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十 章 文 / 黃鷹
唐寧這一次終於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這一擲的威力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竟然一些作用也沒有,又怎能不震驚。
貝貝突然像省起了什麼,轉向唐寧這邊掠來,十面大呼:「唐寧。你快走──。再不走便來不及了──」唐寧目光一轉,冷冷道:「胡說什麼?」
貝貝道:「絕無疑問他們已經成功將雲大哥的內力真氣抽盡,我們來得太遲。」
唐寧道:「若是太遲,你那個師父又怎會死在我的暗器下?」
貝貝搖頭道:「我是說我哥哥已經完成了最後一個階段,只等破繭而出……」
「那我就在他破繭之前將他殺掉。」唐寧雙手隨即又滿扣暗器,移步向孟都迫近。
貝貝一面追前一面道:「你還是趕快離開,要是我哥哥破繭而出……」
「少廢話──」唐寧叱喝中暗器急射孟都。
這二次的暗器羅網般四方八面射至,孟都若是繼續坐在那裡不動,所練的又像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所練那些內力般有氣門所在,不難破在她這一次的暗器下。
每一枚暗器都擊向一個重要的穴道,毫無偏差,暗器高手到底是暗器高手,只看孟都的身形便能夠算準穴道的位置。
貝貝到唇邊助話自然嚥回去,目光也轉向孟都那邊,以她的判斷,暗器應該又是反彈開來,散落地上,那知道這一次卻完全相反,,所有暗器都投進蛛網內,竟然沒有一顆反彈開來唐寧果然是目光尖銳反應敏捷,立即雀躍道:「看,不是成功了。」
貝貝目瞪口呆,事情發生得來總是這麼突然,令她一些準備也沒有,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唐寧接轉過身來。「我是答應過你盡可能不傷害他們,但你也看到的了,那是不可避免的事,而我也已盡所能,不得不……」
她還有話,只是她已經看到了貝貝眼中的恐懼,也從貝貝的瞳孔看到了盤膝坐著的孟都,緩緩站起來。
這簡直是沒有可能的事,她緩緩轉頭望去,孟都卻的確已經站起來。
暗器仍然嵌在蛛網上,燈光下閃閃生輝,難道只是射進了蛛網,並沒有將蛛網穿透?
她動念未已,孟都身外的蛛網又生變化,本來銀光閃閃,晶瑩透徹,緩緩變得灰敗,然後剝落,嵌在蛛網上的暗器也隨著落下。
那些暗器果然只是嵌在蛛網上,孟都一身的肌膚光潔,並無傷痕,她的面容也並無痛苦的顯示,嘴角一絲得意的笑容,還透著嘲弄。
唐寧好容易從詫異中驚醒,暗器再抓在雙手,蓄勢待發。
在她旁邊的貝貝仍然是目瞪口呆。
孟都緩緩張開眼睛,那-那整個密室彷彿突然一亮,連唐寧也是第一次接觸這樣輝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貝貝在這種目光中驚醒,急嚷道:「你快走──」唐寧一句:「住口!」到這個時候她仍然是這麼固執。
孟都沒有理會他們,身子一轉。目光亦轉落在薩高的骷髏骨架上,雙掌合什一拜:
「多謝師父成全,弟子此生感激不盡。」
他再拜,拜倒在地上,連叩了三個響頭,唐寧等到現在暗器才出手,一批緊接一批,有如漫天光雨,又像是一張光亮的巨網,當頭向孟都罩下。
孟都若無其事的站起身子,在他身外周圍剝落的蛛網那-那突然都飄飛起來,再織合一起,將他再裡在網內,也正好迎住射來的暗器。
那些暗器立時都被蛛網來住,有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的迅速被蛛網吞噬。
唐寧再一批暗器出手,與之同時,孟都的身形旋轉著開展,裡著他的蛛網亦布疋般展開,吞噬的暗器散滿了一地,那布疋也似的蛛網隨卻飛捲,將唐寧射來的暗器捲飛。
貝貝看在眼內,大呼:「再不走便來不及的了。」
也不等唐寧回答,她便又一面奔前一面繼績大呼:「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留在這裡根本起不了作用,為什麼不離開去通知其它的人──」唐寧的暗器事實也再提不起勇氣發出去,給貝貝這一說,一想也是道理,身形倒翻,向門那邊掠去。
孟都一笑,牽著的蛛網飛出,飛捲向半空中的唐寧,那接續在一起的蛛網儘管勢子是這樣急勁,竟然沒有中斷,也非獨布疋班飛捲,繚繞間甚至如絲緞般柔滑。
眼看唐寧便要被捲個正著,貝貝突然拔起來,正好迎著飛捲的蛛網,驚呼聲中,被蛛網纏一結實。
回頭一瞥,知道貝貝的用意,目的在能使自己乘乘機走,一手抓住暗門便要拉開。
正當此捺,一陣急激的破空聲響,無數暗器急打在暗門上,那都是唐寧方才射擊孟都無效,散落地上的暗器。
孟都反應也實在敏銳,看見貝貝拔起身子便知道用意何在,身形立時倒捲而回,雙手將地上的暗器抄起,射向那暗門,看似不怎樣用力,那些暗器的聲勢卻有甚於唐寧全力射出。
