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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尖圓無相 第九章 正邪之間 文 / 李涼

    他見著龍王已返回,也趕忙溜回原處。

    在龍王殿最高處那高雅殿堂。

    景物依舊,殿外古松依然蒼勁飄逸,一切都沒變。

    第一次拜師,對小癡是何等珍貴、懷念?

    舊地重遊,他又多一份感恩。

    東方龍和他靜靜立於窗口,似在緬懷昔日相見那段情景。

    海有多深,就像深情那麼深……

    「你看到了?」東方龍淡淡的說。

    「嗯!」小癡知道他問的是方才逐退虛空一事。

    「你的功夫……」

    「是向一位怪異的母女學的。」

    「學了多少?」

    「只此一招。」

    稍沉思,東方龍又道「你也明白這招武功是邪功?」

    「被打落懸崖之前就知道了,好像是什麼『七絕魔功』。」

    「不錯……她們母女住在何處?」

    「在一處不知名的山谷,大約在太行山區附近,叫『梅莊』。」

    「梅莊……」東方龍又開始沉思。

    小癡猶豫一下,說道「是她們把我丟上龍王島;她們要我刺殺您。」

    東方龍瞧向小癡,凝目道「你卻當了我徒弟?」

    小癡道「是她們逼我的,還餵我服下毒藥,當時我心知不是您對手,根本不理她們,後來逃不出龍王島,只有當您徒弟啦!」

    東方龍輕輕一笑「如果當時你武功贏過我,你會殺我?」

    「也不一定,要看碰上的一剎那,看我處在何種局面之下,才知道結果。」

    「現在呢?」

    小癡笑道「你都是我師父了,我那敢殺您?」

    東方龍也輕輕笑起,隨後說道「以後碰上那對母女,千萬要小心,如若敵不過,要趕快通知師父。」

    「這當然,我才不會平白送死!」小癡道「只是……她們為何要徒兒刺殺您呢?」

    東方龍道「也許她們是『七花門』的餘孽,當時為師也曾圍剿他們,他們前來報復,自屬理所當然。」

    小癡頻頻點頭「好小子,下次被我見著了,非把她給捉來不可!」

    他已是龍王殿的人,胳臂往內彎,自是把梅冷心母女視為敵人。

    東方龍輕輕一歎,道「她們,為師倒不擔心,為師擔心的是你的傷,不知能否再恢復功力?」

    小癡道「該沒什麼問題,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為師卻只給你三個月時間……」

    小癡道「都是命啦!能恢復就當副龍王,不能恢復就當您不中用徒弟,您的恩情,徒兒可永遠都會記在心上。」

    東方龍甚是欣慰的笑了笑,道「希望你能逢凶化吉才好。」

    小癡笑道「這可是我的專長,師父您也別太過於擔心。」

    「很好!」東方龍淡然笑著,不久道「現在你功力未復,不宜再露臉,而龍王島已有人來探過路,想必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為師將安排你到一處隱密地方,直到你功力復原為止,至少在三個月內別亂出來走動,你可願意?」

    「當然願意!」小癡百般感恩的道謝。

    東方龍頻頻點頭「很好!你去了以後,一切飲食起居都有人侍候,不必讓你多操心。」

    小癡問道「那地方該不會是個小島吧?」

    「不,在內陸,是為師當年一位朋友的家。」東方龍道「事不宜遲,為師這就派人送你去。」

    如此,小癡和呂四卦又被送上船,往內陸出發。

    東方龍並沒過多責罪小癡傷了他兒子,還百般呵護,此種胸襟,足以使小癡挖肝腸以圖報,他甚至希望時光能倒流,能使自己有機會不傷害東方不凡,以減少東方龍的心靈負擔。

    然而這已是不可能,現在他唯一能作的是,趕快恢復功力,以替龍王殿打天下,好讓東方龍能當上武林第一盟主。

    而刑開天和四大高手對於東方龍如此處置小癡,也頗感意外,畢竟日久生情,他們又是看著東方不凡一寸寸長大的,那股深情,自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服。他們仍希望小癡得到懲罰。

