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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三 章 亡命小惡魔 文 / 李涼

    那是一處幽居雅軒,面對開滿蓮花池旁,一位年約三十,留有短鬚,瞧來甚是高興的雅士正和一位灰髮老人在下著白玉做成之棋子。

    三爺見狀,立即拜禮:「屬下參見門主!」本是少門主,然而老門主去逝之後,他已晉陞門主職位,三爺花了許久才把口語更正過來。至於那灰髮老人,則是帳房許康年,平常不管事,只顧下棋,偶而也和門主賭兩把。

    那幽雅人士竟然是統領北武林,素有武林皇帝之稱的龍飛雲,他總少了霸氣,甚至還有點文弱書生姿態。

    他冷目瞧向三爺,語調沉冷,含帶斥責:「你終於來了?你也知道要來?你可知道師爺老早已前來告狀,說你們這些天龍騎實在為非作歹,連自家人都殺,這簡直無法無天,簡直該把他們抓來殺頭!」大概礙於那帳房在此,說話自是凶些。

    胡三爺道:「門主豈可聽師爺一面之詞,其實天龍騎個個盡忠職守,個個守本分,他們只會在保護門主時拔劍拚命。當然,有時遭受敵人挑釁,例如師爺手下等等,門主想想,若我的手下臉面已被劃傷,難道不能拔劍自衛嗎?您該知道,佛爭一柱香,人且爭一口氣啊!」

    龍飛雲瞄他一服:冷聲道;「照你這麼說為,天龍騎全是好人了?」三爺道:「不是好人,當不了天龍騎,屬下敢性命擔保。」

    龍飛雲擺擺手:「每次都說這番話,我實在想把你免職,換個丫鬟當當看,免得三天兩頭告狀不停。」

    三爺暗自想笑,道:「若換了丫鬟,可能告狀的會是門主。」

    「怎麼說?」龍飛雲頓有所悟,遂擺手:「算了!你別只想我會聽你一面之詞,我得聽聽兩邊說法,身為門主,一定要秉公處理,你知道,他們全叫我們主明察秋毫,我不能據私!」

    三爺拱手道:「屬下相信門主一定能查明一切,自能還我天龍騎清白!」

    「最好是如此!」龍飛雲突然抓棋子猛砸,喝道:「將軍!老帳房輸了!這盤棋十兩銀子欠著,我有事,不能玩,叫婢女陪你玩兩把。」

    帳房眼睛一亮:「可是輸了算誰的?」

    「當然是我的!」

    「那好!」老帳房欣笑道:「三爺來了就有此好處,多來幾次,我不就發了?」三朝元老,老帳房始終頗得人緣。

    胡三爺拱手道:「老先生棋藝哪有不贏之理?我不來,您照樣發啊!」

    老帳房笑道:「那是以前,現在眼花,不管用啦!」

    說話間,門主已找來婢女陪他下棋,隨即引導三爺進入書門。

    門方掩上,龍飛雲已現激動,急道:「你是說,是師爺的手下先冒犯天龍騎?」

    三爺點頭:「他們一向喜歡先挑釁。」

    龍飛雲道;「事情如何發生?」

    三爺道:「很簡單,我那手下天龍三俠,門主也知道了他們是誰,還有一位龍門山來的少年,四人約好要到北山練功,結果師爺手下護法刁化銅帶著數十名侍衛隊前去挑釁,說什麼他們違反門規,在那裡械鬥,要抓人,天龍騎當耗不肯,於是就打起來了。」

    龍飛雲道:「聽師爺稅,你手下真的在決鬥,且在生死坪上。」

    三爺道:「可能嗎?他們全是天龍騎,我的手下,那少年更是我故鄉老友之子,」前來投靠我。沒有我的命令他敢亂動,這全是師爺子下一派胡言!」

    龍飛雲但覺有理,又道:「或許刁化銅帶人去那裡,也只是想比劍而已!」

    三爺道:「像嗎?比劍要帶四五十人?大家部已知肚明,他們是想趁著前日酒館傷人之後,再把天龍三俠擒入天龍牢,也好挫我銳氣,我方人馬怎能忍下這口氣?」

    龍飛雲輕歎:「其是家門不幸,長此下去,神劍門哪還能安穩!」

    三爺道:「問題可出在師爺身上,幾乎每次皆他的手下先動手!」

    龍飛雲道:「你敢確定?」

    三爺道:「或許很難確定,但動手是其次,而是他縱容手下去惹我天龍騎,這已是導因,推算起來,仍是他們先動手沒錯。」

    龍飛雲歎道:「師爺到底想幹什麼?」

    三爺道:「不是老來暈頭,就是對我感冒,或許門主英雄些,師爺就不會如此囂張了。」

    龍飛雲輕歎;「可是我對江湖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三爺道:「可惜門主已身在江湖中,你何時能悟透啊?」感慨一歎。

    龍飛雲極力避開問題,道:「不談這些,聽說當時只有四個人在場?」

    三爺道:「不錯,其中一位還……」他本想說方子秋受傷,但想及答應手下掩飾,立即改口道:「其中一位還是二十不到的小伙子,嚴格說起來,只能算三個人。」

    龍飛雲兩眼發亮:「他們卻有四五十個?」

    「正是。」

    「簡直太神勇了!」

    「不錯,就跟二十年前,老門主敵二十蔻—樣,大獲全勝!」

    龍飛雲心花怒放:「果然是好手,你說,那小鬼是何來路?」

    三爺道:「屬下正要推薦給門主,他叫關小刀,是我老友之子,他爹號神刀關海天,以前也曾替本門立過汗馬功勞。」

    龍飛雲笑道:「這麼說,還算自家人了?」

    三爺道:「嚴格說起來,算!」

    龍飛雲摸著短鬚,道:「你且說說看,這小子有何能耐!」

    三爺道:「他一手神奇刀法,霸道無比,屬下曾經跟他交手,結果差點敗戰,而且當時若非他及時出手,恐怕天龍三騎也抵擋不了師爺手下。」

    龍飛雲道:「就是他做了刁化銅?」

    「刁化銅死了?」

    「大概吧!師爺投訴說,你的手不剃下他眉毛,還敲他一記腦袋,刁化銅逃回師爺府,說了幾句就吐血而亡。」

    三爺道:「那大概就是他了,因為他的大刀未開鋒,還是純的,才有敲人招數。」

    三爺道:「門主想見他?」

    龍飛雲頻頻點頭;「能打敗刁化銅,功夫一定錯不了!」

    龍飛雲道:「手下有猛將,當然要見了!」

    「何時?」

    「明天中午吧!」

    「只帶他一人來嗎?」

    龍飛雲想想:「連天龍三俠也喚來,能對我忠心不二者已不多,我要好好謝謝他們。」

    三爺這才露出笑容,拱手道:「四日午時,屬下準時把人帶來。」

    龍飛雲道:「千萬保密,別讓師爺發現,我看走後門好了。」

    三爺道:「屬下自有安排。」

    龍飛雲滿意一笑,隨即又道:「不過,還請三爺多約束手下,需知打架、內鬥,對本門傷害甚大。」

    三爺道:「屬下省得,此次完全是師爺手下先挑釁,天龍騎只是自衛罷了。」

    「你多約束便是。」龍飛雲道:「師爺的事,我來處理,不過以後少發生為好。別忘了,明天帶人要走後門。」

    「屬下省得。」

    三爺這才拱手,恭敬告退,他不時露出微笑,這個文弱門主已然漸漸拿出勇氣對抗師爺,自也是神劍門幸運之日。

    他心情快活走回總管府第。

    不到黃昏,天龍三俠及關小刀已然得知要見門主消息。天龍三俠還好,他們常去,倒沒什麼情緒大大起伏,唯有關小刀才到神劍門不到三天,即已獲得此殊榮,飛黃騰達之前幾乎讓他徹夜難眠。

    為怕誤事,酒也不敢多喝,還向谷君平要了件像樣衣服,準備明天穿得體面些。然後回家做了個美夢,次日一早,又跑到總管府等待好消息。

    第一位前來的是方子秋,昨日敷了靈藥,今天傷口已癒合,他準備找人練練劍,不久雷萬鈞、谷君平亦趕來,兩人還是勸方子球傷勢未癒,別亂動的好,方子秋只好打消念頭,另做消遣。

