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贏得美人歸 文 / 李涼
冷醉陶則全心全意替兩人治傷,一勁把內勁運逼過去,功行三周天後,他已額頭冒汗,身上白氣漸起,他仍不止,再行運功。
漸漸地,日影西斜。
星光更黯。
猝然間,東方已吐白。
此時三人已運行十二周天,只見白氣罩得三人不見身形。
那該是登峰造極之神功,方有此跡象。
冷醉陶忽然喝地一聲,雙手頓收,回掌合十於胸。
但見白氣不斷從他鼻孔及幾處穴道鑽入,眨眼完全消失。
他雖汗濕衣襟,卻精神奕奕。
敢情他不但替兩人治傷,亦利用機會打坐半晌,醒來自是精神不差。
上官大吉、小被兩人在得知他撤去勁流,亦自行運行,竟然發現內力已恢復八九成以上,傷勢也未再隱隱作疼,當然竊喜不已。
趕忙運功之下,不知該感激還是痛恨冷醉陶。
然而掙扎過後,還是選擇痛恨,畢竟這身傷是他所賜予,讓他治好,也只不過功過相抵,其他的帳還有得算呢。
兩人再運行一周天後,方始收功,立身而起,雖仍鐵鏈纏身,但幾乎已不覺得它的存在。
冷醉陶但見兩人起身,立即迎身問道:「如何?」
兩人同是感激拜禮,直道好多了,至於恢復幾成,卻不肯說出,以免對方知道虛實。
冷醉陶笑容不斷,幾乎已把兩人當作哥們,當下催著冷翠兒送來早餐。
三人歡歡喜喜吃頓飽之後。
冷醉陶始說道:「我那神功需要迫開穴道,我已自行迫開前半身,但後半身得兩位幫忙。」
上官大吉、小被聞言這才恍然,憑這老狐狸會無緣無故替自己恢復功力?原是另有目的。
然而兩人但聞迫穴,簡直是大好機會,只好來個故意閃失,豈非得來全不費功夫?
兩人不露聲色,登時大呼樂於幫忙,以報恢復功力之恩。
冷醉陶也不瞎猜,欣笑不斷,隨又傳令找來項尚飛。
他笑道:「打穴不易,恐怕兩位功力尚不足夠,找他幫忙,勝算較大。」
上官大吉、小被聞言,暗斥老狐狸終究還是老奸巨猾,
然而都已答應,又能如何?且等機會再說。
兩人自是笑口大開,歡迎他人加入行列。
不久,項尚飛匆匆趕來,冷醉陶立即告訴他任務,項尚飛得此重任,登時化解臨陣脫逃之心結,連連應聲表示沒問題。
冷醉陶始盤坐下來,說道:「待會我說哪穴,你們就往哪穴刺,由於銀針甚軟,就由尚飛主握,上官公子和少幫主再傳功力到他指掌部位,如此亦能收效。」
上官大吉暗斥老狐狸的確防範周到,連讓自己沾身或摸針機會皆無。
反正已是躲不掉,他和小被已點頭答應。
項尚飛更以警告眼神瞄了兩人一眼,必要時,他會先宰了兩人,至於功力足不足,那是其次問題。
兩人亦瞄眼過來,暗示必要時,連他一起作掉。
勾心鬥角之際,亦都走向冷醉陶背後,準備運功。
冷醉陶不再和藹溫雅,冷目瞄向上官大吉和小被,道:「我已替你們解除禁制,又治癒傷勢,你們應無怨言,但此次行動危險萬分,為了表示你們誠意,一人伸一條腿過來!我好確定你們不耍花招。」
上官大吉冷道:「門主那麼不信任我們?」
冷醉陶道:「這不是信任時刻,而是保命時刻,把腿伸過來。」
「好吧!我們本就不誠心,多此一舉又何妨!」上官大吉雖暗罵於心,卻莫可奈何,只好和小被,各伸一條腿到他側身。
他伸手握住,心情安定許多,笑道:「請兩位原諒,老夫不得不如此。」