唐寧應聲瞟一眼,只見那些暗器有如一個光球般飛來,-那便打上暗門。
那與其說做打毋寧說做撞,暗門給這一撞,立時「隆然關上。」
孟都的暗器手法當然遠比不上唐寧,但內力的充沛強勁卻遠在唐寧之上,那些暗器給他的內力束在一超,無疑就像是一個大鐵球:再給他的內力推撞在暗門上,又豈是唐寧的內力所能夠抵擋抗拒。
那扇暗門也是夠堅硬才沒有給撞碎,她大可以從破洞逃出去,現在又給關回密室內。
她當然吃驚,這一撞連她的身形也被帶動,撞在暗門上,雖然沒有受傷,已知道孟都的內力已凌厲到怎樣,再看擊在門上那些暗器,又吃一驚。
那些暗器赫然都變了形狀,黏連在一起,變成了一個金屬球,一半陷進暗門內。露出的另一半閃閃生輝,沒有一枚掉下來。
也幸虧這樣,暗器並沒有濺開,唐寧才沒有傷在暗器下。
她驚魂甫定,隨即再用力要將暗門拉開。這一次,暗門卻紋風不動,卻並非開關給方纔的暗器一撞損壞,而是孟都的一隻手已抵在暗門上。
唐寧看見孟都掠來,但來得這麼快還是在她意料之外。她的反應也不慢,一枚梭形的暗器隨即在手,揮割向孟都的咽喉。
孟都又笑了,揮手將暗器拈住,漫不經意的一揮,唐寧便翻了一個觔斗,落在他方才盤膝打坐的地方。
貝貝這時侯已睜開蛛網,立即擋在唐寧前面,脫口高呼:「你不能傷害她的──」
孟都目光落在貝貝面上:「好妹子,我要是有意傷害她,她還有命在。」
貝貝一想也是,轉口道:「那你讓開,讓她離開。」
孟都道:「那豈非讓天下武林都知道什麼回事,聯合起來對付我?」
貝貝道:「只要你不進去中原,他們總不成找到苗疆……」
孟都道:「若知道我殺了他們那許多人,不來找我算賬才奇怪。」一頓笑接道:
「雖然他們就是不找我,我也會去找他們,但到底是主動佔便宜,正所謂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也如此才能夠穩收先聲奪人,事半功倍之效。」
貝貝吃驚的道:「你真的要跟中原武林作對?」
「師父的遺志,我這個做弟子怎能不替他實行,若非如此他老人家又怎能安息?」
「我不以為這有什麼好處。」
「你若是知道其中的好處也不會連結外人來跟我作對。」孟都搖頭。「但你是我的妹妹,我總不能夠拿你怎樣……」
「唐寧可是我的好朋友……」
孟都笑了笑。「無論如何,總沒有你與雲飛揚關係的密切。」
貝貝征了征,目光不由投向雲飛揚,唐寧也就在這時侯嚷出來。「誰要你來替我求情。」
貝貝目光又一轉,正好與唐寧目光接觸,唐寧不等地開口,揮手道:「少管我的事。」
孟都笑接道:「她也管不了。」腳步移動,走向唐寧,一面笑容。
看到他這種笑容,唐寧卻有一種惡寒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貝貝並沒有讓開,擋在唐寧孟都之間,突然又嚷道:「讓她走──」「我自有主張。」
孟都腳步不停,走到貝貝身前,才問:「你怎麼不去看看你的雲大哥?」
貝貝目光一轉。「他到底怎樣了。」
孟都道:「真氣內力都已轉移到我身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廢人。」
貝貝雖然意料之中,聽說仍然一陣驚惶,孟都笑接道:「不過你可以放心,他絕不會有生命危險,當然此後極需要有人在旁照料,你們大可以在苗疆長相廝守,而你也再不用擔心他會離開。」
貝貝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話,驚惶的望著孟都,唐寧那邊又冷笑。
「看你做的好事,好好的一個雲飛揚變怎樣子?」
貝貝不由得轉望雲飛揚,看到那張死灰色的臉龐,悲從中來。
就在這時侯,雲飛揚突然歎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向這邊望來。他的眼睛雖然毫無神彩,但已經不是一片空白,已經有情感,透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
孟都亦應聲回頭,目光及處,笑了笑。「師父既然已死了,他留在雲飛揚體內的靈母當然亦失去控制,不會停留在原來位置,也變成無主之物。你若是有辦法控制雲飛揚體內的靈母,一樣可以令他活得快快樂樂,絕不會離開你──」貝貝搖頭。「我不做這種事。」
「你喜歡怎樣便怎樣,只是你得小心,在他體內那條靈母若不安置妥當,後患無窮。」
貝貝喃喃自語道:「師父也曾經告訴我有關靈母的利害,只是個隱瞞了很多沒有說。」
「這怪不得師父,靈母的秘密若是說得太多,間接會影響到他的安全。」孟都又笑了。
「而且他也早已看出我們在蠱術方面不會有太大成就,不會煉養出靈母,多說也無用。」
貝貝垂下頭。「我應該考慮到事情絕不會這樣簡單,但話是師父說的……」
「你休怪師父,他這樣做也是為了我,我們雖然是兄妹,也都是他的弟子,但必須有所選擇的時候,也無可奈何,不得不犧牲其人。」
貝貝歎息:「你是我的哥哥,師父既然必須作出選擇,我就是勝你一籌也會將這個機會讓給你的。」
