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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巧合殺人計 拚成毒連環 文 / 黃鷹

    柳三風雙目睜的更大,眼角都幾乎睜裂!

    他正將仇夫人追回去,手中槍彈出無數槍花,一槍幻成無數槍!

    仇夫人都用鐵傘擋下。

    柳三風一連迫前十步,嗔目猛一聲大喝。

    霹靂一樣的喝聲,天地也似乎為之震動!

    他手中槍同時猛一吞一吐。

    槍花盡散,槍影盡散,千槍合成一槍,一槍閃電刺出!

    仇夫人給他突然一喝,心神不由的一亂。

    他只看槍勢,已知道厲害,忙抽身暴退,連左手鐵傘也想收回。

    心神一亂之下多少都難免有些影響。

    她退得雖然迅速,鐵傘並未能及時收回。

    槍刺在鐵傘之上!

    篤一聲,槍尖穿透傘面,直刺仇夫人握傘的左手!

    仇夫人趕緊棄傘。

    柳三風又一聲大喝,手中槍一抽一甩,穿在槍桿上的鐵傘脫槍飛出!

    他正想挺槍追刺,仇夫人的劍已經凌空擊下!

    仇夫人並不是一個不懂得掌握機會的人:柳三風將槍抽回,她便已凌空飛起,鐵傘方從槍桿飛脫出去,她人劍就合一,凌空飛取柳三風的人頭!

    柳三風也算眼利,一眼瞥見,引身急退,一退丈外!

    仇夫人一劍擊出,身形落地!

    柳三風回槍急刺。

    仇夫人不閃不擋,反而挺胸疾迎向槍鋒!

    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莫非她瘋了?

    柳三風卻知道仇夫人沒有發瘋。

    一見仇夫人挺胸疾向槍尖迎來,他心頭便一寒。

    這一著實在大出意料之外。

    他幾乎立即就肯定那一槍絕不會刺入仇夫人的胸脯。

    可是他已來不及收槍。

    他的判斷並沒有錯誤。

    兩下眼看就相撞,仇夫人的身形猛一側:這一側恰到好處,本來應該刺入她胸脯的槍立時變了從她的脅下刺過。

    她右手長劍幾乎同時削在槍桿之上!

    「刷」一聲,槍桿斷成了兩截!

    仇夫人劍勢不停,一連七劍斬前!

    刷刷刷刷之聲直響。

    柳三風手中斷槍剎那變成了七截。

    幸好他及時鬆手。

    仇夫人六劍將槍桿斬成七截,還有一劍斬向柳三風的胸瞠!

    不等劍到,柳三風人已矮了半截!

    他伏地滾身,一滾又弓起,右腳屈立,左腳拖地!

    仇夫人第七劍已經斬下!

    劍風激起了柳三風的頭髮,卻傷不到他分毫。

    第八劍應該立即出手,卻沒有出手。

    一支纓槍從下而上,已刺入了仇夫人的胸膛!

    槍握在柳三風的手中!

    地上除了那些捕快的屍體之外,還有他們所用的兵器!

    仇夫人擊殺那些捕快之時,並沒有將他們的兵器也擊碎。

    她的一傘一劍也根本不能夠將那些捕快的兵器擊碎。

    那些捕快所用的兵器有四種。

    鎖練、鐵尺、長刀、纓槍。

    散落在地上的纓槍有五十支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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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風只執起一支。

    一支已足夠!

    仇夫人沒有哀呼,也沒有慘叫。

    她咬著嘴唇。

    嘴唇已被她咬的鮮血淋漓。

    並沒有倒下,那支纓槍支持著她的身子。

    血開始從她的胸膛流出來。

    柳三風緩緩站身子,緩緩轉過身子,道:「這一式回馬槍如何?」

    槍仍握在他手中,他這幾下動作,仇夫人胸膛的傷口最少給槍尖弄闊了一倍。

    鮮血染紅了仇夫人雪白的衣裳。

    她本來蒼白的臉龐卻白的更厲害。

    她突然張口,噴血回答道:「好!」

    柳三風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仇夫人道:「言盡於此!」,柳三風冷笑一聲,手向前一送!

