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今夕何夕 文 / 黃鷹
憶蘭在傅香君、陸丹保護下亦進入五軍大都督府,到底是小孩子,又怎會看出大都督府裡的緊張,只是日前的遭遇尤有餘悸,難免作惡夢,睡得並不好。
一驚而醒,她不由脫口大叫道:「爹、爹」
徐廷封才部署好一切到來,一聽連忙衝進房間去,憶蘭一看見,撲進他懷中。
「爹,那兩個老怪物又來了。」憶蘭淚流披面。
徐廷封知道是怎麼回事,安慰道:「有爹在這裡,不用害怕。」
憶蘭看看周圍,隨又道:「我要回家去。」
徐廷封一怔,道:「今天太晚了,就留在這裡」
「我現在就要回家去,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不留也得留,我們暫時還不能夠回去。」徐廷封歎了一口氣道:「爹也必須留在這裡處理一點事情,事情完了,立即就與你回去。」
「我一定要現在。」憶蘭跺足大嚷。
徐廷封心煩意亂,脫口大喝一聲道:「住口」
憶蘭一某,隨即放聲大哭起來,徐廷封一顆心立時又軟下來,低聲道:「蘭蘭,你聽爹說」
憶蘭偏過臉去,不理會徐廷封,繼續哭,徐廷封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傅香君已走進來,她是路過聽到憶蘭的哭聲,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蘭蘭」她停在房間門外。
憶蘭應聲抬頭,破涕為笑道:「姐姐,我要回家去。」
傅香君立即知道是怎麼回事,看看徐廷封。
「傅姑娘」徐廷封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蘭蘭,姐姐在這裡陪伴你。」傅香著走前去將憶蘭抱起來,一面替她抹乾眼淚。
徐廷對看在眼裡,搖搖頭,道:「傅姑娘,我心情不大好,不免又嚇著蘭蘭,還是到外面去。」
「蘭蘭交給我好了。」傅香君一笑。
剎那間,徐廷封心頭突然悴然震動,怔怔地望著傅香君,傅香君卻若無其事,也沒有在意,抱著憶蘭走到床前面。
徐廷封突然驚覺,苦笑了一下,轉身走出去。
「在這裡睡覺會作惡夢的,我要回家去。」憶蘭還是念念不忘回家。
「蘭蘭,你不喜歡你爹了?」
憶蘭搖頭,傅香君再問道:「你爹有煩惱,不快樂,你會不會幫助他解決?」
憶蘭沉吟道:「可是我又沒有多少氣力。」
「不用氣力的,只要你跟他說的做,讓他安心去做要做的事情,已經是在幫助他的了。」
「只是這樣?」憶蘭到底是一個頗為懂事的小孩子,冷靜下來也已發覺自己不對。
傅香君看見憶蘭這樣子一顆心亦放下來。
※※※
徐廷封一直呆在院子裡,好不容易等到傅香君出來,立即迎上前去道:「憶蘭她「已經睡著了。」
「又要你費心。」徐廷封歎息道:「我們父女欠你太多了。」
「侯爺言重」
「香君」徐廷封脫口叫出來。
傅香君一怔,徐廷封連忙分辨道:「我這樣稱呼你,只是不希望你再侯爺前,侯爺後的稱呼我。」
「這」傅香君沉吟起來。
徐廷封截口道:「彼此江湖中人,又何須這樣拘束?」
傅香君躬身道:「侯爺什麼時候又回到江湖上了。」
「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的心情的。」徐廷封苦笑了一下。
傅香君一正臉色,點頭道:「我明白。」
徐廷封立時又高興起來,情不自禁地突然抓住傅香君的手,道:「香君,你答應我「答應你什麼?」傅香君想不透,目光一落,看似要將手抽回,但到底沒有。
徐廷對話到了口邊又嚥回道:「明天一戰,你最好還是不要去。」
傅香君很奇怪,徐廷封隨即解釋道:「陣上交鋒不同比武,實在太危險了!」
傅香君搖搖頭,道:「我還以為你很瞭解我,其實不是。」
「哦」徐廷封不明白。
「我若是一定要去,你會不會阻止我?」
徐廷封又是一怔,脫口道:「不會。」
「這不是已經解決了?」
徐廷封苦笑道:「若是我能夠像師父那樣了無牽掛便好了。」
「你身為朝廷中重臣,食君之祿,焉能放棄責任,不擔君之憂?」
徐廷封仰首向天道:「這件事之後,我實在想帶著蘭蘭離開京城,笑傲江湖,不再過問朝廷中事。」一頓,霍地望著傅香君道:「你可否願意跟我在一起?」
話說到這樣實在很明白的了,傅香君要裝作不明白也不能,搖頭一聲歎息道:「一切還是留待明天事了之後再說。」
「明天事了」徐廷封苦笑道:「若是我有什麼不測,蘭蘭便會成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孤兒」傅香君有點感觸,自言自語道:「我認識一個孤兒,最後不也是成為一個大俠,名揚天下?」
