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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卷 第 五 章 旗鼓偃動 文 / 李涼

    天帝軍終於退回天帝城。

    城門緊閉,好手全力封鎖。

    守城司令宇文劍見自家兄弟為被抬回,心頭已滴血。他知戰況慘烈,不敢稍忽職守,更加派人手防衛。

    此次天帝軍出兵三百名,折損近兩百名。雖比起敵軍損失六七百名來得幸運,卻仍損失慘重。

    大群人全在大廳醫治。

    毫髮無傷大概只有姬水仙一人,她頗覺困窘,似作戰不力,但無人在乎。不,有一人在乎南宮子皇。他想幫忙卻苦無機會,繞在姬水仙身旁噓長問短,迫得她渾身不自在,只好請他去找他娘。她則急於四處替傷者裹傷,暫時避去煩人傢伙。

    力天神則料理傷勢之後,立即往城門探去,直覺龍在天必不死心,可能攻來。

    宇文劍坐於瞭望台上,目不轉睛防守。見及力天神來到,立即拱手敬聲道:「多謝少俠築渠救人,否則我兄弟及眾弟子將傷亡更慘重。」

    力天神道:「不客氣,只是碰上罷了。這城守得住嗎?」

    瞧瞧東西南北中五城雖堅固無比,可是敵軍乃第一大幫,顧忌自多。

    宇文劍道:「這西城,不但矗立山峰,山底也有秘道,只要封住城門不破,足可擋千軍萬馬。」甚有信心。

    力天神瞧瞧此城,直若其他四城守護神,城高數丈,巖寬且厚,築於烏龜的峰頂,延伸而下三面十數丈高險崖,只留龜尾巴一道階梯可登爬,倒是不易攻擊。然若任滿江那類絕頂高手,又另當別論。

    力天神正顧慮這些,道:「若龍九尊親自前來,怎辦?」

    宇文劍道:「只有力拚至死;天下無攻不破之城,只看你如何守它。」

    言下之意,或以命抵命,對方武功雖高,若能一命換一臂,兩命自叫他無手可用,城堡可守。

    他說得淡然,力天神卻感受視死如歸英雄氣概,不禁大為佩服。十數年前天帝城全靠四大護法守下來,十餘年後仍將舊事重演。沒想到三大護法全數受重傷,他雖不欣賞白月霜,可是惺惜四護法,暗暗決定得拚把勁才行。

    力天神道:「護法好氣魄,我力天神陪你便是。」

    宇文劍拱手一笑:「可感覺出少俠乃性情中人,在下替天帝幫弟子先行謝過了。」

    力天神直道不必客氣,隨又問道如何防守,以及派兵遺將。

    原來此城之護守全在秘道,地下中進行,倒是一絕。

    力天神大歎設計巧奪天工,問明之下,方知是百年前天下第一機關手南宮浩所設計,此人是南宮天帝世叔,難怪他能擁有此城。

    談話間,已見遠處烽火台上傳來火光。

    宇文劍不禁抽緊心緒,道:「來了!」

    登時傳令,數城皆吹起號角。

    全幫霎時警戒。

    戰事又將一觸即發。

    力天神張望不斷,想瞧瞧到底多少敵軍將至。

    已近五更。

    驟雨漸弱,但天雲仍暗。

    遠處終有白影閃動。

    力天神一愣。竟然只有一人?!

