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 喬 文 / 李涼
沒了這時才鬆口氣:「你實在有這些能力,不要再懷疑自己,大不了從頭來,我和尚永遠和你在一起!」「世上可憐的人太多了。」他又道:「何況還有你娘的冤屈,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日光很刺眼,小刀兒卻睜眼瞪去,太陽照天地,卻照不到人們內心,為何施捨都給了惡人呢?「那些壞人是該繩之以法!」
小刀堅決地點頭,他悟通了。
「哇哈……」沒了蹦了起來,他的戰術終於喚回小刀人生觀,收穫自非比尋常。
「好小子,有你的!」沒了喜上眉梢,「有的人一生都悟不出正道,有的人突然被事情所刺激而悟出正果,你終於想通了,這將是你另外一個人生的開始。」「希望我能勝任。」
「什麼希望?而是一定能!」
「大師,呃!光頭兄,你要多指點。」
沒了摸著大光頭:「有意思,光頭兄?好!我當定了。」
他道:「你最希望做什麼?」
小刀:「幫助一些可憐的人。」
沒了頻頻點頭,帶有點狡猾:「你想幫助多少人?」
「當然是愈多愈好。」
「既然要如此,那你就得出名。」沒了瞇眼道:「有名就有利,有利更能助人。」
小刀不懂。
沒了解釋:「江湖中打滾,多的是不義之財,那些都是欺壓善良百姓所得,你出名,只要報出名號,保證口到錢來。就像我和尚,吃個千百兩銀子,保證沒問題。小刀仍不怎麼清楚。
沒了笑道:」慢慢你就知道了,你本錢硬得很。不欠你帳的人可不多,夠你混的了。
「他笑得很開心。
沒了象收了一位小徒弟,唱個沒完。
「娘!孩兒將盡力去替您洗刷清白,您在天之靈。要保佑孩兒。」
再膜拜一陣,小刀已隨沒了步入小徑。
山馬鎮不大,卻十分繁榮,人來人往,不絕如縷。
沒了找了家老字號「來安客店」住了下來。
「你鬍子能不能刮?」
小刀道,「再等三個禮拜,我娘……」
沒了伸手制止他說話,抓起黑木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又給了件衣服要他穿上。
這件衣服形狀竟然和以前小刀狩獵的那件衣服差不多,尤其散亂毛毯式的披風,更覺粗曠而豪邁。
「我看你以前穿,滿順眼,照章弄一件啦!」
小刀很喜歡,換上之後,果然比以前出眾多了。
「要是鬍子理掉,就更精神啦。」小刀報以微笑。
沒了喝兩口酒,紅臉紅鼻,瞇眼道,「以後酒要練,這才叫大師。」頓了一下,沒了道,「現在就等出名了,江湖叫闖萬兒。」
「怎麼闖?」
「很簡單。」
沒了走動:「我想過了!」
有點狡詐瞧向小刀,道:「追女人。」
「追女人也能出名?」
「不錯!而且很快。」沒了回答得很有把握,並有點沾沾自喜的味道。「那女人是誰?」
沒了神采飛揚,又有點色迷迷的,「你知道不知道一句打油詩?」
他知道小刀不可能知道,因為他沒混過江湖,所以他自己念出來。
「蘇喬笑,蘇喬笑,蘇喬一笑,哇哇叫!」
「蘇喬哭,蘇喬哭,蘇喬一哭,天下哭!」
他很自得地瞄向小刀:「你一定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吧?」
小刀猜想:「可能是個女人,她的名子叫蘇喬。」
「這到不難猜,難猜的是其中內在的意思。」
沒了再耍嘴皮,欺負小刀沒走過江湖,事實上,打油詩的功用,最主要的是一聽就懂。
他過足酒癮才解釋:「蘇喬是江湖才女,只要她輕輕一笑,男人見了就會哇哇叫。若是她哭了,任誰都會不忍心,也一樣會跟她哭。但最重要的是,她很有名,只要你沾上她了,保證馬上名動江湖,身價不凡。」小刀有點困窘。
「要是沾不上呢?」
「那更簡單!」
「怎麼簡單?」
「自絕!為她而死!」
「什麼話麼。」
「為她而死的多得很,都出不了名。」
「那……」小刀想不出來。
「那什麼?要見到她還不容易呢,非得弄上千百兩銀子不可。」
「我沒有那公多……」