「你說什麼?」
「沒有。」傅香君目光一轉道:「我還是回房間去看看蘭蘭可睡得安穩。」
「也好。」徐廷封只有同意。
目送傅香君的背影消失,徐廷封也只有歎氣。
他沒有追進去,隨即走去南偷的房間。
南偷還沒有入睡,也正在與鍾大先生閒聊,看見徐廷封進來,立即道:「客氣話你這個師父全都說光了,你最好就不要再多說。」
徐廷封一笑,道:「這一次若不是老前輩告訴我們碧玉令暗藏破解白骨魔功的秘訣,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又是這種話。」南偷搖搖頭道:「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清楚我到底是哪裡一個?」
徐廷封正要說什麼,南偷已接道:「白蓮教教主不老神仙本性蓋名霜天,我叫蓋嘯天,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徐廷封震驚,鍾大先生卻若無其事,顯然早已經知道這個秘密。
「老前輩原也是白蓮教的人?」徐廷封追問。
「現在也是的。」
「只是不滿白蓮教現在的行事作風恥與之為伍?」
「多少也有一點。」南揄仍然一臉笑容道:「卻不是現在,我沒有跟他們走在一起已經有數十年。」
「那是與不老神仙老前輩意見不合?」
「我說既說不過他,打也打不過,只好躲了。」
「老前輩現在應該考慮清理門戶了。」
「我已經一把年紀,只有看小子的造化。」
「不老神仙老前輩臨終也有悔意,所以將碧玉令交給晚輩,要晚輩代覓傳人,現在可好了。」徐廷封從懷中取出那塊碧玉令,雙手送到南偷面前。
南偷沒有立即接下來,只是問道:「你也覺得小子是一個理想的人選?」
徐廷封不假思索地道:「他是的,只不過尚欠成熟,這不是問題,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南偷這才將碧玉令接下,小心翼翼地藏進懷中,徐廷封接問道:「小子現在在哪裡兒?」
南偷笑了笑,道:「若是我沒有猜錯,勢必與南宮明珠那個小丫頭在一起。」
「明珠也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子。」
南偷突然想起了什麼,站起來道:「說起來,我也該去跟老大君陪個不是。」
「去也無妨,不去也無妨。」鍾大先生有點感慨道:「當然還是去的好。」
對南宮世家、鍾大先生是另有一種感受,既感慨女兒木蘭的遭遇,也感慨南宮世家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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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這時候果然與南宮明珠在一起,在南宮明珠面前,小子連說話也變得有些遲鈍,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明珠卻沒有覺得怎樣。
說到最後,話題還是落在明天的一戰。
「明天你也一定要去的?」明珠隨即問。
「怎能夠不去?」小子的胸膛不覺挺起來道:「劉瑾禍國殃民,難得有這個機會跟他拚一個明白。」
明珠垂下頭道:「我卻是不能去,老太君說我經驗不足,起不了作用。」
小子反而開心起來道:「這我就放心了。」
「什麼?」明珠冷睨著小子道:「你也不要我去,我的武功是真的那麼槽?」
小子立即搖頭,心意急急不住轉動,總算轉出一個理由來道:「南宮世家總該有一個人留下來打點的。」
明珠道:「我可是沒有處理那種事的經驗。」
小子連忙道:「戰場上更需要經驗,沒有經驗,就是有十分本領也便不出三分來。
明珠道:「那最低限度也有三分……」
小子接問道:「你可曾殺過人?」
「沒有。」明珠看著小子道:「戰場上一定要殺人?」
小子道:「不殺不成,不管對方是不是壞人。」
明珠點頭,她沒有忘記幫助江彬解圍的時候,南宮世家的人都不得不大開殺戒,只有她,跟在老太君身後,狠不了下手。
「你總算明白了。」小子呼了一口氣,從腰間取出一個相連著鏈子的小飛錠道:「這是給你的。」
「什麼東西?」明珠接在手裡,有點奇怪。
「救命飛鋅,不難使用,護身救命,多少也有一點幫助。」小子態度很誠懇。
