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回 直搗逍遙谷 文 / 黃鷹
「傅大哥,我只是來拜祭主持,並無其它的企圖。」雲飛揚一頓,接問道:「師伯跟婉兒真的死了?」
赤松截口道:「明知故問,他們就是死在你手下。」
「我離開武當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們……」雲飛揚急忙分辯。
赤松冷笑道:「掌門這樣說難道還會是假的?」
傅玉書一聽暗呼不妙,雲飛揚果然轉向他追問道:「傅大可,這件事到底是怎樣的?」
傅玉書心念一轉,道:「是這樣的,前些時江湖上有消息傳出,你與寒潭那個老怪物在建威鏢局的郊野出現,我與燕師伯、婉兒趕去,被人引開,燕師伯與婉兒就在那時間被害。」
雲飛揚搖搖頭,道:「這與我可是沒有關係,我若是殺人兇手,又怎會重上武當,自投羅網。」
這句話無疑也很有道理,就是赤松、蒼松也不由點頭。
雲飛揚接道:「殺死他們的兇手與殺主持的一定是同一個人,我一定要將他找出來。」
轉向傅玉書道:「傅大哥,請你告訴我,師伯與婉兒是在哪裡遇害的?」
好,我就趁這個機會,誘你進逍遙谷去!
傅玉書心念已決,道:「你可以到沙河鎮建威鏢局找金刀總鏢頭。」
雲飛揚點頭,轉身便欲走,傅玉書卻叫住道:「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將兇手帶來武當。」
雲飛揚感激地道:「多謝傅大哥!」再舉步。
赤松一揮劍,突喝道:「要走,哪有這麼容易!」
雲飛揚沒有理會,身形迅速地射出,其快如箭,消失在黑暗中,眾人看在眼內,又是一陣驚歎。
赤松雖然面上無光,但看見雲飛揚如此本領,亦不禁有些心寒,哪裡還敢追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一隻信鴿從傅玉書的房間飛出,飛向逍遙谷。
雲飛揚雖然武功高強,但逍遙谷中的風、雷、雨、電,還有天帝都是高手,知道了消息必定預先巧作安排,等候雲飛揚現身。
雲飛揚這一去自又是凶多吉少。
傅香君這時候亦已回到逍遙谷,除了逍遙谷她也實在沒有其它地方可去,也沒有心情浪跡江湖。
對於接應天龍上人,她只說之後又遇上了子母金環陸璣,將雪蓮取回。
子母金環陸璣已經命喪,死無對證,她也不以為逍遙谷的人能夠找到子母金環陸璣的屍體。
風、雷、雨、電顯然不大相信傅香君的話,但礙於天帝,又不能夠加以追問,天帝雖然不甚高興,卻沒有怪責傅香君,只是咒罵陸璣。
對於這個孫女兒,他實在寶貝得很。
這滿肚子不快又轉發在燕沖天身上,一頓鞭子狂抽,只抽得燕沖天皮開肉綻。
燕沖天卻是一聲不發,天帝雖然一心要燕沖天像自己當日在武當山上寒潭那樣哀號呻吟,但燕沖天咬牙苦撐,始終不肯作聲,他也無可奈何。
傅香君看在眼內,雖然不忍,亦無計可施,只有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暗中帶給燕沖天一些食物。
整個逍遙谷又陷入半靜止的狀態中,一直到傅玉書的信到來,才又起騷動。
在密議之後,谷中弟子紛紛忙起來,只有傅香君例外。
風、雷、雨、電堅持不讓傅香君插手與此事,天帝亦不想傅香君有危險,也認為沒必要讓傅香君加入,所以並不反對。
對於雪蓮一事,他對於傅香君其實也有些懷疑,所以對付雲飛揚這件事,在傅香君面前,甚至隻字不提,就像完全沒事一樣。
傅香君卻是一個聰明人,天帝與風、雷、雨、電雖然不著形跡,逍遙谷那些弟子的出入匆匆,落在她眼底,已引起她的懷疑。
她不動聲息,只是暗中盯牢了風、雷、雨、電天帝,到看見五人連袂出動,不由就怦然心動。
逍遙谷是一個極隱秘的地方,除了燕沖天,並沒有其它人能找到,而燕沖天亦只是被傅玉書誘到這裡來的。
看情形,天帝他們分明又是去對付什麼人,而並未打點任何行裝,可見得他們要對付的人離開逍遙谷,絕不會太遠。
有什麼人值得他們大舉出動?傅香君立時就想到雲飛揚。
莫不是雲飛揚看到了自己留下的那封信,往找傅玉書,反而被傅玉書誘到這裡來了?
