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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文 / 李涼

    楊心蘭這才聳聳肩,滿街找人去啦!

    由於丐幫設有蘇州城外,那舊祠堂內的分舵被挑,分舵主朱祿又被洪蔽盛怒之下一腳踢死,使得散佈蘇州城內各處的丐幫弟子,頓時成了群龍無首,這幾天象沒頭蒼蠅似地到處亂飛。

    其中只有少數一二十個小叫化,被楊心蘭找去,穿上前後寫著紅字的白袍,當「尋人啟事」的活動廣告,每天大街小巷走動,一連四天下來,各嫌了二十兩銀子,在他們來說,可真是一筆意外之財。

    消息不胚而走,早已傳開了、全城的小大乞丐都聞風而至,也想找這差事幹干。可惜第四天就結束了,使得大夥兒白高興一常大家正感到失望,再也碰不上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不料「財神爺」又來了,而且人數不限,還管吃管祝不到一個時辰,楊心蘭已「滿截而歸」,帶回來近百名大小乞丐。

    浩浩蕩蕩來到舊宅前,只見大門上方橫貼著一張白紙,歪歪扭扭寫著「一統幫」三個大字!

    更妙的是大門兩旁,還豎有幾支招魂幡,地上散落不少紙錢。如果不是認清確實是那舊宅,楊心蘭幾乎以為走錯了地方。

    大門居然敞開,一眼望進去,就可見到大廳竟佈置成了靈堂!

    你娘咧!杜小帥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嘛?

    楊心蘭衝進就拉開嗓門又叫道:「人來啦!人來啦!快出來迎接啊!……」叫的就像妓院門口迎客的龜奴。

    突見一人從大廳走出,身穿白袍,袍上以紅色寫著「罪人」兩個大字。

    而臉上蒙著黑布面罩,頭戴做出兩隻牛角的怪帽,看起來有夠古怪的。

    他在階台上一站,雙手高舉大喝道:「『一統幫』幫主在此,快快跪拜!」

    楊心蘭先是一怔,一聽出是杜小帥的聲音,差點沒笑抽了腸。

    跟進來的近百名大小乞丐,卻毫不遲疑,紛紛跪拜下去,如同回教徒在膜拜,還拜得有模有樣的。

    楊心蘭搶步上了階台,弄笑:「帥哥,你真的抓狂(發瘋)啦?」

    杜小帥理都不理她,逞向跪拜的那些大小乞丐朗聲道:「你們大家聽著,我這『一統幫』又叫『濫幫』,濫就是下三濫的『濫』。本幫幫旨,是姦淫擄盜,偷拐騙詐,外帶殺人放火,無惡不和。如果你們不願加入,絕不勉強,加入後不願幹了,隨時可以退出,還可以領十兩銀子遮羞費……」眾乞丐都呆了,聽得莫名其妙,這怎麼扯上了遮羞費,遮的那門子「羞」?

    杜小帥也自知說溜了嘴,於笑道:「噢,我說錯了,是遣散費。至於薪水嗎,每人一天五兩銀子,還管吃住,另有獎金。好了,就這麼簡單,願意加入的就把腳舉起來!」

    你娘咧!只聽說舉手的,那有要人學腳?

    有夠稀奇的。

    但眾乞丐還真聽話,不但舉腳,還坐在地上把雙腳朝天高高舉起。

    杜小帥點點頭,謔笑不已:「好極啦,大家把腳放下……」等眾乞丐把腳放下,改成盤坐的姿式後,他睨眼斜笑道:「至於我剛才說到的獎金,要想得到就更簡單了,你們會不會哭?」

    只聽眾乞丐齊聲應道:「會!」

    杜小帥促狹:「那我問你們,如果『一統幫』幫主被天打雷劈死翹翹了,你們會怎樣?」

    眾乞丐左顧右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蠢蠢不知如何回答。

    杜小帥斥笑:「真『驢』啊!才說過你們就忘了,哭呀!」

    盤坐在前面的一名乞丐問道:「他死了關咱們屁事,咱們為什麼要哭?」

    另一個乞丐附和:「是啊,那怎麼哭得出來。」

    杜小帥瞄眼:「喲,你們以為銀子是白拿的?告訴你們,這就是每天的固定工作,你們不但要哭,而且要哭得死去活來,愈傷心愈好。我從哭得最傷心的人當中選出前三名,每人獎金二十兩,好了,現在就開始哭吧!」

    眾乞丐一聽哭得傷心還有獎金,不用再催,馬上來個大合唱,齊聲號啕大哭起來,尤其有些經常「客串」,為人送喪當「孝男」的,更是駕輕就熟,哭得呼天搶地,痛不欲生,真像寡婦死了獨生子……不,比個寡婦還傷心哪!