    「奪」一聲,纓槍穿透了仇夫人的胸膛!

    仇夫人整個身子一仰一栽!

    一栽她那個身子竟順著槍桿衝前!

    一衝三尺,劍光暴閃!

    她垂指地面的長劍,突然自下而上挑起!

    這一劍比柳三風那一式回馬槍更來的突然!

    柳三風的確眼利,反應也的確迅速,劍光一閃的剎那,他握槍的雙手就橫揮了出去!

    仇夫人連人帶槍立時給揮出丈外!

    她砰的摔倒地上,劍亦哧的插入了地上!

    一倒就不見她再起來。

    柳三風瞪著仇夫人倒下,亦緩緩跪倒地上。

    他雙手隨即從長衫的下擺伸入,神色忽變的非常怪異。

    長衫下擺之上有一道裂口!

    他反應雖然迅速,與仇夫人那一劍相較,還是慢了半分。

    仇夫人那一劍倒挑,正是削在這個地方。

    劍不止削破長衫,還從這個地方削入褲內,他有意去做太監的話,相信就最簡單沒有。

    石球那邊看見柳三風跪倒地上,亦吃了一驚。

    他慌忙走過來。

    還未走近,柳三風雙手已從長衫下擺抽出。

    手中有血!

    他背向石球。

    所以石球並不知道他那雙手曾經接觸過什麼地方。

    石球一直走到石球身旁。

    他連隨伸手扶住了柳三風的肩膀,開心的問道:「柳兄,你怎樣了?」

    看他的表情,聽他的語氣,他顯是真的關心。

    柳三風淡笑道:「只是手掌被劍劃傷,不成問題。」

    他雙手一攤一收。

    石球看見他手掌的血。

    他還未看清楚,柳三風雙手已握拳,緩緩站起身子。

    石球仍再問一聲,道:「你真的沒有事?」

    柳三風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

    石球放開扶著柳三風的肩膀的兩手,上下打量了柳三風一眼,點頭道:「這我就放心了。」

    柳三風淡笑。

    石球目光一轉,落在仇夫人的屍體之上,輕歎一聲,道:「這個女人,也實在夠厲害。」

    柳三風道:「她的武功並不在金滿樓、胡香之下。」

    石球回顧柳三風,道:「幸好有柳兄相助,否則,這一趟,我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柳三風徐徐的吁了一口氣,道:「事情到現在,總算了結了。」

    他一頓接道:「關於這三件美人酒殺人案,總捕頭現在相信已經完全明白。」

    石球臉一紅,微喟道:「這件事實在太過複雜。」

    柳三風道:「與其說太過複雜,毋寧說太過巧合。」

    石球訥訥地道:「你大概完全明白的了。」

    柳三風點頭道:「不錯。」

    石球道:「你……你能否扼要的給我一說?」

    柳三風道:「總捕頭,你莫非還有疑問?」

    石球歎息道:「單就是殺人的動機,我已經傷透腦筋。」

    柳三風道:「這個其實簡單。」

    石球道:「請說。」

    柳三風沉吟道:「為了方便說話,我還是詳細一點比較好。」

    石球道:「這最好。」

    柳三風緩緩道:「這三件案之間,其實有一種很微妙的關係。」

    石球道:「哦?」

    柳三風道:「我們都知道,三件案的兇手都是利用美人酒來進行他們的謀殺計劃。」

    石球道:「都是。」

    柳三風道:「他們先將毒混入酒中,再將毒酒送給他們要毒殺的對象。」

    石球道:「不錯。」

    柳三風道:「所用的毒藥不約而同,都是火蜈蚣的血這種毒藥的來源,這之前我已經對你說的很清楚石球道:」我沒有忘記。「柳三風道:「一樣的殺人方式,一樣的毒藥,驟看之下,這似乎是同一個人所為石球道:」我也曾經這樣想。「

    柳三風道:「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那是獨立的三件殺人案,也就是說,一共有三個兇手。」

