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狗屎運 文 / 李涼
這幾天,沈野與毒狐白天都出門打探動靜,夜晚則分赴各組合的住處秘密偵察,得到了許多消息,做為他採取各項指施的參考。
這天剛用完午膳,兩人正在交換上午打探所得的意見。
突然響起店伙的叩門聲:「沈爺,有位老爺要見沈爺!」
「哦!是誰?」他示意毒狐開門。
「是老朽打擾沈爺。」酒狂穿著一身光鮮,站在店伙身後回答。
「原來是老爺子,快請進!」迎進酒狂並打發店伙離店。
酒狂落座後,毒狐立刻奉上香茗。
「晚輩金珊姑見過老爺子,晚輩現為爺的管家,請老爺子日後多照顧。」
酒狂起先不由一怔,但旋即恢復了瘋癲本色。
「原來在金姑奶奶呀!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女英豪,機警、幹練,沈野怎能請得到你這位大菩薩為管家?」
「是我欠了爺兩條命的恩情,自願為爺的管家的。」毒狐笑說。
「哈哈,這樣說起來,該我老酒鬼請你多多照顧才是呀!要不哪天我到沈府,你姑奶奶一不高興,拿掃把將我趕出來,那多沒面子!」酒狂大笑地說。
「你就別扯蛋了.快將消息先告訴我,再聊別的。」沈野接過活鋒。
「啊喲!差點將正事忘了。」酒狂突然苦著臉說:「小伙子,又出了大紕漏了!疫魔公母倆急得快要上吊,但怕影響了全盤大計,不敢擅離崗位,特囑老酒鬼前來傳話,勞你的大駕。」
沈野心中—跳,驚問:「莫非兩小又出事了?」
「似乎比這更嚴重哩!」酒狂苦笑說:「是瑤台仙姬被人擄走了!」
「如何發生的?」
「事情是符家那個小丫頭闖禍惹起的。自離開南京上路開始,小丫頭就時時打主意開溜回來找你,要你替她代報被擄之仇,好在疫魔夫婦倆看得緊而未得逞。
抵達南京以北約二百多里的明光小鎮時,小丫頭唆使小乙陪她一齊開溜,到南京找你這個師叔,小乙不敢,但經不起小丫頭的死纏,當晚兩人就溜走了。
疫魔公母倆恐耽誤了咱們的大計,仍然北上,囑瑤台仙姬去追兩小,終於在明光小鎮以南五十里外一個小市集追上了。
正準備帶回中都時,卻不意被十餘名蒙面人圍攻,三人均失手被擒。
適值曾在朝陽坪中出現的八位青袍人中之四人路過,他們曾見過小乙,於是出手救了兩小,但瑤台仙姬卻被蒙面人擄走。
老酒鬼是在明光鎮遇到四位青袍人及兩小。於是請求他們追上疫魔,將兩小交與公母,我則南下—路追蹤,卻一無所見,在城門見到你所留的暗記,才找來客店。」
酒狂將發生的經過情形說了—遍,最後補充道:「那些蒙面人是向南撤走的,我—路追蹤均有蹤跡可尋,府城西南官道的小食店老闆,是老酒鬼昔年朋友,他曾表示未見到有可疑的人物南下,因此可判定符丫頭必定被囚禁於本地某處。」
「事情實在糟透了。」沈野憂心地說:「符姑娘被擄較兩小被擄的後果較為嚴重,問題是不知何方神聖所為,想救援也無從著手
「老酒鬼現在就去找當地的地頭蛇討消息,如有所得馬上通知你。」置杯而起匆匆出室而去。
沈野囑咐毒狐以便與酒狂聯絡,自己亦匆匆外出。
一出店門,他就嗅到了同類的氣息,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他先在南門一帶逛了一圈後,突然鑽入一條小巷中,片刻之後他變成了—位濃眉大眼,面目英悍的中年大漢、大搖大擺地出西門而去.原來在他身後蹬蹤的兩名大漢,鬼攔牆似的仍在附近巷道尋找丟失了的對象。
他是個老江湖,行家中的行家,對事物有敏銳的觀察力,當他在城外走了一遍後,已感到將有事情發生。
晚膳時間已到,他步向悅賓酒樓,突然在對街的定南客棧門口發現一個非常熟悉的背影,偕兩位同伴進入客棧。
他隨即打消了上悅賓酒樓的原意,也不徐不疾地踱回客棧。
傍晚時分,正是客棧忙碌的時刻,落店的旅客進進出出,非常熱鬧。
他目前的面貌已改變,怕引起店伙的注意,因此當店伙引導一批客人往後院時,乘機跟進。
進了他住的三進院時,他發現那個背影熟悉的大漢偕兩個同伴,進人他所住上房對面那棟第三間房內。剛好與毒狐的房間隔了一個院子相對。
他立即閃身到毒狐房門口,叩門進入,並立即卸除化裝恢復本來面目,同時將狀況告訴毒狐。
「爺是否淮備去竊聽他們的談話?」毒狐問。
「目前客棧內旅客進進出出,不便潛伏竊聽,我就在你的外間施功竊聽便可。」
「這裡距對面上房約有八九丈之遠,再加上房門牆壁的隔絕,如何能聽得到?」毒狐疑惑地問。
「我有辦法,只不過要耗損一些原氣。」他微笑說。
他緩緩坐在地板上,以五嶽朝天式盤腳打坐,閉上雙目。
他全身開始放鬆,斂神內視,呼吸深長,逐漸看不到胸膛因呼吸而呈現的起伏狀態,整個人似乎籠罩在一股無形無質的氣圍中。
毒狐看得驚異不已,她在旁默默地看著他,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在噪雜的聲音中,沈野清晰地聽到了對面上第三間上房中三個人的交談聲。
「錢兄,華陽夫人那潑婦今夜會不會來興師問罪?」
一個老公鴨的聲音問。
「你以為她是吃素念佛的人?她女兒受到了這種奇恥大辱,她怎能忍得下這口氣!她是江湖上有名的雌老虎母大蟲,手下從未饒過惹上了華陽山莊的人。她今晚必定會來的,而且會採取極為慘烈的手段來報復!」
錢兄以權威姓的語氣說。