「馬上就會有的!」沒了並不擔心,此後又說道:「現在還有件要緊的事,要有個名震江湖的外號,最好殺氣騰騰,叫人聞風喪膽。」
混江湖果真麻煩,不過外號自己取的,並不多見。小刀想。
「你將來一定能成個大人物……名號可不能亂取……」沒了煞有介事地說。突然,他又說:「小刀兒,你用什麼當武器順手?」
「我想是長箭。」
「長箭太大,而且背在身上,總是不怎麼斯文,改甩飛刀如何?」沒了道:「飛刀讓人聽起來,就有那麼一點詩情畫意。」
小刀考慮了一下,點頭道:「隨你,不過得用薄點。」
他用過飛刀,知道薄的能快速破巖,用起來較為順手。
沒了點頭道:「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他又開始思考:「飛刀現……落人……不對,飛刀砍不下人頭」
足足想了一個時辰,他才想出一句滿意的外號來:「不見飛刀只見刀,勸君莫要迎雙刀。」沒了解釋:「刀有兩把,一把是飛刀,你的武器,一把是小刀你的名字。你的飛刀是看不見的,誰想迎雙刀,就叫他丟魂,知道嗎?」小刀兒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一個外號,混江湖實在不容易。
「名號有了,去試試!」沒了大聲道,「走,領錢去!」
他們走出客店,準備去領錢。
錢在咸陽城東小巷口。
沒了踹開一扇大門,強烈的燭光射出,照亮了一堆驚愕的臉孔。沒人不知此處是大業堂的賭場。這地方當然有的是錢。
幾個壯漢圍過來,一位光著上身,露出的肌肉不停地跳動,他冷笑道:「你們是來找碴的?」
沒了輕笑:「錯了,是來取點銀子。」
大漢冷笑:「只怕你找錯了地方。」
沒了不理他,轉向小刀:「這傢伙沒名氣,不理他,一招之內將人放倒如何?」
小刀點頭:「我試試!」第一次向人挑釁,他有點不自在。
壯漢在笑,笑得很輕視,因為小刀像菜鳥。
小刀鼓足勇氣,騰身出掌。
身如飛,拳如雷,雷劈人,人倒躥。
嘩啦啦一聲巨響,那群人至少摔壞七張桌子,三根柱子。
見此倩景,壯漢們全傻了,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黃金千兩。換銀票也可以。」沒了軒釘截鐵地說,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壯漢鼻青臉腫,不敢張聲,照付。
沒了接過鋃票,含笑道:「留你們一條命!」說完,揚長而去,小刀心情實在不能平穩,就這個樣子,白花花銀子已到手,若像一些窮苦人家,就算賺上幾輩子,也賺不到一半。
沒了道:「他們的錢也不是用血汗換來的,全是不義之財。只是我們不要把這些錢亂揮霍就是了,用在該用的地方。」
小刀心情漸漸平靜,以前,在深山那段日子,銀子根本都是廢料,甚至比石頭還沒用,只要保持超然心情,千百兩銀算不了什麼。
沒了道:「一千兩,全捐給官府,用來救窮人。剩下的,就到江南,當追蘇喬的路費吧!」
西湖畔,綠柳如春,一艘艘畫舫,穿梭秋蓮青蓬間,畫舫靜靜在湖面,隨風吹送,偶爾刮起青蓬蓮葉碰觸聲,嘎嘎地,清而脆,不但不惱人,反而讓人勾出一副清新脫俗的夢境。
琴音響起,細時如小溪流水,潺潺不絕,亮時如風刮銀瓶,叮叮悅耳。
蘇喬的畫舫,一天只能登上一位佳賓。今天來的是杭州珠寶巨商,聚來軒的公子常葉青。
蘇喬的神色看呆了常葉青。
蘇喬的笑聲勾住了常葉青的魂。
他在看她俊美的姿勢,白得能透出水來的肌膚,讓人想咬上一口。
常葉青恨不得馬上就抱她上床……只可惜,她只是坐在那裡搖船,神情迷人而沉穩。
算了,也有十六次了吧,光看也不是辦法。
花了半個月時間,終於來到了西湖,這幾天在沒了的凋教下,小刀已老練多了。
突然,小畫坊撞上了大畫舫,一陣晃動,很煞風景。
蘇喬驚慌得來不及叫,沒了己叫出口:「來啦!白馬王子來啦!」
兩個人影一閃,己飛掠大畫舫。