    宇文劍噓喘大氣:「是來使,他們想傳遞文件,今夜大概不會攻城了。」想想又問:

    「聽少俠在大洪山那頭收拾對方不少人?」

    力天神道:「是他們自己蠻幹,照今夜算來,對方是損失慘重,但他們人手多,不到幾天必又支援,不得不防。」

    宇文劍輕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且看他們帶來何訊息。」

    未久,白衣人已抵城前。

    他不但身穿白衣,且舉白旗,以防黑暗中引起誤會。

    仔細一看,原是任滿江手下大將寒鋒,他雖傷勢在身,氣勢仍足,拜禮說道:「總堂主有諭,雙方暫時休息三日,待冷靜後再和談,可能事出誤會,此有一信,過目便知。」

    宇文劍道:「丟上來吧!夜黑雨濕,不便開城門。」

    寒鋒二話不說,將信絹綁上石塊,一射打去,道:「請勿再偷襲,以免無法收拾,告辭了。」

    拱手拜禮,閃身退去。

    宇文劍接過石塊,解下紙絹,外層包著防濕油布,倒不敢解開,立即想交予夫人。

    力天神突地喊住他:「等等。」

    宇文劍一愣,未再動作,道:「少俠有何高見?」

    力天神道:「一定要交予夫人嗎?我老覺得她常意氣用事,如今夜,我勸她退,她卻拚命想搶攻,落得如此下場。」

    宇文劍輕歎:「夫人時好時壞……」忽覺不該說及上司,道:「夫人既是掌門者,便該交予她,相信她也受傷,該不會再出戰,若真如此,少俠力勸便是。」將信絹交過手,道:

    「我還是守城,一切全看你了。」

    他知自己碰上夫人,一句重話也不得說,倒不如讓力天神去處理,畢竟對方毫無負擔,自能言之不敢言。

    力天神也不客氣,接過信絹,拜禮道:「我便送去!」終下瞭望台,步往中城廳去了。

    那長城般通道設計良好,不但上頭可跑馬,下頭竟也砌得結結實實,不漏不滲。下雨天,力天神自走秘道,閃閃轉轉,眨眼進了廳去。

    外廳乃受傷幫兵使用,全數已包紮,紅紅白白,有的還滲血,悲烈戰況又自浮現。

    力天神暗歎能不戰便不戰吧。

    再入內廳。

    夫人已坐在太師椅上,繃帶左手纏至右臂,左腿亦絆了一條,傷勢看來不輕,她目光卻滿懷怨恨。

    大概在抱怨暗戀情人龍九尊吧?力天神這麼想。

    其餘諸人亦裡得亂七八糟,最嚴重者仍是三大護法,幾乎體無完膚,少說也得擺平一月以上。最輕微則是朱光玄和黑衣山田,只敷傷藥,不必包紮,算是異數。

    姬長虹則和夫人差不多,手腳、身軀皆傷,神情顯得委靡。

    力天神故意欣喜說道:「暫時不必打啦!對方已遣兵言和,三日之內相安無事。」

    眾人目光閃喜。

    白月霜卻冷目瞪來:「你可胡說八道麼?」

    力天神拱手道:「豈敢!這有對方信絹,夫人見了便知。」

    白月霜立即拆開,裡頭寫著任滿江只是前來查明洛陽、開封分舵被挑之意,為何天帝幫突受攻擊?為免事態擴大,請以理智處理此事,今夜雙方皆因誤會而受傷受損,自該休戰三日,待三日後當面議談解決,免得間隙日加,若雙方有錯,自該稟公處理,方能維持武林正義。

    署名則寫著任滿江敬上。

    此書信寫得算是中肯。何況是天帝幫先偷襲,九尊盟未興師問罪已是寬容大量,此時卻先求和,風度更佳,天帝幫應無話可說。

    誰知夫人專挑字眼,冷斥:「什麼武林正義?稟公處理?分明咬定洛陽、開封分舵是咱挑的,九尊盟憑什麼要咱停戰便停戰?」

    眾人不便吭聲,畢竟掌門夫人有權發嘮叨。

    力天神瞄眼道:「依夫人高見呢?」

    白月霜冷哼:「我看是對方受傷比咱重,這只是緩兵之計,如果趁此出兵,他們可能招架乏力,立即瓦解。」

    此語一出,眾人心頭更沉。

    姬長虹道:「我軍恐怕也不易再開戰。傷兵甚多。」

    白月霜冷道:「怎會,朱掌門、山田、力少俠,還有宇護法,那個實力不是超強!」

    力天神苦歎道:「夫人錯了,我腰際這刀深及內腑,不得再戰,請別把我算進去。」

    白月霜冷道:「沒有你,也有其他人,膽小鬼!」

    力天神終受不了,突地喝道:「你才昏庸得莫名其妙!看看這些人,本都不該受傷,就是你為了私心,隨便開戰,這算哪門子掌門人!」

    此語一出,眾人皆愣,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指責夫人?!