傅香君無疑很聰明,她的推測雖然不完全正確,亦已很接近,只是自己應該怎樣做她卻是完全不知道。
雲飛揚還未到建威鏢局就已遇上了傅玉書要他見的人,那當然就是逍遙谷的司馬峰,他押著一隊鏢車迎著雲飛揚走來,建威鏢局的鏢旗老遠就展開,只怕雲飛揚看不見。
雲飛揚一點也看不出破綻,反而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不錯。
司馬峰裝作很忙的樣子,但一聽雲飛揚就是武當派叫來調查燕沖天、倫婉兒死因的人,立即連鏢車也拋下不管,親自帶雲飛揚到燕沖天倫婉兒停棺的地方。
那是一幢空置的莊院。
「這兩副棺木本該早就運返武當安葬,只因為鏢局裡面的人怕事,掌門人當時又有傷在身,加上逍遙谷的人到處搜索,唯有暫時留在這裡。」
司馬峰的話雲飛揚當然深信不疑,所以對於那兩副棺木並沒有任何防備。
他手按棺木,想到當年侍候燕沖天的情形,就恍如隔世一樣。
無論如何,燕沖天對他也還算不錯,至於倫婉兒,他就更是刻骨銘心。
那溫柔的笑容、說話,一一又湧現心頭,雲飛揚不禁長歎,也就在-那間,棺蓋陡開,一股毒煙疾噴了出來!
雲飛揚一聲驚呼,倒翻了出去,正好閃開從棺中劈出的一把斬馬刀!
他閃避雖快,仍吸下不少毒煙,立時一陣頭昏目眩,第二副棺材旋即打開,雨凌空拔起,雙手一揚,無數毒針射出。
雲飛揚貼地急滾了出去,方才彈起來,院子外花木叢一分,電六尺一柄劍閃電一樣刺到,風隨從滴水飛簷掠下,雙袖齊拂,截住了雲飛揚的去路!
雲飛揚滾在風的雙袖之中,閃電一劍,急掠向東西!
數十個黑衣蒙面人立即出現在那邊牆頭上,箭弩飛蝗一樣迎向雲飛揚射去!
雲飛揚急退,-那間,風、雨、電已將他包圍起來,狂笑聲起處,天帝出現於大堂石階之上。
雲飛揚暗運真氣,忙將吸入的毒氣壓住,天帝實時道:「武當的北斗七星陣奈何你不得,試試逍遙谷的風、雷、雨、電陣如何?」
「是你!」雲飛揚看清楚是天帝。
「念在寒潭中你侍候了我那麼多年,雲飛揚,今日我就留你一個全屍!」
「你到底將燕師伯與婉兒怎樣了?」
「燕老匹夫囚我在寒潭二十多年,若是這麼快殺掉他,怎洩得我心頭大恨。」
雲飛揚一呆,道:「燕師伯還沒有死,那婉兒……」
「你還是先顧你自己吧,現在你中了毒煙,又陷入風、雷、雨、電包圍之中,不若就自我了斷,也省得皮肉痛苦。」
雲飛揚一語不發,暗運真氣,企圖將毒煙迫出,天帝看在眼內,手一揮,風、雷、雨、電的攻勢立即展開,刀猛、劍狠、針毒、袖飄忽,雲飛揚的劍立即出鞘,兩儀劍展開,盤旋於風、雷、雨、電之中。
那股毒氣隨即內侵,雲飛揚越戰那種昏眩的感覺也就越重,他知道這樣下去,他必死在陣中,看準了機會,乘風雙袖拂到,硬挨風一袖,就勢順著風的那一袖飛出了陣外。
他的輕功最好,沾在袖上猶如飛絮,這一下出其不意,不僅是風,其它三人亦制止不及。
天帝那邊看見,喝叱一聲,身形頓如天馬騰空一樣掠過來,雙掌疾往雲飛揚印下。
雲飛揚右劍指向天帝左右雙掌的掌心,硬生生迫住了天帝的掌勢,矮身一閃,已到了高牆下!
