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
眾人已抵第一站,淮陽城。
已是左天虎地盤。城中四處皆掛著擁護左天虎布條,連北派武林人士也都如此認為,對於冷秋魂到來,皆投以不自量力眼光。
冷秋魂有些尷尬,畢竟競選幫主,受幫眾如此冷落,這並不好受。
君小心則要他處之泰然,別把自己當成參選者,當作是丐幫弟子來此認識新朋友,如此即可。冷秋魂試著如此做,雖然仍是顯得不自在,卻也習慣不少。
君小心仍是頻頻向丐幫弟子打招呼,然後將馬車停在東門大廣場,準備開講。
然而北派弟子,沒有一個上門,形勢甚是尷尬。
君小心卻能處之泰然,他知道丐幫弟子都躲在遠方看好戲,遲早還是會上鉤。遂敲起銅鑼,如賣膏藥喊話:「來呀!有耳朵的通通來呀!大家都清楚,丐幫南北兩派正在大選,熱鬧局面可想而見,今天南派代表冷秋魂,單槍匹馬前來北派,說是競選,那是不自量力,他只是不願使丐幫演變成南北兩派,而感到痛心,大家都是兄弟,何須分彼此?所以他來了,也代去南派所有弟兄,不論將來誰當上幫主,他都誓命效忠,也希望丐幫經此選舉之後,南北紛爭從此終止,丐幫上上下下一團和氣,兄弟依然情深。」
他強調冷秋魂前來,並非為參選,而是想表現南派誠意,甚至說明他與左天虎相爭,是不自量力。這正是北派弟子所想者,聞言之下,已舒眼多了,無形中已被君小心攻下一層防線。
君小心又道:「其實丐幫競選,是天下大事,範圍豈是丐幫弟子而且,有興趣者,都可過來聽聽意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即是發明香香樂和蛋蛋樂的天下第一當當主,我除了此次助選之外,還有意思押上兩位幫主,各位有興趣,湊上來聽聽、說不定還有小財可發呢!」
一說及賭,尤其是蛋蛋樂,幾乎已流行全國,眾人自不陌生,再聞及發明者,皆投以好奇眼光,現在又說任何人都可參加,好事者也就圍上來,指指點點,好似在看猴戲般。
冷秋魂不禁尷尬,為丐幫參選,卻對非丐幫第子演講,未免太離譜了。
君小心笑道:「怕什麼,說不定人他們一爽,全加入丐幫,你不就多了支持者?」
好事者已吆喝弄笑:「會啦!會啦!等俺變乞丐時,必定投你一票。」
君小心連連道謝,又向冷秋魂道:「你沒面對眾人演講經驗,拿他們練習,自是益處多多,機會難得門!」
被他一說,冷秋魂已開竅,定下心神,也敢面對眾人了。他笑道:「諸位支持,縱使此次參選不成,將來還請多多提拔。」
好事者立即叫好。
君小心喝道:「叫好不夠勁,鼓掌才夠勁,快拍手啊!」
好事者受到鼓舞,手掌猛拍,笑聲不斷。在外圍乞丐,因眾人嘈雜,聽不清是何話題,惹得眾人鼓掌連連,也欺前些,想聽個究竟。
君小心向眾人,問道:「諸位知不知道,丐幫是啥玩意兒?」
有人道:「乞丐啦!要飯的。」
君小心搖頭:「那只是其中之一,他們所以要飯,是訓練安貧樂道的方法,一方面也可以替那些多錢的人,分擔一些零頭,然後暗中救濟窮人。」
「救濟窮人?呵呵,乞丐已是最窮了,還想救濟別人?」
眾人一陣大笑,引起在旁丐幫弟子不滿。
君小心道:「你們見著,只是表面,其實要表現有錢,丐幫可是不比任何錢城銀樓差,你們該承認丐幫是全國最大幫派,有十萬之多,如果每人一天要到一兩銀子,一天之內即可淨賺十萬兩……因為他們是要飯的,不須花任何銀子,你們想想,天下還有比這利潤更好的行業嗎?」
活方說完,乞丐們耐不住.管他是南派北派,登時鼓掌叫好。
眾人聞言,也傻愣了眼,自己死於活幹,一輩子恐怕也賺不了人家一天收入,哪還敢取笑人家?
有人叫道:「不管如何,伸手靠人給錢,總是不怎麼光彩,還有人格可言?」
乞丐有人叫囂:「你胡說什麼?丐幫宗旨你懂不懂?」
君小心立即說道:「丐幫一向取富濟貧,討來的錢,全捐給災民、窮人。他們是有組織,並非那種敗盡家財,好吃懶做的乞丐,假如有一天你成為乞丐,恐怕也投資格入會丐幫,因為你長了一嘴缺德舌頭,狗眼看人低,把他給轟走!」
北派弟子又是掌聲連連,喝叫轟人,幾名乞丐逼來,那人自知老命危險,哪敢再待?
