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賭棍喜逢「知音」 文 / 李涼
這間雅室不大,也不可能容納這三個拚鬥的人,只見一連串的稀哩花拉聲中,杯盤碗筷桌椅板凳立時破碎踢翻。
這麼個鬧法豈能不驚動他人?
「殺人啦」
也不知是誰先發現到這間屋子裡的情形,一聲驚叫後每間屋子裡的人全都跑了出來,膽大的駐足探頭觀戰,膽小一點的奔竄逃離。
整個「萬花樓」沸騰了起來,而這裡的拼戰也越形激烈。這兩名壯漢當然不會是「落葉刀」古塘的對手,能幹到「四瘋堂『巡堂監察的人又怎麼會是庸手?
僅僅一會的功夫,這二人身上己經掛了彩,刀口之處皮肉翻倦,血流如注。
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敢肯定這二人必會喪命當場。外行人都看得出來,他二人絕不會不知道。
許是搭擋久了,心意一致,這二人在同一時間各自虛晃一招,猛然抽身後退衝開圍聚在門口的人群像喪家之犬般的落荒而逃。
古塘並沒有追,他像沒發生什麼事一樣歸刀入鞘,然後叫來店小二。
「你合計合計這損失。」
想必這酒樓經常發生這種事情,店小二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驚慌,他一面清點損失一面搭腔道:「這位客人想必是外來的吧!」
「不錯!」
「這就難怪了。」
「怎麼說?」
「客官你們最好快些離開此地。」
狐疑的看了一眼店小二,古塘道:「為什麼?」
「哎!你們有所不知,剛才那二人雖然稱不上什麼大人物,也只不過是夫子廟前擺攤詐賭的混混,可是他們全都是在幫的。」店小二提醒道。
「哦!他們是什麼幫會?」
只當是個混混,沒想到他們居然在幫;古塘這個時候最不願的就是和別的幫會發生磨擦,因為得罪了幫會中的人,事情不但難以解決,麻煩之處更是無窮無盡。
「『六粒骰』聽過沒?」小二算好了賬,接著道:「就算你沒聽過『六粒散』至少也該聽過『賭尊』黃千這個人吧!」
「黃千?!」
古塘心腔驀地一緊,頭皮一陣發麻。
他當然知道「賭尊」黃千是何許人,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成立了什麼「六粒骰」這個幫會。
舉凡江湖中老一輩的都知道「賭尊」黃千不但賭技高超,更可怕的是他的武功更是已達令許多人不願與他為敵的地步。
丟下銀票,賠了店家損失,古塘幾乎是連拉帶扯的把小豹子拖出了「萬花樓」。
他一句話也不說,臉色沉重的像是布上一層寒霜般,盡朝著陰暗隱蔽處的巷弄行走。
「老……老舅,我……我們慢一點行不?」給扯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小豹子終於小聲的開口道。
「慢一點?再慢咱們就走不了。」古塘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
「為……為什麼?難道那『賭尊』黃千就真的……那……那麼可怕?」
「哎!你小子已經捅了個大紕漏了。」古塘歎了一口氣道。
「老舅,你可真會冤枉人,剛才……剛才吃飯的時候你可是一個人開懷的大嚼呢?」小豹子一肚委屈埋怨道。
「你……」
「你」什麼?古塘接不下去,因為小豹子說得可是一點也沒錯。他閉上了嘴把一股子怒氣全用在了兩條腿上,幾乎足不沾地的趕路。
月冷。
心涼。
出城東,古塘催馬直奔,他只想盡早離開,離得越遠越好,離得越快越好。
因為他知道誰要得罪了「賭尊」黃千,如不離得他遠一點的話,可就應了一句話瞎子聞到了臭,離「死」不遠了。
馬背後的小豹子想不透一個問題,他是深深地瞭解他這老舅一向不是怕事之人,更不明白他如今為什麼會像躲瘟疫一樣躲這「賭尊」黃千。
他心裡不舒服,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過「賭尊」黃千有多麼可怕。
「奶奶的,總有一天這個叫什麼『賭尊』的我小豹子非要會會他,別別苗頭不可,看看這老小子的賭技到底有什麼稀奇,居然稱『尊』。」
小豹子心裡暗自嘀咕,卻巴不得那「賭尊」最好得知消息早點追上。
幾乎奔騎了一夜,當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古塘選了一處雜木林子旁停了下來,人能撐得住,這座騎可撐不住,他知道再走的話不出數里這匹馬非得癱在地上不可。
「我們休息一會。」古塘把馬栓在樹旁後不帶表情的說。揮了揮身上的塵土,小豹子忍不住道:「老舅,咱可是頭一遭發現會有那麼令你害怕的人。」