那些黑衣人亂箭齊發,沒有一支射到雲飛揚身上,齊喝一聲,拔刀飛撲下來!
雲飛揚的劍嗡的一震,刺倒了兩人,左肘反撞在一人的胸膛上,接著一掌,劈下了另一個的兵刃!
風聲接著一響,一個人又欺了過來,這個人的輕功顯然在其它人之上,手中刀一壓雲飛揚的劍,突然道:「接住,吞下!」左手一揚,兩枚藥丸向雲飛揚射去!
雲飛揚一聽這聲音,當場一呆,總算一把將藥丸抄住,毫不猶疑,投入口中。
那兩顆藥丸迅速化開,一股清涼之氣順咽透下,雲飛揚精神一振,雙臂鳳凰展翅,震開衝前來的另兩個黑衣人,接著掠到方纔那個黑衣人的身旁,奇怪道:「你怎會往這裡的?」
那個黑衣人急喝一聲:「快走!」
語聲未已,那邊雨已喝道:「香君,你又在幹什麼?」
那個黑衣人渾身一震,急掠向高牆,雲飛揚一見,忙跟了上去!
雨雙袖實時一甩,無數寒芒飛出,雲飛揚回身一劍劃出了一道光輪,將射來毒針盡皆擊下,接著翻過圍牆,一把抄住那個黑衣人的臂膀,急往前奔!
那個黑衣人蒙面的黑布已脫下,果然就是傅香君,她雖然這樣打扮,還是給雨認了出來!
射出的兩針落空,風已搶先掠上了高牆,天帝卻比風又快了一步。
居高臨下,看得真切,傅香君亦正好回望,四目交投,天帝不由發出了一聲怒吼來!
傅香若心膽俱喪,腳步一軟,雲飛揚攔腰將她抱住,身形也就更快了。
天帝怒獅一樣撲下,接連幾個起落,與雲飛揚的距離竟然並沒有接近。
雲飛揚再一個起落,已抱著傅香君掠進一個林子內,天帝奔馬一樣趕到,雲飛揚二人不知蹤影,怒極出掌!
「叭叭」兩聲,兩株樹木在天帝掌中斷下,天帝猶有餘怒,一張臉通紅,眼瞳中更彷彿有怒火飛揚。
破爛的古廟,頹垣斷壁,泥像亦崩落,也不知供奉的是什麼神祇。
已經是黃昏,斜陽從殘缺的窗欞射進來,正射在傅香君的臉上。
傅香君的眼瞳更亮,那是淚光,知道雲飛揚並沒有看到那封信,所以才被傅玉書騙來,不由她感慨萬千,她終於提起勇氣,說出了事實真相。
雲飛揚聽得目瞪口呆,傅香君說得是那麼肯定,是那麼淒酸。
他絕不懷疑傅香君的說話,但事實的真相也實在令他太意外。
「上天讓我生長在萬惡的逍遙谷,為什麼不給我一副萬惡的心腸?」說到這句話,傅香君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
「傅姑娘,我一定會好好地待你。」雲飛揚這也是心裡話,他扶著傅香君,替她拭去眼淚。
那片刻他的心情亦是猶如亂麻一樣。
這一夜,天帝睡得並不好,傅香君臨陣倒戈,就像在他的心裡刺了一刀。
雨的話就像她的針一樣尖銳,到這個地步,天帝又還有什麼話好說?
