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回偽善藏奸為虎倀神功傷敵創妖狐 文 / 梁羽生
孟霆說道:「任大俠請你看在我的份上幫個忙吧」原來任天吾變節
投敵之事孟霆亦曾有所聞但尚未知道是真是假。他這麼說是有心給任天
吾找個藉口好讓他放心救治安達。因為孟霆也不想王府的隨從在他的鏢
局死掉。
任天吾裝出一副勉強的神氣說道:「好衝著孟老鏢頭的面子我只
能破一破例給官府中人看病了。」言下之意他「買的」可不是「小王爺」
的面子。
但他這麼一說尾巴可也露出來了。別的客人或許還沒窺破孟霆是早
就對他犯了疑的立即就想道:「他敢公然在這裡露面又敢故意表示他不
是買完顏豪的面子他是憑了什麼?只怕是特地做作好讓人家知道他還是。
『俠義道』吧?看來那個傳聞只怕是真非假了。」
任天吾替安達把了把脈心內暗暗吃驚要知他的少陽神功雖然還不及
谷嘯風那樣高明但安達受了少陽神功之傷他是看得出來的。不禁起了疑
心:「難道谷嘯風這小子也來了這裡麼?」
完顏豪道:「任老先生他怎麼樣?是否受人暗算?」
任天吾不願當眾抖露說道:「他是得了急病但不礙事我會替他治
好。」
完顏豪道:「好那就多多拜託你老先生啦。」
完顏豪與隨從走了之後任天吾「哼」了一聲說道:「算這位朋友運
氣不錯。倘非他是你的客人我絕不會理這閒事。」
孟霆說道:「是我知道任大俠你要什麼東西來救治他儘管吩咐。」
任天吾道:「我只要一間靜室。」孟霆道:「好請隨我來。」
趙斌父子自告奮勇把那臭氣薰天的安達抬入靜室。任天吾和孟霆跟在
後面任天吾忽道:「咦那人是誰?」用手一指通往廚房的門原來正有
一條人影閃入廚房那間靜室和廚房之間有一條曲折的甬道光線不足
那人的背影看得模糊不清。
孟霆怔了一怔說道:「大概是燒火小廝吧。」任天吾道:「這人的背
影我好像有點眼熟待我看看。」
就在此時只見孟霆的次子孟印陪著那小廝從另一扇角門走出去孟霆
喝道:「這小廝哪裡來的?」孟印說道:「是送煤球來的。」任天吾定睛一
看只見那個小廝果然是滿面煤炭疑心去了一半。孟印不過是個十四五歲
的大孩子任天吾想道:「這孩子該不至於向他爹爹撒謊吧?而且他也絕不
可能認識谷嘯風。」
本來任天吾還想過去仔細察看的但就在此時那個已經抬入靜室的安
達忽地出痛苦的呻吟孟霆乘機說道:「這位安大人似乎有點不妙任大
俠請你看在我的份上還是趕快將他救治吧。」
任天吾雖有把握醫好安達但也怕時間拖得久了安達禁不起折磨變
成殘廢醫好了也會埋怨自己。便道:「不勞叮囑我會趕緊救治他的。孟
老鏢頭你請便吧。」他要和安達私自說話當然不願有人在旁趙斌父子
想獻慇勤也都給他遣走。
孟霆說道:「趙兄我要換過一套衣裳請你替我招呼一會客人。」
趙斌苦笑道:「那位安大人撒了一褲襠的屎尿我的衣裳也給弄髒了吧。
好在有伯奎他們在外面知客咱們換了衣裳出去也是無妨。」
盂霆待他們父子進入自己的房間之後悄悄走入廚房。在廚房後面的小
天井裡果然現那個「送煤球的小廝」還在那裡另外還有兩個人陪著他
一個是他兒子孟印一個是鏢局中四大鏢頭之一的徐子嘉。
那小廝抹了抹臉笑道:「孟老鏢頭你想不到會是我吧?」
孟霆看清楚了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這個小廝不是別個正是谷嘯
風。