    哇佳佳,從乞丐哭成了一片,場面真有夠感人的!

    杜小帥對自己一手導演的場面非常滿意,轉身向笑彎了腰的楊心蘭嘲惹道:

    「兄弟,請進去參觀靈堂,瞻仰『遺容』吧!」

    楊心蘭心知大廳內必定又有花樣,跟進去一看,果見廳內掛滿「輓聯」,寫的儘是些罵人的句子,如什麼「幫主吾遜遺臭萬年」,「臭幫主罪該萬死」,「快滾下十八層地獄」,「願幫主永世不得超生」……等等。

    而正面黑色布幔上,橫貼著的字條「字容宛在」下,大紙上畫了個豬頭,臉上還蒙著黑巾,下面排列著「一統幫幫主遺像」七字。

    楊心蘭見了,忍不住大笑:「帥哥,你真是天才,『一統幫』幫主見了不氣死才怪!」

    杜小帥逗惹:「如果氣不死呢?」

    楊心蘭脫口而出:「就就來找你算帳!」

    杜小帥嗤嗤笑道:「歡迎之至!」

    楊心蘭終於恍然大悟:「帥哥,原來你是搞的這個飛機啊!」

    杜小帥洋洋得意地唱了起來:「我總有一天等到你……」楊心蘭眼珠子一轉,故意漏他的氣:「如果他根本不理你呢?」

    杜小帥邪笑:「安啦!這個我早已經想到了,咱們這裡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暗中監視中,『一統幫』幫主很快就會知道。就算他要擺擺譜,不由親自出馬,也會派一批殺來。那時候嘛……對了,你知道『螳啷捕蟬,黃雀在後』吧?」

    楊心蘭嗔笑:「哼!你就把我看得這樣沒水準,連這個都不懂哦!」

    杜小帥指指她,又指指自己道:「咱們兩個是『蟬』,來的殺手是『螳了螂』,你猜『黃雀』是誰?」

    楊心蘭想都不用想:「我師父!」

    「你並不笨嘛!」杜小帥哈哈大笑起來。

    楊心蘭白眼道:「那當然!」

    想了想,眨著眼:「是不是等對方的人闖進來了,咱們在裡面,我師父在外面,來個裡應外合?」

    杜小帥訕嘲:「你娘咧!剛誇了你一句,你馬上就給我洩氣,這還有啥搞頭!

    來來來,附耳過來。」

    楊心蘭只好走近,把耳朵湊過去。還裝模作樣把耳裡掏掏,撩開遮住耳朵的亂髮,表示洗耳恭聽。

    杜小帥剛要說出他的錦囊妙計,不經心的一瞄,奇道:「咦!兄弟,你怎麼像女生一樣還穿耳洞?」

    楊心蘭暗自一驚,急忙摀住耳朵避開道:「黑白講!人家那有穿耳洞,是,是……」幸好正在扯不清時,大院裡的哭聲突然停止,解了她的圍。

    兩人知道有事了,趕到廳外一看,只見院中站著個身材魅武,蓄著兜腮鬍子,站在那裡如同半截黑塔似的中年乞丐。身上大概背掛了七八隻麻布袋,顯然是丐幫中身份極高的長老,或是較大城市的分舵主吧。

    他的突如其來,使得那些如喪考妣,痛哭流涕的大小乞丐,不由地停止哭聲,一個個像老鼠見了貓似地「衰樣」。

    杜小帥走出來在階台上一站,問道:「喂!要飯的,你是想加入『哭喪隊』,還早跑來找碴的?」

    中年乞丐向他怪模怪樣打量兩眼,聲如洪鐘地喝問道:「閣下是什麼人?」

    杜小帥指著前胸兩個紅字嘲惹地:「罪人!」

    中年乞丐怒道:「他媽的!少裝瘋賣傻,老子的脾氣可不太好,快說你這究竟是什麼人?」

    杜小帥捉弄謔笑:「好吧,你既然要聽,我就說了。我是『一統幫』,也就是『濫幫』的幫主。不過,我已經死翹翹下了十八層地獄,現在只是行屍走肉而已,所以你不必把我當『人』,我根本不是人!」