歎了一口氣,古塘在一棵大樹旁靠了下去,然後才道:「今非昔比,在這多事之秋的時候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固然這『賭尊』黃千是個難纏的人物,要在以前我也未必會如此躲著他,只不過如今情況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小子可得明白老舅舅我這可全都是為了你這免崽子。」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小豹子可是身負大仇,將來「四瘋堂」中興之靈魂,他如今可不能出一絲差錯,否則有個什麼閃失豈不一切絕瞭望。
小豹子是個聰明人,稍一體會,他就明白了古塘的一番苦心,心中那股窩囊氣方才消掉,不過多少還有些不服罷了。
「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本來還想在金陵打聽一下蕭姐姐的消息,這下可好,連金陵城咱們都不敢進了。」
「只得想別的辦法再說了。」望著天際古塘有些出神道。
從馬旁的行囊裡摸索了好一會,方找出一塊大干餅,小豹子遞了一半給古塘,自己就那麼一口一口的干啃著。
他可真後悔,昨兒晚上那麼豐富的菜看自己竟然沒吃到幾口,也活該現在餓得只能啃這難以下嚥的乾糧。
許是累了,古塘和小豹子在晨曦中朦朧的睡著,人疲馬困,他們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有種怪異的感覺,古塘和小豹子同時醒來。
陽光有些刺得人睜不開眼晴,但是古塘和小豹子仍然看到路中央站著八個人。
這八個人中赫然昨天那二位仁兄亦在其中,不消說,他們已然明白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而且還來得那麼快。
同時驚跳起來,古塘把小豹子擋在身後仔細的打量來人。
「睡醒啦?」說話的人是個六旬左右的白鬍子老頭。
這老頭禿頂、紅顏、雙目熠熠有神,他的五官雖談不上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卻自然有一種威儀,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是這些人中的領導者。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人是誰,除了「賭尊」黃千外,古塘實在看不出還有誰會有這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氣度。
「黃……黃老前輩……」古塘啞著嗓子抱拳為禮。
「你識得我?」
苦笑一聲,古塘道:「久仰黃老前輩大名,只因晚輩福淺,緣性一面。」
「噢!你知道我們的來意嗎?」「賭尊」黃千看不出來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
「昨日不知道二位是前輩座前,以致有所得罪,實乃不知情由,還望諒宥。」古塘雖然有些謙卑,但仍不「失盤」的道。
(「失盤」丟面子也)
「是嗎?那閣下預備怎麼辦?」「賭尊」黃千道。
望了一眼那兩位仁兄混身裹著白布條包著傷口,古塘道:「還望示下。」
沉吟了一下,「賭尊」黃千道:「道上的規矩不能壞,聽說是你身後那位小朋友使假賭詐,踢了我底下人的賭檔,而他們前去找你理論,又弄了個灰頭土臉回來,我老頭子本不應管這芝麻小事,奈何身為『六粒骰』的龍頭,也不由得我老頭子不出面,這樣吧!賠出雙倍賭資,你自殘一耳,我們之間的事就一筆扯消。」
按照江湖規矩來說,「賭尊」黃千所說並不為過,甚至可說已寬宏大量了。
可見得這「賭尊」黃千亦非蠻橫不講道理之人。如果事情真是這樣亦無可厚非,奈何事情並非這樣,因此古塘必須辯白。
「老頭子,你說什麼?誰使詐賭假了?!」
古塘尚沒開口,小豹子在他身後一挺身站了出來,同時氣呼呼的突然說道。
來不及阻止,古塘一巴掌打了小豹子一腦袋。
他不是怪小豹子多嘴,只是怪他口沒遮攔,竟然敢不知輕重的喊「賭尊」黃千為老頭子。
「老老前輩請恕小孩不懂禮數……」
抬手阻止了古塘的話,「賭尊」黃千滿臉疑惑的看著小豹子道:「小朋友,你說什麼?」
毫無所懼,小豹子生來就有顆豹子膽,他可不管他現在面對的是不是人人聞之色變的「賭尊」。
只見他仍氣呼呼地道:「咱說誰使詐賭假了?老頭子如果你尚對得起你那狗屁『賭尊』的名號,你何不問問你後頭的兩位像裹肉棕似的大哥。」
連損帶罵,小豹子「糗」人的功夫還真跌德,也難怪他,因為他賭性雖有,卻從不賭假,更恨賭假之人。
「賭尊」黃千之所以稱「尊」,他這個人當然也是不能容忍賭假之徒。要不然他又如何在江湖中以賭稱最?