    關小刀穿了件淡青鑲白邊勁裝,顯得精神飽滿。他只對覲見門主之事特利關心,偷偷又問:「你們已經準備好嗎?」

    雷萬鈞不解:「什麼準備好了?」

    「見門主啊!」

    「哦,我忘了這是你的第一次!」雷萬鈞笑道:「安下心,門主比斯文俠還斯文,見了他,總是賞銀子,不過你是第一次,難免緊張,可是離午時還有半天時間,你總不能一直緊張不去吧?暫時輕鬆,我帶你四處逛逛,到了午時,再見門主不遲。」

    關小刀為之臉紅,乾笑道:「我只是怕誤了時辰,門主怪罪下來……」

    谷君平道:「只怕見不到,還沒碰過提早見門主的。走,咱們找地方消遣去。」

    說完,天龍三俠識途老式地走向街道,關小刀人生地不熟,也就跟在後頭。他恨不得馬上中午,立即可見著門主。

    市集頗大,除了酒色之外,另有發財街。谷君平但覺關小刀還小,不適合沾女色,中午要見門主,亦不適合喝酒,遂往發財街行去。

    說是發財街,其實亦是賭街,在此,大大小小賭局多的是,押骰子、天九、三色、押黑紅……應有盡有。

    關小刀算是大開眼界,然而手頭緊,他始終不敢賭,雷萬鈞帶他到一處奇怪賭局,那是莊家拿著兩個大圈圈,誰若套上誰的胖子,即能贏錢。

    雷萬鈞笑道:「你武功不差,又是外來客,那小子一定認不出,贏他幾兩銀子便是。」

    那莊家早對神劍門厲害角色探清楚,否則豈非輕老本?

    關小刀倒對這名堂有興趣,遂跳入圈內,叫道:「賭一把!」

    莊家年約四旬,粗頭粗圓,想套他脖子並不容易,他見小刀生臉,又是小孩,立即答應,言名各自一籐圈,誰先套上對方脖子誰先贏,套向對方時,雙手不能接,只能閃躲,一次輸贏一兩銀子。

    他還瞄向四周看看有無伏兵,天龍三俠自知花招,已躲往附近,瞧一位漂亮徐娘要骰子去了。

    關小刀接過籐圈,照向左家腦袋,皺眉道:「你的頭那麼大,不好套啊!」

    莊家呵呵笑道:「否則我豈非自找麻煩,你願意就賭,不願意,留下一文線,放你生路。」

    關小刀道:「敢請上了賊船,我賭啦!」當下把大刀擺在一邊,豈知刀未擺好。莊家冷喝,飛籐圈後先聲奪人套了過來。

    關小刀喝遇:「卑鄙。」想伸手抓去,猝聞有人矚叫不能抓,他猛地收手,趕忙把籐圈彈出,打飛對方圈子,隨即欺身,再抓圈子,復往對方腦袋套去,豈知莊家腦袋一頂,籐圈便即被彈回,關小刀終於覺得要套住對方腦袋,的確得有兩下子才行。

    雙方一交手,座家已覺得小關非庸手,立即小心應付,幾次試下來,突又發現對手特別愛惜頭髮及農衫這全是小刀為見門主不願弄髒弄亂之原因。莊家遂大膽開攻,有時至至發彈泥石,迫得小刀東躲西藏,一副狼狽不說,想不完,又捨不得翰銀子,只得硬撐下去。

    此時外圈人群傳來不屑冷嘲聲道:「原來是三腳貓傢伙,也敢自稱英雄,我看天龍騎士手下大概都是這種角色。」

    關小刀但聞聲音,心頭甚不爽,有人竟然以此批評自己,批評天龍騎士?轉頭一瞧,見及一位三十上下,一臉青春痘的魁梧傢伙,他正剔著牙籤,鄙夷挑-地反瞧過來,他身旁有兩位灰衣漢子,顯然是師爺手下侍衛隊人馬。

    那人瞧及關小刀,更自不盡冷笑:「少在那裡丟人現眼,玩這中不入流把戲,要賺錢是不是?從我褲襠爬過去,大爺給你十兩音子,來啊!」雙腳一攔,更形放浪大笑。

    小刀已忍不住,冷聲道:「你最好張開些,我會好好爬過去。」說完已收招不玩套圈圈,直往那人走去。

    那人仍自托大冷笑:「你可匆走我是誰?」

    「阿貓呵狗!」

    「你若知道我是誰,你就不會那麼狂了。」

    「真的?」關小刀還是拾大刀,直步走來:「我好怕啊!」

    莊家急道:「小鬼,不能說不玩就不玩,賠……」

    那「賠」字尚未說出但見他追來,關小刀反手奇速無比猛將籐圈從他咽喉平推過去,莊家啊地一聲,那籐圈競然已套在其脖子上,不是從腦袋往下套,而是從咽喉切入,而且籐圈根本未裂未斷。

    就像鐵圈變魔術似地套入活生生樹幹上,這手神奇魔術,嚇得莊家愣在那裡發顫,因他從未見如此不可思議而恐怖之事,開始感到害怕!

    旁人亦自百思不解,唯有關小刀自已明白,那是以快速手法,把籐圈圈接縫張開,籍以穿過這傢伙脖子再密合,由於太快,一般人當然未察覺,就連挑釁者亦未察覺,仍自冷笑:

    「三腳貓功夫,也敢拿來丟人現眼。」

    關小刀談聲道:「三腳貓也會捉老鼠,你不是要我鑽褲襠嗎?請張開!」故意拖著大刀,如若鑽褲襠,說不定會割到對方老二。

    一群眾人知有好戲可看,漸漸讓出場地。

    那狂人冷笑;「你若是知道了我是誰,恐怕連鑽褲襠力氣都沒有,我自是伍天豹,翻天豹所過沒有……」

    關小刀暗付,三爺叫翻天龍,他叫翻天豹,分明有意作對。其實翻天藥,在師爺手下亦算強兵,護法一職當了七八年,幾乎未曾敗過,難怪他如此囂張。

    關小刀冷笑:「我看你改成大花豹,一張臉花豆子比-痢狗還花。」

    伍天豹怒斥道:「你趕侮辱我?我向你宣戰!」

    「不必假威風啦!」關小刀冷笑:「自討侮辱的人從沒有好下場。」

    伍天豹就要動手,兩名侍衛隊漢子趕忙拉他衣腳,細說幾聲,伍天豹冷笑道:「這裡人多,有種跟我來!」

    說完,轉頭即走。

    原來侍衛隊亦顧及大街動手。要是傳回神劍門,不好解釋,遂要伍天豹換地方。

    關小刀冷小笑一聲:「奉陪。」扛著大刀,直行過去。

    伍天豹見人跟來,哈哈狂笑;「夠種,到生死坪,讓我砍了你腦袋!」

    關小刀冷笑,懶得理他。

    伍天豹喝笑,施展輕動,想及早趕到這頭。及屠宰了這傢伙,豈知關心刀卻不為所動,仍自大步跨行,伍天豹掠出半里,又折返,斥道:「小鬼,你莫非膽怯,不敢跟我到生死坪?」

    關小刀瞄眼訕冷的道:「就你也想約我去那裡打鬥?簡直笑話,你在我眼中,只不過是條-痢狗,我愛哪裡收拾你就哪裡收拾你,還容得你汪汪狂吠?」

    伍天豹哪會遭此侮辱,一時怒火攻心,厲斥:「找死!」一對精鋼豹爪立即抽出,奇速無比撲殺過來。

    關小刀冷地笑道:「就怕你開溜!」大刀猛地迎劈上去,鏘鏘數響,鬥了個平分秋色。

    伍天豹一擊不中,急於短招之內制敵,已準備施展毒招,雙爪耍得虎虎生風,及近纏鬥之際,猛按鍵紐,猝見鋼爪指尖暴射開來,十數暗器利針奇速無比迫殺關小刀全身要害。

    突遭驚交,關小刀驚叫不圩,大刀勉強迫掉三支利爪,剩下一大把仍往門面射來,迫得他顧不得衣服清潔,只有落地打滾,利爪掠發而過,伍天豹哈哈笑,鋼爪趁此雙雙探劈而來。

    關小刀一招落敗,甚是嗔怒,怒喝;「可惡傢伙,死來」猛地施展絕學「神刀破天地」但見大刀旋若滾滾,猛若炸藥爆開,鏘鏘鏘鏘撞響,伍天豹一對鋼爪已被打得東折西彎。他驚駭怔愣之際,關小刀再次喝聲。大刀既砍又掃。

    叭然一響,打揮伍天豹撞彈七八丈,耶豹爪本是脫手飛出,卻被大刀擊中,反彈射後,連同伍天豹亂滾地面,伍天豹一時不察,胸口撞向豹爪。噗地一聲,竟然穿胸而入,痛得他冷汗直流,左肩為之軟力,哪還敢再戰,猛地拼出最後一口勁,拔腿即奔,關小刀尚不知對方,已傷在自家兵刃之下。他只顧及衣服沾地,可能受髒,因而懷恨對方見他逃命,猛地提刀喝追過去。

    伍無豹眼看強敵越追越近,嚇得臉面蒼白,忽見一座王侯府。已猛喊:「嚴長老救命!

