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秘 道 文 / 黃鷹
司馬東城道:「我以為不妨等秋菊醒來。」
蕭七點頭道:「她是惟一在蝙蝠刀下活命的人,的確應該與她走一趟。」
雷迅亦說道:「那麼就可以清楚知道,她看見的那個蝙蝠是否囚禁在司馬山莊的那個蝙蝠,又是否我們所遇上的那個了。」
韓生苦笑道:「希望就是三位一體,否則一個蝙蝠已經夠我們應付,再來一個就更不得了。」
雷迅回頭望一眼,道:「只不知秋菊又是否支持得住?」
司馬東城道:「她那只是外傷失血過多,再休息一會,精神相信就可以恢復過來。」
雷迅側首吩咐道:「二弟,你告訴孫大娘如果秋菊再醒來,就通知我們一聲。」
韓生點頭微喟道:「大哥原是火霹靂的脾氣,現在卻變了。」
雷迅慘然一笑,道:「人總是會變的。」
韓生無言轉身舉步。
雷迅仰天又吁了一口氣,忽然道:「秋又深了。」手一伸,抄住了飛舞在半天中的一片落葉。
他的確改變了很多,蕭七雖然一直不認識這個人,不知道這個人以前是怎樣的性格,但亦感覺到,這個人現在的一切舉動,與以前不一樣。
司馬東城忽然亦探手抄住了一片落葉,道:「我不喜歡秋天,尤其是秋深時候。」
蕭七無言。
司馬東城目光落在蕭七的面上,輕聲問道:「你可知道為什麼?」
蕭七道:「嗯。」
司馬東城笑問:「嗯是什麼意思?」
雷迅插口道:「就是表示他知道」他微笑接道:「我卻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你那麼年輕的女孩子,竟然會有那麼多感觸。」
司馬東城嬌笑道:「你這樣說話,當然就真的不知道了。」
雷迅道:「哦?」
司馬東城道:「因為你還未看出,我已經不再年輕。」
雷迅大笑,道:「你是認為自己已經很老了?」
司馬東城笑笑,道:「女人到了我這個年紀仍未嫁人,實在已經夠老了。」
雷迅怔住。
司馬東城接道:「秋深冬將至,眼看又一年,你說我對這深秋如何喜歡得來。」
她雖然仍在笑,卻笑得已有些傷感。
雷迅苦笑道:「想不到你們女孩子原來還有這許多煩惱。」
蕭七這時候才開口,道:「其實很多江湖中的名俠都喜歡著大姐,只是大姐始終都沒一個瞧得上眼。」
司馬東城笑道:「他們很多連你都瞧不上眼,大姐又怎會瞧得上眼?」
蕭七道:「這件事了結之後,小弟就專心去替大姐找如意郎君。」
司馬東城失聲嬌笑了起來。
笑得卻是那麼的無可奈何。
秋風滿院,落葉漫天,在司馬東城的笑聲中,這秋意彷彿更加濃了。
正午,白雲滿天。
秋雲似薄羅,陽光透過白雲披下,溫柔得就像是情人多情的眼波。
蕭七、司馬東城走在一條花徑上,後面緊跟著雷迅、韓生,還有秋菊。
秋菊的精神已好很多,由兩個丫環攙扶著,走來也不怎樣辛苦。
這條花徑在司馬山莊東面。
蕭七雖然是司馬山莊的常客,卻還是第一次走在這條花徑上。
這條花徑表面上看來與一般並無不同,蕭七走在那之上,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種奇怪的感覺他甚至可以肯定絕不是因為陌生而產生。
司馬東城也不知是否發覺蕭七神色有異,行走間忽然問道:「小蕭,你是否覺得這條花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蕭七道:「奇怪是奇怪,卻仍看不出奇怪在什麼地方?」
司馬東城一笑,轉入一條岔路,道:「你應該看出的。」
蕭七心頭一動,道:「岔路多了一些。」
司馬東城道:「我本來可以筆直前行,卻不停左彎右折,不住轉進岔路裡。」
蕭七道:「我原是以為該轉過岔路大姐才轉進去,現在聽大姐這樣一說,倒是有些頭緒了。」
司馬東城道:「你給我說說。」
蕭七道:「那些岔路看似雜亂無章,事實長短完全一樣,而旦方向……」
司馬東城笑問:「方向怎樣?」
蕭七道:「東南西北也都有,我們有幾次簡直在打圈子,那有這樣的道路?」
司馬東城沒有作聲,腳步橫移,又轉進一條岔路。
蕭七亦步亦趨,忽然道:「若是小弟沒有猜錯,這只怕是一個花陣。」
司馬東城點頭道:「那你可看出是什麼陣?」
蕭七沉吟道:「是不是六合?」
司馬東城一怔,嬌笑道:「想不到你真的看得出來,我一向只知道你劍術高強,想不到你對於奇門遁甲方面也有研究。」
蕭七道:「家師晚年對於那門子學問特別感興趣……」
司馬東城道:「你卻只怕提不起多大興趣。」
蕭七道:「否則也不會到現在才有所發現。」
司馬東城笑笑道:「那門子學問也的確太沉悶。」
蕭七道:「可沒有聽過大姐精於……」
司馬東城截道:「這等如你從來沒有到過這附近一樣,整個司馬山莊也就只有這附近設置機關陣勢。」
蕭七轉問道:「我們若是跟著大姐,到處亂闖,會有什麼結果?」
司馬東城道:「那就只有不停地在花樹叢中打轉。」
蕭七道:「將樹木削斷可以不可以闖出一條生路來?」
司馬東城一笑道:「那要看運氣了。」
蕭七道:「運氣若不好?」
司馬東城道:「觸發花樹叢中的機關,說不定就會倒在箭弩之下!」