「你這樣關心我」南宮明珠話說到一半,嬌靨已羞紅起來。
小子感慨得隨即歎了一口氣,道:「明天之後,又不知到什麼時候才能夠看到你了。」
南宮明珠沉吟著道:「我會在紫竹院等你的。」
「只要我活著,一定會到紫竹院找你。」
明珠領首,心頭突然一陣極其蒼涼的感覺,鼻子也隨即一酸,只差一點沒有掉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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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偷道歉的時候也當然收起笑臉,老太君聽著連聲言重,南宮博與謝素秋、唐月娥、梅傲霜、鍾木蘭也是客客氣氣的,只有姜紅杏記恨在心,聽南偷到道:「我也是老糊塗,居然懷疑到南宮世家的,實在該罰」立即接上口道:「這你說,應該怎樣罰?」
老大君立即喝住道:「對前輩怎能這樣無禮?」
姜紅杏方自一怔,老太君又喝一聲道:「還不跪下來?」龍頭杖按著一頓。
姜紅杏不由自主跪下來,老大君搖搖頭,轉向南偷道:「南宮世家家教不嚴,倒教你老人家見笑了。」龍頭杖再一頓,喝令姜紅杏道:「還不叩頭陪罪?」
姜紅杏不敢違命,重重地叩了一個響頭,南偷阻止不及,只有避開,連忙岔開話題道:「這是小事,大家也不要記在心上了,倒是明天一戰」
「南宮世家定當悉力以赴。」老太君義正詞嚴地道:「劉瑾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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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也知道危機迫近,久候天地雙尊不見回來,白蓮教五燈使者一樣沒有消息,坐立不安,終於召來皇甫兄弟,還有北盜。
他吩咐北盜安排人手,小心看守豹房,不要讓他人進入,待北盜離開,才吩咐皇甫兄弟坐下。
皇甫兄弟到底追隨了劉瑾多年,一看劉瑾這個樣子便知道有困難解決不來,卻不敢多問,劉瑾也不用他們問,一聲歎息道:「我實在很擔心。」
皇甫忠連忙追問道:「九十歲擔心什麼?」
「天地雙尊去了這麼久不見回來,白蓮教的五燈使者亦不知所蹤,事情勢必有變。」
「九十歲其實大可以放心,兩位教主白骨魔功天下無敵,怎會達一個江彬也對付不了?」
劉瑾搖頭道:「沒有事當然好,但為防萬一真的有變,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九十歲明鑒。」
「我有一種預感,總覺得事情很快便有結果。」劉瑾又歎息一聲。
皇甫義隨即接上一句道:「這是說九十歲很快便成為萬歲,君臨天下的了。」
「希望就是這樣。」劉瑾乾笑道:「以你們看,要是來一場明刀明槍的爭奪戰,我們這方面勝算如何?」
「九千歲早已穩操勝算。」皇甫兄弟異口同聲。
「未必」劉瑾的語聲更陰沉道:「我一向做事都喜歡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以防萬一。」
「九十歲的意思是……」
「你們立即挑選一批心腹手下,將這兒值錢的東西搬上我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內,一見形勢有變,立即護送我離開京城,再作打算。」
皇甫兄弟相顧一眼,皇甫忠懷疑地道:「九十歲真的認為江彬那方面……」
「江彬不足為患,我顧慮的只是徐廷封這個人」劉瑾一拳擊在案上。
※※※
皇帝今夜卻是在豹房內顯得前所未有的輕鬆,侍候他的妃嬪固然奇怪,張永這個心腹太監也不例外。
「皇上駕幸豹房以來,以奴才記懷,好像從未這樣子開心。」張永到底忍不住試探「我怎能不開心?」皇帝卻是這樣回答。
「奴才不明白。」
「一切可能就在明天有一個清楚明白,到底會變成怎樣,雖然不能夠肯定,但能有一個清楚明白總是好的。」皇帝目光一遠道:「我現在人在這裡,心可不是。」
「奴才看得出,只是皇上如何肯定就是在明天?」
「這些日子以來,劉瑾留在豹房監視我的人不足三十個,那是他信心十足,根本不將我放在心上,可是今夜突然多了十倍也不止,可見他在外面的行動並不順利,而且一定又有重大變化,不得不小心防範。」
「難道安樂侯已經採取行動?」
「絕無疑問。」
「皇上神機妙算。」
「又說這種話了。」皇帝苦笑了一下道:「明天以後我的命運會變成怎樣,我還未算得出來呢。」