    白月霜亦愣,隨又怔醒,怒斥道:「你敢無禮?我哪為私心而戰?你信口雌黃!別以為你那一堆洪水就可以讓你胡言亂語!」

    力天神道:「我胡言亂語?那你是瘋人瘋勁,是不是私心,你自己心裡明白,你和龍九尊的過節,我都清清楚楚!難道要我一五一十說出來麼?」

    男女私秘,那自敏感,白月霜被點及,霎若冰刀捅身,遍體寒顫,這小子透著神奇,莫要當真知曉才好?然眾目睽睽,又豈露了神色,當下冷笑掩飾,斥道:「我當然和龍九尊過節勝天高,他殺了我丈夫,難道不該報仇麼?這是幫中盡知之事,你這小鬼卻以私心論斷,實是不夠成熟,若非念你對本幫有功,早轟你出去!」

    且拿過節掩飾私情,見得眾人目光似覺有理,安心不少。

    力天神道:「不必你轟,我也會走,我只是替他們說話,戰得了今夜,你戰得了一輩子?

    有本事偷偷把龍九尊幹掉,如此蠻幹,天帝幫有幾條命可玩!」

    白月霜想爭喝什麼,隨又輕歎,一時感慨無比,道:「你說得對,天帝幫有幾條命。」

    拜禮諸位:「我白月霜感謝你們誓死護幫,然今夜之事可我白月霜錯了,不該躁進搶攻,波及大家受傷纍纍;其實敵軍不來犯,我又怎會出此差錯……」說及委屈處,兩眼含淚。

    眾人見狀又怎忍人責怪。

    姬長虹道:「雨軍對陣勝負本無定律,全在臨場應變,今夜事怪不得夫人。」

    眾人齊聲應是。

    白月霜感激回禮道謝,道:「既然大家有分,便休息幾日,待對方談判後再作處斷,免得有人說我私仇太重。其實我沒找過殺手要去取龍九尊老命麼?只是一直未能成行。」

    目光瞧向朱光玄、黑衣山田,這正是她找來之人。

    朱光玄拱手道:「在下隨時聽候差遺。」

    黑衣山田道:「龍九尊也非神明,總有一死之日。」躍躍欲試。

    白月霜輕歎:「可惜苦無機會罷了。」攤攤手:「以後再說吧!」轉向姬長虹:「既已休兵,且招呼上下早點休息。」

    姬長虹應是。

    白月霜已起身,瞧向力天神,慈母聲音傳來:「力少俠可能對我有所誤解,且到我那兒,自解說予你清楚,可好?」

    力天神當眾人面,不便拒絕,頷首:「去了便是。」

    只要休戰目的達成,應付應付也就是了。

    白月霜感激一笑,轉向兒子,冷道:「皇兒你也回去吧!」

    南宮子皇手抓繃帶,卻從未綁過一人,聞聲頗多不願:「我留下照顧他們……」目光移閃姬水仙,帶喜帶窘。

    姬水仙卻若見鬼,百般不願見此人。

    白月霜冷斥:「你還在閉門思過,轉個什麼勁?快回去。」

    這一喝,南宮子皇再不願意也不成,低頭恨去。

    白月霜輕歎:「劣子難教!讓仙兒受驚了。」歉瞧姬水仙後,退身而去。

    姬水仙如釋重擔。

    姬長虹隨即招呼手下一一回房休息,自個亦去養傷。

    內廳霎時空洞,只剩力天神和姬水仙。

    力天神另受召見任務,自是不走,姬水仙不走可有緣故了。

    「你找我有事?」力天神道。

    姬水仙欣笑道:「看我像見鬼了?」多半有了撒嬌。

    力天神頷首:「沒錯。」

    「你?!」姬水仙欲嗔,復覺對方乃戲言,呵呵笑起:「見鬼也好,此生你是逃不了鬼纏身了!」

    力天神苦笑:「這是很慘一件事,你該不會想陪我睡覺吧?」

    姬水仙登時臉紅,斥笑道:「你恐沒這膽子!」試了幾次,重要關頭對方終潰逃而去,此言只是逞舌罷了。轉說正事:「我想及一事極不合理。」

    力天神道:「何事?」

    姬水仙道:「那龍在天做出如此錯事,竟然還能出來躍武揚威,要我是他爹,在聽及龍騰海說他謀殺親弟弟,恐怕得關他一年半年,怎可能放他出來?這有兩點理由,一是龍騰海沒說,一是他說了,龍在天卻乘機連老爹也收拾,隨即搶奪江山。我覺得後者較有可能,因為龍騰海不是不知是非之人。」