上官大吉能說什麼?只能昧著良心表示瞭解門主苦衷。
他恨不得把人捏死,卻無能為力,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那腳踝被扣,直覺大腿很容易即會被扭斷,兩人哪敢再作怪,只能聽令行事。
冷醉陶但覺一切就緒,始敢運行真氣以衝穴。
不久脫口說出:「至陽穴!」
項尚飛立即運勁把銀針刺去。
上官大吉、小被則按住他手掌,硬打掌勁逼去,如此功力暴漲三倍,一時白氣滲出,直往穴道鑽去。
項尚飛照著冷醉陶指示,抖著銀針以擴大穴道口。
如此千鈞一髮之際,上官大吉和小被不禁想及,這麼好的突襲機會,現在只要一人敢犧牲,必定足可收拾這老狐狸。
可是他倆總覺如此犧牲不值得,就算是貪生怕死,貪戀年輕性命吧!白白地喪失無限良機。
打穴一陣,忽見穴道冒出白氣。
冷醉陶始哈哈輕笑:「做得很好,現在風門穴。」
三人又往風門穴位置刺去。
接下來靈台、陽關、命門、血海、玉樞……甚至頭頂百會要穴都如法炮製地一一打通。
此時已近黃昏,足足已耗去三人大白天光景。
他們甚是疲累,卻未得命令,不敢休息,硬是撐下來。
就在那百會穴被打通之際。
猝見白氣沖如噴泉,冷醉陶已經哈哈大笑,不等三人抽針,自行伸手揪掉頭頂銀針,整個人盤坐不動,突然蹦高數丈,嚇得三人左右躲閃。
冷醉陶更是狂笑:「哈哈哈哈……二十一穴全部打通,神功已成,我將天下無敵矣!」
猝見他身形若流星飛竄左側百丈,那刻有陶生坪三字之偌大硬巖,他猛劈雙掌,轟然一響,天崩地裂般傳來地震,迫得三人紛紛撲地,週遭陶瓷東滾西撞。
那偌大硬石竟然被炸得四分五裂,直往萬丈深淵落去。
猝又沉沉轟然一響,山勢更抖。
冷醉陶仍不自禁,再次騰空,雙手不斷亂耍亂劈,掌勁過處,即見白氣狂龍奔竄,耍至後來,直若千萬白龍亂卷、亂鬥,在那十丈方圓極盡狂態地搶著火龍神珠。
他再大喝,白氣如牆炸開,四面暴竄,射向地面者,竟如炸藥,暴得碎石亂飛,凹洞乍現。
上官大吉、小被見勢不小,趕忙退躲。
唯獨項尚飛還勇敢立於當場,猛拱手拍馬屁道:「恭喜門主神功大成!」
「我的成功,就是你的死期!」冷醉陶突然厲笑,瘋狂撲來。
人尚未到,凌空一掌冒出自氣,硬是打得項尚飛悶吐鮮血,倒撞一大堆陶瓷,犁出一條深溝,全身肌膚皆被割傷,鮮血再滲。
他哪想到,看似恩師的冷醉陶會突然向自己下手,他驚惶、不甘,皆目欲裂:「門主你……你……」
冷醉陶哈哈狂笑:「我什麼?你這叛徒,臨陣脫逃,還敢說回來找救兵?你是回來想拐走珠兒遠走高飛,你以為我是傻子,哈哈哈……」
項尚飛簡直欲哭無淚:「沒有……沒那回事……」
「下去跟閻王說去。」
厲吼中,他猝又劈打狂勁,奇速無比轟往項尚飛。
他根本躲不掉、閃不了,悶哼一聲,被打得再吐狂血,連同大堆瓷器噴往數丈外之懸崖,直往下墜去。
奄奄一息中,只傳來:「你好狠……」三字,他終於昏死過去,跌落萬丈深淵,結束罪惡一生。
他必定十分後悔,為何沒在打穴之際,一掌毀了眼前這位大魔頭。
上官大吉和小被此時的確有此想法,當時若拼上一條命,至少有一半勝算,然而現在,恐怕連十分之一機會都沒有。
那冷醉陶簡直陰險凶狠無比,竟然在談笑中殺了對他不錯,且幫他打穴的項尚飛?