逍遙谷的戒備也就更森嚴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在逍遙爸的出入口卻出現了五副棺材,分別寫上天帝與風、雷、雨、電的名號。
棺材絕無疑問是雲飛揚送來的,傅香君既然反叛,那他知道逍遙谷的所在當然就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看見那五副棺材,天帝就有氣,到他接到司馬峰被吊殺在谷外的消息,更就氣得要吐血。
司馬峰的屍體上還有一張字條,上書「冒充武當弟子者死」幾個字。
逍遙谷內頓時人心惶惶。
這當然又是雲飛揚做的手腳,天帝暴跳如雷,下令窮搜每一個角落。
紛擾了整整一天,一點發現也沒有,天帝轉而吩咐風、雷、雨、電小心囚禁燕沖天的地方,他算準了雲飛揚目的是救出燕沖天。
囚禁燕沖天的地方一共有五條信道,他們五人正好分據一方,以竹哨為號,一發現雲飛揚,立即就聚集,那就像是一隻手,五指分開無疑力量不足,但合而為拳,就可以發出一下重擊。
天帝安排妥當,退到他那個秘室之中,就見無面人韓沖匆匆地迎面走來。
「韓沖,是不是又有什麼發現?」天帝不由追問。
無面人韓沖一聲不發,急奔至天帝面前,天帝才發覺不對路,韓沖已一掌擊在他胸膛上!
天帝五臟六腑一陣翻騰,雙掌已迅速接下了跟著擊來的三掌,喝問道:「你到底是誰?」
無面人一揚手,竹笠飛向天帝,露出本來面目。
天帝目光一寒,脫口一聲:「雲飛揚!」雙掌一分,飛來竹笠立即粉碎。
雲飛揚一聲:「正是我!」揉身揮掌又攻上前去。
天帝連接幾掌,冷笑道:「好卑鄙的手段!」
雲飛揚亦自冷笑道:「未及你老人家萬一!」攻勢更凌厲。
天帝被迫退一步,騰出左手取過竹哨,急吹了三下,竹哨聲才響,雲飛揚已翻身倒退!
天帝緊追不捨,風、雷、雨、電聽得竹哨響,紛紛追了過來。
出了秘道,雲飛揚直撲谷口,幾個逍遙谷弟子上前來攔阻,都被他震傷倒地。
他掠到瀑布之前,並不入瀑布,身形一拔,箭一樣逆著瀑布飛掠上去!
天帝五人緊追不捨,逍遙谷巡夜的弟子亦紛紛追了出來,其它人亦被驚動,一時間燈籠火把到處點燃起來,將山谷周圍照耀得與白晝無異。
雲飛揚只顧前掠,沒有理會,一路也沒有東躲西閃,天帝五人並沒有追脫。
出谷三里,有一座茅屋,雲飛揚直入屋內,反手將門掩上。
茅屋內有燈光,雲飛揚推窗一望,一閃又自不見。
天帝、風、雷、雨、電迅速追至,分五個方向將茅屋圍住,風接著一拂袖,一枚沖天火炮從袖裡射出,在空中爆開!
遠處的燈籠火把,立時轉向這個方向靠攏,不過片刻,那座茅屋已經在逍遙谷數百弟子重重包圍之下。
天帝大呼道:「雲飛揚有種出來!」
語聲未已,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吐出,雲飛揚方纔那一掌顯然傷得他不輕。
「有種你們就進來!」茅屋內傳出雲飛揚的聲音,門跟著大開。
天帝暴怒,渾身顫抖,風急問道:「老爺子你怎樣了?」
「不礙事。」天帝搖頭一揮手,幾條人影疾衝上前去。
那是逍遙谷的死士,身上穿著籐甲,手執鋒刀!
他們六個人奪門而入,幾聲異響聲中,一個個隨即又飛出來,倒地不起,口吐鮮血!