「好妹子,有你這番話,我這個做哥哥的如何還凶得起來。」孟都大笑。
貝貝喜極而呼:「那你是答應讓唐寧離開這裡的了?」
她絕無疑問是出於一片真誠,唐寧當然看得出,也所以雖然偏激固執,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孟都目光轉回唐寧面上,搖頭。「方纔我已經說得很清楚,絕不能讓她離開。」語聲一落,腳步再舉起來。
「哥哥──」貝貝惶急地張開雙手要阻止。
孟都笑了笑。「這個時候你應該去看看雲飛揚到底已變怎樣子。」
「他──」貝貝一個字出口,孟都雙手已落在她雙肩上,也不見怎樣用力,貝貝的身子便被他拋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雲飛揚身旁。
雲飛揚看在眼內,他的意識已回復本來,也立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難過自己的遭遇,但更加擔心唐寧的安全,只因為他也已看出孟都不懷好意。
他看看貝貝,喘息著道:「勸勸你哥哥……」
短短一句話,他非獨要以正常人正常說話三倍的時間才能夠說完,而且低弱至接近耳語貝貝總算聽清楚,方要說什麼,雲飛揚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態,滾跌在地上。
「雲大哥──」貝貝驚呼抓住雲飛揚的肩膀。
雲飛揚欲言又止,面色更難看,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上冒出。
孟都實時道:「他不該說話的,那條蠱母沒有了主人,小小的語聲震盪也受不了,若是在他體內死亡,內丹的據毒爆出,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
貝貝聽著眼淚不禁倘下來,孟都也沒有說下去,手揮處,抄住了三枚暗器。
唐寧出其不意偷襲,那知道孟都雖然在跟貝貝說話,反應仍然是那麼敏捷,但她仍然不死心,扣在手裡的另三枚暗器緊接又射出。
孟都目光一轉同時抄在手中那三枚暗器亦旋轉著疾飛了出去,卻不是射向唐寧,而是射向左側的牆壁,但唐寧那三枚暗器竟然被帶動,同時旋轉著向那邊飛去,完全沒進牆壁內。
這簡直就是妖術,唐寧雖然知道孟都的內力真氣必然又再進一層,但竟然到這個地步,還是不由她吃一驚。
孟都隨即笑道:「我對你全無惡意,你對我又何必這樣凶?」
唐寧話尚未出口,他已又接道:「之前唐門的暗器對我已經起不了多大作用,又何況現在?當夜在唐門發生的事情難道你已經完全忘記?」
唐寧冷笑道:「移花接木,竊取別人的內力真氣算是那門子的好漢?」
「我本來就是邪魔外道,並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孟都若無其事的。
唐寧不由怔住,孟都接道:「我是不會傷害你的,這一點你可以絕對放心,我從未見過你這麼美麗可愛的女孩子。」
聽到最後那句話,唐寧竟然一陣發寒的感覺,與之同時,她亦留意到孟都神態的異樣。
孟都貪婪的看著唐寧,上上下下,無所不至,唐寧雖然沒有經驗,不明白,卻已經看出他不懷好意。
「那夜見過你,我一直念念不忘,什麼時候總要找個機會再到唐門看看你。」孟都一面說一面走前,語聲怪異,有些竟接近夢囈。
唐寧步步後退,聽到這裡,她那還不明白,一種莫名的恐懼猛襲上心頭,脫口大罵:
「你這個旁門左道到底要怎樣?」
孟都道:「只要你死心塌地留在苗疆。」
「不成──」唐寧斬釘截鐵的說。
「我也知道要你那樣做只有一個辦法。」孟都看來非常認真的。「我要你為妻。」
唐寧吃驚的望看孟都,她實在想不到孟都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孟都接道:「按照苗族的規矩,我要的第一個妻子必須是苗人,可是我不在乎……」
「我在乎!」唐寧叫出來。
「你擔心家丟的長輩反對,我娶的只是你,不是他們,管他們那許多。」
唐寧聽他這樣說,心頭更冒火。「我只有一個爺爺,就是死在你手上。」
孟都若無其事的。「我以後會好好的照顧你,讓他老人家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唐寧冷笑道:「你胡說什麼?」
孟都道:「難道你不喜歡我?」
「這還用說的。」唐寧連聲冷笑。
「我武功蓋世,現在已經是天下第一。」孟都胸膛挺起來。
「你的內力真氣都是竊自雲飛揚,武功再好也不是英雄好漢。」
「天下間又有誰會知道這個秘密?」
「我知道還不足夠。」唐寧不屑的。「你現在又是跟那一個說話?」
唐寧冷藏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這種邪魔外道,能夠有多少日子……」
孟都搖頭道:「只要你看到我以後日子的威武,自然會忘記……」
孟都道:「你看看好了。」隨即仰首大笑起來。
唐寧道:「你決定還是讓我離開。」