那種利用怠盡而後宰殺的心性,讓人不寒而慄。
上官大吉、小被正處於這種局面。
那冷醉陶的確想要兩人小命。
他卻不露聲色,輕笑地走來:「兩位別緊張,你們自不同於項尚飛,他是叛徒,人人得而誅之,你們已和我化敵為友,不必那麼緊張過度。」
上官大吉瞄眼笑道:「不管如何,門主神功已成,我們任務已了,就此告別,來日再見。」
說完,他和小被突然掙脫手鐐腳銬,抓在手中當兵刃,沒命地轉身即逃。
冷醉陶見狀哈哈大笑,並未立即追上。
他道:「你們怎那麼不夠意思?我神功大成,總得找人試試身手,兩位正是最佳人選,等等!」
話方說完,人若閃電,閃閃閃,簡直快得讓人眼花,剎那間已截向上官大吉和小被兩人前頭。
他笑聲更謔:「少門主不也練過此功?何不借此機會印證一下武學?」
上官大吉笑道:「不必了,我哪是門主對手,甘拜下風。」
話未說完,突和小被暴喝,身形沖竄,雙手鐵鏈奇快無比猛砸冷醉陶,砸得他始料未及,而驚慌伸手亂劈。
兩人趁此空檔,四掌猛往他胸腹擊去,砰然一響,冷醉陶倒飛七八丈遠,身形晃動不已。
上官大吉大喝走,兩人東西方向竄開,心想能走一個是一個。
豈知冷醉陶挨掌過後,竟然無恙,但見兩人開溜,更是狠怒,厲吼:「一個都別想走……」猛若電閃追撲左側小被。
一截不中,連閃三次,終見小被,猛一探掌,白勁迫出,打得他悶哼往前栽去。
他猛又欺來,想制住小被,豈知後頭又迫來一道掌勁。
原來是上官大吉心想不對,若小被被擒,極有可能被殺,趕忙又衝來救人。
他猛展太極十八斬絕功,猛劈冷醉陶背脊,叭叭兩斬下去,雖未把人斬死,卻打得冷醉陶皮痛肉痛,不得不丟下小被,反身一掌即轟。
他厲喝:「看我陰陽倒反神功!」
那掌勁展出,猝見白勁狂濤駭浪捲來,直衝得上官大吉東倒西歪,唉聲痛叫中,已被捲甩七八丈開外,跌得頭暈眼花。
冷醉陶則全身二十一孔直冒白氣。
他雖覺得血氣仍翻湧,但那似乎是穴道孔太小,無法完全洩去,雖是美中不足,但假以時日,自能修正。
他見上官大吉滾落地面,自是狂態畢現,哈哈大笑:「我得感謝你賜我神功,可惜你是飛馬門之後,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只好把你作了,永絕後患。」
想到殺人,他登時飛勁撲來,那雙手簡直如利刀鋼爪,狠猛無比,就欲撕人於當場。
情急中,猝見冷家三姐妹急叫聲:「爹,不能殺他。」
冷翠兒、真兒、珠兒全都焦若瘋子奔過來,極力阻止。
冷醉陶沒相到三女全向著上官大吉,聞聲之下,身形不由一愣,大喝道:「你們懂什麼?不殺他,難道讓他來殺我不成?你們難道被他花言巧語所迷?」
冷珠兒泣聲道:「我們只想叫爹別再造殺孽……」
冷翠兒道:「他在九月宮已放過您,你就放過他一次吧!」
冷醉陶怒斥:「胡說,那是他們殺不了我,否則你爹哪還有命在,讓開!」一掌掃得三女兒東倒西歪,卻見上官大吉趁此機會溜得好遠。他猛掠身,又撲前追去。
上官大吉正衝往小被,兩人喝地一聲,聯手出招。
一邊是無敵天下的降龍十八掌,一邊是嶄新武功八方歸流,但見那掌掌相疊之下,威力大增,竟然打得冷醉陶衝勢受阻,甚且連退三步。
冷醉陶不禁哇哇大叫,猝又施展陰陽倒反之法,頓將掌勁往後打去,猛又往回倒拉過來,那狂龍擺旋之際,威勢何等強勁,帶著催枯拉朽之力,盡往兩人罩打過來。
砰然一響,兩人吃力不住,悶吐鮮血,倒栽十餘丈,落身地面已唉唉痛叫,喘息著不已。
冷酎陶但見兩人落難,笑得更狂:「跟我為敵,只有死路一條。」
深怕女兒又來騷擾,他想速戰速決。
登時喝躥而起,掠向空中,猝又一個倒縱,蒼鷹撲兔般又狠又準,旋起十數道白氣勁流,支支像利劍,奇快無比刺殺下來,週遭碎物禁不了威力,紛紛彈飛。
上官大吉和小被已挨掌不輕,此時無力躲閃,勉強運足最後一口拼勁,準備硬拚這局生死關卡。
就在兩人尖叫,正待卯勁轟去時,懸崖那頭突然射來一篷奇快無比利箭,盡往冷醉陶門面射去。
冷醉陶縱使武功天下第一,但突遭此變,驚怒中,哪敢以身擋箭,猛地狂怒抽回掌勁,劈向利箭。
空門卻因此暴露,下頭上官大吉、小被掌勁同時貫來,砰然一響,打得他悶哼一聲,倒彈十數丈,勉強轉身落地,嘴角竟然掛出血絲。
他驚怒不已,根本不相信自己怎會受傷?