紅色羅衫的丫環小蘇已過來:「二位大爺,我們小姐今天有了客人……」
「阿彌陀佛!」沒了施個法號,又道:「和尚不避俗,常規行不通。」
常葉青已氣沖沖走出,二十不到,口氣沖得很:「大爺在此,你們竟……」
敢字還未說出口,沒了懶得同他囉嗦,一手楸住他衣領,丟向湖中,已走入艙內,理都不理人家。
冷夜遊泳,常葉青寒透了心,直呼救命。
遠處一嫂船已划過來,可能是他的隨從來救了。
沒了乍看蘇喬玲瓏身材,嬌美的臉蛋兒,紅紅的嘴唇,都看呆了,噴嘖直叫:「真是美人兒……」
蘇喬沒有多大驚訝,似乎這些事情她見多了。
她嬌笑道,「大師,你要我親你?」
「嗯嗯……」
沒了用力點頭。
蘇喬當真走上前來。
沒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斜視小刀,「我看算了,朋友之妻不可戲。」
「我……我還沒有嫁呀!」
「快了!」
沒了往小刀指去:「好像就是他!」
不等蘇喬回話,他轉向小刀:「看你的啦,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他已走出去,躍回畫舫。
小刀也發現蘇喬真的很美。
蘇喬也很有趣地看著小刀,小刀感到有點悶窘。
「您是……」
「在下小刀。」
「這名字好奇怪!」蘇喬輕笑:「你好高……」
小刀兒至少要高出她一頭,他道:「你也不矮。」
「你知道……要見我……有銀子嗎?」
「嗯」,小刀豪爽點頭,拿出銀票,「五百兩,請笑納。」
蘇喬嬌笑,沒有接過銀票,小刀也很慷概放在左邊的櫃檯上。
「你很特殊。」
「怎麼說?」
「你敢對我如此大聲說話。」
小刀這幾天嘗到不少豪氣,說話自然是大聲多了。
「我麼,這是人的習慣吧!」
蘇喬再次瞄向小刀,想看清楚些,然後問:「你想找我幹什麼,是聊天,彈琴,還是什麼?」
小刀有點窘,但仍鎮靜,「都不是。」
「噢!」蘇喬有點意外:「很少有男人看到我不動心的。」
她又問:「那你來是為了什麼?」
小刀硬住頭皮:「追你!」
「追我!」蘇喬更是驚訝:「你想追我?要我嫁給你?」
「也不是。」
這下蘇喬迷糊了。
「那你……你追我是為了什麼呢?」
「出名!」小刀終於說出了目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蘇喬也弄懂了,她笑道:「要是你追不上呢?」
「那就…-就揍你……」
「揍我?」蘇喬媚然一笑:「不錯,到現在還沒有男人敢出手打我!你仍能出名。」她又問,「這些都是那位和尚教你的?」
「沒錯。」
「他要你成名?」
「嗯。」
「為什麼?」
「大事!」小刀含笑道:「我不能告訴你原因。」
事實上,他不敢確定自己心裡是否真想出名,只是豁開了,能幫助多少人,就算多少人。
「好吧!就算我答應讓你追,你又如何成名?」
「很簡單,明天在你住處,宣佈被我追上了就可以。」
「我宣佈以後,要是你突然不要我了,那麼我的生意還有人上門嗎?」
這點小刀一時也沒想過,吶吶說不出話來,有點困窘。
蘇喬突然嬌笑:「別急!我又沒說不答應你,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親我一下。」
蘇喬閉上眼睛,微呶嘴唇,神情嬌羞已極,整個臉紅起來了。
小刀那碰過這種事,困窘得呆不下去,急忙外奔,去求教沒了了。
沒了早就看到了,聽了小刀的話,立刻鼓動他,「那你就親啊!」
「我做不出來。」小刀苦笑。
沒了白了他一眼:「真是!」停了一下:「你問她改天行不行?」
「要是不行……」
「你不親……只好用第二種方法了!」
小刀想回頭。
蘇喬走出艙門,嬌笑道:「我答應你就是。」
小刀一陣困窘,事情總是來得十分突然。
「明天下午末時,你們來天香樓,我是……要向大家宣佈,被你追上了吧?」
小刀尷尬一笑,輕輕點頭。
沒了滿意直笑:「大姑娘,你真有面子,交了他,也不丟你的面子,明天見啦!」小刀躍下畫舫,兩人便隨舟消失在夜色中。