蕭七道:「莊中婢僕若……」
司馬東城笑截道:「這早已劃為莊中禁地,他們違命闖進來,可怪不得人。」
蕭七轉問道:「蝙蝠就給囚在這花陣之內?」
司馬東城道:「可以這樣說……蝙蝠若是永遠在白癡狀態,單就這一個花陣已可以將他囚起來,萬一他突然回復正常,那就很難說了。」
蕭七道:「換句話說,除了這花陣,還有其他的佈置。」
司馬東城道:「你忘了我說過這裡一共有十三重厲害的機關埋伏?」
蕭七搖頭,道:「沒有。」
司馬東城笑問道:「莫不是對我的說話有些兒懷疑?」
蕭七道:「在知道這個花陣之後,才想起的。」
司馬東城道:「哦?」
蕭七道:「單就是這個花陣,所費的人力物力已經難以估計,將這麼多的金錢時間用在一個白癡身上,是不是太過?」
司馬東城黠頭道:「以我的意思,也是主張將蝙蝠一刀了結,省得這許多麻煩,家父他們卻都不是這樣想。」
蕭七苦笑道:「前輩英雄大都是如此,亦無可厚非。」
司馬東城微喟道:「這樣做是否正確,我也說不出。」
蕭七亦自一聲歎息,道:「只希望他們這樣以仁義對蝙蝠,並沒有錯誤。」
司馬東城沉吟道:「這附近的機關埋伏的威力我很清楚,我絕不相信蝙蝠能夠逃出那座小樓。」
蕭七道:「也即是不相信雷鳳的死亡是蝙蝠的所為?」
司馬東城沒有作聲。
說話間,他們又已轉了兩個彎,花木枝葉間,隱約可以看見一道褐色的高牆。
司馬東城沉吟了一會,才說道:「到底是否蝙蝠的所為,在看見蝙蝠之後,相信我們便會有一個明白。」
蕭七點頭道:「秋菊應該認得出那是否傷害他們的人的。」
司馬東城道:「以我所知,蝙蝠也沒有兄弟,而好像蝙蝠那樣的人,亦絕無僅有。」
語聲落處,司馬東城又轉了一個彎,這個-轉過,已出了花陣。
那道高牆就橫頁在花陣前一丈,高牆側一道石級斜往上伸展,蓋頭是一座平台,四面石欄杆。司馬東城招手指著那個平台,接道:「站在那個平台之上,可以清楚看見囚禁蝙蝠的那座小樓,那樣的平台一共有四座,換句話說,無論蝙蝠人在那一個方向,一切動作都逃下過監視的人的眼睛。」
蕭七奇怪問道:「難道蝙蝠不憧得將小樓門窗關上?」
司馬東城道:「上平台一看你就明白了。」說話間腳步不停,來到那道石級之下,隨即拾級而上。
蕭七緊跟在後面。
兩人的說話,韓生、雷迅在後面都聽得很清楚,他們心中那一分奇怪絕下在蕭七之下,但都壓抑著沒有插口。
秋菊當然就更奇怪了,她甚至已忘了頸上傷口的痛苦,腳步亦不由加快。
一行人也就幽靈一樣,默默的走上那座平台。
白石平台,比高牆尚高出一丈,丁方也有一丈闊寬了,他們只是七個人,站在那之上,當然一些也不覺得狹窄。
平台上風急,吹起了他們的衣袂,蕭七人更覺瀟灑,司馬東城亦異見嫵媚。
高牆後是一片竹林,陣陣竹濤迎風響起,直有如天籟。
竹林亦低過平台,所以並沒有阻礙他們的視線,在平台之上,他們可以清楚看見那幢被包圍在竹林的小樓。
那幢小樓果然一道門窗也沒有。
也沒有牆壁,就只見一條條的柱子,那與其說是一座小樓,毋寧說是一座兩層的亭子。
那的確像是一座亭子。
在小樓的周圍,有一道矮牆,高看來還不到一丈。
竹林也就被那道矮牆隔斷。
在小樓與矮牆之間是一片草地,野草叢生,顯然已過膝。
也就因為那一片草地,那座小樓顯得很蒼涼,一些也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蕭七看著不由歎了一口氣,道:「這本來是一處好地方。」
司馬東城道:「若是將那道矮牆拆去,再將那一片野草清除,無論建在那中間的是一座亭子抑若一座茅寮,相信也會有很多人一見就喜歡,甘心住進來。」
蕭七道:「小弟是其中之一。」
司馬東城道:「好像這樣的地方,用來囚禁蝙蝠那樣的一個人,卻是誰看了,都一定認為太過浪費。」
雷迅悶到現在,才忍下住插口道:「江湖上的名俠所謂仁義,我實在想不透。」
蕭七苦笑道:「又豈止老前輩想不透。」韓生亦聞口道:「我總覺得他們的作風有時實在太婆媽。」
司馬東城微喟道:「也許他們並不是完全都那樣。」
蕭七道:「只要其中有一人那樣就經已足夠了。」
司馬東城頷首不作聲。
蕭七目光倏一轉,戟指道:「那就是蝙蝠?」
眾人聽說,不約而同,循指望去。
在小樓二樓正中的地上,盤膝坐著一個老人。
那個老人一頭白髮蓬亂,不少散落在雙肩之上,襯著那一身黑衣,分外的顯得觸目。
他坐在那裡,一動也都不一動,彷彿在思索什麼,但更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乾屍。
相距那麼遠,他的頭又半垂,眾人當然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
更難以看到他的神情變化。
可是他們都有一種詭秘的感覺,尤其當司馬東城回答:「他就是蝙蝠了。」這句話的時候,那種詭秘的感覺就更濃重了。
那就是昔年江湖上聞名色變,專打女孩子的主意,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罪該萬死的蝙蝠──無冀蝙蝠?