孟霆連忙把谷嘯風帶入另一間靜室關上房門悄聲說道:「谷少俠
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谷嘯風笑道:「我是奉了柳女俠之命來看你的不得不來。幸好徐子嘉
認得我馬上給我化裝變成一個送煤球的小廝令郎也極機靈替我撒謊
任天吾大概還不會想到是我吧?我這舅父業已變節孟老鏢頭想也知道了
吧?」
孟霆說道:「他已經有點疑心了但現在咱們暫且也不必去管他了。柳
女俠叫你來可有什麼緊要的事?」
谷嘯風道:「沒什麼緊要的事不過他想請你幫忙留在金京打探敵人
的消息。」
孟霆苦笑道:「完顏豪來過我這間鏢局看來他對我恐怕亦有點疑心了。
我要離開大都也不可能啦。但不知咱們以後怎樣聯絡?」
谷嘯風道:「我住在鴻福綢緞店那位丁老闆是長鯨幫的人。長鯨幫和
金雞嶺不久前訂了盟約是自己人。」
孟霆說道:「怪不得程老狼剛才找他說話。或許他們對他也起了疑心了。」
谷嘯風道「丁老闆掩飾得很好他們似乎尚未看出破綻。」
孟霆不敢在裡面逗留太久說道:「谷少俠你還有什麼事麼?」
谷嘯風道:「是還有一件私事。」一面說話一面掏出一疊銀票。
孟霆怔了一怔說道:「你這是幹嘛?」谷嘯風道:「這是折合一千兩
金子的銀票家岳托我轉交給你請你賞面收下。」
孟霆道:「這算什麼?」
谷嘯風道:「家岳說他當年請你保鏢還欠你一半鏢銀是應該補給
你的。」
孟霆怫然不悅說道:「當年我不知道托我保鏢的人是你的岳父如今
已經知道怎能還要他的鏢銀?再說認真按照鏢行的規矩我未能護送韓
姑娘到你府上實為有負所托我也沒有面子敢要這個鏢銀。」
谷嘯風道:「孟老鏢頭言重了。那次佩瑛蒙你護送我和她都是很感激
你的。雖然路上出了事情但你已經是盡了力了。」
孟霆怒道:「你一定要把金子給我那就是不把我當作朋友了。」
谷嘯風道:「孟老鏢頭有一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孟霆道:「但說
無妨。」谷嘯風道:「貴鏢局在大都重新開張是不是欠缺一點資金?」
孟霆道:「我就是沒有錢用也不能要你們的。」
谷嘯風道:「孟老鏢頭時候無多請恕我只能把話直說了。據我所知
貴局招了新股但那新股東趙斌依我看來卻似乎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孟霆說道:「他是有點勢利但還不是壞人。我找他合夥也不完全是
為了錢因為他在大都交遊廣闊鏢局要在大都站得住腳正也需要這樣的
人。」
谷嘯風道:「一個人名利之心太重就有走到歪路的危險。
孟老鏢頭你的閱歷比我深得多這層道理當然比我更為明白。」
孟霆道:「我知道我會提防他的。你的意思是——」
谷嘯風道:「正因為朋友有通財之義我才敢代表家岳請孟老鏢頭把這
一千兩金子的銀票收下。我想你與其找趙斌這樣的人合夥還不如就把這
筆錢收下的好。不必當作『鏢銀』當作是家岳的股份也行。」
孟霆見他說得誠懇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要我叫趙斌退股
在我來說還是有點為難的。我說出的話可不能不算數呀。」
谷嘯風道:「你留下備用好了待將來有機會再與他拆伙。我想他是個
貪利的人只要對他有好處他不會不依。」
孟霆忽地想起一事說道:「好你這一千兩金子我收下了。不過我並
