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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金毛神猿 文 / 李涼

    轉眼之間。

    眼前金光一閃,便已多了一個似人非人,似猿非猿的怪物。

    白中紅和凌纖兒向前看去,真是感到眼前一亮。

    站在九子天魔前面的那頭異猿,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直立著,看來簡直就是一個人。

    它渾身上下披著金光閃閃,長有五寸的金毛。

    那金毛一根一根,如純金打出的一樣,令拜金主義者,看呆了眼。

    猿眼晶亮通紅,宛如像是鑲上兩顆晶瑩剔透的紅寶石,甚是搶眼。

    異猿一來到九人面前,歡嘯連連。

    在九人的身邊挨擦了一會,突然將眼光停在白中紅和凌纖兒兩人身上。

    白中紅本來還以為那頭異猿,是龐然大物的巨無霸。

    如今一見只不過同常人大小,甚感放心。

    直覺自己和凌纖兒合力,或許打得贏。

    大天魔已道:「猿兄,這兩人你沒見過,等一會,我們出關卡後,要將他們留著,煩你看守他們,不要讓他們亂走。」

    那頭火眼金猿聽了,竟點了點頭。

    白中紅不由冷笑了一聲。

    大天魔轉過頭,瞄眼道:「怎麼,你們兩人以為猿兄看不住你們?」

    那火眼金猿此際,全身金毛突然根根倒豎,使得它看起來,膨脹多了,便顯得更大、更威猛。

    它聽了大天魔的話,對於白中紅不將它放在眼裡,甚怒。

    大天魔道:「猿兄,你顯一些威風給他們看看!」

    白中紅想知道火眼金猿究竟有多大神通,張大眼睛等著看!

    火眼金猿發出一聲怪嘯,身子突然筆直向上直撥!

    它直上直下,足足掠有四五丈。

    白中紅看了,眉頭直皺.很難應付哪!

    這樣直上直下,掠起四五丈高,就算是一流高手,也是辦不到,火眼金猿自然是天生有此異凜了。

    白中紅和凌纖兒昂頭向上看去。

    火眼金猿躍上四丈後.已到了接近山洞頂之處.它長臂一伸,露出了長長的爪甲。

    砰的一聲,猿爪竟插入洞頂的岩石中。

    白中紅苦臉一張,知道擺不平了。

    洞壁全是堅硬如鐵的花岡巖,就算是寶劍利刃,仍然很難插入。

    火眼金猿猿爪之利,還不令人頭疼嗎?

    火眼金猿就以一爪插入岩石之力,支持著全身,懸空蕩了幾下,突然又一聲尖叫,身子打橫飛出,掠到一塊突出洞壁的大石上。

    當火眼金猿飛出之際.聲勢驚人快速。

    只見金虹一閃。

    它到了那塊突出的大石上,怪叫兩聲。

    雙爪捧住了尺許見方的石角,猛地一扳。

    叭然聲響中,火眼金猿晃動那塊大石,竟硬是被它從石壁上扳下。

    白中紅哭喪著瞼,看呆了眼。

    火眼金猿卻不斷怪嘯,雙爪漸漸合攏。

    隨著它雙爪的合攏,那塊大石,發出了一陣。軋軋聲,竟被金猿硬是擠碎,變成無數小石塊.向下落來。

    辟辟啪啪,落了一地。

    火眼金猿直到它手中的一塊大石,完全被抓成了小石塊,才又身子一縱,落下地。

    它望著白中紅和凌纖兒短叫兩聲,像是在冷笑。

    大天魔笑道:「兩位可看到猿兄的厲害了?」

    白中紅憋歎聲,不說話了。

    大天魔呵呵笑道:「請猿兄帶路。」

    火眼金猿轉過身,向前走了出去。

    它在走動之際,全身金色的長毛,閃起了一陣金光,甚是燦爛眩目。

    很難想像,它的力道如此大,能夠空手裂石!

    一行眾人,向前走了沒多久,又看到一扇鐵門。

    那扇鐵門,足有一丈高、六尺寬。

    門上有一個巴掌大箭形凹洞。

    六天魔欣笑著來到門前,將一支銀箭放在凹洞中。

    九子天魔合力推門,只微一用力,門即應手大開。

    門外還有一大段山洞,但在洞口處,已可見得陽光。

    大天魔轉身道:「猿兄,這兩人要是想硬闖,給他們吃點苦頭就好,不要傷害他們。」

    金眼金猿點了點頭,一副你放心,我只修理,不會打死人的得意模樣。

    九子天魔走過那扇鐵門,又將鐵門砰地關上。

    由於進來的大門沒關,仍可清楚看到洞裡事物。

    金猿也不管白中紅、凌纖兒,逕自走到鐵門邊蹲下,懶得理他們兩人。

    白中紅瞪眼道:「它好像很得意!」

    凌纖兒苦笑道:「中紅,別去惹它。」

    白中紅自是看到金猿的厲害.他也很不想惹啊!」

    但已到最後關口啦!

    難道千辛萬苦,跋山過水.歷盡了那麼多的艱險.嘗到了那麼多苦楚,結果就失敗在這最後一關上?這大遜了吧!