    力天神道:「我也想過此事,尤其發動戰爭,一定是龍在天主意,否則龍九尊忍了十幾年都不動,又怎會突然叫易天龍下跪?」

    姬水仙怔道:「易天龍也遭殃?」

    「嗯!」

    力天神將經過說一遍。

    姬水仙道:「這狂徒,簡直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拆穿他,恐怕事情將更糟。」

    力天神道:「你要我到九尊盟總壇去告訴龍九尊一切?」

    姬水仙嬌笑道:「我和你一起去,這裡一刻皆待不下。」

    力天神道:「又非去結婚,跟來作啥?」

    姬水仙白眼道:「別以為你了不起,我自有我的功用,潛入九尊盟總壇,豈是好玩之事!」

    力天神道:「我又沒說要去,」忽而想及什麼,道:「我倒忘了你還欠我幾千兩,真是,不划算,一時忘記,又多干了白工!」

    姬水仙瞪眼:「你眼中只有錢麼!」甩頭而去。

    縱使如感覺對方非此種人,然一提欠債她便頭疼,畢竟千兩黃金非小數目,天帝幫遲早會被挖空,還是暫閃再說,待對方忘了,自再拖去。

    力天神道:「又非你要付,談到錢即翻臉,信用何在?」

    他知賴不掉,一點不急。心想有事,便往東城掠去。

    力天神行抵夫人優雅住處。

    守衛得到通知,立即引往二樓客廳,隨又退走。

    白月霜早等在那裡,目光慈中帶險,見人即問:「你見過龍九尊?」

    力天神頷首:「見過。」

    方才意氣相激,說出對方「私事」,終引來麻煩,頗為後悔,然他確信決不可說出昔日所見,畢竟如此秘事若被發現,可能會被滅口。

    就連對方藏有龍九尊木刻一事也不能說。

    白月霜神情緊張:「他跟你說了什麼?」

    力天神道:「什麼也沒說。」

    白月霜冷道:「胡扯,若不說,你怎知有私事!」

    力天神反問:「這麼說來,當真有私事了?」

    白月霜一愣,差點露了痕跡,冷道:「那是你自己提及,我自該問,你在天帝幫又私會龍九尊,我不該查清麼!」

    力天神道:「是他來找我,如此而已。」

    白月霜道:「說些什麼。」

    力天神道:「有關洛陽、開封兩分舵被挑一事。」

    「是誰挑去?」

    「不清楚,尚未查出。」

    既然姬水仙未說,他也不便說,否則若知是龍在天所為,白月霜可能又想幹架。

    白月霜其實不在乎此事,又問:「龍九尊可提及天帝幫或是我?」

    力天神道:「他說他很愛你!」

    白月霜心神一顫:「當真?!」五味攪動。

    力天神道:「你說呢?」

    白月霜喝道:「什麼意思?」

    力天神笑道:「你想他可能向我說這種話嗎?當然是假的!」

    白月霜嗔斥:「你敢耍我?!」想給兩巴掌。