上官大吉和小被卻喘口大氣,終於暫時逃過一劫,不幸中亦有大幸。
冷醉陶兀自嗔怒中想再撲殺,豈知一大排利箭又自射來。
冷醉陶怒不可遏,猛喝一聲,掌勁倒打,利箭受擊,全被逼回,倒縱反射,嚇得上官大吉、小被滾身而逃。
後頭卻傳來幾聲悶叫。
一忽聞一聲上,十數道人影掠身而起,竟是狂飆道長和飛馬門,十餘位驍勇戰士趕來。
冷醉陶見狀,大是驚駭:「你們如何突破天狼陣?」
狂飆道長哈哈大笑:「像你這麼狡猾的人,我都能對付,何況只是惡狼畜牲。很簡單,一邊用火燒,一邊放你家傳的煎腸油、千年麝魂香,大概毒得只剩小狼兩三隻,接下來是毒在你頭上。」
雖然他未必用煎腸油或千年麝魂香,但如此比喻,最易激怒冷醉陶,自是鬼計得逞。
冷醉陶果然氣得哇哇大叫,隨又狂笑:「好,有氣魄,狼死幾隻,我就殺你幾人……」
猝然大嘯出口,凝出全身勁道,那八方歸流展得淋漓盡致,風雲為之變色,週遭為之狂風大作,嘯耳生疼。
他猝又化展陰陽倒反神功,那威力簡直狂增無數,四面飛瓦竟自旋飛。
他猛一嘯吼,似盤古開天欲劈天地那道奇猛閃電,又急又快又猛,簡直無堅不摧,劈轟過來。
那威力涵蓋,就連左邊二十丈開外的上官大吉、小被皆受波及。
上官大吉邊運真勁抵擋,邊喝著狂飆道長擋不得。
豈知狂飆道長竟然猛挺胸脯,硬自抵擋不退。
嚇得上官大吉想掠前推人,可惜慢了一步。
冷醉陶對其挺胸不屑似地挑戰,更是凶狂大笑:「我打得你們找不到骨頭……」猝然更狂劈而來。
砰砰砰……那每掌有若閃電暴劈之威,果然劈得狂飆道長連同十數名戰士悶哼一聲,倒縱數十丈,跌得東倒西歪。
冷醉陶一招得逞,縱聲狂笑,每以為一掌下去,十餘人斃命當場,豈知這群人方自倒地,連轉數圈之後,突又倒彈而起。
狂飆道長更哼聲謔笑:「什麼爛掌勁,再接你十招也沒事!」
冷醉陶猝見此狀,眼珠差點掉出來:「你們?」不肯相信自己這天下第一神功竟然劈不死人。
狂飆道長大笑:「我們練了天下第一護體神功,剛好制住你那爛功夫,冷醉陶你納命來吧!」
「不可能,看掌……」
冷醉陶豈肯相信,猛又施展陰陽倒反神功,奇快無比,轟向這些人,照樣打得他們人仰馬翻,然而滾身過後,復又爬起。
雖然他們似有受傷,但狂飆道長仍自彈起喝笑:「不管用就是不管用,纏也要把你纏死!」
冷醉陶簡直雙目欲裂,怒喝別逃。
眼看道長往近屋溜去,他哪肯放過?猛地狂追過去,怕有埋伏,一掌打得牆倒屋塌,裡頭竟然冒出多一倍戰士。
一上手就是掌勁齊轟,打得冷醉陶不防迫退三數步,氣得他哇哇大叫,掌勁再展,三十餘人又從另一頭轉了出來,把冷醉陶困在中央。
冷醉陶厲吼,掌勁再劈,戰士立即摔倒,但轉個三四圈,突又彈起,簡直打之不死。
一連三次無功,已氣得冷醉陶逆火攻心,怒極反笑:「有膽別走,過來些,讓我一掌打得你們成肉醬。」
狂飆道長從暗處又躥出來,斥笑道:「憑你也配,我還想打得你成肉餅呢!上!」
一聲令下,二十餘人猛攻而上,迫得冷醉陶舉掌爛打,情急中,來不及用上陰陽倒反之法,儘管如此,他仍劈退十餘位。
然卻空門暗露,猛吃狂飆道長偷襲一掌,打得他往前踉蹌撞跌兩三步。
這對他這天下第一高手,簡直奇恥大辱。
