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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無敵劍譜 文 / 李涼

    玉女復出,殺傷苦竹一事不脛而走,天下已傳言奇幻宮將行大肆報復,江湖一陣激盪,尤其有仇怨者紛紛走避,各大門派想聯合對敵,卻因找不到苦竹而群龍無首,陷於混亂局面,目前只好求自保,待商妥大計之後再現身也不遲。

    至於郝寶所說和平相處之口號早已不復存在,使得寶貝兄弟暗自叫苦,將來不知如何去應付天下武林。

    江湖也傳言玉女婆婆直逼西梁山,目的在挑去千刃幫總舵。

    此傳言當然也落入令佳玉耳中,她可心急萬分.她從奇幻女口裡得知奇幻宮最厲害的武功即是奇幻斬絕情,此時玉女婆婆已練成,而且又傷了苦竹,其功力自非一般人可抵擋的。

    她和潘安商量一陣,決定騙走令天山避避風頭,只要三月一過,玉女婆婆就得喪命,那時再出來也不遲。

    令天山穿著龍袍,鎮日坐在大廳,每逢心血來潮則叫幾名手下聽他講道.每次說的還是那件得意事—一—人要吸氣是為了要爭一口氣,呼氣則為出一口氣。

    他樂此不疲.累的可就是那些部下。

    今天一大早.令佳玉已入廳拜見爺爺。

    令天山爽朗笑道:「如何,潘安那小伙子武功練得如何?」

    「他練得不錯……」

    「那很好,將來你嫁給他,爺爺也放心多了!」

    令佳玉似乎已聽習慣,淡然應是,卻不知要如何開口請他走避。

    令天山見她拜禮拜過了還不走,問道:「你還站在那裡做啥?是不是還想考考我的題目?」

    他當真興趣濃濃,想再出個題目考考令佳玉。

    令佳玉哪敢讓他再出題,急道:「不是的,爺爺,我有事稟告……」

    令天山得意道:「什麼事快說,說完了好猜題!」

    「爺爺,本幫的洛陽分舵被人挑了。」

    令天山不在乎笑著:「小小一個分舵算什麼?交給你們去辦即可,爺爺得要花點兒腦筋在題目上,好讓你們共同分享。」

    令佳玉哭笑不得:「爺爺,那人武功十分高強。」

    「再強也強不過我,你們放心去宰了他就是,有什麼事,爺爺替你擔待就是。」

    「可是那人放出風聲,說爺爺是糟老頭,不管用了,連出題目都得叫人解答。」

    令天山臉色不由一變:「誰說爭一口氣是別人解的答?明明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那人是誰?我現在就去收拾他!」

    他哪能忍受自己認為得意的傑作是出自他人手筆?

    令佳玉見一箭中的,心頭大喜,立即胡謅一個地名:「他叫天下盟主,住在霸王山。」

    令天山更是大怒:「什麼天下盟主?好大的口氣,我要把他打成天下龜主,讓他變成烏龜大王!在哪裡,快帶我去。」

    令佳玉道:「在天山山脈,孫女兒這就帶您去!」

    不敢停留,她立即領著令天山往北邊奔去,心想走得愈快愈好,省得被玉女婆婆碰上,麻煩可就大了。

    令天山一走,仇千刃卻也不願待在此,立即下令將人手撤走,不到一個時辰,整座莊院走得一個不剩。

    不及黃昏。

    寶貝兄弟及玉女婆婆趕來此地,發現莊院已空,實是憤恨難消。

    三人找遍所有莊院,見不著一個人影。玉女恨道:「令天山這縮頭烏龜也會逃開?還想稱霸武林,真是笑話。」

    郝寶心頭猜想令天山是不可能走人,必定被令佳玉騙走,倒是他們躲到哪裡去了?

    郝貝道:「千刃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現在溜得一個不剩,傳出江湖,未免太丟臉了吧!」

    郝寶道:「丟不丟臉已不是仇千刃的事情,對於令天山那瘋子,他可管不了這些,只要他高興,什麼事也做得出來。」

    玉女婆婆冷道:「人已走脫,你們還有時間抬槓,還不快把人給找出來!」

    郝寶連連應是,又和郝貝掠向另一落莊院,裝模作樣地尋找著。郝寶訕笑:「老太婆現在最擔心的是殺不到人,一天又浪費了。」

    「你覺得呢?如果她真的死了,是不是死得有價值?」

    「我也不清楚,不過照此情況看來,也許天下各大門派都相繼走避,她很難再找到大仇家了。」

    「那她不是白白犧牲?」

    「唉!有什麼辦法……」

    繞了一圈,兩兄弟仍是空手回來。

    玉女似也知道結果,冷道:「他們去了哪裡?」

    寶貝兄弟搖頭表示不知。

    玉女冷斥:「給我找!到天涯海角去找,找不到就別回來見我!」

    說完氣沖沖已掠出莊院。

    寶貝兄弟急追。郝寶急道:「您要去哪裡?」

    「報仇!殺盡天下所有仇人!哈哈……」

    玉女等不及,她決心獨闖各大門派,能殺多少仇人算多少。

    寶貝兄弟更是心急。郝寶道:「您不能再等些日子,等我查出他們下落……」

    「等?等到什麼時候?少玩弄老身,否則連你們一起殺了!」

    玉女掠得更急,往一處竹林投去。

    忽而見得郝大從竹林另一頭趕來,他汗流滿面,見著玉女婆婆,心頭大喜:「玉女請留步……」

    玉女冷笑道:「你也差不多,窩囊廢一個!讓開!」舉掌逼退郝大,逕自掠過竹林北面山道。

    寶貝兄弟此時已趕至,來不及打招呼,郝大已歎息問道:「她當真練了奇幻斬絕情?」

    他趕來是要證明此事。

    寶貝兄弟默聲點頭,也不知要如何安慰爺爺。

    郝大長長一歎:「老天真會磨人,保重!」踏著沉重步伐,他已再次追向玉女。

    寶貝兄弟見及爺爺背影,覺得他老多了,然而又有何辦法?

    兩兄弟心想有爺爺追伴,自己也不必跟著她,倒不如利用此機會查查令天山的去向。

    然而天下事忽然從此中斷似的,任由寶貝兄弟如何打探,總是探不著頭緒,他倆哪知令佳玉一騙就把令天山給騙往天山山脈!