沒命逃開去了。
君小心頻頻點頭:「見著沒有,有組織,即是力量,丐幫豈容他人輕梅?雖然丐幫現在因地域關係,分成南北兩派,但對外,丐幫仍是丐幫,任何人也不得冒犯,否則必遭所有弟子報復。」
這正是君小心厲害地方,先引誘眾人對抗丐幫,而以丐幫身份打擊眾人,自然而然消除了不少南北對峙情勢,也因而把北派弟子給招來。
眾人礙於丐幫弟子漸多,有怕事者,已閃避,留下來的,也不敢亂說話,免得遭殃,全然抱著看熱鬧心態,神態收斂不少。
如此一來,局勢已形成台上台下,全是丐幫弟子局面,這也是君小心所想獲得的。
尋向丐幫弟子,君小心笑道:「在他人面前,丐幫終究是丐幫,豈容他們侵犯?活又說回來,都是丐幫弟子,又何須南北兩派,分得那麼清楚?這在別人眼裡,未免看笑話了,冷護堂此次單槍匹馬前來北派,雖有些參選意味,但他自知差左長老一大截,想得到你們支持,並不容易。所以他只希望盡量化解南北對立情勢,對於你們選不選他,倒在其次了。」
冷秋魂立即拱手:「在下年輕識淡,目是不能博得諸位信任,只能說是代表南派弟子前來向諸位賠罪,希望諸位前輩能接受南派弟子的誠意。」
北派弟子一時心情大爽。
「這還差不多,你怎能跟左長老相比?」
「南北本是一家,若非幫主不管事,我們怎忍心分裂,現在有代表說情轉達美意,北派弟子也非無情,大選過後,自該相互統一了。」
「有了左長治領導,南北自能統一,不過還是要告謝南派弟子,如此誠意解決問題。」
你一語、我一言,也都接受冷秋魂出現淮陽廣場,對他已然有幾分好感,敢只身前來傳意,勇氣可嘉。
君小心但覺時機成熟,笑道:「今天不談冷護堂競選幫主之事,咱們來談談各位心目中最理想的幫主,該是如何?當然左長老是上上之選,不過人總有缺點,跟理想總有差距,冷護堂雖比不上左長老,但他總想多獲得一些經驗,說不定下次還有機會呢!」
北派弟子欣然笑起。
有人說道:「原是為了下次幫主競選,那可得一二十年後的事情,冷護堂未免心急了些。」
冷秋魂拱手道:「在下並非真想當幫主,只是被南派推為代表,明知左長老將可獲勝,卻也不想輸得太慘,這對他們面子掛不住,所以才想借此機會,學點東西回去,總不能白跑一趟。」
君小心哀宗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吶!還請諸位弟兄高抬貴手,別讓南派輸得太慘,實在沒面子啦!」
北派弟子聞言,但覺獲勝即可,也不須如君小心所說,輸得下不了台。
李巨趁此向車前小乞丐動之以情:「我看小孩有小孩票,你們就意思意思送給冷護堂一票如何?給點面子也是應該的。」
有人認出他,叫道:「你不是小巨人嗎?怎會跑到南派去了?」
李巨道:「護堂可憐嘛!打鴨子上架,不給他一點票數,他多沒面子,而且南北即將統一,幫誰還不是一樣?我選擇了弱者,你們呢?」
小乞丐年紀小,亦是最崇拜濟弱扶貧的英雄,正日幻想自己是英雄,如今碰上了機會,十之八九都滿口答應拔刀相助,聽得李巨笑不合口,連忙道謝。
其他老丐頭見狀,亦未阻止,畢竟他們只是少數,分點票數給冷秋魂,也算是給了面子。
君小心含笑直道謝,隨又問:「諸位心目中理想的幫主,該是何種人?」
小乞丐說道:「他要是個英雄才行。」
君小心點頭:「這當然,若是狗熊,怎能當幫主?其實冷護堂前些日子,隻身抗拒北派軍隊,雖然後來失敗,不過他視死如歸的精神,也該是屬於英雄啦!」
小乞丐們瞧向冷秋魂,見他英氣煥發,倒也隱現英雄氣概,更加的堅定自己信心,投給他也不差啊!
君小心有意無意說倒:「當然啦!左長老也替丐幫立下汗馬功勞,可是他輩分太高,要拿他當英雄都見不著人,實是遺憾。」
李巨有點怨聲道:「說真的.我在北派那麼久,其實也跟幫主一樣,從來沒見過左長老一面,說不定他當了幫主,又躲起來,想瞧瞧他,把他當英雄,都沒了影子,所以我覺得當幫主,該和幫眾在一起.他才知道弟子疾苦,而能替我們解決問題。」
小乞丐已吆喝:「幫主應該如此才對。」
君小心笑笑說道:「其實冷護堂也不錯啦!誰能像他一樣,沒有架子,還肯為幫中弟子勞碌奔波,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和、只求兄弟情,若非左長老,他倒是最佳的幫主候選人.你們不覺得嗎?」
不但是小乞丐,現還老乞丐也覺得冷秋魂不錯,膽識夠、沒架子、又肯奔波,將來必定肯為幫中弟子賣命,若非左長老輩分高,他們都願意考慮是否投他一票。
君小心當然不敢奢想一席話就把對手心意改變,而改支持冷秋魂,第一次接觸,能化解敵我意識.甚至將冷秋魂任勞任怨形象顯現眾人眼前,讓他們覺得他也不錯,大功已告成一半。
隨後,他開始談些有趣事情:「你們知不知得冷護堂吃狗肉,是從何處先吃?」
有人猜道:「從腦袋,他才有領頭風範?」
「不對,該是從兩後腿。」
「為什麼?」
「就是狗腿子嘛!跟我一樣,跑斷腿,十足勞碌命一個。」
眾人一陣大笑。
君小心笑道:「都不對,你們再猜。」
「是從尾巴,看他那麼會巴結人家。」
「不對,是從屁股,喜歡狗屁連篇。」
「不對不對,是從狗眼先吃.你沒看他在車上,狗眼看人低啊!」
「也不是,我看是從狗爪先吃.他喜獲四蹄走路,有點狗樣嘛!」
「不,是狗舌,他喜歡喘啊!」
「誰說的?是狗牙齒,他喜歡吃硬不吃軟!」
每說一句,立即引起哄堂大笑。
君小心斥笑道:「太離譜了吧?連狗牙齒也吃?難滿你要他長狗牙不成?我這兩根算不算?」
他撩開嘴,兩隻虎牙撐露,他還發出狗嘶聲,引來眾人清笑。
那人捉笑回答:「反正你要我們猜,我只好亂猜啦!不知猜對了沒有?」
「猜對了!」
那人一陣欣喜,明知開玩笑,仍是高興萬分。
誰知君小心立即又潑冷水式說道:「也猜錯了。」
眾人一陣大笑,那人煞住得意神情,癟笑道:「怎會猜隊又猜錯?這答案也太離譜了。」
君小心笑道:「一點都不離譜,那是因為……」
他轉向冷秋魂,要他說出答案,冷秋魂一時不知君小心要他說什麼,君小心嘴巴張呀張,冷秋魂還是不懂,只好自己說了:「因為我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狗腦想不出答案,所以不知道猜對或猜錯了。」
眾人一陣大笑。
「這是什麼答案?簡直在耍我們嘛!」
眾人雖被耍,卻笑的甚開心,似有甘心被耍之意。
君小心卻急急說道:「我可沒耍你們,正確答案是,他通常一口就把整隻狗給吞入腹中,所以你們答案是對也不對,滿意了吧?滿意請拍手。」
眾人一陣鼓掌,為君小心機智而喝彩。
「原來是整只吞了,難怪他狗頭狗腦,想不出事情,狗腿狗屁,放的好臭啊!」
一陣解嘲中,早將雙方距離給拉近,有若談笑風生,而忘了參選一事。
君小心又向眾人鬼扯一通,引來笑聲不斷。眼看天色漸晚,他才和冷秋魂下車,一一親自和北派弟子握手告別。李巨也和小乞丐大拉關係,乞丐們早就喜歡上君小心和李巨,甚至也看上了冷秋魂,還管他什麼左長老,這一票鐵定是投給了冷秋魂。
金王玉則未敢亂動,他可發現不少金玉樓弟子,若大囂張,傳回家入耳中,又得討罪受了,是以收斂不少,乾脆充當馬伕,免得多事。
握手過後,雙方一一告別。
夕陽斜照之下,特別感傷,他們忽而覺得那長長印下的影子,竟如此揮之不去。這段鬼扯亂謅的感覺,竟烙得如此之深?那笑聲仍響個不停,該是一份真情交融吧?有若腳底下一塊塊方石.無法踩滅。
他們忽而覺得,若是幫主能如此親切而不分距離,那該有多好?