「皇上聖明,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張永跪拜地上。
皇帝只是笑。
惡戰終於在清晨爆發,當然慘烈,尤其是到巷戰。
忠於劉瑾的人也實在不少,也所以劉瑾才放膽,才不惜決一死戰,但到底理虧,是以人數雖然比徐廷封方面為多,垃末能夠發揮應有的威力。
也就在這個時候,寧王的親兵在蕭三公子與四季殺手的帶領下,從城中殺出,裡應外合,劉瑾的人腹背受敵,立時陣腳大亂。
寧王一直都表示站在劉瑾那邊,卻在這個時候這樣子採取行動,對劉瑾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消息一直都有探子迅速報進,劉瑾也一直都無動於衷,可是接到寧王出手助徐廷封方面的消息,還是不由得勃然大怒。
「好」他咬牙切齒道:「事情到這個地步,我唯有用這最後一招了……」
※※※
劉瑾隨即帶著皇甫兄弟直闖豹房,看見劉瑾這樣子闖進來,皇帝心中有數,雖然更高興,表面上卻若無其事,不露形跡。
劉瑾馬上將一件平民衣服拋到皇帝身上,喝一聲道:「換上這衣服。」
皇帝怔住,下意識將衣服拋下道:「為什麼我要穿這種衣服?」
「因為是我要你穿。」
「大膽」皇帝脫口一聲。
劉瑾揮手道:「皇甫兄弟,替皇上更衣!」
皇甫兄弟應聲上前,在他們二人的手下,皇帝不換上衣服也不成。
劉瑾也不再逗留,帶著皇甫兄弟挾持皇帝從秘道離開。
他們進來的時候北盜知道,離開的時候卻沒有跟北盜說,北盜也只以為他們仍然在豹房內,到徐廷封等人殺進來仍然負隅頑抗,他雖然一身本領,但連南偷也不敵,又怎能夠抵擋得住徐廷封等人。
徐廷封他們也因而以為皇帝仍然在豹房內,解決了北盜一夥,進去才知道皇帝已經在劉瑾的威迫下換上平民衣服,被劉瑾帶走,不敢怠慢,立即分頭前往追尋。
陸丹、小子是一組,也是他們二人先打聽到劉瑾上了馬車,往西而去。
他們往西一路上打聽,出城十里,只見拖車約兩匹健馬都已力竭倒地,馬車棄置在路旁,再追,到了河邊,終於看見皇甫兄弟保護劉瑾,挾持皇帝,正要登上一倏小船。
若不是去弄水下那幾箱子的珠寶,劉瑾這時候早已經上了船,順流而下遠去。
那幾箱珠寶不但令皇甫兄弟往來奔走,浪費氣力,也令他們延誤了上船的時間。
小子也可謂機靈,先跳進水裡,將船底弄破了一個洞,斷了劉瑾的去路。
皇甫兄弟來不及阻止,到這個地步也只有拚命一戰,希望先將陸丹與小子擊殺,再尋生路。
陸丹看見劉瑾,也是怒火中燒,一心要衝殺過去,找劉瑾算帳,自然奮力出擊,小子雖然沒有陸丹那股衝動,但天性刁鑽,尋瑕伺隙,也不是容易應付。
皇甫兄弟單打獨鬥,原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應付陸丹,雖然還不成問題.但多了一個刁鑽的小子,不時聲東擊西,難免手忙腳亂。
小子陸丹將皇甫兄弟擊殺當然也不容易,可是弄翻了皇甫忠之後,聯手再對付皇甫義。實在輕鬆。
劉瑾看在眼裡,臉上不免露出了驚惶之色,仍然不肯罷休,一柄匕首在手,架在皇帝的咽喉上,厲喝道:「哪裡一個再動手,我先將皇帝殺掉!」
小子、陸丹不由怔住,劉瑾目注陸丹,又喝道:「你那個做老子的三番四攻與我作對,你這個做兒子的竟然也是一樣,不要命了。」
小子冷笑道:「你這個老匹夫,死到臨頭,還是這樣囂張。」
劉瑾咬牙切齒地道:「皇帝在我手上,有什麼損傷你們承擔得了。」
陸丹也是咬牙切齒,要衝上,腳步舉起又放下,小子亦無計可施,嘴巴卻不肯饒人道:「好,倒要看你能夠支持到什麼時候,我們能夠找來,其它的人也一樣能夠,就是你,除了皇甫兄弟,還有什麼手下?」
陸丹不由接上口道:「殷天虎、常勝都已死在蕭三公子劍下,難道白蓮教的人這個時候還會來救你?」
劉瑾試探著問道:「天地雙尊又怎樣了?」
「他們敗在鍾大先生與安樂侯師徒劍下,只有逃命的份兒,連他們也不是對手,五燈使者更加不是,又怎敢再多管閒事。」小子大笑。
劉瑾雖然心中有數,但知道事實才真的絕望,緊張之下,冷汗迸流。
「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小子目光一轉道:「說不定皇上一下高興起來,將你的死罪免去。」
劉瑾不由得偷看皇帝一眼,皇帝面無表情,也彷彿沒有聽到。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小子還有話。
「住口!」劉瑾斷喝道:「若是你再廢話……」
