撫掌大笑。「有道理,好,事情就這樣決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頓突然轉問道:「這三個女娃娃,都是你的朋友?」

    燕十三目光才轉到盈盈、纖纖、練青霞臉上,童青已接道:「看你這樣風流瀟灑,其實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想我年輕的時候,身邊的女孩子還要多哩。」

    盈盈隨即問:「燕大哥,方纔你給誘進燒窯去了?」

    「幸好沒有給燒死。」燕十三反問:「你們在附近可曾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沒有啊。」盈盈搖頭。「我們本該緊跟著你的。」

    纖纖接瞟著練青霞道:「可是這位練大人總是在左右不住的出言恐嚇。」

    童青一旁插口大笑道:「原來是爭風吃醋。」

    練青霞、盈盈、纖纖目光一齊轉到童青臉上,童青慌忙搖手道:「我只是推測著說,說中了你們的心事也不用生氣。」

    盈盈道:「我們聽得很清楚,你是燕大哥在燒窯裡認識的朋友,幫助燕大哥從燒窯裡逃出來。」

    纖纖接道:「所以我們決不會生你們的氣。」

    童青「呵呵」大笑,目光轉向練青霞。「這位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練青霞冷冷的問:「你是什麼人?」

    童青笑應:「不是敵人。」

    練青霞語聲一沉,道:「我是問貴姓大名。」

    「童青——」童青頗為自豪的。「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神手,也有叫我做天下第一巧手的,在我來說當然是神手這個外號聽來舒服。」

    「神手童青?」練青霞瞪著一雙大眼睛。「你當年偷進禁宮……」

    童青揮手截道:「那又不是什麼英雄事跡,還提來幹什麼?」

    盈盈一旁插口道:「這一次,你可是麻煩了。」

    燕十三忙道:「別胡亂說話。」

    童青目光一閃,問盈盈:「到底是什麼麻煩。」

    盈盈看著燕十三,沒有作聲,童青目光轉到纖纖的臉上,纖纖的反應,也是一樣。

    「你們就是不說,我還是會知道的。」童青目光最後落在燕十三臉上。

    燕十三無可奈何的歎一口氣,童明目光再一轉,回向練青霞。「你到底是什麼人?」

    「練青霞。」練青霞也不隱瞞。

    童青搖頭。「毫無印象。」

    盈盈插口道:「她有一個外號叫做練無情。」

    「還是沒有印象。」童青仍然搖頭。這也是事實,練青霞闖出名堂來還是這三年間的事情。

    練青霞接道:「我出身神武營,現在總領十三省的捕頭。」

    「了不起,年紀輕輕便有這個權力,來頭相信不小哩。」童青終於問:「曹廷是你的什麼人?師父。」

    「正是。」練青霞並不否認。

    童青一雙眼睛立時亮起來,說:「終於給我猜中了,名師出高徒,果然是不比一般。」

    練青霞接口說道:「當年你偷入禁宮,真的只是為了要看看禁宮內所珍藏的瓷器?」

    「你那個師父不相信,你這個徒弟當然一樣不會相信的。」童青帶著笑接問:「寒冰針準備好了。」

    練青霞道:「寒冰針下從無活口,你既然能夠活到現在,再用寒冰針也沒有作用的了。」

    「對,」童青仍然笑著問:「那除了寒冰針曹廷還有什麼惡毒的暗器?」

    練青霞冷冷的道:「有沒有當然是秘密,我怎會就這樣告訴你?」

    「那我得小心防著了。」童青再問:「這三年以來你們還是在找我。」

    練青霞道:「家師肯定你已經中了寒冰針,肯定你已經死亡。」

    童青又笑了,說道:「這個人就是這樣,我遇上他的時候,他便已誇口不出十招取我性命,結果還是要動用旁門左道的暗器。」

    練青霞冷聲道:「暗器不也是武功的一種。」

    童青不屑道:「抽冷子暗算,可就不是了。」

    練青霞道:「既然叫得暗器,當然是含暗算的。」

    童青搖頭道:「江湖上的朋友都說神武營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以前我仍然有些懷疑,現在不能不相信了。」

    練青霞沉聲道:「神武營的人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一心國家,其餘不問!」

    童青道:「話說得倒是漂亮。」

    練青霞道:「偷入禁宮一事我們自會調查清楚,倘若事實,家師面前我總會替你說幾句什麼好話,若是毒氣一事你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說不定還有賞賜。」