左長老能嗎?
該選誰呢?這問題不停在他們心頭激盪著。
直到夕陽西下,那波濤卻越來越洶湧。
此後幾天,君小心一直用此方法,接二連三在其他城鎮,動之以情,待之以利,幾乎打動了所有北派弟子心坎,收穫甚是豐富。
冷秋魂幾次作戰下來,已能處之泰然,他也發現,北派弟子,照樣血性豪邁;和南派弟子並無差別。若說有差別,該是領導者的鬥爭結恨,而把手下弟子意識分離了,只要自己待之以誠,博得他們好感,並非難事。
十餘天過去,較小城鎮都遊說差不多,反應也令人滿意,接下來該找大城鎮了。
目標正是開封城。
此處舵主即是吃過徐空雁虧的胡平,他是左天虎死黨,自是不易對付。
這半月來,北派指揮部,多多少少發現君小心等陰謀,也不斷宣傳別中了冷秋魂哀兵之計,應該決心不變,永遠支持左長老,才是正確選擇。宣傳中,也喚回不少猶豫不決的弟子,穩固北派票源。
胡平已知冷秋魂即將來此,也落落大方,準備自己心腹,隨時等待對手來臨,給予痛擊。
君小心等人方進城,已覺得氣氛不同,丐幫弟子雖仍打招呼,全是皮笑肉不笑,更重要的是,他們全是四五十歲,年齡比冷秋魂都高。顯然胡平有意支開較年輕者,以免他們信心不夠,而浮動心思,若以老將對陣,冷秋魂則必定吃力不討好。
君小心見狀,悄悄對冷秋魂道:「來到硬骨頭地區,你也不必動之以情,他們人生走了一半,大都以利益為重,所以你要表現強硬,別想要指望他們投你的票,而是克住他們,必要時,可以指責左天虎的不是,唯有如此,才能打垮左天虎,那外圍弟子,在信心大失之下,很有可能倒向你這邊。至少你若制住他們,你的英雄形象將會提高,別忘了南派弟子也在注意你的舉動,那幾天哀兵姿態,傳回去,必定有不少人不以為然,現在換得咄咄逼人,南派弟子也好舒回心中悶氣,對你自是大大有利。」
金王玉笑道:「這叫遇弱則弱,遇強則強,看他們還有招架之力?」
冷秋魂歎笑:「有了你們相助,我好像如坐千斤椅,穩若泰山,任何事,你都計算好了。」君小心雖得意笑著,卻道:「選場如戰場,隨時都會突變,還未到最後關頭,刮掉以輕心,咱們在北派大打出手,誰知道左天虎會不會在南派另施狡計?所以咱們得步步為營,始不至於敗陣。」
冷秋魂神情一凜:「在下受教了。其實我哪敢掉以輕心,只是佩服少俠計劃之周詳,在下覺得無懈可擊,如若你來領導丐幫,哪個不五體投地?還談什麼分裂?」
君小心呵呵笑道:「馬屁拍的真好,不過別拍得太多,我還小,要是飛上天,就不快樂啦!叫我當一個月幫主,我還可以,叫我當一輩子幫主,我會受不了,那是要負責任的,所以你也不必佩服我那麼多,我除了腦袋靈光些,對於幫中事,可一竅不通。雖然那是可以學會,但是我要是累了,一不小心睡過頭,還是要出事,我脾氣不好,看到不順眼的人,就會整他,要是整了武當掌門,丐幫也未必好過,所以要當幫主,得你們這種人才行。」
冷秋魂苦笑:「其實,誰不想當個聰明人?那比當什麼掌門還過癮。」
李巨頻頻點頭:「我也有同感,我一直在努力當中。」
金王玉笑道:「我不必說啦!早已決定多靠近君大俠.也好感受他超腦力,將來也能變得聰明些.變成天下第二當,也就心滿意足啦!」
君小心笑不絕口:「你們還真會拍馬尼,不過這超腦力,是我爺爺搞出來的,你們想過過癮,該向我爺爺下功夫。不過我也得告訴你們,有了超腦力也不一定全好,總是有副作用,像睡覺時很容易被驚醒,這是難受了,所以我得喝些酒,長久下去,說不定會變成酒鬼呢!」
李巨道:「變成酒鬼,還是獨一無二,我還是很羨慕你。」
「公孫炮也是酒鬼,你怎麼不羨慕他?」
「這……這不一樣……」
君小心笑聲不斷:「好啦!馬屁也拍夠了,羨慕歸羨慕,事情總是要辦。開封城全是老乞丐,你去找你的小乞丐,多多下功夫,別把形象給破壞了,現在那些小乞丐可拿你當模範生,你還有什麼不滿?羨慕你的人,可比我多出好幾倍,沒什麼好遺憾啦!」
李巨也顯出得意:「這是我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否時我實在沒什麼意義活著了,你們拚命去吧!我拉票去也!」
跳下馬車,也風風光光走了。
冷秋魂笑道:「他人雖小,人緣卻不錯,說不定將來,支持他的人會超過全幫的七成呢!」
君小心訕笑:「真是人小鬼大,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拉票,以後還得了?」
冷秋魂笑道:「這是你教他的,怎又後悔了?」
君小心道:「我要他替你拉票,誰知道他卻賣弄風騷,實在拿他沒辦法。」
金王玉呵呵笑道:「這也是拉票的一種方法呢!」
君小心笑不絕口:「俺甘拜下風,這小子看是三七仔出身,否則一定是拉客黃牛,一身好功夫吶!」
冷秋魂和金王玉已笑聲不斷,對君小心的憐牙利齒,兩人早已領教高招了。
馬車行向東廣場,胡平已落落大方等在那裡。
廣場早置好五尺高木台,可容十數人在台上演講,甚至動手過招。
有了木台,馬車也就不必用了,遂停至一旁,君小心、冷秋魂和金王玉已迎向胡平,禮貌上,打個招呼。
胡平冷然拱手,立即訕言道:「冷護堂,好大的勇氣,敢單槍匹馬進入開封城。」
冷秋魂含笑道:「都是丐幫地盤,在下單身前來,又有何妨?」
「可借你是有目的而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在下盡力而為,談不上什麼成功或失望。」
「好一張利嘴,胡某倒想領教高招。」
「不敢。」
「為了盡盡地主之誼,胡某早準備好弟子,聆聽您的高見,也省得你四處兜人,累得滿身大汗,還道胡某人乘人之危。」
當下胡平喚來丐幫弟子,四處人潮湧來,果其全是四十開外的老丐頭,他們一波波敲著青竹杖,響聲震天,霎時將廣場擠得滿滿,少說也有千餘人,聲勢甚浩大。
見其負掛麻袋,少說也三袋以上,可見輩分也不小。