「咱們少莊主也真是的,既然將司徒玉鳳弄到手,應該帶回阮家大院慢慢享受才是,卻居然就在荒郊路邊的草叢中將她剝光,急急地強行上趴,好像三年沒見過女人似的。
可是卻又倒楣地遇到那位愛管閒事的九現雲龍關山月,不但天鵝肉沒吃到,反而挨了兩記大耳光,雙頰腫得像兩個大饅頭,這一下他該稍斂色心了吧!」另—個聲音尖細的人笑說。
「狗改不了吃屎的。阮家大院中還有—塊更美更媚的天鵝肉在等著他呢!這個敗家子算是走了狗屎運,今早當時塞外飛龍如果知道那位即將被辱的少女,是他亡友之女,他不剝了少莊主才怪呢!」
錢兄的語氣似乎並不怎麼尊重他們的少莊主。
「那位昨夜被送來關在大院後進地下密室的女郎,美得令人目眩,堪稱—代尤物。據說她的武功甚為高絕,咱們莊主會同風神會兩位護法,三人聯手才將她擒下的。
可惜兩個小鬼被四個不長眼的救走,莊主為此還大發脾氣呢!
錢兄,那位黃衣美女究竟是何來歷?」老公鴨聲音的人問。
「據說是某一位宇內魔頭的家屬,詳情我也不清楚。好啦,咱們別再扯了。你們兩人務必要小心監視對房那小子及其同伴,千萬不可露出任何形跡。我這就趕回阮家大院聽候差遣。」
話聲寂止。,
錢兄離房時開閉門聲隱隱尚在耳。
沈野徐徐呼出一口長氣,睜開雙目,長身而起。
全院死寂。
建築宏偉的阮家大院,沒任何聲音,也沒有絲毫燈火。
兩個身穿白衣的警哨,隱身在東跨院的瓦楞中,人與雪已凝為一體,這兩位警哨必定是內家高手,否則怎能忍得住奇寒。
今早
司徒玉風被救回七野田莊後,華陽夫人怒火中燒.氣得差一點吐血。要不是九現雲龍關山月及其師父白髮龍女竭力阻止,她準會就在大白天殺入阮家大院。
中午
華陽夫人向熊耳山莊下達最後通牒,要求熊耳山莊履行兩個條件,在申正時分辦到,否則立即干戈相見。
兩個條件是
一為交出罪魁禍首雷霆劍客。一為由熊耳山莊主天罡劍為華陽山莊披紅掛綵,當眾向華陽山莊道歉認錯。
天罡劍怎能答應這些條件,否則,今後就別在江湖上拍胸膛叫字號了。
兩個條件,—個也未履行。
阮家大院的東跨院,熊耳山莊的人早巳嚴密佈署,等待華陽山莊的高手入侵。
阮家大院的主人翻天鶴子阮大年,也在中院及後院布下自衛性的防禦佈署,以免殃及池魚。
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長嘯,接著是兩聲慘叫,兩名伏在屋瓦中的警哨厲嘯著往下滾,砰碰兩聲大震,摔落在積雪的地面上,寂然不動。
尖銳的長嘯此起彼落,不知到底來了多少人。
潛伏在院角的另兩名警哨,剛看到院子裡現出一個白影。
尚未來得及發射暗器,便狂叫著從暗影中衝出,砰然倒地,白影也一閃不見。
華陽山莊的人開始報復了。
華陽山莊的戰術,大大出乎熊耳出莊的意外,根本不現身與敵人硬拚,專以該莊的獨門暗器奪命飛花,交叉射殺身形暴露的敵人,以最小的犧性獲取最大效果。
所謂奪命飛花,是一種純鋼製造的橄欖型暗器,兩頭尖削,各有四片鋼片聚合,閉鎖似花苞。
利用內力射入人體後,苞尖受到撞擊,控制的彈簧鬆開,閉鎖的鋼片立即向四面擴張,就如同盛開的花瓣,分裂肌膚,會讓人痛得死雲活來,叫痛也叫不出,確是歹毒萬分。
這種暗器由於太過歹毒,華陽山莊平時很少使用,今夜居然動用這種暗器對會熊耳山莊,可見華陽夫人的恨意有多深。
整個東跨院大亂,所有的人皆聞警而起,抓刀握劍紛紛向外搶,佔住有利的地形地物,全力戒備,並伺機展開快速的追逐。
而後院的地下密室中,燈光明亮。
雙頰紫胂的雷霆劍客,雙手插腰,對著坐在椅子上的瑤台仙姬獰笑。
「我的耐性已到了極點,希望你放明白些。」雷霆劍客一副強橫嘴臉:「如果你再拒絕,休怪我要用強了。」
「我在江湖上遨遊了五載,走遍了大半個江山,多大的場面沒見過?見過了成幹上萬自以為是的青年才俊,而其實是—肚子草包的男人,也見過不少缺乏膽識才幹,卻又妄想雄霸天下的蠢才。」
我們符家的人,從未有過在人家威脅下低頭過,縱使你對我用強,你也永遠達不到目的。」瑤台仙姬氣色雖差,但依然保持著冶艷的風韻及勾魂攝魄的無窮魅力、她神槽態鎮定從容,不在乎他的威脅。
「你放心,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得意的說:「等令兄知道我已成了他的妹夫時.也就不得不幫我完成雄霸江湖的大業了。」
「你簡直在做夢!」
瑤台仙姬冷笑說:「我對你這種自以為風流而其實下流,自以為懂得多而其實無知愚蠢的人,實在厭惡萬分,你只是—個……
「你如再說這些侮辱性的話,我會教你後悔莫及!」
瑤台仙姬冷冷一笑,呸一聲,一口口水吐向雷霆劍客,可惜她穴道受制力道不夠,而雷霆劍客閃身避過,一招抓住了她,按在旁邊的茶几上。
「賤女人,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雷霆劍客獰笑:「我原來想等片刻之後,由你自己投杯送抱的,但現在我卻改變主意了,我要讓你嘗嘗你被強暴的滋味!」
「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瑤台仙姬冷笑說:「我已把你看透了,你只是一個外強中乾,志大才疏的小人,永遠登不上大堂,你有什麼手段施出來好了,我不怕你。
當瀾心小築的行疫高手展開報復時,你熊耳山莊的人畜必將俱絕……。」