蘇喬很茫然,此時,她實在想找人聊聊,就算平常不太喜歡的常葉青也可以。
然而常葉青早就溜回家,噴嚏少說也得打上三天。
蘇喬有了情人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杭州城。
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早就聚到天香樓,準備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最讓人難堪的還是同屬西湖的柳家一絕柳西湖。
柳西絕稱尊武林,簡直可以說是一位武林皇帝。他們想要的東西有人敢搶?若非唐突佳人,西湖早就將蘇喬弄到手了。
如此甚好,仇人見面,沒了有一半也是看準柳家必定會干涉,才設下這步棋。
午時將近。
三香樓高三層,如塔東臥西湖,一片山水,雅致非凡。
樓前庭院擠清看熱鬧的人群,較有地位者,大都坐在二樓詩天茶座,如梯一樣地延伸到三樓。
三樓上,蘇喬已坐在那,一身白紗裙,不染塵煙,連表情也有點僵。
柳西湖坐在正對面樓閣,也是白色的袍,談笑風生地搖他那把白玉扇。
全部到齊,只缺男主角。
兩條人影,一青一橙,如流星般從湖西那邊直射過來,掠過眾人,輕巧落在蘇喬的身邊。
這手輕功,看得在場的人一陣騷動,先前自認不服的,再也不敢吭氣了。
柳西湖沒有過大驚訝,他自認也能弄出此花樣。
他一時未認出小刀。
蘇喬向小刀報以微笑:「你來了?」
小刀點頭一笑,「還算準時。」
沒了道,「蘇大小姐,時間也差不多,你該宣佈啦!」
蘇喬含笑不已地問:「小刀,昨夜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小刀還是困窘:「我做不出來。」
沒了道:「給他時間麼!他還很嫩,童子雞呢!」
蘇喬盯著小刀良久,嘴唇露出驚怪的笑容,看得小刀怪不好意思的。
沒了又催了:「快宣佈啊!將來的鬍子剃掉,保證你愛死他!那時侯再看還來得及。」
蘇喬幽幽道:「有那麼一天就好了……」
「宣佈吧!」眾人看她站起來,一陣沉默而緊張。
「他叫小刀,有個外號……」蘇喬轉望沒了,沒了細聲說了一遍。
「不見飛刀只見刀,勸君莫要迎雙刀。」她說得很悅耳,眾人很容易就記下來。
沒了很滿意,小刀也感到很高興。
蘇喬接下去的話,更能讓人刻骨銘心。
「只要有誰殺了他,我就嫁給誰!」
這句話有如劈雷,劈得大家頭昏昏地,以為聽錯了。
沒了急叫:「你說什麼?」
蘇喬又說了一遍,「誰殺了他,我就跟誰走。」
事情怎麼搞到這種地步,小刀臉色有點掛不住了。
沒了已罵出口,「臭女人,你想坑我們?小刀上!」
他們準備進行第二個計劃:揍人。
突然狂笑聲傳來,柳西湖一個凌空飛躍,輕巧地落到了小刀和蘇喬中間。
乍見小刀,他也吃了一驚:「是你!小賤種?」二話不說,出掌就劈。
小刀以前受他誨辱,心頭早就不好受,今夭有意較量一番,出手也不弱,推出雙掌,硬是封下柳西湖攻勢。
此時,眾人己湧上,拳腳盡出。
沒了見狀心知不妙,急道:「小刀兒開打,能溜就溜!」
小刀得到暗示,猛提真氣,用的是公孫世家絕學「驚月斬」,如搗海神龍,擊向柳西湖胸口。
柳西湖豈見過如此快速的攻勢?只見眼前一花,胸口登時被擊中,憤然而去,小刀身勢未停,突然揚手,要命的飛刀閃電般射向眾人,隨後說道:「光頭兄快走!」
掠過沒了,左手一提,已拉起沒了,直射東邊,和來時一樣,一個閃影就不見了。
留下那些又驚愕,又慶幸的眾人。
蘇喬望著小刀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蹲在城外的土地上,兩人啃燒焦的野味。
小刀抱怨地說,「都是你,搞這名堂,害得我……現在是出了名的壞蛋。」
沒了尷尬笑道,「我哪裡知道蘇喬這丫頭,當時會變卦?」
「原諒我一次,下一次決不會再有了。」