冷秋魂早有心理準備,已和君小心、金王玉掠向高台,靜靜等候人群圍來。
胡平並未上台,直立台下,超出人群三四尺,和冷秋魂形成對峙局面。他轉向眾人喝笑道:「冷護堂親臨開封,為了表示地主之誼,咱們特別為他鼓掌!」
眾人隨即一片掌聲。
冷秋魂、君小心、金王玉連連道謝。
隨後,胡平示意大家安靜。
有人喝道;「你憑什麼站在台上?」
冷秋魂回答:「在下想竟選幫主,所以立在此台,想向諸位推銷。」
眾人嘩笑。
「又不是貨品,豈能推銷?你難道不是人?」
「憑你也敢站在我們自前?你憑什麼?論輩分,你還差得遠,論年紀,你乳臭未乾,也敢出來競選由主?我看你回家捧著你娘的奶頭吸奶,還差不多!」
眾人更是笑謔。
言詞果然犀利,冷秋魂一時顯得不知如何應付,又不能露出痕跡而弱了威風。
君小心立即接口:「吸奶頭也要本事,不知各位可曾吸過?說來聽聽?」
「那還不簡單,跟婊子一樣,又抓又玩,可借就是沒奶,根本養不大啊!」
眾人更是嘩笑,存心看人出醜。
君小心對答如流:「別人不說,你竟敢說你娘是姨子,實在不孝。」
那人怒道:「你敢說我娘是婊子?」
「我沒說,是你指出吸娘奶,就跟婊子一樣,你娘聽了不氣死才怪!」
君小心和金王玉,故意誇張哈哈大笑三聲,一時也把丐幫弟子氣焰給壓過去。
那人惱羞成怒,厲喝;「你找死!」暴身騰空,打狗棒迅若劈雷,往君小心砸去,一照面就動手,已把眾人給驚住。
君小心登時尖喝:「給我滾!」聲音又尖又銳,他正用了尖喉音,霎時震得那人腦袋一陣刺痛,哪還能攻招?氣勢頓挫,內功渙散,叭地一響,掉摔地面,摔得灰頭土臉。
突如其來變化,使得胡平顏面盡失,立即喝出手下,將那人抬走。
他怒道:「小娃兒,你非丐幫人,也敢管丐幫事?」
君小心指向馬車布條:「看到沒有,我是冷護堂請來的助選員,自有權利幫他助選。」
胡平冷笑:「連丐幫弟子都罩不住,借用外人,還想當什麼幫主?」
君小心訕笑:「誰敢單槍匹馬走遍三十八分舵、二十五大城?左長者敢嗎?誰罩得住?」
胡平一時臉色青白,怒斥:「你這外人,也敢干涉丐幫事?你算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我是人,我倒不相信,胡舵主除了丐幫弟子之外,沒有其他朋友?」
君小心冷斥:「為朋友助選,天經地義,你看不順眼,大可不必投他一票,何必自貶身份,為我這小孩大吼小叫?」
胡平老臉更青:「你卻傷了丐幫弟子,老夫要為他報仇。」
君小心道:「丐幫也是講理的幫派,各位看得清清楚楚,是他先動手,我只不過喝叫一聲,他就掉跌了,誰是誰非,豈容你亂加罪?」
胡平更是嗔怒:「你以為這是何地?」
他還想罵下去,冷秋魂卻出言冷道:「胡舵主,你是開封領頭者,做事應該有分寸,方纔之事,你該知道丐幫在理字站不住腳,如此對待人家,傳出去,難免損及丐幫顏面。」
胡平怪叫:「你敢幫著外人,欺負丐幫弟子?」
冷秋魂挺前一步:「他是我朋友,任何罪,我擔了,胸口在此,你要報復,儘管捶來!」
胸部一挺,豪氣頓生,自是江湖豪傑,英雄種。
這麼一說,那群老丐頭不得不對冷秋魂另眼相看。
胡平很得咬牙切齒.終究還是沒出手,冷笑道:「好一個代友受過,胡某我豈忍心自相自殺?此事看你面子,就此算了!可借你仍是乳臭未乾,輩分低小,怎能跟左長老相比,我勸你還是早做收山準備,在此哀兵求稟,未免太丟人現眼!」
冷秋魂冷道:「我向你求過票?我從來不奢望你們會投我一票。」
「你卻向那些無知之人求票。」
「那不是求票,那只是……」
冷秋魂一時想不出好解釋,胡平趁機挖苦地,冷笑:「是什麼?到處向人打哈哈,蒙蔽他們無知心性,這不是求票,該是騙票吧?」
眾人一陣嘩笑,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憋氣。
君小心卻處之泰然,反問:「這麼說,胡舵主承認北派弟子很多是無知者?心性未開,不懂得如何處事者?」
這一說,立即又將胡平問得啞口難言,眾人笑聲也沒了。
君小心更不饒人:「不錯,就是因為你們領導者,故步自封,從來沒有開導那些弟子,讓他們一味不懂世事,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這豈是丐幫大倫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在此地,你們還拿他們當成笑柄,笑他們無知,笑他們容易受騙,這算什麼?你們說,這又算什麼?」
他罵得眾人啞口無言。
「好不容易,冷護堂千辛萬苦走訪他們,和他們交談,問他們疾苦,探他們心目中想要的幫主,好不容易探出他們一點心願,你們卻說冷護堂欺瞞無知,什麼求票、騙票?
這算什麼?有膽你去跟他們說去,說他們無知。說他們被騙票了。說他們應該選高高在上的左長老,他不但輩分高、年紀夠,而且還會照顧他們生活,會跟他們談笑風生,一齊同甘共苦!民他們說,這一二十年全是左長老栽培、恩賜,他們才能享有美好環境,美好人生。跟他們說,這一二十年,就和女幫主一樣,未曾見過左長老一面,未曾聽他一句話,跟他笑一聲,更哪來握手聊天,這算哪門新幫主?什麼德高望重?」
君小心說得激動,大喝怒叫:「你們要選的是,以輩分、以年齡來分的幫主,還是實實在在能為丐幫盡心盡力的血肉幫主?你們哪曾見過、聽過天下任何一幫派,為了選幫主,走遍天下每一角落,連睡覺、進餐都在馬車上?左長老能嗎?他能如此拚命嗎?
他能如此拚命去瞭解丐幫每一個弟子的心聲嗎?拿出良心,拿出你們的良心!准才是最佳的幫主人選?」
「何必那麼做作,竟把年輕一輩丐幫弟子全部支開,留下老一輩的弟子,看準冷護堂虛弱輩分,乳臭未乾的年齡,想壓倒他、整垮他,好讓他當場出醜,太快你們私心,這些你們都可以做到,但是你們為的是什麼?為了盲目追隨左長老?為了鄙視冷護堂?