他再也忍不住,自己一直只用八成功力劈敵,此時已是恨火攻心,硬將內功提到十二成功力,務必一掌劈死這些人,尤其是狂飆道長老妖道。
他猛運勁,猛咆哮:「不怕死的過來……」功力提到十二成,但見無數狂嘯勁氣再現,直往二十一處穴道竄洩。
他本想顧及穴道太小,洩不出去,此時看來,根本不是問題。
那勁氣洩處,穴道孔竟擴張,已若魚眼般大小,那急劇嘯勁,使他整個心緒沸騰。
他猝然大吼:「通通給我躺下……」
但見十數道暴龍竄出,在那沖天掠地白氣之中漩轉、掠飛、沖竄、狂嚎。匯聚成千層、萬層、數萬層海嘯漩渦般巨流,無與倫比撞向、劈向、斬向週遭無數瘋狂戰士。
那巨流狂濤過處,砰砰砰,撞人人倒,撞地地裂,撞牆牆塌,來人以摧枯拉朽之勢,轟得二十餘人終於忍不住悶吐鮮血,倒噴二十餘丈,個個跌得四平八穩,再也爬不起來。
冷醉陶一擊成功,登時哈哈大笑,正想炫耀天下第一神功之際,猝然悶哼一聲,全身二十一處穴道,本是噴出白氣,此時卻暴出血霧,嚇得他想驚叫不好。
然而嘴巴一張,怒血頓噴,那全身勁流竟肆無忌憚,毫不受控制地往外宣洩,甚且化血而洩。
那怒血噴出之際,他悶呃一聲,已自不支,倒栽地面已奄奄一息。
如此驚變,連躲在一旁的上官大吉、小被皆皆名不解。
冷醉陶本就神功告成,又怎會吐血倒地?
他們直覺冷醉陶只是暫時暈倒,待他醒來,可不得了,正待欺前收拾殘局。
卻見冷家三姐妹撲身上去,泣聲不斷地喚著父親。
上官大吉見狀,暗歎一聲,只好作罷,畢竟冷翠兒、珠兒都有恩於自己,怎好再為難她們。
小被也起身,忍著傷勢說道:「這事透著懸疑,狂飆道長似乎早知對付冷醉陶方法,竟然死命激怒他,而以身抵擋,他們難道學了奇異護體神功?否則怎敢以身抵擋?他們當真早知應對之法?」
忽有聲音傳來:「不錯,道長早知方法。」
話聲方落,飄來一位蓬頭白頭髮老人,表情威嚴,卻顯得遊戲人間般,怪異的瞧著上官大吉和小被兩人。
兩人登時認出而驚喜不已,同時喝道:「八苦老前輩!」
來者正是八苦老人,他頻頻含笑點頭:「你們表現很好,可圈可點。」
上官大吉苦笑:「這是性命之爭,前輩還有心情說是表現。」
八苦老人笑道:「在我來說,任何精彩之處,都是表現,何況你的確不差!」
上官大吉歎笑:「前輩一直在暗處監視?」
八苦老人笑道:「老夫哪有那麼神,老當你跟班,我乃得知冷醉陶入侵九月宮,抓走你們之後,才趕過來瞧瞧,畢竟你是上官家唯一骨肉,我豈能不救,結果,來不及我出手,你就擺平強敵,表現當然好極了。」
上官大吉苦笑:「擺平強敵的是狂飆道長,我只不過沾點邊而已。」
八苦老人道:「他是你屬下,算來算去,都是你的份,不過,老實說,你讓冷醉陶學神功,才是最大功臣。」
上官大吉更不解:「我讓他學神功,竟然是大功臣,我不懂。」
八苦老人道:「你當然不懂,只有我老人家才懂。」
上官大吉道:「前輩可願詳說?」
「我現身,就是要說清楚!」
八苦老人道:「你可知道冷醉陶是你爹的表兄弟?」
上官大吉道:「這個他在九月宮已自己說出。」
「知道即好。」
八苦老人道:「當時你爹發現有人專跟飛馬門作對之時,就已想到會是冷醉陶,只是苦無證據,而且他又有親戚關係,在未找到證據之前,再怎麼樣都不便翻臉,何況亦有可能另有其人。