    力天神道:「怎敢要,那話很明顯是假的,只是夫人反應過度,甚容易讓人信以為真!」

    白月霜暗忖這小子竟然在套話,看來自己得小心應付。道:「你少胡思亂解,你通敵,我當然得問清。」

    力天神道:「那我可以走了?雖得讓你為難,通敵之罪,任誰都受不了。」

    白月霜轉為慈祥笑道:「只是順口比喻,朱掌門已保證你不會出賣天帝幫,自可安心留下。」

    力天神道:「多謝。」

    白月霜笑得-昧:「累了吧?我那三樓房間讓你休息可好?」

    力天神暗忖,對方果然仍想試探是否發現木雕像,若一進門即見著,那可永遠有得磨。

    他道:「怎敢,夫人私居,貴比天高,誰敢擅入,不要命了?」

    白月霜道:「你是今夜第一功臣,讓予你休息,只要我-房,任誰也不敢說話。」

    力天神笑道:「多謝看重,我仍是別惹麻煩為妙,天已快亮,大家皆累,有事日後再談,告辭了。」

    拜禮後,匆匆離去。

    白月霜道聲不送,直覺對方似知似不知,簡直莫測高深,一時沒了方寸。

    感覺上力天神應知不少秘密,實際上卻問不出任何蹊蹺。

    揣想一陣,頭暈腦亂,白月霜喘道:「管他的,知又如何?我不承認,又奈我何?說多了,他倒讓人懷疑造謠生事。」

    她得小心處理,別露了形跡,其他應無問題。

    想定後,安穩回房。偷偷瞧往梳妝-後龍九尊雕像,莫名有氣,一指敲去,罵道:「都是你!」情緒千腸百轉。

    想及今夜報復,冷笑不斷,但隨又輕歎,倒床望天,兩眼瞪若娃球。

    「這什麼鬼日子!」

    白月霜如是說。

    ※※※

    ※※※

    ※※※

    九尊盟兵馬駐於離天帝城十里左近之「老石鋪」小鎮。

    畢竟在任滿江全力阻止下,龍在天也不敢太過僭越而引起內鬥不合之爭。

    最主因者乃是他也受傷,且傾盆大雨不斷,故才同意駐紮於此。

    數百名湧入,全鎮所有客棧皆被包下。

    主軍住於「老石客棧」。

    名為老石,掌櫃瞧來一點也不老實。精精瘦瘦,金邊眼鏡吐來吐去,瞧來即那種給一文錢又要另一文錢的吝毛傢伙。

    還好九尊盟大名在外,黃掌櫃可精得很,百般慇勤招待,免受池魚之殃。

    三日光景甚快即過。

    龍在天迫不及待想登門問罪。

    任滿江卻表示三日後,即第四日再行動,以讓手下多休息。

    龍在天直道「四」出兵不吉,任滿江道改成「五」或六六大順。龍在天冷哼,滿腹不屑,暗道:「我且派出冷血幫人馬便是!」

    紅天、白地等人即冷血幫殺手,已全數被龍在天收買,且據為心腹,他始敢大膽叛變,現遇難題,他甚至想以冷血幫幹掉任滿江,只是權力尚未全數轉移,及其威信尚未建立,始容得任滿江作威作福。