    匆匆兩個多月已過去。

    在這段時間,玉女婆婆挑盡了各大門派,也傷了不少人,然而總碰不到昔日仇家,逼得她無用武之地,心力憔悴疲憊之下,整個人已失去光彩,昔日滿面紅光已不復見得,反而消瘦得快剩下皮包骨。瞧得郝大暗自流淚,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這一天。

    玉女婆婆似知道自己已活不成。要郝大把寶貝兄弟找來。

    這裡不是什麼名山佳地?而是偏僻村落的小茅屋,玉女病倒在此,郝大不忍動她,只好將她留在此,很快地已將寶貝兄弟找來。

    黯淡燭光下,可見得玉女竟也呈現一股祥和臉容,舊日唳氣盡除。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仍可見及流過的淚痕.就如那燭光,燃燒殆盡,總是留下幾許燭痕。

    郝大帶著寶貝及至床前,才細聲說道:「玉女……他們來了……」

    玉女淡淡張開眼眸;瞧向郝大及寶貝兄弟,淚水不禁又滾了下來。

    郝大強忍淚水,挽袖拭她淚痕,強擠笑容:「你還好吧……」

    玉女露了笑容:「我……大概不行了……」向寶貝兄弟招手:「你們過來……」

    寶貝兄弟眼眶紅通通走向玉女,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玉女伸手抓住寶貝雙手,滿足說道:「我還早就想握你們的手……只是不敢開口……」

    寶貝兄弟哽咽著,也抓緊玉女粗老的手,他倆發現這手竟也如此溫暖。

    玉女含淚道:「……其實我好早就想把你們當作孫子……真的……」

    寶貝兄弟終於忍不住,戚心叫聲:「奶奶。」,已伏在玉女胸口,淚水染濕了棉被。

    玉女哪能忍受心頭喜悅,眼淚直流,如獲至寶地撫著兩兄弟。

    郝大更是老淚縱橫,別過頭去讓它流個夠。數十年的青梅竹馬,到頭來竟然還是無法結合,還得生離死別,任他胸襟如何樂觀開朗,又豈能熬過人間悲事?

    此時反而要玉女安慰三人節哀順變了。郝大跟寶貝兄弟這才將眼淚勉強收起來。

    玉女淡聲說道:「我對不起你們……也拖累了你們……」

    郝大忙笑道:「你別放在心上,這是我們心甘情願的。」

    「就是心甘情願……我才更覺得虧歉得更多……尤其是阿寶跟阿貝……」玉女歉然瞧著兩人:「我這一鬧,恐怕又加深了你們的罪孽……」

    郝寶道:「沒關係,反正遲早總要來的。」

    玉女悲笑道:「我以為可以替你們除掉一些禍害……沒想到他們躲的如此之快……」

    郝寶道:「我們會再找他們,把事情給解決,倒是您……」

    郝貝接口:「您要堅強活下去,奇幻宮需要您。」

    玉女淡笑:「早在三月前……我就知道會有今天,我並不後悔……你們也別為我傷心……奇幻宮有了你們……我也放心多了……」

    她似乎說話過多,已哽住咽喉而咳嗽。

    郝大立即拍她背部,急道:「你先休息一下,有話慢慢說。」

    「不,讓我把話說完……遲了可能沒……沒機會了……」

    玉女堅持要說,郝大不忍阻止,只好讓她繼續說下去,暗暗運起內力,準備隨時急救。

    玉女喘息幾聲,繼續說道:「奇幻宮在外頭……只剩下兩名弟子……她們是母女……也是孫長老的女兒及孫女……」

    寶貝兄弟傾耳聆聽,這對他們太重要了。郝寶問道:「她們是誰?現在在何處?」

    「你們見過面……」

    「見過面?」寶貝兄弟為之怔愣。

    玉女含笑道:「不錯……她就是孫大娘和雪兒……你們的裁縫師。」

    寶貝兄弟大驚:「是大娘和雪兒?」實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就連郝大也以怔詫的眼光瞧向玉女。

    玉女點頭:「正是她們母女……」

    寶貝兄弟咋了舌,以前死追窮追的孫雪兒竟會是奇幻宮弟子?

    他倆忽然想到上次逃離郝家莊,以孫雪兒計騙父親,然後被困於無名山,若孫大娘母女不是奇幻宮弟子,怎會如此恰巧地跟著父親先後腳地趕來救人?

    兩人有點兒相信了。

    玉女繼續道:「你們一定想知道……她們為何住進郝家莊……」

    寶貝兄弟想知道,郝大也想知道。

    玉女已道:「是為了你爹……」

    郝寶怔愕:「我爹?他出了什麼事?」

    「……不……他沒出事……只是他可能牽連一些事情……」

    郝大道:「他會牽連何事?我怎會不清楚?」

    「……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玉女說道:「那是一件本門被出賣的舊事……」

    郝大若有所悟:「你說的可是三十年前有人告密,使奇幻宮宮主被人困住那檔事?」

    「不錯……當時本宮曾派人追查……發現那人也會用郝家的劍法……」

    郝大道:「我也會用,你怎麼沒懷疑我?」

    玉女道:「當時你一直伴在我身邊,我怎能懷疑你,而且那人又是女的……」

    郝寶道:「所以您就想到我爹,當時我爹女朋友特別多,一定有一個利用機會偷學了郝家劍法。」

    玉女點頭:「沒錯……然而那次告密使得奇幻宮幾乎全毀,這一耽擱就是二十年……」

    說及傷心處,玉女又咳嗽不已,嘴角已掛出血絲。郝大趕忙抵住她命門穴,輸送內力替她恢復元氣,並要她休息,玉女卻仍拒絕。

    郝寶道:「您後來才派孫大娘到郝家,注意有無任何可疑女子跟我爹聯絡,以便追查告密者?」

    「……沒錯……可惜至此仍無答案……」

    「我看乾脆問我爹,要他把所有女友名字抄下來,再一個一個去查,自能查個水落石出。」

    玉女搖頭:「……這樣會打草驚蛇……行不通……告訴你們這些,是希望……希望你能秘密查出兇手……如此我死也有價值了……」

    郝寶連忙點頭:「我會保密。」

    郝大則驚心:「你這是犧牲自己,想引出元兇?」

    玉女悵笑:「……不如此,怎能引她出來?她比狐狸還狡猾……」

    「玉女你這是何苦呢?」郝大含淚欲哭。

    玉女想安慰郝大,卻又咳嗽不止:「我是該去了……一切就看你們了……」

    見她如油盡孤燈,寶貝兄弟更是難過非常,抓著她的手,連忙安慰,要她放心。

    「奇幻宮就交給你們了……還有曇花……我總覺得對她似曾相識……好好救活她……」

    郝大含淚:「我會盡力而為。」

    玉女流下感激淚水:「我來時空無一人……我走時有心愛的人作伴……我該感到知……知足了。」

    「玉女,我會永遠陪伴你!」郝大把玉女雙手抓得緊緊,深怕一不小心無力即會溜走似的。

    「……多謝你們……我死後……把我火化……一半撒向天空……讓我飄回神殿……一半倒入長江……讓江水送我回仙島……」

    「玉女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玉女留下最後一抹祈求笑容,終於與世長辭,她去得如此平靜,卻讓寶貝兄弟和郝大刻骨銘心。

    她一生為奇幻宮拋頭顱灑熱血,死時仍關心著奇幻宮,奉獻了一切,卻從未要求收回,就連棺材也不奢求,來時空空,難道去時也空空?