    石球道:「是三個兇手?」

    柳三風道:「這三個兇手,有他們不同的殺人動機、殺人計劃,卻事有湊巧,竟然選擇了相同的毒藥,相同的殺人方式,於是就發生了這三件奇怪的美人酒殺人案。」

    石球道:「哦?」

    柳三風道:「還有更巧的便是這三件案的三個殺人者與三個被殺者,都是彼此有關係的人!」

    石球道:「哦?」

    柳三風拇中指捏成環狀,接著:「以環來譬喻,這三件案本來是三個獨立的環,就因為殺人者與被殺者之間的種種關係,連組在一起,變成了一個連環。」

    石球一怔,道:「連環?」

    「不錯,毒連環!」柳三風兩手拇中指捏出來兩個環一扣,道:「我這樣說你也許不明白。」

    石球點頭承認。

    柳三風解釋道:「這三件案的殺人者與被殺者一共只是三個人。」

    石球道:「不是六個人?」

    柳三風道:「不是,因為這三件案的殺人者也就是這三件案的被殺者。」

    石球微喟道:「你可以不可以說簡單一些。」

    柳三風道:「簡單一些說,就是甲殺死乙,乙殺死丙,丙殺死甲,三個人循環殺人!」

    石球這才明白一些,道:「那麼第一次所發生的美人酒殺人一案中被殺的水觀音,到底是誰殺的?」

    「金滿樓!」柳三風的語透著強烈的輕蔑,道:「毫無疑問是金滿樓,他自己臨死之前豈非亦已承認?」

    石球點頭。

    柳三風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像他那麼狡猾的人。」

    石球道:「動機是什麼?」

    柳三風道:「報復。」

    他冷笑一聲,又道:「他這個人一向自視甚高,事實,以他的財富,以他的英俊,也的確值得他驕傲,這些年以來,只要他喜歡的女人,就一定可以得到,只有水觀音,完全不將他放在眼內,而且,還說他……」

    石球插口道:「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柳三風點頭,道:「別的話,他或者還可以忍受,這些話,我看他無論如何受不了,由那一刻開始,只怕他便動了殺機。」

    石球道:「這不難理解。」

    柳三風道:「水觀音最初其實對他也不錯,完全是由於我的出現,才將他視如路人,而我的認識水觀音,卻是出於他的介紹,所以他對我的憤恨絕不在水觀音之下。」

    石球道:「應該就是了。」

    柳三風道:「三個月之前,我在那間賭場輸得那麼慘,顯然就出於他的擺佈,是他有計劃的報復行動,我看他,本意是要我傾家蕩產。」

    石球道:「他已成功的了。」

    柳三風道:「如果沒有水觀音的加入,無疑他一定可以成功,誰知道就在事情進行的七七八八的時候,他忽然發覺水觀音暗中替我籌款債。」

    石球道:「你是說伍步雲那件事。」

    柳三風點頭道:「水觀音著伍步雲出賣那些珠寶,正是為了我。」

    石球道:「金滿樓知道這件事,當然生氣得很。」

    柳三風道:「當然,卻因為那些珠寶之中,有我從他那裡買來,轉送給水觀音的那支玉指環,他想出了一個更加狠毒的一石二鳥之計!」

    他頓接道:「也就在那天夜裡,他以本來的身份出現在美人樓,買了一瓶美人酒,寫了一張美人箋,有意無意的將那支玉指環留下。」

    石球道:「伍步雲如果不肯出面作供,別人根本就不知道那支玉指環,又回到他的手中,再加上其他種種不利於你的證據,以及他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他雖然以本來身份出現,卻反而使人懷疑,那個他是你。」

    柳三風道:「這種逆手法的確比正手法厲害,如果他改用正手法,直接化裝成我去買酒,效果反而沒有這麼好,他來這一下逆手法,縱然他親自下手殺人,又被別人看見了,只要他拿出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你們也一定會以為是別人化裝他,有意陷害他!」