孟都道:「留在我身旁,不是看得更清楚?」
唐寧一聲冷笑,三枚暗器疾射向孟都面門,孟都拍手一抹,從容接下,道:「你的暗器絕無疑問已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可惜對我一些威脅也沒有。」
唐寧暗器已又放手,沒有出手,孟都笑接道:「我決定了的事也絕不會更改,好像我這樣的人……」
「我最是看不慣。」唐寧冷截。
「總會慣的。」孟都依然信心十足。
「不管怎樣,你在我眼中始終都是一個卑鄙小人。」唐寧冷笑看。「你是苗人,也許還不知道漢語中卑鄙是什麼意思,反而引以為榮。」
孟都眉輕蹙。「我知道,只是我不以為這是你的心裡話。」
唐寧搖搖頭。「好像你這樣的人實在不多,但想到你是苗人,又不覺得怎樣奇怪了。」
孟都道:「漢人一直都瞧不起苗人,我只是想不到你也是那種漢人。」
「只因為你是那種苗人。」
「那種。」孟都追問。
「最卑鄙無恥,最低賤的那種。」唐寧接問:「你知道你在我的眼中像什麼?」
「像什麼?」孟都雖然知道不會是好話,仍然不由自主的追問下去。
「畜牲!」唐寧毫不猶疑。
孟都一征,一雙眼陡然亮起來,絕無疑間,他已經開始動氣。
「你當然也知道畜牲是什麼意思,畜牲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畜牲,也是說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瞧得起你。」唐寧一抖披風,高不可攀的。
孟都怔怔的看著她,一會才道:「你不該說這種話的,否則你最低限度還有考慮的時間,在考慮的時間內你甚至也許還有機會逃走。」
唐寧一想也是道理,再想下去,不禁由心底寒出來,再看孟都,終於看到他眼睛中的慾火與獸性,脫口叱喝道:「你這個──」孟都截道:「我這個畜牲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值得奇怪的。」
唐寧倒退一步,突然一聲尖嘯,無數暗器射向孟都,身形同時一個翻滾,在孟都頭上掠過,掠向那邊的暗門,孟都雙手翻飛,從容將那些暗器接下,身形與之同時移動,迫在唐寧的後面。
唐寧在暗門旁邊落下,探手將暗門拉開,疾竄了出去。
這一次,孟都沒有將接在手中的暗器射出,卻緊緊探到暗門旁邊。一手按在暗門上。
唐寧的暗器隨即射來,孟都只是將身藏在暗門後,便躲過了這一批暗器。
貝貝隨即掠過來,伸手方要抓住孟都的臂膀,孟都已然一掌拂在她的手掌上,她一個身子不由倒翻回去,又正好落在雲飛揚的身旁。
雲飛揚看在眼內,要伸手將貝貝扶住也有心無力,一個單身子癱軟在地上。
貝貝滾身而起,再撲向暗門那邊,孟都已閃身掠出暗門外,反手將暗門拉上,隨即抓住了暗門開關的機括,也只是一握,機括便被捏成了一團。
他知道雖然弄壞了這開關,也不能將貝貝永遠封在密室內,當然他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不想貝貝一旁騷擾,破壞他的好事。
貝貝要弄開暗門,總得花上兩三個時辰,對他來說這已經足夠的了。
具貝聽到機括被捏成一團的聲響,她雖然看不到孟都的動作,也不難猜測得到發生了甚麼事。
孟都的企圖她更是心中有數,唐寧的為人她又怎會還不明白,那將會有什麼結果?
一想到這個問題,不由她急得淌淚。
越急她便越不知從何開始解決,然後她不由自主的雙手搖撼那扇暗門,這當然一些作用也沒有。
她再舉起一雙小拳頭,睡在暗門上,當然又是毫無作用。
雲飛揚伏在地上,很困難的轉過半身,看見貝貝那樣子,歎息在心中,他也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可是他真的有心無力。
貝貝無意向這邊望一眼,身形一動,急急掠到雲飛揚身旁,流著淚。「雲大哥,我該怎樣做?」
雲飛揚搖頭,沒有作聲,貝貝不由亦搖頭。「唐寧是火性子,一定……」
雲飛揚喘息著道:「你就是趕到去也不能夠阻止的……」
話還未說完,他已經痛苦得肌肉痙攣,冷汗眼淚逆流,在地上滾動起來,顯然說話的聲浪震盪影響到潛伏在體內那條蠱母,在他的體內竄動。
貝貝擁著雲飛揚,哭泣道:「雲大哥,你別再說話,都……都是我……」
雲飛揚沒有再說話,甚至突然毫無反應,一個身子僵硬了也似地,貝貝立即察覺,惶然望去,只見雲飛揚雙目緊閉,已然昏迷過去。
她探手往鼻端,氣息有若游絲,肌膚冷冰冰的,若非仍然有氣息,若非他先探鼻端,不難就以為這已經是一個死人,縱是這樣,已令她心慌意亂,雙手抓著雲飛揚,不住的搖撼呼喚。雲飛揚實全就像是一個死人的。
貝貝卻也很快便安定下來,只是這種安定並不怎樣正常,一雙眼睛安定得就像是變了冰石,日光凝結在雲飛揚面上,絕望而無助。
唐寧的感受與貝貝並無分別,在她的背後是牆壁,左右也是無路可走,也無人相助,孟都距離她已不到三丈,腳步也未停下,繼續迫近。