    童青又搖頭。「寒冰針下死裡逃生,神武營的人還不肯罷休哩。」

    盈盈插口說道:「只是偷入禁宮看看珍藏的瓷器,也要趕盡殺絕,未免太過份了。」

    纖纖接道:「官字兩個口,怎樣說也是她有道理。」

    練青霞語聲更沉。「這不是我的道理,是國法。」

    盈盈忽然問:「我們都袖手旁觀,視如不見,不知道該當何罪?」

    纖纖笑接道:「反正毒氣那麼厲害,我們實在犯不著冒這個險。」

    練青霞看看她們。「你們若是忍心袖手旁觀,我也不能夠勉強。」

    盈盈立即問燕十三。「燕大哥意思怎樣?」

    不等燕十三答話,纖纖已一聲:「廢話!」

    盈盈朝著纖纖作了一個鬼臉,說道:「既然是廢話,燕大哥,就當我沒有問好了。」

    燕十三淡然一笑,目光轉向童青。「我也不喜歡跟官府中人打交道,可是目前這件事實在太殘忍。」

    童青揮手道:「我雖然還不清楚是什麼回事,但絕對相信你這個人。」一頓,目光一瞟練青霞,「至於我跟神武營的過節,我自會看時間機會如何解決,不會牽扯到你身上。」

    燕十三無言歎息,他雖然才認識童青,對這個人的性格多少已有些明白,對神武營顯然已經恨之入骨,有機會時必定報復。

    練青霞非獨是神武營的人,還是曹廷的徒弟,童青對她當然不會有好感,處處跟她過不去是難以避免的事情,一路上是難得平靜的了。

    童青當然看出燕十三的心意,笑接道:「你放心好了,我活到這麼一把年紀,難道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事嗎。」

    燕十三道:「我現在只是想知道那些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練青霞道:「若非我們已經接近,他們不會派來烏鴉那群殺手,也不會在這裡設置陷阱,誘你進燒窯裡。」