「那是日後的事,誰也管不了那麼多。」雷霆劍客淫笑的抓住她的衣襟:「現在我就要享受你那迷死人的肉體,我要……」
「你要的只是一副裝臭皮囊的棺材!」
室門不知何時已打開了,門口站著穿白色夜行衣的沈野。
雷霆劍客如遭雷轟,雙手仍抓住瑤台仙姬的衣襟,將她自茶几上拉起擋在自已身前,紫色浮腫的臉頰,突然變成青灰色。
「密室的三道警衛已全部死絕。」沈野舉步入室:「外面華陽山莊的人正在大開殺戒。
他們的暗器奪命飛花在大發利市。尤其是天下九大高手排名第一二三的九現雲龍、十萬游僧、飛熊、以及華陽夫人的師尊白髮龍女等人可怕極了。大概在天亮之前,熊耳山莊住在阮家大院的六十餘位所謂的狗屁俠義英雄,活的絕不會超過一半。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今早你在官道的草叢中強暴司徒玉鳳未遂,被九現雲龍揍得像狗一樣夾著尾巴而逃,以致招來今晚的災禍。
哈哈,現在他們正在上面替你賣命,你這個禍胎卻又在這裡欺侮—位失去了抵抗的女孩子。
閣下,你一定一點也沒感到羞恥和難過,反而包括你老爹及你師父在內的那些老不死,多死幾個對你百利而無一害,他們如不死,你那育出頭的機會?所以你一點也不介意他們的死活,對嗎?」
「我……你不要過來!」雷霆劍客心虛的狂叫:「你不希望符姑娘先死吧?」
「混蛋!你要用她威脅我嗎?」
「隨你怎麼說!」雷霆劍客厚顏無恥地說。
「閣下,你確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沈野嘲弄地說:「你這種人的嘴臉我見得多了,當你得勢時,你比任何人都英雄,一旦失勢,而且到了生死關頭之際,你就變成一條蟲.在渡口集,你就曾在大庭廣眾之前,居然要向我下跪並叫祖宗。
所以我看透了你這種貪生怕死的人渣,假使我今晚要你必盛須挖你家祖宗的墳墓才能饒你活命,你亦會毫不遲疑的拿起鏟子高高興興的去挖的。」
「姓沈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雷霆劍客羞怒的大叫。
「我從不欺人,我只是來向你索債,索還你與風神會勾結向我陰謀襲擊的債,索還你擄劫兩小孩的債。」
「你……」
「但今晚我卻不忍符姑娘遭受你的傷害.雖然我與她非親非故,但碰到了總不能不管、因此,只要你放了她,我亦放過你。
我對你這種人很瞭解,當你還有路可走的時候,你不會走極端的,你有強烈活下去的慾望,你會為了活下去而做出任何的事,包括挖你家的祖墳。現在你可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了,當然你必須平平安安的釋放符姑娘。」
「你必須聽我的……」
「混蛋!」沈野破口大罵:「你這狗娘養的雜種,豎起你的驢耳朵聽清了。我沈某在江湖上遨遊了六年,從不接受別人威脅,膽敢威脅我的人都巳黃土長埋,屍骨填渠了。在南京你們威脅我,我就將汪家大院變成血海屠場;風神會亦曾威脅我,我就將他們的南京香壇搗得稀爛。
這世間沒有人能威脅我的,因為我要活下去,我絕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你如膽敢再以符姑娘威脅我,看我會不會將你整成—推零碎,不信你試試?現在我給你兩息的時間,逃出我的視線外,否則就掛了你!」
說到最後—句話時,他的語音與神色變了,雙目也變得漆黑幽邃,放射出妖異的光芒,整個密室已籠罩在不測的氣氛中。
驀地,燈火搖晃,隱隱的風嘯聲在空中迴盪。
他的衣袂在微風中搖擺,目中異光更熾盛。
雷霆劍客打一冷顫,咬牙說:「在下卻不信……啊……」
隨著驚叫聲,雷霆劍客的身體突然向上的斜斜飛起,手舞足蹈的摔落在牆角,掙扎難起。
瑤台仙姬抓住機會,急步奔向沈野.情不自禁的撲入他的懷中,剛才非常堅強的她,居然哭了。
沈野輕輕拍著她的雙肩以示撫慰。良久,她的情緒已穩定下來,沈野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她臉紅地離開了他懷中。
「狗東西,你接二連三的擄劫我的朋友,今晚大爺心情好.不願再打落水狗,咱們的帳日後再找機會好好算,但你得先付—點利息,作為圖謀計算大爺的懲戒,否則大爺恨意難消。」
語罷,上前彎腰撕下雷霆劍容的兩隻耳朵,往地下一丟、不再理會他像殺豬般的躺在地上慘號。
「你知道被制的經脈與手法嗎?」他問瑤台仙姬。
「不清楚。」她搖搖頭。
「那只好回客店再替你檢查疏解了。」
他抱起了瑤台仙姬步向門口。
「上面的兩道密門如果閉上了……」她嬌靨緋紅的低聲說。
「放心啦,門都閉不上了,而且外面東跨院現在已成了殺人的屠場,不會有人來注意地下密室的事了。」
阮家大院的東跨院,的確成了一處可怕的屠場。
入侵的華陽山莊群雄,揚棄了俠義道人傳統的面對面挑戰方式,與熊耳山莊的人比鬥,這是熊耳山莊的人做夢也想不到的。
他們盡可能避免露面,盡可能避免與對方拚搏,只用暗器射殺出現的人。
他們飄忽如鬼魅,乍隱乍現出沒無常,一擊即走絕不貪功。
不攻則已,攻則必中。
雙方都沒有人出聲,都在打悶仗。要不是入侵的人使用奪命飛花暗器,還真搞不清是華陽山莊的人手入侵呢?