    白中紅一想到這裡,勇氣百倍。

    他沉聲道;「我去試一試!」

    凌纖兒忙道:「你的腳傷……」

    白中紅雙腳著地,已然正常:「沒關係.好多了.我已可作戰。」

    凌纖兒還想阻止。

    白中紅已道:「別忘了,這是最後一關,所有的辛勞艱險,只要過得了這關,就能有代價。」

    凌纖兒聽了,長歎不已。

    白中紅身形一躍,已到了火眼金猿的身前。

    他朗聲道:「猿大哥,你可否讓我們過此門?」

    火眼金猿蹲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根本不理白中紅。

    白中紅連問三遍,都得不到回答。

    他自是有氣:「你不讓開,我便要硬闖了!」

    火眼金猿直到此際,才挪了挪身子,鼻孔中發出了「哼」的一聲,可稱之為冷笑吧!

    白中紅一圈手臂,鏘然聲中,龍齒劍已出鞘。

    他劍才出鞘,金猿卻已出招!

    金猿如狂獅暴跳而起,高沖三丈,直撲白中紅。

    白中紅眼看金猿衝至,龍齒劍忙往前疾刺。

    他劍才刺出,劍招還未使出。

    陡然之間,覺出劍身一緊,他使得極其純熟的龍齒劍,竟然揮之不動,僵在半空。

    龍齒劍的劍尖,已被火眼金猿右爪抓住。

    火眼金猿右臂一縮,白中紅只覺一股大力要將自己拖得向前跌去。

    他連忙真氣下沉,穩住了身子,手臂也向後縮,想將劍奪了回來。

    一人一猿,僵持不過兩刻鐘,便已見白中紅臉色脹紅,甚是狼狽。

    凌纖兒知道白中紅的力道已經運到了極點。

    若是再和火眼金猿爭奪下去,用力過頭,一定會形成極重的內傷。

    她連忙急叫:「中紅!鬆手!」

    白中紅只覺得自己不論運多少力道,火眼金猿的力道,總在自己之上,像是無窮無盡,還可以隨時增加一樣。

    這也太驚人了。

    此時,白中紅除了鬆開龍齒劍,實在沒別的辦法。

    他卻還想堅持片刻,不願一上手就連兵刃都失去,那也太遜啦!

    就在他準備連最後一分氣力都運用之際,火眼金猿突然發出了一聲怪嘯,手臂向上,猛地一抖。

    白中紅只覺得一股其大無比的力道,直逼過來。

    不由自主,五指一鬆,身子也向後蹬蹬蹬地連退三步。

    凌纖兒連忙趕過來,扶住白中紅。

    她連聲問道:「中紅,你沒事吧?

    白中紅一運真氣,並沒有受傷。

    他瞪眼道:「當年無邪仙魔受困之際,這頭金猿不知在什麼地方,如果它在身邊,無邪仙魔就不會輸了。」

    當年各門各派圍攻無邪仙魔,出動的全是精銳,正邪各派的高手都有。

    他們當時,對付無邪仙魔又是齊心一致的,和如今各門各派追趕凌纖兒,卻各懷異志不同。

    無邪仙魔武功雖高,終不是對手。

    白中紅這樣說法,自是覺得這金猿,功力超人,定可扭轉局面。

    凌纖兒苦笑道:「如今已失了龍齒劍,如何是好?」

    忽然聽得「唰」的一聲,利劍竟向她劈面飛了過來。

    凌纖兒連忙閃身避開,龍齒劍又向前飛出了丈許。

    篤的一聲。插入了石壁之中。

    入壁足有七八寸之深。

    白中紅和凌纖兒一見火眼金猿扔回龍齒劍,笑得更是苦癟。

    可見火眼金猿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中,不論他們有沒有龍齒劍,它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付他們。

    白中紅垂頭喪氣,來到了石壁前,用力將龍齒劍拔下。

    他和凌纖兒就倚著石壁,坐了下來。

    白中紅雙眉緊皺,用力地想著辦法。

    然而,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他卻是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時間越是過得久.對白中紅和凌纖兒便越是不利。

    當九子天魔一回來之後,他們更加沒有希望了。

    白中紅此際,倒寧願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絕頂高手而不是一頭金猿。

    若是武林高手的話,還可以用計。

    但金猿雖是通靈,總是畜牲,怎麼耍啊?

    兩人坐下來後,火眼金猿又在他們前面蹲了下來。

    白中紅猛打主意,連凌纖兒向他望了幾次,他都沒注意到。

    凌纖兒不禁歎聲道:「中紅,你不必多想了,我頂多得不到通天令,又有什麼關係?」

    白中紅歎了一口氣,仍不出聲。

    凌纖兒道:「九子天魔的目的,只不過是要得到那面通天令而已,他們得了通天令之後.就不會再將我們擋在這裡,我們便可設法出洞,去弄明白你的身世了,別急嘛!」

    白中紅苦笑不已。

    向火眼金猿一指:「到時那畜性便肯放我們過去嗎?」

    白中紅這一句話才出口,只聽得火眼金猿突然怪叫一聲.便站了起來。

    火眼金猿一站起來,全身金毛,又根根直堅,神態甚是威猛。

    一對火也似紅的紅眼,望定了白中紅,一看便知它是在生氣。

    凌纖兒見了這情形,有些驚心。

    她向白中紅身邊一靠:「中紅,你看,你叫它畜性,它生氣了。」

    白中紅看到火眼金猿這情形,倒也有些驚心。

    但這時,他已經夠煩心,口不擇言,冷笑連連:「它不是畜牲是什麼?難道還是人嗎?」

    火眼金猿似聽來大是逆耳,已電閃般向前面衝了過來。

    白中紅斥喝一聲,身形疾閃,十七、八掌向前猛地拍出。

    只覺無數道狂猛的掌勁,直向金猿揚去。

    金猿竟是不畏懼,挺胸逼來。

    啪啪啪啪,連珠般暴響,掌勁全擊在金猿肚子上。

    金猿竟然抽翹嘴角,咧嘴狀似冷笑,居然老神在在。

    原來金猿身上的長毛雖甚柔軟,它的肌膚卻堅硬如鐵,根本不把白中紅的掌力當一回事。

    身體猛然欺來,那霸道之氣勢,驚得白中紅連連退後。

    那猿得理不饒人,兩隻長臀疾伸,煥然抓住白中紅雙肩。

    白中紅忙又運起內勁,猛打金猿全身。

    金猿只當白中紅在搔它癢,一臉不屑斜瞪白中紅。

    看得白中紅幾乎發狂!