    至少他帶走了寶貝和郝大崇敬的心,以及寶貝兩位未過門的孫子。

    火花升起,將她化為神靈,隨著煙駕著風已飄飛天際,從此能自由自在地翱翔。

    火花已熄,留下白灰,一半飄向空中,去追尋她那編織的夢,一半溶入江水,隨著瀚流遨遊湖光山色,流向大海,流向仙島,溶於天地間,直到永遠。

    辦過玉女婆婆喪事之後,三人情緒已好多了。

    郝寶說道:「爺爺.現在您將往何處?」

    郝大歎息:「心頭亂得很,還是回去休息一陣再說吧!」

    郝寶點頭:「如此也好,我和阿貝就回到西梁山,多多少少也得搞清令天山到底在搞什麼花招。」

    郝大說道:「令天山已瘋,你們小心為是,爺爺還得研究其他陣勢,希望將來能再困住他。」

    祖孫互道別離,隨後已分道揚鑣。

    郝大回往喜悅山,郝寶兄弟則往西梁山行去。

    千刃幫上下風聞玉女婆婆已死,仇千刃又領著人馬回到總壇。仇千刃利用令天山仍未回來之際,也過著昔日幫主美夢。

    而潘安可就吃不開了,他本是隨著令佳玉前來,如今她和令天山已走,依恃已失,使得他在千刃幫格外礙眼。

    仇千亮更為了令佳玉而千方百計想逼走潘安。

    今日早晨,他不但找上潘安,還把父親仇千刃給帶來。

    三人相遇於上次潘安受辱之花園。仇千亮不知前次比武是寶貝兄弟搞鬼,還以為潘安武功不濟,對他自是百般輕蔑。

    見潘安在練功.已出言奚落:「免了吧!吃軟飯的人還需要什麼武功?乖乖吃個幾年,說不定千刃幫會被你吃去呢!」

    潘安瞄他一眼,不加理會。

    仇千亮更是捉謔:「怎麼,說你吃軟飯你還不高興哩?」

    潘安冷道:「你說話最好想清楚,要是讓小公主聽到了,對你並沒好處。」

    仇千亮冷笑道:「對你就大有好處?其實你還感覺不出來,你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少了你,我會好過些!你聽懂我的話沒有?」

    「你想趕我走?」

    「你很聰明。」

    潘安瞄向他。也露出不服神情:「公平競爭,何況你也不是幫主,你無權要我走人!」

    仇千亮哈哈大笑:「公平競爭?哈哈……你以為世上全是公平的?省著點兒吧!早走早平安,否則你該知道後果,恐怕世上再也沒有吃軟飯的潘安了。」

    潘安驚詫:「你想動武?」

    「有何不可?」

    「幫有幫規,我不相信你敢,如果我失蹤了.小公主一定會追查,你自也脫不了關係。」

    仇千亮大笑:「你不必失蹤,我只要說你意圖造反.然後殺了你即可,反正死無對證?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潘安驚道:「你敢?就算你敢,你爹也不會答應,他該為大局著想。」

    此時站立後頭月門的仇千刃已慢步走來,中等身材,留有一綹山羊鬍,擠眉弄眼間,倒有點兒像足智多謀的師爺。

    他輕輕笑道:「我是在為大局著想,所以你必須走!」

    潘安反瞧仇千刃,驚心道:「你也如此想法?」

    「不錯!你留在這裡,對我很不利。」

    「你們……」

    仇千刃道:「令天山那身武功,我實非他敵手,我只好對他孫女兒下手,你留在此妨礙了千亮和她交往,人說好狗不擋道,識相點兒你還是走吧!要多少銀兩你開口便是。」

    潘安冷笑:「原來你們早有陰謀。」

    仇千刃道:「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任何人也看得出來,只是你自己瞎了眼,還賴著不走。」

    潘安冷笑:「可惜令佳玉未必喜歡你兒子。」

    仇千刃道:「那是我們的事情。」

    潘安道:「你不怕我把這些告訴幫主?」

    仇千刃大笑:「我說過這是陽謀,他們早該知道,你告訴他們也沒用。」

    仇千亮冷笑:「何況令佳玉也沒排斥我追她,你擔心什麼?」

    潘安忽然也冷笑:「你們雖然毒辣,不過你們還是犯了一件事情,就是要計算一個人,千萬別讓他知道。我走了!」

    收拾一下外衫,他倒說走就走。

    仇千刃笑道:「我是明算,我也知道你會去找令佳玉,然後再回來,但是你再回來,情況可能會改變了。」

    潘安冷笑:「當然會改變,只是我對你們興趣不大!」

    猝然地,他已欺身罩向仇千亮,宛若流光快速,仇千亮但覺眼睛一花,想出手已是不及,刷然一響,一件銀絲外套連襟領,從胸口被抓個稀爛。

    潘安冷笑,已翻上屋頂,丟下手中布片,絕塵而去。

    仇千亮嚇呆了,本以為潘安功力不濟,沒想到他竟然在一招之內抓破自己衣衫,如果他想抓碎自己腦袋,無異探囊取物。他嚇出一身冷汗,隨即惱羞成怒:「婊子養的,你給我回來!」

    他追往屋脊,可惜早已不見潘安蹤跡。

    仇千刃更是驚心,他瞧及潘安身手,決非兒子所說那般不濟,然而他為何一直隱藏不露?難道也是有所為而來?