聽完小豹子的話後,「賭尊」黃千迅急轉身,用一雙怕人的眼晴盯著那二位畏縮得發抖的仁兄。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孫五、周海,你們最好從實說來。」
「稟……稟老爺子,是……是他們用……用手法……」稍黑那位叫周海的碩壯漢子讓「賭尊」黃千的話嚇得一哆嗦,結結巴巴的道。
「放屁,用手法?!用什麼手法?!咱的手連碰都沒碰到桌邊兒,更別說別的了。更何況那骰子一直在你們控制之中,這手法要變,又能怎麼變法?你們還他奶奶的真是惡人先告狀哪!」小豹子一聽人家那樣說火就上來了,立刻暴跳道。
彷彿有些明白了。「賭尊」黃千領下的白鬚無風自動,冷哼一聲。
「噗通」一聲,孫五、周海二人同時雙膝一軟跪了下地,只見他們惶聲道:「老……老爺子,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只因為……只因為堂口裡需款甚急,所……所,所以小的們方出此下策……」
「好一對雜碎,鄭歧」「賭尊」黃千怒目吼道。
人群裡站出一名頗為乾瘦,極為冷峻的漢子應道:「鄭歧在。」
「他二人該當何罪?」
「按律該斬,不過……不過……」鄭歧支吾道。
「那麼還等什麼?」
「老爺子、老爺子饒命、饒命哇」孫五、周海幾乎魂飛魄散的喊道。
鄭歧看了一眼他們,他鼓起勇氣,吸了一口氣方道:「老爺子,鄭歧尚有下情。」
見「賭尊」黃千沒說話,鄭歧接著又道:「老爺子,論罪他二人是該當斬,可是小的知道他們之所以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堂口,也是希望多籌一些錢為您老分優……」
輕顫一下,「賭尊」黃千似乎被鄭歧的話刺著傷處,一抬手,他冷漠的道:「請家法—
—」
慌了,大家全慌了。
咳了一聲,「落葉刀」古塘這時候道:「老前輩,在下有一不情之請。」
古怪的看了一眼他,「賭尊」黃千方道:「閣下是誰?又憑什麼如此說?待此事了,老朽再與你好好『會會』。」
碰了一個釘子,古塘不死心的又道:「在下認為老前輩此舉太過魯莽,因此干冒諱忌提出一己之想,說實在的他二人不該受此刑罰。」
「哦!那麼說是你們承認動了手腳,使詐賭假了?」「賭尊」黃千雙日精光四射道。
「這……」古塘頓時語塞。
「老頭子,你這簡直是黑白不分,我老舅只不過是看在他二人忠心為了堂口的份上,才好言相勸,你不要紅口白牙的在那又藉題發揮,其實你斬不斬他們幹我們屁事。」小豹子一陣搶白,不但會場中之人個個變了顏色,他左一句老頭子,右一句放屁的就算修養再好的人恐怕都無法受得了。更何況「賭尊」黃千是何等樣人?他可是成名多年。
「怎麼?咱說的可全是肺……腑,對,肺腑之言,你要不愛聽就當咱沒說過,用不著吹鬍子瞪眼,擺譜給我們看,如果沒啥子事,對不起我們可得走了。老舅,咱們走」
這還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小豹子話一說完,當真掉頭就走,他準備到樹下牽馬。
「小鬼。」「賭尊」黃千怒喊。
回過頭,小豹子慢條斯理的道:「風度、風度,像你這麼大歲數的人,而且又是大大有名的人更要注重風度啊!什麼事?」
「你……」硬是被氣得差些吐血,「賭尊」黃千指著小豹子說不出話來。
人小鬼大,小豹子揣摸人性的一套功夫可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知道像「賭尊」黃千這種人絕不會與自己這麼大的人計較,他更知道舉凡對「賭」成了尊的人,涵養也該是超人一等。
他猜的一點也沒錯,「賭尊」黃千頹然放下手,神色數變後才恢復正常,然後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豹子,趙得色。」
毫不猶豫,小豹子脫口說出,可沒把在一旁的「落葉刀」古塘給急死。
「小豹子?趙得色?」在嘴裡默念了一遍。「賭尊」黃千指著古塘道:「那麼這位呢?
他和你又是什麼關係?可否一併告之?」
再不能隱瞞和裝聾作啞了,古塘不得已道:「在下『落葉刀』古塘,身為淮中『四瘋堂』巡堂總監察。」
或許距離太遠,也或許「六粒骰」只是在金陵城內一個操縱所有賭檔的幫會。沒人曉得「落葉刀」古塘和小豹子正在亡命。
不過對「四瘋堂」他們倒是知道,畢竟「四瘋堂」可是淮中第一大幫。
對古塘的介紹「賭尊」黃千並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對小豹子他的興趣彷彿還來得大些。
他轉頭注目,然後對小豹子道:「你說你姓趙?那麼趙威武那小混混是你什麼人?」
混混?!這世上敢稱「鐵獅子」趙威武為混混的人恐怕還真找不出幾個人來。
不但身份、輩份,「年」份要夠格外,還得雙方認識才有此可能。
古塘有些納悶,小豹子卻想不到那許多,他道:「那是咱老爹」
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賭尊」黃千道:「不可能,噢,我是說趙威武那塊鐵板一樣的個性怎會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老天,敢情這老頭子認識咱爹?
