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機靈鬼死裡逃生 文 / 李涼
小豹子心在泣血。
他絕不希望看到這一切,尤其看到這四個曾是「四瘋堂」內相親相愛,血濃於水的好兄弟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在他閉上眼晴,心亂如麻的時候,東方起雲陰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五條命已經四條擺在這裡,另外一個人是誰?你該告訴我了吧。」
搖了搖頭,小豹子張開眼睛道:「你應該知道。」
稍稍想了一下,東方起雲一絲冷笑掛上唇角,他行出大廳然後一路出聲喚道:「王明、王明。」
不一的會功夫,小豹子就聽到一聲悶哼從後面傳入前廳,他知道那個半天前自己虛心稱呼的王大哥已經永遠再無法見到了。
東方起雲回來的時候小豹子發現到他手中的三節棒有些血跡。
來到小豹子面前,東方起雲就像是剛剛逛完廟會一樣,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欣喜道:
「哦,我還以為你會趁這機會溜了呢?」
「我能溜,又溜得掉嗎?」小豹子無法想像這個人怎麼剛殺了五個人,居然像一點事也沒發生一樣。
「那倒是,要不然你那臭脾氣的爹,恐怕要因你這一溜,又不知要吃了多少苦頭了。」
冷哼一聲,小豹子懶得再與這種人磨蹭,他開門見山的道:「圖不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只要告訴我在哪就行了。」東方起雲還真笑得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道。
「圖在堂口裡,我的房間裡。」小豹子道。
「真的?」東方起雲掩不住興奮的道。
小豹子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東方起雲的臉上,他在對方一絲陰鷙剛升起的時候接著道:
「那地方就算你把我房間翻爛了也不一定找得到。」
一絲錯愕明顯的擺在臉上,東方起雲心裡暗罵一聲:好刁的小王八蛋,姑且讓你多活幾天,只要拿到了圖再慢慢整治你不遲。
擺出一付笑容,東方起雲上前一步拍著小豹子的肩膀說:「好侄子,我看我們只有立刻趕回堂口去了,剛好你爹也在堂口裡一處秘密之地,這樣子也不錯,我一拿到圖,你也可立到見到你爹,豈不省事。」
省事?省你個頭,恐怕對你來說才是省事。小豹子心裡嘀咕著,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
小豹子不知道東方起雲是以什麼理由,和用什麼方法擺脫了「賀蘭山莊」的人以及「辣手」賈裕祖等人。
最令他佩服的是他竟然連他的女兒個星星也都給瞞過,而讓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得到他偷偷的把自己給藏了起來。
這是一條官道,一條通往淮中「四瘋堂」的唯一官道。
而現在小豹子和東方起雲兩個人就坐在一輛密不通風的蔽篷馬車裡。
馬車顛的小豹子昏昏欲睡,加上悶勢的空氣他已經連眼睛都懶得張開。
坐在他對面的東方起雲卻連一點兒睡意也沒有,眼晴睜得老大,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什麼,只見他一會嘴角淺笑,一會又微皺眉頭。
在這將近十天的路程裡,他們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吃在車上,睡在車上;馬伕累了換馬伕,馬疲了就換馬,就算家裡死了人趕著奔喪,恐怕也沒人像他們這種趕路法。
小豹子想不透一點,那就是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只要一睜開眼,就看到東方起雲炯炯眼光正盯視著自己,他懷疑他現在面對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人,是人的話豈有能不睡覺的?
他很想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有辦法制住東方起雲,好幾次他己經偷偷拿出了「擎天弓」,然而最後他都放棄了。
因為他想到就算有機會能一彈把對方射死,那又如何?