「千萬不要衝動。」小子搖搖頭道:「看你啊,滿頭冷汗,手腳顫動,連匕首也快拿不穩的了。」說著他將手中短刀拋高又接下,動作是那麼輕捷。
「將刀丟下!」劉瑾喝令。
小子笑問道:「一定要丟下?」
「快!」劉瑾雙手一緊,皇帝不免又是一陣辛苦,不由得一聲嗆啷。
小子連忙將刀丟掉,去得遠遠地,劉瑾冷笑道:「算你知情識趣。」霍地轉向陸丹道:「你的劍」
陸丹看看小子,悶哼一聲,反手將劍遠遠的丟開去,劉瑾這才松過一口氣,移動拿匕首的手,舉袖擦掉額上的汗珠,在他的心目中,陸丹、小子沒有兵器在手便沒有那麼危險。
也正當此際,小子一枚飛鉈從袖中飛出,閃電般理在劉瑾右腕上,「磬」地骨碎聲響,劉瑾的右掌雖然沒有被擊斷,匕首再也把持不住,脫手飛開。
陸丹配合得恰到好處,一個箭步離弦箭矢也似射前,探手扣住了劉瑾的左腕,硬硬將劉瑾從皇帝身旁拖開,連忙一陣拳打腳踢。
他盛怒之下拳腳並沒有用上內力,但已經將劉瑾踢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樂,死去活來。
小子一眼看見,連忙上前一把拉住道:「你這樣將他打死,不是便宜了他?」
陸丹總算冷靜下來,看看一堆爛泥也似倒在地上的劉瑾,腳舉起又放下。
一陣急遽的馬蹄聲與之同時隨風吹來。
皇帝驚弓之鳥,移步到小子、陸丹身後,小子眼利,目光及處,雀躍高呼道:「侯爺來了」
※※※
除了徐廷封、鍾大先生等,還有寧王、蕭三公子與四季殺手,軍兵多人。
皇帝臉上這才有笑容,目注劉瑾道:「你也有今天。」
劉瑾突然爬起來,一面叩頭一面泣聲道:「奴才該死,皇上開恩」
「你也知道該死了。」皇帝笑起來。
「奴才該死。」劉瑾突然又叫道:「一切都是寧王指使,奴才只是聽命行事。」
「哦」皇帝目光一轉,目注寧王。
「皇上恕罪,微臣救駕來遲,逼不得已。」寧王跪下來道:「劉瑾在京中隻手遮天,微臣幾次要北上,都被他截下,為了能夠順利入京接近皇上,不得假意奉承他……」
「好,做得好,我完全明白。」皇帝笑顧劉瑾道:「這時使用這條狡計不是已經太遲了。」
劉瑾轉顧寧王,眼中露出了怨毒之色,寧王卻只是笑。
皇帝也在笑,誰也看不出這一笑之前他眼中閃過的一絲疑惑之色。
※※※
劉瑾這邊事敗,那邊六科給事中,十三道監察御史便紛紛上奏,力數劉瑾大罪三十餘款,皇帝也沒有空理會誰是誰非,著錦衣衛將劉瑾交付廷訊。
廷訊存午間,問官是六部尚書及一班大臣,劉瑾一見便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是自知難逃一死,什麼也豁出來了,眾人見他說話奇怪,無不呆住。
「是你們啊。」劉瑾再環顧一眼道:「你們全憑哪裡一個才有今天的地位?」
眾人又是一怔,劉瑾語聲一沉道:「好,我人在這裡,哪裡一個來問我,是你?還是你?」
他手所指,被他指著的都不由垂下頭來,劉瑾氣談更盛,仰天大笑道:「滿朝公卿,都出自我門下,哪裡一個有資格來問我?」
「我來問你」徐廷封應聲走進來。
這一次到劉瑾怔住了,徐廷封接問道:「我與你並無任何關係,應該可以有資格審訊你的了。」
劉瑾無話可說,徐廷封接道:「其實也不用再多問什麼。」一頓抖開了一道手諭道:「你看皇上是什麼意思?」
劉瑾目光落在手諭上,臉如土色,幾乎立即昏倒在地上。
大罪三十餘款,一款款審問明白,頗費功夫,皇帝是急性子,哪裡有這個耐性,隨即寫了六個字的手論交給徐廷封。
毋復奏,凌遲之!
既然不用復奏,且下了處決的命令,審問也是多餘,一見這手諭,劉瑾如何不心膽俱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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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死刑,卻有分輕重,最輕的是「絞」,在獄中施行,照例三收三放,死而後己,其次是「斬」,再次是「梟首」,斬與梟首同樣是殺頭,不同的是斬後准許家屬收屍,拿頭頎去請皮匠縫合,勉強還可算是落得一個全屍。最重的就是凌遲,俗稱為「剮」,又名「臠割」,要將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若是創子手受了賄囑,動手之際先在要害處-一刀,所剮的只是一具屍體,當然了無痛苦。
劉瑾這樣的一個重犯,刑部的創子手如何敢受賄囑,也不敢賣人情,何況凌遲之日,萬人空巷,眾目昭彰,又有監斬官在?