    大叔救命……」撞向那紅門去了。

    關小刀冷笑;「任你找誰,照樣打得你落花流水。」

    他猛衝過去,復見十數名侍衛隊人馬趕來,他自對師爺手下特別有惡感,況且對方是天龍騎死敵,打敗他們,榮譽自來,於是哈哈大笑;「一個都別想開溜!」大刀一揮,猛地砍落數把利劍。

    其中一名傳衛突然認出是昨天大殺自家弟兄的亡命煞星。已自手腳冰冷,尖聲急道:

    「快走啊!他就是亡命小惡魔!」邊喊邊開溜,此聲一出,十數人無心再戰,作鳥獸散。

    關小刀勉強抓來幾人猛打屁股,忽見前頭另有雄兵,敢情是那所謂嚴家軍,他一視同仁,怒喝:「誰擋我路,不交出伍天豹,照殺不誤!」大力一抖,神勇無比纏殺過去。

    一時間雙方混戰,大打出手,那本是竄逃侍衛對人馬,在驚惶之後,復又喊來十數人,然而天龍騎弟兄也非耳聾,突聞驚變,想來必是弟兄又跟對方幹起來,亦自吆喝帶大批人馬前來助陣。

    戰況顯然越來越激烈,關小刀受到鼓舞,突又施展絕招,猛地放倒七八名包含嚴家軍人馬,迫得嚴家軍驚駭不已,一名長者喝叫快退!拖著傷兵趕忙躲入嚴府,一大群侍衛隊人馬也鑽進去,轟門猛閉,再也不敢任意迎敵。

    關小刀殺出興致,猛地追來,哪管什麼嚴府,大力猛砍猛敲,咚聲砰砰大作,震憾天地,那原來是銅門,否則早被破去。

    「裡面的聽著,快把伍天豹放出來,否則燒宅抄人,絕不留情!」

    天龍騎弟兄聚來二十餘人,附和吆喝著不放人即放火!

    關小刀喝出興來,大刀復砍,大喝道:「神刀在此,哪管你什麼銅牆鐵壁,我照樣砍得你落花流水!」

    大刀猛砍,咚然一響,竟然砍出手掌大小裂痕,他再砍下去,咚咚聲音亂響,裂痕越來越多,敢情快百孔千瘡,關小刀仍在兄弟吆喝下奮力施展。

    眼著殺人放或之下,嚴府恐怕將被夷為平地,忽聞急聲叫來:「關兄弟砍不得!」原來是方子秋、雷萬鈞和谷君平驚慌趕來,方子秋又喊著砍不得。

    關小刀道:「怎麼砍不得,那混蛋花豹侮辱我在先,我自然要討回公道。」

    方子秋急道:「那也得避開嚴府啊!你可知道嚴長老輩分不低,你那樣破入大門又要燒人房子,傳到門主那裡,怎生解釋?」

    關小刀一愣:「可是我已經砍了啊……「不知該如何善後。

    方子秋道:「且把一切罪行推向伍天的。」暗自揮手要關小刀別再砍,隨即大喝道:

    「伍天豹,你不但侮辱天龍騎兄弟,還砍傷五名之多,弟兄們非找你算帳不可,有膽子站出來,幹嘛躲在嚴長老家當縮頭烏龜。」

    雷萬鈞接口道:「你今天不出來,明兒就叫你爬著出來!」

    谷君平急道:「別喊了,這裡是嚴長老宅院,咱不能亂來,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暫且放過他,這筆帳明日再算,快走快走,別惹嚴長老生氣!」

    有人作戲支支吾吾,天龍三俠立即強力喝叫快走,眾弟兄弟方自伸伸舌頭,暗自退去。

    在遠處,關小刀還罵那伍天豹沒種,遲早要割他卵蛋,始恨恨偷笑面去。

    離開嚴府勢力範圍之後,方子秋始歎道:「面子已做給嚴長老,至於結果如何。全憑運氣了。」

    谷君平道:「還得稟告三爺,免得事情鬧大!」

    眾人覺得該如此,遂返往總管府,途中問及爭端,關小刀照實回答,眾人亦覺得伍天豹活該。只是把嚴府大門砸爛,恐怕鬧得過分些,關小刀伸伸舌頭表示歉意,一切自行扛下便是。

    眾人甚快返回總管府,並報告三爺知曉。

    三爺聞言,哭笑不得,瞄向關小刀:「你倒是發威過了頭,連嚴長老的房子,你也敢燒?」

    關小刀低頭乾窘道:「屬下只是嚇嚇那無卵傢伙。」

    「在長老面前嚇人,未免太那個了吧……」

    「屬下很看不慣那傢伙……」關小刀一臉逢迎道:「三爺是翻天龍,他叫翻天豹,擺明找碴的……所以……」

    馬屁倒是拍得三爺心神含悅,笑著眼卻冷著嘴道:「縱使如此,你也不能把人家大門砸出大洞!」

    「呃……當時……嚴家的人的確好像侍衛隊,老護著對方……」關小刀乾窘道:「屬下只是敲兩下,沒想到門就裂了。」

    「真是!你天生就生來砸人家的門嗎?」

    「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三爺雖斥責,但都只是形式上罷了,心念一轉,道:「也快午時,咱們得先發制人,別讓師爺先去告狀,你們要咬定今日之事,原是他們想報昨日之仇把兩事並在一起。」