熊耳山莊的群雄似已知道懷情勢惡劣,因此均在屋內利用地勢地物死守,入侵的人必須逐屋冒險襲擊。
方法固然不錯,但卻失去了主動,完全陷入了挨打的局面,無法相互支持策應,甚至連入侵的人究竟有多少也搞不清楚,只能眼巴巴地等天亮。天亮之後,入侵的人就會撤走了。
院子裡、走廊上,散佈著十幾具死屍,這些人都是死在奪命飛花暗器之下,有些人連敵人在何處都不知道就遭了毒手。
有些人受了傷尚未斃命,躺在雪地中呻吟掙扎。
沒有人敢出來搶救傷者,似乎守在屋中的人已嚇得不敢出來了。
尖銳的嘯聲此起彼落,淒成刺耳動人心魄,到底有多少人死了,屋內人無法估計,反正原先擔任警戒的人都死了.出去支持的人也無人回來。
四更天。
入侵的人終於撤走了,好漫長的—夜。
好—場奇異的大屠殺。
阮家大院主人翻天鷂子阮大年,與天罡劍交情深厚自不在話下,更不是怎會提供東跨院供熊耳山莊的人住宿。
但他與華陽山莊前莊主子母劍司徒嵩亦有點頭之情。因此,當兩莊發生衝突時,他表示中立。
實際上他還是暗中偏袒熊耳山莊的,由提供地下密室供熊耳山莊囚人,並配六名親信弟兄擔任警衛—節,即可資證明。
他目前正憂心忡仲,同時亦暗中怒火焚燒。
不知何人居然連斃了六個警衛,進入密室將人救走.並撕了熊耳山莊少莊主兩隻耳朵,豈不是向他阮大年的尊嚴挑戰?
但他又想到來人既具有如此高絕的身手,萬一再來興師問罪,阮家大院可能又要成為血海屠場了。
因此他的心情既羞怒、又驚怕。
沈野抱著被制了經脈的瑤台仙姬,展開輕功向客店飛奔。
途中他已感到胸懷內的她,胴體漸漸發熱,嬌靨亦開始泛紅。
在這種寒冷的天氣裡,出現這種不尋常的現象,其中必有古怪,於是他提盡功力施展輕功身法疾馳。
越過三進院圍牆,衝進房間將瑤台仙姬平放在床上,招呼毒狐過來照應,但卻未獲回音。
此際瑤台仙姬已開始呻吟,媚眼如絲,聞之令人血脈賁張。
沈野此刻亦感到心旌搖蕩,體熱難耐,但他就不在意,脫下了瑤台仙姬的外衣,為她檢查。
經過—陣摸索之後,他終於找到被制的經脈。
當他剛才脫下她的外衣時,—個小香囊自她衣襟內彈出,落在床上,起初他末予在意。
此際,小香囊中散發出來一股似、似麝非麝的香氣,愈來愈濃,直往他的鼻內沖。
他的全身已燠熱異常,身體的某一部份亦已起了異常的變化,對一個修習玄功的人來說,是不該有此現象。
他加緊用功,片刻,大功告成。
睜開雙目為她掩回衣襟。目光無意中露在床上的小香囊上,腦中靈光一閃,立即將小香囊拾起丟向外間地上。
「玉露銷……銷魂香……」
話聲未落,下體突然升起一股熱流,同時身體亦被瑤台仙姬像八爪魚般地緊緊纏住……。
此際虛掩的外間房門被推開,閃身進來了毒狐。
「爺,你回來了……啊……」她發現了地上的小香囊,立好閉氣彎腰拾起.並用腰巾包好放入懷中。
她在原地屏息靜聽。
約半盞茶之後,她進入內間,分別點了兩人睡穴.並蓋好錦被後退出。
她泡了壺熱茶,就在外面守待通宵。
翌晨。
沈野獨在外間用早膳。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瑤台仙姬與毒狐相偕自內室出來。
瑤台仙姬今天看起來似乎比往日更美、更艷、更媚、更動人。
「公子早!」瑤合仙姬嬌羞的說:「感謝公子施救,使賤妄得免成為廢人。」
「姑娘如此說,在下更無地自容了,都怪在下閱歷不廣,居然未聞出是那種媚藥.致委屈姑娘了。」沈野歉然的說。
「好啦好啦,你們兩人還滿口公子姑娘的,該改改稱呼了吧!」毒狐笑著看了看沈野:
「爺,該你表示了!」
「咱們都不是世俗之人,只要姑娘不嫌棄,此事就此決定了,在下目前身無長物,暫以此玉珮作為信物以示誠心。」他自懷中掏出那枚欽賜玉珮,交給瑤台仙姬:「等處理完鏢銀事件之後,再請地府雙魔及在下義兄出面,向令兄提親。」
瑤台仙姬又嬌羞又欣喜的接過玉珮,見玉珮上有條黃龍浮雕,栩栩如生,以為是他家傳避邪之物。
她似乎愛不釋手地撫摸玩賞,當手指觸及反面有收錄凹痕時,不由翻轉一看,只見刻有「祟禎玉珮,如聯親臨」八字時,驚得目瞪口呆。
沈野見狀,怕引起誤會,立即將得到這枚玉珮的前因後果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以釋兩女之疑慮。
「哈哈!真是妙事!」毒狐嬌笑道:「我這個江湖女光棍,居然做了侯府的總管,誰也不會相信的。」
「你想做也做不成。」沈野笑道:「事情辦完之後,就將玉珮及威武侯爵的頭銜退還給皇帝老兒,仍然做我的江湖浪子,去他的什麼威武侯!」