    中年乞丐不悄道:「哼!我看你倒有自知之明!」眼光向四週一掃,撇嘴:

    「這些人好些不是你這『濫幫』的弟子吧?」

    杜小帥呵呵弄笑:「差不多哪,我這『濫幫』是下三濫的『濫』,這些要飯的也好不到那裡去,這叫臭味報投,物以類聚嘛!」

    中年乞丐怒斥道:「胡說!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怎麼是你這『濫幫』能相提並論!」

    杜小帥憋笑:「說的也是……」

    中年乞丐盛氣凌人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杜小帥尚未及糗他,楊心蘭已搶著道:「哼!不過是丐幫的小護法,神氣個屁!」

    中年乞丐暗自一怔,目光轉向楊心蘭,驚詫地問道:「你認識我?」

    楊心蘭眼皮一翻:「我不必認識你,不過聽說丐幫有個姓勾的護法,外號『火爆浪子』,一頓要吃三升米。所以光長個子不長心,以至把他家幾畝田吃光了,最後滄落到討飯,每天討的又不夠吃,只好用偷的,結果被人抓住了打個半死。幸好丐幫幫主經過,代為說情救下了他,把他帶回君山。看他天生力大無窮,體壯如牛,就教他練武功,一步步升成了幫中四大護法之一,那個人大概就是你吧!」

    中年乞丐果然正是丐幫中,四大護法之一的勾寧,他聽楊心蘭如數家珍,一口氣把他的底細全抖了出來,不禁更覺驚詫道:「小兄弟,你是不是作過身家調查,對我的身世比我自己還清楚?!」

    楊心蘭得意地笑著:「沒什麼哪,只不過是我見多識廣罷了。」

    哎呀呀!剛謙虛一句,接著下面就自吹自擂起來。

    勾寧真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了。

    他是奉了丐幫幫主密令,趕來蘇州分舵辦事的,那知到了城外舊詞堂,連外鬼影子也不見。

    分舵的人全上哪裡去了呢?

    趕到城裡,連想找個丐幫弟子問間都找不到,好不容易遇見個瞎子眼的老叫化,偏偏又不是丐幫的人,不過從他口中,得知全城的大小乞丐都被人雇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勾寧匆匆找來,還沒進大六,就聽得宅內傳出一片哭聲。尤其大門上貼著,赫然是「一統幫」,真讓他大吃一驚。

    想不到鬧得天下武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使得各門各派人心惶惶的「一統幫」。竟是公然設在蘇州城內?這也太奈張了吧!

    進來一看,哇塞!滿院地上坐著痛哭的近百人,竟然全是衣衫襤褸的大小乞丐,難怪到處不見他們的影蹤,都跑到這裡來參加痛哭比賽啦!

    他這麼闖來,可使近百名大小乞丐都嚇得一驚,連哭都給忘了。

    因為他們發現勾寧的身上,交叉背著八隻麻布袋,而蘇州會舵主朱祿,只不過是七袋而已,可見此人大有來頭。

    尤其他們既未向分舵報備,也未經朱祿批准,就私下跑到這裡來賺外快,已經違背了幫規。以為勾寧是來「臨撿」的,差點嚇得昏羅!

    而勾寧也同樣吃驚,想不到全城的丐幫弟子,竟公然加入了「一統幫」。

    這是什麼世界嘛!