自己老爹還在人家手裡,射死了對方不見得就能救得出他來。
再加上東方起雲奸詐陰狠,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製造機會來試探自己,更何況別人不知道東方起雲可怕到什麼地步撲豹子卻深知道他有多麼厲害,畢竟能在一瞬間解決掉「四瘋堂」四名高手的人,在整個江湖裡還真找不出幾個人有這能耐。
所以最後小豹子索性安之泰然,不再有其他的念頭,一來他怕弄巧成拙,把事情弄砸。
二來,他也巴望著早一天回到「四瘋堂」見到老爹「鐵獅子」趙威武。
至於到了以後,他心裡早已有了另外的打算,他準備好要和他做一個最後的了斷,只要證實老爹無恙,他有把握可以讓這個叛幫謀反的人,嘗到惡果。就算一時治不了他,也可無後顧之憂的再從長和他拚鬥下去。
「客官,前面不遠就到了『清河鎮』啦。」
小豹子其實並沒睡熟,他一聽到外面趕車的馬伕在吆喝,他就張開眼晴。
然後他看到東方起雲興奮的坐了起來,掀開車後的布簾張頭外望。
「喂,趕車的,在入鎮前的路邊有一處竹林子,竹林子旁邊有一條小路你瞧見沒有?你把車子駕到那座林子裡去。」
小豹子正奇怪東方起雲為什麼要這麼做,當他看到一絲詭譎閃過他的眼晴,他感覺到這個人已有了出自己意料之外的舉動。
然後他剛想有所行動,卻已是不及。
二縷指風拂過小豹子的雙臂,他只感覺到一陣酸麻,他的兩隻手已經再也沒有一點力量,只能軟軟的垂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小豹子怒不可遏瞪眼道。
「不做什麼,只不過以防萬一,人人都說你是只會鑽會溜,而又花樣奇多的豹子,我自己也領教過,所以為了怕出意外,我先制住你免得你使什麼鬼主意、壞點子。」東方起雲好整以暇,笑得極為刺耳道。
小豹子沒轍了,到現在他也才明白「薑是老的辣」這句話說得可真一點也不錯。
「我操你個先人,東方起雲,咱誠心想交出藏寶圖,你卻使出這種陰謀詭計,他奶奶的你還要不要臉?不要忘了你對付的只是個和你女兒差不多大的人,要是傳出江湖,恐怕你這張刻意製造出來的面孔、顏面不會好看吧。」
小豹子從來不敢對東方起雲罵出這麼難聽的話來,雖然在心裡他曾罵過千百遍,但現在他可是真正豁了出去,不但一點畏懼也沒有,簡直「理直氣壯」的用吼的出來。
東方起雲絕不是能受人辱罵的,尤其罵他的還只是個和他女兒般大的人。
他乍一聽小豹子會罵出這麼難聽入耳的話來,似乎嚇了一跳,在一怔之後,他的臉由白轉紅,再轉青,最後變成一種慘然的灰白。
於是,一連十七八個耳光,似狂風驟雨般齊皆落在小豹子的臉上。
小豹子的頭隨著東方起雲的手勢,左右搖晃像只波浪鼓。
而血也就順看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他沒哼聲,連一聲也沒有。
好一會東方起雲才有點喘息的住了手,他失去了風度,失去了一個做為「大人」的風度。
「你這小子……我他媽的打死你……打死你……你竟然敢目無尊長,用這……這種下三濫的話罵我……」
倔強的像塊岩石,小豹子傲然一笑,滿口淤血道:「怎麼不打死我?我還是要罵你祖宗,罵你先人、我呸,你居然還有臉提『尊長』兩個字?」
經過一陣沒來由的怒火發洩之後,東方起雲似乎冷靜了下來。
他有點怔然的想著小豹子的話,然後方陰側道:「你最好弄清楚,我要宰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你最好也要記住,你還有一個豬狗不如的老爹在我手中。從現在起你的嘴裡最好放乾淨些,要不然你會明白徒逞口舌之快的結果。」
昂起頭,小豹子吐掉口中一口污血道:「你也不要忘了,那張足以令你發瘋、發狂的藏寶圖還在我這裡。」
忿然的捏起拳頭,東方起雲最後又鬆了開來,他冷笑道:「下車。」
下了車後,小豹子這才知道外面已是夕陽西沉,遠處陌上耕農荷鋤正踏上歸家之路。
而「清河鎮」就在視線的盡頭,鎮上炊煙裳裳,路口的大槐樹,高聳的城樓子,彷彿都可隱約可見。
多久了?
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令人夢魂牽索。
有一種遊子歸鄉的激動,小豹子凝視著前面,竟忍不住悚動的身體。
情景依舊,人事已非。
在以往他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會是這般模樣的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
他這裡想得入神,而那邊東方起雲卻毫無痕跡的處決了那名倒霉到家的車伕。
待小豹子發覺四周怎麼變得這般安靜後,他回身看到東方起雲正拿出一塊黑巾蒙上頭臉。
是的,小豹子明白東方起雲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像他這種人是絕不可能留下蛛絲馬跡來,愈是陰狠奸詐的人,做起事來愈是乾淨俐落。
「我們在這裡等天黑以後再入鎮。」
小豹子什麼話也沒說,他坐了下來,靠著一株粗大的竹枝,閉上眼晴。
臉上火辣辣的陣陣疼痛,心裡卻連連轉著念頭,小豹子在想入黑進入「清河鎮」後,要如何揭露東方起雲的陰謀,又要如何能通知「四瘋堂」內的兄弟。
黑夜像一隻惡魔的手。
它混滅了善良,也滋長了罪惡。