為了滿足邪惡捉弄的人性?還是為了選出堂堂正正的幫主?」
「你們既然支持左長老,為何怕冷護堂搶走票源?為何要支開那年輕第子們?你們是怕左長老不好,還是怕冷護堂比他好?怕得你們用出這種手段?」
「你們笑吧!你們嘲笑吧!笑過之後,別忘了冷護堂也是丐幫的一份子。笑過之後,也別忘了,被你們立開的弟子.也有求的權力,這樣做,對了嗎?這樣做,公平嗎?拿出你們的良心,拿出你們的智慧,拿出你們的弟兄之愛;這是丐幫的盛事,這是丐幫為選好幫主的光榮事,不是用來命令。不是用來分地,若真如此,選幫主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最後希望你們心平氣和,對待任何一個丐幫弟子,包括冷護堂在內,他並不一定要當你們幫主,卻一定是你們丐幫一份子。希望你們把選舉看成平常事、欣喜事,選出你們心目中最理想幫主。長者有長者優點,年輕有年經長處,全看你們去判斷。左長老非作不好,我們只希望能盡力,而非不自量力,在投票前一天,將在京城和他照面,他願意就來,不願意我們也沒辦法,這只是競選之爭,而不是幫派鬥爭,是一團和氣。而不是滿門殺怨之氣,希望你們叫自諒解,體會冷護堂的苦心和真誠才好。」
「方纔事情鬧僵了,任何對錯都已不重要,冷護堂和我們向諸位陪不是,留在此,憑添尷尬,希望下次見面,諸位能放開心胸,冷護堂渴望和各位並手取足,同建丐幫真情,就此拜行告退。
「我雖是外人,但冷護堂較為語拙,有些話說得不盡理想,站在友人立場,在下有義務幫忙,將他是真實一面轉呈現在諸位弟兄眼前,不奢望你們投他一票,卻希望你們認得有這麼一位關心你們的弟兄,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他和冷秋魂、金王玉靜默地躬身拜禮,隨即走向馬車,車輪咕咕,漸漸離去。
在場諸位弟子,鴉雀無聲,有的更心如刀割,老淚滲流,他們哪見得骨肉相殘,親人廝鬥?這是莫大慘劇啊!如今卻發生在他們身上。
漸漸地,外圍年輕弟子已圍上來,青竹杖一頓一頓地沉重敲往地面,先是零落幾聲,漸漸多,終匯成狂濤駭流,分崩折離於天地間。
有人喝叫了:「我們要和諧選舉,公平競爭。」
「對,和諧選舉,公平競爭。」
「和諧選舉,公平競爭!」
一時口號傳遍四野.聲震掀天。
這將又是北派弟子心性另一次轉變,又何忍骨肉相殘呢?
此後君小心等人四處演說,再也未見如此火暴場面,似乎已隱露丐幫和諧一面。
除了冷秋魂努力之外。左天虎亦知他們戰略,特別指示北派弟子不能另眼對待南派弟子。也顯露出,他大仁風範,博得不少好感。
時日匆匆,已是二月十四,離投票日只剩一天。
這期間,君山方面傳來,君山枯竹,一夜之間全變成油綠,真是神跡再現,更加高了冷秋魂聲望,加上多日遊說演說,在北派勢力圈,他受歡迎程度,恐怕和左大虎已差不多少,該是四六波。
然而左天虎也非省油燈,他似也走訪南派弟子,攬來不少支持者,這恐怕也是冷秋魂致命傷。
十四日清晨開始,京城東廣場已陸續聚集千刀名丐幫弟子。大選盛事,早已驚動官方,他們想派出兵衛維持秩序,左天虎在此關係不錯,他婉謝了官方好意,自認丐幫弟子可以控制場面,是以官方未派正式足馬,只道來幾名便衣警衛,至於那些王公貴族,有的和左天點套有交情,不少人也趕來此,想助陣。
京城廣場,早設有梯式高台,只要在上頭擺幾張太師椅,即可完成會場,其四周大都插滿擁護左天虎旗幟,聲勢十分浩大。
十時正。
雙方人馬都已到來。
右台上早分左右兩排太師椅,右邊也預留了位置,讓冷秋魂插架旗幟,然而他們就只是一輛小馬車招牌,全部插上,也只是一小撮,弱得可憐。然而他們早已習慣以小博大,若見不著對方大場面,他們還真有點不習慣。
只有四人,君小心要佈置會場者,將其他椅子扛走,免得顯得空空落落。
君小心和金王玉特別換了一套青白色布衣,梳理甚是整潔,一掃一月以來,風塵僕僕模樣。
冷秋魂也修了鬍子,洗過頭髮,英氣隱生,衣衫仍是長者所配發,雖是補了不少,卻洗得潔淨,因為洗過多次,已有清白刷痕,看來更形樸實,胸前掛著四個小麻袋,還是清新,可見他十分珍藏此物。
李巨則一套青衣,雖是舊了些,補丁卻是現成,尤其臀部貼了兩片紅,乃是一月坐馬車給磨破了。他本想補青就算了,君小心卻要他補紅,說什麼見紅將大吉,對選舉大有助益,他滿心高興補了上去,誰知傳來傳去都是君小心和金王玉竊笑聲,百般追問之下,才知道又被耍了,補紅的臀部,不就是跟猴子一樣紅屁股?
時間急迫,而君小心還是說補丁紅,多少總還沾了喜氣,半是無奈,半是玩弄之下,李巨也甘心當猴子,讓屁股一直紅下去了。
十時一刻。
丐幫弟子一陣竹杖敲聲喧天。
在後台已走出一位藍衫書生,他正是名聞北武林的左天虎,年歲已多出一甲子,卻保養不錯,白白淨淨,有若呂洞賓般,一副仙風道骨,書生風範盡露天遺。六旬年齡,一根白髮也瞧不見。
他一眼已瞧向君小心,神情似笑非笑,君小心也瞄向他,雖見得他容貌不差,但那眼神卻閃跳不止,讓人看來好生不舒服,尤其是左腮額,一顆毛豆大棕黑肉瘤,長出十數根卷長毛,更添幾許狡智,然而若非君小心早知他的為人,還真會把他當成足智多謀的領導者,而追隨他不放呢!