    只是他們也不願違抗東方龍的旨意罷了,只有任由小癡安然離去。

    東方不凡呢?恐他他要一輩子讓人侍候了。

    東方龍替小癡找的地方在九峰山的一個隱密小村莊。

    這是一座離小村仍有半里路的古老四合院。

    倚溪而建,古樹參天,透著純樸氣息,正是武林中人隱居好地方。

    屋中本有一對老夫婦和三名子女,現在都已搬至小村,讓出此居。由小癡呂四卦和兩名中年漢子居住。

    中年漢子也是村僕裝扮,除了送食外,很少打擾小癡和呂四卦。

    臨行前,東方龍給小癡不少藥物和醫理書籍,還有內功修行方法,這是他唯一能為小癡所作的事了。

    小癡倒也真心想趕快復原武功,甚為認真參習這些書籍。

    呂四卦經過調養,已差不多痊癒,一身龍馬精神,時常在庭院中吆喝練拳,殺氣騰騰。

    這已是第十天的一個深夜。

    夜無月,透著點毛毛細雨,匯成的雨滴順著屋簷往下滴,沉悶而淒涼。

    在寢房內,一盞油燈掛在牆頭,閃閃的燃著。

    小癡和呂四卦躺在床上,卻遲遲不能入睡。

    呂四卦望著油燈發呆,不久道「好靜。」

    「嗯!靜的讓人發慌!」小癡翻個身,已瞧向窗口,像要找尋什麼似的。

    除了雨滴滴落地面,枝葉聲外,似乎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音了。

    呂四卦煩悶的叫著「下什麼雨?下得讓人受不了,連野鳥怪貓都發了慌,叫都不叫!」

    小癡突然坐起,似感覺到不妥「對呀!怎會沒有鳥鳴蟲叫?」

    呂四卦道「下雨嘛!」

    小癡道「不對!雨下不大……昨晚還有子規夜啼,現在都沒了……」

    呂四卦也感到不妙「你是說……」

    「可能有人……」小癡道「很多人,把莊院四周都圍滿了……也驚動野鳥、昆蟲……所以它們才不敢叫。」

    呂四卦忍不住摸向床頭那支短鐵棍「龍王不是說這裡很隱密?……」

    「可能洩了底……」小癡也抓起貼身匕首,細聲道「有沒有,溜出窗口就知道了。」

    若有人,此舉正好可以引出,若無人,就當作一次戲耍。

    他倆已擺好架勢,各自捏緊武器,準備衝出。

    小癡再細聲交代「有人,就直往北方逃,那裡靠近河流和山區。」

    呂四卦會意點頭。

    兩人暗自頷首,霎時撞出窗口,碰然一響,木窗已裂。

    就在此時,幾道暗器已射了過來,黑暗中,仍看得見閃光。

    呂四卦大喝「果然有埋伏!」

    手中鐵棒點向左側三杖暗器,落地一個打滾,抓起小癡已掠向屋頂。

    「別讓他逃了!」

    深沉聲音傳出,已有數條人影凌空單向兩人。僧、道、儒、尼全有,不必說,來的是九大門派徒眾。

    小癡苦笑道「***!全是跟屁蟲!」

    呂四卦一時應付不了眾人,只得翻過屋頂,已落往庭院,放開小癡,急叫道「跟在我後頭,別讓他們傷著了!」

    說話間又反攻三棍,逼退兩人,往右側廂房逼去,逃過廂房,就可竄向北方河流林區。

    小癡也狠命的揮刀,緊跟呂四卦後頭,苦笑道「我也變成跟屁蟲了!」