眾人齊皆睜大了眼睛,聚精會神的望去。
秋菊一顆心那剎那更不由怦怦的跳起來。
死裡逃生,猶有餘悸。
蝙蝠彷彿並沒有發覺有人在竹林外平台上張望,始終呆坐在那裡,一動也都不一動。
卻不知何故,竟給人一種隨時都會動,都會蝙蝠般飛起來的感覺。
甚至司馬東城也似有這種感覺,忽然間露出詫異之色,然後問秋菊:「小姑娘,你們在城外古道遇上的可是這個人?」
這句話出口,所有人的目光不期都集中在秋菊的面上。
雷迅急不及待,接問道:「就是他,是不是?」
秋菊目下轉睛的盯著那邊小樓,神情顯得非常之迷惑,又過了一會,才以一種堅定的語聲應道:「不是這個人。」
雷迅著急道:「不是這蝙蝠?」
秋菊毫不猶疑應道:「不是。」
蕭七即時插口道:「這個人也不像今天早上我們遇上的,那個自稱無翼蝙蝠的瞎子。」
韓生應聲道:「簡直就是兩個人。」
雷迅顯然這時候才想起這件事,嘟喃道:「這實在不像。」
司馬東城目光一一從四人面上轉過,道:「你們看清楚的了?」
蕭七道:「他雖然沒有抬起頭來,但無論怎樣看也不像是我們早上遇到的那個蝙蝠。」
司馬東城道:「要他將頭抬起來,也簡單。」
她的目光卻轉向平台下面,接道:「我所以選擇這時候進來,也是有原因的。」
蕭七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就望到一個灰衣老婦人正從花陣穿出,向平台這邊走過來。
那個老婦年紀看來已六十過外,面目慈祥,手提著一提竹籃。
雷迅亦看在眼內,奇怪道:「這又是……」
司馬東城道:「是我家的老婢辛五娘,給蝙蝠送飯來了。」
雷迅道:「哦?」
司馬東城道:「蝙蝠雖然武功高強,終究也是一個人,即使他沒有變成白癡,也餓不了多少天。」
雷迅皺眉道:「要這個蝙蝠活下來,可真是麻煩得很。」
司馬東城道:「我也是這樣說,終究殺掉了來得簡單。」
雷迅道:「可不是!」
說話間,辛五娘已經來到平台之上,疑惑的抬頭望著平台上的七人。
司馬東城即時轉向辛五娘,擺手道:「幹你的。」
辛五娘卻沒有說什麼,走上平台的石級,她雖然年紀一大把,一些老態也沒有,腳步起落仍然是那麼有力。
蕭七目光落下,道:「看來她也是一個練家子。」
司馬東城道:「武功相信絕不在我之下,說不定比我更好。」
蕭七道:「想不到。」
司馬東城笑接道:「你當然更加想不到她與我爹爹原就是師兄妹。」
蕭七一怔,道:「的確意外。」
司馬東城壓低了嗓子,道:「我只能告訴你,她很喜歡我爹爹,只可惜我爹爹早就已娶了我媽媽,在我媽媽死後亦心如槁灰,無意再續絃。」
蕭七微喟道:「這種事有時也是無可奈何。」
司馬東城亦自微喟一聲。
辛五娘也沒有走上平台,就在接近牆頭的那一級停下。
在牆頭之上,有一條粗大的竹管一直往小樓那邊伸展過去。
蕭七、韓生、雷迅他們都經已留意到這條竹管,只是一心趕著往見蝙蝠一面,並沒有問司馬東城。
現在他們不用問也已知道這條竹管的用途。
辛五娘掀開竹籃上蓋著的一方藍布,從藍中取出了兩個短短的竹筒,先後擲進那條竹管內。
蕭七隨即道:「竹筒內載的就是食物?」
司馬東城道:「有一筒載的是清水,沿著那條竹管往下滾,就會滾進矮牆內,每天雖然就這樣的兩筒,已經夠麻煩的了。」
蕭七忽然道:「那個蝙蝠看來真的是一個白癡了,否則他應該想到可以利用這條竹管逃出生天。」
司馬東城笑笑道:「也就因為他沒有這樣做,為附近得以保持到現在,還沒有夷為平地。」
蕭七一怔道:「那條竹管之上莫非相連著觸發火藥的機括?」
「不錯!」司馬東城目光一轉,道:「蝙蝠聽到竹筒在竹管之內滾動發出的聲響,就會走出來,拿那兩筒的清水食物……」
話口未完,那邊蝙蝠已非常突然的抬起頭來。
他的面正向平台這邊。
蕭七雷迅、韓生看得很清楚,那的確不是清晨所遇到的瞎子。
他們轉望向秋菊。
秋菊亦只是搖頭,被因在竹林中那座小樓上的那個蝙蝠,顯然並不是誘走雷鳳,殺死陶九城、張半湖他們的那個。
難道無翼蝙蝠竟然有真假?