    他搞不清楊心蘭的來歷,只得上前一抱拳道:「不知道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楊心蘭一副吊兒郎當道:「我可不是你們丐幫的人,我姓楊,你受怎麼叫就怎麼叫,青菜(隨便)哪!」

    勾寧又把雙手一拱道:「威來是楊兄弟,請問……」楊心蘭斜睨著:「咱們有話進去說吧。」

    杜小帥知道丐幫是友不是敵,而且楊心蘭對此人的來歷瞭若指掌,絕不可能是「一統幫」派來的奸細,便微微點了下頭,轉向院中的大小乞丐交待道:「你們繼續哭吧!」

    眾乞丐應了一聲,又放聲痛哭起來。

    勾寧隨著他們進入大廳,一見廳內的情景,不禁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楊心蘭瞄眼:「先別管這個,說說你是來幹嘛的?」

    勾寧又不是三歲小孩,人家問什麼他就答什麼,面有難色道:「這……」楊心蘭即向杜小帥使個眼色:「帥哥,把我上回托老酒鬼交給你的那玩意,拿出來給他瞧瞧。」

    杜小帥抽抽嘴角,便從懷裡摸出那面「狗頭令牌」,舉向勾寧面前。

    「狗頭令牌」一亮出,勾寧立即雙手抱拳,恭恭敬敬道:「屬下勾寧聽命!」

    楊心蘭訕邪:「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勾寧恭應一聲,即道:「不瞞二位說,在下此來蘇州,是奉了敝幫幫主密令,來見此地分舵的舵主朱祿……」柱小帥與楊心蘭不禁互瞄一眼,憋想:「差勁!

    丐幫向以耳目眾多聞名,消息居然如此不靈通,連設在城外舊祠堂的分舵被挑,朱祿又被洪蔽一腳踢死,早去了極樂世界都不知道,還有啥搞頭!」

    只聽勾寧接下去道:「據敝幫幫主接獲的可靠消息,『一統幫』這次勞師動眾來到蘇州,甚至連他們幫主都親自前來坐鎮,是為了那『血旗令』……」杜小帥暗自一皺眉間,曾聽師父神駝子說過,兩百年前,天下武林大亂,各門各派互相殘殺,造成一場空前潔劫,前後經歷十幾年,使得各大派元氣大傷。

    後來由於少林掌門出面,邀各大門派掌門人至嵩山會商,決議由九位掌門人以鮮血染成一面三角形「血旗令」,交由少林寺負責保管,今後各派若有爭端,即憑「血旗令」調解處斷。

    換句話說,任何一派見了「血旗令」,就要乖乖聽話,否則就是其他上派的公敵。

    爭紛平息後,九大門派多年來相安無事,但二十年後被人潛入少林寺,將「血旗令」盜出,只是從此不知它的下落,也沒有再出現過。

    顯然盜旗人的目的,並不是想據為已有,憑「血旗令」號今天下武林。

    而是要解除各大門派的禁忌,不再受「血旗令」的約束,誰也不甩誰,愛幹啥就幹啥。

    事隔一兩百年,武林各大門派的人,恐怕早就忘了「血旗令」這回事。

    現在突然聽勾寧提起,尤其與「一統幫」有關,哎呀呀,這可麻煩啦!

    他不由笑得有點苦:「一統幫『志在統一天下武林,唯我獨尊,所以對』血旗令『志在必得。如果能尋獲,便不須運用武力,就可號令各大門派了。」

    杜小帥嘲訕:「難怪最近蘇州城這麼熱鬧!」勾寧繼續又道:「『一統幫』幫主也知道,要尋獲『血旗令』,比大海裡撈針還難。所以他一方面搜尋,一方面用武力大開殺戒,更遍發『生死貼』,定下十一月十三日濛濛谷之約,目的是想逼出『血旗令』,再全力奪齲如此一來,天下武林各大門派就得聽他的了。」

    杜小帥抽翹嘴角:「你娘咧,真美得冒泡!」

    楊心蘭急問道:「那你來找朱舵主,是幹什麼的?」

    勻寧道:「朱祿在此地主持分舵主已有一十年,他對蘇州城內的情況瞭若指掌,至少平時已注意到,有那些地方或那些人物可疑。敝幫幫主派我來,就是來協助他全力搜尋那搶在『一統幫』之前找到『血旗令』。如果不能把它護送回少林寺,就把它毀掉,絕不能落人『一統幫』幫主手中!」

    楊心蘭瞄眼:「你還不知道,此地的分舵出了事?」

    勾寧搖搖頭道:「不知道,我一來就去分舵,結果祠堂裡不見一個人影……

    分舵出了什麼事?「楊心蘭便將分舵被挑,朱祿受制於「一統幫」,結果被洪薇盛怒下一腳踢死的情形說了一遍。

    勾寧聽畢,一張苦臉:「那我這邊獨腳戲就唱不起來了。」

    楊心蘭黠笑道:「帥哥,咱們要不要……」不等她說完,杜小帥已憋笑:

    不等她說完,杜小帥已憋笑:「參加」尋寶遊戲『?省點力氣吧,咱們自己的』生意『都忙不過來呢!」楊心蘭瞥了勾寧一眼,擔心道:「可是,萬一,『血旗令』被『一統幫』尋到……」」杜小帥截口訕笑:「你娘咧!又不是罈子裡抓烏龜,就那麼容易尋到?再說嘛,只要咱們的『老黃雀』捕到了『螳螂』,然後來個直搗黃龍,擒賊擒王揪出那『豬頭』,看他們還玩個屁!」

    楊心蘭點了點頭,不自覺地道:「說的也是……」杜小帥把手一伸:「拿來!」

    楊心蘭乾笑著:「什麼拿來?」

    杜小帥正經八百地賊位道:「你仿冒我的口頭語,侵害專利,得賠償我的損失啊!」

    楊心蘭斥笑道:「黑皮奶奶,少來!」

    一旁的勾寧看在眼裡,要不是楊心蘭女扮男裝,一別吊兒郎當的小叫化模樣,還以為他們在打情罵俏哩。

    勾寧憋了老半天,這時終於忍不住了,向杜小帥抱拳道:「恕在下冒昧,這位兄台可否以真面目相示,或將大名賜告,以免失禮……」杜小帥捉笑:「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誰?」

    勻寧恭恭敬敬道:「不敢。在下已將一切和盤托出,兄台當不致對在下有所顧忌和懷疑吧?」

    杜小帥嗤嗤笑道:「貴幫有位外號叫『醉龍丐』的,不知老兄認不認識?」

    勾寧肅然起敬道:「他是敝幫的九袋長老,在下自然認識。」

    杜小帥笑道:「我叫他老哥哥,他稱我小兄弟。我姓杜,你老兄就隨便叫好了。」

    勾寧有些為難道:「這……以輩份而論,在下要叫李長老一聲師伯。而在下可能比閣下虛長幾歲……」杜小帥斜睨道:「我看這樣好了,既然你比我大,就叫我老弟好啦。」

    勾寧忙謙道:「那如何使得,這要讓李長老知道……」楊心蘭比個揮蚊子的手勢:「好啦,好啦,這筆帳就這樣算吧。我問你,老酒鬼趕回君山去了,你有沒有見到他?」

    勾寧搖搖頭道:「沒有,敝幫幫主是接到『生死貼』,急召李長老回君山商討對策,在下則奉命趕來蘇州,大概在路上錯過了吧。」

    杜小帥眼珠子亂轉,邪媚道:「勾大哥,咱們這裡的這番佈置,就是為了對付『一統幫』,尤其是他們的頭兒。人手正不夠,你有沒有興趣湊個熱鬧啊?」

    勾寧笑問道:「是不是你們剛才說的什麼『老黃雀』,還有什麼『螳螂』的?」

    杜小帥與楊心蘭憋笑不已,將他們的錦囊妙計說了出來。

    儘管舊宅裡哭聲震大,吵鬧得附近一帶居民心神不寧,己提出嚴重抗議,幾乎要告他們妨礙安寧了。但「一統幫」方面還真沉得住氣,老神在在的龜閉著。

    出乎意料,倒是陸續來了不少地方上的混混,以及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物,居然送來花圈奠儀,甚至表示慕名要投效「一統幫」,真弄得他們蹄笑皆非。

    杜小帥肚裡暗笑,卻還得正經八百地記錄下各人姓名和連絡地址,並且填寫一張履歷表,註明武功門派和專長,然後回去等候錄取通知。

    你娘咧!又不是應徵招考,還有板有眼,真像那麼回事哩!

    也有人大失所望,就是前些日子裡,常來這裡狎玩「幼齒」的老不羞們,才相隔不到兒天,怎麼這兒竟變成了「難民營」,院子裡全是些臭要飯的在哭喪?

    「一統幫」又是啥玩意,該不是色情行業搞出的另一種花招吧!