    他不得不加以提防。

    潘安掠出千刃幫總壇,並沒遠離,一直在附近村鎮徘徊,等待令佳玉祖孫回來。

    果然過了三天。

    令佳玉和令天山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

    見及令天山飽滿得意精神,他似乎真的將對手打敗了。

    原來令佳玉只是想騙開令天山,然而三個月,時間實是太長,令天山又逼著她要找出兇手來。

    令佳玉無奈,只好帶他往關外尋仇,結果碰上了關外十七寨高手,正好湊個數,讓令天山打個夠。

    幾個星期下來,十七寨可被打得潰不成軍。

    令佳玉算算時間已差不多,才又領著爺爺回返中原,聞及玉女婆婆已死,她始放下一顆懸宕不安的心。

    在小鎮裡。

    潘安已追向兩人。

    令佳玉自是欣喜,如意郎君前來迎接,何等光彩。

    令天山也笑口大開,直道著得意事,說什麼要爭一口氣,吸一口氣爭了好幾口氣。

    潘安並沒對他倆說及仇千刃的事情,果真如接風般把兩人接回總壇,自己也落落大方住回原來雅房。

    一切似乎都沒變。

    然而仇千刃父子可就疑心疑鬼,忐忑不安,不知潘安會使出任何花招。

    是夜

    仲夏晴空,涼靜如水。

    寶貝兄弟也摸進了千刃幫,他倆和潘安一樣早就趕來此地,只是未見令天山,只好守在外圍。

    現在令天山已返回,兩人自不會放過機會想進來一探究竟。

    兩人當然也知道潘安被趕出千刃幫一事,卻納悶他為何不動聲色地又返回千刃幫,這其中又有什麼道理?

    反正從令佳玉和潘安談話中,兩人已知曉原來令天山是去了塞外.自是會失蹤如此之久,現在更吸引兩兄弟的.該是潘安的目的了,是以兩人不動聲色地已潛往潘安住處。

    月光下,潘安仍自一份瀟灑,攬著詩書在柔和燈光下品嚐其中樂趣。

    時近三更。

    忽有一條人影掠向潘安住處。

    潘安輕輕笑道:「我早知道你會來。」

    人影怔愕飄落,來者正是仇千刃,他冷目注視潘安:「你到底是誰?」

    潘安輕笑:「姓潘名安。」

    「我是說你的出身!」

    「無門無派。」

    「你不肯說?」

    「不是不肯說,而是不知從何說起。」

    仇千刃冷目盯著他許久,才道:「你沒把事情告訴令天山他們?」

    「沒有。」

    「為什麼?」

    「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猜的並不對。」

    「我不信!」

    潘安放下書本,來回瀟灑走動:「你來這裡,就是要問我這些?那我告訴你,這種事不值得一提。」

    「你甘心將令佳玉讓給我兒子?」

    「我早說過,公平競爭,談不上什麼讓不讓。」

    仇千刃很想重新打量這位充滿神秘的年輕人,然而他仍自瀟灑自如,看不出一絲端倪。

    他冷道:「你也知道我今晚會來?」

    「不錯,你本多疑,自是會來找我探個清楚。」

    「既知老夫多疑。何不把你來此的目的說出來。」

    潘安輕輕一笑,眼睛雪亮而又深沉地瞄著仇千刃,瞧得仇千刃甚為不安。

    「你想知道?」

    「不錯!」

    潘安輕笑:「為了你。」

    「為了我?」仇千刃不自禁地退後一步,右手已往腰際掛刀握去:「為了我?我不信,你曾說過對我們興趣不大。」

    「不錯,對人,我一向興趣不大,對武功,我就大有興趣了。」

    「你是為千刃幫武學而來?」

    潘安輕笑,凝視仇千刃良久才說道:「你可記得韓飛這個人?」

    「韓飛?」仇千刃更是驚心,直往牆角退去:「你怎會認識韓飛?」

    「我不認識,只有你才認識。」

    「你到底是誰?」

    潘安仍自回答他是潘安。

    仍在暗處的寶貝兄弟可凝起心神想聽得韓飛到底是何許人?為何潘安為他而來?難道又是一段秘密不成?

    潘安道:「我只想知道你為何殺了韓飛?他本是你的結拜兄弟。」

    「我沒殺他!」

    「你也不必抵賴是不是為了他那張無敵劍譜秘籍的寶圖?」

    乍聞無敵劍譜,寶貝兄弟怔詫,那韓飛不就是韓芹的父親?否則怎會姓韓,而且又牽涉到無敵劍譜?

    仔細想來,兩人已認定韓飛即為韓芹父親,兩人無意中聽到這消息,倒也覺得不虛此行了。

    仇千刃忽然已恢復冷靜:「你都知道了?」

    「不錯,我早已調查一清二楚。」

    「你查得如此清楚,有何目的?難道你是韓家什麼人?想報仇而來?」

    潘安輕笑:「我跟韓家非親非故,我已說過,是為武學而來。」

    「可惜我身上並沒有無敵劍譜。」

    「我要的並不是劍譜,而是想知道當時你跟韓飛爭的是什麼?」

    「當然是寶圖,他想獨吞,我只好據理力爭,最後只有犧牲他了。」

    潘安笑得甚邪:「可惜據我所知,是你搶他寶圖。」

    「沒這回事!」仇千刃極力否認。

    潘安繼續說道:「我已說過,我不是替他報仇而來,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無敵劍譜的秘密,不瞞你說,劍譜已在我身上。」