    打鬥不及幾招,呂四卦已收拾兩名庸手,逼前不少,只差七尺餘就可竄向廂房屋頂。

    此時正廳屋頂已出現虛無、虛空、枯海、渡心、渡緣和幾位掌門人。

    渡心見手下制不住呂四卦,已凌空罩下,厲道「白小癡,看你今天往那裡逃!」

    照此陣仗看來,九大門派今晚準備的更周詳,小癡和呂四卦恐怕凶多吉少了。

    虛無擔心渡心有所損傷,也派虛空再迎上去。

    有了渡心和虛空兩人助陣,呂四卦好不到那兒去,時時挨掌。

    小癡罵道「管***!『達摩竄月』!」

    一吼之下,他和呂四卦已舞動兵刃,泛作一道強光,奔濤駭浪的射向對手。

    呂四卦刺的是武功高強的渡心和虛空,小癡射的是蝦兵蝦將,不過兩人一樣認真而拚命。

    此招使出,宛若有股不可抗拒之魔力,迫得對方招架乏力,節節敗退,險象環生。

    虛無已焦急喝道「快上!」

    七八名掌門人已各顯神通,一個快過一個,似如電閃奔雷般從屋頂劃出洩尾光芒,直射而下。

    呂四卦一招迫退渡心和虛空,正感得意,又自攻出一招「龍王斬」,其勢更犀利逼人。想在各派掌門未衝至之前,先收拾兩人再說。

    小癡也有戰勝的快意,雖然宰的是微不足道的嘍囉,但畢竟是贏家,是以又自大喝「有膽別逃!」

    「達摩竄月」已再度展出。然而此時大廳後方卸出現火把閃光,一閃即逝。

    雖只一閃,精明的小癡已有所覺,若想照明,大可高舉,又何必再隱藏,莫非……

    他已尖叫「有炸藥?快退?」

    顧不得再攻,抓向呂四卦,要他快溜,呂四卦也不必多想,逃準沒錯,抱起小癡,已竄向屋頂,直墜屋後林中。

    小癡吼聲也驚動九大門派掌門,虛無及時喝道「快退!」

    眾人趕忙再吸真氣,雙足點地,也各自竄向屋頂後力。

    渡心卻不甘被小癡脫逃,喝道「別上了這小鬼的當!」

    她和虛空依然窮追不捨。

    就在眾人竄掠之際?

    驀然一陣轟天巨響,一座大宅院已炸開,瓦牆碎片,碎裂往四面八方射去。緊接著烈焰滔天,映得通紅一片,熱不可擋。

    還好小癡及時察覓,吼了出口,有機會騰空而起,當爆炸時,他和呂四卦已快竄入林中,但也被炸藥威力掃中背部,猛然噴出數丈,一頭栽入小溪中。

    其它九大門派,除了武功較高的掌門人,以及追趕小癡的渡心和虛空外,在宅院內的無一倖免,損失相當慘重。

    虛無滾落地面,已沾得一身濕泥,甚是狼狽,然而阱表的損傷卻不及心靈損害還來得悸痛,他已克制不住瘋狂的吼起來「惡魔?」

    未加理會自己傷勢,已追向小癡。

    其它掌門人還不是悲傷欲絕?霎時間眼見著自己門人就如此平白的斷送性命,何異千刀萬剮,搗碎心肺了他們個個雙目盡赤衝向那萬惡的魔鬼。

    這炸藥分明不是他們所設,當然也不是小癡所設下的陷阱,那會是誰呢?

    小癡和呂四卦沒時間多想,背部被碎片砸刮幾道傷囗,也夠他倆疼的,還好跌慣了,又掉入水中,無啥大傷,眼見圍在屋外的羅漢陣、七星陣……一大堆門徒都奮不顧身的追趕而至,他倆只有拔腿就跑,直奔上游。