    其實,杜小帥他們心裡有數,已看出上門來的一批批人中,很可能混有「一統幫」的人,跑來一探虛實。但對方既未明目張膽採取行動,他們也只好裝聾作啞,屍當有看沒有見了。

    天一黑,杜小帥宣佈收工,每人發放五兩銀子「工資」,並且選出哭得最傷心逼真的三人,各頒「獎金」二十兩,以資鼓勵。

    事先說好管吃管住,杜小帥惟恐「一統幫」夜裡闖來,使這批大小乞丐遭到池魚之殃,所以臨時改變主意,每人加發二兩銀子,讓他們食宿自理,明日一早再來「打卡上班」。

    勾寧在君山是丐幫的四大護法之一,除了幫主之外,他可是高高在上,拽得像二五八萬似的。尤其他這「火爆浪子」的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火,大家都對他敬畏三分,惹不起他。

    可是到了這裡,他可矮了半截,人家小伙子不但跟李長老稱兄道弟,平起平坐,手上還有「狗頭令牌」,實在有夠大牌的,自己只好靠邊站啦。

    「民生問題」由他去負責解決,上街買了大包小包的熟菜,一些包子饅頭,外帶一罈好酒,又提又抱地往回走。

    剛走到距巷口不遠,突見兩個醉漢,勾肩搭背,踉踉蹌蹌,一路又哼又喝的迎面走過來。

    勾寧雖然身為丐幫四大護法之一,但他當年被幫主收留帶回君山,多年來幾乎從未在江湖上走動,所以江湖閱歷實在有待加強。

    正因為他是陌生面孔,江湖上認識他的人有限,幫主幫特地選派他來蘇州。

    眼看個醉漢走路東倒西歪,橫衝直撞,好像路是他們家開的,不讓別人走,直向勾寧撞來。

    要照他「火爆浪子」的脾氣,早就衝上去把兩個醉漢踹粘在碎土上。但因有杜小帥在上面壓著,他可不想惹事,只好忍了口氣讓開一旁,以免被他們撞個滿懷。

    就在兩個醉漢踉踉蹌蹌走近他身旁,正要擦身而過的一剎那,突見兩人身形一分,一左一右,出其不意地欺身而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各將一樹鋒利短匕插進了他的兩脅。

    哇塞!好狠毒的殺人手法!

    這是職業殺手的殺人手法中,最狠毒的一種。

    兩把利刃從脅下插入,直達心臟部位,使被殺的人連叫都叫不出聲,而且刀身不帶血槽,真是殺人不見血,絕難活命。

    兩人一得手,連看都不看溝寧一眼,認為他是死定了,立即輕輕一笑,雙雙疾奔而去,卻不知後面還有只「老黃雀」!

    勾寧雙手抱的掉的掉落一地,人卻僵立在原地,挺得像根木頭,卻沒倒下。

    幸好他左手捧著酒罈,使得那殺手這一刀刺偏了些,距離心臟僅差半寸,沒要了他的命。

    他不禁驚怒交加,急忙運功護裝期」「幽門」兩穴。上封「華蓋」,下閉「氣海」,不使真元散失。

    雖然求生是人的本能,但他心知肚明,自己功力再深,遭到這種毒手,已是穩死的,只不過是拖延一下對間而已。

    勾寧憋想:「我要死也得死在兩個小兄弟面前,讓他們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不能倒地這裡啊!」

    明知一牽動真氣,鐵定死得更快,這時他也顧不得了。突然運足全身功力,拔腳就向長巷狂奔。

    一口氣奔至舊宅,剛衝進大門,就已撲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杜小帥聽見聲音從大廳衝出,一眼見到勾寧撲倒在大門口,不由揪了個包子臉,一個箭步射去,驚呼:「勾大哥!……」未聽他出聲,又見兩脅下各插一把匕首,直沒至刀柄,杜小帥癟苦了心。