    仇千刃怔詫不已:「你已得到無敵劍譜?」

    潘安含笑:「不錯。」

    仇千刃有點兒不信。

    潘安也不多說,走向牆頭抽出長劍,耍出劍招,霎時劍影幢幢,充斥整個房間,劍氣更是逼人.奔騰滾掠,讓人窒息。

    仇千刃瞧得兩眼發直。似乎幻想已久的劍招在此時全都見著了,興奮中又帶著幾許的驚懼。

    寶貝兄弟雖看出那正是無敵劍法,卻不知他和令佳玉是如何偷得。尤其潘安所說劍譜仍有秘密,使得兩人更是聚精會神傾聽,深怕錯過任何只字片語。

    潘安舞出一招已收了劍,含笑道:「如何?」

    仇千刃收回心神,贊言道:「果真是無敵劍法。」

    潘安道:「我想以這劍法,換你的秘密。」

    仇千刃露出貪婪神情;「當真?」

    「自是當真!」

    潘安落落大方,從懷裡抽出一本秘籍丟給仇千刃,等待他的回音。

    仇千刃接過秘籍,激動翻閱,直到後頁才驚叫:「這只有一半?」

    「等你說了,我再交出另一半。」

    「你不會耍我?」

    「我沒這個必要,另一半放在大廳屋樑上,你隨時可以去取。」

    仇千刃心念一閃,狡笑幾聲:「也不怕你不給!」收好前半本秘籍,隨後已說道:「劍譜的秘密是……」

    潘安立即制止他說得過大聲,仇千刃倒也覺得還是小心些為妙,遂在潘安耳朵邊輕輕說出。

    寶貝兄弟瞧得直冒火,節骨眼兒裡,對方竟然來這麼一招,害得兩人前功盡棄。

    潘安聽完已哈哈暢笑:「原來如此。」

    仇千刃也黠笑不已:「看來我們還有其他交易要做了。」

    「那自當然。」

    「有話明天再談,我先走一步!」

    仇千刃想取得秘籍,也不願多耽擱,隨即掠出窗口,直往大廳方向掠去。

    潘安目送他離去,忽然冷笑:「你是該先走一步!」

    猝然他已褪下外袍,露出和仇千刃一模一樣的黃套衫,再貼上山羊鬍,迅捷無比地往內院方向掠去。

    郝寶驚詫:「他想幹什麼?」

    郝貝道:「他扮成了仇千刃……」

    「難道想嫁禍?」郝寶心念一閃:「你趕向仇千刃,我去看他玩何花招!」

    兩人當機立斷,鬼魅不知地掠向兩頭,想探個究竟。

    潘安動作狡捷,很快掠向一棟皇宮般樓閣,相準目標已往一處射去,破窗而入,那正是令天山寢宮。

    只見他長劍猛往床頭砍去,令天山功力深厚,有人破窗早將他驚醒,復又見長劍砍來,哈哈大笑:「你敢行刺老夫?」

    令天山想活捉此人,也不急著擊掌劈死他,反而耍出招式,截向此人的雙手,想扣住長劍。

    潘安早有用意,大叫一聲不妙,不敢再攻,準備開溜。

    令天山哈哈大笑道:「哪有這麼容易!」

    想玩個貓捉老鼠,反撲潘安。

    潘安立即揮劍砍向床邊簾布,刷然一響,簾布整個罩下,將令天山裹住,潘安藉此已掠出樓閣。

    令天山本想捉老鼠,沒想到竟然被耍,火氣已升,厲吼:「你敢耍我?我劈死你!」

    雙掌亂抓,將簾布抓個稀爛,未肯落後一步,猛追潘安。

    潘安見其追來,冷笑一聲,裝作慌亂地逃向前廳,奔逃中還踏破不少瓦片,早已驚動四處守衛而大呼刺客。

    整座莊院霎時混亂。

    令天山老臉似掛不住,追得更急。

    眼看就要逮著潘安,他卻往前廳遁去。

    至此,跟在後頭的郝寶終於明白潘安用意,他無非想利用仇千刃身份行刺令天山,再將令天山引至前廳,而仇千刃正為後半部秘籍奔往前廳索取,如此一來,正好讓潘安得以脫身。

    果然不錯,潘安掠入前廳,立即閃入側門。

    仇千刃正在樑上尋找秘籍不著,忽見有人閃進來,外邊又是大呼刺客,以為此人即為刺客,亦冷喝撲往側門。

    此時令天山方自追進,乍見仇千刃身軀撞往側門,以為他想脫逃,怒喝:「哪裡逃!」

    快逾電光石火撲了過去。

    仇千刃那知令天山針對他而來,以為背面又出現另一名刺客,方想轉頭瞧清之際,令天山人已撲至。

    令天山不由分說,雙掌勁力齊吐,砰然一響,全落於仇千刃胸口,他連噴出數口鮮血,撞向牆頭已奄奄一息。

    令天山猝見是仇千刃,更是憤怒:「你敢行刺我?我給你當副幫主,你還想謀殺我?老夫劈了你!」

    他打得更厲害,一掌一口血,一掌一撞跌,可憐仇千刃還搞不清是何原因,已活活地被打死了。

    潘安借刀殺人之計不可謂不毒。

    混亂中他也換回衣服,揪掉鬍子,提著長劍夥同大家趕回大廳。

    群眾見及前任幫主被殺,皆冷汗直冒,人人自危。

    而仇千亮也趕來了,猝見父親慘死,哪還顧得身份,悲叫一聲已撲往父親,哭得甚是悲慟。

    令天山本想連他也殺了,然而不知怎麼.突然大發慈悲,轉向手下,爽聲道:「我是很文明的,誰犯錯就殺誰!副幫主想謀殺我,他該死,他兒子無罪,讓他活著,這夠文明了吧?呵呵,恩怨分得清清楚楚,你們不必害怕!」

    天曉得這瘋子怎會突然來個安撫人心,然而那群屬下早被他行事乖張所鎮懾,個個唯唯應諾,哪還敢把此事當真?

    令天山呵呵笑道:「我還有同情心,副幫主雖行刺我,但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幫要好好厚葬他,讓他死的也光榮。」

    也不知要吩咐誰,只好面對群眾叫嚷.群眾自是連連說「是」。

    令天山這才洋洋得意離去。

    他一走,群眾也跟著散去,少沾事情為妙,免得惹禍上身。

    廳中只留下潘安及令佳玉在瞧著傷心欲絕的仇千亮。

    令佳玉歎息:「沒想到他竟然會行刺我爺爺。」

    潘安歎道:「不知為了何事?難道師父當上幫主,他很不滿……」

    仇千亮忽然厲吼:「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爹的!」雙目欲裂地想把潘安給吞入腹中。

    潘安淡然說道:「他行刺幫主,怎會又扯上我?」

    「一定是你用的計謀,我爹剛才還說要去找你.他怎會行刺幫主!」

    「他找我,只是問些事情,其他的我可不明究裡。」

    「你胡說,一定是你唆使我爹行刺的!」

    「你爹笨到如此無用,我叫他幹什麼他即幹什麼?」

    仇千亮一怔,然而悲心使他瘋狂:「就是你陷害的,我要替爹報仇!」

    抽出長刀就想拚命。

    令佳玉實在看不過去?冷冷道:「你爹已慘死,你想再送命是不是?為何你會如此的昏庸?」

    也懶得再理他,拉著潘安,兩人已走出大廳。

    仇千亮愣在當場,長刀不停抖動,他竟然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眼巴巴看著心上人跟別人走了,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他已嚎啕大哭撲向死去的爹,除了他爹,他似乎一無所有,可惜他爹再也不能讓他當靠山了。

    躲在暗處的寶貝兄弟瞧得清清楚楚,兩人但覺潘安心機之深沉,恐怕天下少有。

    郝貝問:「這傢伙會是什麼路數?」

    郝寶道:「不清楚,不過他來千刃幫似早已計算過了。」

    「他為什麼要借刀把仇千刃殺了?」

    「也許他想保有無敵劍譜的秘密。」

    郝貝想想也有道理,潘安是在問清劍譜秘密之後才借刀殺人。

    郝寶道:「潘安的毛病不少,咱們得好好摸他的底。」

    「怎麼摸?把他叫出來問清楚?」

    郝寶搖頭:「他狡猾如狐.如此摸不了什麼底,我得好好想想……」

    郝貝心知哥哥聰穎過人,也靜下來讓他慢慢去想。

    不久,郝寶已有所計劃:「看來只有從無敵劍譜下手,我們先把韓芹那堆人找來,並向她說明她的殺父仇人就是仇千刃,然後把她跟潘安攬在一起,看是發生化學變化還是物理反應。」