不打算用於鏢局你在臨安可見過江南大俠耿照麼?」
谷嘯風道:「在文盟主處見過一面有什麼事嗎?」
孟霆說道:「耿大俠有個兒子叫耿電今年大約十四五歲。當年耿大俠
率領義軍南渡之時將這孩子留在北方。如今我已知道他的蹤跡正準備請
人把這孩子送回去給耿大俠。這一千兩金子正可以用於這件事情。」
谷嘯風不覺失笑說道:「孟老鏢頭你保了一輩子的鏢卻也要托別
人保鏢。」
孟霆笑道:「沒有法子這事我不能讓鏢局的人知道我自己又沒把握
保得耿公子的安全只得找人幫忙。」
谷嘯風道:「孟老鏢頭要是你覺得我還可以付託——」
孟霆道:「不這件事情你是不便出面的。你想耿大俠的公子金虜還
能不加注意嗎?倘若是和義軍有關係的人保護他定會出事。倒不如找一個
局外人護送為妙我告訴你這件事只是想你見到耿大俠時請說給他知道
讓他安心。」
谷嘯風聽他說得有理便道:「好我會托人把這個消息送去給耿大俠
的不過趙斌之事盂老鏢頭我希望你還是早作安排能夠拆伙早點拆
伙。」
孟霆說道:「此事我會放在心上的了。對不住我要出去了。在這裡耽
擱太久外面的客人恐怕會起疑心。」
谷嘯風道:「好那我也走啦請你叫一個人悄悄告訴丁老闆我在外
面等他。」他是怕給任天吾現是以必須避免和丁實與李中柱同時告辭。
孟霆說道:「對任天吾雖然未必疑心是你也總是小心的好。我和丁
老闆也用不著單獨見面了待過了今天我再去拜會他吧。」
孟霆把谷嘯風從後門送走分手之時孟霆忽又想起一事說道:「要
是你在丁家有甚意外站不住腳可以到西山我的一位朋友家裡暫避些時。」
他把那個朋友的姓名和住址告訴了谷嘯風便即匆匆趕回客廳。
只見任天吾和安達已經在客廳等候孟霆一出來任天吾就笑道:「盂
老鏢頭你到哪裡去了我正要找你呢。」
孟霆強作鎮定笑道:「任大俠你真是妙手回春我不過回臥房換了
一套衣裳你就已經把安大人醫好了。任大俠找我何事?」
任大吾道:「沒什麼我來得久了。要告辭啦。嘿嘿若是找不著主人
我怎好意思獨自溜走呢?」
孟霆賠笑道:「難得任大俠遠道而來請多留兩日容我稍盡地主之誼。」
任天吾雙眼朝天板起臉孔冷冷說道:「多謝了。老孟。
我不是嫌你招待不周我是嫌你這裡常有『貴人』來往我可怕惹麻煩!」
孟霆心裡冷笑:「你甘心作了敵人的鷹犬居然還敢裝出這樣一副『清
高』的嘴臉也不怕別人齒冷!」但因未到時機只好佯作不知任天吾的底
細說道:「任先生是『世外高人』我這鏢局卻非『清淨之地』任先生
既然執意要走我也不便強留安達跟著告辭孟霆在禮貌上不能不對他表示
歉意。安達哼了一聲說道:「孟老鏢頭今日我在你這鏢局裡算是栽到了
家啦。但這也只能怨我自己學藝不精你用不著向我道歉。」
孟霆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霎時禍福安大人你在敝局突然得
了急病我做主人的也很是過意不去。好在安大人命大福大逢凶化吉遇
難成祥貴體已然無恙我也可以放心啦。」
安達的說法是自承受了暗算但孟霆這番說話卻輕描淡寫的把他遭遇的
意外當是急病安達瞿然一省心裡想道:「任天吾給我醫治是把我當作
生病的我可不便否認。孟霆這老滑頭也真夠道行他是故意當眾和我這樣
的說免得我以後來找他的麻煩。哼其實我要找他的麻煩何需要什麼藉
口?」但因不便否認當下也只好忍住氣說道:「孟老鏢頭多謝你的照料
安某感激不淺定當圖報。」說罷向孟霆一揖便即走出鏢局大門。