    其實他老早已派冷血幫潛往天帝城待命,有恃無恐午餐方畢。

    任滿江支開所有人,只留龍在天於客廳。

    氣氛顯得不對。

    任滿江冷道:「傳言少盟主下令要九龍城主下跪?」

    龍在天暗愣,紙總包不了火,淡然道:「他自認服輸,自己想跪,我也沒辦法。」摸摸精緻黃底鑲金小龍袍,似有不甩。

    任滿江冷道:「你冒著大雨去拆人家招牌,還說他自己想下跪?」

    龍在天煩道:「傳言有誤,可不談這嗎?」

    任滿江冷道:「豈可不談,幫有幫規,少盟主也得遵守。」

    龍在天斥道:「照你這麼說,當真我做了?證據呢?拿出來讓我瞧瞧!」

    任滿江道:「為此引起風暴,死傷近三百人,即是最佳證據!」

    龍在天冷道:「你還不是搞掉六七百人?裡陽分舵幾乎全毀,還好意思說我。」

    任滿江道:「我自會回幫請罰,只是那是受襲引起,你卻襲攻對方,和盟主示諭不一樣。」

    龍在天冷道:「有何不同?死人便死人,全都是力天神搞鬼,有本事你把他抓來抵罪!」

    任滿江冷道:「別強作解釋,少盟主若再犯私自攻擊之事,屬下只有以軍令處置。」

    他顧及前去天帝幫談判,若龍在天不受控制,豈非功虧一簣,故才喚他前來警告一番。

    龍在天冷哼:「要他們又出手,難道要活活被殺?縮頭烏龜做了十餘年還不夠!」

    任滿江冷道:「你是在說盟主了?」

    龍在天一愣,冷道:「我說誰?我只說出自己看法而已,少亂扣帽子。」

    任滿江道:「屬下豈會扣人帽子,只是少盟主說話得小心,落了話柄,誰都無法護你!」

    龍在天冷哼,便把任滿江恨入心中,宰相終非龍種,管的未免太多了吧!

    任滿江只想提示他,別意氣而為,卻也不想鬧翻,見好便收,道:「既然四數不吉,便尊少盟主意思,現在便遣兵出門,屬下先行告退。」

    拜禮後,他步出客房,引兵出發。

    龍在天恨得牙癢癢,暗道:「我來此便錯了,早知讓他被天帝幫收拾,倒也省事!」

    欲成大事且沉住氣怒,暫時讓他囂張即是!