小豹子心裡一驚道:「你……你認識咱爹?」
「不錯,只見過一面,那還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情,在一個鏢局裡經由別人介紹而認識的,雖然我們沒多談什麼,不過彼此卻有良好的印象。」
舒了一口氣,小豹子心想:好在老頭子和爹不熟,要不然哪天跑到爹那告上一狀,說咱目無尊長,那可是「栽」到了家。
「怎麼樣?那混混還好吧?認識他的時候他的『四瘋堂』才只不過剛剛創立,正忙著闖道立萬兒呢。」有些緬懷著過去,「賭尊」黃千似乎已經忘了場面還在僵持著,那叫周海、孫五二人還跪在那呢!
聽人家提到父親,小豹子神情一揩,言不由衷的道:「還……還好。」
天知道趙威武現在是生?是死?不過小豹子可是學會了「逢人只說三分話」。
古塘見得場面多了,當「賭尊」黃千與小豹子「敘舊」的當,怔他二面聽、一面卻看到叫鄭岐的還有那二位跪在那的孫五、周海用一種訴求的眼光望著自己,他明白是怎麼回事。
趁著這當兒,他立時插嘴道:「老前輩,既然前輩與咱當家的是舊識,那麼冒犯之處尚請看在當家的薄面上……」
哈哈一笑,「賭尊」黃千道:「好說、好說。」他一回頭沉聲道:「還不快起?謝謝人家。」
其實他這也是趁機下台,畢竟他也明白那二人之所以那麼做也全是為了堂口。
周海、孫五連忙起身對著古塘道謝不迭。
「如果沒什麼事,老前輩,在下和少主人尚有要事就此別過。」古塘見場面緩和下,唯恐節外生枝,他抱了抱拳對「賭尊」黃千道。
「賭尊」黃千博了一下,想想也似乎沒什麼好扯的,也只好點頭道:「既如此,碰到趙威武帶個口信問候他。」
古塘想走,小豹子卻不想走,因為「賭」這玩意也要有對手,就像下棋的人總想找一個比自己棋藝更高一點的人做對手,是同樣的道理。
「老……老太爺。」
改口還改得真快。
「老太爺,您稱『賭尊』不知……不知以哪種賭最為……最為拿手?」小豹子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他根本不理會古塘那種「催促」的眼光。
「哦!小豹子,敢情你對賭也有興趣?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問?」「賭尊」黃千打一開始就有點喜歡上這個古靈精怪的小豹子,更欣賞他那不畏一切的言行舉止,他頗有興致的問。
「老爺子,趙少主可是此道專家哪!咱和孫五就是……就是沒能逃過他的法眼,所以才會出了紕漏。」周海逮著了機會,為小豹子吹噓了起來,同時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哦?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居然有那麼敏銳的觀察力,真是難得。怎麼,莫非你想找我較上一手?」「賭尊」黃千用手摸著領下的白鬍子三分挑逗的道。
「老前輩見笑了,這孩子只不過有點小聰明罷了,您……您太誇讚他了……」古塘走上前來一面打著哈哈,一面用肘故意撞了小豹子一下。
「好呵!老太爺,咱小豹子從小什麼也不愛就喜歡玩骰子,既然您老的堂口叫『六粒骰』咱想您在骰子上的功夫定然是出神入……入化,『白裡透紅』對不?」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小豹子胡亂用成語的毛病又犯了。
呵呵笑著,「賭尊」黃千道:「妙得很,我老人家亦是從小就愛玩骰子,賭的花樣千百種,唯有骰子可是我從沒厭膩過,我和你滿投緣的,走,乾脆暫時擱下身外事,何不到金陵我老人家那盤桓數日,讓咱倆一老一小好好賭上幾把如何?」
古塘剛想開口反對,小豹子料到他會有此一著,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道:「太棒了,說實在的去您那是否有吃的?住的?老太爺咱和老舅二人可是正在逃難呵!」
「逃難!」「賭尊」黃千可就迷糊了。
「是呵!逃難。」
「老舅,像老爺子這麼崇高身份的人絕不會為了那一點賞銀出賣咱們的」小豹子閱人不多,不過他知道有一點準沒錯,那就是一個人「賭」能稱尊,那麼他的人格也一定可以稱「王」了。
「怎麼著?莫非你們有什麼難言之隱?如果不方便說不說也罷,我可不會見怪,你們放心。」「賭尊」黃千衷心道。
歎了一聲,「落葉刀」古塘心想這個時侯說不說都也一樣,再隱瞞也沒多大的意思,於是便把「四瘋堂」近日來所發生的事情毫無遺漏的說給「賭尊」黃千聽。