    卻怎麼都無法擺脫金猿。

    金猿索性抓牢白中紅肩頭,將白中紅捉離地上,甚至高舉過頭。

    「猿大哥,九子天魔吩咐過你不能傷害我們的,你別亂來啊!」

    白中紅不甘示弱:「纖兒,別害怕!」

    金猿似有意捉弄他,猛抖他幾下,又看得凌纖兒尖叫連連。

    白中紅早已看出,金猿全身刀搶不久,勁力難傷,唯一的要害,該是那雙眼睛。

    雙腳猛然運勁,連珠直踢向金猿雙眼。金猿果然護目。

    白中紅雙腳向它眼睛攻到,火眼金猿雙臂一鬆,去抓白中紅的腳。

    白中紅一覺出火眼金猿已鬆開自己的肩頭,趕緊抓住機會。

    身形向下一沉,一個倒翻觔斗,向外翻去。

    他動作快極,金猿那一抓,竟然沒將他的雙腳抓中。

    白中紅一落地之後,便將龍齒劍舞得滴水不透,護在全身。

    金猿全然不管,長臂搖動,攻了過來。

    白中紅更加驚詫,劍招連發。

    儘管劍影嚴密緊迫,卻無法將火眼金猿的來勢阻住。

    轉眼之間,金猿已經欺到了他身前。

    長臂揮處,竟以它滿是金毛的手臂.來擋阻龍齒劍。

    白中紅手腕一振,以龍齒劍有鋸齒的一面,向金猿的手臂直削去。

    龍齒劍削鐵如斬豆腐,自是鋒利驚人。

    金猿偏以為它毛粗皮硬,避也不避一下,直迎過來。

    眨眼之間,劍臂已然相交。

    白中紅只覺得一股大力,撞了上來。

    五指一鬆,那柄龍齒劍已拿捏不穩,直向半空飛去。

    金猿猿臂和龍齒劍相碰之處,臂上金毛,也被鋸下一根。

    金猿一向愛惜一身金毛,寶貝得很。

    它臂上失了一根金毛,兩眼幾乎要噴火,尖斥嘯叫不已。

    就在白中紅想看清楚,脫手而揚的龍齒劍飛向何方之際,金猿已經發動攻勢,五隻晶光閃閃的指甲,向白中紅當胸抓到。

    它已經發了狂,不管大天魔叮嚀不可傷二人的吩咐。

    白中紅一見金猿利爪抓到,想起金猿空手裂石的神力,也有點害怕。

    他連忙身子向後,猛地一縮。

    金猿卻已施展全力,快到了極點。

    白中紅身子縮得雖快,「嗤」的一聲,胸前的衣服,仍被抓下一大片。

    這一下來勢更快。

    金猿右爪一抓不中,左爪已揚了起來。

    白中紅還來不及施展「移形幻影」,腰際已傳來一陣劇痛。

    不但衣服被撕去了一片,皮肉上還留下了五道長長的血痕。

    凌纖兒乍見這情形,不禁驚得呆了。

    及至她看到白中紅避開金猿的第二抓時,已是狼狽不堪,就要被撕裂,不禁大叫一聲飛撲了上去。

    她只撲到了一半,金猿反手向後揮來。

    一股大力.將凌纖兒推得倒跌了出去。

    凌纖兒倒在地上.只見金猿向白中紅步步進逼。

    白中紅幾乎已沒有了退路。

    嚇得凌纖兒驚聲:「住手!住手!」

    邊叫邊在地上拾起石塊,用力向金猿打去。

    石塊打在金猿身上,卻又反彈出來。

    根本毫無作用!

    白中紅苦癟不已:「完了,這下要被它解決了。」

    凌纖兒比他更緊張,又向前逼近幾步。

    一眼瞄到,地上有一隻暗器囊。

    暗器囊本是白中紅放在懷中,因白中紅衣服被撕破,便掉下地。

    凌纖兒忙撿起來,也不管裡面有些什麼暗器,抓了一把,便向金猿丟去。

    只盼能給金猿一點壓力,好讓白中紅有喘氣機會。

    凌纖兒一把扔出七八枚暗器,金猿聽到有暗器嘶空聲,自背後傳來,反手一抓,將那把暗器,全都抓在手中。

    金猿右臂反手抓來,左爪仍然向白中紅頂門抓下。

    白中紅已經退到洞壁,沒有退路。

    眼看金猿這一抓,便要玩完了。

    情形卻又出了變化!