    龍在天盡力撫平情緒,竟也想及父親交代話兒。看來欲掌理天下,學問竟不小,光是一個總堂主已訓得自己縮頭縮腦,倒始料未及。

    整理情緒後,他亦步出客房,見大軍已陸續行去,便和手下幾員大將一併動身,直往天帝城行去。

    短短十里,對時即至。

    天帝幫無人外出,個個兵刃在手,守住所有城池。

    白月霜、姬長虹、朱光玄、宇文劍等主將齊聚西城樓塔,居高臨下,準備相互較勁。

    力天神、姬水仙亦在樓塔,兩人只是輩分較低,閃一邊去,卻因此較自由,來回走動,宛若校閱大將軍。

    九尊盟數百人已兵臨城下。

    任滿江、龍在天居第一線,後頭戰將無數,氣勢不凡。

    力天神卻覺奇怪,怎未見著冷血幫徒眾?莫要讓對方摸上來才好,當下暗示姬水仙四處走走,姬水仙則告知齊天小聖胡不空,各自加強防範去了。

    任滿江終於開口道:「敢問夫人想必已看過書信,關於兩幫誤會之事,應有解決之道了吧?」

    白月霜冷道:「怎麼解決?九尊盟欺我甚久,現又強軍壓境,分明要讓天帝幫難堪,放馬過來,本人接著就是!」

    任滿江道:「兵臨城下只是自衛,畢竟前日突擊者是天帝幫,本門如此做,並無過分之處。」

    白月霜怒道:「你們挑我開封、洛陽分舵即不過分?」

    任滿江道:「那並非本門所挑,我們一樣也損失,兇手仍在找。」

    白月霜怒道:「便找到天帝幫頭上來?難道你懷疑我們是兇手不成?」

    任滿江道:「不敢!此次出兵,只想讓夫人明白,九尊盟雖力求和平,卻也不容他人挑釁,只要天帝幫未犯此案,九尊盟自不會興師問罪。大家仍可像以往一樣,和平共處。」

    白月霜冷笑:「是嗎?若非我先攻擊,天帝幫說不定已和九龍城一樣下跪求饒,後悔莫及了!」

    對於九龍城主下跪一事已傳開,天帝幫多少有此想法。

    任滿江道:「那是誤會!」

    白月霜冷笑:「未經授意,龍在天有此天大膽子敢胡作非為!」

    任滿江仍想辯解,龍在天已受不了,喝道:「是易天龍自己下跪,怪不得誰,你們只聽小癟三信口雌黃,這一切都是力天神惹的禍,懂是不懂!」

    力天神還他一句:「小癟三能殺你三百人,那你們算什麼?小小小癟蛋麼?」

    龍在天這才發現對方藏於左側城池,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怒火已起,狠笑道:「有種,敢留此不走,」轉視白月霜:「九尊盟、天帝幫可由任總堂主解決,至於這小子殺我數百手下之仇,誰也無法擔代,既不關天帝幫之事,請把人交出來吧!」

    如此一說,雙方頓感棘手。

    任滿江志在解決雙方恩怨,若對方護著力天神,少盟主又不讓,爭執必起,又如何能擺平?

    天帝幫則早將力天神瞧成自家一分子,護他,將惡化事情,不護他,傳出武林,恐失顏面。

    龍在天突覺力天神現身實是老天相助,高潮頓起。

    天帝幫正為難之際。力天神淡然笑道:「龍少爺,別在那裡發飆了,我是替你爹教訓你這個敗家子,竟然假傳聖旨,胡亂出兵,還私下勾結亂黨,胡作非為,莫說找你麻煩,我還想抓你回去讓你老爹大審百大罪狀呢!」

    他說得聳動,但雙派人馬多半以為他乃激罵之言,不足採信。

    龍在天哈哈暢笑:「有膽下來,我便在此,看你如何收拾!」

    力天神道:「慢來慢來,我自會下去,只是你別亂打岔,讓任總堂主先解決兩派之事,剩下的咱再來算算!」

    「可!」龍在天落落大方答應:「前夜一戰,看是出自誤會,雙方各有損傷,就此言和便是,任堂主以為呢?」

    任滿江道:「屬下自做此處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白月霜心知再戰下去,吃虧必大,倒不如另想他計,便道:「若不被逼急,誰願開戰,天帝幫先聲明,開封、洛陽兩舵之事,決非本幫所為,九尊盟若無證據,任何出兵城下,便視為毀約,屆時別怪本幫浴血抗戰。相對的,只要查出任何證據,對方都需付出血債!若尊此約定,今日談和便算成立!」

    任滿江拱手道:「有理,便擊掌為信!」

    一在城下,一在城上,相隔恐數十丈,如何擊掌?

    卻見白月霜道可,隨手一擊,那城上岩塊飛來三塊,任滿江立即發掌,砰砰砰連三響,岩塊碎裂如粉。

    他道:「石毀約不毀,多謝夫人誠意!」

    雙雙拱手為禮,算是完成約定。

    天帝、九尊雙派這才暗噓大氣,一場災難終可暫免。

    龍在天迫不及待,冷笑道:「力小癟三,可下來教訓教訓本人了吧?」

    力天神道:「急什麼?我尚未替任總堂主擊掌叫好呢!」終拍掌幾下:「任總堂主果然英明!」

    任滿江不言,畢竟和對方仍有過節,說什麼都不適。

    力天神笑道:「龍盟主的病好了沒?」

    任滿江一愣,此事甚秘密,對方怎知曉?詫然中說道:「少俠怎知盟主生病?」

    力天神本在套話,沒想到一問便中,霎時得意邪笑,龍在天果然動了手腳。道:「我還知道他中了什麼暗算!」

    任滿江更詫,對方竟然說出中了暗算,當真有此事?