「大哥的義兄是誰?」瑤台仙姬已改口叫他大哥:「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他就是南京總督李士傑,他的督府在鎮江,日後你一定會見得到他的。」
「總督是武將,他是否長得身高丈二,眼如銅鈴……」瑤台仙姬嬌笑的問。
「你大概看戲看多了,以為將軍都是這副模祥,他可是一位儒將,長得一副好身材,人又英俊瀟灑,又有幽默感,見到他後你一定會喜歡的。」
「爺,你剛才好像提到地府雙魔?」毒狐問。
「是啊!」
「江湖中究競有幾對綽號叫地府雙魔的人?」
「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沒錯!」
「他倆不是爺的對頭哩?剛才爺怎麼說要請他們出面……」
「我什麼時候說過他們是我的對頭了?」
「他們不是一直在追殺你嗎?何況那夜我親眼見到你們在拚鬥……」
「金姐,你不知內情。」瑤台仙姬道:「難怪你會感到奇怪,地府雙魔是家兄的結拜兄弟,也是大哥的僕役,是大哥派他倆去風神會臥底的,他們的拚鬥當然是假的了。」
「我的天!爺真厲害。」毒狐驚歎的說:「難怪你能將胡家宅院摸得—清二楚,地府雙魔的行動實在太逼真了,凶暴、貪婪、不講理……」
「今後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事需要告訴你們,沈野只是我的化名,我真正名字叫沈中宇,另個身份是……」
「是神愁鬼厭的報應使者,是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神秘殺手。」
隨著聲落,仁紳打扮的酒狂推門而入。
一見瑤台仙姬在場,不由高興萬分。「阿彌陀佛,符丫頭你可安然回來了.你兄嫂急得差點上吊呢!老酒鬼在外忙了一夜,一點頭緒都沒有,是否小伙子將你救回來的?」
瑤台仙姬將被救的情形向酒狂說了一遍,竟然瞞住了那段香艷的經過。
酒狂聽得直搖頭,不以為然的道:「為什麼不乘機將雷霆劍容那個禍胎殺了,留著他當寶嗎?」
「目前千萬不能殺了他,留著他作用可大著啦!」沈野哈哈一笑說:「熊耳山莊與華陽山莊巳交惡,留著他可以讓他有施展陰謀詭計的機會,讓他們火拚,製造更多的暴亂,如此牽涉的範圍越廣.陷入這場漩渦的人亦越多,使他們的力量相互牽制,豈非減少了護鏢的壓力。」
「老酒鬼的確沒有想到那麼深遠,這著棋非常的高明。但你得乘機會多在旁煽風撥火才是。讓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鬧得烈火焚天,乘機將那些貪心鬼全部打人十八層地獄!」
酒狂出主意。
「老爺子!」毒狐疑惑的說:「剛才有人好像將我家爺與報應使者扯在一起,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扯在一起,他就是那個殺千刀的報應使者!」酒狂一瞪雙目,沒好氣的說。
「啊!你說我家爺是那個神秘殺手!」毒狐驚喜的說。
瑤台仙姬更是張口結舌。
她好似在做夢,這個未來托付終身的人,原是江湖浪人,後來變為朝廷命官,現在居然又成了江湖上最富傳奇的人物,神秘殺手報應使者。
「老爺子,你難道不知道報應使者等於是正義的化身嗎,我可對他敬佩得很呢!你怎能說他是什麼神愁鬼厭,又是什麼殺千刀的?」毒狐不平的說。
「鬼的正義使者,他專門欺侮弱小倒是真的。」
「誰是弱小?」毒狐笑問。
「我老酒鬼師徒。」
「哈哈、老爺子真會說笑話」毒狐嬌笑說:「在江湖上誰不知道您是難惹難纏的人物呀!居然自稱弱小?真笑死人!」
「一點也不好笑。」酒狂氣沖沖的說:「在南京平安賓館,小伙子突然以報應使者的面目出現在我們面前,把我的寶貝徒兒的尿都嚇出來了;另外還有四個丫頭也被嚇得滿身冷汗,你說可不可惡呢?」
酒狂將當時情形詳述了一遍,聽得瑤台仙姬及毒狐笑彎了腰。
「這就要怪您的不對了,誰叫你喜歡在背後挖別人的根底?」瑤台仙姬也在數落他的不是。
「問題是我沒有挖出他的根來呀!現在我連他的師承都還不知道呢!」
「你可別昧著良心說話,我不是告訴過你,家師不是叫天孤丹士嗎?是你自己少見識,沒聽過這名字,怎怨得了別人?」沈野笑道。
「小妹倒是看出大哥的師承!」瑤台仙姬笑說。
「真的?」酒狂忙道:「符丫頭,快告訴我!」
瑤台仙姬先看看沈野,見他點頭示意,正要開口。
「且慢!」酒狂閃身到門邊,拉開房門伸頭四處望了一遍,始回來就座。
「你緊張兮兮地幹嘛?」沈野笑問。