    石球道:「他的毒藥是從水觀音那裡偷來?」

    柳三風道:「只有水觀音,有那種毒藥。」

    石球轉問道:「第二次的美人酒殺人案中,毒殺胡香的又是誰?」

    「水觀音。」柳三風黯然低頭。

    石球道:「水觀音那之前不是已被金滿樓用美人酒毒死了?」

    柳三風道:「她未死之前,已經擬好毒殺胡香的計劃,交給仇夫人代為執行,仇夫人現在才伏屍在這裡!」

    他目光一掃仇夫人的屍體道:「方纔仇夫人的說話相信你也已聽的很清楚。」

    石球道:「為什麼她要交給仇夫人代為執行?」

    柳三風道:「一來是為了避免別人懷疑,二來她與胡香本來就是仇人一樣,而且,也根本找不出什麼理由,送禮物給胡香。」

    石球道:「為什麼她要毒殺胡香?」

    柳三風道:「你也知道的了,水觀音是一個性慾極強的女人,所以,才人盡可夫。」

    石球道:「她這個人我清楚。」

    柳三風道:「一直都沒有人能夠滿足她,只有我……」

    石球道:「對於你這種本領,我向來都羨慕得很。」

    柳三風苦笑接道:「大凡一個性慾極強的女人,如果找到一個時常能夠令她滿足的男人,一定不肯放過他。」

    石球頷首,說道:「這種做法,相當正常。」

    柳三風道:「她也早就表示一定要將我完全據為已有問題這就來了。」

    石球道:「哦?」

    柳三風道:「即使我答應她,她也未必能夠如願以償。」

    石球道:「為什麼?」

    柳三風道:「就為了胡香相信你也知道,胡香是一頭母老虎。」

    石球道:「她的確夠凶。」

    柳三風道:「在她走鏢外出的時候,我當然可以大搖大擺進出美人樓,但她若是在家,我就算有機會溜出來,也得要偷偷摸摸,萬二分小心,否則給她知道,美人樓只怕不難給她拆掉一半。」

    石球道:「她有這個本領的。」

    柳三風道:「這方面水觀音也清楚,所以她雖然恨的咬牙切齒,還是不敢跟胡香正面衝突。」

    石球點頭道:「她無疑是一個聰明人。」

    柳三風道:「所以胡香在家的時候,她只好跟我偷偷摸摸。」

    石球道:「她當然不會怎樣高興。」

    柳三風道:「因為她也是一個好勝的女人。」

    石球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怎會惹上胡香那條母老虎的?」

    柳三風道:「我本來就是有些喜歡事實她雖然凶一點,未嘗不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石球不能不承認這是事實。