    金猿一抓到了那把暗器,渾身一震,突然僵立不動。

    當它僵立不動之際,左爪離白中紅的頭頂,已剩三寸。

    白中紅和凌纖兒,見全猿突然厄立不動,一時之間,驚魂未定,不知發生了什麼變化,也都呆站不動。

    還是凌纖兒較早醒神。

    她忙道:「中紅,快向旁退出。」

    白中紅猛地驚醒,身形一晃,向旁掠出丈許,金猿仍是僵立不動。

    凌纖兒來到白中紅的身邊。

    只見白中紅身上的傷痕並不多,只是一件外衣卻已被猿爪,撕得破破爛爛。

    凌纖兒忙道:「中紅,我們離遠些吧!」

    白中紅這時,已拎回心神。

    他向金猿望去,金猿仍僵立不動。

    白中紅甚感奇異:「纖兒,你丟出什麼,它竟被你制住?」

    凌纖兒憋聲道:「它不是被我制住的,我在你暗器囊中取了一把暗器.向它丟去,那一把暗器,全被它右爪接住了。」

    白中紅甚覺不解,直盯著金猿。

    只見金猿將右爪漸漸地移到了他的胸前。

    在它接住了暗器之後,還是第一次有動作。

    白中紅和凌纖兒緊緊地靠在一起,看它下一步的動作。

    金猿將右爪移到胸前之後,便慢慢地打開了五指,攤開手掌來。

    它的一雙火眼,也定在它手掌上。

    金猿的手掌上,本來有七八件暗器,都被金猿的那一握而握的變了形,全成了鐵塊。

    還有幾支銀箭成了銀塊。

    其中有一件暗器,卻是例外。

    那其實也不是暗器,而是一塊新月形的紫玉珮,玉質瑩然,紫光閃閃。

    金猿直盯著紫玉珮瞧。

    凌纖兒低聲道:「中紅,這是什麼暗器?」

    白中紅淡然道:「這不是暗器,這是楚天問在我小時候給我的,要我佩在身上,但它雖然不大塊,卻挺重的,我嫌佩了累贅,一直放在暗器囊中,背後還刻著中紅二字呢!」

    金猿突然一抬頭。

    白中紅自是拎緊心神戒備。

    金猿一抬頭,白中紅和凌纖兒兩人,都大吃一驚。

    事情的發展,卻是出乎他們兩人的意料之外。

    金猿一抬起頭來,向兩人望了一眼之後,突然雙腿一曲,跪了下來。

    白中紅和凌纖兒簡直呆了眼。

    兩人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向後退了一步,金猿卻已向他們,略略一連磕了三個頭。

    金猿在向他們兩磕了三個頭之後,站了起來,垂臂低頭而立,狀態馴服,剛才的威猛之態,不知到哪裡去了!

    白中紅笑道:「你不和我動手了?」

    金猿一聽,頭低得更下,揚著手中的玉珮,叫了幾聲。

    白中紅不通猿語,自然不知它在叫些什麼。

    但他和凌纖兒乃是聰明人,自是可以猜出幾分。

    凌纖兒已道:「你認出這塊玉珮的來歷了?」

    金猿點了點頭。

    凌纖兒道:「中紅,原來它認識楚天問。」

    白中紅道:「你看,它在搖頭,只怕那塊玉珮,原主不是楚天問,而是別人的……」

    他講到此處,甚覺興奮:「而且有可能,和我的身世有關係。」

    凌纖兒自是贊同白中紅說法。

    那是白中紅從小就有的東西,自然和他有著切身的關係。

    白中紅的身世,要過八道天關之後,才能弄明白,偏偏這塊玉珮,能令神通廣大,力大無窮的金猿,一看便自馴服,自和白中紅身世,應有關係。

    凌纖兒想到這裡,猛地又想起一件事來。

    這頭金猿,天生異凜,無人能敵,達九子天魔這樣厲害的人物,見了它都要尊稱一聲「猿兄」,可知其厲害。

    它一見玉珮,便如此馴服,那麼這玉珮本來是何人所有的呢?

    凌纖兒一想及此,抬頭向白中紅望去。

    「中紅,你看這塊玉珮,會不會和無邪仙魔有關?」

    白中紅沒開口,金猿且又叫又跳,表明凌纖兒說的沒錯。

    白中紅卻是仍不明白,為何自己從小帶大的玉珮,會和無邪仙魔有關?

    凌纖兒便道;「中紅,不管如何,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白中紅被凌纖兒一言提醒,向金猿走去。

    一伸手,將它爪中的玉珮接了過來。

    金猿在白中紅走到它的面前之際,更顯溫馴。

    白中紅直覺可惜。

    若是金猿會講人話,或是自己能通猿語,不就可問金猿明白自己的身世嗎?

    他只道:「我和凌姑娘兩人,要出第八道天關,你不再阻攔了,是不是?」金猿一聽,身子突然往後退掠。

    白中紅倒被金猿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嚇了一大跳。

    轉瞬之間,他卻放下心來。

    金猿身形展動,原是來到了那扇鐵門旁,將那扇鐵門打開。

    它則站在門旁,一動不動。

    看這情形,分明是這頭金猿,正在恭候兩人,出這扇鐵門。

    白中紅和凌纖兒互望一眼,拾起了龍齒劍。立即向那扇鐵門走去。

    當他們兩人.在金猿身旁經過,走出鐵門之際,心中仍不免有些提心吊膽。

    他們走出鐵門,身後傳來了「砰」的一聲,鐵門被關上的聲音。

    兩人回頭看去,只見金猿並沒有隨後跟來,才鬆了一口氣。

    白中紅道:「纖兒,我們終於出了八道天關!」

    凌纖兒想起這一年多來,歷盡艱險,如今出了八道天關,那等於是已經到了目的地,高興得直笑。

    白中紅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髮:「纖兒,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凌纖兒輕笑道:「我們已經到目的地,我怎能不高興?想起這些日子的經歷,簡直是噩夢一場!」