當一彎新月也被那大片的烏雲掩蓋後,東方起雲站了起來,他把小豹子一把挾在脅下,健步如飛的奔向「清河鎮」。
熟練的躲過一撥撥夜巡的隊伍,毫無困難的避過十七處明樁暗卡,這才是應了那句詞「回到了自己的家」。
東方起雲連一絲驚動也沒有,矯健的有如一隻狸貓,落進了「四瘋堂」總壇之後的一處小庭院裡。
他稍稍停在黑暗的陰影裡待了一會,當他確定正如他想的,這座本來是「鐵獅子」大當家所住的地方,此刻因為他的行蹤不明,生死未卜,已經不如以往那樣禁衛森嚴了。
雖然他明知道這兒不可能尚有其他的人,但是他還是小心的揀起一塊石子,擲向花架下的盆栽,在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過後一會,仍沒有什麼動靜,東方起雲才放下小豹子。
「走,到你的房裡去,你不要想作怪,我可以在你有任何輕舉妄動前立刻封上你的嘴。」
東方起雲沉聲警告,小豹子根本充其不聞,他大踏著步子走到一間房子,伸腳踢開了房門。
黑影一閃,東方起雲進了屋內後,立刻反手關門,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看來閃閃發光,顯然此刻的他己經興奮到了極點。
「圖在哪裡?」東方起雲語音輕顫斥問。
小豹子在自己的房中,就算閉著眼晴他也能知道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
現在他來到一張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來,手雖然不能動,卻舒服的把一雙腳饒在椅子前的矮几上,然後才沉聲道:「我爹呢?」
東方起雲怔了一怔,旋即他衝到小豹子面前,一把又揪起了他惡聲道:「先把圖找出來。」
「不,我一定要先見到我爹。」小豹子堅決的語氣像把刀。
東方起雲一隻手已經緊緊地叉住小豹子的頸部,同時正逐漸的加強力量,小豹子在黑夜裡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從他粗喘的呼吸裡,可以想像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是面紅耳赤雙睛突兀。
在他最後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的時候,東方起雲鬆了力道,小豹子這才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同時盡量忍著嗆咳。
「你不要不識抬舉,現在,就是現在最好馬上把那幅圖找出來。」東方起雲近乎咬牙切齒的道。
好一會才平復了胸口那漲痛不順的一口氣,小豹子緩緩站了起來,他仍然像一把刀般的堅決道:「我一定要先見到我爹。」
東方起雲真恨不得一腳把這小傢伙踢出屋外,但是他還是屈服在小豹子堅決的態度下。
他惡狠狠的道:「好,算你小子有種,我這就帶你去見你那臭脾氣的混帳爹爹。」
語畢,他又把小豹子挾在脅下,輕淡的有如一抹輕煙般離開了這處庭院。
黑夜中縱然看不清大部份的事物,但小豹子憑感覺就知道東方起雲正帶著他朝著鎮北而去。
東方起雲的府邸就在鎮北,果不然在繞過一處桃花林後東方起雲停在一座圍牆下面,那裡圍牆底下有個足以讓人鑽越進去的洞,至於圍牆裡面什麼地方有假山、什麼地方有荷花池,他也都一清二楚。
因為他不知翻越、鑽爬過多少次這座圍牆,進去找小星星玩耍。
正奇怪東方起雲怎麼會帶自己回到他家,東方起雲已經來到後門輕輕一推,鬼魅一樣閃了進去。
自己的家當然熟,東方起雲來到假山旁的一座大石前只見他不知在哪裡一陣摸索,隨即那塊大石竟然無聲無息的向旁移了開去,而一條秘道赫然出現。
順著秘道來到一處地下的石室,小豹子正想著陰刁的東方起雲恐早有異心方建造了這一處秘密所在之時。
他看到了一名亂髮如草,鬍髭虯結,形容憔悴的大漢正對著門口躺在一張板木上。
小豹子說不出話,他衝向前去「噗通」一聲跪在了那大漢的床前,淒厲的叫了一聲「爹」
那大漢傻地睜開眼晴,當他看到小豹子時先是一怔,繼之用手揉了揉眼睛,最後確定這一切均不是在夢中後,他猛地坐了起身。
「豹兒!真是你豹兒?」
「爹,是我,真的是我」
「你怎麼來了?」
不消說,這亂髮如草,形容憔悴的大漢正是淮中的一方霸主「鐵獅子」趙威武。
只不過他現在的樣子,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地方「威武」,就連他與生俱來的如電嗓門,此刻不但因中氣不足而低沉許多,就連一向讓人望而生畏的炯炯環眼,也失去了光采而變得渙散無神。
能令一隻如鐵般的「獅子」變成如此模樣,恐怕趙威武在這些日子來所受的折騰,別人是難以想像。
小豹子絕難掉淚,現在他終於難抑心中的激動,哭了出來;他哭絕不是因為自己所吃的苦受的罪,他的掉淚完全是因為「鐵獅子」趙威武的緣故。
從小他就驕傲自己有位威猛如獅的父親,在他記憶裡無論何時何地,哪怕是「鐵獅子」
在夢中,他給人的感覺都是凜然、威壯、倨傲,甚至有點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在親情之下,他把他當做偶像、當做神。
有誰能夠忍受自己的偶像幻滅、神明受辱?