竟然會有人去冒充這種人?
那剎那之間,眾人的心情實在亂到了極黠,也就在這種時候,那蝙蝠動了。
他整個身子條的從地上彈起來,一彈起又倒下,卻就勢在地上風車般,一連兩個大翻身,翻出了樓外。
眾人這時候才發現在他的右手握著一條竹杖。
那條竹杖入眼,蕭七、韓生、雷迅三人都不期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清晨他們遇到的那個無翼蝙蝠,手上也就握著那樣的一條竹杖。
他就以竹杖在地上晝了一支蝙蝠,告訴他們,他就是蝙蝠!
無翼蝙蝠!
相距雖遠,雖看得不真切,但那條竹杖的色澤、長短,蕭七三人都看得出似乎並無不同。
他們所以有那種熟悉的感覺,絕不是因為──那是一條竹杖。
他們都不由緊張起來。
司馬東城的面色這時候也顯然變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令她吃驚?
蝙蝠翻出了樓外,竹杖陡一沉,往滴水飛簷之上一點,瘦長的身子又拔起來!
那條竹杖同時脫手飛出,飛上半天!
他瘦長的身子卻往下沉,那剎那雙袖齊展,就像是蝙蝠的雙翼,人也彷彿化成了一支奇大的黑蝙蝠。
他身形落下,迅速又拔了起來,左右手各抓住了一個竹筒。
那正是辛五娘方才擲進竹管之內的兩個。
那支竹杖也就在這時候落下,蝙蝠一張口,竟正好咬在口中!
他瘦長的身子旋即又風車般翻滾在半空,翻進了小樓之內。
也就在原來的地方坐下來,隨即得意地笑了。
那種笑聲一直傳出竹林之外,傳入眾人的耳裡,竹濤陣陣,卻蓋不過蝙蝠「咭咭」
的笑聲。
奇怪的笑聲,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
眾人聽著,不禁由心寒了出來。
秋菊忽然脫口道:「這笑聲倒是很像。」
雷迅「嗯」一聲,蕭七、韓生亦有同感,清晨他們遇上的蝙蝠,笑起來正是這樣。
只是現在這笑聲,聽來更詭異,更恐怖。
司馬東城的面色又是一變,嘟喃道:「怎會這樣的?」
一個蒼老的語聲即時一旁響起:「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那是辛五娘的聲音,她已經走上平台,來到司馬東城的身旁。
她的神情很奇怪。
蕭七接說道:「現在無論怎樣看來他都不像是一個白癡。」
司馬東城苦笑道:「那片刻的確不像,但現在卻又像了。」
蕭七目光轉回去,亦不禁苦笑。
這時蝙蝠正捧著那兩個竹筒左一眼,右一眼,不住在傻笑。
笑聲不絕傳入的耳裡,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笑聲。
這笑聲與蕭七方才說話之前的已顯然不同。
笑聲中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歡愉,卻令人聽來只有覺得更加恐怖。
蕭七細聽之下,毛骨悚然。
司馬東城苦笑著接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笑。」
辛五娘接道:「我也是。」
韓生插口道:「會不會他也有清醒的時候?」
辛五娘沉吟不語,司馬東城亦想想之後,才應道:「有亦未可知。」
辛五娘接道:「但無論如何,他也休想逃出這竹林。」
司馬東城點頭道:「那十三重機關都經過縝密考慮,安排在適當卻又不著眼的地方,他若是能夠瞧出來,又能夠將之破壞,那簡直就不可思議。」