等到古塘道完原由,「賭尊」黃千鬚髮俱張,他惡狠狠的道:「世上竟有這種欺幫殺主的混帳,小豹子,你確定東方起雲那老匹夫是主謀之凶嗎?」
一臉悲慼的小豹子堅定的點頭道:「沒錯,我敢肯定,這些都是那個文師爺臨死前告訴我的,再加上許多地方的印證。」
「這種喪心病狂的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一拍胸脯,「賭尊」黃千激昂的道:「老夫我幫你們。」
由這裡便可看出這「賭尊」黃千嫉惡如仇的為人,古塘於是拉著小豹子一揖到地,口中連道:「老前輩如肯施以援手『四瘋堂』有救了,古塘謹代表全堂數萬弟兄向您老人家叩首。」
話畢古塘當真又拉著小豹子正待下跪。
「慢、慢、你們快起、快起,路不平有人踩,老夫我骨頭老了,到時候能否幫得上忙也還不知道呢!」
像有一股巨大的拖力一般,古塘和小豹子同時感覺到,他們就被這一股拖力頂著,硬是跪不下身。
有一點訝異,當發覺這是「賭尊」黃千運用內功所使的效果後,古塘與小豹子只得打消原意,卻也都為「賭尊」黃千的功夫贊服不已。
而古塘更是慶幸一見面好在沒和他衝突起來,否則要是雙方打上了,這自己一方恐怕早就死的很難看了。
人與人之間真的很奇妙,一念之間可化敵為友,一念之間也可反目成仇。
小豹子和古塘恐怕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會是這種結局,當他們騎在馬上跟在「賭尊」黃千一行朝著金陵城回去的時候,還在想著這個問題。
昨夜出城,現在回城,其中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當進得城門的時候己又快到了掌燈的時候。
油坊大街。
「賭尊」黃千的堂口就在油坊大街的盡頭。
那是一幢單獨的四合院,看似尋常百姓住的,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如果這麼想那你可就錯了。
因為從一進油坊大街開始,每一間店裡,每一個夥計全都對著這一行人握拳撫胸行著「六粒骰」裡獨特的禮數。
小豹子不懂,古塘卻是老江湖,看到這種情形他這才明白「六粒骰」雖然沒什麼大的名氣,然而卻有不可忽視的實力。
畢竟這油坊大街由頭至尾有十來家的店面,如果這些都是「六粒骰」的產業話,那可是足以讓人膛目咋舌了。
初相識當然不好問,不過古塘卻明白整條大街全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任何人只要心存不軌,恐怕還沒走到一半就會讓人給截住,更別談想接近街尾「六粒骰」的核心部份了。
下馬,入中門。
「賭尊」黃千這時候才轉頭笑道:「蝸居到了,地方小別見笑。」
古塘連忙接口道:「老前輩您太客氣了,在下如今可是喪家之犬,逃亡在外,沒能踵門攜禮己感汗顏了。」
「老爺子您這宅子氣派非凡,如果還稱『蝸居』的話,咱們可是最享受的蝸牛啦!」
小豹子最聽不得拗目的斯文話,不過他可是聽懂了人家「蝸居」這兩個字是客套話,為了表示自己尚有那麼幾分學問適時的說了兩句,卻也幽默的恰到好處。
大伙全笑了,穿天丹,入中堂,只見大廳裡許多彪形大漢個個俱是虎背熊腰,全都握拳撫胸躬身行禮齊曰:「老爺子。」
頷首微笑,「賭尊」黃千往正中一張虎皮圈椅一坐後方道:「當值者留下,其餘人等散去。」
指著下首,他接著又道:「你們也坐。」
待小豹子和古塘二人落座後,早有人瑞上茶來奉客,倒不難看出「六粒骰」門中平淡裡仍有著嚴謹的規矩。
閒聊兩句話,有人傳話後廳酒席己備妥,「賭尊」黃千這才又肅手讓客。
小豹子可是餓極了,上得酒席後他可三不管的開始伏頭苦幹,古塘猛拿眼色瞧他,卻得了個相應不理,「賭尊」黃千瞧出來後不禁笑道:「來、來,我們也吃,折騰了一天如果還要顧及繁文縛節可其對不起自己的肚皮,呵!呵,像小豹子這種豹子之情才是最難能可貴也。」
於是一干陪客和古塘在「賭尊」黃千的帶頭下,大伙開懷暢飲,這一頓飯吃得實在盡歡。
飯後的小豹子精神可就來了,他好不容易等到「賭尊」
黃千放下碗筷後立時道:「老爺子,咱……咱們什麼時候開始?」
「開始?!」會意過來個豹子的話後,「賭尊」黃千撫鬚笑道:「你這小鬼還真是賭性甚強哪!好,就是現在如何?」
一聽人家這麼說,小豹子喜形於色,待轉到另一花廳後下人擺好了各式賭具,他整個人簡直已經熱血沸騰。