    關小刀道:「本就如此。」

    三爺道;「走吧!別讓到手的獎賞又溜了。真是。也不忍忍,偏偏在此節骨眼上!」

    雖然多說兩句,但感覺上,關小刀的確夠忠心,否則也不會不顧獎賞而惹上事情,先前對他疑惑已盡掃一空。

    他甚至發現關小刀憨直得可愛,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心腹。

    責言中,也就領著四人趕往神劍門宮城。

    然而方到宮城,問及門主,卻說門主已到南山打獵,三爺怔愣,如此要事,他竟然離宮?再次追問,老帳房已明確證實。

    三爺皺眉道:「門主何時決定打獵?昨晚?」

    老帳房道:「不,是今晨圍場管事說,有只肥壯山豬出現南山,門主起初不去,但想想又去了。」

    三爺道:「門主和師爺碰過頭了?」

    老帳房道:「大概吧,我看見師爺馬匹跟著狩獵隊同行,我問了一下,師爺的確也到南山。」

    三爺暗自苦笑,道別老帳房,轉向四名手下,道:「看來師爺佔了上風,你們先避避風頭吧!待門主回來,我今晚必定見他。」

    四人無話可說,跟著三爺回府,關小刀已自暗暗後悔,不該胡亂出手,說不定前程即將毀在此行動之中。

    三爺瞧他悶悶不樂,目也安慰幾句:「下次小心些即是,一切事,三爺替你擔!」

    有此話,關小刀突獲保障似的心情又開郎許多,連連道謝。

    三爺要四人休息,自己則考慮過後,決定到嚴府解決事情,於是交代幾句,立現動身。

    及至嚴府前,發現銅門百孔千穿,他眉頭不由一皺,哭笑不得,暗道:「什麼才劈兩刀,我看二十刀都不止。這小子倒是天生神力……」

    瞧及此,也難怪嚴府會大驚小怪。

    他敲門,嚴家侍衛迎來,說明來意,已引三爺入內。

    嚴府已有半百歷史,隱現一股古樸風貌,瞧來有若隱者似的。

    侍衛將人帶往聚寶軒,面對竹林陣陣起伏,大有置身世外桃源感覺。

    不久,一位六旬白髮老人平步行來,他確如隱者。一臉風雅,目光炯炯有神。在素棕便衣烘托下。瞧不出一絲江湖味。

    但提及裂天手,三十年前的確威名不減,和前門主共創神劍門,功勞不小,晚年退隱此居。從不過問任何事情,就連師爺、總管之爭,他照樣懶得過問,立場頗為超然。

    嚴長老雖不悅家居受干擾,卻仍以禮相見。

    三爺不多客套,直話直說:「在下為今天事而來。也許大家都有不是,在下是來商量解決之道。」

    嚴上羽冷聲道:「雖然伍天豹和嚴家沾上親戚,但我不願讓人說閒話,我也查過,錯的確在天龍騎!」

    其實伍天豹只不過是嚴家一位管家的表兄弟,談不上多親。

    然而伍天豹卻借此關係,多多少少用以抬高身價,他也和嚴家幾名守衛混得不錯,故而情急時方會往裡頭鑽,結果惹出一堆事。

    三爺道:「長老一向公正無私,在下素來敬仰,只是您在家所查,可能片面之詞,在下有個建議,希望長老採行。」

    嚴上羽道:「你書吧,只要有理。我沒有不接受理由。」

    三爺道:「那在下得先問問伍天豹傷勢如何?」

    嚴上羽道:「他傷的確很重,肩傷不說,劍傷深及肺部,大夫說可能有生命之危。」

    三爺道:「神智清醒嗎?」

    「尚知人事。」

    「能說話嗎?」

    「勉強能夠。」

    「那好!」三爺道:「我門去見他,勸他說出實話,只要他說的確是實情,我絕不反海,負責到底!」

    「好吧,三爺都敢保證,老夫無話可說。」

    於是嚴上羽帶領三爺行往客房伍無豹養病住處。

    伍天豹滿面蒼白,突見有人,想掙扎坐起。卻牽功傷勢,咳嗽不斷。果然傷重得爬不起來,故又見及三爺,嚇得冷顫直打,直覺上。似乎將被抓走,那豈非沒命了……

    嚴上羽安慰道:「他只來問話,你只要實話實說,一切不用擔心。」

    三爺含笑道:「同為神劍門,意見不合吵吵鬧鬧事在難免,但一味造假欺瞞,搞得本門不合,甚而針鋒相對,那就不好了,我代天龍騎向你賠醉,也帶了絕世靈藥來醫你,保證你痊癒如初,不過,只要你胡言亂語,不說實話,我調頭就走,因為這種人不值得我醫!」

    他拿出一小盒子,那正是從關小刀身上留下來的療傷聖品。

    伍天豹幾乎垂死,忽聞靈藥,當然升起希望,縱使自己對天龍騎有所不屑,然而處於此環境,師爺竟然沒來,而來的是三爺,比照之下,已自暗歎,不知為師爺盡忠盡力值是不值?

    他終於說實話:「是我失惹那小子的,我只想替侍衛隊出口起,才他挑戰,沒想到武功那麼好……」

    三爺道:「你有說難聽的話嗎?」

    「我說他三腳貓……還要他爬我褲襠……」

    雖然伍天豹隨即強調那只是開玩笑的話,然而任誰都明白,身在江湖沒人受得了這種話,難怪關小刀抓狂,連嚴府大門都敢劈。

    嚴上羽輕輕一歎,不便再說什麼。

    伍天豹又補充關小刀欲燒嚴府,實在過分,嚴上羽卻擺擺手,叫他別再多說,免得自貶身份,多說多錯啊!

    三爺瞧他已說實話,也不食言,說道:「都是神劍門弟子,何苦頻頻相爭,你自行保重。」

    他留下靈藥,已和嚴上羽退去,回到雅桿,嚴上羽已道:「似乎是他的不對!」

    三爺道:「我的手下也過分,長老的大門在下立即替您修復,如若門主提及,還請長老多多擔待。」

    嚴上羽道:「只要是實情,我必實說。」

    「多謝長老。」

    「卻不知那人是誰?竟然能破銅門,聽說還是個小子?」

    「不瞞長老,他正是神刀關海天之子。」

    「神刀之子?」

    嚴上羽兩眼陡亮,驚喜道:「他後繼有人了?」回想往昔:「想當年,和神刀比鬥一天—夜不分勝負,老朽當然知道神刀一向俠正,連招式都正正直直,否則早敗陣下來。」不禁瞧向三爺:「神刀一向俠義,他兒子想必也一樣?」

    三爺道:「自比關老爺,忠心不在話下,只是太年輕,難免淘氣。而且想法天真,又如今日,他以為只要打敗侍衛隊即能立功,故而有人挑戰,他即全力以赴,誰知卻冒犯長老不自知。」

    嚴上羽終於笑了:「年輕人,誰不是如此?難能可貴的是一片忠心,三爺得要好好栽培啊!」

    三爺拱手道:「在下省得。」

    但覺公正嚴明的長老都已發笑,此事該能擺平,遂再說些有關神刀往事及小刀近況之後,已告別離去。

    回到總管府第,招來天龍三俠及關小刀,告知大概能擺平。四人露出輕鬆笑容,三爺趁此設宴,也好慰勞弟兄兩次打垮師爺部下。

    直到傍晚,三爺但覺門主打獵該回府,遂再次領著四人前往宮城,準備拜見門主。

    及王宮城,打聽之下,門主尚未回來,五人只好在客房等候,關小刀隨又開始緊張,自己的前程全看此著。

    好不容易傳來奔馬聲,眾人已知門主回來,即往殿前廣場擠去,那裡站滿迎接之人,不久,果然見門主騎著一匹白馬進宮,他身著獵裝、馬靴,手拿獵鞭,文雅中也現出英挺一面。

    門主卻繃著臉,讓人一見即知不快活,眾人不敢多言。

    待他下馬,又都迎去雙目,心想縱使門主不悅,但總比被瞄上一眼好,故皆極力裝出盡忠盡命模樣。

    門主掃了天龍三俠一眼,他自從為,卻不理睬,轉瞧三爺,完全忽略關小刀,惹得小刀忐忑不安,不知該如何應對,三爺則神色不變,回敬著門主,那門主似無多大興趣招呼眾人,嘴中嘀咕著,已走入內廳。

    雷萬鈞見狀低聲道:「這次情況不對,恐怕沒機會得賞啦!」

    關小刀顯得洩氣。

    三爺道:「你們四人在此稍候,我先進去,如果半刻鐘尚未召見你們,你們就先回去吧。久等也沒用。」

    四人頷首應是,三爺立即入廳。

    不久,半刻鐘已過,沒動靜,再等半刻鐘,足足等了兩刻鐘,仍沒通報,三俠始要失望的小刀先行回去。

    縱使小刀感到前途茫然,但三俠仍安慰,,表示門主甚是情緒化,今日不見不表示功勞役了,說不定明兒心情一開,獎賞又來,關小刀知道這是安慰話,但毫無信心之下,只好姑且相信了。

    且說三爺己行內宮,在入迎賓軒,門主已懶坐椅子上,用鞭打著長靴,一副煩心模樣。

    三爺勉強裝出笑容,道:「門主聖安。」

    門主擺手道:「什麼安,一點都不安,我快悶死了。」

    三爺道;「怎會,門主不是去打獵,難道敗興而回?」

    「獵什麼豬?簡直糟糕透了!」門主道:「真是江河日下,近來野獸越來越厲害,走過也不留味道。那些獵狗更笨得可以,明明東嗅西嗅,追來追去,本是一隻大山豬,搞到後來卻變成小山鼠,竟然叫我堂堂門生去獵小山鼠,說有多嘔就有多嘔!」

    三爺道:「或許門去練練跑馬也好……」

    「好在哪裡?」

    門主道:「本是興致沖衝向狩豬,總是會有人東喳喳西喳喳說個不停,實不知如何才能封住他的嘴巴!」

    三爺道:「誰敢對您如此?」

    門主道:「還有誰?除了他,還有誰?當我熟睡時,他幾乎張著眼睛笑迷迷地在看我睡覺,當我去玩時。他玩的比我還開心,我玩的是獵物,他玩的是人。那個人好像是我!」

    三爺當然知道門主所說者即是師爺,暗自想笑,道:「天下還有比門主更威風之人嗎?」

    門主冷道:「有的人就是不自量力!」

    三爺道;「其實師爺又算什麼,他只不過是老門主得力參謀,雖奉命照顧您,但門主已大得結婚生子。可以獨力辦事,他不該如此對待門主。」

    門主冷眼瞄他:「你是不是很想貶掉他,你說!如果是,你就說出來,我對你們倆之事己心煩,真的。夠頓,煩死人了!」

    三爺當還知道他在煩什麼,卻裝作不知,道:「門生為何對屬下……似乎不大滿意?」

    「你自己心裡明白!」

    門主本是不想說,但還是說了:「我不是叫你的天龍騎少惹事?誰知昨天剛說,今天你們就造反,不但跑去殺人。鬧得滿城風雨,還要放火燒嚴長老房子,你卻裝作沒事?」

    三爺道:「卻不知門主從何處得知消息?」

    「除了他還有誰?」

    門主怨聲道:「大早就跑來盯人,從早盯到晚,連打獵都盯個不停,其不知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門主!」

    三爺道:「嚴長老還沒告狀,他告什麼?」

    門主道;「你這什麼意思?」

    三爺道:「屬下不是來請求原諒,而是前來請求您同意,依法處罰肇事者!」

    門主一愣道:「你這是……」

    三爺道;「我說有人冤枉了天龍騎。」

    門主嗔道:「什麼話?絕無此理,難道我說錯了嗎?難道那個小野人沒把伍天豹打個半死?難道他沒砸人家大門,還想放火燒人家房子嗎?現在是什麼年代,還容得你們燒房子?