「看看是否有人在竊聽呀。」酒狂得意的說:「這就是江湖經驗。你們千萬要記住,無論談話或做事,都要隨時提高警覺,防備隔牆有耳。」
瑤台仙姬態度認真的點頭表示受教。
但毒狐卻在偷笑,面上表情十分豐富。
「咦!姑奶奶,老酒鬼說錯了嗎?」
「沒錯,沒錯」毒狐的笑容非常暖昧:「道理是沒錯,但今天有爺在場就不一樣了。假如我說爺早已知道這方圓十五丈內,沒有人走動,你相信嗎?」
「這……」
「假如我再說,爺在此房內可聽清楚對面上房內有人談話的內容,您更不會相信了!」
毒狐的神情相當可惡,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小伙子,這是真的嗎」酒狂懷疑的問。
「我就是聽到對房三個熊耳山莊的弟兄談話,才知小玲被囚之處,人不是被我救回來了嗎?」
「唉!和你這種人在—起,簡直是沒有個人隱私了,今後要離你遠一些。」酒狂神情誇張的說:「符丫頭,快將這小子的根底說出來!」
「天絕銀魔!」瑤台仙姬笑說:「我是在大哥以銀魔手擊斃風神會的三位護法後才猜到的,不知是否猜對了?」
酒狂及毒狐心中不由一驚。
「原來是這位老祖宗!」酒狂呼出一口長氣:「難怪在朝陽坪將宇內三仙每人留下—些零碎,莫非你是刀使劍招,用上了天絕劍法?」
「只用一招。』
「我的天!只用了一招就分別使三仙斷臂、斷掌、丟耳,這種劍法太高絕了!」酒狂驚歎的說。
「好啦,別再鬼扯了,你準備何時北上?」
「說走就走,免得我們符老兄夫婦在牽腸掛肚的,早點給他們報佳音。」
「別報什麼佳音了,小玲與你—道北上!」
「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瑤台仙姬堅決表示。
「你留下來我不放心,目前此地群魔亂舞,我怕照應不過來。」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瑤台仙姬恨恨的說:「以往我遵守師訓,不敢輕易使用絕學,現在我已想開了,對那些不按江湖規矩的假仁假義偽君子,必要時我會用絕學送他們下地獄!」
酒狂人老成精,似乎已看出一些端倪。
「小伙子.就讓符丫頭留下來好啦!她會是一個好助手的,就此說定了,諸位,再見!」他好像逃避瘟疫—樣地匆匆出房而去。
毒狐見狀起身道:「我送老爺子。」也跟著出房。
「大哥,你怎麼不高興我留下?」瑤台仙姬柔聲問。
「怎會不高興?我只是怕你留下有危險。要知道自現在起,對你我就多了—份責任,我是不願意見到你受到任何傷害,否則我會心疼的!」
瑤台仙姬將嬌軀緩緩偎入他懷中,閉上雙目,享受片刻的溫馨。
「我會非常小心,避免受到傷害的,以免讓你掛心」她將頭緊貼在他胸前,用夢幻般的聲音說。
片刻,門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瑤台仙姬極不情願的離開他的胸懷。
毒狐送酒狂離開後返房。
「爺,老爺子臨走時交代—件事」毒氯興沖沖地說:「據悉.司徒玉鳳受到玉露銷魂香毒害甚重,目前仍癱瘓在床上,爺所修習的玄門神功即可克制毒害,老爺子請爺考慮可否為她療毒?或許因而多—個華陽山莊的朋友,相對亦少了—個企圖劫鏢的敵人。」
「大哥,此事似乎可以考慮,華陽山莊雖有稱霸武林之野心,但他們所用的手段尚稱正當。由昨夜他們攻擊阮家大院所顯示的實力,確是不容忽視,假如能將他們拉過來,對你目前所進行的大事而言,雖不一定能增加你的助力,但—定可減少阻力。何況你尚欠司徒玉鳳—份人情呢!」瑤台仙姬也提出她的看法。
「此事我會考慮,明天再做決定」他信口說,心中亦有所動。
沈野與兩女在悅賓酒樓用完午餐,返回客店時,就感到氣氛有異。
他們三人心中有數,事情遲早會來的,故均不以為意。
毒狐招來店伙,在門廊上擺上一張小茶几及三張木椅子,沏了—壺好茶,他們就在廊上品茗清談。
他們是在誘魚上鉤,是等那些對鏢銀有興趣的貪心鬼來找他,來找他合作或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欲想誘魚上鉤,必須要有一個香噴噴的餌,他就是那塊餌。
未牌正。
來了三個相貌威嚴的中年人,站在院中的雪地上,似乎不是他們所期望等等的人。
他們三人神色自若的交談,對三位光顧的不速之客毫不在意,臉色恬靜,似乎不知來人是衝著他而來的。
「沈老弟,在下是太丘山莊丘一鳴。」為首穿白袍的中年人陰笑著抱拳行禮:「有兩位朋友前來拜會,容在下為老弟引見。」
「不敢當,諸位坐!」他口說的客氣,身子卻坐而不動,口說請人坐.沒椅子坐哪裡?