    白中紅歎笑道:「可是,九子天魔還在前面,他們還是會和我們為難。」

    凌纖兒耍個鬼臉:「真要命,難道麻煩沒完沒了?」

    白中紅輕輕笑起,顯得甚有自信。

    他一向有排除萬難的本事。

    凌纖兒也跟著微笑,有白中紅在身邊,他自沒有什麼好怕。

    兩人出洞後.直覺陽光是如此的溫暖美好,萬物一片欣欣向榮。

    眼前有個太湖,卻是波瀾洶湧,浪濤沖天,顯得生氣蓬勃又甚是危險。

    「碧波狂潮……」

    這湖面如此興風作浪,怕是不好尋那寶物。

    凌纖兒不解道:「所謂望時不驚,是什麼意思?」

    白中紅早已有解:「我這一路一直在想『望』乃指十五月圓之時,如今一印證這狂濤太湖,可見應是在十五月圓之時,湖面便會平靜吧!」凌纖兒自是亦覺有理。

    白中紅道:「今天正是十四,離十五月圓只差一天,或許就有答案出現。」

    凌纖兒四下瞄眼,只覺得四周寂寂到了極點,一點聲音也沒有。

    九子天魔也不知何處去了?

    白中紅道:「我們先躲起來,不然被九子天魔發現了,仍是不妥。」

    白中紅凌纖兒兩人繞著湖邊走了數十丈,看到在湖邊上生著幾株數人合抱粗細的大樹,枝葉茂密,足可藏身。

    白中紅樹下把風,要凌纖兒先上樹。

    凌纖兒一跳上一根橫枝,才要向白中紅招呼.忽覺有人逼近,已被人抓住肩頭。她驚叫一聲,不禁倒抽一口冷氣。竟是七天魔。

    凌纖兒大叫道:「中紅快走,他們在這裡。」

    樹上卻有人呵呵直笑:「走不了啦!」

    人影連晃,四、五、六三天魔,已從樹上躍下,將白中紅圍住。

    六天魔手一鬆,將凌纖兒放開,他自己也從樹上跳下。

    凌纖兒連忙向白中紅靠去。

    白中紅憋聲道:「你們想怎樣?」

    六天魔瞄眼:「你們兩人.居然能出八道天關,很不簡單嘛!」

    白中紅淡然道:「我們既出了八道天關,你們就不能再找麻煩。」

    七天魔輕笑道:「放心,我們已派人去取通天令了,只要通天令一到手,我們自然立即離去,隨你們在這裡快樂逍遙。」

    白中紅弄潮道:「通天令在哪裡?」

    七天魔一指遠方:「自然在這個湖上,仔細找一找,不就行了。」

    白中紅這時,才仔細向湖面上看去。

    在遙遠的湖面上,雖是波濤洶湧,驚濤駭浪,仍有幾個小黑點,正在掠來跳去,似在尋找某物。

    白中紅一見這情形,不禁哈哈大笑:「像你們這樣亂找,要到何年何月?」

    七天魔聽了,眼珠子一轉,自袖中射出一枝碧瑩的綠箭,直衝霄漢。

    綠箭射出後不久,以大天魔為首,其餘五魔。都從湖面上,飛掠而至。

    大天魔首先躍上岸,一見白中紅,不禁有些呆眼。

    他道:「咦,怎麼你們出來了?」

    白中紅訕笑道:「這有什麼難的。

    大天魔道:「你打贏金猿了?」

    白中紅一抖身上破衣:「你沒看到我的衣服差點就被扯爛,像個勝利者嗎?」

    大天魔更不懂:「那你怎麼出來?」

    「很簡單嘛,我一開始又求又動,要金猿放我和纖兒出來,它不肯,和它比武,又打不贏,氣得我罵它不知好歹,要它開門,到門邊去跪,它就乖乖照做了。」

    「呃……」唬得九子天魔一愣一愣的。

    凌纖兒輕笑道:「原來那隻金猿欠人罵啦!」

    九子天魔自知不可能。

    水夫人憋笑道:「好傢伙,倒被你們耍了,不說就算了。」

    他們當然不知道金猿是看到那方玉珮才聽話起來的。

    乾笑兩聲,七天魔才道:「大哥,白中紅說我們要這樣找的話.何年何月,才能得到通天令?」大天魔一聽,笑得不懷好意。

    他淡聲道:「白老弟,通天令在何處,你可知道?」

    白中紅捉笑道:「笑話,我怎知道。」

    大天魔也不再問,一揮手,九子天魔九人,一齊散開來,成了一個圓圈,將白中紅和凌纖兒圍在中心。

    白中紅和凌纖兒背靠背地坐了下來,根本不把九子天魔當一回事。半個時辰後。

    大天魔道:「白老弟,你知道通天令的下落.還是說出來吧!」

    白中紅自是猛傷腦筋,也在想著那通天令的下落。

    出了八道天關後。他已明白,「碧波狂潮」,乃指那波潮洶湧難渡的湖水。

    至於「望時不驚」嘛……?