    然而這次他倆運氣似乎並不怎麼好,能找著什麼高山斷崖?可以借跳崖逃生。

    這山區全是一片丘陵,雖綿延不絕,卻只是稍有起伏,連林木都不高,野草也不長。溪流在夜色中,像極一條黯青銀亮的綵帶,甚為明顯。

    有人跑在溪中,更為明顯。

    未多久,九大門派徒眾已趕上來,小癡苦笑不已「在劫難逃啊!」

    呂四卦急道「是危險時候,你運運氣,看是否已恢復功力!」

    小癡也真以為危急之中,可以激發身軀的潛力,就此恢復功力,但耍了幾次,已感失望「還沒恢復。」

    呂四卦哭喪著臉「那只好硬拚了!」

    「拚就拚,打得半死最好!」

    小癡以為,非得像上次受傷纍纍才能激發出潛力,也不再畏懼挨打,已然攻向敵手。

    一時雙方又大打出手,已從溪中打向了丘陵寬林中。

    然而群雄眾多,個個武功精湛,很快已壓制兩人攻勢,易客為生,將兩人逼得險象環生。

    渡心對上了小癡,虛空對上了呂四卦,外層還圍著各派掌門人及弟子,兩人可謂無處可逃。

    他們本可一劍殺了兩人,但方纔那批炸藥炸去了不少性命,也炸出他們狠厲怒火,如今兩人如喪家之犬,過街老鼠,他們都想百般凌虐,一寸寸的折磨至死。

    更何況在他們眼中,小癡和呂四卦是前世結束的仇,「七花門」的妖孽乃人人得而誅之。

    他們已露出殘酷而狡黠的勝利笑容。

    小癡和呂四卦已傷痕纍纍,滿身是血,但只要有一口氣在,他倆永遠都不會甘心讓人擺佈。

    「來吧!自命正派的人士了來取我妖孽的性命吧!」

    小癡跌撞的又攻向渡心,他一半是怨恨正派人士的不講情理,另一半卻想盡辦法要激出生命潛力,所以他的攻敵,大都自甘情願的受傷。

    渡心一劍刮向小癡左脅,挑出一道血痕,她已冷笑「今夜我要替師姐報仇,一劍一劍的祭了你!」

    「一百劍,一千劍也沒關係!來!就從這裡刺下去!」小癡挺起胸膛,左手指著心窩,告訴渡心往此處刺,笑的甚是弄人。

    渡心一陣被辱的感覺,一掌打向小癡胸口,厲道「妖孽!死到臨頭還敢作怪?」

    小癡哇然狂吐一口鮮血,已撞向呂四卦,兩人滾落地面,血仍吐個不停。

    呂四卦勉強擠出笑容「行了沒有?再發不出來……我們真的完了……」

    小癡也苦笑的**嘴角「***……一點力道都沒有……我看要打死才有效……」

    波心已逼上,冷森道「想死?你們早就該自殺,何必留下來遺害人間?」

    「我害了誰?」小癡怒罵「全是你們自作孽,還標榜正義?我呸!」

    他吐了一口濃血,濺在渡心左衣角,已得意笑起。

    渡心不由怒火又起「找死!」一掌又打向小癡,打得他撞向人群。

    呂四卦見狀,鐵棍一揮,怒吼「你找死!」不再攻向虛空,改攻渡心,招式還算凌厲。

    渡心怒極而笑「好,我就讓你們死在一堆!」

    一掌也把呂四卦打向小癡處,滾向人群,眾人虐笑的讓向兩邊,以及往後退開,以便有更大空間讓渡心戲耍兩人。

    小癡又罵道「我呸!老母豬!當了尼姑還老是黑杏出牆!」

    他已豁出去了,一心想發揮潛力,但他愈想及此,就愈是提不起勁道。

    或許潛力的發揮,須要達到「忘我」的境界吧?

    呂四卦也不客氣,罵道「我看你是身在佛門,幹的是老娼生意……」

    「你胡說?」

    渡心已怒極而近瘋狂的擊掌攻向兩人。

    呂四卦大笑「誰胡說!佛門忌殺生,你連人都敢殺,還有什麼事你幹不出來?」

    「我殺的是你們妖孽?」

    小癡拚全力的撞向渡心,厲吼「我殺的是母豬?」

    呂四卦也衝向前「我宰的是老娼?」

    他倆用的方法,全然和「送情閣」對付東方不凡一模一樣?絕地中的拚命一擊,他倆都懷有一個希望,能像上次一樣發揮奇跡。

    然而奇跡不在。

    只見渡心雙掌一吐,一掌一人,力道何只千鈞,打得兩人哇然吐血,倒噴天空數丈,直往人群背後摔去。

    奇跡並沒讓小癡再發出神力,他倆已失望而感到絕望,這次可真的非喪命此處不可,他倆覺得死得很不值,被人誤成妖孽而死,而且是死在尼姑手上?