大都鏢行領袖馬如龍悄悄和孟霆說道:「這人心懷不忿日後只怕還會
與你為難。老盂你可得當心一些了。」
孟霆苦笑道:「豎起幡竿就不能害怕惡鬼。我在大都開設鏢局也早
已準備應付一些意外的麻煩了。」
馬如龍歎道:「你說得對幹我們鏢局這行麻煩是兔不了的。這口鏢
行飯可真不容易吃哩。」
孟霆心裡想道:「安達來找麻煩我倒不怕最難對付的恐怕還是任天吾
這老賊。」但這話自是不便和馬如龍說了。
丁實和李中柱沒有和孟霆告辭他們是得到徐子嘉暗中通知就不辭而
行的。好在當時趙斌父子正去奉承任、安二人別的賓客也沒注意他們。他
們在街口與谷嘯風會合交談之後最擔心的也正是任天吾。
丁實說道:「安達雖稱『野狐』其實任天吾才是最難對付的老狐狸
只怕他已看出咱們的破綻。」
谷嘯風道:「賓客中趨炎附勢的人雖不大多也很不少。今日和安達握
過手的人不計其數諒他也不知道是我暗算他的。不過任天吾是否看得出
來我就不敢擔保了。縱然看得出來他也未必知道我是你的夥計。」
丁實說道:「總是小心為妙」
谷嘯風道:「孟老鏢頭有個姓何的朋友在西山居住。他叫我們倘若有
事可以到他這個姓何的朋友家裡暫時躲避。」
丁實說道:「是何健行嗎?」
谷嘯風道:「不錯你認識他?」
丁實說道:「我知道有這個人他卻不知道我。不過我現在若就躲起
來只怕更會引起鷹爪的疑心將來要避風頭的話也得先遣散店裡的夥計
以免他們受到牽累唉現在只好見一步走一步了。」
回到丁實家裡谷嘯風把在鏢局碰見任天吾的事原原本本的和任紅綃
說了。任紅綃甚為難過說道:「照你所說的情形看來他已是死心塌地的
做完顏豪的『門客』了。我還想勸他回頭只怕這是癡心妄想了。」
谷嘯風歎道:「賢愚不肖各有不同。他雖是你的父親你也只能盡你
做女兒的心事便了。當真勸他不聽那也沒有辦法。不過有件事情我倒
想問你。」
任紅綃道:「什麼事情?」
谷嘯風道:「你爹的少陽神功練到了第幾重?」
任紅綃道:「少陽神功奧妙精深我是連皮毛也還不懂他的這門功
夫怎樣我是更不知。不過我常聽他歎息說是我們家傳的少陽神功秘笈
爺爺給了你的母親作陪嫁以致他想深造亦是不能。只能憑他小時候爺爺
傳授過他的口訣自行揣摩。如此看來他的少陽神功的造詣多半還不如你。」
谷嘯風心裡想道:「我知道他不如我但只怕他能夠看出安達所受的是
少陽神功所傷那就有點不妙了。」
要知谷嘯風是最早走的假如他知道安達不到一個時辰就給任天吾醫
好他就應該知道任天吾業已看出破綻。谷嘯風在猜疑不定之下只好自己
加倍小心提防任何意外。
這晚任紅綃由於心中鬱悶遲遲不寢韓佩瑛安慰她道:「蓮出污泥而
不染你爹誤入歧途那也與你無關。」
任紅綃咬了咬牙說道:「說起來我媽也是間接給他害死的當真勸他
不聽我也只好不認這個爹爹了。」
韓佩瑛道:「對了你先作最壞的打算想通了這點也就可以把心事
拋開安心睡你的覺了。」
任紅綃歎口氣道:「話雖如此我總是覺得難堪。叫我不要想它還是
不能。」
韓佩瑛笑道:「李中柱約我們明天去逛西山你不早點睡明天哪有精
神?綃妹你有我們這班朋友不也等於你的親人一樣嗎?別難過了睡吧。」
任紅綃道:「你說得對志同道合的好朋友那是要比親人還要更親。
我是決心當作沒有這個爹爹了。好咱們睡吧。」
她還未卸裝剛剛說到這裡忽地窗門無風自開一個人倏地跳了進來
冷笑說道:「綃兒你自小我就百般的疼愛你你竟敢不認我做父親了!」
這個人可不正是她的父親任天吾?