她原就不是那種仔細的女孩子,進來的時候有貝貝引路,並沒有太留意周圍的情形,進來前貝貝雖然曾經給她畫了一個頗詳細的地圖,現在她卻已失去方向,也所以她才會走進來這條絕路。
孟都事實也追得很急,她連停下來分清楚方向的時間也沒有。
即便有,以孟都對周圍環境的熟悉以及身手的敏捷,她也擺脫不了孟都的追蹤。
孟都一路上面露笑容,現在笑容當然更盛,再走前七步才停下來。唐寧雙手已扣滿暗器,盯著孟都,蓄勢待發。
雖然這些暗器對孟都一直完全構不成威脅,卻已是她唯一的希望。
孟都看看她,終於帶笑開口道:「我若是你就不會再寄望這些暗器了。」
唐寧悶哼道:「你再走近來,我這些暗器──」「你這些暗器我已經多次證明對我是完全沒有作用的了,好像你這樣的一個聰明人,又怎會重複做這種沒有作用的事情?」
唐寧冷笑:「這些暗器只是對你沒有作用。」
「這裡也只有我一個人。」
「不錯只有一個人,你只是一個畜牲!」
孟都雙眉一揚。「難道你竟然是要用這些暗器對付自己。」
唐寧道:「前在唐門你也懂得走死路。」
「那並非死路。」孟都笑了笑。「以找的身手,天下間根本沒有所謂死路。」
唐寧道:「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現在還有一條死路可走,這一條也必定是死路。」
孟都點頭道:「一個人若是決定要走死路,的確是有死路可走的,就是我也不例外。」
一頓接問:「你這樣年輕,怎麼這樣不愛惜生命?」
唐寧遠未答話,孟都又問:「我又有什麼不好,難道比不上一個雲飛揚?」
唐寧失笑。「當然比不上,你就是問貝貝,答案也一樣。」
「怎能拿貝貝來說,他與雲飛揚關係密切。」孟都突然問:「莫非你跟雲飛揚也有什麼關係?」
「你胡說什麼?」唐寧的俏臉羞紅起來。
「倒底沒有啊。」孟都叮了一口氣。「我還以為雲飛揚這個小子得天獨厚,看上眼的女孩子無一例外,都……」
「只有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才會滿腦子都是這種卑污的念頭。」唐寧手一揚,一把暗器疾打了過去。
孟都打了一個「哈哈」,雙手左一把右一把,將暗器都接下。「你眼中到底還是將我當做一個人。」
唐寧道:「天下間哪有你這種人,給罵作卑鄙無恥仍然一面笑容,引以為榮的。」
孟都笑應道:「我以為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的。」
唐寧突然省起了什麼似的,俏臉又羞紅起來,手一揚,另一把暗器又疾射了出去。
孟都猛喝一聲,雙手橫抹,射來的暗器都變了方向,彷彿遇上了強烈的磁石,一齊投向孟都的雙手。唐寧看在眼內,那份絕望的感受又重了三分,但雙手仍然再將暗器扣起來。
孟都雙掌隨卻一翻,接在手裡的暗器,一齊向唐寧射回去,暗器的技巧他雖然沒有唐寧的千變萬化,力道頗也均勻,每一顆暗器的速度相同,只是角度不一樣。
唐寧扣在手裡的暗器很自然的打出,不偏不倚正中射來的暗器,一顆也沒有落空。
每一次她發射的暗器數目都相同,也所以一顆都沒有多餘,而全都正中,可見她目光的銳利,暗器手法的熱練巧妙與準確。
沒有她這樣的目光手法,相信也不敢這樣子以暗器來截擊暗器,而沒有經過她那麼嚴格的訓練,反應也絕不可能如此敏銳。她對於暗器的一切也實在太熟悉,也所以暗器襲擊的聲響入耳便知道上當。
孟都也就在這時候一隻大鳥般從暗器上飛過,頭下腳上,撲向唐寧,他是抓住了唐寧的弱點,算準了唐寧的反應,行動才這樣敏捷,配合得恰到好處。
這個人絕無疑問是一個武學的鬼才,薩高絕無疑問獨具慧眼,並沒有找錯傳人。
唐寧動念間雙手便伸向暗器裡,她的反應不能說不快的了,可是比起孟都的動作仍然慢了半分。
要同時一顆顆正中孟都反射回來的暗器,到底要花上相當精神,唐寧的反應所以慢了半分也就是這個原因。
要抓住這半分卻也不容易,沒有那麼充沛的內力真氣,即使時間掌握得恰到好處,也難以恰好落在唐寧面前,扣住唐寧的雙臂。
唐寧嚶嚀一聲,頭一低,三支弩箭從頭後衣領射出,這三支箭筋雖則突然,孟都的身形卻已倒翻而下,三支弩箭立時都射空。孟都腳下踏實,笑容更盛,他的面容距離唐寧的面容已不到牛尺。
「放開手──」唐寧掙扎著。
孟都笑著搖頭。「那放得這麼容易。」
「陰謀詭計,算不得……」
「你不是說我乃一個卑鄙小人?」
「我說你的畜牲──」「落在一個卑鄙小人手上還有人話可說,落在畜牲的手上,你就是說什麼我也當聽不到的了。」孟都一面說一面將嘴唇湊進去。
唐寧把頭亂搖,一面大呼「畜牲、畜牲──」孟都不怒反笑,抓著唐寧一轉,後背便抵在唐寧後背原抵著的牆壁上,帶笑喝一聲,那面牆壁便被他的內力迫碎出一個人形的洞。
牆壁後是另一個密室,也顯然是一個寢室,當中放著一張石床。
孟都也就抓著唐寧的雙臂,將唐寧的身子提起來,那從個人形的洞倒退進去。
唐寧只覺得只臂有如套上了鐵箍,怎也掙扎不開,要用千斤墜的內功心法,雙腳離地,根本施展不開,而即使施展得開,也不能夠與孟都相比。
看到那張石床,唐寧更就是頭皮發作,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懼襲上心頭,不由自主發出一聲尖叫。