    柳三風道:「如果她不是管得我太緊,也許我早已娶了她做老婆。」

    石球道:「好像你這種男人,的確不適合有一個管得太緊的老婆。」

    柳三風歎了一口氣,道:「我雖然沒有娶她,她卻早就以我的老婆的身份自居了。」

    石球莞爾道:「看來就是了,為此你當然煩惱得很。」

    柳三風道:「我倒不怎樣,水觀音可受不了。」

    石球點頭道:「胡香出外走鏢的時候雖然很多,在家的時候只怕也是不少。」

    柳三風道:「水觀音既已出賣那麼多的珠寶,準備替我償還欠下的賭債,當然希望在事後我完全屬於她。」

    石球道:「當然,以我看,她並不是那種視錢財如糞土的人,絕不會做那種既花錢,又無益的事情。」

    柳三風道:「可是,她卻知道,即使我答應,胡香不答應,結果也只有徒增煩惱。」

    石球道:「所以她就一不做,二不休,指使仇夫人毒殺胡香?」

    柳三風道:「正是!」

    他一聲歎息,又說道:「事實在胡香毒發身亡的時候,我已經懷疑她的了,聽了仇夫人那番說話,更就完全肯定。」

    石球連連點頭,道:「然則第三件美人酒殺人案又何以發生?」

    柳三風道:「在這件案之中,被殺者是金滿樓……」

    石球道:「殺人者又是哪一個?」

    柳三風面容一黯,一再歎息才應道:「是胡香!」

    石球愕然道:「是胡香?在第二次美人酒殺人案中被水觀音毒殺的胡香?」

    柳三風沉聲道:「難道還有第二個胡香?」

    石球急問道:「這件事,到底是怎樣的?」

    柳三風道:「胡香知道我中了金滿樓的圈套,欠下了金滿樓一大筆賭債……」

    石球道:「是你告訴她?」

    柳三風道:「一個人苦惱之下,說話難免就會多一些,尤其是對自己所親近的人。」

    石球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柳三風道:「她一向我的妻子自居,做丈夫的因為欠債大感苦惱,做妻子的除非不愛丈夫,否則難免就有同感,她卻沒有辦法替我清還,苦惱之餘,便想到毒殺金滿樓來解決夫妻兩人間的困難!」

    石球只聽得目瞪口呆。

    柳三風歎息接道:「女人的心眼大都比較狹窄,愛惡的表現,往往都特別來得強烈!」

    石球呆應道:「嗯。」

    柳三風道:「她決定了毒殺金滿樓之後,就買來一瓶美人酒,將火蜈蚣的毒血混入酒中,托一個過路商人也許是她的親戚冒充金滿樓的好朋友,乘金滿樓不在家的時候,將酒送到金家。」

    石球問道:「為什麼要乘金滿樓不在家……」

    柳三風截口說道:「如果金滿樓在家,又豈會認不出那個人,並不是他的好朋友?」

    他沉聲接道:「這就是第三件美人酒殺人案的真相!」

    石球想想又問道:「可是胡香哪裡來的火蜈蚣毒血?」

    柳三風道:「我給她的。」

    石球道:「哦?」

    柳三風道:「我早就知道水觀音藏有那種毒藥。」

    石球道:「是她告訴你?」

    柳三風點頭道:「我早已說過她這個人的口很疏。她告訴得金滿樓的事情,又豈會不告訴我知道?」

    石球道:「不錯。」

    柳三風道:「我聽她說得那麼厲害,一時好奇,就向她要了一些。」

    石球道:「要來幹什麼?」

    柳三風道:「試試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

    石球道:「你找什麼東西來試?」

    柳三風道:「一支狗。」

    石球道:「那支狗給毒死了?」

    柳三風道:「死得很快,那種毒藥,實在厲害。」

    他目光一閃,道:「當時胡香就在我身旁,事後還要我將剩餘的毒藥給她。」

    石球道:「她有沒有告訴你要那些毒藥幹什麼?」

    柳三風道:「只說她走鏢江湖,會遇上武功比她更高強的盜匪,到時她就使用暗器,暗器上如果淬毒更加好,可是她一直都沒有找到合用的毒藥。」

    石球點頭道:「她卻是看上那些毒蜈蚣血。」

    柳三風點頭道:「所以留了下來。」

    石球道:「這並不能夠證明就是毒殺金滿樓的真兇。」

    柳三風道:「案發前一月的某天中午,我偶然經過她的鏢局,一時心動,走了進去。」

    石球道:「又怎樣?」

    柳三風道:「她看見很高興。親自下廚去給我燒幾樣小菜,我在她房中坐著無聊,東翻翻,西揭揭,無意在壁櫃之中看見了一個錦盒。」

    石球道:「錦盒內放著什麼東西?」

    柳三風道:「一瓶美人酒。」

    石球道:「也許她買來送給別人。」

    柳三風道:「當時我也是這麼想。」

    石球忽然問道:「錦盒內莫非有什麼?」

    柳三風道:「還有一個小瓶,我當時沒有在意,昨日思前想後才省起,那個小瓶正就是我盛那些火蜈蚣用的。」

    石球目光一亮道:「是真的?」

    柳三風點頭,道:「也就在當日,她對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石球道:「是一句怎樣的話?」