    郝貝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郝寶笑道:「反應激烈,有結果的就是化學,淡淡沒什麼作用的就是物理。」

    「可有比較明顯的例子?」

    「有啊!男的跟女的搞在一起,變出一個小孩就是化學變化。」

    「要是變出兩個、三個或是一大群小孩呢?」

    「那就是強烈化學變化!呵呵……」

    寶貝兄弟已笑不合口。

    郝貝道:「不知韓芹能不能發生強烈變化?」

    郝寶歎笑不已:「難嘍!通常這只出現在某種特殊動物身上,呵呵!不過也說不定啦!奇跡總會讓人如願以償。」

    兩人當真幻想著奇跡出現,瞧及韓芹兒女成群那種忙著餵食的情況。

    趁著黑夜,兩人已潛出莊院。

    寶貝兄弟去尋找潑辣的韓芹。

    而仇千刃的喪禮,雖是極隆重,卻見不著哀戚場面,哭的也許只有他兒子一人,他地下有知恐怕要吐血再死一次了。

    寶貝兄弟去過韓宅不下兩次,雖然此宅在山林隱秘處,然而花點兒時間仍可找到地頭。

    方自潛進韓宅,兩兄弟已發現庭院劍氣沖天,想必有人在練劍,寶貝兄弟不必多猜,已知此人必定是元刀。

    兩人也不躲藏,大方現身叫門。

    「喂!開門吶!昔日老相好來啦!」郝寶大聲叫道:

    元刀乍聞,立即收劍,還在猶豫開不開門,廳內已奔出身穿紅衣的韓芹。

    她已悶得發慌.好不容易單調生活有了變化,喜上眉梢地說道:「是誰來了?快開門!」

    元刀拱手應是,已往大門行去,將門打開,寶貝兄弟已大步跨入庭院。

    郝寶瞄向元刀,腮鬍長得粗長也未剃掉,遂笑道:「怎麼?還沒走啊?寶劍練得如何?看樣子天下第一劍要歸你而非我們郝家啦!」

    元刀目光閃動,表情則帶點兒懦弱:「在下不敢,在下自知非你的敵手,自不敢再以武功自居。」

    郝寶道:「你也不必客氣,能夠跟那丫頭混這麼久,還真要有點兒本事不可,偷偷練個無敵神劍也是應該的啦!」

    元刀老臉微紅:「在下不敢,練武只為興趣。」

    郝寶想再說,韓芹已逼近,她本是高興有人前來,卻又要裝出不歡迎的樣子,弄得表情十分怪異。

    她冷道:「我已不再顧你們當保鑣,你們還來這裡幹什麼?」

    「看你啊!」郝寶回答得乾脆。

    「看我?!」韓芹先是一喜,馬上覺得失態而斂起笑容,冷道:「我有什麼好看?」

    郝寶逗笑:「這個嘛……我也不清楚,要問他才知道。」指向郝貝:「是他要來看你的。」

    郝貝為之臉紅:「不不不,也也……我來看你過得好不好啊!」

    他可深怕說不是來看韓芹而使她大發潑辣,遭殃的一定是他,這次學乖了,也耍起嘴皮子。

    果然韓芹受用多了,再也掩不住笑臉:「還不是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郝寶笑道:「其實我弟弟只要沒看到你,差不多每分鐘都會叫你的名字,就像昨夜,一夜叫到天亮,你說我不帶她來看你,行嗎?」

    郝貝更形困窘:「阿寶你別亂說了……」

    韓芹也紅了臉,但見及郝貝如此表情,心頭亦是甜甜的,故作鎮定道:「要看我,自己來便是,還念個什麼名字?要是讓人聽到了多難為情。」

    郝寶笑岔了氣:「對對對,我就是怕他念過火了,才帶他來,免得他走火人魔,為愛犧牲了。」

    郝貝窘得無地自容,恨不得鑽入地洞中。

    韓芹雖困窘,卻也不知哪來的勁,猛瞅著郝貝不放,她忽然發現郝貝也不賴,比起郝寶也差不了多少。

    此時韓柏夫婦也趕出來,見及寶貝兄弟,笑口已開,不停問好,方自解去郝貝困窘。

    韓柏要兩人入廳喝口涼茶解解渴。

    郝寶已說道:「不必了,我們是來通風報信的。」

    韓芹怔愕:「你們不是來看我的?」

    郝寶暗道這傢伙真是麻煩,心念一轉已說道:「是啊!阿貝是專程來看你,我是專程看你之外,還外帶通風報信。」

    「原來如此!」韓芹又露出笑容,就快十六七歲,卻似永遠長不大,望著郝貝,笑得更甜。

    郝貝莫可奈何,只能陪著窘笑。

    韓柏說道:「何事如此之急,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

    郝寶道:「不是急.而是不說忍受不了。」

    「那……少俠就說吧!」

    郝寶倒也直言,望著韓芹:「我找到了殺害你爹的兇手。」

    韓芹有若被抽了一鞭.笑容一斂:「你找到了兇手?!他是誰?!」

    「是千刃幫幫主仇千刃。」

    韓柏忽然長歎:「我早該料到是他,只是小姐還小.不敢去查。」

    韓芹淚水已滲出眼眶:「當真是他?」

    郝寶點頭:「沒錯,他是為了奪得你爹無敵劍譜秘圖,才把你爹殺死。」

    韓芹忍不住哇地慟哭:「我終於找到了兇手!」撲向韓夫人懷中哭得過癮。

    郝寶則將如何聽到仇千刃說出奪寶圖事情說一遍。

    韓柏長歎不已,他現在擔心的該是小姐一點兒武功也不會,她要如何去報仇?