心下暗道:「這小子偽裝功夫果然一流,難怪北派弟子肯為他賣命。」
左天虎含笑地對四人注目,然後又向眾人招呼,方自入座。
其後邊這才走來不少丐幫輩分較高者,以及那些參加盛況的王公貴族,不下三十人,皆坐在太師椅上,聲勢更形浩大。
冷秋魂禮貌上尊重他是八袋長老,已起身拜禮。
左天虎一臉和偕:「冷護堂,辛苦你了,到北方來,還好吧?」
「有謝長老照顧,還過得去。」
「你們……只有四人?」
「是!」
「我該聽說過了。」左天虎談笑:「你是南派代表,我也不願佔你便宜,多日來讓你孤軍奮鬥,現在就由我親迎護堂,就算是回報吧!」
他倒十分懂用做場面,立即親手扳開太師椅,移前七尺,變得落單,而以一搏局面,不再顯出以強壓弱情景。
此舉立即贏得掌聲。
冷秋魂也想隻身迎戰.但是君小心黨得這老狐狸不易對付,若讓他出去,要是碰上難題,到時吃虧的窘狀,恐非此時可以比擬。反正他輩分高,現在稍佔下風,亦無不可,遂含笑道:「左長老大人大智,咱們豈敢托大?四人要能應付得了,就已萬幸了,得您手下留情,實在感激不盡。」
左天虎瞄向他,談笑道:「冷護堂能征戰北六省,廣受歡迎,大概就是你這位小軍師運籌帷幄,鼎力相助的原故吧。」
「哪裡,良臣佐明君,要是冷護堂不行,任在下如何行了得,也唱不了獨腳戲.不是嗎?」
「不錯,不錯,說的甚是有禮,冷護堂豈是省油之好?」左天虎笑的甚是欽服。
君小心也報以微笑,這問題,明知是左天虎套話,要自己承認所有汗馬功勞,自然顯得冷秋魂不如人。君小心豈能讓他得逞,一句「良臣佐明君」,把左天虎詭計給擋回,不但顧了冷秋魂顏面,君小心也還了漂亮一擊。
兩人暗較譏諷後,冷秋魂也回應,等待竟選最後一波高潮。
左天虎又轉向眾人:「把北派旗幟拿下,這是丐幫事,不分南北,若冷護堂表現良好,你們不妨考慮投他一票,也不要忘了鼓掌。」
話聲方落,掌聲即起,那抓旗者,立即將旗幟收下,一霎時,場面已收清,只剩台上,雙方數面旗幟隨風聳飛。
雙方立即在和諧中,各自較勁。
左天虎談笑問道:「卻不知冷護堂參選幫主一職,若當選了,將如何使幫主職責?」
冷秋魂道:「在下希望發揮丐幫傳統精神,並維護丐幫在武林地位,改善弟子生活,多跟他們接觸,以能更瞭解幫中弟子疾苦,並加以解決。」
「這理想很好,讓人心服。」左天虎道:「卻不知你能勝任嗎?你又如何去瞭解幫中弟子?年輕人還好,但那些較大者,就如我,你能瞭解我需要什麼嗎?」
冷秋魂心知他在報及自己年輕,資歷不夠,根本無法替老一輩弟子解決問題,這不好回答,他需要思考。
左天虎豈能讓他休息,又遭:「人說:行過方知路遙,冷護堂未走過的路,又如何知曉呢?」
君小心輕笑;「欲知路途事,不一定要親自走一遭才行,吃過豬肉的人,未必都見過豬走路,不是嗎?」
「既然未見豬走路,你怎知豬是三蹄、四蹄?左腳先走,還是右腳先走?」
此話引來眾人一陣輕笑。
君小心談笑回答:「我光吃豬肉,就知道豬有四蹄,難道長老吃的豬,全是三腳豬?」
眾人又是一笑。
左天虎暗自佩服君小心不簡單,談然一笑:「是了,吃豬肉,也能見及四隻蹄,可是它走路,你又如何得知,左或右腳先行?」
「這問題需要回答嗎?」
「我很想知道。」
「事實上,我不知道。」
「這就是了,你未見過,總是難以瞭解。」
「不是難以瞭解,而是根本不想瞭解。」
「你不重視這問題?」
「可以這麼說,因為只有笨蛋才會回到豬欄去研究豬走路,你去過嗎?若你研究過了,請告訴我答案好嗎?」
君小心一副虔誠請教模樣,逗得眾人笑聲乍響。
左天虎勉強談笑:「實不相瞞,在下也未去過。」
「這就是了,誰會去研究這芝麻蒜皮綠豆大的事?這就跟人走路一樣,誰會管你左腳先行或是右腳先行?只會管你兩腳先行。」
「兩腳如何先行?又如何會受管?」
「用跳的啦!只有殭屍和瘋子,才會跳著走,你去跳跳看,看是否會有人來管你。」
丐幫弟子悶笑心頭,那些外圍不相干人士已捧腹笑起。
左天虎被自己問題套死,心知再爭下去,只有更吃虧,乾脆承認,談笑道:「少俠比喻甚佳,老夫佩服之至,豬走路雖可猜出,然而此事並不能以人生經驗相提並論,又如老者心思,或苦處,未走過人生旅程,恐怕你就不能瞭解了。」
「也不一定,行萬里曲路,不如一座直橋,領悟多寡,全在人心,我就瞭解你現在最需要什麼。」
「當真?」
「不必懷疑。」
「老夫料想聽聽,我最需要什麼?」
君小心劈頭即說:「當選幫主問!你不認為,這是你最想要得到的願望。」轉向眾人:「你們認為呢?大早站在這裡,你們要的是什麼?全跟我一樣,為了擁護新幫主賣力對不對?」
眾人一陣嘩笑,掌聲連連。
左天虎也不否認了:「少俠說的甚是,老夫當然希望當選,不過卻不刻意追求,一切全看幫中弟子決定,不能強求。」
君小心稍諷言:「長老不強求,不知幾次南下遊行示威,所為何來?」
左天虎坦然回答:「那是擁護我的人,忍不住做出來的,雖然方法不怎麼正確,卻也是他們一片忠心。」
眾人立即掌聲震天。
君小心道:「非得遊行到君山?差點弄得君山沉入水裡?」
「那得感謝少俠相助,一口氣把船衝向君山,否則丐幫豈有如此膽量?」
眾人嘩然,掌聲更響。
君小心抽抽嘴角,癟笑著,終也被左天虎刷了一頓。
左天虎笑道:「說也奇怪,日前還大方為我相助,怎麼一轉眼,反而跑到冷護堂那邊去了,你的心思,倒是變得真快啊!」
「這是有原因的。」
「能說來聽聽嗎?」
「幫你打太君山,是因為聽信李巨這小混蛋,說什麼幫主不吃狗肉,害得丐幫時運不濟,一時衝動下,才回你們去抗議,哪知道幫主原是女的?怎能強迫人家吃狗肉?就後悔啦!至於為何改變方向支持冷護堂,那是我經過比較、思考以後,才決定支持他,這四示威遊行是兩回事。」
「那李巨呢?你為何又變勢?」
「我……我後來發現,不但幫主難見,您也難見,只好找一個時常可以見著的幫主啦!還請長老多多見驚。」