    是不是想造反?你說,這些事從何解釋?」

    三爺道:「這些事也是師爺說的?」

    「不是他還有誰?」門主冷道;「你們不做,別人怎會說,難道你要告他欺騙?」

    三爺道:「屬下不是說他欺騙門主,而是他被事實蒙蔽,昧心自欺。門主該知道師爺一向見我們不合,他的話能聽嗎?」

    門主冷道:「這些都是嚴長老說的,你又如何辯解?」

    三爺道:「是嚴長者親口說的?」

    門主道:「差不多,有他信函。」

    三爺道:「事傳三手,意思全變,屬下願意相信嚴長老公正處事,只要門主轉他前來問問,只要他說什麼,屬下絕不吭第二句話。」

    門主道:「真的?」

    三爺道:」同下不敢打誑言。」

    「好!我立刻傳他問話!」

    門主特別重視此事,立即喚來手下,傳令去了。

    三爺剛起身告退:「屬下不想讓嚴長老尷尬,自該避開,同樣的,門主也該避開師爺。」

    「我會處理。」

    「屬下告辭。」三爺道:「卻不知門主何時回消息?」

    「任何時間都有可能,我又不知嚴長者何時會來。」

    「那明早好了,此時已入夜,門主該好好休息。」

    「我哪睡得著!為你們的事,差點天天作噩夢!」門主道:「明天一早來好了,你可要記得,如果錯在天龍騎……」

    三爺忙道:「若真如此,屬下自該把人交出來,一切聽候門主秉公法辦!」

    門主輕輕—歎:「縱使天龍騎對我效忠,但若違犯門規,我仍得公正處理,否則如何能服眾!」

    三爺道:「屬下自知門主苦處。」

    門主擺擺手;「去吧,一切好自為之。」

    三爺才告退離去。

    不久,嚴上羽已被請入宮中,門主和他詢談之下,已能瞭解一切,尤其嚴上羽仍提及關小刀為神刀之子,自有擁薦之意,門主也做個順水人情,表示必定秉公處理,嚴上羽始完成任務似地告別離去。

    次日一早。

    關小刀已等在總管府第,他沒想到要見個門主,也會一波三折,實是有些洩氣,還好天龍三俠多少鼓勵幾句。他始又燃起信心。

    至於三爺並未說什麼,只表示今天是個結局,不論是好是壞,全是個結局。

    他當人希望是好結局,不敢耽擱,又把四人帶入宮城。

    此次改走後門,以免師爺發現,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門主似乎特別想瞧瞧神勇少年,但見三爺進門,已含笑迎人,道:「你的天龍騎可來了?我叫你領他們來,你可從命?」

    三爺道:「那是昨天午時之事,今早,門主只叫我來。」

    門主一愣:「我說了就算數,怎生忘了?」

    三爺拱手道:「屬下當然不敢忘,所以仍要他們等在外宮,只等您想見,宣個旨意就行了。」

    門主一喜:「快叫他們進來,到宴客大廳見人。」

    三爺笑在眼裡,應聲是,退了出去,隨後找來四人,把他們帶往紅木築成之宴客廳。

    門一開,門主已盯向四人,冷道:「過來!我倒要好好教訓你們!」

    天龍三騎立即拜禮,關小刀他終於見及北武林皇帝龍飛雲,知覺上,比想離中的還要文弱許多,實不知他有何能耐罩住偌大一個幫派?

    他仍奉承式地畢恭畢敬拜禮。

    那模樣,例確像太監見著皇帝,做作得有些假,他卻仍一臉忠誠。

    門主皺眉,想不出。這麼一個奉承少年,會幹出殺人放火勾當?唯有三爺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這個關小刀倒是憨厚得可以,只要讓他覺得欲表現忠心和奉承,他裝有比什麼都像,老實說,假得讓人可愛。

    門主不禁暗笑,隨及冷道;「你們幹的好事,兩天之內,毀了二三十名侍衛隊人馬,這怎了得?照這樣下去。師爺每隔一星期要換一個營新兵了。」

    關小刀強忍笑意,卻裝出一臉無辜,天龍三俠同時暗笑。

    門主斥道:「不行,不行,我可要嚴辦!偶爾鬧一兩次還可以,兩天弄倒二三十人,未免太過分了。」

    三爺道:「現在也只是一兩次而已,他們是來求門主赦免無心之罪。」

    門主冷道:「那叫赦罪?你看那張詭黠的臉,就可知道這傢伙滿獨子詭計,我不大敢相信他。」

    關小刀皺眉猛抬眼,門主目光亦落來,他窘聲道:「門主說得可是小的?」暗想自己表情真得那麼奸嗎?

    門主冷道:「不錯,就是你,奸得跟小太監一樣!」

    關小刀倒受用說道:「門主若是大皇上,小的即是小太監,呵呵!」逢迎得更奸。

    「你看你看!」門主欲罵還笑,又忍笑道:「天龍騎怎會有這種馬屁精。」

    三爺道:「屬下特別為門生物色的。」

    關小刀反正裝不出其他表情,只好一味奉承「奸」笑到底,卻暗暗評估,馬屁是否拍得恰到好處。

    門主瞄著他,似有越看越順眼之態,但表情卻不得不裝凶,免得日後壓不住這小子。他冷道:「三爺,你說這小子還刺傷刁化銅打敗二十餘名傳衛隊人馬?」

    三爺道:「正是,他的刀法直是厲害,就這刁化銅也敗在他手中。」

    方子秋道:「那天在生死坪,若非他從刁化銅手史救人,屬下已經不能前來見門主了。」

    門主目露喜色:「這小子打架倒厲害……可惜一臉鄉土樣,尚未進過大城吧?」

    關小刀道;「屬下第一次進城。」

    「難怪……」門主打量著。

    三爺道:「他來自龍門山,那兒是窮鄉僻壤,居民生性純樸屬下也是出身龍門山,和神刀關海天本是同鄉,他們父子為本門盡心盡力,也該蒙封受賞吧?」

    門主點頭:「不錯,神劍門有今日,你們用力不少。」轉向一旁的老帳房:「去支百兩金子,我準備賞給他們!」老帳房早有預估似地點頭,隨即離去。

    關小刀已自心花怒放,百兩金子,那足可買下一棟大宅啊!三爺卻示意,要他別太失態。

    門主瞄向關小刀,已露笑意道;「你說說看,這兩天發生何事?」

    關小刀於是興致濃厚地說得天花亂墜,尤其是追殺伍天豹,把他打得夾尾而逃,至於劈人家大門及放火燒宅,則只是輕描淡寫帶過。

    門主聽得笑目頓展:「師爺這下可慘了,兩天之內丟了半營兵力,夠他傷心了,不過你們也適可而止,畢竟已經盡雪前恥,不能再隨便打架。」

    三爺道;「門主有令屬下哪敢再胡行。」

    ,門主頻頻點頭,忽見老帳房進來,且捧了四個錦盒,他走向前,抓來錦盒掂著重量,分別賞給天龍三俠及關小刀。

    他道:「賞你們,是勇氣可嘉,以後可別胡亂打鬥,知道嗎?」

    四人謝過,關小刀但覺沉甸到手,心裡紮實許多。

    門主道:「賞都領了,你們可以走了,我還有事,哪天有空,再賞你們宴席。」

    關小刀猛施大禮:「多謝門主抬愛,下次再見!」深怕某人後悔把元寶搶回似的。躬身之後,畢恭畢敬退去。

    方子秋道:「屬下這就退去,日後自當為門主盡心盡力。」

    門主笑道:「很好,祝你早日康復,將來為本門效命。」

    謝言中,四人始退出宴客廳。

    待四人退走後,低聲轉向三爺道;「如果天龍騎不缺人,你把那小子送到可靠人手下,免因被他人搶走,雖然師爺必定不高興,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三爺拜禮:「屬下省得。」

    隨後談些門中事,三爺亦告退回府。

    此後門主每遇上師爺,必定會問:「你那伍天豹痊癒了沒有?」總惹來師爺一陣惱恨,恨不用把天龍騎給殺個精光。

    然而這心願,恐怕甚難實現吧!