辛五娘接道:「而且也不會再留在竹林內,那麼司馬山莊首當其衝,早已雞犬下留。」
雷迅插口道:「可是他手中那條竹杖」司馬東城道:「那條竹杖怎樣了?」
雷迅道:「我們今天早上看見的那個蝙蝠,手中就拿著那樣的一條竹杖!」
司馬東城脫口追問:「完全一樣?」
雷迅道:「這個我雖然不能確定,但長短顏色顯然並無不同。」
辛五娘接道:「說來也奇怪,這麼多年來,倒沒有見過他手上拿著那樣的竹杖。」
司馬東城「嗯」的一聲,神色凝重。
雷迅接問道:「這件事是不是巧了些?」
司馬東城沉吟不語。
蕭七目光一閃,道:「大姐,我們能否接近一些看看那個蝙蝠?」
司馬東城沉吟道:「可以的。」目注辛五娘。
辛五娘稍為思索,道:「我們其實也無須過慮,蝙蝠若是沒有問題,我們即使走近去,也沒有任何危險,縱然他已經精神回復正常,憑我們的力量,也應該可以應付得來。」
司馬東城毅然頷首道:「好!我們先就到矮牆之外瞧瞧。」
辛五娘忽然道:「是了,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司馬東城道:「我們一面走,一面說──」一頓轉對蕭七三人道:「進高牆之後,大家小心跟著我。」
她說得很嚴重。
蕭七應道:「大姐放心好了。」
韓生接道:「我們一些也沒有懷疑姑娘的說話。」
司馬東城笑笑道:「這一片竹林也實在太凶險,所以我雖然嚕囌一些,也是值得原諒的。」
雷迅大笑道:「姑娘你儘管放心,我們兄弟倆現在還不想死。」
司馬東城又笑笑,伸手扶著蕭七的肩膀,拾級往下走。
蝙蝠的怪笑聲這時候已經停下。
平台東過三丈的高牆之上,有一道月洞門,雖然並沒有門戶,那之上的橫匾上,卻寫著四個字妄入者死!
那一個花陣,司馬山莊早已列為禁地,縱然有人好奇闖進去,又誤打誤撞,走到來這裡,看見了那塊橫匾,也應該止步了。
從月洞門望進去,就只見一株株的竹樹,看不到有路。
路在月洞門的左側,也有半丈寬闊,三尺之上大都已被竹樹橫枝遮蓋。
司馬東城在進口處停下,道:「小蕭,拔你的劍?」
蕭七一怔道:「幹什麼?」
司馬東城道:「當然就是將擋在前面那些橫枝削去!」
蕭七拔劍出鞘,道:「小弟劍只管往前削,若是削不得,大姐莫忘了招呼一聲。」
司馬東城「噗哧」笑道:「大姐雖然愁都已要愁死,卻還未真的想死。」
蕭七一笑出劍,劍光一閃,擋在前面的一簇竹樹簌簌的斷落。
司馬東城的右手始終扶在蕭七的左肩上,看來是那麼嬌弱。
劍光飛閃中,眾人魚貫往竹林之內走進。
竹林之內並不是只得那一條路,而且多得簡直就像是蛛網一樣。
每一條岔路卻那是由進口那條路分出來。
進入竹林才不過三丈,那條路就分成了九條,每一條看來都差不多。
每一條路也都只是三丈長短。
岔路之上又有岔路,蕭七雖然看得出那是按九宮八卦排列,轉得幾個彎,已完全掌握不住。
韓生、雷迅更就已眼花繚亂,他們只有緊跟在司馬東城蕭七後面。
辛五娘走在最後,神情很凝重,只恐前行的幾人一個不小心走錯了。
看來她對於奇門遁甲方面縱然不感興趣,也一定化過不少時間在那之上。
司馬東城卻顯然是箇中能手,他雖然步步小心,但始終沒有走錯一步。
越入,竹林便越濃密,部份道路甚至已經被完全隔斷,也不知多久已沒有人走過。
儘管這樣,司馬東城仍然能夠分辨得出。
每一步移動,她顯然都已計算在內,若非箇中能手,又焉能如此?