    龍在天突覺陰謀,登時怒道:「小癟三你敢亂扯,我爹根本沒病,少再造謠生事!」

    力天神不理他,仍向任滿江道:「龍在天偷盜冰血魔箭,被他爹發現,他腦羞成怒便把老爹暗算,再借此出兵,他弟弟、妹妹可能也同時遭暗算,不信你回去查查便知!」

    此語一出,不只任滿江及九尊盟,連天帝幫弟子皆肅容。

    龍在天冷笑:「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也無人會信!」

    他想此時若暴怒,徒顯作賊心虛,反倒冷靜應付。

    力天神道:「我看他們每個都信!」

    龍在天轉瞧九尊盟弟子,縱使個個想掩飾,然總帶著逃避眼神。

    任滿江亦不例外,他身為總堂主,自有查明必要。

    龍在天已按捺不住,厲道:「少挑撥離間,逮下你,當面和爹對質去!上!」

    一招手,閃電堂主黑雲飛鈸就欲飛出截人。

    力天神怕引起火拚,且不想為難天帝幫,喝笑道:「不必上,我下來便是!」縱身一掠,飛燕般閃墜城下。

    天帝幫弟子一片驚呼,姬水仙、宇文劍想喊人,卻已留不住,只好等必要時,以自家身份救人。

    那飛鈸竟會轉彎斜殺過來。

    力天神一腳點鈸面,直若踏鈸飛游,輕巧自在。

    黑雲見狀嗔喝,右鈸再次飛出,直取對方腦袋。

    然不知怎的,力天神一抬腳,輕易將飛鈸踢飛回來,殺得一群班兵鳥獸散。

    三天前力天神之神勇,早深深烙印九尊盟弟兄心靈縱未遇上也該聽過。

    龍在天自知夜長夢多,且知對方能耐,喝著「快拿下他!」利劍刺出,搶攻掠去。

    數名殺手隨後進撲。

    力天神立即陷入十數高手圍攻險境。

    猶似一個人衝向十數支隨時會炸開之毒箭。

    城上眾人已驚叫。

    電光石火之際。

    突見力天神反手抓來飛鈸,如盾般擋去所有利劍,身形暴彈高空,直往任滿江射去。

    任滿江猶豫是否出手,但作勢欲擋,畢竟龍在天仍是九尊盟少盟主,他若置之不理,有失同門之誼。

    力天神算準他的反應,方一欺近,丟下一句話:「快回去救盟主性命!」

    聲音低沉,頂多附近幾人聽見,這些全是任滿江親信,力天神此舉宛若告秘,轟得數人一愣,攻招軟弱。力天神利刀一揮,劈擋一把利劍,借力彈射。

    他左手一揚,喝著炸死你們!

    幾顆紅彈射出,轟得紅煙四起,九尊盟弟子被恐嚇在先,復見毒煙,哪敢再戰,登時鳥獸散。

    力天神竄入紅煙,立即不見。

    龍在天臉面可丟大,他怎知力天神乃虛無界派第一高手,而虛無界派收源自於茅山派,如此脫逃幻術乃稀鬆平常之事。力天神本無此彈,然在可能暴發大戰之際,他向齊天小聖胡不空要了幾顆,竟也派上用場,難怪他有恃無恐。

    天帝幫上下登時叫好,悶氣大喘。

    齊天小聖胡不空耍著猴臉,暗道好傢伙,果然天下第一刁鑽手。

    龍在天見突失人蹤,怒火攻心,厲嘯撼天,聲傳數里,「給我殺寸甲不留!還不快追!」

    一群人勉為其難應付。

    紅霧一散開,兩眼如盲,何處找人?

    力天神已逃得無影無蹤。

    龍在天又厲吼:「給我殺」

    聲竄山嶽。

    東麓突然冒出火花——

    全本書庫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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