因為他從沒見過這麼精緻的賭具,更設見過那許多連名字也喊不出的東西。
在一上鋪絲絨布的桌面上整齊排列著的有天九牌、麻將牌、骨牌、竹牌,以及許多紙牌像「抱糊」、「花牌」、「筒牌」。
算是大開了眼界,不過小豹子最注目的還是那一組透明得像是玻璃制就的六粒骰子。
他從沒見過這種骰子,不過他知道這種骰子不只是名貴而已,任何人如果想要把這六粒骰子練得得心應手恐怕得耗盡心神。
因為這六粒骰子不像一般普通的骰子有菱角,它做得幾乎快成了二個圓球,要想使一個像圓球般的骰子擲出心中的點數,當然要比六面俱皆平滑的骰子要難得多。
「怎麼樣?要賭哪一樣?」「賭尊」黃千含著笑問小豹子。
「當……當然是骰子嘍。」小豹子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六粒骰子回道。
「好,就賭骰子。」「賭尊」黃千打開了一個扁平的檀木盒。
只見那盒中又是一粒粒各式各樣的骰子,有大有小,有任何材質做成的。
「你選吧!選你最為稱手的。」
很想試試那六粒透明晶瑩的故子,不過小豹子知道用一付自己從來沒接觸過的骰子來賭是不智的舉動。
看出來小豹子心裡所想,「賭尊」黃千道:「我知道你很想試試那六粒骰子,不過我不願佔你便宜,因為那六粒骰子我己經浸淫數十年在裡面。」
吞了一口口水,小豹子明知人家說得是理,他也就從檀木盒中選了四粒普通一般人用的骨質骰子。
心裡暗自稱許,「賭尊」黃千明白小豹子之所以會選這麼普通的散子,是因為他對這種骰子有把握。
這小孩年紀不大卻懂得務實所長。囑!倒是這一樁就頗值得調教。「賭尊」黃千心裡這麼想。
「賭當然要賭東西,小豹子,你看我們賭什麼好呢?」「賭尊」黃千把骰子放入了一個早預備好的青瓷海碗中後提出了問題。
小豹子傻了。
如果光是賭沒有東西,那的確是失去了賭的意義。
話又說回來,像「賭尊」黃千這樣的人物,小豹子也知道不可能拿身上僅有的二百多兩銀子來做賭資,因為人家不僅看不上眼,更會笑話自己。
「老……老爺子,您說呢?」小豹子只得把這問題推回去沉吟了一下,「賭尊」黃千道:「咱們賭點特別的怎麼樣?」
特別的?!
小豹子想不出什麼是特別的。
「賭錢對我已沒多大刺激,再說你身上也不可能有足夠錢來和我賭,我看這樣吧!我們就來賭命如何?」
「賭尊」黃千的話不僅小豹子嚇了一跳,就連在座的每個人都嚇了一跳。
恐怕世人再也沒有什麼豪賭能像賭命這般令人膽顫心驚了。
古塘忍不住心頭那股湧上來的寒意,他啞著嗓子道:「老……老前輩……」
一抬手,「賭尊」黃千阻止了他要說的話,只用等待的眼光看著小豹子。
「怎麼個賭法?」小豹子一陣愕然後鎮定的問。
「你不怕?」「賭尊」黃千道。
「怕?我當然怕,不過這種賭命的玩法都足以使人刺激得為它瘋狂,如果一個人真正具有賭性的話。」
「哦!這麼說你是自認為自己夠格稱得上是一個有賭性的人嘍!」
小豹子臉上有一種湛然的神色,他侃侃而道:「每一個人都有賭性,只是輕重不同,而一個真真正正的賭徒,絕不是癡賭、狂賭、爛賭的,所謂『朝聞道,夕死矣』就是這個道理,我認為能和您這種賭性已經稱『尊』的人可以一較賭技,這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光榮,死而無憾,既然死而無憾,那麼賭命又何妨?何況我想我們可用最公平、最公正的賭法來賭,那麼各人的勝負比率是一半對一半,我不一定輸,你也不一定穩贏,既如此賭不賭命已不是最重要了。」
好難得,小豹子這一番話居然說得頭頭是道,竟也引用上了孔老夫子的話。
「賭尊」黃千臉上數變,他萬萬沒想到小豹子對「賭」的境界竟然已到了「忘我」的地步。他欣慰了,因為他心裡可是尋找這樣的人己尋找了許多年,最主要的是小豹子的年齡剛好正是合「對方」的條件。
場中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恐怕也聽得見,最後還是「賭尊」黃千忍不住拍掌道:
「好、好、好一個小豹子,好一個把賭闡釋得這般令人信服的小豹子,哈……哈,老夫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沒有人知道「賭尊」黃千為什麼會那麼高興,只有他自知道。
就連小豹子也有點莫名其妙,因為他可多少有點掛心這一下的「賭命」,而且就算「賭尊」黃千尋到了一個與他臭味相投的人吧,也不應該會令得他如此呀!