蕭七走著,忍不住失歎道:「我現在實在有些佩服了。」
司馬東城笑問道:「你是說佩服我?」
蕭七點頭道:「我現在連方向都已分辨不出。」
司馬東城道:「那你仍只是有些佩服。」
蕭七忙道:「五體投地。」
司馬東城「哧噗」又是一笑,忽然道:「左轉!」
蕭七應聲左轉,手中劍一動,「刷」一聲,擋在前面的一簇竹樹劍光中飛散。
司馬東城目光一閃,笑接道:「對你的劍我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
蕭七道:「我就是這幾下子了。」
司馬東城笑問道:「什麼時候你學會了這樣謙虛?」
蕭七道:「現在!」劍又再一動,削斷了擋在前面的另一簇竹樹。
韓生後而擂口道:「我們卻是不知道應該怎樣說了。」
司馬東城道:「韓爺的銀劍,以我所知也絕非尋常可比。」
韓生道:「論劍那及蕭兄的斷腸劍,說到這奇門遁甲,我們哥兒倆更就是門外漢。」
司馬東城笑笑不語。
韓生接道:「在那個平台上居高臨下倒不覺得怎樣,進來了,才發覺這竹林的廣闊。」
雷迅接道:「可不是。」
韓生道:「若是大熱天,走在這之內,無疑是一種享受。」
雷迅道:「清涼無疑是清涼,卻是有點兒陰森。」
韓生道:「豈止有點兒而已。」
兩人雖然說話不停,腳不可不敢不小心。
風吹竹林,竹濤聲在林中聽來更加響亮,令人不寒而慄。
又一陣風吹過,吹來了一陣難以言喻有腥臭氣味。
雷迅一皺眉,道:「怎麼有這種氣味。」
司馬東城微喟道:「雷爺莫忘了在林中囚著一個人。」
雷迅一怔,恍然道:「這腥臭氣味莫非是……」
司馬東城笑截道:「雷爺說出來,我怕要吐了。」
雷迅下面的說話忙嚥了回去。
越進,那種腥臭的氣味越濃重,中人欲嘔。
各人卻居然都忍得住沒有嘔吐出來。
再前行十來丈,他們終於看見了那道矮牆,道路也就繞著那道矮牆延伸開去。
司馬東城領著眾人繞著矮牆轉了一個圈,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那道矮牆之上赫然連一道門戶也沒有。
雷迅腳步停下,忍不住問道:「我們如何進去?」
司馬東城道:「越牆進去!」玉手往蕭七肩上一按,身形蝴蝶般飛起,飛上了牆頭。
蕭七恐防有失,身形一動,亦掠上牆頭上。
雷迅身形方欲動,卻給韓生按住,道:「我們扶一把秋菊!」
雷迅點點頭,轉顧道:「秋菊,你覺得怎樣?」
秋菊道:「不要緊,我支持得住。」
雷迅道:「很好!」與左面扶住秋菊那個婢女換過位置,扶住了秋菊左邊身子。
韓生亦與右面那個婢女將位置互易,隨即與雷迅同時展開身形。
秋菊也就在兩人的扶持下飛鳥般掠上了那道矮牆的牆頭。
兩個婢女緊跟著他們躍上,顯然都練有一身不錯的輕功,那個辛五娘更就不用說了。
雷迅、韓生只覺得眼旁人影一閃,辛五娘人已在矮牆上。
他們不由又想起司馬東城的說話辛五娘其實是司馬中原的師妹。
司馬中原名震江湖,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辛五娘既然是他的師妹,武功當然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站立在矮牆之上,那股腥臭的氣味更就令人噁心,司馬東城很自然的抬手掩住了鼻子。
蕭七劍眉亦深皺,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置身於這種環境。
司馬東城倏的歎了一口氣,道:「一直以來我都以為給蝙蝠這種地方居住,實在太便宜了他,但現在看來,這其實不見得怎樣好。」
蕭七道:「地方變成這樣子,怪不得別人。」
辛五娘接道:「蝙蝠也沒有任何異議。」
司馬東城頷首道:「那若非並不在乎,就是無論什麼地方在他看來都一樣。」
辛五娘道:「只有白癡才甘心住在這樣的地方。」
司馬東城道:「嗯。」
辛五娘目光一轉,接道:「人應在樓下。」
蕭七道:「也許仍留在樓上。」
司馬東城道:「這附近一眼已可以看盡,根本就沒有藏人的地方,若是樓上也不見,那就奇怪了。」
一頓接說道:「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原就坐在樓上,食物清水都到手,還下來作甚,所以我們根本就下用擔心。」
蕭七目光上仰,道:「人若是在樓上,怎麼一些聲息也沒有。」
司馬東城沉默了下去,辛五娘一旁應道:「蕭公子說的也是道理。」
司馬東城忽然一笑,道:「到底在下在一看不就清楚了。」
語聲未已,辛五娘的身子已往上拔起來。
一拔三丈,凌空未落,突呼道:「蝙蝠人不在樓上!」
聲落人落,竟正好落在原來的地方。
司馬東城應聲面色一變,道:「當真?」
這兩個字就出口,她便自苦笑起來,現在並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辛五娘她當然也清楚並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可是她實在難以置信。
蝙蝠不在樓上,去了那裡?
矮牆內雖然野草及膝,殘秋時候已在半凋零,完全就不像有人躲藏在草叢內。
而除了那些草叢,矮牆內再沒有其他藏人的地方。
司馬東城縱目四顧,半晌才目注蕭七、辛五娘,道:「你們到樓上瞧瞧,我們在樓下監視!」
蕭七應一聲,身形當先掠出,斜往上一掠三丈,掠上了第一層的滴水飛簷。
辛五娘緊跟著蕭七,身形的迅速絕下在蕭七之下。
兩人在摘水飛簷之上稍作停留,便一齊往樓內掠進去。
司馬東城看見兩人已進入樓內,身形才展開,飛鳥般掠過草叢,在樓中落下。
這一段距離也難不到雷迅、韓生,兩攙扶著秋菊,一聲:「起!」身形齊動,掠過草叢上空,落在樓前石階之下。
那兩個婢女也一樣能夠掠過草叢,與一迅、韓生他們卻有半丈距離,比不上雷迅、韓生二人不言而知。
樓中空蕩,就只是當中放了一張石床,一張石几,一張石椅。
石床前地上有一堆衣服被褥,惡臭難,幾支蒼蠅飛舞其上。
司馬東城木然站立在休前,黛眉深鎖,似乎陷入沉思中。
雷迅、韓生放目四顧,並無發現。
風吹野草,悉索有聲,惡臭撲鼻。
野草叢中始終沒有人行蹤。
蝙蝠何去?