劉瑾善哭,這時候已嚇得半死,根本哭不出來,半拖半扶地被送到刑場中央,頭髮隨即被緊繫在木樁的鐵環上。
創子手跟著抖開一張繩網,將劉瑾赤著的上半身連木樁都罩在漁網裡,抽繩子使勁勒緊,一塊塊肌肉便從網眼裡凸出來。
行刑的時間照規矩午時三刻,一刻不許早,一刻不許遲,不許單是怕臨刑之際突然有恩旨到,刀下留人,早動手了人死不能復生,監斬官就得受重大處分。
午炮一響,行刑在即,除了劉瑾,還有親屬男子一共十五人,一律都要處斬,刑場上一字排開,面北而跪,不死心的仍然癡癡盼望,希望突來一騎快馬,送來皇帝恩詔,赦免死罪,發配充軍。
類似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痛恨劉瑾的人那片刻當真是度日如年,深恐突生枝節。
眼看時刻接近,宮城那邊真的有一騎快馬奔來,所有人齊皆怔住,連監斬官亦翹首以待,等到那馬上錦衣衛衝入刑場,滾鞍下來,取出文書,方始鬆了一口氣。
送來的並非恩詔,乃是准許行刑的駕帖,一時間圍觀眾人爭相傳告,歡呼雷動。
一聲令下,劉瑾的親寓當先被斬,十五顆人頭滾地,那是要讓劉瑾目睹親屬盡皆喪命,先要他心如刀割。
然後到劉瑾,先割眼皮,再從雙臂剮起,費了半個時辰才臠割至盡,最後割下劉瑾的腦袋,都放在盆內,送到監斬官面前覆命。
接下來便是創子手的買賣,三丈錢一片賣劉瑾的肉,頃刻賣盡,雖然受過劉瑾迫害的人都嚷著要吃他的肉,但肉到了手還是拿去-狗,或者拋在地上踩兩腳出氣,真的吃掉的人只怕並不多。
※※※
天地雙尊沒有回劉瑾那兒,這時候也沒有出現刑場內,對他們來說劉瑾已經完全沒有利用的價值,行刺江彬不遂,再敗在徐廷封、鍾大先生劍下,他們僥然丟不起這個顏面,回去向劉瑾覆命,亦知知劉瑾氣數將盡,索性連五燈使者也召返,看情形如何,再作打算。
劉瑾兵敗被擒的消息傳來,他們便作好撤出京城的準備,這也是他們留在京城的最後一天。
人尊竟然在這時候找來,實在大出雙尊意料之外,若是先經過通傳,他們還可以先行商量一下,也最低限度有一個心理準備,現在卻只有驚愕的份兒。
人尊一身銀衣,仍然是三尊身份的裝束,只是頭上也用一個銀布袋罩著,只露出一雙眼睛。
天地雙尊卻完全沒有懷疑人尊的真假,事實也只有人尊才會這樣子找來。
「三尊總管再聚在一起。」天尊打著「哈哈」,只看人尊的反應。
「還是三尊?」人尊反問。
地尊立即道:「上一代教主聚開大會,你應該到的。」
人尊接問道:「現在你們已經是白蓮教這一代的教主?」
「難道還有人反對?」地尊大笑道:「不會是你吧?」
「我?我怎會反對?」
「那你這一次來……」
「只是要知道你們有何打算。」
天尊突然插口道:「這是說,之前我們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也不大多。」人尊的語聲突然一變,變得蒼老而威嚴。
天地雙尊入耳驚心,脫口一聲道:「原來是你——」目光凝結在人尊頭罩著的銀布袋上。
「知道與否對你們來說其實並沒有分別。」
「我們還以為是哪裡一個這樣清楚白蓮教的行事作風,原來一直是你從中作梗。」
「憑你們兩個就想稱霸武林,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難道你可以?」
「可以不可以,現在還是言之過早。」
「你就是也有意稱霸武林,也用不著將我們白骨魔功的秘密洩漏出去,讓外人知道。」
人尊反問道:「我怎會知道白骨魔功的秘密?」
天地雙尊一怔,人尊接又道:「白骨魔功又算得了什麼,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天尊冷笑道:「我們兄弟一定能夠在武林中稱霸。」
人尊淡應一聲道:「有志氣。」
地尊插口道:「你若是願意跟我們在一起……」
「他不會的。」天尊揮手截住道:「我們這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先走一步」人尊飄然轉身。
天地雙尊沒有攔阻,臉色凝重,心情也是。
※※※
小子的心情原是很輕鬆的,可是一入紫竹院,不由便沉下去。
紫竹院一片寂靜,人蹤全無,人到大堂,只見打掃得乾乾淨淨,所有的東西都蓋上布塊。
拍門沒有人理會,小子已經奇怪,但仍然找千百個理由來自我解釋,到這個時候卻再也按捺不住,由心底慌起來,大堂也找不到人,立即撲向南宮明珠的房間。
門虛掩,小子連呼幾聲「明珠」也沒有反應,推門進去。
明珠不在房間內,卻在顯眼的几子上留下了一封信,她顯然很清楚小子的性格,算準了小子一定會這樣闖進來。
信中說老大君要趕返江南,不能留下來,後會有期。
小子看罷怔在那裡,心頭那一份惘倀難以言喻,但亦無可奈何。
※※※
南宮世家的南宮博這時候卻出現在安樂侯府,將一張帖子送到鍾大先生手上,客套了幾句便又匆匆離開。
目送他消失,鍾大先生才歎息一聲道:「這便過去三十年了。」
傅香君一旁看著奇怪道:「老前輩,到底什麼事?」
南偷插口道:「是不是南宮世家請你到百花洲論劍?」