孟都大笑。「你就是怎樣叫也沒用的,貝貝要弄開那個密室的門戶跑出來,總要二三個時辰,而就是跑出來,也不能夠阻止我的行動,你還是合作一些的好,那最低限度大家都會快樂一些。」
「畜牲──」唐寧尖叫。
「你若是只懂得這樣罵,還是不要再罵,這根本毫無作用。」孟都高舉著唐寧走向石床唐寧眼眶淚光閃動,此時此地,她實在無計可施,完全絕望的了。
孟都封住了她雙臂的穴道才將她放到有床上,歎著氣。「封你雙臂的穴道使事情無疑更沒趣,可是你這雙手實在太厲害,而且你還說過會自殺。」
唐寧恨恨的道:「我絕對會的。」
「成了我的人之後,我相信你會改變。」孟都隨即跨上去,伸手拉開了唐寧的腰帶。
唐寧目眥迸裂,嘶聲道:「你敢──」孟都笑應。「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我不敢做的。」一雙手跟著解唐寧的衣鈕。
唐寧完全沒有抗拒的餘地,淚水奪眶而出。
孟都看在眼內,反而更興奮,潛伏的獸性隨即爆發,大笑著用力撕開了唐寧的胸襟。
「住手──」唐寧突然尖叫起來,這一叫只差一點沒有叫破她的嗓子。
孟都也不由一征,笑聲亦一頓,問:「你終於肯合作了。」
唐寧看著他,眼瞳中充滿了怨毒,孟都也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目光,他當然明白唐寧的心情,笑接道:「是你迫我這樣做的。」
唐寧沒有作聲,孟都方要再有所行動,突然聽到了一下怪異的聲響從唐寧的口內傳出來,他立卻想到是什麼事,伸手捏住了唐寧的嘴巴。
數點寒芒立時從唐寧的嘴巴射出來,孟都的反應相當迅速,捏住唐寧嘴巴的手一抬,寒芒都射在他的手掌上,他不由鬆手,反掌一看,只見那之上嵌著六點青藍色三尖八角的東西。
「好毒的暗器。」他笑說著掌心一登,那六點青藍色的東西飛射向那邊牆上,消失不見。
他的掌心上同時出現了六點血口,呈青紫色,但迅速變成血紅,跟著也消失,血口赫然已平復。
血口細小當然是一個原因,這個人機能的旺盛亦未嘗不是。
「沒用的──」他搖頭。「有什麼毒比得上以毒蠱餵養長大的人面蜘蛛?」
他藉人面匆蛛練成魔教的內功心法,除非有比人面蜘蛛更厲害的毒,否則對他根本起不了作用,而即便有那樣厲害的毒作用也肯定不會太大,對任何毒他絕無疑問已經有一種強烈的適應性。
唐寧沒有回答他,只是瞪著一雙眼,那份怨毒仍然是那麼強烈,卻彷彿已經凝結。
她的俏臉泛起了紅暈,看來更漂亮,孟都的笑容卻就在這時候突然消失,再伸手,捏開唐寧的嘴巴,那之內赫然一片紫黑。
暗器絕無疑問是藏在唐寧的嘴巴內,也絕無疑問不止六點,一啟發便四方八面射出,只因為孟都將她的嘴巴捏開,才從嘴巴內射出。
那種毒對孟都雖然沒有作用,對唐寧卻足以致命,她的生命已然在暗器爆發後迅速結束。
千古艱難唯一死,在決定爆發這些暗器之前,唐寧是必已經過一番考慮,否則以一個她性子這樣強烈的人絕不會等到現在。
最後她還是決定選擇死亡,孟都看著她的臉由嫣紅逐漸漸變成青紫,眼角的肌肉不由痙攣起來,喃喃地突然問:「我真的比不上雲飛揚。」
唐寧當然不會回答他。
「好,我就看千秋後世,人們記得雲飛揚的多,還是我的多!」孟都終於放開手站起來,猛一聲長嘯,撲向人形的牆洞那邊。
他並非從那個牆洞掠出,但又還有什麼牆壁能夠阻擋得住他的去勢。
那面牆壁迎著他片片碎裂。去勢之威猛,當真是驚天動地。
他隨即走向地道的出口,直線走去,擋著他的東西無不碎散,出口的暗門也不例外。
先天再加上後天薩高的教導,他的性子非獨變得偏激,而且急躁,一向都喜歡走快捷方式,練武固然是這樣,做其它的事情也沒有例外。這一次,他當然一樣會走快捷方式以最簡單和最迅速的方法揚名中原武林。
在他的心目中也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夠迅速取代雲飛揚天下第一人的位置。
走快捷方式另一個意思通常就是不控手段,在中原武林來說,孟都這一走又是一場浩卻。
牆壁碎裂,地面亦震動,貝貝卻沒有在意,只是盯著雲飛揚。
雲飛揚仍然氣若游絲,非獨沒有甦醒,而且面色更難看。
這在貝貝意料之內,她現在留心的,只是雲飛揚嘴唇的變化。
雲飛揚的嘴唇已有如白紙一樣,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顫動起來,貝貝一直在發呆,沒有在意,到她在意的時候,嘴唇已然在間歇開合,一開一合之間總有一股淡淡的白煙冒出,非獨看來令人有森寒的感覺,觸手亦一陣徹骨的森寒,貝貝甚至因此而回復自我。
然後她終於留意到那條蠱母晶瑩的身子在雲飛揚的嘴唇內蠕動。
只要將那條蠱母取出雲飛揚便有救,貝貝想到雲飛揚有救便非常興奮,至於雲飛揚得救之後會變成怎樣,卻完全沒有考慮到。
薩高孟都雖然告訴他,那條蠱母絕對不會傷害雲飛揚的生命,可是連說話也不能說,無疑就是一個活死人,縱然生存又有何樂趣?