    柳三風道:「她叫我不必擔心那一筆賭債,一切有她。」

    石球道:「如此說,當時她已經有意毒殺金滿樓的了。」

    柳三風道:「當時我還以為她只是拿說話開解我,昨日省起來,才想到可能是有用意。」

    他又歎了一口氣,道:「是以昨夜你一告訴我金滿樓被人用美人酒毒殺,我便已知道,兇手是胡香。」

    石球沉默了下去。

    柳三風歎息接道:「金滿樓毒殺水觀音,水觀音毒殺胡香,胡香毒殺金滿樓,本來各自獨立的三件美人酒殺人案,就因這種巧合,扣成了一個連環,連成了一件罕有的循環殺人案!」

    石球道:「這樣的殺人案,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

    柳三風道:「我也是。」

    石球道:「若不是金滿樓毒發之時,洩露他殺人的秘密,這件案到現在只怕也難有一個水落石出。」

    柳三風道:「這就是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石球微笑道:「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柳三風目光一轉,道:「事情既然已完全解決,我也該走了。」

    他舉步欲走。

    石球脫口道:「一起回衙門喝一杯水酒如何?」

    柳三風漠然一曬,道:「你還有心情喝酒?」

    石球道:「我沒有,不過想藉此向你聊表謝意。」

    柳三風道:「你不控告我殺人,我已經很高興的了。」

    他放步走了出去。

    石球說道:「再過幾天,我再登門道謝。」

    柳三風彷彿沒有聽入耳,沒有回答。

    他走的很快。

    一直到柳三風遠去,石球的目光才收回。

    他忽然發覺,柳三風方才站的地上有一灘鮮血。

    北彪這下子已走到他身旁,亦看到了那灘血,道:「頭兒,他也受傷了?」

    石球道:「他只說雙掌被劍割傷,可是這灘血,並非從他的手滴下來。」

    北彪說道:「也許,他的腳也被割傷了」

    石球點頭道:「他方才蹲下去的時候,也許就是將傷口紮好。」

    北彪道:「不過他走的這麼快,他腳上縱然受了傷,相信傷也不重。」

    石球反問道:「你傷的又怎樣了?」

    北彪道:「右脅拚了那女人一劍,已用藥包紮起來,過幾天大概便會痊癒。」

    他目光一轉,轉向仇夫人的屍體,猶有餘悸道:「那女人也實在厲害,幸好柳三風來得及時,又及時拉我一把,否則我這條命就丟定了。」

    石球道:「如果他不肯出手,就不單止你,我相信一樣性命難保。」

    北彪道:「真想不到他有這麼好的武功。」

    石球道:「頭腦也不錯。」

    石球點頭道:「他不幹我們這一行,是我們這一行的損失。」

    石球道:「方纔,他的說話你都聽到了?」

    北彪道:「想不到這三件案揭破了,竟是一件罕有的循環殺人案!」

    石球道:「我仍然有些懷疑。」

    北彪道:「頭兒在懷疑什麼?」

    石球道:「我說不出來。」

    北彪道:「哦!」

    石球道:「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太過巧合。」

    北彪道:「哦!」

    石球道:「現在別再傷腦筋了,先收拾妥當那些屍體。」

    北彪環掃了一眼,皺起了眉頭。

    收拾那些屍體,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這一次實在死得太多人。

    又過了十天,事情正式告一段落。

    石球這時才能夠抽身出來。

    他立即想到去探訪柳三風。

    北彪林雄也有這個意思。

    經過十日的休養,北彪的傷勢已經痊癒,林雄也好的七七八八,可以緩緩的走動。

    他們正準備動身,柳三風那個管家就來了。

    那個管家是奉柳三風之命,前來請他們到柳家一聚。

    一請就是三個。

    這麼巧?

    柳三風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情?

    他們都很奇怪。

    那個管家卻全不知情。

    只有柳三風才能夠回答他們的問題。

    他們立即動身去柳家。

    柳三風在書齋等候。

    秋盡。

    院中的芙蓉已經開始凋落,菊花卻正是時候。

    菊花盛放,一院菊香。

    石球北彪林雄到達的時候,柳三風正負手窗前,呆望著窗外,彷彿在欣賞窗外盛放的菊花。

    他的神態落寞,他的容顏憔悴。

    不過十日,他竟像老了十年。

    所以石球他們看見他,都不由一呆。

    他們一踏入書齋,柳三風便自回過身來。

    石球一怔呼道:「柳兄!」

    柳三風淡然一笑,道:「你們都來了,好。」

    說完這句話,他又轉回去,呆望著窗外!