笑出了眼淚,笑出了鼻涕,「賭尊」黃千便笑出了讓摸不著邊際的話來:「老天可憐,希望來得及,來得及給我時間……哈、哈……」
皺起了眉頭,小豹子突然領會到「賭尊」黃千一定心中有極大的隱憂,他不知道那隱憂是什麼,不過他卻知道一定和自己剛才所講的話有關。
好久,好久以後「賭尊」黃千方止住了眼淚,止住了笑。
他無視眾人詫異的眼光,更不在意自己剛才的失態,他定定的望著小豹子,然後平穩的像什麼也沒發生的道:「小豹子,每個人可是只有一條命,賭輸了話可是連翻本的機會也沒有喲!」
笑了笑,小豹子鎮定異常的道:「不錯,所以才沒有人賭命,也沒有人擒得起,不過咱有言在先,我們賭歸賭,萬一我輸了,我這條命可不能馬上給你,因為你年齡比我大,我可不願吃虧,最起碼……最起碼要等我報完父仇後才行。」
又一次領略到小豹子的心地,「賭尊」黃千可是打定了主意要調教小豹子成為他的衣缽傳人。
「當然,當然,我絕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這樣吧!我看咱們也別賭命了,說實在的剛才老夫只是試試你的膽量罷了,老夫不想死,更不想你死,這賭命的玩意可不是任何人賭得起的。」
每一個人都鬆了一口氣,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到現在也才知道「賭尊」黃千開了所有的人一個天玩笑。
小豹子不解他為什麼要開這麼一個玩笑,更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試自己的膽量,但不管如何這只要不賭命總是令人舒坦的太多太多了。
「既……既然不賭命了,那我們賭什麼呢?」小豹子忍不住問。
稍為想了一下,「賭尊」黃千道:「你希望賭什麼?或者你想要什麼?咱們就賭什麼!」
小豹子沉吟一下道:「老爺子,咱是一無所有,更是身負大仇,這樣吧!雖然您說過要幫我的忙,但無……無功不受祿,如果我贏了,就拿這事做賭注,如果我輸了,您老人家百年之後咱小豹子為你披麻帶孝,守廬三年,您看如何?」
這一番說詞可真慰貼極了,要知「賭尊」黃千可是孤老頭一個,每每想到身後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他就難過得恨不得上吊,他當然願意,而且還是非常的願意。
「好,就這麼辦!」他撫掌樂道。
古塘一旁到現在才真正的放下了胸中那塊大石,他知道人家打譜就想幫著自家後,忍不住硬咽道:「老前輩,古塘再一次謝謝您的隆情高誼。」
揮揮手,「賭尊」黃千道:「得、得了,老夫怕的就是這個,廢話少說,小豹子來,骰子在這,要怎麼賭才是最公平?你說。」
賭骰子也有許多賭法。
每個人輪流擲是賭手法,要別人來擲是賭聽覺,小豹子想到和「賭尊」這種人如果賭手法的話自己火候絕不可能贏得了他。
如果賭聽覺或許尚有把握,畢竟他年紀大了,聽覺一定稍差,想到這小豹子道:「我想就賭猜點如何?這是最公平了,雙方手都沒碰到骰子,就算有心使假也無從做起。」
「好,為示公正起見,我看這搖點的人就請古塘來好了。」
「賭尊」就是「賭尊」,為避嫌疑他摒棄自己人而找古塘來做搖寶的寶官,由這點亦可看出他崇高的「賭」道,和令人信服的賭「格」。
把瓷碗換過寶盒,當四粒骰子在寶盒中由古塘雙手搖寶開始,小豹子和「賭尊」黃千就開始凝神傾聽。
古塘從沒有接觸過這玩意,也因為如此,他不像職業寶官那樣有跡可循,使得小豹子他們二人不敢掉以輕心。
足足搖了有好一會,古塘終於放下了寶盒,他有些緊張的看著面前之人,沉聲道:
「好……好了,我搖好了。」
「拿筆紙來」「賭尊」黃千吩咐道。
等紙筆拿來後,他先背著眾人寫下點數後方道:「為示公平,我已寫下了我猜的點數,你就不用寫了,只管說出你心中的點數就可。」
小豹子偏頭想了一下,道:「雙么、雙四,一共十點。」
「你不用開了。」「賭尊」黃千聽小豹子一說,立刻展開手中的紙張。
只見他手中的紙上也是寫著「雙么、雙四」。
眾人間不乏個中好手,他們各自心中的點數卻沒有人猜得如此精確,但是他們知道「賭尊」既然如此說就表示了寶盒中一定是「雙么雙四」,同時也都讚佩小豹子小小的年紀竟然有那些高超的聽覺。
「再搖。」「賭尊」黃千道。
古塘拿起寶盒又開始搖點,也許是緊張吧!他的手在拿起寶盒的那一剎那間抖動一下。
經驗是任何狀況累積而成。
小豹子沒注意到這微小的變化,也注定了他輸的命運。
當寶盒放定後他發現他的點數竟然和「賭尊」黃千所寫的點數不一樣時,他不知道毛病出在哪裡?