太丘山莊為武林五大莊的第五莊,位於琅牙山南麓,莊主水火無情丘一鳴,武功雖僅能列為—流高手之林,但手中的一支水火棍卻令特等高手都害伯.那支純銅打製的銅棍,僅有兩尺四寸長,表面上毫不起眼,但棍的兩頭可分別噴出有毒的磷火和毒水,惡毒異常。
由他使用的兵器,就可知其為人了。
這人是標準的笑面虎,表面上對任何人都嘻嘻哈哈的.實際上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武林中五大山莊,他僅與熊耳山莊的莊主天罡劍交情莫逆,暗中往來頻繁,但表面上卻故示淡漠,以障耳目。
在這些高手名宿面前,沈野年紀最輕。
要不是他近期與風神會及熊耳山莊先後發生幾次衝突,江湖道上人將他捧上風雲人物之林.之前誰也不知道他沈野是老幾。過去的六年中,知道他沈野是報應使者的,決不會活著向旁人胡說八道。
三個人都有點不悅,並隱現怒容。
太丘山莊莊主水火無情忍住不悅,替雙方引見,另外兩人是一手遮天徐淮揚,睛天霹靂范長林。
他心中一動,一手遮天與睛天霹靂,皆是天下九大高手排名第七八名的名宿,是白道中的代表人物,這些白道人物巳與那些假俠義人士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了。
晴天霹靂早年曾幹過蘇州府捕頭,聲勢遠播,上了年紀,依然自負而暴躁,首先感到不耐。
「沈老弟昨夜冷血地謀殺了阮家大院六個兄弟,進出大院如入無人之境,確實是武功高絕,心狠手辣。」晴天霹靂陰森森地說:「據聞老弟前些日子接二連三地向熊耳山莊挑畔,並殘忍的屠殺該山莊設在南京下莊近百名弟兄.老弟手段之殘酷,可說空前絕後,但不知貴師尊姓大名?」
「我從不抬出師門來唬人。」
沈野冷冷的接著說:「我承認心狠手辣。對付那些想要我老命的人,我的宗旨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因為我只是孤家寡人一個,如不採取霹靂手段,豈非被那些組幫結派的豪強吃定了?我要生存,所以我必須揮刀!范前輩是否同意我的說法?」
「老弟的這種說法及行為.確實是標準魔道人物的作風.難怪為宇內五魔中的疫魔出力。」
「怎麼說?」
「你昨晚進入阮家大院,擊斃六位警衛並救走疫魔之妹就是明證。」
「范前輩,你是前來與我說理呢?抑或是來指責我的罪狀?」
「當然老夫是來說理的。」
「范前輩你是白道英雄中的代表性人物,並且曾吃過公門飯,我相信你—定會秉公主持正義的。」
「那是當然。」
「好。范前輩可知道熊耳山莊的莊主天罡劍及其兒子雷霆劍客的所作所為嗎?」
「老夫並非神仙,那能知悉別人的所有行動?」
「那就讓我告訴你,一個堂堂武林五大莊的莊主,居然會同風神會的兩名護法及十餘名手下,扮裝為蒙面人,在官道上擄劫與該莊毫無絲毫恩怨的疫魔之妹,囚禁在阮家大院的地下密室,其目的不外是要威脅疫魔及在下為該莊效功。
而其兒子雷霆劍客,卻在當夜於地下密室中對符姑娘企圖非禮,之前,這位為熊耳山莊憑添光彩的雷霆劍客、曾以武林中不齒的玉露銷魂香媚紅,迷昏華陽夫人的千金司徒玉鳳姑娘,於光天化日之下在官道旁的野地企圖強暴,適遇九現雲龍關大俠路過予以施教,方倖免於難,目前司徒姑娘因受媚藥之毒害,仍癱瘓在床上待救。
以上事實均有人證物證,我要看前輩如何說理?」
「這是正邪間之爭……」
「噢,前輩是說熊耳山莊是正道,凡是與熊耳山莊對立的是邪道?」
「這……」
「范前輩你不是來說理的。」他冷笑。
「老夫……」
「范前輩,我敢說連你都不相信自己說的是真心話。」
沈野冷森的說:「何謂正?何謂邪?正邪之分並不是光憑某一些人的主觀就可認定的;也不是憑表面的言行就可判定的。你以為白道及俠義道就是正?魔道及邪道就是邪?
老實說,現今武林中打著俠義道的招牌,在暗中卻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實在太多了。遠的不去說它,就以眼前的事來說吧!熊耳山莊你認為是正道,對不對?但他們卻與風神會這個血腥組合暗中勾結,訂下了見不得人的協議。少莊主雷霆劍容受該會指使,公然在客店擄劫兩個無辜的小孩,要脅在下加入風神會未果,復又以財色誑誘俠義名宿天王刀追殺在下。
請問,熊耳山莊與風神會勾結,甘冒大不諱在在客店公然擄人,這是俠義道該做的事嗎?在下營救人質及保命,屠殺風神會與熊耳山莊的人,就該列為邪道嗎?
熊耳山莊的少莊主連續企圖強暴兩位姑娘,這是俠義人士該做的,在下為營救符姑娘,夜闖阮家密室而殺人.就該稱為邪魔?