    難道遇見尼姑,真的會倒大楣了連副龍王的身份都克不過這詛咒?

    他倆在飛,鮮血噴得很高,撤向天空,和著毛毛細雨紛飛。

    老天竟也悲悵得下起紅滴滴的血雨?

    奇跡並沒使小癡武功恢復。但奇跡卻發生了?

    就在兩人身軀噴過眾人之際。兩道黑影快如飛竄流星射向兩人,雙手一帶,已挾著兩人,凌空一個觔斗,漂亮而快捷的掠向林中暗處。

    突如其來的變化,眾人為之一楞,還好各派掌門畢竟經驗老道,馬上有人喝道「不好,快追!」

    十數條人影已快捷追掠而起。

    驀然間,黑暗中黑影又倒竄而至,他們手中沒有小癡和呂四卦,只有一把匕首。如此亮而鋒利的匕首已劃出一道森芒芒光束,就要射穿天地間的射向空中那群人。

    「不好!七絕魔功?」

    一聲駭然急叫出自虛無口中,眾掌門哪敢硬接,奮力的往四處閃去。

    唉然兩聲悶響,武當枯海道長和終南派江曲人已挨了刀,直往下墜。

    兩條黑影身形靈巧無比,利用反彈勁道,凌空再轉幾圈,射回原地,抱起小癡和呂四卦,已逃之夭夭。

    各派掌門飄身落地之際,已不見黑影蹤跡,再想及「七絕魔功」之厲害,一時也猶豫,尤其枯海道長左肩已傷,終南掌門右大腿已滲出血跡,更讓人觸目驚心。

    但這猶豫只是一剎那短暫時間,在眾多門人之下,豈有自甘示弱之理?虛無已喝道「全面追敵,死活不論!」

    一聲令下,眾人已奮力追向山區。

    然而高手追逐,分秒必爭,只這一猶豫已足夠讓任何有經驗的高手脫逃。

    何況黑影又是有備而來,想必早已找好退路了。

    眾人搜遍了九峰山方圓數十里,仍無法發現分毫蛛絲馬跡。

    眼看天已快近五更,雨下的更大,大家都知道,要找人,希望相當渺茫。他們也明白又讓小癡、呂四卦逃跑了。

    此次圍剿,可謂損失慘重,比天斷峰一役還來得慘重數倍。

    那些儀牲者,連屍骨都蕩然無存。

    敵蹤不可尋,眾人有傷在身,又已心力交瘁,雨勢又漸大,此情此景,虛無不得不下令撤收。

    他們走回古宅,火勢已被雨水澆息,冒出陣陣焦煙,已片瓦無存,能找著屍體,也只是附近一些分不清的殘肢斷臂。

    沉痛悲切的拾起殘肢斷臂,就地掩埋後,他們才各自離去。

    他們都發下重誓,要為死者報仇。

    這炸藥會是誰所埋設?