    郝寶並未說出仇千刃已死,因為他目的是想引韓芹前去千刃幫。

    韓芹哭泣一陣,也露出堅韌個性,抹去淚痕:「我要報仇!」

    韓柏歎息:「小姐武功並未學好,如何能報仇?」

    「我就是要報仇!」韓芹已走向元刀。對元刀,就似她另一隻手,語氣含著開懷而命令似的:「我的功夫,元刀已替我學,他會替我報仇的!」以信任的眼神注視著元刀。

    元刀拱手虔誠道:「元刀受小姐栽培,只要小姐吩咐,元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韓芹露出滿意笑容,轉向韓柏:「現在我可以報仇了吧?」

    韓柏道:「有元刀相助,自可報仇,但是小姐安危……」

    韓芹截口道:「不必擔心我啦!我有你們保護,有什麼好怕的?」

    韓柏長歎,她哪知道江湖險惡,有時候並非任何人所能保護。

    韓芹眼看沒人反對.已轉向郝寶:「現在你可以說仇人在哪裡.我已準備好要報仇了。」

    郝寶點頭:「希望你報仇成功,仇千刃在千刃幫總壇,不過千刃幫幫主換上了令天山,你們得小心些。」

    韓柏臉色一變:「怎會是這樣?!」

    韓芹冷笑:「不管是誰,誰敢阻止我報仇,我就把他給殺了!」

    郝寶道:「我說的正是這個意思,令天山當然不會阻止你報仇,你只要不找他報仇就行了。」

    韓芹輕笑:「不會啦!我怎會隨便惹麻煩。」

    「說的也是。」郝寶似笑非笑,似諷非諷地說:「你一惹麻煩,天下就沒有麻煩了。」

    韓芹聽不出話中含意,遂催促著韓柏前往千刃幫準備替父親報仇。

    寶貝兄弟自是不願和她同行,已先行告退,躲在暗處,直到韓芹一行往西梁山方向行去,兩人才尾隨其後,想瞧瞧到底起何變化。

    經過三天路程。

    韓芹等人已抵西梁山附近小鎮。

    韓柏因怕韓芹有所失閃,乃決定和元刀夜闖千刃幫,將仇千刃給引出來,說是要讓韓芹親手報仇,韓芹自是樂得接受此建議。

    夜裡昏黑,正適合偷襲。

    元刀和韓柏換好勁裝,已潛向千刃幫總壇,而韓夫人也和韓芹往鎮西一塊本是種滿蘆葦,此時已被野火燒個精光的空地,等候元刀將人擄來。

    而寶貝兄弟目的在於潘安他倆,當然跟著韓柏、元刀後頭摸進了千刃幫總壇。

    自從令天山接收千刃幫以來,而又殺了仇千刃,整個幫中弟子已渙散無章,人人自危,只要能保住自己小命,哪還顧得替幫主賣命,總壇一切守衛已名存實亡,就算發現有人入侵,他們恐怕也懶得通報,免遭殺身之禍。

    不過到目前為止,天下想動令天山的主意可沒幾個人敢如此做,他倒也能相安無事。

    韓柏和元刀掠向莊院一處屋頂,四處瞧去,雖有衛兵,卻沒想像中嚴密,心頭也寬鬆不少。

    韓柏往遠處瞧去,發現一處樓閣燈火頗亮,心想就算仇千刃不在那裡,也該能從那裡打探出他的下落。

    兩人遂往那樓閣潛去。

    然而方潛至近處,兩人已發現這樓閣宛似靈堂,隱隱約約見著不少白布和一排排蠟燭。

    韓柏暗道:「是誰死了?場面如此之大?」

    在令天山有意弄得隆重之下,通常一個靈堂,弄在大廳也就夠了,他卻安排了三層樓、三座大廳都設置靈位,命短一點兒的人,拜至第三樓也差不多要嚥了氣。

    韓柏但覺有查看的必要,遂和元刀掠入第一樓窺探。

    只見得一排排蠟燭點得通亮,分兩旁排列,一直延伸內堂,裡邊又是長桌橫擺,祭品滿桌,卻不見一人跪拜。

    韓柏但覺奇怪。

    元刀則已瞧及靈位寫著仇千刃三字,驚詫道:「仇千刃已死了?」

    韓柏也看見了,奇道:「當真死了?還是詐死?!」

    兩人不信,又往二樓、三樓探去,終於在三樓發現仇千亮一人披麻戴孝跪在靈堂,想必過於疲憊,已經睡著。

    韓柏低聲道:「看樣子是真的死了。」

    元刀道:「那這仇……」

    「先出去再說。」

    韓柏領著元刀迅捷又往外頭掠去,兩人不信,還在外頭抓了一名衛兵打探,才知道仇千刃乃因行刺令天山而被打死。

    他倆只好回到鎮郊向韓芹說明真相。

    躲在暗處的郝貝道:「怎麼辦?他們並沒碰上潘安,又發現仇千刃已死。」言下之意似乎計劃已失敗。

    郝寶胸有成竹道:「放心,韓芹這小辣椒豈會平白地來了就走,她至少得找人發洩一下仇恨,所以她一定會再叫韓柏回來,輕則搗亂靈堂,重則開棺鞭屍,最有可能是把仇千亮給抓起來慢慢折磨,不管如何,他們都得回來,只要他們再次回來,我們就放馬後炮,把潘安搞來,看他如何收拾局面。」

    郝貝想想也對,遂也和哥哥耐心等候。

    果然

    韓柏將情況告訴韓芹,她已大發雷霆。

    「那兩個混蛋!人都死了,還叫我們來報仇?」

    韓柏道:「也許他們也不知道。」

    「豈會不知道?看他們一副賊頭賊腦.豈會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們也是一番好意。」

    「什麼好意?簡直在作弄我嘛!」

    韓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乾脆任她牢騷發個夠。

    韓芹罵了一陣才恨道:「哪有這麼便宜?死了就想了事?我要把你從棺材挖出來鞭你的屍!」

    韓柏歎道:「小姐,鞭屍並不道德。」

    「什麼道德?他要是有道德也不會殺我爹!去給我找來!」

    「我們並不知他埋在何處?」

    「去找!一定要找到!」

    韓柏歎息:「西梁山這麼大,如何去找?」

    「我不管,我就是要鞭他的屍!」

    元刀道:「不如問問他兒子。」

    韓芹乍聞仇千刃還有兒子,已冷笑:「父債子還,把他兒子也抓來,我要親手殺了他!」

    韓柏想想,這總比鞭屍好,遂點頭:「好吧!我就把他兒子抓來抵債,小姐請稍候!」

    立即又和元刀返回千刃幫總壇。

    韓芹咬牙切齒:「父債子還,誰也抵賴不掉!」

    韓夫人只有輕歎,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不多時—一

    寶貝兄弟已發現韓柏、元刀掠入莊院,兄弟倆一陣得意,隨即潛向潘安住處:雖然燈火已熄,但郝寶早就探好他仍在屋內就寢。

    郝寶算準時間,打出細石往屋內射去,立時傳來先是喊「誰」.隨後以手掩口將聲音給封住珠細悶聲,果然潘安已輕巧掠出屋外,他並未立即往四處亂撞,而是掠向一棵大松樹頂端,先探查四周動靜再作打算。