「不能哭,男孩子寧可流血,也不能流淚。」「鐵獅子」嘴上這麼說,他的內心恐怕也是激動難以自己,因為他那顫抖不已的手就說明了一切。
「咱知道、咱知道。」小豹子慌忙的別過頭去,想用手擦去淚水,奈何雙臂穴道受制,只能聳起肩膀困難的擦拭。
「好了,到現在為止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已經做到了,圖呢?」
東方起雲的聲音震得「鐵獅子」趙威武猛地一顫,他剛剛因為乍見小豹子,沒注意尚有人站在石室門外,現在聽到了東方起雲的聲音,整個人像坐在一塊烙紅的鐵塊上面,他彈了起來。
他是想衝向前去的,然而他卻一頭栽在地上,血從他的額頭沁了出來,他匍匐著,一隻手虛弱的在空中揮舞,口裡咕噥著:「是你,你這謀反叛變的人渣」
東方起雲動也不動,在「鐵獅子」快爬到他的面前時猛起一腳,這一腳立刻讓趙威武一個跟斗跌出丈外,血像箭一樣的標出老遠。
小豹子正愕著自己父親怎麼會用手在地上爬著,看到過一幕,整個人立刻氣血衝上腦門,發了瘋般一頭撞向東方起石。
嘴角泛起一抹陰冷的笑意,東方起雲一側身順勢補上一掌。
而小豹子就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等,直撞向石壁,只聽一聲悶響,小豹子腦袋開了花,整個人立時暈了過去。
丈外遠的「鐵獅子」雙目盡赤,鬚髮根根上豎,他欲救欲無力,竟然隨手撈起一張凳子,口中暴吼砸了過來。
東方起雲隨手一撥,擋過這沒什麼力量的一凳子,口中憤怒道:「趙威武,你給我老實一點,要不然就憑你現在的樣子,殺了你也只不過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話說完,他就回身走向小豹子。
「說,圖在哪裡?」東方起雲甩了小豹子幾耳光後猛然怒吼。
「你……你把我爹怎……怎麼了?」小豹子口齒不清,不答反問。
「我在問你圖在哪裡,你聽到沒有?圖在哪裡?」東方起雲實在氣極,他不知道這個臭小子還真是彆扭的讓人恨自內心。
「我爹的腿……」小豹子仍然執拗的問,因為他發覺「鐵獅子」的腿似乎連站的力氣也沒有。
「豹兒,我……我……」趙威武心內著實感動,或許以往幫務太忙,從來沒感覺到這個貪玩、調皮,看似不懂事的孩子,竟然會關心自己,忘卻己身的危險。
「死不了,只不過被制的穴道過久癱了而已。」
東方起雲的話讓小豹子心裡一陣抽痛,他抬起滿是血污的臉來,用一種駭人的眼光緊緊盯著東方起雲。
不禁為這怕人的眼光震得心內一跳,東方起雲有些色厲內荏地道:「你想幹什麼?我沒要了他的狗命已經算他命大了,圖呢?圖在哪裡?」
緊緊咬著下唇,當血跡己從嘴角邊沁了出來,小豹子才一字一字的道:「東方起雲,我發誓只要我不死,你將受到最嚴厲的報復。」
「廢話少說,我現在只要知道你那份圖藏在什麼地方。」東方起雲失去了耐性,他一步步上前,看他的樣子如果得不到滿意的答覆立將有所行動。
「豹兒,什麼圖?這個叛逆到底要什麼?」「鐵獅子」趙威武「爬」到小豹子身旁嘎聲問道。
小豹子一陣心痛,他趕忙靠近,想伸手扶起他,卻發現自己的手連抬起的力量也沒有,頹然一歎。
「東方起雲,在我的房間右手邊百寶架上有一隻筆筒,筆筒裡有一根大號毛筆,旋開毛筆尾端,裡面有你要的東西。」
「真的?」東方起雲想不到對方會那麼爽快的說出藏寶圖之所,他七分猶豫,三分懷疑的道。
「信不信由你,現在你立刻解了我的穴道。」小豹子忿聲道。
「不行,等我取回藏寶圖確定無誤後我再解開你的穴道要不然你這只狡猾得連狐狸也自歎弗如的豹子,萬一使出什麼鬼把戲要我上當,我豈不是陰溝裡翻船。」
東方起雲語畢立刻出了石室,只聽「卡」的一聲,石室的門已然關了起來。
小豹子立即上前,用肩頭試圖頂開關著的門,然而撞得肩都痛了,那門卻紋風動也不動。
他暗罵一聲「老奸賊」後回到原處,「鐵獅子」趙威武這才歎道:「唉,想不到咱父子竟有一天,會受制人於此地,豹兒,那畜生到底要找什麼?你怎麼會有什麼藏寶圖?」
四周尋了一遍,小豹子發現除了那扇門外,這整座石室就像整塊巨大的石頭挖空似的,沒有一點縫隙,他真正絕望道:「我哪有什麼藏寶圖?我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只希望那根毛筆裡的藥水能多阻延一下,希望在這段時間裡咱們能逃出去,那麼只要一咋呼,堂內的兄弟一到,東方起雲那老賊就勢必落荒而逃。」
小豹子一面說一面又來到門前,開始用腳猛踢著石室之門。