    那兩名黑衣人了還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誰,小癡的黑鍋是背定了。

    梅花香氣依樣襲人。

    小癡所蓋的「獸籠」樓閣還在,只是長了不少青苔,攀附不少籐蘿。

    梅莊一切如故,那些梅花似能常年不謝,依然笑茁綻放,蕊瓣爭艷,各不相讓,紅中透白,滿林滿谷幽雅自成一格。

    小癡和呂四卦躺在西院的一間佈置清爽的客房。

    這本是賞花的小軒,床鋪是臨時架上木板再鋪上軟羅被墊。

    梅冷情和梅冷心母女在旁照顧兩人。

    兩人傷口都已收縮,衣衫也換上乾淨素袍,睡的甚甜熟。

    梅冷心在喂完兩人傷藥之後,已道「娘,已第三天,他們可能快醒了!」

    梅冷情冷然道「醒了也好,娘還想一刀殺了他,永絕後患。」

    梅冷心道「你不是說,救他……對我們很有幫助?」

    聽她所言,不難猜出,救出小癡和呂四卦的黑衣人就是她們母女。

    梅冷情道「可是娘想到他背叛我們,就恨意難消!」

    梅冷心想及此也想笑,但觸及她娘眼神,已趕忙歛起笑態,裝出冷冰冰道「那娘在問過他一些事情後,再殺了他也不遲……」

    梅冷情冷冷哼了一聲「否則豈能留他活到現在?」

    話聲方落,小癡已有了反應,喃喃夢囈著。

    梅冷心趕忙站起,整理一下白色羅裙,目露喜色,臉容又冷冰冰的站在她娘左後側,凝目注視小癡。

    梅冷情則冷然施出一道暗勁,撥動小癡腦袋,像在打巴掌,冷道「小白癡你睡夠了沒?」

    小癡被撥動已快醒來,張開眼睛,茫然道「這是那裡?……」

    梅冷情又冷森道「睡夠了沒有?快起來!」

    小癡一轉頭,猝然發現兩張不想看的臉,怔楞而哭喪道「怎會是你們?」趕忙想避開,拉起棉被,苦笑不已「還沒睡夠……」

    「給我起來!」梅冷情已使出暗勁掀開棉被。

    呂四卦也被驚醒,喃喃道「這是那裡?……」

    小癡苦笑道「女子的閻羅殿!」

    「閻羅殿?……我們死了?」呂四卦沒服過水晶蟾蜍,復原也較慢,此時仍感全身疼痛,舉止甚為不容易,並未轉過頭瞧瞧。

    小癡自嘲一笑「不(電腦死了,而且還要死兩次!」

    梅冷情叱道「說完了沒有?」

    呂四卦愕然「她是誰?」轉過頭,乍見之下,也楞傻眼。

    小癡憋笑道「她是女子的閻羅王,隔壁那位是女判官。」

    梅冷情冷笑道「不錯!你敢抗命,我就剁了你。」

    小癡也不敢再作怪,含有懼意道「多謝……女閻羅王救命之恩……」

    梅冷情也被他逗出一絲笑意露在眼眸中,表情仍冷漠「閻羅王只會殺人,不會救人,你們只是死的慢一點而已,不必道謝。」

    「是……」小癡細聲道「不知你要如何殺我們?……能不能安樂死?……」

    梅冷心已禁不住快笑出來。梅冷情仍一副冷森;「答的好,死得舒服些,答不好,一寸寸的剁了你!」

    小癡趕忙點頭「你快問,我是有問必答,有答必舒服!」

    梅冷情已被逗出笑意,不過她的笑仍十分冷漠,小癡並未看出,也許這是常年繃著臉的關係吧?她冷斥道「什麼『有答必舒服』?想歪曲假造?」

    小癡急忙道「不不不!這是對我而言。能回答你的問題,我就免去一分災難,不就有答必舒服了?請別誤會!」

    梅冷情冷笑幾聲,整理一番思緒,已含怒道「你這小白癡!我叫你殺了東方龍,你卻混在龍王殿作威作福,不但殺不了人,還當他徒弟,幹起副龍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

    小癡哭喪道「沒辦法,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梅冷情斥道「你左一聲師父,右一聲師父,叫的比親爹還親蜜,這也是他逼的?混出了名堂,打著龍王殿旗號,在武林中作威作福,這也都是他逼的?」