    關小刀領了獎賞後,高高興興高開宮城,打開一看,原來是四十兩黃澄澄金子,樂得他心花怒放,手足舞蹈,直道門主夠慷慨,照此下去,不出三年,准衣錦還鄉。

    三俠各得二十兩,老實說,這次賞錢,全是關小刀功勞,自是未計較少了二十兩,相反的,仍感激關小刀帶來之好運。

    於是三人建議要大肆慶祝一番。

    雷萬鈞道:「咱們到洛陽城,那裡菜色多,美酒更佳,算是替關兄弟洗塵!」

    方子秋、谷君平沒意見,唯有關小刀捨不得:「那要花很多銀子吧?」總想存起來,將來帶回家。

    雷萬鈞見狀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捨不得是不是?放心,第一次算我們的,不過,我倒想教教老弟,出來混,不要怕花錢。門面也是很重要,就如門主見著你,立即可聞出你的鄉土味,這樣是很難討得王公貴族喜歡的。當然你可以不在意他們眼光,但你在意將來走入上流社會嗎?我以前也跟你一樣有此想法,但後來想通了,就連百兩一條的金緞帶……我都不吝買下,那才叫品味啊!」

    雖然那條緞帶是假的,但他已說出口,暫且當真的用吧。

    關小刀眉頭一皺,他雖不在乎什麼王公貴族,但他在乎鄉土味,說道:「我身上真有味道麼?」

    雷萬鈞笑道:「每個人一眼即能看出你從鄉下來的,你信不信?」

    關小刀轉視方子秋、谷君平,兩人表示有一點兒,但不嚴重,關小刀卻開始覺得嚴重。

    雷萬鈞見他轉變,哈哈一笑,道:「放心。老弟,你的投資一定划得來,待你變成翩翩佳公子時,屆時自能風流倜儻,說不定從此財源滾滾呢。至少你學會鑒定古董,若有機會,眼光獨到,立即可賺進無數銀子!」

    關小刀想笑道:「風流倜儻也能賺錢?」

    雷萬鈞笑道:「就是小白臉啦!你知道現在流行什麼?就是沾花惹草!當然,不是下流的那種沾花惹草,而是心靈相通的含情交往。就像無雙夫人未必看上谷君平,但她欣賞他的才情或溫柔,總會對他笑,拋拋手巾啦,然後谷兄弟立即面子十足,深受大家愛戴!」

    關小刀恍然:「原來這麼回事,是純情,帶點騷擾的愛啊!」

    谷君平已然臉紅,斥道:「關兄弟別聽他亂說,我跟無雙夫人僅止於詩詞琴棋之友,你該知道我現在開始學佛,將來可能出家修道呢!」

    他和關小刀已混熟,對於抽絲巾一事已不再否認,他甚且也被雷萬鈞說中,為此而感到些許光榮。

    雷萬鈞呵呵笑道:「學佛還能談戀愛,真是人生一大境界啊!」

    谷君平斥了一句,也不否認,跟著輕笑起來。

    關小刀有所領悟,談笑中又問:「縱使有了純情之愛,可是如何賺錢?」

    雷萬鈞斥笑:「你說土,你還上得一點經驗也沒有!我說純情之愛只是另一種最高境界,那樣大概能撈頓飯吃,如若另有公主、夫人看上你,非你莫嫁或願意離婚跟你走,你豈非得了夫人又得財?如此一來,還怕吃穿無著落嗎?」

    關小刀想笑:「說來說去,還是要犧牲色相哩!」

    雷萬鈞笑道:「這意義甚廣,不是言語所能說清,你慢慢體會即能明白,你只要記著,現在行情不是錢多,而是情人忒多,就像我除了固定三兩情人,就連京城都有一位安寧公主跟我特別投緣呢!那條緞帶……呃,就是你看到那條,即是她替我買的!」

    「當真?」

    關小刀半信半疑,雷萬鈞極力佐證,他只好暫且相信,尤其,他更相信現在流行跟漂亮的女人眉來眼去,才夠得上行情。

    他不禁頭痛,要如何找女人眉來眼去才會博得拋絲巾之光榮韻事呢?

    至少,他已覺得一身土味有必要除去,在雷萬鈞慫恿下。他已不再那麼刻意當個守財奴。

    於是四人決定往洛陽城大大慶祝一番,順便見見世面。

    雷萬鈞很快喚來一輛造型典雅的馬車,車伕竟然叫他少爺,倒讓關小刀不解,經介紹後始知這年頭不只流行跟女人眉來眼去,還得請個跟班,才能顯出自己身價不同。

    他不禁好奇探問請個跟班要花多少錢?雷萬鈞誇言每月十兩銀子跑不掉,外帶吃吃喝喝,花得更多。嚇得關小刀咋舌不已,自己從故鄉前來,所帶銀子竟然只能當跟班一月薪水?實在花費兇猛。

    方子秋不願他受騙,說只要一兩到三兩銀子,當然行情好,給的更多,關小刀還是嫌貴,但問及三俠全都有跟班。不禁開始盤算是否也該請一個。」

    雷萬鈞則建議一定要請,因為天龍四俠行情不能讓人看扁,他表示將來可領月月薪十兩以上,若有花紅,獎賞更不止,請個跟班有何難處?何況小刀已有四十兩金子,換算白銀也有四百兩,每月花十兩,一年也只不過百來兩。

    他大喝一句:「難道你一年賺不了百兩錢?」

    此話打動小刀心靈,他想短短兩天即可賺得數十面黃金,將來前程正光明,只要肯拼何愁賺不到錢?自已頂多做個盤算,若入不敷出,再把跟班辭去便是。

    想通之後,也就坦然面對,他開始和雷萬鈞跟班攀談,得知他名叫毛春吉,倒過來念變成雞(吉)毛,綽號因而出現,年約二十五六。身材適中。相貌平平,卻有兩顆老鼠般靈動的眼,手腳動作靈活,逢迎話說個不停,跟了雷萬鈞六七年,倒學了一副愛面子好吹牛,卻老實說,土味始終脫之不去。

    再來,方子秋的跟班姓何名六松,他和方子秋一樣,接近三十歲,卻一副老實模樣,方子秋雖號風流俠,但那似乎是幾年前之事。現在,他倒比谷君平不喜開口。尤其有關女人韻事,眾人猜想他大概暗態或受某位女人刺激,大有為她守玉終生似的,但仍找不到確實證據。

    此次若非認識小刀,而且受他治傷之恩。他一向喜歡閉嘴,想做什麼。比個手勢即可。

    若非開口不可,能少說一字是一字。何六松對他甚是忠心,且怕丟差事似的,總是緊張應對,他卻常誤會主人意思,做了不少錯事,方子秋指點他時,才會多說幾句,至於那谷君平所找的跟班姓柴,單名發字,卻常被叫成柴發火,他倒一點都不發火。性情脾氣好得很,年約三十六七,長得瘦小,卻煮得一手好菜,倒讓三俠吃了不少好料理,平常也不多說話。

    谷君平唸書,他閒暇之時也跟著念,見年下來,肚子倒是有些墨水,近來則跟著研究佛學,偶會露出禪味。

    關小刀發覺三俠不但絕陪,就連三個跟班也是這絕陪,一個老實、一個學禪、一個像極雷萬鈞愛表現,且吹牛,六個人湊在一起,似乎融治得找不出間隙。

    他卻想著自己將來找個什麼樣的跟班?