    倒還想不透,是什麼意思。

    白中紅聽到大天魔這樣問自己,有些好笑,抬頭向湖面上望去。

    大天魔淡然道:「我們並不怕在這裡圍上你們一輩子。只怕你們有些不便吧!」

    白中紅望著眼前美景,憋想.如果我知道通天令的下落,早已講給你們聽了,我和纖兒,若再加上水心,能長住於此處,也算是個福氣,又何必回到風波險惡的武林中去。

    他怔怔地望著,仍沒有回答。

    大天魔又道:「你不肯說?」

    白中紅心平氣和地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叫我說什麼?」

    九子天魔互望一眼。也不再問他。

    他們自顧自的交談起來,講的全是些不相干的事情。

    有的更哼著小調,顯出他們的心中,並不為此事而著急,卻也不走開。

    白中紅握著凌纖兒的手,兩人也不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

    天色一黑。

    白中紅和凌纖兒不禁緊張起來。

    他們直覺,白天看不出結果的事情,夜晚總該有答案了吧!天色越來越黑。

    終於滿月已經懸在天際了。

    白中紅心頭一陣抽緊,總覺得秘密快要揭開了。

    果然!「碧波狂潮,望時不驚!」

    白天波濤驚天,幾欲噬人的狂潮,竟在圓月的映照下逐漸平靜下來。

    前後不過兩刻鐘時間,已然風平浪靜,宛若明鏡。

    平靜的湖面上,出現星狀亮晶小點,呈不規則排列。

    有的只有一點,有的則六、七點聚在一起,整個湖面彷彿是排滿星星的天際。

    乍看之下,白中紅還以為是天上的星辰,倒映在湖面上的結果。

    看仔細後,才發現不是。

    這片湖水白天波潮不斷,滿月之夜雖看來平靜,卻更明顯可看出,有著無數激旋的漩渦。

    那些看來,即如星點閃爍.甚是悅目。

    白中紅輕輕一碰凌纖兒,要凌纖兒多注意湖面閃光處。

    兩人仔細看去。

    只見湖面上的那許多亮晶晶閃光,擠在一起的數字不一,最多的是七點在一起。

    唯一九點連結,則只有湖中心一處地方。

    白中紅自有主意。

    他總覺得那九點亮星之處,必有蹊蹺。

    只不過,也覺得甚不解。

    那地方,正在大湖中心。

    難道通天令是被沉在湖底?

    若通天令是沉在湖底下,白中紅的身世如何,難道也要到了湖水下,才能弄明白?

    白中紅想了一會,仍覺不明白。

    他甚想前去一看究竟。

    然而九子天魔卻就圍在他的身邊,使得他根本沒有行動的自由。

    白中紅睨眼道:「你們九個不去找通天令,圍住了我們.想幹嘛?」

    大天魔哈哈直笑道:「天地如此廣闊,我們上什麼地方找遍天令去?這通天令嘛,就在兩位的身上。」

    白中紅一拍雙手,道:「你們若是堅持如此,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大天魔道:「我們怕什麼?不過四海為家,對你們沒有好處,那倒是真的。」