    急忙蹲下伸手一探鼻息,正好,尚未斷氣。

    雙手急將勾寧托抱起來,向聞聲赴來的楊心蘭交待道:「快把大門關上。」

    楊心蘭趕緊關上大門,加上門槓。回身跟著杜小帥,穿過佈置成靈堂的大廳,將昏死的勾寧直接抱回房。

    整個室內燈火全滅,這是為了防範「一統幫」來突襲,以免敵暗我明,情況不利。

    好在杜小帥已練成夜眼,沒有燈也照樣能在黑暗中看得見,他把勾寧放在床上,楊心蘭已點了燈過來。

    一見勾寧傷勢沉重,杜小帥二話不說,先做「快樂的捐血人」……雖未必快樂,捐血可是真的。

    從懷中抽出「心匕,割破手腕,撬開勾寧的嘴,足足滴進約一酒杯綠色鮮血。

    但杜小帥不敢貿然動手,將脅下兩把匕首拔出,憤聲道:「你娘咧,真有夠狠!」

    楊心蘭家學淵博,見多識廣,舉著燈站在一旁道:「這是四川一帶職業殺手的手法啊!」

    杜小帥露出苦臉:「四川離這兒好幾千里,他們還跑的真遠!」

    楊心蘭道:「可見『一統幫』真不簡單,連幾千里外的殺手都能找來,難怪他們的勢力愈來愈大了。」

    杜小帥抽動嘴角沒說話,收起「心匕,默默注視著勾寧的變化。

    綠血簡直比仙丹還靈,勾寧服下不到片刻,已緩緩甦醒過來,睜眼一看,見杜小帥坐在床邊,楊心蘭剛舉燈站在一旁,不禁驚喜叫道:「杜兄弟,楊……」

    杜小帥一彈耳朵:「先別說話,等我把你脅下兩支『翅膀』除掉再說。」

    勾寧這才想起,兩脅下被人各插入一把鋒利匕首,但他不明白,自己怎會仍然活著,照理說應是死定了啊!

    杜小帥見綠血已生神效,才敢動手拔出匕首,捉笑:「勾大哥,如果很痛,你得忍著點兒。」

    勾寧點點頭,一面運功,一面咬緊牙關。

    杜小帥上了床,兩腿跨開跪著,使勾寧的身體在他兩跨這間,保持五寸距離,不致坐壓上去。

    只見他伸出雙手,緊緊握著兩把匕首的刀柄,忽然笑道:「勾大哥,我說個笑話給你聽。」

    你娘咧!在這節骨眼上,他居然有心情說笑話?!

    勾寧剛作好心理準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只莫名其妙地點點頭。

    楊心蘭白眼一翻,恨不得踹這小子兩腳!

    杜小帥笑的賊:「有一回,我下河裡去抓魚,發現兩個大姑娘正在河裡洗澡,她們脫得光溜溜的,邊洗還邊哼嚕著小調……」又是上一百零一個笑話。

    勾寧正聽得出神,突覺兩脅傷處一痛,匕首已被杜小帥拔出。他這才明白,說笑話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埃不過……這個笑話也說得太爛了些!

    楊心蘭也憋然大悟,幸好沒有衝動,否則只好自己翹起屁股,讓杜小帥踹回兩腳了。

    杜小帥隨手丟開一把匕首,將勾寧的衣衫撕開,用另一把匕首再將手腕割破,讓綠血滴在他的傷口處。

    勾寧剛才昏死過去,並不知道服下了約一酒杯綠血,才能起死回生把命保祝這時見杜小帥割破了自己乎腕,將鮮血滴在他傷口,且血是綠色的,不禁大感驚詫,但又不知該不該問。

    杜小帥在兩處份口,各滴了十幾滴綠血,又將手中那把可匕首丟開,惹笑:

    「勾大哥,判官的生死簿上已經把你開除,鬼門關不收你啦!」

    勾寧忙道:「多謝杜兄弟救命之恩,只是,只是……」杜小帥瞄眼道:「只是我的血怎會是綠色,對嗎?」

    勾寧剛說了一聲:「是礙……」

    楊心蘭已弄笑道:「他是個『怪胎』!勾大哥,先別問這個,是什麼人向你下的毒手?」

    杜小帥下了床,斥笑道「兄弟,你真『遜』啊,這還用問,自然是咱們的『老相好』哪!」

    楊心蘭給他個大白眼,回敬一句:「你才『遜』!」

    溝寧不敢撐起身,仍然躺著,便將遇襲的經過說了一遍。

    最後沮然歎口氣,自責道:「唉!當時只怪我自己太大意,疏於防範,才讓那兩個王八蛋有機可趁。」

    楊心蘭撇嘴:「怪了,師父化了裝守在附近,怎麼不出手?」

    勾寧道:「當時那兩個王八蛋出手太快,根本來不及救助。」

    杜小帥呵呵笑起:「我看哪,咱們的『老黃雀』是去捕『螳螂』了!」

    楊心蘭眨了眨眼:「你是說……」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聞一聲輕響,一條人影已出現在房門口。