    越去想,越想早日找到那人,於是坐在馬車上,開始留意過往人潮,看看是否有適合者。

    五十里路程甚短,眨眼已逝。

    待進了城,雷萬鈞特別威風直指醉月樓,那是洛陽豪華酒樓,不但酒好,菜佳,更有美女彈琴獻唱,自讓那些自命風流傢伙趨之若騖。

    醉月樓幾乎天天客滿。

    關小刀第一次上門,總是透著好奇,倒忘了再物色跟班。

    方進樓,掌櫃哈腰迎來,他始發現天龍三俠名望不低,竟然連跟班毛春吉都能指定翠月軒,當然包括翠月姑娘彈琴侍侯,掌櫃二說不說,立即引人入座。

    未多久,美酒佳餚一一送來,翠月姑娘亦千嬌百媚出現。她年約二十,清甜可人,雙目帶靈,總深深吸引客人,她另有兩個姐妹作伴,亦是相貌嬌美,如此組合果然不愧醉月樓的金字招牌。

    天龍三俠在姑娘們哄動下,酒興為之大開,也就嘻嘻樂樂大口飲酒說唱起來,很似乎身入天庭美人窩,已樂不思蜀矣。

    關小刀今天是主客。在雷方鈞不斷吹噓他神勇之下,姑娘更是慇勤獻酒,他生性憨直又不懂得不婉拒,雖是不願,還是一杯杯暢飲入腹,幸好功力了得,能逼住酒氣,否則准要醉倒。

    儘管如此,在暢飲三大壇之後,小刀照樣開始頭暈目眩,終也放縱開始笑鬧起來。

    還好,天龍三俠都心正,雖然笑鬧中吃吃豆腐,卻未逾越禮教,姑娘們仍自樂於服務。

    直到二更天,愛出風頭的毛春吉終於忍不住反嘔,吐了一地,翠月姑娘立即處理,方子秋知道已差不多,遂向姑娘道歉,並要跟班何六松前去結帳。何六松從不喝酒,落得清醒,立即照辦,一結下來,竟然三十兩銀子之多。

    關小刀已分不出是金是銀,他暈了頭,只覺該付帳,於是抓出大把元寶,準備付帳,姑娘倒是直了眼,方子秋則把他擋下,道:「今兒算我們幫你洗塵,這點小錢算我們的!」

    說完,他拿出一錠十兩元定交於跟班,再由他交予掌櫃,井道:「剩下的賞給姑娘。」

    十兩元寶換成銀子,共有百兩,扣除酒錢,足足還有七十兩賞錢,嚇得姑娘們尖叫。

    掌櫃亦表示太多了。

    雷萬鈞醉聲爽笑道:「太多就賞別人,你們看著辦好了,我們三俠的錢出手,從來沒再收回,不夠是不是?來,這裡還有一錠。」

    他方要掏衣衫,姑娘又是尖聲大叫,掌櫃趕忙謝罪直叫:「夠了,夠了,三大俠莫要折然小的啦!」

    雷萬鈞還在掏,翠月姑娘只好哄靠過去,嬌笑道:「雷爺,你留著下次賞我好了,我要你常來,可不要你亂賞一次,下次就不敢來了。」

    雷萬鈞被逗得心花怒放,笑聲更狂;「妊,我就留在下次賞你!姑娘對我實在夠意思啊!」

    伸手一勾翠月姑娘下巴,兩人告自會意一笑,那感覺大概是純情帶點搔擾的愛吧!

    翠月姑娘果真上道,把客人侍侯得無微不至,還扶著雷萬鈞下樓,坐上馬車,望著眾人一同離去,招手許久始返回。

    馬車由何六松駕駛,一路取道回府,顛簸中,尤見四人開懷唱歌大笑,不亦樂乎。

    驀地關小刀已憋之不住,跳下馬車,找向路旁方便去了。

    他已忍了許久,又喝得過多,方便起來。竟然源源不絕,好不容易小解完畢,馬車已前行好遠。迷糊中,他找了方向欲前追去。

    豈知他奔幾去,突然卡地一響一袋東西掉落地面,迷茫中直覺元寶掉了,正待蹲身拾起,豈知一道黑影閃來,搶著小袋即往荒郊逃逸。

    關小刀呀一聲,先是被嚇著,罵了一聲冒失鬼,突又唉呀一聲,始知元寶被劫,登時精神百倍,喝著那人別逃,猛追過去,道:「好小子,敢偷大爺元寶,不要命了是不是?還不快給我站住!」

    越喊,那小賊逃得越遠,關小刀再也不喊,卯起勁來猛追,他輕功雖然較弱,但也算得上水準。那傢伙竟然毫不落後,逃得有模有樣。

    眼看他就要逃入林中,關小刀為之焦切,喝地一聲,撿拾石塊猛打出去,他手勁足,相人又准,石塊一出,叭然一響,打中那人左腿,那人唉呀尖叫,倒摔地面,小刀喝斥哪裡逃,猛地欺前,那人落地,仍不放棄,爬行三數丈,左腳生疼,不得已,輕身過來,猛抓泥石亂丟,反斥罵來:「敢擋小爺去路,找死!」泥石丟得滿天飛,連丟連拖行欲逃。

    關小刀只想擒人,在夜黑風高下,未察覺對方丟來泥石大片。他只顧欺前,竟然被泥灰掃中眼睛,痛得他唉呀一聲。掩臉躲開,又唉唉一聲,左額已被擊中,又疼得咬牙斥叫可惡,猛地發難反擊,轟得泥灰亂飛,那小賊已往後溜去。

    關小刀喝喝嗔叫別逃,猛揉眼睛清除泥沙,待張開之際,對方已逃入林中,他已發火。

    可惜大刀未帶,只好抓出匕首,喝著一聲「神刀斬魔月!」

    旋即打出,那匕首有若魔輪打轉。亮如滾星飛衝過去,見樹即砍,見枝即撞,一時叭叭亂響,林樹亂彈亂倒,已被犁出一片天地。

    忽又聞及唉呀驚叫,關小刀猛喝哪裡逃,急忙追去,猛躥林區百丈。發現小賊被一棵腿粗枝幹絆倒,他猛收回匕首,欲追過去,小賊正巧掙脫,還想開溜。

    「哪裡走!」關小刀猛唱,匕首再次飛斬出去。有若流星繞月,叭叭叭暴響,已將小賊四周草木剃得精光,嚇得小賊末敢再跨一步,深怕那要命閃光這麼一剃,自己已身首異處。

    小刀一招迫住小賊,冷謔嗔笑:「膽敢偷我元寶,不要命了是不是?還不給我還來!」

    接回匕首,大步逼前。

    那小賊倒是先聲奪人,轉頭即罵:「誰偷你元寶,有沒有搞錯!」罵得睜目瞪眼。

    小刀這才瞧清這人,竟然是一位十六七歲小乞丐,一張臉蛋沾滿污泥,卻難掩一對精亮潑辣賊眼亂閃,他驚道:「你是小鬼?」

    小賊斥道:「你才是小鬼,不要瞼的賴皮鬼!」

    小刀道:「你說我不要臉?是你偷我東西……」

    「偷你東西,我是撿到的!你才搶我東西,不要臉的強盜!」

    小刀不禁氣結而好笑:「你說我是強盜?你說嗎元寶是撿到的?」

    「來就是!」小城斥叫:「我是從地上撿的,這不是拾到是什麼?強盜!」

    「明明是我掉出來的。」

    「誰知道是不是你掉的!反正我從地上撿的,就是撿的,你想從我手中搶去就是強盜!」

    關小刀莫名想笑:「搞什麼?你敢情惡人先告狀,天理安在?」

    「誰告你狀,元寶又沒寫名字,你敢說是你的?」

    「不是我的,難道會是鬼的?」

    「那可說不定,世上冒失鬼多得很!」

    「你還不還我?」

    「笑話!是我撿到的,幹嘛還你?你想幹什麼?想當強盜不成?」

    小賊見人已逼近,已自緊張起來,連連退後。

    關心刀訕邪一笑:「不錯!你可以不認當小偷,我又何在乎當強盜,還不給我拿來?」

    「你敢!救命啊!有強盜……」

    「我來救你啦!」

    那「盜」字來說完,關小刀已自猛撲過去,小賊嚇得轉身開跑,關小刀有所防備,猛抓樹枝打去,小賊左腿又被擊中,軟了下來,關小刀猛撲,壓在那人身上,那人拚命掙扎,關小刀猛搶有搶,喝聲不斷:「還不放手,要我搶光你衣服不成?」