    白中紅還想再說什麼時,凌纖兒已先開口:「我說了吧,那通天令在什麼地方,我們也不能確定,但是……」

    白中紅忙阻止道:「纖兒!」

    凌纖兒苦笑道:「中紅,我們給他們圍住,寸步難動,倒不如將我們所猜的講出來.大家前去看個明白,至少也可以將你的身世弄清楚。」

    白中紅道:「可是那通天令……」

    凌纖兒平淡道:「到時再說吧!」

    大天魔笑道:「還是凌姑娘拿得起放得下。」

    凌纖兒冷笑道:「你也不必稱讚我,我們只是覺得湖面上有甚多星點,卻頂多只七點連結,唯有徹中央那裡,是九點聚在一起,便猜那地方很古怪。」

    七天魔一聽,尖聲問道:「通天令是在湖水下?」

    白中紅聳肩:「我們也不知道,總要到那裡去看看,才能明白。」

    大天魔一揮手:「快去扎一個木筏來。」

    除了水夫人外,其餘七名天魔都去了。

    這七人全是武功絕頂之人,碗口粗的樹木,經他們一推,便已斷折。

    轉眼之間。

    剝樹皮搓繩,已紮成一個寬四尺、長丈許的木筏,推入了湖中。

    九子天魔和白中紅、凌纖兒一齊上了木筏。

    以木作槳,向那九點亮光聚在一起的地方劃去。

    當木筏划到九點亮光聚集處時。

    不但九子天魔心情緊張,白中紅和凌纖兒也是全神貫注地向下望去。

    然而,到了近前,除了看出那九點視光,是由九股細如手指的游渦所造成的外,並看不出有什麼值得注意之處。

    白中紅道:「我水性好,先潛下水去看看。」

    大天魔哼地一聲:「不行!」

    白中紅還瞪眼道:「你還怕我逃走?」

    凌纖兒忙道:「放心,我還在木筏上,中紅豈會棄我而去。」

    白中紅要潛水下去看個明白,自然是想佔了先機,可以不必處處受九子天魔的束縛。

    如果那枚通天令真的是在湖水之下,他取了通天令一出水面九子天魔便要聽他的命令了。

    凌纖兒正因為明白了白中紅的心意,自然幫他。

    大天魔卻並不回答,又是一聲冷笑,手伸處,「哧」的一聲,將自己的衣襟,取下了一角,向水面上拋去。

    那塊衣襟,浮在水面上不動。

    白中紅和凌纖兒都不知道他在玩啥花樣。一齊向他望去。

    大天魔弄嘲道:「你們看到了沒有?」

    凌纖兒不解:「看到了什麼?」

    大天魔道:「這塊布,在湖面上是浮著不動的,但你們再看看……」

    他邊說,手掌邊向下壓了一壓。

    那塊布被他的掌力壓得向下沉去。

    不過一尺半左右,已到了那九股漩渦之中。

    剎時之間。

    只見水中像是有七八雙手在用力撕扯那塊布一樣,那一塊布,竟成了無數碎片。

    而且,那無數碎片;並不向上浮來,而是直沉下湖底去。

    白中紅一見這情形,甚是驚心。

    大天魔冷地道:「這湖從表面看來平靜至極,但是在表面一尺半湖水之下,卻是危機四伏。

    「白中紅,虧你聰明,難道湖水甚清澈,但卻一條魚兒也沒有.竟沒有引起你的疑心嗎?」

    白中紅憋笑著:「人總有糊塗的時候嘛!」

    雖臉有窘意,但在此時此刻,已無心情發窘,刷兩下臉皮也就沒事了。

    大天魔道:「你要潛下水,難道就不怕漩渦的大力?」

    凌纖兒緊緊地握住白中紅的手臂。

    她深怕白中紅仍然要躍下水。

    白中紅冷笑道:「想不到你倒這樣關心我?」

    大天魔冷道:「無邪仙魔最後一令,只是令我們不可殺人,若是別人要自尋死路,卻是與我們無關,我不是為了救你,是為了什麼?」

    白中紅道:「還不是為了怕通天令落在我的手中。」

    大天魔哈哈大笑,手掌輕鬆一揮,擊下了兩尺長短,一握粗細的一段圓木,掌力一壓,那段圓木已沉入水中。

    那一段圓木,才一沉入水中尺許,便突然迸散開來,成了無數碎片,沉入湖中。

    九子天魔用來紮成木筏的,全是木質十分堅硬的松木。

    一入水中,居然也被漩渦之力,震成了碎片,湖水中漩渦的力道之大,實在令人心驚!

    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白中紅看到了這樣的情形,也不禁無話可說。

    他抽翹嘴角道:「你還要下水嗎?」

    白中紅總存僥倖:「在漩渦之中,力道如此大,但漩渦旁未必如此。」

    大天魔瞪眼道:「這裡共有九股激漩在,牽引的力道之大,自然是驚人,你要不信,只管下水去試一試。」

    這時候,白中紅心中甚是為難。

    他若是沒有勇氣潛下水,便難以在得到通天令一事上佔得先機.連他自己的身世究竟如何,也無法弄得明白。

    但若他不顧一切地潛下水去,又有什麼法子來抵禦游渦的大力呢?

    凌纖兒自是關心道:「中紅,你何必去冒這個險!」白中紅拍拍她的手,要她安心。

    轉頭再問大天魔:「如果我不下去,你們去嗎?」

    大天魔笑道:「我們的老七乃南北十三省水路總瓢把子,水功之好,冠絕天下,你辦不到的事,他可辦得到。」

    七天魔也吃吃笑道:「正是。」

    白中紅向七天魔望了半晌,心念電轉。

    大天魔這樣問自己,乃是料定自己沒有膽子潛下水去。

    如果自己出乎意料之外地回答他,仍願潛下水去,他一時之間定無法反悔.得要答應自己要求。

    自己若不敢潛下水,只要七天魔一下去,不要說得不到通天令,其餘的一切,自己也是得不到。

    難道自己的身世如何,便終身如迷?

    白中紅一想及此,膽氣一壯:「閣下料錯了。」

    大天魔有些呆眼:「什麼意思?」

    白中紅勇敢地道:「你以為這九股漩渦,便能將我嚇住嗎?我還是要潛入水中。」

    凌纖兒驚聲道:「中紅,你說什麼?」

    白中紅沉聲道:『』我們已到這裡.豈可功虧一-?」

    凌纖兒顫抖道:「剛才那九股漩渦的力道如此大,你難道沒看到?」

    白中紅道:「看到了,但我們非去不可。」凌纖兒臉色突然蒼白得毫無血色:

    「那……那你是不願和我在一起了!」

    白中紅吃了一驚:「纖兒,你怎這樣說?」

    凌纖兒哭了起來,淚如雨下:「如果你是願意和我在一起,何以要去冒這樣的奇險呢?」

    白中紅歎聲連連。

    他緊緊地握住凌纖兒的手:「纖兒,你也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要去冒險。」

    凌纖兒自然知道白中紅是為什麼要去冒這個險。

    白中紅一來是為了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二來,想要她得到通天令。

    為了這兩件事,他已經冒了不知多少次險,不知經過了多少曲折。

    凌纖兒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了下.要不讓白中紅去潛水,根本是不可能的。

    凌纖兒低下了頭,悶聲不語。

    白中紅低聲道:「纖兒,你放心,我在接近漩渦的時候若是感到自己的力量,難以敵得過的話,我立即會浮上水面來的。」

    凌纖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只能坦然點頭。

    一旁七天魔冷聲道:「喂,你究竟去不去,我可不等你了。」

    白中紅昂然道:「我當然要去。」

    大天魔沉聲道:「白中紅,你當真要下水去送死?」

    白中紅冷冷地道:「人家可以不死,我自然也可以趨吉避凶。」

    大天魔哼聲道:「好,那我們等你死後,再下水不遲。」

    凌纖兒在一旁,聽得大天魔這樣說法,實是心如刀割。

    她眼前一花,彷彿已經看到白中紅在漩渦牽引的大力下,肢體分裂,血染湖水的慘狀。

    她的臉色,更是蒼白。

    甚至連身子也在微微地發抖。

    白中紅望著凌纖兒,幾乎失去了潛入水去的勇氣。

    當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哪!