任紅綃這一驚非同小可定了定神叫道:「你若肯聽我的話做個好
人我當然還是你的女兒。」
任天吾冷笑道:「笑話!只有女兒聽父親的話哪有倒過來女兒教訓父
親的?我是好人還是壞人用不著你管你先跟我回去!」
任紅綃一閃閃開說道:「不不我不跟你!」
任天吾出手何等迅捷只聽得「嗤」的一聲任紅綃的衣裳已給他撕毀
了一幅。這還是他因為恐怕傷了女兒出手不敢太重否則早已給他抓住。
韓佩瑛見勢不妙連忙一口氣吹滅燈火把任紅綃拉到她的背後說道:
「任老先生人各有志你不能強逼你的女兒。」
任天吾罵道:「我的女兒本來沒有這樣大膽都是你這賤人教唆她的。
好我先和你算帳!」
任天吾聽聲辨向呼的一抓就向韓佩瑛抓下來。韓佩瑛只好拔劍抵擋
唰的一招「玉女投梭」削他手指。
任天吾揮袖一捲左掌徑拍下來「兵」的一聲把梳妝台打掉了一角。
韓佩瑛的長劍幾乎給他奪去慌忙繞桌逃避。
狂天吾騰的飛起一腳把桌子踢翻一掌又劈下來任紅綃叫道:「爹
爹你傷了我啦!」
任天吾吃了一驚化掌為指戳將過去韓佩瑛舞劍防身黑暗中任天
吾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減了幾分急切間可還不能搶了她的寶劍。但任天吾一
驚之後卻也立即知道女兒乃是說謊罵道:「你不聽爹爹的話只聽這丫
頭的話傷了你也是活該!」
韓佩瑛怒道:「任老先生你出口傷人可休怪我們做晚輩傷也不客氣。」
劍鋒倏轉一招「橫雲斷峰」橫削他的手腕。
任天吾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諒你這臭丫頭能有多大本領
不客氣又怎麼樣?」口中說話錚的一聲中指疾彈已是把韓佩瑛的長劍
彈開。藉著寶劍吐出的光芒呼的又是一抓朝著韓佩瑛的琵琶骨抓下來了。
任紅綃見勢危急叫道:「爹我不聽你的話你殺我好了可不能傷
了佩瑛姐姐!」她本來是給韓佩瑛拖到後面的此時正要不顧一切挺身而
出。任天吾忽地大吼一聲把抓向韓佩瑛的手掌縮了回來。
原來谷嘯風和李中柱二人給她們房間裡打鬥的聲響驚動正好及時趕
到。
任天吾在黑暗中雖不能眼觀四方卻能耳聽八方一覺微風颯然立即
回掌攻敵閃電之間和谷嘯風對了一掌又化解了李中柱的一招。
一交上手任天吾當然也就知道來者是誰了。
但他雖然知道來者是誰卻還是禁不住心頭一凜。
原來谷嘯風是早就在他意料之中的但李中柱的武功卻頗出他意料之
外。
李中柱用的是武林天驕所傳的「驚神指法」李中柱給他的掌力震盪得
胸口悶呼吸為之不舒但任天吾給他的指尖戳了一下一條左臂登時
也是感到一陣酸麻。幸虧內功深厚立即運氣自解這才沒有給封閉穴道。
任天吾見識多化解了李中柱這招不禁心頭一凜想道:「這小子的
點穴手法古怪非常和完顏豪頗有幾分相似他當然不會是王府的人莫
非是武林天驕的弟子?」
心念未已只聽得谷嘯風已是喝道:「任天吾你到這裡做什麼是完
顏豪叫你來的吧?」
任天吾罵道:「谷嘯風你好無禮我好歹也是你的舅舅。我找我的女
兒回去關你什麼事?」
谷嘯風道:「對不住你做了韃子的鷹犬我就不能認你這個舅舅你
的女兒也不會跟你回去。」
任天吾老羞成怒喝道:「我的女兒都是你們教壞的。谷嘯風你結交
匪類我有心救你你卻目無尊長可休怪我不念甥舅之情!」
他口中說話手底仍是絲毫不緩在這片刻之間己是接連向谷嘯風攻
了數招。但因李中柱在旁牽制他卻無法得手。
谷嘯風又是惱怒又是為任紅綃難過說道:「任天吾虧你白天在鏢
局裡還敢冒充是俠義道你知不知羞?你快快給我滾開否則我認得你我
這口寶劍可不認得你!」唰的一聲寶劍出鞘。
任紅綃心情矛盾之極她既不願谷嘯風給她爹爹所傷也不忍見任天吾
傷在谷嘯風的劍下只好叫道:「爹你走吧!只要你不洩漏我們的秘密
我們也不洩漏你的秘密。你當作沒有我這個女兒好了以後咱們各走各路。」
韓佩瑛搖了搖頭心想:「紅綃你好糊塗他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還
不是替完顏豪盡鷹犬之責嗎?你還希望他保守秘密?」
果然她的話沒說出來任天吾已先說道:「你們倒是打得如意算盤嘿