「你現在不是見著我了?」
「這是十二年來第一次,非常珍貴的。」
這話又引來外圍著熱鬧者掌聲,進而傳及丐幫弟子,響聲不斷。
君小心瞄向李巨,笑的暖昧,倒也讚賞他這話搞對了名堂。
左天虎待掌聲落去,才輕歎說道:「這是老夫疏忽了,將來必定改進,沒想到此事,造成你們如此大的隔閡,實是不該。」
他立身而起:「老夫向諸位保證,若當選幫主,必定謝遍天下兄弟,再無十二年見一次面之事發生。」
丐幫弟子掌聲又起,有人直呼幫主萬歲,神情高漲。
左天虎連連舉手招禮,待眾人漸安靜,方自回座。
李巨嘴癢,立即又道:「這還事小,君山竹林聽到冷護堂要競選幫主,一夜之間全長出綠芽,三天過後竟都起死回生,一片君山就快綠出汁來,真是神跡,更讓我覺得要支持冷護堂,準錯不了。」
群眾嘩然,有人詢問:「真有此事?」
李巨滿口肯定:「當然有此事,不信你回君山一趟,保證嚇得你三天不想回來。」
「豈有此事,嚇著了,還不想回來?」
「那是因為你被綠油油的神跡嚇著,不想回來,是因為你可能發現神仙在那裡,足夠讓你找上三天,最後因為時間到了,才含恨離去。」
笑聲傳來:「這小子委實很會打屁啊!」
還是有人給他掌聲,李巨笑的更開心。
左天虎道:「你們何不說,那是因為神明得知天虎要出馬競選幫主,入主君山,才突顯神靈?」
眾人嘩然:「對啊!這也有可能!」
「我看是如此了,君山長綠竹,是想迎接左長老繼位幫主啊!」
掌聲連連,大眾還是趨於支持他,較為多。
左天虎示意眾人安靜,然後語重心長道:「其實有件事,諸位恐怕不知,即是那君山竹,並非謠傳神跡再現,而是另有內幕,這事我不便多說,還是由它長老代為說明好了。」
君小心和冷秋魂聞言,心知要糟,此事做來似乎並不怎麼保密。
官震已大步走向台前,先向左天虎拜禮,然後巡視一臉欲知真情的眾人,調高聲音說道:「君山綠竹之事,這是一項詭計,在下親自前往查探,辦知是冷護堂他們,為了假造神跡,徹夜調動上萬人馬,從全國四面八方往來綠竹,植於君山,目的即在造成聲勢,想迷惑眾弟子,借神跡再現力量,以達到諸位支持。其手段甚是可卑。」
此話一出,眾人個個怒目相向,痛斥冷秋魂不該耍手段,如此險惡之人,豈可讓他當幫主?」
有人揮起青竹杖,吼著將冷秋魂轟下台。
一聲響,群聲喝,眾人情緒已鼎沸。
「你這是什麼幫主?小小年紀,即會使詐,將來當上幫主還得了?給我滾下台,把他抓來治罪……」
「你憑什麼玩弄伎倆?當丐幫弟兄是何人?竟敢假靠神跡,還一副奸狡心性,裝出誠心模樣,四處遊說,大打交情?本以為你是好幫主,誰知道全是耍詐斗奸的狡詐之徒,把他逐出丐幫!」
杖聲掀天,喝著要把冷秋魂逐出丐幫。
官震見狀,暗自得意,表情卻感傷,搖頭歎息:「丐幫怎會有如此弟兄,實讓人難以相信。」
大歎之下,他也走回原位。
君小心、冷秋魂、金王玉和李巨都愣在當場。事情突然轉變,讓他們措手不及,尤其是冷秋魂,見著自己弟兄如此吼著,欲把自己轟下台,他就如被親父母趕出溫馨多年的家園一般,讓他心疼如絞。
君小心很快定下心情,暗自癟笑:「搞了這花樣,卻捅出大批漏,實在划不來。」
他立即拍醒冷秋魂,細聲道:「這件事,得靠你自己擺平,膽子放大一點,左天虎不顧情面,使出殺手們咱們也不必對他客氣,這事也沒什麼不對,你不必放在心上,眾人都是言從,情緒高漲時,是不會深加思考的,也是最容易左右的,你站起來,我教你怎麼說。」
冷秋魂依言站起,聽了君小心所言,他已豁出去,面向眾人,一臉威凜,看不出俱意,照君小心指示,以氣勢壓住眾人咆哮嘶吼聲。
果然,漸漸地眾人從叫囂中,已被冷秋魂氣勢所攝,漸漸回歸於默靜。
君小心細聲傳音,冷秋魂已開口。
「不錯,這不是謠傳,而是事實,諸位也許認為在下以此為宣傳,企圖假造神跡。
來欺瞞你們,然而事實上,在下北上參選,問心無愧,從未提及此事,更未假以神跡,更不可能以此來欺瞞諸位……」
官震已冷道:「誰不知,那是你和君山方面套好伎倆,這樣不但增加你的聲勢,還可以抬高你親和力,而博得大眾好感,你早不植、晚不植,偏偏在此節骨眼移植,居心何在,大家清楚得很。」
眾人又自喧嘩。
有人喝叫:「別的不必多說,那植竹之事,是不是你做的?敢做敢當,你就認了,還找什麼借口?」
君小心再傳音,要冷秋魂一口承認:「不錯,君山植竹,是我和君少俠計劃的。」
「那你還多說什麼?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給我滾下台!」
群眾再次器喝,逼人下台。
冷秋魂沉聲道:「你們只知移植造假。卻因知其中原因?你們想過,要在君山植竹,非得翻遍百頃土壤,非得挖深七八尺,還要四處張羅綠竹,這工程之浩大,豈是三兩人、三兩天可完成者?說給你們知曉,不只幾千人.足足調動一萬弟兄,日夜趕工,遠涉天南地北,把綠竹給找回,才有今日翠綠君山。你們想,這不算奇跡嗎?這奇跡不是神創造的,也不是長老欲入主君山創造的,而是丐幫弟子,在君少俠說出愚公移山之蠢事,所創造的。你說他們合嗎?不錯,他們蠢得很、呆得很,然而沒有他們這蠢勁,君山到現在還是光禿一片,這是丐幫恥辱,丐幫的不幸,我要創造奇跡,不是為了宣傳,而是決心,決心做丐幫弟兄想要的夢想,如今我做到了!」他喝吼:「誰不想刷掉恥辱,誰不想看見君山翠綠一片?」
「是我替大家完成了這心願,也是諸位傻勁弟兄的心血,不容得用在你們以假宣傳、真奪位的理由,將那些弟兄創造的奇跡,一筆給抹煞掉,這不公平。」
「雖然在近日傳出君山綠竹重生,是上天感召在下,入主幫主的徵象,諸位盡可說我欺瞞,但是諸位不要失去理智,像這種萬人大工程,任何時刻、任何幫派、任何嚴密的組織,他豈能保有完全秘密?那是不可能的,在下若是狡詐之徒,何敢冒此危險?這無異拿刀斧往自己手腳砍,更何甘心站在此台上讓諸位侮辱?」