小刀也無奈可施,畢竟這許多天也悟出了不少人生,救濟了不少需要幫助的人,沒什麼好怪人家的。
啃下一大塊肉,沒了悠然道:「不過這樣也好,你打了柳家寶貝兒子,不出名也不行。」
「柳西湖有什麼好宣揚的?」
「他是什麼,他老爹……」沒了瞄向小刀,似乎在勸告,又像在開玩笑,道:「柳西絕的功夫,江湖掛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你還是小心點。」
「雖然你出手快,但經驗,我是說交手的經驗比不上他。對上陣的話,吃虧的可能是你。」
小刀也不敢高估自己,已暗自決定碰上柳西絕,能戰就戰,不能戰就走。
「現在呢!該去何處?」
沒了罵道,「那臭娘們,等風聲平靜後找她算悵。」
「對了!」小刀忽然想起了綠金福祖孫。
「我們去我他們如何?」
沒了道,「我也沒什麼好找的,從巴谷手中救出以後,前幾天我騙了你。」
「君兒爺爺被殺了,只剩下她一個人,我要她到洛陽城,也好躲進少林派勢力。」
「綠老伯死了?」小刀總想報一份恩,結果老是不如意,消息不斷,只有歎息。
「該死了就死了,說不定還是個解脫!」
沒了牢騷地叫了幾聲,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精神頭就來:「對了!我們去探探柳西絕的底,聽說他野心勃勃。」
「你不是讓我避開他嗎?」
「就是要避開他,才用探的法嘛,若不是避開,直接找上門砸了他不就成了。」
小刀沒有目標,只好答應。
沒了在向小刀介紹柳家:「除了柳西風外,最厲害的還有柳西風十三劍陣,合十三人的威力,比柳西風更難對付。」突然有人回答:「不錯,你很瞭解!」
十三個白衣年輕人,十三把雪亮長劍圍成一圈,指向小刀兩人。
沒了頭皮皺得如老牛的下巴,「我的媽呀!說曹操,曹操就到。」
一名劍手冷笑道:「你傷了柳家二公子,是要自斷一臂還是死?」
他指的就是小刀。
小刀站起來:「全不要。」
劍手冷笑道:「給你一袋煙的時間考慮。」
沒了細聲道:「如果突圍,晚上白玉樓見。」
小刀頷首,突然發難,掌影化作游龍罩,向左邊七名劍手。
沒了也不敢落後,少林金剛指奇怪無比,點向那名說話者。
十三把長劍忽然舞動,就像一座劍山般,不停逼向兩人要害,依劍勢看,他們對付的是以小刀為主,絕不讓他有喘息機會。
戰過七回合,劍圈縮小,小刀兒倍感困險,不得以只有以身涉險,身形往左閃去,雙掌封向迎面而來的三把長劍,再一扭身,像要避開右後方兩把長劍而往上躥。
劍手很自然預估小刀躥上的位置,刺出劍多了七寸。
然而小刀卻出乎意料地不動了,就在這一刻,兩把長劍已刺向小刀左肩命門、玉樞兩穴,千鈞一髮之際,小刀飛刀已現,硬是射穿了這兩名劍手握劍的手。
刷地響聲,小刀衣服也被刺穿兩個小洞,緊接著長劍落地。
劍陣果然不凡,雖損失兩把劍,馬上又由其他人添補,小刀此舉,讓沒了大呼過癮。
再過十二招,雙方各自受傷,沒了左腿被劃一劍,小刀右臂挨了一劍,對方三人受掌傷,一名左手指被斬,但仍英勇作戰,連方纔那兩名劍手也甩左拳拾劍再戰。
驀然有人喝道:「對付大的!」
一聲令下,十三把長劍全部攻向小刀,不理沒了和尚了。
如此突變,小刀在未準備之下,硬是挨了兩劍,猛往高躥,但對方擲劍封住上空,小刀不得已扭身往下墜,又有數把劍刺向他腳底湧泉穴,小刀用盡力量扭身向下,右手多出一把小刀,點向其中一把長劍劍尖,借力翻身想逃出劍圈,畢竟反彈力道過塵,借力不得,只騰出七尺餘,已跌落地面。「小刀兒」
沒了緊張進攻,但仍突破不了四把長劍,眼巴巴看著小刀落難。
長劍一揮,八把劍尖已剌向小刀脖子,像掛蓮花一樣地鎖住他。
小刀苦笑不已。
劍手冷笑,「走!」
數人封住小刀穴道,提小狗般掠向林中。
「小刀兒別怕,我一定救你出來」
沒了直追,但越追越遠,只好放棄。
他得趕快去搬救兵。
柳西絕的宅第氣勢並不比公孫世家差,光是大門就得用上三節長竹竿才頂得到。