天帝再揮手,又有六個死士衝上前,這一次還未接近,便已紛紛中暗器倒下。
雨黛眉一蹙,道:「這小子身懷武當絕技,一手七暗器,可不容易對付。」
天帝目光一掃,只見其它逍遙谷弟子大都是面有難色,情緒這時候亦已經冷靜下來,考慮了一會,才道:「準備弓箭、繩鉤!」
那些逍遙谷弟子亦鬆了一口氣,分兩批散開。
茅屋內一點反應也沒有。
片刻之後,那些弟子又靠攏回來,他們顯然都明白天帝的意思,紛紛將繩鉤連結在箭上,聽到天帝命令,紛紛將箭射出!
百數十條繩鉤就像是蛛網一樣飛過長空,落在茅屋上,將那座茅屋網了起來。
天帝再一聲:「拉!」眾弟子立即手抓繩子用力往後猛一拉。
一陣陣呼嘯聲中,那座茅屋被拉得四分五裂,一片片飛起來。
茅屋內一燈獨燃,雲飛揚一身無面人裝束獨坐桌旁,絲毫不為所動,風、雷、雨、電一湧而上,兵器、暗器齊落,但雲飛揚仍然沒有反擊,頭被斬下,露出面目,卻是無面人,風、雷、雨、電不由都一呆,雷斬馬刀急落,燈分為二,那張桌子亦裂開兩半,露出了下面一個地洞來!
天帝如飛掠進,目光一落,頓足道:「中計了。」
風面色一沉,道:「那小子一定是從地洞中離開,去救燕沖天了,我們快趕回去。」
天帝伸臂一攔,道:「遲了。」
風急問道:「那應該怎樣?」
天帝冷然踱了出去,木立在急風中,一聲不發,事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做也就在這時候,一個逍遙谷的弟子急急奔來,跪倒在天帝面前,說了幾句話。
風、雷、雨、電遠遠看見,忙走了過去,道:「老爺子,是什麼消息?」
「我還以為這一次全盤皆輸了呢,哪知道還未輸光。」天帝拈鬚微笑。
他雖然沒有說清楚,那絕無疑問就是好消息了。
那的確是好消息,逍遙谷的弟子已查出雲飛揚、傅香君藏身所在,可是天帝他們趕到,仍然又慢了一步,雲飛揚已救了燕沖天回來,在馬車放好,正與傅香君驅車離開。
他們也知道那座古廟不宜久留。
天帝風、雷、雨、電一聽到馬嘶聲,忙翻過屋脊追到廟後,雨不顧那許多,凌空一把毒針,「滿天花雨」,迎頭灑下!
雲飛揚一劍在手,劃出了一團劍光,將雨針盡封在劍光之外。
雨櫻唇-那間突一張,又一根毒計從嘴裡的銅管激射出來,正射在傅香君的肩膀之上!