他猜的點數是「雙五、一個二、一個三」,而「賭尊」黃千所寫的點子卻是「雙五,一個二、一個四」。
點子竟然不一樣,那就必須揭開寶盒了,也就是說到了判別輸贏的時候了。
小心的揭起寶蓋,「賭尊」黃千笑了,而小豹子卻羞槐的面紅耳赤。
果不其然,四粒散子靜靜的躺在那,正是「雙五、一個二、一個四」。
小豹子輸了,輸得沒話說。
像只鬥敗的公雞,小豹子吶吶道:「老……老爺子,咱……咱輸了。」
「是嗎?你知道你輸在什麼地方嗎?」「賭尊」黃千笑著道。
「不……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原因?」
當然想知道原因,小豹子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老夫一件事。」「賭尊」黃千鄭重的道。
一個人如果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絕對是一種悲哀,一個真正的「賭徒」他當然迫切希望自己是怎麼輸的。
小豹子現在莫說一件事了,就是一百件事他也非得答應,既然死都不怕了,他不認為還有什麼事不能答應。
他忙不迭的點頭,同時希冀的望著「賭尊」黃千。
「五天之後,我希望你能代表我去參加一個賭局,你可願意?」「賭尊」黃千道。
這算什麼問題?
小豹子想也不想的道:「好,我答應。」
不論什麼樣的賭局小豹子都想參加,也巴不得參加,他更知道「賭尊」黃千絕不會害自己,那麼他當然毫不考慮的答應。
「你先別答應的那麼快,因為在往後的五天中,你必須吃盡苦頭,耗盡心神來學會一種賭術,方能代表我去參加那個賭局。」
有些訝異,小豹子仍然肯定的點頭道:「我能夠忍受任何磨練,更何況是學賭技。」
讚許的點頭,「賭尊」黃千道:「嗯!孺子可教也。剛才你疏忽了古塘在捧起寶盒的那一剎那因為手抖而使得盒中的骰子變了點數,所以在往後你只仍記得原來的點子,當然會輸嘍!」
「這不太可能吧!如果因為骰子變了點數就算我沒注意到,我也可聽得見」
小豹子仔細的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寶盒,他傻了眼。
因為他發現桌上的寶盒雖然各方面都與一般的寶盒無異,但是要命的一點卻是一般的寶盒裡面沒有親裡,而桌上的這個寶盒底座放骰子的上面,卻鋪了一層貼切的絨布。
這就難怪古塘手抖之時讓骰子轉了一面,自己會沒呀到聲響。
小豹子服氣了,真正的服氣了,他也才明白薑是老的辣,「賭尊」不愧是「賭尊」。
打心眼裡對「賭尊」黃千佩服得五體投地,小豹子由衷的道:「老爺子,小豹子自知識淺,請您原諒以前口沒遮攔冒犯的地方。」
他就有這點好處,自己不對的地方能夠勇於認錯。
呵呵笑著,「賭尊」黃千道:「俊小子,你怎麼前倨後恭了起來?不好、不好,老夫我倒喜歡你那率真的個性,你要是變了一個人,倒讓我覺得怪怪的呢?」
腆然一笑,小豹子道:「那我不喊你老爺子,而要喊你老頭子嘍!」
這句話引得在場諸人齊皆而笑,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賭尊」黃千了。他現在可是愈看小豹子,愈對胃口,那份由內心深處發出的喜愛足以使他忘掉了數十年來的孤寂感。
這個老人,恐怕這一生中要數現在最為愉快了。
「賭尊。黃千在十五年前曾於一個不知名的沿海小鎮中,遇到一個扶桑客。
不幸的是他們倆同時喜歡上一位漁夫的女兒。
雖是同一種族,同一文化血統,奈何那位漁夫的女兒卻偏偏愛上了那扶桑客。」賭尊「黃千受不了這種刺激,他找到了那扶桑客,做了一件他至今仍猶自悔恨的事情。
他重創了對方,斬斷了對方一條腿,本以為那扶桑客返回居地後那漁夫的女兒當會投入自己的懷抱。
他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捨棄自己的親人,遠渡重洋從此沒了下落。
十五年後他更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會找到了自己,而且下了戰書。
約戰的方式是賭,一場真正的豪賭。
賭金是「賭尊」黃千畢生的積蓄家當,以及他的名聲,因為對方派出來的代表竟然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賭尊」黃千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和一個小女孩去賭,縱然他有十成贏的把握,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令天下人會恥笑的事來。
對方料到了他不敢應戰,又無法不應戰;因此附帶了一項聲明,那就是「賭尊」黃千可以推派代表,派一個同齡的人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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