通道一律用三尺見方大白石鋪墊,從前院到後院,一共用掉八千四百餘塊,一塊塊擺,可以排好幾里路。
小刀被十字大綁,雙手纏在自己扛著的大木頭上,衣衫盡碎,肌膚瘀腫多處,上次受傷的傷口也裂了不少。像是剛被毒打過的囚犯,事實上毒打還沒開始。
柳西竹扶著西湖走出來。
西湖臉色蒼白,但狡狠仍在:「你也有會落入我手中的一天!」
小刀舔舔乾裂嘴唇,不理他。
西湖自行走近,挽起袖子,五指如鉤慢慢抓向他胸口,就如鋼爪般,抓出五片紅皮。
小刀硬是咬牙,身軀抖顫,汗流滿面,呼吸更急促沉濁,痛啊!
「叫呵!叫我一聲爹!我就饒了你?」柳西湖冷酷道。
柳西竹笑得更殘怨,「小淫賊,你也敢跟柳家作對?」
「呸!」
小刀硬是吐了柳西湖滿臉口水。
「媽的!」
柳西湖發瘋般撕下五片如紅蚯蚓的嫩皮,猛踢狠打,打得小刀倒地不起。
「你還敢侮辱我?少爺割了你的舌頭!」
匕首一現,就想割下小刀舌頭。
「你怕嗎?刀子利不利?」柳西湖往他臉上慢慢切,冷酷直笑:「求饒呵!求饒就放了你!說啊!說呵!」他已拉出小刀舌頭,「不說就割掉它!」
小刀呻吟,痛得整身抽搐。
「快說啊!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柳西湖當真揮起匕首,剌向小刀舌頭,連刺三個洞,小刀滿口是血,他想慢慢折磨小刀,以解心頭之恨。
「割完舌頭,再割了你那條淫根,看你以後如何去強姦女人?」
柳西湖揮刀就要割下小刀舌頭。
「住手!」
後廳已走出一位青袍中年書生,乾淨沒鬍子的臉上,壓著薄薄的嘴唇,十分冰冷。
名聞江湖的柳西一絕柳西風就是他。
「爹……」
柳西竹、柳西湖拱手而立。
柳西風冷漠瞄向小刀,問道:「他是誰?」
柳西湖道:「他就是在公孫府強姦女僕的淫徒,也是偷襲孩兒的人。」
柳西風慢慢走向奄奄一息的小刀:「他也是折我七名劍手的人?」
西竹回答:「是的,爹。」
柳西風注視小刀良久,面無表情,問,「你和柳家有仇?」
小刀微張眼皮,他已被折磨得元氣盡失,不能回答任何話,但心裡卻在叫:「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西風得不到答案,轉向西竹兄弟:「你們知道他出身來歷?」
西竹道:「她娘以前是公孫府女婢,後來被逐,沒混過江湖,也沒師承。」
柳西風說道:「沒師承?他能夠傷我七名手下?」
兩兄弟不語,低頭。
「帶下去!好好問清來歷!」
有衛士走過來,扶起小刀,準備關入地牢。
「記著!治好他的傷,不准再用刑!」
「是!」
衛士帶小刀離去。
西竹不解:「爹……您為何要治他的傷?」
柳西風此時才有了笑意,一樣有股殘酷味道:「他是一位高手。」
「爹……」西湖不服。
柳西風說道:「西湖,你還想騙爹?」
西湖不說話了,他知道他爹的精明和固執。
西竹道:「他已和二弟結怨,根本不可能為柳家所用。」
「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柳西風道:「必要時,西湖要道歉。」
西湖滿臉不願意。
柳西風安慰道:「這只是必要時,何況道歉也只是形式,你該知道爹的用心。」
「是,爹!」西湖才勉強接受。
柳西風又道:「再不行,可利用其他手下接觸他,讓他推心且腹,為人所用,如果仍不行,就只有讓他回地府了。」
兩兄弟唯唯應是,在他爹面前,只有聽命的份。牢很黑,也很冷。
兩個獄卒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刀兒,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一出差錯,那只有死。
小刀兒靠在牆角,經過對方治療傷口,已較舒服,但仍火辣辣,尤其舌頭上幾道傷口仍很疼。
他想自己命運老是如此不好,不知如何能夠轉運。
柳西湖的殘忍手法,哪天也讓他嘗嘗。
蘇喬為什麼臨時又變了卦?坑了他?江湖真是步步險!