    小癡勉強幹笑「嗯……」

    「胡說!」梅冷情叱道「他若逼你,會把武功都傳給你?」

    小癡含懼意而困窘乾笑「你誤會了……是我逼他把武功傳給我的。」

    梅冷情為之愕然「你逼他,那誰又逼你?」

    「我自己……」小癡窘澀道「我意志力薄弱,禁不起誘惑,就逼自己拜他為師了……」

    「豈有此理!」梅冷情叱聲出口,也禁不住露了笑意,但她仍強行壓抑著。

    梅冷心就沒那麼具有忍勁,已憋紅了臉竊笑起來,但隨即以斥叫掩飾「你見風轉舵投降變節,人人得而誅之!」

    小癡回答的甚絕「反正我不變節,也一樣人人得而誅之,結果都差不了多少。」

    言下之意,乃是指他若不殺東方龍,梅冷心母女照樣會宰了他。

    梅冷心為之惱羞成怒「你……你無恥、無賴?」

    小癡倒很鎮定「這也不能全怪我,誰叫你們的『黑蕊碎心丹』那麼不管用?害得我死不掉,非得變節不可!」

    如此一來,他倒把「變節」罪狀,全推給了梅冷心母女,還諷嘲她們藥效不管用。

    梅冷心母女怒紅了臉,恨不得把小癡給掐死當場。

    梅冷情一個巴掌摑過去,打得小癡歛起得意忘形笑態。她怒笑道「下次沒有那麼幸運了!我會一刀宰了你!」

    梅冷心冷笑道「可惜你變了節,人家卻把你當狗一樣的耍!」

    小癡從容道「我只有被逼,不會被耍!」

    「這次你錯了!」梅冷心嘲訕道「你以為東方龍那麼善良?收你為徒,又傳你武功?哼!他全是在利用你,把你這只只會搖尾巴的小狗放在手中耍,你卻把他當作神人一樣看待?真是狗就是狗!只會逢迎人家,叫你吃屎就吃屎!」

    小癡不為所動「仇人對仇人,總是說些相互貶損的話,我很瞭解你的心情!」

    「你……」梅冷心見他不信,甚為忿怒,隨即又冷笑「好!我就說給你聽,讓你這條失心狗也懂得被耍的痛苦!」

    她冷嘲道「東方龍傳你武功,他只是在利用你,他要造就你成為武林一流高手,讓你去對付天下各大門派,然後再慢慢收拾你,你的武功消失,就是其中一個原因!三天前那場追殺,那堆炸藥,全是他一手設計!他先把你安頓在那裡,然後暗中通知九大門派去找你,再來一個炸彈開花,如此將能一網打盡他所礙眼的人!哼哼!你自認天下第一聰明,竟然會被人耍在鼓裡,還認賊作師父?可笑之極!」

    小癡和呂四卦如被人狠狠抽了一鞭,瞪大眼睛,愣住了。

    這會是真的嗎?

    那古宅是東方龍所安排的地方,除了他,可說是無人知曉,而那些炸藥,若非事先埋妥,也該是趁小癡不注意時,暗中掩埋,這都必須極其隱密而接近此宅才能完成,除了那兩名傭僕,似乎無人能瞞過小癡。

    若說是九大門派所埋,他們何須入侵而賠上如此之多性命?

    而若非有人通知九大門派,他們如何得知小癡住處?

    這些事,由東方龍作起來,太容易而順利了。

    然而小癡卻不敢也不願相信,他認為東方龍一直愛護他,不惜一切將武功傳給自己,而自己武功已失,他要殺人,大可在龍王島就下手。

    他還是如此愛護自己,連他兒子武功被廢,他都能包容,何事他不能包容?他還給了自己不少恢復武功的秘方和秘功,他還擊退來找自己的虛空,這些都是他對自己的袒護。

    如此恩重如山的恩師,他怎會那麼狠毒的想陷害自己。

    可是這場圍殺,這堆炸藥,又是讓人難以解釋……

    無可否認,梅冷心這番話,深深的刺在小癡心坎,只是他不願相信,因為他心目中的東方龍,是如此慈祥而愛護著他。

    「你少耍人了!誰不知道那把火是你們放的,炸藥也是你們埋的!」

    小癡很快找出理由,她倆的可能性,要比恩師還來得太多了。

    梅冷心冷笑道「我們若要炸死你,幹嘛還要把你救回來?」

    小癡黠笑道「那是因為被我脫逃了,你們將計就計,乾脆把我們倆人救回來,也好探聽一點消息,甚至還可以利用我來對付我師父!」

    呂四卦和道「對!你們的詭計就是如此!」

    梅冷情斥道「死到臨頭,還如此執迷不悟!」

    梅冷心鄙夷道「第一次你們都背叛了,我們還會傻得再叫你們去對付東方龍?你們倒很會幻想?」

    小癡叫道「我師父沒有理由要殺我,全是你們惡意中傷!」

    梅冷情冷道「你廢了他兒子,你以為他如此寬宏大量?他恨不得把你五馬分屍,以報毀子之仇。」

    小癡也想過此事,但東方龍當時的失望,並非自壓抑,以及後來的寬容,全是如此坦然,否則自己又豈會更進一步的感恩?