他明知道這麼做是一點用也沒有,然而「死馬當活馬醫」,他只希望在自己的腳踢斷以前說不定有奇跡出現。
小豹子打死他,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一腳能踢開那麼一座厚重的門。
不過不是他踢開的,而是有人從外面拉開了。
當門而立的是一位美艷中年婦人,小豹子認識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她。
只不過他知道她常年躲在佛堂裡唸經禮佛,再加上她行動不便,常坐輪椅,小豹子見到她的機會一年也只不過三兩次而已。
現在他看到她正吃力的用雙手頂著剛拉開的門,小豹子作夢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她居然會來到這處密室,而且替他開了門。
「伯……伯母,你……」
「快走,你們趕快走。」東方夫人顯然同樣緊張,一面喘息一面連聲催促。
這時候時間緊迫,誰也不知道東方起雲會在什麼時候轉了回來,小豹子顧不得再說什麼,他立刻把「鐵獅子」趙威武扛負在肩,踉蹌連連的背負出石室。
待來到庭院之中,小豹子實在沒有一絲氣力後,他看到東方夫人從身上摸出一隻花旗火箭,雙手用力一拉,登時漆黑的夜空中爆發出一蓬煙火。
疲軟的靠在假山的石頭上,小豹子知道就算看盡天下各式煙火,也沒有一種煙火像眼前的這蓬如此美麗,如此燦爛。
幾乎在煙火尚未完全熄滅,這整座後院已經人聲鼎沸,大約三四十名一式「四瘋堂」傳統衣飾的壯漢闖了進來。
這些人乍來到後院首先看到東方夫人獨坐輪椅上面,沉靜的有如一尊雕像,他們正想發問出了什麼事後,已然看到小豹子混身血污,臉頰腫漲得幾乎變了形,靠在那裡微笑得有如看到三四名光著屁股的女人,是那般的興奮,那般得意。
沒有人認得出來他現在的樣子,就算有人認得出來,也沒有人敢相信。
最後眼尖的發現到小豹子身旁正掙扎欲起的「鐵獅子」後,這些人慌亂的有如一群被搗了蜂巢的馬蜂,他們立刻又驚又喜,又跪又起,嘴裡只嚷著:媽呀!是大當家呀!
就像失散多年的孤兒尋到了親人,也像迷途的歸雁尋到了隊伍,這些人中甚至有的啞然失聲,哽咽起來。
閉上眼稍稍領受這些熱血忠誠,小豹子明白這些人全是「四瘋堂」的好兒郎,要不然他們絕不會有激動難已的行為表現。
從人群裡尋到一名為首領的頭頭,小豹子虛軟的開口:「羅仁,你還不快把大當家的給扶到大廳,另外趕快著人請駐堂大夫,他奶奶的再要這麼磨蹭下去,敵人早就跑了。」
叫羅仁的漢子猛然一驚,他膛目道:「你……你是誰?什麼敵人?誰是敵人?」
小豹子不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是多麼的狼狽,他苦笑一聲道:「就算你那雙罩子不亮娘的,咱的聲音你總該聽得出來吧!」
羅仁敢情對小豹子的口頭禪甚為敏感,他現在已然明白這個混身血污、臉頰浮腫、虛弱得像餓了十天的人是誰了。
只見他衝上前,滿面驚恐的道:「少……少爺是……你,天哪!你怎麼讓人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是還好,你快替我解了雙臂的穴道。」
接下來的一陣混亂,自不待言,當羅仁解了小豹子受制的穴道,大夫診治過後「鐵獅子」趙威武的傷勢,羅仁早已通知全堂,一干重要頭領齊皆肅立在廳堂靜候。
「鐵獅子」趙威武的情況非常不妙,他的雙腿已經證實永遠癱瘓,另外內傷嚴重,恐怕將在床上躺上二年半載能否痊癒尚很難說。
在小豹子從裡廳行了出來,他沉重的站在所有「四瘋堂」弟兄的面前,雙手高捧著一隻鐵鑄獅子朗聲道:「諸位,在今日遭逢巨變之下,大當家的已渝令本人暫負統領咱『四瘋堂』之責,鐵獅為證,號令如山,如有異議者速提上報,否則日後如有不服應者,幫規議處。」
小豹子的話就像一聲悶雷,許多人心裡犯著嘀咕,他們全明白按照「四瘋堂」的體制,大當家的如有事故,這領導全幫之大責理應由二當家的執掌,雖說小豹子是嫡子有可能接下這重責大任,但二當家的出外緝兇總是事實,再怎麼說這都有些與情與理不合。
環視眾人一眼,小豹子心裡明白這些人總是對這突來變故無法接受,他也明白這些人在懷疑自己的能力。
他收起鐵獅子,取出「擎天弓」二話不說拉弓出石,只見大廳外一名執火把的弟兄耳下一涼,他背上露出肩膀的刀柄已然「喀擦」一聲碎裂開來。
而「擎天弓」身出的石子速度未滅,越天井、過庭院,在大門前瞻吊著的一盞氣死風燈「突」的一聲破滅墜地。
這份「弓」力,這種腕力,以及這種準頭、眼力,在場賭人全是行家,豈有不大吃一驚之理?