沒了不知如何?他能救我嗎?我能逃過此劫嗎?能!一定能!
黑影一閃!
獄卒倒地。
小刀驚醒。
黑影再揚手,小刀已昏迷。
牢門打開了,黑影抱起小刀兒,飛掠而去。
有誰能有如此身手?能把名震天下的柳府當作客棧,來去自如?他為何要救小刀兒?是沒了和尚請來的高手?這是否又是柳西風的詭計。
天底下實在很難找到可以不驚動柳西風而將人從他手中救出的人。
柳西風這個跟頭裁得不小。
不知名的地方,如畫的類景。
百花盛開,連綿似座山。
霧中的湖,湖中的樓,泛出一股神秘的韻律。
閣中的床,溫暖舒適,淡淡香氣從幾前都株龍鳳蘭吐了出來。
四處張滿的絲閣窗上一朵朵如真似活的梅、蘭花,就像種在晶瑩剔透的冰雪中,清新宜人。
小刀兒就躺在那張溫暖舒適的床上。
如此好的床,一定會使人睡得很香。
只不過他昏迷而不是睡覺,甜不甜都無所謂。
「這是哪裡?」
小刀醒來後,驚訝地看著四處如夢的世界。
「是你家!也是我家!」
「蘇喬?」
蘇喬含笑走上來,姿態是如此迷人。
小刀兒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這美麗的女孩是救自己的人?她為什麼會救我呢?蘇喬坐在他床前,嬌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許多話要問我!」
小刀兒想猜出她心裡道底想什麼?為什麼要害他又救他?「你一定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對不對?」
小刀兒這才問:「這是哪裡!」
「我說過,是你家,也是我家。」
小刀兒不懂。
蘇喬嬌笑道,「前幾天我不是叫你追嗎?現在你已追到了。」
「可是你……為何要他們殺我?」
「他們殺不了你。」
小刀兒感到莫名其妙,又找不出好理由來解釋,只覺得這女孩不尋常。
「是你救我?」
「你說呢?」
小刀兒有點兒不信,又不得不信,現在正平平穩穩躺在人家床上。
蘇喬掠一下秀髮,風情萬種:「其實像我這樣弱小的女子,怎能救得了你!」
「那……是誰?」
「你聽說過天南春神嗎?」
「春神笑?是他救了我?」
蘇喬道:「除了她!還有誰能夠將柳家府當作無人之地?」那位碰不到的高手,終於讓小刀遇上了,救了他一命。
「他為什麼要救我?」
「我不是她,不能替她回答。」
小刀兒道:「那你總該知道他在哪裡?長得什麼樣?是男是女!」
「她和我一樣,是個女的。」
「那她……長得如何?」小刀不大好意思是指美不美。
「你看我呢?」蘇喬的嬌美,實在找不出,一絲毛病,她想說:「她比我美好好幾倍。」
「我不信!」小刀兒聽了說不信,但仍在想,比蘇喬美好幾倍是什麼模樣。
「謝謝你如此讚美我。」蘇喬道:「以後有機會你就會知道了。」
小刀兒想不出所以然來,只好不想。他問:「你和她什麼關係?」
蘇喬淡然一笑,像在思考,說道:「她救過我。」「那麼說是你恩人了!」
「你說呢?你感不敢恩?」
「當然感恩。」
蘇喬含笑道:「為了感恩,我總希望能多替她分點憂,做點事。」
「像她那種人也有憂愁?」
「只要是人,都會有的。只有死人才不會有憂愁。」
小刀兒喃喃道:「不錯,只要是人,誰都會有的。」
蘇喬歉然道:「上次那件事,我現在向你道歉。」
小刀兒突然道,「你當真想讓人殺我?目的為何?」
「我沒想讓人殺你……我只是想以此試試你的武功。」
她又說:「你很奇特,也好像……好像武功很高的樣子。」
小刀兒也裝出武功很高的樣子,說道,「你還是滿意吧?」