    只見此人的一身打扮,既像大戶人家的老蒼頭,又似飯館裡的店小二。

    楊心蘭一時沒看清楚,呆問:「誰?」

    來人尚未開口,杜小帥已迎了上前,惹笑:「大師出馬一定成功的羅?」

    楊心蘭一聽,才知來人是洪薇喬扮。

    因為她去滿銜召集大小乞丐,回來時已不見了洪薇,所以這身打扮一時未能認出,不禁驚喜叫道:「帥父!」

    洪薇老神在在:「那還用說,抓鱉去!」

    杜小帥知道洪蔽已探出「一統幫」藏匿的地點,急向撐身欲起的勾寧道:

    「勾大哥,你安心養傷,等我們回來!」

    勾寧來不及說話,杜小帥與楊心蘭已衝出房,隨著洪薇匆匆而去。

    洪薇整日在舊宅附近一帶東摸摸,西找找,竟然都沒有發現行跡可疑的人物活動,這倒使她蠻意外的。

    沒辦法,她只好守著這棵「老樹」,等候兔寶寶的出現。

    除了楊心蘭去滿銜找來的大小乞丐,凡是出入那條長巷的閒雜人等,洪薇都細心觀察,認為可疑的,就悄悄做做「跟屁蟲」,尾隨跟蹤一番。

    不但沒有兔子來撞樹,她自己的腿反而快跑斷啦!

    直到「哭喪隊」收了工,勾寧去街上買吃的喝的,突然發現兩個鬼鬼崇崇的傢伙,踮著腳尖出現在巷口外附近。

    果然不出所料,當勾寧滿載而歸,懷裡抱著酒罈,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地回來。

    那兩個傢伙便裝成醉漢,踉踉蹌蹌向勾寧迎面走去洪薇看在眼裡,想先按兵不動,要看他們搞啥飛機。

    勻寧說的沒錯,這兩個傢伙出手實在快得離譜,別說是洪薇根本沒打算現身相助,就是想搶救也來不及。

    兩個傢伙一得手,便溜啦!洪薇也顧不得勾寧的死活了,立即盯上了兩隻「老兔子」了。

    她不敢跟得太近,一路躡手躡腳地跟到城南,遙見凶們進入一座巨宅。

    洪薇老來成精,不再像年輕時的衝動,頭一歪、屁股一扭,趕快回去找幫手羅!

    這個「賊窩」可是既花銀子又費事,幾乎搞得人仰馬翻,東倒西歪才搞到的,可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失去麼「擒賊擒王」的大好機會,不被錘死也會被「念死!」

    老少三人急急趕來,掩近巨宅一看,只見大門上方一塊黑底金字的橫匾,提著蒼勁有力的「醒園」兩字。

    杜小帥黠笑道:「洪老前輩,這是什麼地方?」

    洪薇不屑道:「賊窩!」

    「真是廢話!」雖然想得有點癟,杜小帥還是瞄眼道:「這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瞧這宅子如此氣派,洪老前輩可曾摸清這家主人的來頭?」

    洪薇略帶謔嘲:「咱們現在就是『摸』!」

    這會兒可輪不到杜小帥充老大,發號施令了。

    看在洪薇七老八十,再神氣也神氣不了幾年的份上,讓她過過癮也好。

    分派兩個小的繞向宅後,她自己則由宅前潛入,使對方顧此失彼。

    他們的目標,是罪魅禍首的幫主和宋一刀,如果這裡真是「賊窩」,自然戒備森嚴。任憑老少三人輕功身法再高,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一探,那恐怕不太可能。

    所以洪薇決心由宅前潛入,即使驚動擔任戒備的人,也可吸引住對方的注意力,好讓杜小帥和楊心蘭由宅後摸進去。

    只要引出「正點子」來,他們三人立即會合,來個「大車拼」,非拚死他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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