鍾大先生領首道:「蓋兄印象中還有這件事?」
「三十年前南宮世家一心要廣交天下英雄豪傑,設宴百花洲,席間天下英雄豪傑競出絕招,相互切磋,歎為觀止,老太君看見各人興致勃勃,也就訂下十年之會,每隔十年的八月初七邀請各派用劍高手論劍百花洲,一而再,再而三,沒有印象也不成。」
「大家目的若是真的在切磋劍術,倒不是一件壞事。」
傅香君插口道:「老前輩決定到江南走一趟?」
「這裡生活太緊張,走一趟江南總是一件好事。」鍾大先生拈鬚微笑。
「原來有這麼大的好處,那還等什麼,我這個偷兒拔頭籌,先走一步了。」南偷話說完,一個身子便倒翻開去。
「老前輩」傅香君要追,卻被鍾大先生叫住道:「他是早已打定了主意,話只是說給我們聽的。」
「那麼小子……」
「他怎會去了小子不顧?」鍾大先生接問道:「小子又跑到哪裡兒去了?」
「南宮世家」傅香君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鍾大先生彷彿亦知道小子到南宮世家是為了什麼,微笑道:「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敢作敢為,希望他趕得及,就是不能也不要太失望。」
傅香君道:「他不會的。」
鍾大先生微歎道:「我看也是,他不像陸丹」
「陸丹其實也不錯。」徐廷封插口道:「他只要皇上替他的父親平反,不肯接受皇上的賜封。」
「我欣賞他的也只是這一點。」鍾大先生又一聲微歎道:「拋棄功名富貴不要緊,竟然由此兩萬念俱灰,要到武當山當道士未免就過份一點。」
傅香君道:「也許不是萬念俱灰……」
鍾大先生搖搖頭道:「年輕人應該振作一下,為僧人道都是不大適合的。」
徐廷封追問道:「他已經動身回去了?」
傅香君道:「會先到寧王府向長樂那士道謝順帶辭行。」
「我以為他會多留兩三天的。」徐廷封歎息道:「看來真的只因為劉瑾,我們這些人才有機會聚在一起。」
目光轉落在傅香君臉上,徐廷封心頭更沉重,欲言又止。
傅香君到現在為止雖然還沒有向他辭行,但估計也不會再逗留多久的了。
※※※
小子回來的時候已經夜深,知道南偷已經離開,又是一陣徘徊,一直到看見南偷留下來的書信才轉憂為喜。
書信留在房間的桌上,簡單的幾句,只說他這個師父有急事下江南,要小子跟著路上留下的記號前去會合。
小子知道明珠回江南,便已經有心要追到江南去,難得有這個機會,如何不高興,匆匆別過徐廷封,星夜上路,趕赴江南。
鍾大先生第二天才從徐廷封口中知道這件事,不由得搖頭苦笑道:「這師徒二人都是這種急性子,說走便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徐廷封道:「蓋老前輩雖然遊戲人間,但這樣突然趕赴江南只怕亦真的有什麼事必須要立即趕去解決。」
「應該是的。」鍾大先生沉吟道:「距離百花洲論劍的日子亦沒有多久的了。」
「師父亦是要離開京城?」
「京城並不是一個令我們這種人覺得舒服的地方。」
「那麼師父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
「弟子也希望能夠走一趟。」
「你已經是朝廷中的重臣,又怎可以……」
「明天一早弟子就去見皇上,交還兵權,相信皇上一定會明白弟子的苦心,不會加以留難。」
「你決定了……」
「正如師父所說,京城並不是一個令我們這種人覺得舒服的地方。」
鍾大先生笑道:「你以為皇上會讓你離開?」
「大局已定,弟子願意交出兵權,皇上正是求之不得。」
「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能夠放下的時候還是放下的好。」
「很好」鍾大先生想了想道:「去百花洲之前,為師會走一趟廬山,看看醫、毒、藥世外三仙。」
「幾十年的朋友了,底山之行也是早已經約好。」
「三位老前輩名滿天下,弟子若是有幸得見,亦是人生樂事。」
「既然如此,只要皇上沒意見,我們便立即動身好了。」
徐廷封並無異議。
皇帝也正要找徐廷封,看見徐廷封到來倒是有一點喜出望外,劈頭便歎息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廷封一怔,道:「是劉瑾餘黨未清,又有所行動?」
「不是,問題是發生在寧王身上。」
「寧王忠君愛國,皇上還擔心他什麼?」
「你忘了劉瑾被抓住那天,一口咬定是寧王指使他……」
「當日寧王不是已經表明心態?若是事實,也不會出手相助,現在相信還不知道是什麼局面。」
「我始終覺得,寧王的確是心有反意。」皇帝接問道:「你也許不知道,劉瑾伏誅之後,他曾經來找我,要我讓他在江南可以自行課稅徵兵,不受朝廷管制?」
「聽說這是皇上在劉瑾伏誅之前已經答應他的?」
皇帝一怔,道:「當時我是迫不得已,果真讓他這樣做,不是坐視勢大,養虎為患?」
徐廷封沒有作聲,皇帝又道:「寧王的祖先,先太祖第十七子朱權亦曾經有反叛,被先太祖廢為庶人,如今寧王欲效先人,不無可能。」
「然則皇上的意思……」
「我想軟禁他在京城,使他無從作亂。」皇帝目光霍地大亮道:「江南那邊則由你去打點。」