她雙手不動,雲飛揚只是盯著她的一雙手,當然擋不了那一針了,半身一閃,縮入車廂內,雲飛揚右手鞭同時疾抽了下去。
傅香君馬車迅速遠去,天帝風、雷、雨、電身形著地,面色都很難看,這一次他們亦可謂顏面無存了。
雷斬馬刀往地上一插,嘟嚷道:「這小子就是命大。」
雨冷笑道:「香君這丫頭中了我的一根毒針,七天之內,沒有解藥,一定毒發身亡,我倒要看看姓雲的怎樣安置她。」
天帝聽在耳裡,一張臉沉了下去。
馬車馳出了老遠,雲飛揚仍然鞭下不停。
車廂內突然傳出燕沖天的聲音道:「飛揚,快將車停下。」
雲飛揚應聲勒馬,將馬車停下,急問道:「師伯,什麼事?」
「你快來看看傅姑娘。」
雲飛揚一驚,急躍下車座,掀開車簾子竄進去,只見傅香君縮在一角,渾身不停地顫抖。
雲飛揚急將一個火折子晃亮,火光下,傅香君的面色猶如白紙,異常難看。
「傅姑娘,你怎麼了?」雲飛揚急扶住傅香君,隨即看見她肩上的毒針,「雨針!」
面色突然一變。
燕沖天亦知道雨針絕毒,慘笑道:「她不但有恩你我,亦是武當派的大恩人,無論如何我們也得設法將她救活。」
雲飛揚只有點頭,忙將傅香君肩膀附近幾處穴道封住。
傅香君毒性已開始發作,不能作聲,雲飛揚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立也不是,坐也不是。
非常突然的,他想起了一個人,叫起來道:「不怕,還有救!」
燕沖天忙問道:「你又有什麼辦法?」
「我們快將她送到海龍老人那兒!」
燕沖天一怔道:「這老小子當年與掌門師兄一音不和,離開了峨嵋,就不知下落了。」
「我知道他在什麼地方。」雲飛揚不暇多說,急跳出車廂,跳上車座,驅馬飛車急馳前去。
雨針雖然絕毒,還難不倒海龍老人,饒是如此,仍然花了一個多月,海龍老人才能夠將餘毒盡清,這期間,雲飛揚一直侍候在旁,傅香君口裡雖然沒有說,內心的感激已經在眼神中表露無遺。
對於燕沖天,海龍老人卻竟然也有辦法,他翻查藥經,終於找到了一種效力與萬年斷續相當的藥物。
那就是十三菖蒲,一般菖蒲,都是九節,十節已經罕有。
藥物雖然知道了,卻遠在扶桑的伊賀谷,據記載那是一個毒谷,還盤據著伊賀派的術士,雲飛揚卻還是決定走一趟。
兩個月後一個晴朗的早晨,雲飛揚終於告辭東往扶桑,傅香君送出門外,一聲珍重又珍重一聲。
燕沖天無話可說,只想著日後怎樣補償雲飛揚的損失,對於雲飛揚淒涼的身世,不免大生感慨。
對於青松,燕沖天亦只有歎息。
海龍老人卻送出路口,只因為他還有話要說。
「你若是再看見管中流,就替我抓他回來,就是你打斷他的雙腳,我也不會怪責你。」
海龍老人說得很認真,道:「這畜牲數十日之前被黑白雙魔追到這裡,竟指說黑白雙魔要調戲那個叫做依貝莎的女娃子,害得我與黑白雙魔瞎拚了一場,他卻趁機離開,還捆起三尺,偷走我的好一些藥物。」
雲飛揚聽說不由苦笑。
他也知道管中流為了黑白雙魔的秘密已不擇手段,卻是想不到他連海龍老人也一樣敢膽作弄。
「最有希望的一個弟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峨嵋派只怕氣數已盡了。」海龍老人這句話出口,不禁仰天長歎。
他目送雲飛揚遠去,方待回身,三尺就帶著一個峨嵋弟子隨後面奔來。
那個峨嵋弟子帶來了一個消息,本該是好消息,老人一聽卻勃然大怒!
「未經我許可,誰有資格以掌門的身份召集峨嵋派弟子。」
老人破口大罵,立即吩咐三尺收拾行裝,起程趕去。
老人趕到百花林,峨嵋派弟子已經齊集,召集他們的不是別人,就是管中流!