「嗯!真的很高。」蘇喬神秘一笑:「不過當時你如果把鬍子刮掉,我可能就……就認不出你了。」
「刮和不刮有何差別!」小刀伸手往臉上抓去,鬍子不見了,獎愕道:「你刮了我的鬍子?」
「嗯!」蘇喬輕輕點頭,望著那張獨特而俊俏的臉,笑聲頻頻。
「你很奇特,因此我就忍不住刮了它。」
小刀兒很緊張,心裡在算日子。
「你不高興了?」蘇喬也緊張了。
小刀兒急問:「你何時刮的?」
「兩天前。」
「我來此幾天了?」
「五天。」
小刀兒終於噓了口氣:「還好!只差一天了。」
離他娘忌辰正好五十天,已過了七個禮拜了。
「刮鬍子也要看日期?」蘇喬不解地問。
小刀兒不便說明,只說和人打賭。
「還好,沒讓你輸!」蘇喬正在欣賞他的臉。
小刀兒突然想到臉上被刮了一刀,舌頭也被刺傷幾個洞,現在卻好像沒事。
他摸臉道:「還過得去吧?這道疤痕?」
蘇喬道:「還好,那是把利刀。如果鈍一點,深一點,你臉上該出現疤痕了。」
他臉上只剩下一道細如牛毛的紅傷痕,稍待時日,就將痊癒。
小刀兒感到慶幸,不禁對春神和蘇喬又有一分感恩了。
「你都為春神做什麼事?」
「不一定!有時她讓我找人,有時讓我教訓壞人,但機會不多。」
「你也有武功?」
「嗯!不過比起你來可差多了!尤其是你的出手,好快呀,不見飛刀只見刀。」蘇喬笑得含情。
小刀兒有點不好意思:「那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想一下,問:「我何時才能見到春神笑?」
他要當面謝她救命之思。
也想著看她,倒底美得如何!
「我也不知道,恩人來去無蹤,都是她來找我的。你別心急,只要你有心,遲早會見到她的。」
小刀兒感到不只春神神秘,連蘇喬也神秘。
「這到底是哪裡?」他問。
蘇喬嬌柔起身,笑道:「太湖一角,常年罩霧就神秘多了,你好好休息,其它事等你傷好了再聊不遲!」
當然好,因為蘇喬已點了小刀睡穴。
蘇喬再次瞧向小刀兒臉龐,心中起伏不定,輕歎出聲:「唉!」步出小樓,消失霧中!
公孫府自小刀兒走後,並未因此而平靜下來,尤其是公孫秋月的傷,遲遲不能痊癒,若是由公孫斷掌權,人心更是惶惶不定。
「大哥!你該做個決定。」
公孫斷立於床頭,神情冷漠地盯向公孫秋月。
「二弟……你又何苦呢?」
「不如此又如何?」公孫斷口氣較硬:「公孫世家不可一日無主。你病了一個多月,事情已很不好解決,再拖下去,情況對我們府上很不利。」
富可敵國的公孫世家,全國有多少錢莊、銀樓、綢緞鋪?他們都等著主人的指揮。
公孫秋月感歎良久,悲憂道:「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你不肯交出權?」
「二弟……」
「叫我也無用!」公孫斷有點生氣道:「為了公孫世家,你該如此。」
「二弟,你明明知過這些都不是……」
「我不聽這些。」公孫斷打斷了他的話:「當初老爺交給你就等於傳給你,現在你該放手了。」
公孫秋月感歎不己:「現在由你代理不是一樣?」
「不一樣!起碼指揮不能如意。」
「那你是要這個位置?」
「不一定要給我!我和你一樣快老了,人老了也無用了。」
「你是說傳給下一代?」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公孫秋月歎道:「他們還都那麼年輕……」
「年輕?十幾歲的皇帝多的是,何況公孫世家是武林望族,武功成分為大部分原因。」
公孫秋月對他的咄咄逼人,感到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