「謠言或是這樣傳出,但希望諸位以平常心,體諒那些弟兄,當他們完成奇跡般的工程後,總會炫耀,或想把功勞加諸在下身上,才如此送出謠言,這已對我造成傷害,但我不怪他們,那是人之常情。諸位也許認為在下想以此做宣傳,在下並不否認,但那確實是一項奇跡,代表著我的決心。不過我若宣傳,不會偷偷摸摸,會像現在一樣,光明正大地宣傳。諸位也許會問,我為何要做此事?未免太不懂得謙虛?不錯,謙虛是美德,但是在下自認資歷淺薄,無法與諸位相比擬,然而時間又短,更無法讓諸位瞭解在下能力到底如何?才大膽做此愚公移山,大魄力之事,不成功便失敗。我自認諸位要選出的幫主,是一位智勇雙全,有魄力有作為的人。是以斗膽把謙虛美德,暫且拋向一邊,將自己能力做一番表現,讓你們有個衡量,別選出我這軟腳幫主而後悔,那也是丐幫之大不幸,這種事,我做不出來,更要預防它發生,現在我做了,在謙虛與能力之間,我無法同時顧得,只有向諸位說聲抱歉,我並非完美之人,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一副蒼涼.冷秋魂感慨萬千,有若英雄末路。
眾人聞言,激動情緒早已被燒息,換來驚詫和不忍,目光瞧著這位年輕弟兄,再怎麼看,也瞧不出他是個狡詐之徒。
左天虎自是看得出來,那番話大都是君小心暗中指點,本是壓倒性局面,現在卻被對方脫困而出,實不得不佩服他是難纏角色。
他輕聲說道:「或許是誤會了……」
官震卻又冷言:「既然不怕人知,為何要偷偷進行,非得等植完,再一次公開,你仍難選作假之嫌。」
冷秋魂田向他,君小心傳音又來.他已準備妥當:「為什麼要偷偷進行,問得好,這本是丐幫醜事,現在不說,你反而說我不是了。」
轉向眾人,語重聲長道:「諸位可知君山綠竹,為何會枯萎?」
有人答道:「不是幫主不吃狗肉,所帶來的噩運嗎?」
「不是這回事,而是有人早在三年前,即已對君山綠竹下酸毒。」
此語一出,群雄臉色大變,面面相覷,實是不敢相信。
君小心冷目注意左天虎,但覺他目光閃動,卻也露出驚詫神情。
有人喝問:「真有此事?」
「不錯,否則君山豈會光禿三年?」冷秋魂道:「就因為君山上場被下毒,在下移植綠竹時,不得不挖深土壤七八尺,否則無法讓綠竹活命。這本是丐幫醜事,在下一直不願公開,然而事已至此,只好告知諸位了。」
有人憤恨道:「是誰下了毒,可查出來?必要將他繩之於法。」
「沒有,此事乃是最近才被冷長者發現,事隔三年,恐怕難以查出。」
「那人必定居心叵測,那幫主不吃狗肉而引起枯竹的謠言也必定是他傳出來的,他有何用意?難道想逼走幫主不成?」
說及「逼走幫主」,眾人面面相覷,隨後又瞧向左天虎,表情十分古怪。
逼走幫主大遊行,不是出於北派弟子?那人當然也該是藏身北派了。
左天虎心知眾人心頭想的是什麼,輕輕一歎,他說道:「我跟各位一樣,全然在不知之中,當然此事和北派示威之事,形成吻合,然而我卻沒有叫諸位前去示威.也無心參選幫主,乃是諸位盛情難卻之下,才趕鴨子上架,出來參選。或許那人其是藏身北派,不過可想而知他該是看不慣幫主,才出此下策,行為雖不對,卻情有可原。諸位跟了我那麼多年,該知道我的為人才對,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此事我不能否認,也不便承認,至於結果如何,全存於諸位心中了。」
他這麼一說,那群乞丐又怎忍心懷疑他?都跟了十幾年,他對弟兄不錯,日久知人心,又豈是做作所能隱瞞得了?
他們仍相信自己眼睛,覺得左天虎不會做出此卑鄙事。
然而他們卻忽略了,日久見人心,有些人光是十幾年是不夠久的。
官震甚識大體,見狀,立即起身向冷秋魂道歉:「方纔不察,錯怪護堂,還請見諒。」
冷秋魂拱手還禮:「此乃秘事,知道不多,不能怪您。」
左天虎立即打圓場:「此刻乃是丐幫競選幫主盛事。那一切不盡人總之事暫且拋開,門下弟子想看的是新幫主該是何種模樣,咱們只好趕鴨子上架,各盡其力了。」轉向眾人:「來點掌聲,把晦氣給衝散,丐幫大事,該是皆大歡喜才對,大家高興鼓掌吧!」
一聲呼喝,眾人登時擊掌猛拍,叫喝不斷,終將惱人事給甩至一旁。
官震也迎著掌聲,坐回原位。
君小心、冷秋魂心知左天虎是條老狐狸,不敢再往君山竹一事挖下去,而且三言兩語已把此問題避開。反正大勢已差不多、該無其他棘手事,也就放他一馬,重新再來;尖鋒相對。
左天虎笑道:「冷護堂得力三位助手,得以宣騰北六省,卻不知他們是否有意加入丐幫.那可說是丐幫大福氣,否則冷護堂失去他們,總怕要失了雙翅,一籌莫展了。」
冷秋魂笑道:「任君少俠厲害,又豈能比得上左長老?丐幫有您在,在下可比多了三個頭、六條臂還管用呢!」
左天虎笑道:「多謝冷護堂如此看中,我倒想問問,你是南派代表,卻盡往北邊鑽,你自認他們都會支持你嗎?」
「在下不敢如此想,只是此次奉長老之命,前往北派,競選輸贏雖重要,但若能化解南北兩派紛爭,那才是最重要的事,相信南派弟子也該會瞭解在下苦心才好。」
「你果然辛苦了,其實丐幫分南北兩派,乃因幫主所致,如今幫主辭職,丐幫再無南北之分了,我在此向你保證。」
眾人一陣掌聲,表示支持。
冷秋魂拱手道謝,場面一團和氣。
隨後,雙方又針鋒相向,字字珠璣,說了些和主題不甚關係話題,博得不少掌聲。
已近午時,盛會方自散去。
左天虎禮貌地想請四人做客,卻被君小心以身處下風,還要拉票理由回絕。左天虎只好祝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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