    說完成,不但搶元寶袋,更搶抓小賊衣襟,存心把他剝光。

    小賊登對尖聲懼叫:「你敢!混蛋!惡賊!強盜!我恨你,殺你!無賴!你這惡魔」

    眼看元寶已被搶走,反抗已無用,登時賴在地上,竟然傷心哭了起來。

    關小刀搶回元寶,心情篤定訕笑:「天皇老子也別想搶我元寶,你是太歲頭上動土,自找麻煩。」

    拍拍那人腦袋,已起身,雄偉地聳起英雄姿態。

    小賊卻越哭起傷心:「混蛋!惡魔!強盜!我恨你!我要殺了你……」

    「小鬼,有沒有搞錯,這本是我的東面!」

    「魔鬼,你是魔鬼,大強盜!」小賊哭聲更悲。

    關小刀瞪他一眼:「真是,我懶得理你!」說完,轉頭即走。

    然而他走出林區,那小賊哭聲不斷,他再走十餘丈,小賊哭聲更悲,那似乎一種因絕望而悲泣之哭聲,已非方才任性哭聲,在這夜黑風高且又在荒郊的晚上,聽來總讓人點滴在心頭。

    尤其,那小賊似乎比關小刀年紀還小,而只是乞丐一個,看來是個天涯論落人。

    關小刀終於心不忍,輕歎道;「或許他是因為餓肚子才偷我錢吧……」感歎中,他已折回林中,小賊仍在哭泣,雙手掩臉悲傷感人。

    關小刀輕聲道:「小兄弟你是不是缺錢?」

    小賊似乎未聽清楚,仍自哭。

    關小刀不忍又道:「小兄弟,你餓不餓?」

    「不要你管!」小賊聽清楚了,立即反擊,怒目瞪來,淚痕滿面。

    關小刀瞧他那被淚水洗去不少污泥的臉,竟還露出清秀嫩臉,於心更是不忍,遂拿出一錠元寶,道:「你好像有困難,這些錢拿去吧……如果不夠……再到神劍門找我……」

    雖然心疼元寶,但同情心又促使他說出這番話。

    元寶想交到小賊手中,卻又怕他不收,乾脆放在地上,輕輕一歎,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傳身走了。

    那小賊似乎瞧及元寶,泣聲稍弱,他想強忍,可是又泣出聲音,遠處關小刀聽及,還是輕歎,心想,也許那元寶能幫他一陣子,但若花完了,他還是照樣流落街頭,甚至被人欺負,冤死他鄉。

    他猛覺得,既然要幫,就徹底幫個夠。於是二度折返,瞧及小賊抑住哭聲,卻仍裡泣不斷。

    他問道:「小兄弟,你有何困難,說出來,我能幫,一定幫到底。」

    那小賊起初不願瞧他,但想到什麼,復又敵意瞧人,關小刀露出關懷笑容,不斷重複替他解決問題意願。

    那小賊好不容易煞住哭聲,雙手抓緊元寶,似決定什麼,突然說道:「我無家可歸……」說完,眼眶又紅。

    關小刀輕輕一歎,自己雖窮,卻也父母健在,這小子卻……實是可憐,遂道:「如果不嫌棄,你當我跟班如何?」

    「跟班?」

    「就是……就是……反正有得吃有得住,還有新水可領!」

    「真的能領錢?」那小賊眼睛瞪的比什麼都大。

    「呃,能領線!」關小刀笑道:「一個月……給你三兩銀子如何?」

    「三兩?」

    小威眼睛更直:「還供吃住麼?」

    「不錯。」

    「那好!」小賊終於破涕為笑:「多謝收容,記住,一定不能騙我啊!」

    小刀瞧他笑起酒窩迷人,也沾上幾許喜氣,終也點頭笑道;「不騙人,你跟著我便是。」

    小賊登時拜謝不斷:「多謝公子,這元寶。還是賞我嘍!」抓得比什麼都緊。

    關小刀有點後悔,但都給人了,遂裝大方:「你好好保管,你叫何名字?」

    「我叫阿祖,祖先的祖,沒姓。」

    「阿祖,倒是不賴……」關小刀道:「我叫關公!」

    「關公?跟關帝爺同名?你騙人!」

    「只不過中間多了「小刀」」二字而已!」

    「原來如此!」阿祖欣笑起來:「好奇特的名字啊!」

    「走吧。以後你叫我公子就成了。」

    「公子?好拗口!」

    阿祖念了幾遍,總還是不習慣,眼看小刀已走遠,也就跟了過去。

    行進中,關小刀趁此打探他來歷,他似乎不太願意提及往事只表示論落江湖已好多年,而且舉目無親。關小刀也不想再觸他悲慘過去,故不再發問。

    至於這小子輕功不賴,他則表示混江湖久了,偶而也偷到一些武功秘籍,也就練了,何況他的確需要跑的比別人快,久而久之,功夫就這麼跑出來了。

    他反誇讚小刀武功了得,小刀自是說明全是苦練十數年得來成績,絲毫僥倖不得,阿祖表示有機會想學,小刀落落大方答應。

    兩人走出官道,早已不知馬車行向何方。

    小刀只好表示步行回去。阿祖但覺左腳受傷。小刀這才想及是方才被自已擊中,歉然想替他治傷,阿祖本不肯,但在小刀堅持下,只好坐下來,讓人治療。

    小刀翻開他褲管,但覺腿兒粗細均勻,肌膚白嫩,倒像女人小腿,瞄他一眼,笑道:

    「肌膚那麼好,有時候真懷疑你吃過苦頭呢!」

    阿祖紅了臉,斥道:「你的腳還不是一樣白蒼蒼,那是長年穿長褲的結果!」

    小刀笑道:「話是不錯,可是我的毛粗,你的毛細得可愛,簡直跟女人一樣,」

    阿祖更加窘斥道:「要醫快醫,你是同性戀不成?」

    「呃,不敢不敢!」關小刀乾笑道:「若只是對你的腿反應過敏而已!放心,只是皮肉傷,我的靈藥一抹,再推兩三下,保證不痛!」

    於是拿出家傳靈藥,抹向傷處。他再運動推拿,不到一刻鐘,疼痛全消。阿祖不得不佩服此藥神奇。

    腳已治妥,天色又深,在小刀建議下,兩人施展輕功直往回路奔去。

    四更未到,已抵住麼小客棧,阿祖皺眉,這地方似乎並不豪華,關小刀表示先窩一夜再說,兩人遂湊合。各找地方呼呼大睡。

    一覺起來,已是日上三竿。

    阿祖還在蒙頭大睡,關小刀瞧他衣衫破舊,於心不忍,並未叫醒他,已自先行到街上。

    賣了一襲像樣衣服,也好替他換新裝。

    午後,阿祖醒來,自是高興,梳洗過後,穿上新衣,竟然變的有氣質許多,關小刀疑惑他會是從小落難?

    稍稍一提,阿祖悶不吭聲,又自轉為幽怨,迫得小刀不敢再執提,心想每個人都有一段不願說及往事,他不談,逼他有何意思?

    阿祖果然疲累,一連三天大都伏床悶睡。

    至於小刀幾乎侍候他三天三夜,後來想想,縱使同情他,但自己也不富有,怎能養得起少爺?於是決定仍要他作點本分之事,遂在午後找他說明。

    「你可記得我每月要支你三兩銀子?」

    阿祖猛點頭:「知道啊!若非聽到這,我才不想跟你來。」

    關小刀淡笑道:「既然知道,那我就明說了。「清清咽喉:「你可知道,我看起來並不富裕。」

    「呃……」阿祖瞧瞧四壁老舊房子,乾笑道:「住的地方是不怎麼樣,但你看起來並不窮。尤其對我很慷慨!」

    「你錯了,那是兌付你的薪水。」關小刀道:「不瞞你說,我真的並不富裕,找你來。

    也不是閒著沒事,只不過我快加入天龍騎,所以要找個跟班,我看你無處落腳,所以請你來……「

    「你要我當你跟班?」

    「正是。」

    「現在不是當了嗎?吃住一起,不是跟著了。」

    「話是不錯,不過現在當跟班的是我!」

    「怎會?」

    「是我在侍候你!」關小刀道:「應該是你侍候我才對!」

    「我要侍候你?」

    「不然,你以為三兩銀子容易賺?」

    說開了,關小刀顯得輕鬆,露出高興自得笑容。

    阿祖怔愣,又重複一次:「我要侍候你?」

    關小刀道:「簡單啦!偶爾倒水、打雜,沒事跑跑腿、煮煮飯就成了。」

    「煮飯?」阿祖皺眉:「我平常只會要飯,哪會想過煮飯?」

    「沒煮過?」關小刀愣了愣,隨即笑道:「沒關係,學就會!慢慢來,學就會!」

    阿祖支支吾吾:「我可沒說我要當!」

    「你不想幹?」

    「我……怕不適應……」

    「試著做,如果不習位再說,反正你現在也沒地方去。暫時試一下如何?」

    「呃……好吧!」阿祖點頭:「不過,你得再隔一房間給我,我不習慣跟主人睡在一起。」

    「沒問題,我隔便是。」

    關小刀高興擺平此事,遂找掌櫃想談隔間之事,可借掌櫃已出差不在,他想,反正另有空房,便叫阿祖住在隔壁。不過,別放東西,如若掌櫃問起,便道同住一間,如此倒可省去房租,若真的騙不了,再隔間或另租下不遲。阿祖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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