而且雲飛揚的體質已變得這樣衰弱,能否抵受得住蠱母的折磨亦成問題。
那條蠱母顯然也因為雲飛揚體質的變化不能夠在他的體內安居,蠢蠢欲動。
貝貝那片刻的思想絕無疑問很遲鈍,好好一會才想到她那個驅蠱放蕩的貝殼,急急取出,吹奏起來。
在這樣的一個密室中,貝殼的聲響聽來更悲涼,貝貝也正是這種心情。
雲飛揚的嘴唇立時完全張開,貝貝清楚的看見那條蠱母臥在舌頭上,躍躍欲動,不由喜形於色,吹得更用心,只希望將那條蠱母誘出來。
那條蠱母看來像隨時都會飛躍出雲飛揚的嘴巴外,但到貝貝吹得氣也快盡了,仍然是那樣子留在原來的位置,沒有移動半分。貝貝看著不由懷疑那條蠱母根本就只是在享受貝殼的樂聲。
她到底忍不住騰出一手伸前去,企圖出其不意將那條蠱母捏住。
那條蠱母彷彿並無所覺,可是到她的手接近雲飛揚的嘴唇便倒退,倒退雲飛揚的咽喉內。
貝貝慌忙縮手,那條蠱母若是因此而再深藏在雲飛揚體內不肯再出來,絕無疑問更加麻煩。她只有再用心吹奏那個貝殼。那條蠱母隨即爬回原來的位置,貝貝看在眼內,淚水不禁又流下,貝殼吹出來的聲音,也就更加悲涼了。
好一會她的心情才平復,貝殼的聲各由高而低,由慢而終於停頓。
她實在無力再吹下去。
密室中沒有計時的器具,也不見天日,不能夠從其中變化計算出來,事實那已經一段頗長的時間,顯然有她這樣的內力,沒有她這份耐性恆心,早已經吹不下去。
她的咽喉非獨乾涸,而且疼痛,甚至有要裂開的感覺,可是那個貝殼她仍然放在唇上,好一會才放下來,絕望的眼瞳也同時發出了希望的光輝。
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這也是她能夠做得到想得到唯一的辦法。她將貝殼放在地上,隨卻上前抱住了雲飛揚的身子,嘴唇接湊向雲飛揚的嘴唇。
那-那,她的嘴唇周圍突然出現了許多蠱蟲,到她的嘴唇張開,那些蠱蟲便爬進了她口內。
那條蠱母薩高一向以蠱蟲餵養,現在雖然已沒有這種需要,對蠱蟲也許仍然有興趣,說不定會因而爬出來,而若是喜歡寄居於人體內,她本身應該也是一種誘惑。一個養蠱的人的體內無論如何都應該比較一個不是養蠱的更適合那條蠱母。
若非雲飛揚的體質發生變化,令那條蠱母覺得不舒服,那條蠱母根本不會爬出來,也不難想像是有一種轉換環境的傾向。這其實早該想到,只是貝貝的心情實在太劣太亂。
當然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好辦法,雲飛揚真氣內力已經被孟都抽盡,非獨常人也不如,甚至興廢人無異,貝貝卻是一個很正常,很健康的人,那條蠱母若是進入她體內,不難令她變得很不正常,很不健康,而對雲飛揚卻並無多大好處,只是解除了那條蠱母對雲飛揚的不良影響,這種解除也其實就是轉移,轉移到貝貝的身上。
貝貝卻沒有考慮到這方面,只要雲飛揚能夠活得舒舒服服,就是要她以性命來交換她也絕不在乎。
世上合理的事本來就不多,也沒有準則,一個人蓄意要做一件事的時候,根本就不會考慮到這問題。
每一個人做每一件事若是都合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感情,絕大多數的人終生被感情支配,也所以世上絕大多數的事情都不能以常理來推測。
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卻絕無僅有,每一個人因而都有那許多的意外突然,邁遇也往往因而變得複雜起來。
貝貝雲飛揚的嘴唇終於吻合在一起,這在他們並不是第一次,只是之前的充滿了歡愉,現在雲飛揚失去知覺,貝貝的心情又是那麼悲涼。
她感覺到口內那些蠱母在蠕動,感覺到那些蠱蟲的恐懼,也所以緊張起來,與奮起來。
那些蠱蟲絕無疑問已發覺那條蠱母的存在,已發覺危險。
那條蠱母當然已經被那些蠱蟲吸引,準備有所行動,既成為蠱母,那些蠱蟲又豈是敵手,而且因為實力太懸殊,只有待斃的份兒。