於是你爹和我才創下這新秘功,本是要留給你練功,當然,我們也想到那暗中敵人可能會千方百計奪得此秘功口訣,遂故意留下三七二十一之秘訣。
雖然,這秘訣將可增強功力,但到後來,必定血脈分崩,重者死亡,輕者廢功,冷醉陶果然鍥而不捨追求,亦自食惡果。」
上官大吉怔愕:「我爹早想到以此方法報仇?」
八苦老人道:「或許吧,不過,以提防較為重要。」
小被道:「那三七二十一口訣根本就是個無用,且有害的玩意?」
八苦老人點頭:「不錯,它在防貪心人,不過,偶爾也有用。」
上官大吉苦笑:「我爹難道不怕我也練了,而後走火入魔?」
八苦老人笑道:「他想過,他覺得你若得到此秘功,剛開始,至少要練個二三十年才能登堂入室,到時,仇人可能已死,你學了這幾招,足可立足天下。
至於那口訣,你若不貪,只練幾回,自知不對勁,想來不會貿然再練,自不會走火人魔,最重要的是,你爹發現那增強功力之法,自是絕學中的絕學,實在不忍看它失傳。
順便傳給你,看你是否真的改良得毫無副作用,到那時,豈非真正登峰造極,練武人夢寐以求的即是這麼回事,這也是我現身的最大原因。」
上官大吉不禁苦笑:「到現在,還要我去悟那玩意兒?」
八苦老人笑道:「閒著也是閒著,能多想就多想,我得走了,後頭還有一大堆人趕來,我老人家不願見煩,等你喝喜酒時,自必現身,記住,是月兒公主,那是你爹最後心願,來日再見。」
說完,他身形一閃,上屋頂,再一閃,如電花般閃失不見。
上官大吉餵了幾聲,沒結果,只好作罷,苦笑道:「什麼嘛,大老遠跑來,下達結婚令!」
小被笑道:「難道你敢拋棄月兒公主,別說她饒不了你,連飄雨也不會放過你。」
「飄雨不放過的可是你呢!」
上官大吉斥笑:「我要沒好下場,你也別想好過。」
想及飄雨,小被也不敢多談,急道:「狂飆道長還在喘息,過去看看,兒女私情,以後再談。」
催著大吉,已自掠去,兩人心裡自有數,只能笑而不談。
上官大吉邊掠邊想,其實月兒公主也是一級棒,能娶到她,老實說,死而無憾。
及掠至狂飆道長那頭,但聞唉唉痛叫,兩人無暇亂想,趕忙扶人驗傷。
狂飆道長忽見上官大吉,勉強擠出笑意:「總算不辱使命,把少門主救出,且把冷醉陶放倒,快解開我胸脯……」
他胸口似乎甚難受,上官大吉立即解去,笑罵不斷:「你們吃了什麼仙丹妙藥,竟然敢頂著肚皮去擋那瘋子掌勁?」
突然發現胸口硬東西,而且甚重,上官大吉又怔道:「這是什麼?」急抓出來,竟然是塊幾乎三寸厚的大鐵皮,不禁想笑:「這就是你們的法寶?」
狂飆道長乾窘笑道:「全靠它,才挨得過此劫……他們每人亦有一塊!」
上官大吉嗤嗤笑道:「虧你還想得出這名堂!」瞧著鐵皮凹陷不少掌印,他猛咋舌:「要是印在胸口,真的要變成肉餅哩!」
小被笑道:「咱忘了到廚房搬個鍋子用用,說不定早收拾了老狐狸。」
上官大吉笑道:「行嗎?鍋子那麼大,還沒收拾老狐狸,就被壓死啦!」
小被笑道:「會嗎?他們幾乎背了三個大鍋重的鐵板也沒事。」
狂飆道長乾笑:「那是一位老前輩指點,他說除了這麼厚的鐵板,否則不足以抵擋,我半信半疑,還好,還是接受他意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上官大吉道:「那老前輩必是八苦老人了。」