這些,就是你們出來此地要說的理?是嗎?」
「好!好一番正義之聲,日月經天之論!」
聲音發自對面上房看熱鬧的人群,是一位面貌清奇,體型修長的中年人,左脅下挾了一具漁鼓,旁邊倚立一個面貌清秀的女郎。
沈野的一番話,說用晴天霹靂啞口無言。
「住口!」一手遮天越聽越火,面上已掛不住了,忍不住怒叱。
「你少在我面前擺威風,你憑什麼能名列天下九大高手之中?你只是一個欺善怕惡,是非不分的老混蛋,你有什麼好叫的!」沈野大聲說:「像你這種狗屁高手,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文,居然喪心病狂的為熊耳山莊及風神會出頭,你究竟拿了人家多少黑心錢?」
「小輩,你也狂夠了!」一手遮天厲聲說:「你下來,看大爺如何消遣你!」
沈野置杯而起,脫下白狐裘放在椅子上,緩步走下廂廊,在一手遮天面前一站,嘴角含—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兒是客店,所以你們今天走了狗屎運,否則我一定屠光你們這些混蛋。」他雙臂自然下垂,虎目中殺機怒湧:「我已下來了,你要如何消遣我?」
一手遮天神色頗為猙獰,雙掌上提至胸,手腕以下突然變為青灰色,一聲怒叱,神奇的掌勁驟然像山洪爆發般湧向沈野。
「好!乙木腐經掌,難怪你敢說大話。」
一雙突然變為爛銀色的手掌,輕輕上下左右交拂,隨著一連串像撕裂布帛的輕響之後,淡談的輕影一閃切人。
「噗!」一聲響,如擊敗革。
一手遮天身體往後斜斜飛起,口中鮮血狂噴,摔倒在丈外的雪地上。
「憑你這點修為,居然排名為天下九大高手第七,果真是浪得虛名,可恥可悲!」沈野冷冷的說:「你可好好地在床上做半年的俠義人士的夢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擊,把晴天霹靂及水火無情兩人,嚇得臉色蒼白僵了面孔。
水火無情的右手,情不自禁伸入衣襟內。
「姓丘的,你千萬小心,當你的手再繼續伸入衣襟,我就會整得你半死不活,替你在江湖除名,快將你的手慢慢抽出來!」他陰森森的說:「你的水火棍很討厭,我以後絕不會讓你有施展的機會。」
水火無情的手僵住了,真的不敢再往裡伸,乖乖地將手慢慢的自衣襟內抽出來。
「姓范的,你還有機會拔劍。」他冷冷的向晴天霹靂說:「可以抽冷子給我致命一擊.你瞧,我身上沒帶刀劍,正是你的大好機會。」
晴天霹靂面色百變.右手握住劍把,掌背青筋突起,始終沒勇氣將劍拔出。
他呼出一口長氣,右手鬆開劍把,向水火無情打一手式,抬起了躺在雪地上掙扎的一手遮天,倉惶退走。
「好走,不送啦!」沈野高聲送客。
沈野、瑤台仙姬及毒狐眾人突然造訪七野田莊,確使華陽夫人疑慮萬分,但當他道出來意後,卻使華陽夫人驚喜交集。
為司徒玉鳳排除媚藥之遺毒後,三人以有急事待辦為由,堅拒華陽夫人為他們所設的午宴,匆匆告辭退回客店。
午牌初。
沈野等三人準備赴悅賓酒樓午餐,剛走出門口,又發現來了不速之客。
原來是府衙的捕頭神爪冷如冰,帶了三名捕快來到,後面又跟了四位像貌威嚴,年屆花甲的人。
沈野獸三人就在房門口冷然屹立,目迎這八位不速之客,氣氛—緊。
「你們要找誰?」沈野搶先問,語氣並不友好。
「咱們要找的人就是你,本人姓……」
「我知道你,神爪冷如冰冷捕頭。」沈野的嗓門大得像打雷般,有些先聲奪人的味道。
「在下要來查問……」
「你查問個屁,昨天你就該來查問的!」
他不怒而威:「冷捕頭,你那些欺世盜名的俠義朋友,簡直卑賤得不值半文錢,在人多勢眾時,個個都是不可一世的英雄,殺人擄人無所不為,一旦勢窮力弱,大禍臨頭時,每個人都變成狗熊,反而向你這個執法的人求援,讓你出面替他們擋災。你居然亦閉起眼睛,鑽入他們做好的圈套中,你怎會笨到這種地步?你還有什麼好查的,符姑娘是在下從阮家大院後進地下密室中救出來的,符姑娘是大戶人家的千金,你能替她捉拿擄劫她的兇犯嗎?我沈野是個道道地地的本份秀才,在南京受到熊耳山莊這些俠義狗熊偷襲暗算,幾乎送命,他們現在正住在阮家大院,你要替我查兇手嗎?」
「這……」
「冷捕頭,千萬別上那些假俠義雜種的當了,快脫身事外吧,前晚有人夜襲阮家大院,住在該大院的熊耳山莊那些假俠義雜碎,可能死了不少人,但熊耳山莊的林莊主及阮大爺不可能會去報案的,你查什麼?查我乘亂進入阮家大院救回符站娘?有苦主嗎?是林莊主抑或是阮大爺?他們控告我什麼罪名?是不該搶救他們不擇手段、無法無天擄劫來的人質?別讓天下人笑話了,冷捕頭,不是我瞧不起你們這些公門中人,這些事你們管不了的,如果我控告他們擄人,你敢去抓那些欺世盜名的俠義英雄繩之以法?你何必上他們的當強出頭呢?南京府城的鐵金鋼就比你聰明,他不恥這些狗屁的俠義英雄所為、所以就撒手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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