「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小豹子今非昔比,他這一招不僅震驚全場,更贏得了所有的人心。
最後他才沉痛的望了一眼獨坐在輪椅上的東方夫人一眼,悠然道:「奉大當家渝,東方起雲謀反叛幫,即刻起逐出幫外,凡我弟兄一旦遇上格殺勿論。」
這才是驚人之語,在場諸人個個有如晴天霹靂,齊皆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就算泰山崩了他們也不會有此反應,小豹子痛惜的望了這些人一眼,然後又道:「我知道諸位一定很難過知道此一消息,我及大當家的也同樣與各位一般難過,奈何大當家的被囚此處多日,另外數月前一干弟兄屍骨餘溫,這些全是鐵證,幫規律法之下,我們沒……沒有第二條路走。」
是的,不只是「四瘋堂」,在江湖中任何幫派絕都不允許這種叛變的人活著,所以就算小豹子不下這種痛苦的決定,每一個人也都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
回到家真好。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過,小豹子絕對會有回到家真好這種感覺。
然而他現在認為回到家真好的一點,那就是他可以舒服的洗了熱水澡,安穩的要廚子燒向個自己愛吃的菜。
除此之外他寧可到外面找人賭賭錢,耍耍嘴皮子。
最主要的是他實在過怕了一天十二個時辰,隨時都有人在自己的視線之內保護他。
他可是匹不受任何拘束的野馬,要他整日待在屋子裡頭,苦等著各方消息,他寧可自己出外去打探消息。
但是他能嗎?
當然不能,因為他現在可是身繫整個「四瘋堂」的安危於一身哪!
乍接幫務,小豹子就已經頭都大了,到現在他才明白「四瘋堂」已經到了搖搖欲墜,危樓將傾的地步。
因為自從東方起雲那晚謀反一役中,幫中的精英已經折損大半,爾後他又無所不用其極的排擠、迫害、謀殺了許多對他有阻撓之力的其餘人員,那些人員也全都是在幫中極有份量的好手。
在連番的被東方起雲排除異己後,現在的「四瘋堂」可說是個空殼子,莫說與「賀蘭山莊」對峙了,就連「黃綢鋼刀會」這種二流幫會,小豹子都明白很難與之抗衡。更何況他又知道這兩派人馬已經締結盟幫,雖然少了東方起雲所率領的「四瘋堂」人員,但多了個詭計多端,莫測高深的「辣手」賈裕祖,這一股力量絕不容忽視。
如果說雙方對陣開來,光是氣勢上自己這方就已輸了在先,真要干將起來,小豹子連想都不敢想「四瘋堂」能支撐多久。
不管他與「鐵獅子」趙威武是否有血脈關係,(事實上小豹子己經從趙威武那確定自己的身世)「四瘋堂」總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他絕不能就這麼讓它被人併吞,讓人吞食。
在這時只見一名「四瘋堂」弟兄匆匆行進大廳,從他手中拿著的制式信條,小豹子就已明白消息到了。
他沖了前去,顧不得人家躬身行禮,一把就把信條搶過展開細讀。
信條是原本跟著東方起雲留守金陵的弟兄所書,只見上面寫著:「人已尋獲,謹遵所渝即刻返回。」
揉掉手中信條,小豹子又開始踱步,他這次派出四撥人馬、二起信鴿,現在只有一則回音,心中的焦慮末見能有多好。
他在想,一起人馬去迎接「九手如來黑雲」,這絕不會那勿快就有回音,另一起人沿路去搜尋彷彿失了蹤的「賭尊」黃千他們,也絕非三五日就有結果,第三起去通知金陵弟兄盡速與「賀蘭山莊」等人劃清界線,沒想到信鴿倒到是最先有了回音。
氣就氣在這最後一批人去探聽「賀蘭山莊」目前的動態,這該是最近也應該是最先就有回音的,為何到現在尚不見回報。
想到這些人辦事的溫吞,小豹子又火了。正想再找個人罵罵出氣,又見一名弟兄闖進了大廳。
「稟少爺,鎮外有一批人求見。」
「一批人?一批人是多少?你這說的是什麼和什麼?要是『四瘋堂』裡全部都是你們這種辦事的貨色,咱們將來又要如何再稱霸淮中一地,他娘的。」