狂飆道長點頭;「方纔看他現身,已知是他,實是本門之福。」
小被道:「也是八苦老人幫你破去天狼陣的?」
狂飆道長道:「另有其人,八苦前輩只告知我,冷醉陶已練成神功,非得激怒他,讓他盡展全功,自有奇跡,我瞧他甚有把握,也就照辦,沒想到果然把冷醉陶逼得走火入魔,自傷身體而倒地不醒,實是惡有惡報。」
上官大吉問:「破天狼陣的是誰?」對於那惡狼之凶狠,想來餘悸猶存,他特別想知道如何破解天狼陣。
狂飆道長道:「屬下是以火攻和毒藥宰了不少惡狼,後來丐幫神醫趕來,放出什麼迷魂煙,山風一次,惡狼全倒地,霎時瓦解天狼陣,他們可能很快會趕來。」
上官大吉恍然:「對啊!若用迷藥,任它惡狼多凶殘,還不是一樣東倒西歪!」後悔當時無藥在身,否則也不會吃盡苦頭。
小被則往四面瞧去,想找尋來了些什麼人,可是見之不著,只好大叫:「躲在外頭的,沒事啦!快出來幫忙救人。」
這一吼,果然有效,懸崖那頭山林突然傳出丐醫聲音:「來啦!」
霎時十數道人影掠飛而至,除了丐醫,另有幾名丐幫弟子,月仙娘娘、哈震天,以及飄雨皆搭上熱鬧,湊了過來。
小被瞧及飄雨,怔愕道:「你湊什麼熱鬧?」
飄雨眉目一掀,神氣得很:「別忘了,我也是丐幫一份子,前來救人不行嗎?」
小被呃了一聲,乾笑道:「行行行,請便。」
飄雨這才揚長而去,幫著丐醫替受傷倒地的飛馬門弟子解甲、抽鐵板,每抽一塊,她慨驚歎不已,猜不透冷醉陶武功到底有多高,猜不透這些勇士掛著它,到底有多重?
她想掛掛看,但比了比,終於還是放棄。
上官大吉則感激眾人前來幫忙。
月仙娘娘直道沒關係,那口氣,似乎已將某人當成準女婿,越看越有趣。
丐醫快速替飛馬門弟子診傷,還好全都有鐵板護體,雖受內傷,卻無性命之慮,餵他們幾粒靈丹,已不礙事。
這頭飛馬門弟子全治妥後,眾人才有心情注意到遠處那三位孤零零的苦命女,正為父親傷勢而急得手忙腳亂,泣聲不斷。
上官大吉於心不忍,轉向丐醫道:「前輩去看看如何?」
丐醫道:「他是你敵人……」
上官大吉道:「他武功可能已廢,恩怨已了,能救就救吧!」輕歎不已。
丐醫點頭:「難得少俠心胸坦蕩,老夫自是奉陪。」當下他行往那頭。
冷翠兒、真兒、珠兒似知他是神醫,已讓至一旁,輕泣地祈求丐醫救治父親。
丐醫頻頻頷首,隨即替冷醉陶把脈,但覺氣息甚弱,立即灌他服下丹丸,再運功催化,直覺冷醉陶功力盡失,穴脈受傷甚重,從此無法再練功。
他檢視過後,立即請三姐妹抵住冷醉陶背後,並運勁逼氣一周天,他自能甦醒。
珠兒不懂武功,只好作罷,冷翠兒、真兒立即照辦。
功力一運,冷醉陶嘔血,兩人甚驚,丐醫說那是污血,吐盡即沒事,兩人始敢再運勁。
盞茶功夫一過,終於聞及冷醉陶喘息輕吟聲,看來一條命已然撿回來。
不久,一周天已運行完畢,丐醫連截數穴,冷醉陶方幽幽醒來,他似乎已蒼老十歲以上,睜著無力眼神,瞧著眾人。
三女見狀,皆抱他痛哭。
丐醫道:「你武功已廢,但仍可活命,希望你珍惜性命。」
任冷醉陶往昔多麼狡黠、神勇,此時失去武功,儼然已若多病老頭,那還有雄心壯志,恩怨情仇?