貝貝甚至已感覺到那些蠱蟲那份無可奈何的悲哀。
她感倒到時間的難過,卻並不在乎,這當然是因為她早已有心理準備,早已決定了等待。
她的耐性也一向很不錯。
那過了多久她沒有計算,也計算不到,她的嘴唇彷彿已失去知覺口內那些蠱蟲雖仍然不住在蠕動,她也已沒有多大的感覺。
這已徑習慣,所以那條蠱母一進入她的口腔,她立即發覺。
事實那條蠱母帶著一股奇寒,並不難察覺,卻也並不容易忍受。
貝貝知道非忍受不可,她不敢移動,體外固然,體內也盡量抑制以免驚動那條蠱母,前功盡廢。
她隨即感覺那條蠱母在吸吮那些蠱蟲的精粹,感覺到那條蠱母在深入。
然後她開始計算那條蠱母深入的程度,卻仍然小心情緒的變化,那刻的心理負擔可以說是她有生以來最重的了。
那條蠱母徘徊在差不多的位置,稍為深入,又退回原處,彷彿也很小心,不住在試探,貝貝根木掌握不住,連那條蠱母正確的位置也終於失去。
可是那條蠱母再深入,她還是立即發覺,第一次被那條蠱母接觸的方感受到底還是很尖銳。
她立即將嘴唇閉上。
那不能說不快的了,只是那條蠱母並沒有太深入,那片刻徘徊已然令貝貝生出了錯覺。
興她的嘴唇闔上同時那條蠱母亦迅速倒退,貝貝亦立即察覺,牙齦不由自主的一緊,然後她感覺牙齒正好咬在那條蠱母的身上,也隨即感覺那條蠱母正要從她的牙縫間滑過去。
她的牙齒不由再一緊,嘴唇緊合同時,臉亦迅速的移開,一陣麻痺的感覺亦同時充滿整個口腔,嘴唇不由張開,然後她嗅到了一陣蜂蜜也似的芬芳,看見幾滴晶瑩青碧的液體從口內濺出來。
她知道她已經咬破那條蠱母的身子,已經成功的阻止那條蠱母回到雲飛揚體內,也知道那條蠱母這樣死亡,她也難逃厄運,不免一死。
可是她反而高與,她早已決定不惜任何犧牲。那幾滴晶瑩青碧的液體濺落在地上、立時滲進去,地上鋪著青石板,但淺在青石板上的液體亦沒有例外,簡直就無孔不入。
看在眼內,貝貝不禁心頭一陣惡寒,她隨即感覺有些東西從牙縫舌頭滲透而下,穿過肌肉皮膚再滴下,滴進她的胸脯,再滲進肌膚內。
她以為是錯覺,下意識伸手摸去,那知道果然在頷下摸到了一些東西,抬手一看,也果然是那種青碧晶瑩的液體,那種液體隨即在她的掌心漸漸的消失,卻絕非蒸發,她仍然感覺那種液種的存在,只是已不在掌心,乃在血肉內。
她感覺肌肉被排擠,血管在斷戰,然後她看見那種液體由掌背滴下來。
她看得很清楚那絕非錯覺,一種莫名的恐懼猛襲上心頭。
孟都的說話隨即亦湧上來,她苦笑,回頭看雲飛揚,興之同時,她發覺頭部的肌肉已經麻痺,可是她仍然勉強移動整個身子。
她終於再看到雲飛揚的面,那-那仍然明確,卻只是那-那,隨即模糊。
「雲大哥──」她呼喚在心中,這也是她最後一聲,一個身子隨即硬硬地倒下去。
她的眼睛仍然睜大,眼珠已變得冰石一樣,臨終那-那的悲興喜同時凝結在眼珠內。
雲飛揚看到這悲興喜,那條蠱母爬離他的口腔後,他的意識亦逐漸恢復,眼中的景像由朦朧而清晰,終於看到貝貝最後的感受。
雖然他聽不到貝貝心中的呼喚,只看見貝貝凝結的眼神。已知道貝貝的感受。
他也不難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感到了一陣無可奈何的悲哀。
若是他能夠阻止他一定會阻止,可是他非獨有心無力,而且根本不知道事情什麼時候發生。
「貝貝──」他仍然有氣無力的。貝貝毫無反應,若是她仍然有感覺,聽到這一聲呼喚,無論如何也去得快樂一些。
雲飛揚也明白,他很想移動身子過去擁抱著貝貝,可是整個身子都是軟綿綿的,完全提不起勁來,非獨手腳,就是連移動一根指頭也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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