「我?」徐廷封大感意外。
「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難道你不會答應?」
「皇上有所不知,微臣一向習慣逍遙自在,不慣拘束,這一次到來正是要交還兵權,跟隨師父到江湖上見識見識。」
「什麼?」皇帝實在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一次寧王亦可算立下大功,皇上其實也不必太過慮。」
「防人之心不可無。」
語聲甫落,張永匆匆奔進來,神色緊張,一面大呼道:「皇上!皇上」
「什麼事?」皇帝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見張永這樣子,心頭亦難免一陣的不舒服。
張永目光落在徐廷封臉上,欲言又止,皇帝看在眼裡,悶哼一聲道:「安樂侯府不是外人,有話直說便是。」
「是關於寧王的……」
「他怎樣了?」皇帝心頭已自不覺一沉。
「已經星夜動身走了。」
皇帝一張臉也沉下來,半晌才道:「我也實在大大意,竟然想不到他會這樣做。」
「奴才看一定是回江南去了。」
「哪裡兒去還不是一樣。」皇帝把袖一拂道:「也罷」
「不追回來?」張永急問。
「追?叫哪裡一個去做?你以為他路上沒有安排?」皇帝搖頭道:「近來就是沒有一件事情順意。」一頓再問徐廷封道:「你真的要交還兵權?」
「是真的。」徐廷封一正臉色。
「朝中個個都希望做這個五軍大都督,手掌兵權。你卻是毫不在乎。」
「微臣原就不是一個做五軍大都督的材料,當日只是迫不得已。」
「沒有你在身旁,我總是不放心,再說寧王現在……」
「微臣倒有一個主意…:」
「你說。」皇帝盯穩了徐廷封。
「只要將王守仁調返南京,由他來監視寧王,應該是勝任有餘。」
「不錯」皇帝一言驚醒。
「微臣去意已決,請皇上恩准。」徐廷封把握機會。
皇帝終於一聲歎息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打點好一切微臣便立即動身。」
「也是說,我們又有一段日子不能見面了。」皇帝一頓,按著吩咐張永道:「還不去準備?」
張永應聲退下,皇帝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珠子一轉,問道:「那個傅香君又怎樣了?」
「微臣還沒有問她……」
「你覺得這個女孩子怎樣?」
「很好。」徐廷封這是由衷之言。
「可有績弦的意思?」
「皇上又來說笑了,微臣已經習慣了無拘無束的生活。」徐廷封這當然不是心裡話。
「哦?」皇帝突然笑起來,笑得很奇怪道:「你既然對她沒有意思,我就放心了。」
「皇上的意思……」
「宮中雖然美女如雲,畢竟是那樣子,猶如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也會無趣,這個江湖上的美女,應該是別有情趣。」皇帝隨又問道:「她還在你那兒啊?」
徐廷封心裡一沉,方待說已經不在,皇帝已經轉向張永吩咐道:「傳旨到安樂侯府召傅香君進宮」
徐廷封要阻止如何來得及,事實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夠阻止。
這頓酒也當然喝得並不舒暢,徐廷封不得已只有裝作量淺,皇帝不知道是否想著傅香君,也沒有再留下,讓他離開。
一路上,徐廷封一顆心就像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希望當然就是傅香君沒有給張永找著,若是給找著了也希望能夠在路上遇上,看機會如何將張永支開,將傅香君帶走。
傅香君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他又怎會不清楚,到了皇帝面前一定不會屈服,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皇帝主意竟然動到傅香君身上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也令他感到啼笑皆非,他原以為經過劉瑾這件事,皇帝多少也有些改變,哪裡知道劉瑾一事方了,皇帝又故態復萌。
也所以對於自己的選擇他不但毫不後悔,反而因此而慶幸。
來到了安樂侯府,仍然沒有遇上張永、傅香君,他並沒有放下心,只恐張永接了傅香君從另一條道路離開,一直到看見張永仍然在大堂等候,才真的放下心來。
一問知道傅香君帶了憶蘭外出遊玩,徐廷封才鬆了一口氣,連忙找個借口先避人後堂,找著師父鍾大先生,將事情先說一個清楚明白。
聽說皇帝要召傅香君進入豹房,鍾大先生亦是又驚又怒,立即從後門離開,趕去攔截傅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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