這名弟兄也可真冤枉,沒頭沒腦的讓小豹子罵得莫名其妙,他不覺驚慌的道:「那……
那一批人約有十數人,有男有女,為首一人叫黃……黃千。」
小豹子一聽,他臉上的焦慮一掃而空,一疊聲道:「豬啊!還不快快有請。羅仁、羅仁快將中門打開,咱親自去迎接從「清河鎮」到「四瘋堂」總壇沒有多少路,在「賭尊」黃千一行來到時,小豹子已經擺出江湖上對一派宗師的排場。
只見道路兩旁雁翅般八八六十四名大漢,個個精神抖擻,日不斜視,齊胸抱著一式厚背砍刀,而從進了總壇大門開始,一條長約十丈的紅絨地毯直通大廳。
時值下午,雖看不出滿天煙火蔚為奇觀,但一聲聲隆隆鼓聲,渾厚雄壯的傳出老遠。
小豹子就站在大門中間,他已經換了一套光鮮的衣服,略事梳洗過,整個人看來離掌號施令的一方豪傑,雖不中亦不遠矣。
近了,小豹子已然看到「賭尊」黃千一馬當先,在他的身旁「皮條花」一身墨綠,雲喜高梳,仍是冷艷異常。
而在他們之後,小豹子亦隱約見到一乘軟轎,抬轎之人與轎旁二騎均是東洋服式,再後面則是十餘騎看不清面目,想必是「六粒骰」的門人。
為了顧全禮數,小豹子一直強忍著心中那種衝上前去的激動。
他望著前來的人,連眼也不眨一下,逐漸的眼眶己經濡濕,最後在「賭尊」黃千離他丈遠距離,兩旁「四瘋堂」的弟兄聲澈雲霄同聲唱著「恭迎黃老爺子及諸位俠士」之後,小豹子再也無法克制了。
只見他飛奔上前,剛好一頭拱進正落下馬的「賭尊」黃千懷裡。他緊緊、緊緊的抱著「賭尊」,而「賭尊」也頗為激動的用手不停的拍著他的肩膀。
好一會,「賭尊」黃千才在他身邊道:「小子,你現在可是掌令『四瘋堂』的『小』當家。穩著點,像個大人的樣子,後頭還有好多人哪!」
小豹子赧然的笑了笑,他高聲道:「咱代表『四瘋堂』所有弟兄歡迎各位,來、來、裡面請,裡面請。」
小豹子眼裡看到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些疲憊之色,但他們卻都誠摯感人的看得出來,他們與他早已結為一體,這可是生命、鮮血、榮譽換來的啊!
傍晚。
小豹子安置好眾人之後,他來到一精緻的小樓。把跟班的留在樓前,他悄然的上前拍門。
幾乎是他的手指剛剛扣門,裡面已有人道:「請進,門沒拴。」
應聲而入,小豹子看到佐佐木正啜著茶,手撫著幾前的前朝花瓶。
他連忙恭身一禮,口裡輕聲道:「佐佐木先生,咱能否見見蘋兒姑娘。」
佐佐木站了起來,抬眼上望一下道:「蘋兒在上面,我想她也很希望見到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我才能讓你們見面。」
小豹子心裡一震,他想不到這個獨腳的傢伙,怎麼這樣不通情理,他以禮求見竟然人家還有「條件」。
心裡著實不高興,對這個孤僻乖張的東洋客,小豹子可是一向沒什麼好印象,要不是看在蘋兒的份上,他可沒那麼好的興致,沒事跑來這裡抹一臉灰。
暗罵了一句「八隻野鹿」,小豹子難看笑臉連音調彷彿有些不太自然的道:「哦!您說、您說、您請說。」
「我知道你現在身份不同,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代表著整個『四瘋堂』你要做樣子給人家看,我們也要做樣子給人家看。
不管為了什麼理由我們來到你這裡,我希望在人前你可以耍你的當家,擺你的『譜』,是『擺譜』對吧?」
小豹子簡直被弄得一頭霧水,他實在不明白對方說這些「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只能點頭稱是,忍受著人家的「不知所云」。
滿意的是點了點頭,佐佐木似乎佩服自己竟也能引用一些道上的行話,他接著道:「雖然我是異邦人,但在我們的國度裡,佐佐木家也是像你們所說的有頭有臉的家族。」
小豹子聽到這心中暗道:老天,敢情是嫌咱對你們怠慢了不成?你可要知道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人,咱又不是三買六臂,哪能面面俱到?