他腦袋一片空白,不斷輕歎:「全是天意,怪不得人!」眼角已滲出英雄末路眼淚,趕忙拭去,叫人瞧來不勝唏噓。
上官大吉走近,道:「你我之事,到此一筆勾消,還請閣下多多保重!」為表飛馬門既往不究立場,他必須說出此番話。
冷醉陶終於露出感激臉容:「多謝少俠不殺之恩。」腦袋暈沉,千頭萬緒湧得他淚水再滲。
上官大吉直道往事已了,多說無益,感傷中,他亦拜禮珠兒、翠兒道:「我能活到現在,兩位幫忙亦不少,就此拜禮謝過,你們可留在此,若有任何狀況,只要通知一聲,飛馬門立即前來替你們解危,由於種種,不便久留,還請見諒,就此告辭。」
再拜三禮,恩怨已了。
他不願再替三人添麻煩,遂轉向眾人,希望一同離去。
眾人自覺是該走了,自是同意,當下收拾收拾,撿起兵刃,扶起受傷者,退往崖邊,掠往山林那頭,二三十人,霎時消逝無蹤。
冷珠兒瞧著消逝人群,心頭升起一陣感激。
上官大吉果然仁心義膽,不但放過父親性命,還準備保護冷家,如此胸襟,實是叫人終生感恩啊。
冷翠兒亦自暗含淚水,上次耍弄他感情,他卻毫無恨意,到頭來還說自己對他有恩,那般既往不究,把陰謀救人仍當恩情的胸懷,想來直叫她汗顏。
她甚後悔,要是當時真的付出,此時說不定已和他結為夫妻。
那真是一段讓人刻骨銘心的戀情啊!縱使是因假成真,她仍自畢生難忘矣!
冷真兒感觸雖較淺,但那股似乎失去初戀情人滋味,仍讓她不勝唏噓。
三人同是望著上官大吉消逝背影,心頭卻千頭萬緒,暗歎連連,久久不能自已。
上官大吉則帶著沉重心情走向山林,縱使收拾了冷醉陶,但拋下三名孤苦伶仃女子,他總是於心不忍。
行徑中,忽見惡狼昏倒處處,他特別交代丐醫得留下解藥,也好讓山狼甦醒,當冷珠兒三人的天然屏障。
丐醫則表示三個時辰,藥性自解,上官大吉始安心不少。
他順便問問有關華陀婆婆之事,丐醫表示她廢去武功之後,已認命地準備回中原開藥鋪,也好行醫彌補往昔罪行。
如此下場,眾人皆替她感到高興。
匆匆走出天狼山,已是明月高掛天空,大地一片銀光,使得眾人心情為之開朗。
上官大吉不禁深深吸氣道:「今夜月兒真是漂亮。」
有人跟著讚不絕口,有人卻露出曖昧笑容。
尤其是月仙娘娘和飄雨,那笑容真是若有圖謀。
飄雨走近上官大吉,黠聲笑道:「當然啦!月兒公主可是個大美人,不漂亮行嗎?」
上官大吉一愣:「我說的是天空那月兒……」
飄雨瞄眼:「真的人就不漂亮嗎?」
上官大吉尷尬直笑:「這……呃……漂亮……」
「少在那結結巴巴。」飄雨瞪著上官大吉,冷聲道:「回去,你就知道什麼叫悔恨終生!」
「有這麼嚴重嗎?」上官大吉莫名想笑。
「當然嚴重。」飄雨笑得更邪,低聲黠笑道:「告訴你無妨,月兒公主已珠胎暗結了。」
「什麼?」上官大吉兩眼差點掉出來。
飄雨冷道:「要我說第二遍嗎?」嘴巴大張就要喊:「公主已……」
上官大吉急忙掩她嘴巴:「不不不,不得喊,我怎麼辦?」
飄雨得意一笑:「很簡單,十天之內求婚,一月之內結婚,十月之內生兒育女。」
上官大吉笑得更苦:「那我豈不變成未成年爸爸了?」
「那是你自找的。」飄雨斥笑。
眾人也跟著掩嘴暗笑,早知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大吉突然意識到眾人怪異表情,老臉已難掛住,猛喝一聲:「回府去啦!」趕忙嘯來銀魂寶馬,掠上馬背,狂奔而去。
後頭,讚美笑聲不斷,久久不絕於耳。
十天後,上官大吉跪足三天三夜,終於求婚成功。
一月後,兩人終於拜堂天地。
洞房花燭夜那天,聽說上官大吉耳朵紅得發亮,且長了兩寸。
不知是真是假?
然而,本該十月後生子,上官大吉卻足足等了三年。
他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本想找飄雨算帳,幸好飄雨女兒呱呱落地,逃過一劫。
上官大吉此時卻後悔,怎可競賽輸人啊!
此後,他誓言拚命生兒育女。
直到他六十大壽時,兒女成群不說,竟然還有個三歲女孩叫他爸爸。
此記錄,獨霸武林,無人能破。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