管中流義正詞嚴,已說服眾峨嵋弟子團結起來,與無敵門對抗,重振峨嵋派聲威,為一音大師及殉死的所有峨嵋弟子復仇。
眾峨嵋弟子甚至推舉管中流為掌門,剛要拜下,海龍老人已從天而降,大聲喝止道:
「管中流沒有資格做峨嵋派掌門!」
眾人齊皆一怔,紛紛站起來,管中流一點懼色也沒有,反而迎上前,道:「師叔來得正是時候,由師叔來主持,是最好不過了。」
老人瞅著管中流,道:「你這小子倒是膽大包天。」
管中流正色道:「先師臨終雖然沒有把話留下,但弟子身為峨嵋派嫡傳大弟子,接任掌門,亦絕不為過。」
「你私通外族少女,偷學邪魔外道的武功,根本就不配做峨嵋弟子,我現在就以峨嵋派長老的身份將你逐出峨嵋門牆。」
眾人大感詫異,面面相覷,管中流反而笑起來,道:「當年你老人家觸犯門規,下峨嵋,其實早就不是峨嵋派的人,還在大言不慚,以峨嵋派長老自居?」
老人更怒,戟指喝罵道:「大膽畜牲,口出狂言,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管中流淡淡地道:「我明白你老人家一直懷恨在心,不想峨嵋派再在江湖上出現。」
老人斷喝道:「你再說我就立即將你殺掉!」
「看來你老人家不但要殺我,還要殺盡峨嵋派弟子,好令峨嵋派陷於萬劫不復之地,以報當年被逐出峨嵋之仇!」管中流深知老人脾氣,每一句說話都在挑動老人的怒火。
老人怒極反笑道:「好,想不到一音師兄教出一個如此能言善道的徒弟。」
管中流說話仍然那麼客氣,卻是連稱呼已改變,道:「前輩過獎。」
「今天就讓這個前輩替一音清理門戶!」老人嗆地將劍拔出,虛空「獵獵」一揮。
「得罪──」管中流若無其事地拔劍出鞘,二指一併,壓在劍脊上,一開始,就是落日劍法最後三式的第一式。
老人劍一引,同樣是那一式,迅速開展,疾刺了過去。
「叮」的一聲,雙劍的劍尖疾撞在一起,兩人的身形、劍勢並沒有停下,迅速變換。
立時劍光銀蛇般飛舞,「叮叮」聲響不絕,雙劍的劍尖不停相撞在一起!
一樣的劍式,一樣的動作,速度看來似乎一樣,但三十六劍一過,管中流已明顯地搶在老人之前,老人的身形逐漸被牽制住,滴溜溜地隨著管中流的劍式輾動。
管中流用的雖然是他教的劍法,陽剛之外,卻多了一股陰氣之勁,將落日劍法發揮至淋漓盡致。
老人的怒火更盛,眼瞳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喝叱聲中,拚盡全力,剌出了最後一式!
一道熾烈的劍光-那間照亮了管中流的臉,一閃即逝去,老人拚盡全力的一劍,竟好像投入一個無盡的漩渦中。
管中流的劍並不閃亮,反而變得一絲光澤也沒有,可是到老人的劍光一弱,他的劍反而就亮了起來,灼目的劍光中,迅速剌出了七劍!
老人悶哼一聲,凌空的身子倦曲下墜,眉心、咽喉、心胸七處要害出現了七個血洞,一身衣衫迅速被鮮血染紅,爛泥般倒在地上!他的一雙眼仍然大睜,當然是死不瞑目!
管中流撮唇吹飛了劍上的血珠,異常鎮定地將劍納入鞘內,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眾峨嵋弟子目睹老人被殺,無不面色大變,卻一個也不敢離開!
管中流目光及處,知道眾峨嵋弟子已經被自己的武功震住,面上卻沒有露出笑容,反而面東跪下,喃喃道:「海龍背叛師門,今天弟子總算能夠替峨嵋清理門戶,師父你也可以安息了。」
一眾峨嵋弟子不由亦跪了下來。
管中流緩緩地轉過身子,朗聲道:「峨嵋弟子聽著,由今天開始,必須以正義為重,剷除無敵門,重振峨嵋派。」
這倒非完全違心之言。
夜已深,武當山後山密林中,傅玉書仍然在苦練蛇鶴十三式。
那天晚上與雲飛揚交手,處處受制,更刺激他苦練蛇鶴十三式的決心,日以繼夜,非到疲倦至極,不肯罷休。
這蛇鶴十三式變化多端,蛇騰鶴舞,在練功秘室,不容易施展得開,所以他才走來後山這裡。
武當弟子很少到後山,這時候更就不在話下。
傅玉書一直都很放心,就只有今夜例外,才練到第十二式,他已經發覺有人接近,那個人的輕功真還不錯,若不是弄斷地上的枯枝發出了聲響,他亦發覺不到。
傅玉書耐著性子,繼續練下去,第十三式才練完,那身形陡然倒翻,向來人藏處撲出。
同時衣袂聲響,一個黑影在那邊樹叢中拔起,迅速奔前!