蕭七人在滴水飛簷之上已看清楚樓上沒有人。
樓上比樓下更簡單,就只是放了一張矮矮的石几。
在几上有一個竹筒,旁邊放著一條竹杖。
蕭七隨即掠進去在几旁落下,順手拿起了那條竹杖。
毫無疑問那就是他們清晨遇上的那蝙蝠所拿的,長短粗細色深淺,完全一樣。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就是有兩條那樣的竹杖,也並非沒有可能。
問題在,又怎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蕭七目光落在那條竹杖之上,不由沉吟起來。
同時進來的辛五娘卻拿起了那個竹筒,隨手將塞子拔出。
一陣飯菜香噴鼻,竹筒之內滿盛著飯菜。
蕭七目光一轉,問:「老前輩,這是否……」
辛五娘道:「是我今天替蝙蝠預備的飯菜。」回問道:「你手中那條竹杖……」
蕭七道:「相信就是我們早上看到的那條。」
辛五娘皺眉道:「事情看來真的複雜得很,蝙蝠無翼,難道他竟能夠凌空飛出這個竹林。」
蕭七道:「我們早上遇到的那個蝙蝠,輕功相當好。」
辛五娘沉聲道:「最好的輕功也飛不出這個竹林。」
對於辛五娘的說話,蕭七並不是不相信,卻仍然忍不住問道:「那麼蝙蝠那裡去了?」
辛五娘回答不出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一些聲音。
那種聲音並不怎樣響亮,可是又怎逃得過他們的耳朵。
他們霍地抬頭望去,一望之下,不約而同,各都打了一個寒噤。
辛五娘脫口道:「蝙蝠?」
他們抬頭就看見了蝙蝠,是真正的蝙蝠,不是人,不是那無翼蝙蝠!
在屋頂梁木陰暗之處,赫然倒吊著無數蝙蝠。
其中的一支蝙蝠雙翼正在抖動。
辛五娘驚訝的接道:「那來這許多蝙蝠?」
語聲未已,樓地響起一聲驚呼:「蝙蝠!」
是秋菊的聲音!
蕭七、辛五娘目光一接,身形齊動,辛五娘直奔樓那邊,蕭七身形卻倒射,倒飛出樓外,雙腳往滴水飛簷上一點,身形風車般一轉,已翻進樓下。
辛五娘差不多同時從樓梯上衝下來。
他們看不到無翼蝙蝠,只看到兩支死蝙蝠,也是真正的蝙蝠。
一支被斬成兩片,分踩在雷迅雙腳之下,另一支卻被韓生一劍洞穿,仍掛在韓生銀劍之上。
奇大的黑蝙蝠,雖然已死亡,看來仍很恐怖。
眾人也是一面驚訝之色,抬頭望著上面的梁木。
在梁木陰暗處一樣倒掛著無數蝙蝠。
辛五娘這才松過口氣,苦笑道:「我們還以為是那無翼蝙蝠突然襲擊你們。」
司馬東城反問道:「蝙蝠人不在樓上?」
「不在!」辛五娘搖頭。「就只是梁木之上倒掛著很多真蝙蝠。」
司馬東城微喟道:「那兒來這許多蝙蝠呢?」
辛五娘只有搖頭。
韓生目光轉落在蕭七手中那條竹杖之上,道:「蕭兄手中的……」
蕭七道:「這條竹杖放在樓上的一張石几上,如果我沒有看錯,就是那條了。」
韓生劍一抖,穿在劍上那支死蝙蝠飛脫,飛出了樓外草叢。
他連隨上前三步,將那條竹杖接過,幾乎立即就說道:「蕭兄並沒有看錯。」
雷迅接道:「我也認出來了。」
韓生忽然道:「可是我們卻都認不出囚在這兒的那個人。」
雷迅道:「距離太遠,也許看得不清楚,再說,他也許還不想被別人知道他已經回復正常,又或者另外有什麼陰謀,暫時還不想以真面目出現。」
韓生應道:「大哥是說他會易容?」
雷迅道:「像他那種人,對於易容那種旁門左道應該很有研究的。」
韓生沉吟不語,雷迅接說道:「這個問題我們且不要管,目前以我看,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是先將蝙蝠我出來。」
司馬東城點頭道:「不錯,只要將人找出來,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轉向辛五娘,道:「蝙蝠沒有拿走那兩個竹筒內的食物?」
辛五娘道:「只帶走了那筒清水。」
韓生聽到這裡突呼道:「那邊石休側不是有一灘水?」
眾人循指望去,果然看見石休的左側有一灘水瀆。
韓生接說道:「方纔我只道是……是……」
他雖然沒有說出下面的那個字,眾人心裡亦明白,雷迅接口道:「我也早就已看見,卻沒有留意,不過那就是……」
蕭七截口道:「不管怎樣,我們先將石床翻過來一看?」
雷迅應聲:「好!」第一個衝上前,手中金刀急落,「刷」一聲,那張石床硬硬被他欣成了兩邊!