    燕十三點頭。「毒氣是儲在瓷球內,這裡則是燒瓷器的地方,難道儲毒氣的瓷球就是在這裡燒出來的。」

    童青忍不住插口問:「你到底在說什麼毒氣,什麼瓷球。」

    燕十三約略將事情說了一遍,隨即將那個瓷球的碎片拿出來。

    童青接在手中,眼睛陡然亮起來,一面看一面道:「好精巧的手工。」

    燕十三試探著問:「能夠弄出一個這樣的瓷球的高手只怕不多。」

    童青搖頭道:「這種瓷球不是一個人弄出來的,必須很多人很合作,還要最好的瓷土,配以適當的火候,說出來你也不明白。」

    燕十三道:「以你看是那些人才能夠如此合作。」

    童青道:「願意合作的瓷匠都能夠如此合作,當然,最低的限度都要有做瓷匠的資格。」

    燕十三點點頭,不等他開口,童青又已接道:「要跟這條線索追查,是很難的了。」

    練青霞插口道:「這裡以盛產瓷器聞名,瓷匠雲集,現在卻全都不知所蹤,有可能就是這些瓷匠。」

    童青冷笑道:「那你還等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將那些瓷匠抓起來。」

    練青霞看看燕十三,一口氣嚥下去。

    燕十三這才道:「看來我們只有寄望著那些瓷片了。」

    童青反問:「難道你認為還有其他希望?」

    「沒有。」燕十三應得很爽快。

    童青再揚起那塊瓷片。「這是用最好的瓷土弄出的,怎樣分辨好壞,就是說你也不會太明白,而且也沒有這種需要。」

    燕十三道:「這種瓷土在哪兒才能夠找得到。」

    「聰明人——」童青打了一個「哈哈」。「只有聰明人才會這樣問。」

    燕十三笑笑。「以你老人家的見識,對於這種瓷土自是瞭如指掌。」

    「只有七重天才有這麼好的瓷土。」童青接問:「你知道七重天在哪裡?」

    燕十三搖頭,童青笑接道:「你當然不知道,只有我們這些整天與瓷土為伍的瓷匠才知道有這個地方。」

    「那麼必是一個很凶險的地方。」

    「沒有這種事,只要你願意拿錢出來,隨時可以買到那兒的瓷土。」

    「價錢當然不會便宜。」

    「當然,可是只要手工配合,弄出來的瓷器,絕對可以賣得到好價錢。」童青又一聲「哈哈」。「所以九流的匠人絕不會跑到那裡去買那種一流的瓷土。」

    燕十三接問:「那到底是什麼人的地方?」

    童青道:「諸葛膽。」

    燕十三一怔。「毒書生?」

    童青道:「你當然知道這個人只是黑道的下三濫,可是自從得到七重天那個地方之後,他已經變了另一個人,不再在江湖上胡混。」

    燕十三沉吟道:「難怪這個人突然在江湖上消失。」

    童青接道:「你有所不知,這個人對陶瓷方面也極有研究。」

    燕十三頷首道:「否則相信也不會清楚七重天的重要,不惜退出江湖。」

    童青道:「七重天據說還是他找到的,也是他拿著那種瓷土到處兜售,大家才知道世間有這樣完美的瓷土,高手匠人,自是如獲至寶,不惜重金搶購。」

    「你老人家相信也買了不少!」

    「錯了,我只偷不買。」童青隨即分辯。「那其實也不能說偷。」

    燕十三微笑。「七重天想必原是無主之地。」

    童青道:「若說他早已買下那地方我就是怎也不相信,那附近周圍十里,根本就沒有人家。」

    燕十三接口說道:「除了你老人家,相信沒有什麼人知道諸葛膽七重天的秘密了。」

    「我是追蹤他才找到七重天,像我這種身手的高手匠人以我所知還沒有。」

    燕十三一笑。「也是我走運,遇上了你老人家,否則就是知道瓷土來自七重天,也不知道七重天到底在哪兒。」

    「你的運氣實在很不錯。」童青上下打量了燕十三一遍。「希望你以後的運氣也一樣。」

    燕十三隨連一句:「還要你引路。」

    「送佛送到西天,沒有我引路,你如何能夠找到去?」童青縱身掠上道旁的燒窯上。「三年不到,那兒變成怎樣我可不清楚——」

    練青霞脫口一聲:「即使是刀山劍林我們也要闖進去。」

    童青冷笑。「神武營的人無論跑到哪裡,也會變成刀山劍林的。」

    練青霞亦一聲冷笑,身形一動,掠上了那座燒窯。「我人在這裡,可曾變成刀山劍林?」

    「沒有。」回答她的是燕十三,練青霞落在燒窯上同時他亦落下。

    童青目光落在燕十三臉上。「那是因為你的出現。」隨即一陣大笑,縱身飛掠出去。

    燕十三、練青霞緊跟在後面,盈盈、纖纖也不慢,他們才離開,一隻鴿子便從一座破窯中飛出來,是一隻信鴿。

    他們雖然輕功很好,與飛鴿相較還是有所不如,這一去當然又是闖進陷阱裡。

    七重天藏在深山密林中,密林三重,深山四重,雖然路並不難走,因為並無人煙,走來難免令人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燕十三他們來說,當然即使有也不會怎樣多,燕十三、童青都是老江湖,練青霞在神武營中,受過嚴格的訓練,盈盈、纖纖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就是互嚇一番,恐懼感覺也只有因而減輕。

    童青一直走在前面,對燕十三有問必答,一到練青霞說話,不是冷嘲熱諷就是索性閉上嘴巴,他對神武營的人絕無疑問已大有仇恨。

    燕十三並不知道七重天的所在,可是一到七重天他還是立即記得。

    那實在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到處筆直如削,一層接一層,彷彿巨靈之神曾經踏足其間,揮動巨斧將周圍的高山劈削成那個樣子。

    類似這樣的群山當然很多,但寸草不生,無論岩石泥土都是有色的卻是絕無僅有。

    削壁上都築有棧道,一群人正扛著一籮籮的瓷土在棧道上移動。

    練青霞目光及處,脫口一聲:「我們總算來得是時候。」

    童青冷笑:「是你說的。」

    練青霞悶哼一聲,身形一動,疾往上掠去,童青即時一喝:「停——」

    練青霞應聲果然停下,卻不是因為童青的一喝,而是在她的前面突然湧現出一群黑衣人,全都手執彎刀,當先一個她一見不由叫出來:「烏鴉!」

    烏鴉這群殺手都是給他們封住了穴道,倒在長街上,現在卻出現在這裡。

    「你們應該將我們殺掉的。」烏鴉舉刀向天。「對付我們除了將我們殺掉並無其他的辦法。」

    練青霞冷笑。「哪有這樣子厚臉皮的,長街上我們已經饒你們一命。」

    烏鴉道:「話我已經說在前面。」彎刀接一揮,發出了一聲長嘯。

    那群殺手立即呼喝著衝殺過來,雖然曾經給燕十三他們弄倒地上,但他們一點懼意也沒有。

    練青霞刀亦出鞘,迎上前去,擋一刀,探手便點向那個殺手的穴道,長街上的一次穴道一被封住,便得倒在地上,可是這一次,手指點下去,如中鐵石,那個殺手毫無反應,接又一刀斬來。