傅玉書緊追不捨。
那個黑影如飛掠前,掠出了半里,竟掠進寒潭那個山洞內,傅玉書心裡奇怪,考慮了一下,終於還是追進去。
山洞內寒氣陰森,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傅玉書小心翼翼,前行數丈,就聽到黑暗中傳出「——」衣袂聲。
「什麼人?」他一聲叱喝方出口,黑暗中陡然火光大亮。
五堆火同時亮起來,在那五堆火之後,赫然就坐著天帝與逍遙谷的風、雷、雨、電。
傅玉書此驚非同小可,脫口一聲:「爺──」
天帝淡笑,道:「玉書,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傅玉書領首道:「是不是逍遙谷出了什麼事?」
天帝點頭道:「逍遙谷已經為雲飛揚偵破,不能再住,這寒潭為武當禁地,我們藏身在這裡,相信雲飛揚也一樣意料不到。」
傅玉書目光一閃,道:「不錯,那雲飛揚就是找來,孫兒也無須擔心了。」
天帝道:「這也是我們選擇這裡的另一個原因,你的秘密在他已經不成秘密,他遲早必會找到,當然越遲就越好。」
傅玉書道:「爺爺的意思是……」
天帝道:「在他到來之前你先驅使武當弟子攻往無敵門,到時雲飛揚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到無敵門、武當派兩敗俱傷,我們就動手,一舉將武當派、無敵門殲滅。」
「孫兒正是這樣打算的。」傅玉書陰險地一笑。
天帝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洞內迴盪,震人心魄。
傅玉書沉吟著問道:「雲飛揚怎麼會找到逍遙谷去,害得大夥兒這樣狼狽?」
「還不是因為香君那個丫頭。」天帝笑聲一頓!
「香君?」傅玉書又沉吟起來。
「別提這丫頭了。」天帝猶有餘憤,一頓,接著又道:「你可知道,管中流自封峨嵋派掌門,正帶著峨嵋派的弟子向武當走來?」
「難道他是來找我們算賬,洗脫當年敗在青松手下的恥辱?」傅玉書一皺眉道。
天帝道:「以我推測,他是想與武當聯手進攻無敵門。」
傅玉書眉頭一開,大笑道:「果真是如此,倒是一件大好事,有峨嵋、武當兩派弟子,前仆後繼,哪愁無敵門不破!」
這笑聲更激盪。
天帝的推測沒有錯,第二天中午,管中流的帖子就來了。
傅玉書當然以掌門之禮相待,對於管中流提出與武當聯手進攻無敵門一事,立即就答應下來。
管中流雖然聰明,卻看不透傅玉書。
傅玉書的真正身份,在武林道上仍然是一個謎,連武當弟子對他都深信不疑,又何況其它門派的人。
他也始終是深藏不露,說話比管中流更像一派的宗主,他道:「無敵門乃武林的公敵,只要武當、峨嵋聯盟,其它正義門派一定會擁護加入,同心協力,除此武林敗類。」
「不錯──」管中流語聲一頓一沉,道:「只是,蛇無頭不行,必須有一個盟主才行。」
傅玉書稍為沉吟一下,笑了笑,道:「以年齡分次序,盟主一職應該由管兄擔任。」
管中流心頭大樂,但仍然故作推辭,以示大方,道:「這未免有欠公平,以愚兄愚見,還是按照江湖規矩,比武定盟主。」
他以落日劍法擊敗海龍老人,當然絕對有信心擊敗傅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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