他右腳跟著-出,將一邊同時亦被跟著上前的韓生起腳-飛了。
石床的底下本來堆著一張破爛棉被,被隨著石床被-飛,那之下赫然蓋著老大一個洞穴。
司馬東城目光及處,面色大變,脫口道:「地道!」
所有人亦同時變色。
一道梯級從地洞進口斜往下伸展,雖然沒有加以修飾,但絕對可以肯定,並不是倉猝間挖出來。
由石床掩護,從竹林外平台上,當然看不到。
蝙蝠的狡猾,的確在眾人意料之外。
那剎那眾人心中的感受,已不是驚訝這兩個字所能夠表達。
地道進口的一塊階級之上,插著另一支竹杖,在竹杖之上居然穿著一張白紙。
白紙之上居然墨寫著好一些字。
「秘密既然被洞穿,我只好趕緊從秘道逃命去,這一次逃命的是我,下一次卻是幾位了。」
白紙黑字,觸目驚心。
風仍然在吹,卻吹不散眾人心頭的寒意。
竹林小樓中那種陰森的氣氛也就更濃了。
司馬東城呆望著那張白紙,也不知過了多久,整個身子突然間起了顫抖,顫聲道:
「雷姑娘的死,絕無疑問,是這個蝙蝠的所為了。」
蕭七道:「好一個蝙蝠,我們若是不進來,真還不知道他已經挖了這一條地道,能夠自由進出這一片竹林。」
司馬東城皺眉道:「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
蕭七替她接下去,道:「為什麼他仍然留在這樣的地方?」
司馬東城道:「你說為什麼?」
蕭七道:「也許這地方比較安全?」
司馬東城道:「天地之大,他要我一個藏身的地方實在很容易。」
蕭七道:「可是像他這種人,遲早一定會闖出禍來,一旦闖了禍,只要他逃回這裡,卻是最安全不過。」一頓接道:「也所以,這一次在誘拐雷鳳之後,他立即殺人滅口,這若非他的武功還未完全恢復本來,那麼該就是,他暫時還不想太張揚。」
司馬東城連連點頭。
蕭七又說道:「過去他雖然不是一個這樣的人,但經過非人間一戰,也會學得如何去避重就輕的了。」
司馬東城目光一掃,苦笑道:「但這種地方,他竟然完全不在乎,道理上那實在說不通。」
蕭七道:「這件事其實也不難理解,從方纔他的笑聲聽來,這個人的神智,小弟大膽說一句,還未正常,在一個神智不太正常的人來說,無論什麼地方也都是一樣的。」
司馬東城道:「也不錯。」
蕭七道:「有一點我卻是不明白。」
司馬東城道:「那一點?」
蕭七道:「他當然知道,竹林外的平台上會有人監視他的行動,為什麼不將那條竹杖收藏起來?」
雷迅接亦道:「只要他將竹杖收藏起來,我們在平台上固然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妥,就是走到來這裡,相信也不會發現這條地道的秘密。」
司馬東城沉吟應道:「兩個原因。」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司馬東城的面上。
司馬東城接道:「就是小蕭所說的,他的神智尚未完全恢復正常。」
雷迅點頭道:「在一個神智不正常的人來說,無論他做出什麼事情,都是不能夠以常理來推測的。」
「不錯。」司馬東城一頓又道:「另一個原因就是他知道秋菊未死,知道我們可能走來這裡,一早便已準備離開這裡,在平台上我們所看見的他的諸般動作,也就是他做給我們看,讓我們進來。」
蕭七道:「這個原因較合理。」
司馬東城道:「嗯。」
雷迅卻道:「我不明白。」
司馬東城解釋道:「蝙蝠是一個聰明人。」
雷迅道:「聰明人又怎樣了?」
司馬東城道:「通常都比較多疑,我們到底有什麼發現,來到了這裡之後又會對他怎樣?在他一定有很多想法,也當然青許多不同的應付方法,但最好的一個應付方法,在一個聰明人來說,應該就是一走了之。」
蕭七接道:「而且還有一樣好處。」
雷迅奇怪問道:「什麼好處?」
蕭七道:「由現在開始,我們時刻得小心他的報復了。」
雷迅面色微變,沉默了下去。
韓生卻說道:「以我說,他應該留在這裡才是。」
雷迅道:「為什麼?」
韓生道:「我們並不知道有這樣一條地道,必要時他仍然可以從地道逃出,而萬一我們並無發現,在我們離開之後,他更可以從秘道出來,對我們採取報復,出其不意,以他的武功,應該不難將我們擊殺。」
雷迅一面聽一面點頭,連聲道:「這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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