    練青霞冷不提防,但到底反應敏銳,閃刀同時左手一支寒冰針射出,正中那個殺手的眉心。

    寒冰針等閒不易出手,練青霞那剎那當然沒有考慮到寒冰針的貴重。

    童青看在眼內,瞳孔立時暴縮。「名師果然出高徒,寒冰針用得好。」

    練青霞沒有理會,探手拔回那支寒冰針,刀勢也未絕,迎住了劈來的三柄彎刀,知道對方有備而戰,身上穿了鐵甲,點穴無效,完全不考慮封閉對方的穴道,手中刀尋隙抵瑕,迅速兩刀將左右攻來那兩個砍翻地上,一引刀勢再向前,勢如破竹,將正中那個亦砍翻。

    「也果然一樣心狠手辣!」童青看著連聲冷笑。「還有什麼厲害暗器,怎麼不施展出來。」

    練青霞聽著心裡也有氣,刀勢一引,迎著的三個殺手,立時被她牽引到童青面前。

    那三個殺手當然一視同仁,彎刀齊動,向童青身上招呼,都是不要命的招式。

    童青既然是老江湖,又怎會不知道這些殺手的行事作風,連劈三刀,終於下殺著,身形半空中翻騰,一掌接一掌都是印向腦頂,將那三個殺手擊殺掌下。

    練青霞即時報以一聲冷笑。「老前輩掌下無活口,不知算不算心狠手辣?」

    童青預料之中,長嘯一聲,身形翻騰更加迅急,追上那些殺手,一把抓住,立即擲向練青霞。

    他連擲十人,練青霞連殺十人,那些殺手人在半空,刀勢仍然保持穩定,她若是不殺,便得傷在殺手的彎刀下,雖然明知道童青有意逼迫自己殺人,亦無可奈何,不得不殺。

    童青接著果然問:「到底是哪一個心狠手辣,人殺得最多?」

    練青霞冷笑。「老前輩既然心狠,我只好手辣,彼此彼此了。」

    童青大笑,繼續往前掠去,雙手不停,他外號神手,顯然不單止在瓷器方面下手如有神助,武功也一樣,遇上他的殺手儘管身手如何敏捷,還是很快便被他搶進空門,一把抓注擲出去。

    練青霞只有殺下去。

    燕十三的煩惱絕不比練青霞少,他也是不想隨便殺人,可是圍攻上來的殺手悍不畏死,擊之不退,要封住他們的穴道,又因為有鐵甲護體,徒勞無功,以內功將他們震翻,隨即又爬起來,繼續進攻,越來越多,連烏鴉在內,已有三十多個。

    他盯著烏鴉,歎息著:「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烏鴉沉聲道:「要說的早已說清楚,你還來這種廢話,不覺得可笑?」

    燕十三搖頭。「我只是覺得悲哀。」

    烏鴉一聲:「廢話——」刀勢再引,嘴唇掀動,又喝出了他們部族那首既古老又落後的戰歌。

    天地間立時也變得一片蒼涼,那些殺手跟著一面唱一面奮勇向前,視死如歸。

    盈盈、纖纖亦不由不下殺手,一雙寶劍劍勢如虹,雖然殺人不沾血,在血雨飛灑中,她們不禁心寒起來。

    練青霞一樣心寒,不錯,她經過嚴格訓練,心狠手辣,又幾曾這樣殺人?

    童青本來抓一個擲一個,看見那些殺手這樣,終於也還是不由得親自下手。

    「都是瘋子——」他嘟囔著,多少也似乎沾染了一些瘋氣,出手也狠辣起來。

    燕十三無可奈何中亦只有殺人,看著那些殺手一個個倒下,最後還是迫視烏鴉,問一句:「你完全不後悔?」

    烏鴉淒然一笑,狂斬一刀,卻傷不了燕十三,反手再一刀,將自己的頭顱斬下來。

    燕十三沒有攔阻,一個身子往上拔起來,橫越三丈,落在一塊大石上,包圍著他還沒有倒下的三個殺手這時候亦學烏鴉那樣揮刀斬下了自己的頭顱。

    鮮血飛濺在雪白的瓷土上觸目驚心。

    燕十三一顆心已經麻木,童青一旁掠來,落在他一旁,居然還有笑容。「小伙子,遇上這種人,你就是不想殺人也不成了。」

    燕十三沉著聲:「他們若是不死,毒氣便會在他們的部落引發,他們的家人是必全都難逃一死。」——苟故榭饃描,東曦OCR,全本書庫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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