嘿谷嘯風已經知道我現在的身份你以為我還會放過他嗎?還有你紅綃
你不認我是你父親我可是非得把你抓回去不可!哼你的胳膊已向外彎
我還能相信你嗎?」
谷嘯風道:「表妹你躲過一邊他不肯走我們只好將他趕走。」
任大吾在黑室搏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難以揮頻頻遇險心裡想道:
「如今他們的秘密機關已經給我查獲我何必還和他們纏鬥?」當下呼的一
掌把谷嘯風迫退從窗口跳了出去。
任紅綃鬆了口氣說道:「好啦他已走了。」話猶未了忽聽得任天
吾一聲長嘯隨即哈哈笑道:「誰說我走!這個屋子裡的人哪一個要走
我都不能讓他走呢。」任紅綃從窗口張望出去只見她的父親果然仍是站在
院子裡。
谷嘯風吃了一驚暗叫不妙連忙和李中柱一同跳下去青鋼劍一招「夜
戰八方」擋住了任天吾的截擊。
谷嘯風喝道:「任天吾你是不是勾結了韃子和韃子的官兵來的?」
任天吾縱聲笑道:「你猜得對了但可惜你已是醒覺得遲了一點!」笑
聲中只聽得響箭的聲音此起彼落隨即是蓬蓬的擂打大門之聲不過片刻
官兵已是破門而入。
原來日間在鏢局任天吾起疑之後回到完顏豪的王府仔細向安達、程
彪等人查問覺丁實的兩個「夥計」最為可疑於是由任天吾先來查探
丁家外面則埋伏了一隊官兵只待任天吾查探是實官兵便即來援。這是免
得打草驚蛇的做法。
此時韓佩瑛和任紅綃亦已衝出房間任紅綃又驚又氣自怨糊塗。谷嘯
風叫道:「佩瑛你和綃妹快走我給你們殿後。」
此時已有六七個軍官衝進院子為有的一個軍官哈哈笑道:「好標緻的
兩個娘兒正好拿去獻給王爺不可把她們傷了。」
韓佩瑛大怒唰的一劍疾刺過去。那軍官舉刀招架「」的一聲
刀頭竟給韓佩瑛的寶劍削斷。那軍官吃了一驚叫道:「好狠的娘兒!」倏
地手腕一翻刀背朝外磕出韓佩瑛第二招第三招閃電般的接續而來只聽
到「」之聲不絕於耳那軍官遮攔不住左臂又著一劍。但韓佩瑛的
長劍竟也給他盪開虎口隱隱作痛。說時遲那時快另外兩名軍官已從兩
側攻到一根狼牙棒一柄大砍刀抵住了她的長劍。原來這些人都是王府精
選的武士本領或許比不上韓佩瑛亦是非同泛泛。
另外三名武士堵截了任紅綃的去路任紅綃陷入包圍咬牙苦戰。那幾
名武士一面攻擊一面出言調笑。
任紅綃氣惱交加叫道:「爹你聽見了沒有?人家欺侮你的女兒你
還要做人家的奴才!」
那幾名武士怔了一怔其中一個笑道:「原來你是任老先生的女兒。任
老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任天吾臉上熱這剎那間不禁也是有點覺得難堪但隨即就平靜下來
淡淡說道:「我這個丫頭不懂事她誤交『匪人』不肯聽我的話請各位大
人看在我的份上多多包涵。」
調戲任紅綃的那個武士笑道:「任老先生放心我們不會難為令嬡的
令嬡是小王爺的心上人我們已經知道了。適才言語之間多有冒犯我還
要請任老先生和令嬡多多包涵呢。」
另一個武士跟著說道:「不過我也得請任姑娘聽我一句良言我們的小
王爺對你好你可不該對我們撒潑。我勸你還是收了兵刃跟我們走吧。往
後的日子有你的榮華富貴呢!」
這兩個武士只道任紅綃如鳥在籠插翼難飛。他們已知任紅綃的身份
心裡還當真有些顧忌不敢猛下殺手。哪知這兩個武士笑聲未了任紅綃雙
刀揮舞刀光霍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忽地就傷了其中的一個。
那武士大怒道:「任老先生你不勸勸你的女兒可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任天吾只好說道:「綃兒事到如今你可不能放肆了。要逃你是逃不
了的聽我的話收了兵刃吧。」
任紅綃又氣又怒眼角淚珠滴了下來說道:「我不是你的綃兒我也
沒有你這個不知羞恥的爹爹從今之後咱們父女之情一刀兩斷!」正是:
父女殊途成反目青蓮原自出污泥。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