    石球等了一會,忍不住問道:「柳兄在呆看什麼?」

    柳三風道:「菊花。」

    他再次回過身來,道:「這個時候,這個院子除了菊花之外,還有什麼可以一看?」

    石球道:「現在不錯正是菊花盛開的時候。」

    柳三風道:「不過早開的菊花,現在已經開始凋謝的了。」

    石球道:「哦?」

    柳三風道:「窗右那一叢菊花昨天還有四十七朵,今天已只剩三十六朵。」

    方纔他原來在數菊花。

    石球不由又一怔。

    柳三風微喟接道:「不過花謝還開,明年開的也許更好,不像人,死了就死,絕不會復生。」

    石球道:「柳兄好大的感觸。」

    柳三風道:「人到中年,感觸自不免多一些。」

    他連隨揮手,道:「坐!」

    石球三人在桌旁坐下。

    一坐下,他們才發覺桌上放著一隻杯,一瓶酒。

    只是一隻杯,一瓶酒,放在主位的那邊。

    林雄忖道:「這個柳三風原來與衙中的哪個老師爺一樣吝嗇。」

    石球北彪面色一變。

    他們已然看清楚,那是一瓶美人酒。

    北彪脫口道:「這瓶酒……」

    柳三風截道:「是瓶美人酒!」

    林雄一驚而起,道:「美人酒?」

    柳三風道:「如假包換。」

    林雄道:「美人樓仍被封閉……」

    柳三風道:「我這裡一直都藏有十二瓶美人酒,十天之前雖然就剩下十一瓶,我一天一瓶,到十天之後的今天,仍然還有一瓶留下。」

    他連隨伸手抓起那一瓶美人酒。

    林雄「哦」一聲,道:「這一瓶美人酒有沒有毒?」

    柳三風道:「就算是有毒,也只會毒死我一個人,因為我這瓶美人酒,是準備給自己喝。」

    他笑著拔出瓶塞。

    空氣中立時一股芬芳的酒香。

    林雄道:「這樣一瓶酒,的確只夠你一個人喝。」

    柳三風道:「不錯。」

    他從容斟下了一杯酒,坐下來,手雖然已捏著那杯酒並沒有立即喝下。

    他接道:「三位的心中,一定會說我吝嗇事實就算沒有美人酒,其餘的我也可以準備一些。」

    石球北彪連忙搖頭道:「我們並沒有那個意思。」

    林雄卻暗忖道:「你知道就好了。」

    柳三風當然不能夠聽到林雄的說話,他笑笑,道:「我事實也不是請三位來喝酒。」

    石球立即問道:「柳兄這一次請我們到來,究竟有什麼事情。」

    柳三風道:「有件事,我要與三位當面說清楚。」

    林雄脫口道:「什麼事?」

    柳三風不答反問道:「林捕頭的傷如何?」

    林雄道:「已好的七七八八。」

    柳三風道:「仇夫人給你那一傘委實太重。」

    林雄道:「幸好我的骨頭還算硬,」

    柳三風轉頤北彪,道:「北捕頭又怎樣了?」

    北彪道:「托福,已完全痊癒。」

    他連隨起立,抱拳道:「救命大恩,北某尚未謝……」

    柳三風截口道:「這些小事,何必掛齒。」

    北彪正想說什麼,柳三風已轉向石球道:「總捕頭的心中是必仍然有疑問。」

    石球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柳三風道:「總捕頭當時面上的表情告訴我的。」

    石球道:「哦?」

    柳三風道:「當時我很想立即解開總捕頭心中的疑團,只可惜有些事情仍未解決,所以才留到今天。」

    石球道:「哦?」

    柳三風道:「今天我其實請總捕頭一個人到來已經足夠,但片面之詞,大老爺未必置信,是以我才將北林兩位捕頭也一齊請來,做這件事的見證。」

    石球道:「你……」

    柳三風道:「總捕頭是不是覺得這件事太巧合?」

    石球道:「是……」