彷彿看穿了小豹子心中所想,佐佐木頓了一下又道:「我並沒有要你把我們像侍候太上皇一樣的供著,但是我只希望要一個名份,一個正式而公開的名份,這樣以後無論做起什麼事來,也能師出有名。」
漸漸有點懂了,小豹子的樣子竟與一個二楞子差不了多少,張著口,一付呆樣。
「你不要這個樣子看著我,我不認為我的要求過份。」佐佐木顯然誤會了對方道。
忽然一驚,小豹子一見這准泰山微有薄怒,立刻雙手亂搖道:「不、不、不過份,我照辦,名份?這……這名份又不是東西要怎麼給呢?」
佐佐木歎了一聲,他實在弄不懂這個事事聰明的人怎麼現在一點也不聰明了,他咳嗽一聲然後道:「我的意思是你可有稟告你父親,有我們這些人來到這裡?」
一拍額頭,小豹子總算完全明白了,他驚喜道:「您的意思是說要我爹親……親自出面向您求……求親?」
「你他奶奶的,要不然我們幹嘛來到這裡?」
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豹子可深深領會到了,沒想到連佐佐木都學會了自己的口頭禪。
當然也體會出這句話的背後,有著許多無法用言語來表示的愛憐之意。
小豹子幾乎忍不住的想抱起這個「啄木鳥」猛親幾口,他一面返身一面道:「佐佐木先生,咱這就去稟明我爹去。」
「慢著。」佐佐木臉上露出難得的一笑道:「這件事你放在心裡就好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何況你父親王臥病在床你有空知會一聲,我可親自前去探望。」
「您說得對,佐佐木先生。」小豹子現在可是人家說什麼,他都認為有理,連連點頭道。
「咦!你小子該喊我什麼?」佐佐木瞪眼道。
小豹子這下子可聰明多了,只見他一翻身跪了下去,口裡必恭必敬的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佐佐木笑得幾乎把嘴裂到耳朵後面,他上前扶起小豹子道:「好了,好了,你小子和我女兒後花園私訂終身,現在我們又私自認親,希望你那老爹卻不要橫生枝節,不要不答應這門親事才好。」
「您放心,我爹他疼我,一定會答應的。」小豹子口中連忙道。
「希望如此,好了,你小子這快上樓去吧!咱那丫頭可憐,自從暈迷中醒過來後整日就喊著你的名字,這會兒恐怕眼珠子都快巴望得掉了出來嘍。」
小豹子不等人家的話說完,他已經像只「豹子」竄上了樓梯。
白天小豹子已經見過蘋兒一面。
那時候縱然他心裡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訴說,奈何他一直沒有適當的機會,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顧及身份。
幾次匆匆一瞥,在眼光交會的剎那,他們已經彼此問過千百句:你好嗎?或者:我想你!
現在有了獨處的機會,小豹子竟然站在她的門口,久久不敢出聲叫門。
只因為他怕,怕見到她那因相思而凹陷的深眸。
更怕見到她那慘白不見血色的雙頰,這一切他全明白均是自己造成的。
閉上了眼睛,小豹子彷彿看到那如雨般的箭矢正毫不容情的從四面八方射向自己與她。
他也清清楚楚看到她混身浴血,猶緊咬著下唇拚命的揮舞著鏈錘保護自己。
這雖然都已過去,小豹子仍感到一陣心悸,他更怕這一切都是夢幻,屋裡面更沒有她。
輕輕的搖了搖頭,小豹子暗笑自己神經。
於是他張開了眼晴,想要忘掉那一段可怕的經歷。正要舉手叩門,他看到了她,看到了那張日夜思念,不知多少次從夢中驚醒的臉。
原本蘋果般的臉蛋,只剩下慘白的顏色。原來靈活流盼的眼睛,已蒙上一層憂鬱。
應該是個活潑慧黠的女核,現在卻孱弱的彷彿站也站不住。
看到她如今的樣子,小豹子連心都病了。
「看到你我真的好高興。」
蘋兒一頭撲進小豹子的懷裡,她己硬咽。
「知道不?曾有一段時間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後來我們遇到伏擊,那是一場慘烈的戰鬥,我以為我們今生己無緣再見。」
「你知道嗎?每天我都一直在心裡禱告老天爺,禱告他讓你平安無事。」
「最後老爺子決定先帶領大家攻佔『四瘋堂』,對東方起雲來個釜底抽薪,那時候我就想事成之後準備在此陪你一輩子。」
小豹子緊擁著蘋兒,他扶著她坐在一張寬大舒適的椅子裡,全心注意聽著她的囈語。
「老夫見憐,你絕想不到在得知你在這裡的那一剎那間,我高興得一直狂喊、狂叫,喊得我的嗓子都病了,叫得我喉嚨都破了。」
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淚眼模糊的抬起她的下巴,緊緊的擁吻著她,同時咽聲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這一刻該是多麼感人。
不經患難,未經折難的感情是無法激迸出這麼熾烈的火花——
武俠林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