    「不要再說了!你們的話,我不信!因為你是我師父的仇人,我不會聽你們所說的一切!」

    梅冷心冷道「沒人要你聽,我們只是要你明白,你所景仰的師父,是世上最卑鄙狠毒的人。」

    難道東方龍會是這樣的人嗎?

    小癡冷道「不必你們多說,這件事,我自己會查明!」

    梅冷情道;「你還以為可以活著出去?」

    小癡叫道「死了就向閻王查明,不須你們費神!」

    「好個向閻王查明……」梅冷情冷冷一笑「恐怕閻王都要笑你認賊做師父!」

    小癡冷道「那是我的事情,你管不著,有什麼話快問吧!」

    聞及東方龍有可能在利用自己,小癡心情也沉多了,畢竟東方龍給過他不少恩惠,如同再生父母,在還沒弄明白之前,他可能快樂不起來了。

    梅冷情見他不再像方才刁鑽而漫不在乎,也出了一口怨氣,冷道「我要龍王殿的功夫!」

    小癡道「我受傷在身,暫時無法給你!」

    梅冷情見他回答如此乾脆,也頗感意外,隨後又道「我還要知道慕容紅亭的下落!」

    小癡愕然道「他跟你有何關係?」

    呂四卦道「我看又是想偷學功夫!還有深仇大恨?」

    小癡瞄兩人一眼,不甚理踩的又問「你們如何知曉,我知道他的下落?」

    梅冷心道「自從你進了慕容府,他就失蹤,不問你問誰?」

    小癡突然心有一計,想讓兩人去苗疆,最好一去不回頭。已說道「他在苗疆「莫拉真主』教派手中。」

    「莫拉真主?」

    梅冷情為之詫然,似乎對這個教派甚有戒心。

    小癡嘲訕道「怎麼?嚇到了?有什麼好怕的?我還去那裡游了一圈,輕鬆得很!」

    梅冷情立時追問「你去過?」

    「豈只去過?」小癡得意道「我還是『莫拉真主』的繼承人呢!」

    此語一出,梅冷情臉色又變,不相信的瞧著小癡,想不透他有多少能耐,會當上「莫拉真主」的繼承人?

    梅冷心對她娘的失態頗感不解,但仍沒出口詢問。

    梅冷情已強制恢復鎮定,冷森道「你若是真主繼承人,我要你帶我走一趟,要是你騙我,休怪我下手不留情!把你大卸八塊!」

    小癡道「要去可以,我得先回龍王島查明此事再說!」

    看樣子,小癡和呂四卦暫時又可免於性命之憂了。

    梅冷情冷道「由不得你!」

    「那不如先殺了我吧!」

    「你敢恐嚇我?」

    小癡輕鬆自在道「我那敢?我只是任人宰割的俎上肉,想選擇慢一點死掉而已。」

    梅冷情已猶豫,可想而知「莫拉真主」似乎和她有某種關係存在,否則以她剛烈性格,自不會如此。

    梅冷心示甚想知道她和「莫拉真主」有何關係了但從小她已學會不能多問,該說的她娘自然會說。她只能迷惑的瞧著她娘。

    終於梅冷情已開口「你若回去,要是東方龍翻臉殺了你,你又如何能跟我一同去苗疆?」

    小癡道「你怕我被殺,可以保護我啊!」

    事情變化實是離奇,小癡搖身一變,反倒變城了梅冷情要保護的人。

    梅冷情嗔怒道「你休想!若你被宰了,也沒什麼資格當上莫拉真主的繼承人,我何必再救你?」

    小癡道「救不救隨便你,我不在乎!只要能回去就行了!」

    梅冷情考慮半晌,終於道「你若聰明的話,就該看穿東方龍的詭計,如今你武功已失,除了莫拉真主,沒人能護得了你!」

    敢情她不知小癡已作過了莫拉真主的美夢,如今夢已醒,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重圓舊夢,她這番話,自是不能打動他。

    就算天下已無路讓他走,他也不會去幹那種行屍走肉的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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