    白中紅終於一咬牙!

    他轉過身去,足尖一點,已飛身而起。

    當他身在半空的時候,只聽得凌纖兒長呼:「中紅,回來!」

    白中紅身在半空,回頭看去,只見凌纖兒的臉色,在月光之下,比紙還白,看她的情形只不過大天魔、二天魔兩人,這時卻緊緊地靠在她的身旁,不讓她輕舉妄動。

    白中紅在這時候,就算想回到木筏上,也是來不及了。

    當他躍起之際,並不是直上直下躍起,而是斜斜躍起。

    凌纖兒一聲尖叫聲發出時,他身離木筏,已有三丈遠。

    當然,他可以轉過身來。

    然而要他在轉過身來之後,再平空向前,躍前三丈,除了長翅膀外,實在辦不到。

    白中紅只得大聲道:「纖兒,我們一路東來,什麼樣的奇險之事,未曾遇到過?你怕什麼?」

    他的話才剛說,雙足一涼,已經浸入了湖水中。

    白中紅落水之後,離那麼股漩渦約有兩丈遠,附近又沒有其他的漩渦。

    他雙足一投入水中,真氣向下一沉,身子便整個浸入了湖水中。

    那湖的湖水,十分清澈,白中紅的身子沒入了水中,在木筏上的十個人,仍然可以將他看得清清楚楚。

    凌纖兒屏住了氣息。

    只見白中紅在水中下沉了三丈後,仰首向上望來。

    他在仰首向上望來之際.還向她招了招手。

    凌纖兒緊張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事實上,這時白中紅正在水中.她就算大聲高叫,白中紅也是聽不到。

    凌纖兒眼看著白中紅在招手之後,繼續向下沉去。

    那湖水雖甚清澈,但是再清的清水,到了水深之處.也成為綠色。

    起先,凌纖兒還可以看到白中紅在湖水之中下沉,到了白中紅越沉越深的時候,她在木筏之上,便已看不見白中紅了。

    就在這時。

    她忽然聽到大天魔,發出了一下歎息聲來。

    那一下歎息聲,在凌纖兒來說,簡直就如同一柄利刃,直插入她的胸膛。

    她轉過頭,向大天魔望去。

    大天魔也向她望了一眼,又搖了搖頭。

    凌纖兒聲音發顫:「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天魔歎聲道:「你還不明白?」

    凌纖兒急得心頭砰砰跳:「你是說中紅,他……他……」

    大天魔不等凌纖兒講完,截口道:「白中紅是聰明人,但是他卻以為他自己無所不能,唉!我倒著實代他可惜。

    凌纖兒聽他如此說法,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她呆了半晌,才道:「那……你是說……」

    七天魔道:「你已經明白了,又何必向下說去?」

    七天魔一聲冷笑,道:「連我在各式各樣的漩渦之中,混了數十年的人,也不敢冒然行事。

    「因漩渦所形成的水柱越是細,力道便越是猛.這裡九股漩渦,細如手指,哼哼,他自己要去送死,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大天魔和七天魔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字字如同利箭一樣在刺著凌纖兒的心。

    等到七天魔講完,凌纖兒雙腿一軟,竟然坐倒在木筏上。

    九子天魔互望了一眼,沒再刺激凌纖兒。

    七天魔則更是當白中紅早已死了一樣,除去了外衣。

    他雖不做水路總瓢把子已二十年了,但是他身上卻仍然穿著一件黑鯊皮製成的魚皮水靠,看樣子,他已準備下水。

    凌纖兒大聲道:「白中紅還沒有上來,你做什麼?」

    七天魔連頭也不回:「他還會上來嗎?別傻了!」

    凌纖兒咬著下唇:「你們……你們曾說我們一定不能通過最後一道天關,我們不也通過了。」

    大天魔道:「你說的有理,我們就等他一個時辰吧!」

    凌纖兒心想:「若是在一個時辰之中,白中紅仍不上來,那他自然是屍沉湖底了。

    她呆住了不再出聲。

    七天魔只是站在木筏邊上,也不立即躍下水去。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湖面平靜得連漣漪都不起一道。

    白中紅在沉下湖水之後,似乎他整個人都已經消失了一樣。凌纖兒的心,越來越是沉重。

    而在她來說,時間似乎也越過越快了。

    直到大天魔看了看天色,道:「凌姑娘,離白中紅下水,已一個時辰還多了。」凌纖兒搖頭道:「沒有!沒有!」

    大天魔向天上一指道:「你看,三星已斜,定是午夜時分了。」凌纖兒猛的一躍而起。

    她尖聲叫道:「中紅!中紅!你在哪裡,你……」

    她只叫到這裡,一口氣湧了上來,再也叫不出來了。

    她胸口也感到了一陣劇痛。

    剎時,再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已疾嘯而出。

    凌纖兒整個人向後倒了下來。

    水夫人踏前一步,將她的身子扶住,伸手按在她的後心上。

    大天魔一揮手,七天魔身子疾蹦了起來,了無聲息,便躍入了水中,迅速地向下沉去。

    看他的水性之佳,簡直就像是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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