    寶貝兄弟瞧在眼裡,不得不佩服潘安心智之深沉。

    潘安四處瞧去,發現靈堂有動靜,立即潛向靈堂,始終不願露出行蹤。

    韓柏、元刀並未發現有人跟蹤,很快摸上三樓靈堂,瞧及仇千亮仍在熟睡,心下篤定,由韓柏把守外邊,元刀潛入靈堂。

    他先拍醒仇千亮,問道:「你可是仇千亮?」

    仇千亮大驚:「你是誰?膽敢闖靈堂。」

    「我是令尊的朋友。」

    「我爹的朋友?!」

    話未說完,元刀已探知他就是仇千亮,也不多說,快捷伸手抓住他脖子,捏得他叫不出聲音,才點他數處穴道,仇千亮立即昏倒,扛起他,元刀已往外頭掠去,會同韓柏疾往莊外潛掠而去。

    暗處潘安瞧及兩人,暗道:「會是他?他為何要抓走仇千亮?」

    立即跟在後頭,追向兩人。

    郝寶暗自得意:「差不多啦!」也和郝貝潛退莊院,準備瞧個究竟。

    不多時

    韓柏、元刀已將仇千亮抓回。

    韓芹第一眼瞧去就覺得仇千亮獐頭鼠目,很是礙眼,一腳已踢了過去,罵道:「你敢殺我父親,我要報仇」踢了幾下,還要韓柏將人綁起來,省得他脫逃。

    潘安趕至近處並未對韓芹發生興趣,而是對元刀瞧了幾眼隨後又打出東西。

    元刀但覺背後有東西擊來,立即轉身,發現暗處有人影閃掠,已說道:「我到四周查查,免得有人跟蹤。」

    韓柏點頭,畢竟韓芹吆喝太大聲,他也是忐忑不安。

    元刀禮貌地拱手,已掠往暗處,直追潘安。

    寶貝兄弟瞧在眼裡驚心不已,潘安和元刀竟然會是一夥的?

    兩人未敢耽擱,立即追向元刀。

    及至一處杏花林,潘安方自止步,等待元刀前來。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你找我?!」

    兩人又同時閉口。

    還是潘安先說:「你不是從莊院把我引出來?!」

    元刀冷道:「我沒有。」

    潘安臉色微變:「不好!有人使詐,你自己小心!」立即掠往西梁山方向,想趕回住處。

    元刀也覺得事情不妙,但這似乎是衝著潘安而來,自己雖不安,卻也沒到達那種惶恐的地步,他也很快趕回蘆葦空地。

    寶貝兄弟則早巳趕在潘安前頭,等待他前來,已現身攔住他。

    潘安乍見寶貝,先是一驚:「是你們?!」

    郝寶笑道:「怎麼,讓你吃驚了?」

    潘安忽然覺得自己失言,立即改口裝迷糊道:「你們是?……」

    郝寶笑謔道:「少裝啦!誰不知你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娘娘潘安也!」

    郝貝道:「我們是天下雙寶,寶貝兄弟也,你該不會陌生吧?」

    潘安乾笑道:「早巳聞名兩人叱吒武林。」

    郝寶道:「少灌迷湯啦!你應該把你的狡猾拿出來,這樣我們辦起事來就輕鬆愉快多了。」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你還不承認?呵呵,人說一賴天下無難事,可惜我早防止你耍賴嘍!」郝寶笑道:「你那招借刀殺人之計,實在是天衣無縫。」

    潘安仍裝蒜:「我借何刀?殺何人?」

    郝寶道:「仇千刃。你還想裝蒜?」

    郝貝道:「從頭到尾,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潘安目光在收縮,他自認為天衣無縫之計劃,怎會被兩人發現?這未免太可怕了?尤其是郝寶,他似乎早已有備而來。

    既然人家已點明,自己再裝下去已近耍賴,遂恢復習慣的笑容:「你們都知道了?」

    郝寶笑道:「這才像話,做了就做了,藏頭露尾,實在不上道。」

    潘安道:「剛才引我出來的自然也是你們了?」

    郝寶點頭:「不錯,不但如此,元刀還有那堆人全是我們引來的。」

    郝貝輕笑:「效果還算可以啦!沒被你溜掉。」

    潘安淡笑:「我覺得奇怪,你怎知我和元刀的關係?」

    郝寶道:「本來不知,後來才知道。」

    「是我自己洩了底?」

    「不錯。」

    郝貝道:「我們本來只想引韓芹來和你發生化學變化,沒想到跟你變化的卻是元刀,呵呵,阿寶,男的跟男的怎會變出孩子呢?」

    郝寶謔笑:「像他這麼厲害的人,還有什麼變不出來?呵呵,不過我一直懷疑他是女的!呵呵!」

    郝貝恍然道:「原來如此,娘娘潘安嘛!」

    潘安臉色微變,節骨眼兒裡,兩人竟然還在開他玩笑。

    郝寶又逗笑:「奇怪的是……娘娘潘安怎會把石柱上的一壺茶尿得滿滿的?」

    兩兄弟笑聲更是捉弄人。

    潘安臉色更是鐵青,沒想到令天山逼他驗明正身而掛壺石柱要他撤尿一事,兩人竟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郝寶笑道:「你也別在意,這件事還是我親自策劃的呢!呵呵!令天山對此絕活當然興趣大得很啦!」

    潘安嫩臉一陣青白:「你如此整我,到底有何目的?」

    「沒什麼目的,只是高興而已。」

    「為了高興?!」潘安不知該不該相信,平日自以為足智多謀,現在比起郝寶,似乎小巫見大巫,只有被耍的分了。

    郝寶笑呵呵道:「對呀!人生在世,總得做些自己覺得高興的事吧!」

    潘安深深吸氣,平靜一下起伏心情,冷道:「你們全是為我而來?」

    郝寶道:「免了吧!我只是覺得那裡好玩,為了你?省省吧!」

    「那你為何要逼我現身?」

    「很簡單啊!你整一個人,老是不讓他知道有什麼意思?整了再告訴他,讓他與我共同分享成果,這不是很好嗎?」

    潘安實是被整得哭笑不得:「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郝寶據實回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潘安本想說郝寶胡說,但覺得說了也是白說,遂又問道:「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不知道,通通不知道。」郝寶笑道:「你有什麼目的,我管不著,不過你偷學人家武功倒是有兩把刷子,在下甚是佩服。」

    潘安臉色微變,對郝寶言語分不清他是真是假,對他更是寒心。

    郝寶似乎已消遣夠了,招招手說道:「沒事啦!反正你已分享過我的傑作,想必回味無窮,時候不早,告辭啦!」

    來得快,去得更快,兩兄弟好像當真為消遣潘安而來,消遣完了,人也瀟灑走了。

    瀟湘子掃瞄thxdeOCR全本書庫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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