    柳三風又截道:「所以這十天以來,總捕頭一定還沒有中止調查。」

    石球道:「是……」

    柳三風再截口道:「總捕頭一定已經查出金滿樓收到那一瓶美人酒的時候,胡香正保鏢外出,並不在揚州。」

    石球道:「是……」

    柳三風又一次截口道:「是以總捕頭一定已在懷疑毒殺金滿樓的真兇並不是胡香,而是我!」

    石球道:「到底是不是?」

    柳三風斬釘截鐵的道:「是!」

    石球林雄石球大驚而起!

    柳三風若無其事,緩緩的舉起酒杯,乾了那杯酒,才接道:「總捕頭雖然已想到,但因為缺乏證據,拿我沒辦法,所以才沒有進一步對我採取行動。」

    石球點頭道:「我的確找不到任何證據!」

    柳三風道:「當然,因為送酒到金家的那個人,本就是我化裝的,除非我自己承認,否則沒有人能夠指控我,我要逍遙法外,實在輕易得很。」

    石球道:「為什麼你當時不承認,嫁禍死了的胡香?」

    柳三風道:「這一點也許會令你反感,但胡香,一定會原諒我的。」

    石球道:「到底為什麼?」

    柳三風道:「只為了打點我們三人的身後事?」

    石球道:「你們三人?」

    柳三風道:「我、胡香、和水觀音三人。」

    他又斟下一杯酒。

    石球瞪著他,道:「我知道你領去了胡香水觀音的屍體。」

    柳三風一口將酒喝下,道:「現在一切我都已打點妥當,所以請你們到家中,來一個坦白。」

    石球詫聲道:「你本來可以逍遙法外,為什麼現在坦白承認出來?」

    柳三風淒然一笑,道:「我平生最喜歡的兩個女人都已一一死亡,以後縱然有比她們更可愛的女人,我也已有心無力,做人做到這個地步,實在無趣得很。」

    石球聽不明白。

    旁邊北彪突然道:「柳兄,你說的都是事實?」

    柳三風道:「都是事實。」

    北彪歎了一口氣,道:「你自承罪行,雖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但職責所在,我還是不得不拘捕你…」

    柳三風道:「不必麻煩……」

    他的語聲不知何故忽變的嘶啞起來。

    林雄即時怪叫道:「你的臉,怎麼了……」

    柳三風的臉真的已經發紫。

    他啞聲大笑道:「你們難道仍然不明白?」

    石球已明白,他颯地欺身,一手將柳三風手中那瓶美人酒搶過來。

    柳三風無力的一擺手,道:「沒有用,我已經兩杯下肚……」

    石球顫聲道:「你真的在酒中混入了火蜈蚣的血?」

    柳三風道:「我那種火蜈蚣的血也……也是……如假包換……」

    石球一張臉,立時發了青,道:「柳兄……」

    柳三風雙手抓胸很艱苦的道:「只可惜……我雖選……選擇這種死……死亡的方式……我說的那個那個毒……毒連環也無法連在……在一起……」

    他混身猛的一下抽搐,僵直在椅上。

    石球北彪林雄三人立時都怔在當場。

    他們一動也不動,目瞪口呆,就像是三個傻瓜。

    又一件美人酒殺人案!

    這一次,殺人者與被殺者,卻同是一個人:有風。

    風從窗外吹進,風中帶著菊香。

    秋已盡,距離深秋仍然有一段日子。

    石球四人卻已感到了深多的寒意。

    金滿樓毒殺了水觀音,水觀音毒殺了胡香。

    胡香卻沒有毒殺金滿樓。

    毒殺金滿樓的是柳三風。

    這個毒連環就因為多出了一個柳三風,不能夠連環。

    世間還沒有這麼巧的事情。

    以後也許有,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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