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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回 興波怪客來中土 破壁魔僧叛少林 文 / 梁羽生

    谷嘯風冷笑道:「你的七修劍法還得再練十年!」劍鋒一顫依樣畫葫蘆的還了一招

    「七星聚會」抖起了七朵劍花余化龍只覺寒光耀眼冷氣侵肌慌忙倒縱出一丈開外。

    谷嘯風淡淡說道:「你身上多了些什麼東西你自己看看。」余化龍低頭一看只見衣裳上

    穿開了七個小孔不用說是給谷嘯風的劍尖刺穿的了。

    余化龍心膽俱寒暗自想道:「這小於這—招七星聚會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竟似比我

    的師父還要強若然他真是想要取我性命的話我的身上已經添了七個窟窿了。唉但盼那

    大和尚是我的救星。」

    谷嘯風喝道:「你想要性命就快實話實說!」

    余化龍躊躇未決谷嘯風也感到有點詫異心思:「他剛才說什麼強中還有強中手莫

    非就是指那和尚他恃著有強援在後才敢對我頑抗?」谷鱗風早已看出了那和尚是個高手

    但想以自己的七修劍法足以制伏余化龍有餘那和尚未必能在他的快劍之下救人自己也未

    必打不過那個和尚何況還有一個韓佩瑛呢。是以谷嘯風雖然看出那和尚是個高手卻也並

    不怎樣在意。

    谷嘯風喝道:「還不快說!」唰的又是—劍向余化龍刺去。余化龍嚇得魂飛魄散顫聲

    叫道:「我我說說……」說字剛剛出口谷嘯風的劍尖也剛要指到他的咽喉忽見一片

    紅霞突然在面前湧現卷將過來原來是那個和尚脫下了身上的袈裟倏然來到插在他們

    二人之間。

    一片嗤嗤聲響谷嘯風的劍尖刺在袈裟之上只覺得好像碰到了一面軟牆只見袈裟上

    也穿了七個小孔。

    和尚冷笑道:「你恃著七修劍法就以為可以欺人了嗎?嘿哩洒家正大見識你的七

    修劍法!哼哼你的七修劍法雖然不錯只怕也奈何不民洒家!」

    余化龍見這和尚出手知道自己猜得果然不差這一喜就像一個沉在水裡快將滅頂的人

    忽然有人拋給他一塊救生木板一樣。

    余化龍立即抓著那和尚的話頭說道:「對大師你教訓這個狂妄小子!」那和尚說道:

    「這小子犯了我。我當然要教洲他的。還用得著你來說嗎?好現在沒有你的事了你給我

    閃過—邊吧!」

    原來這和尚名叫沙衍流本來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只因貪圖富貴誤入歧途二十年

    前和公孫奇這大魔頭接納曾經在武林中掀起極大的風波幹出了許多壞事。

    後來在群雄大破桑家堡之時沙衍流給師伯捉了問去罰他面壁十年沙衍流裝作悔改

    十年中勤修苦練武功大大增進。十年過後少林寺的方丈仍然要他留寺察看他也奉命唯

    瑾並且衷示懺悔自願削為僧(沙衍流事跡見拙作《挑燈看劍錄》)。

    少林寺的方丈也以為他真的已是誠心悔改過了十幾年對他的看管不免鬆了下來豈

    知他惡性未改半年前又偷偷地逃出了少林寺。逃出了少林寺之後他第一個所見的舊日黨

    羽就是神偷包靈。

    包靈乘機遊說他投奔蒙古沙衍流一想當今之世也只有蒙古國師尊勝法王能庇護他不

    受少林寺的懲罰於是便即欣然答允請求包靈為他引見包靈和他約好在韓大維的家裡見

    面。

    那晚包靈和任天吾躲在韓家給韓佩瑛現任天吾要他把韓佩瑛引走包靈逃脫之後

    不敢再回韓家。

    余化龍回來找尋師父他的師父早已走了。不過余化龍雖沒見著師父卻在路上見著了

    包靈。有關沙衍流的事情就是包靈告訴他的。

    沙衍流和余化龍的師父任天吾乃是舊時相識任天吾私通蒙古之事包靈亦已告訴他了

    是以當他知道了余化龍就是任天吾的弟子之後當然是不能袖手旁觀的了。

    且說谷嘯風見沙衍漢出頭攔阻無事生非有意挑釁不由得也是心頭怒起但仍按照

    武林規矩先禮後兵的和他說道:「大師你還沒有分清皂白怎能就說是我恃勢欺人?至

    於你說我冒犯了你也不過是弄污你的袈裟而已我已經向你賠過罪了。」

    沙衍流昂向天冷冷說道:「我的袈裟足一件寶物你說一聲對不住就可以了麼?」

    谷嘯風道:「那麼大師你待如何?」沙衍流道:「我要你賠!」谷嘯風道:「這個容易我

    給你縫一件新的就是。」

    沙衍流冷笑道:「說得這麼容易!我的袈裟是件寶物豈是你隨便縫一件新的就可代

    替?」谷嘯風強忍怒氣說道:「那你要我如何賠償?」沙衍流道:「把你這柄寶劍賠給我

    另外還加上三個響頭。」

    谷嘯風不由得怒火勃喝道:「大師你既然定要無理取鬧我只能任由你劃出道兒

    來了!」

    沙衍流道:「好!只要你能勝得過我這根禪杖我就不要你賠!」

    谷嘯風叫道:「佩瑛你對付余化龍讓我向這位大師領教!」

    沙衍流喝道:「不許你們動他分毫!」呼的一杖就向谷嘯風掃去格住了谷嘯風的寶劍

    杖身向前一送杖尾起處又指到了韓佩瑛面前。

    韓佩瑛凌空一躍。禪杖呼的一聲從腳底掃過說時遲那時快谷嘯風已是快劍攻來

    重複一招「七星聚會」劍花朵朵耀眼生纈沙衍流的七處穴道都在他這一招的威脅之

    下。

    沙衍流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口裡這樣說心裡可還著實不敢輕敵。當下禪

    杖一挑也使出一招極為狠辣的招數。

    這一招名為「毒蛇尋穴」雖然不及七修劍法可以在『招之內同時刺七處穴道的精妙

    但他杖重力沉若然給他戳著穴道卻不是閉穴的功夫所能抵禦的。而且他的杖尖閃爍不定

    谷嘯風上盤的好幾處要害也都是在他的一招威脅之卜

    雙方以攻對攻力強者勝谷嘯風知己知彼情知不可力敵當下急變招劍走輕靈

    變為「玄鳥劃砂」側襲沙衍流的「風府穴」沙衍流杖尾一翻叮噹一聲將谷嘯風的寶

    劍格開。幸而這一劍使得輕靈所受的反擊力道不大但手臂亦已微感酸麻了。

    雙方兔起鶻落這幾下的動作快如電光石火。韓佩瑛輕功十分了得在這剎那之間已

    是在半空中一個倒翻落在地上劍隨身走追上了余化龍了。

    余化龍的七修劍法因為造詣遠不及谷嘯風故而一交手就給谷嘯風所制但用來對付韓

    佩瑛尚不至於相差太遠兩人再度交鋒韓佩瑛在急切之間竟是攻他不下。

    沙衍流曾誇下海口要保護余化龍不許對方傷他毫毛的此時給谷嘯風堵住不由得

    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叫你知道洒家的厲害!」掄起禪杖立即便是狂風暴雨般的向

    谷嘯風猛擊!

    韓佩瑛與谷嘯風痛癢相關見他的長劍給禪杖壓住劍法好似已是不大施展得開不禁

    暗晴吃驚不知是要轉回去幫谷嘯風好還是先把余化龍制伏的好。

    沙衍流佔了上風得意之極又再喝道:「那丫頭聽著你若敢傷了余化龍的一根毫毛

    我就要這小子的性命讓你一輩子做寡婦了。」他從包靈口中已知谷、韓二人是未婚夫妻

    但卻不知他們私下解除了婚約。

    谷嘯風叫道:「瑛妹不必怕他恫嚇快把那奸賊拿下!」

    沙衍流冷笑道:「好且看誰更快?」他在少林寺曾經面壁十年內功的深厚遠非谷嘯

    風所能相比掄起禪杖呼呼轟轟。但見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真是排山倒海之勢風雷

    夾擊之威。倘若換了一個本領稍差的人莫說給他的撣杖打中只是在他的杖風震盪之下

    只怕也要五臟俱傷。谷嘯風仗著上乘的輕功精妙的劍法亦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攻之

    力。

    另一邊卻是韓佩瑛佔了絕對優勢余化龍給她的驚神劍法殺得手忙腳亂沙衍流罵道:

    「蠢材躲過我這邊來!」

    余化龍暗暗叫苦:「我若能逃得出她的劍光圈子難道我自己還不會跑麼?」原來他已

    是在韓佩瑛的劍光籠罩之下!

    激戰之中谷嘯風使了一招「六出祁山」冒險進攻。這一招劍法繁複之極名為「六出

    祁山」實則是一招七式六個劍式攻向敵人最後一個劍式則用來防禦本是一招攻守鹹

    宜的上乘劍法但用來對付沙衍流仍是絲毫也佔不了便宜。

    沙衍沉喝道:「來得好!」禪杖打出使的是一招「鐵鎖橫江」招式非常簡單只是

    把禪杖橫打出去可是由於他有深湛的內功配合這一招非常簡單的橫擋卻正好克制了谷

    嘯風那一招十分繁複的劍法。

    只聽得—片斷金戛玉之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谷嘯風本人在激戰之中還不覺得

    怎麼韓佩瑛聽在心裡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百忙中抽眼看去只見谷嘯風正在給沙衍流

    迫得連連後退但卻又是脫不出禪杖籠罩的範圍這情形恰巧就像余化龍逃不出她的劍光籠

    罩一樣。

    韓佩瑛見谷嘯風形勢危急豈能不救?當下連人帶劍化作了一道白光立即飛掠過去

    人未落地已是一招「鷹擊長空」朝著沙衍流的天靈蓋徑刺下去。

    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但也是十分冒險的一招沙衍流獰笑道:「好呀你這黃毛丫

    頭也要來送死麼?」禪杖倏地一挑使出了伏魔杖法中「舉火燎天」的殺手杖尖指向韓佩

    瑛的小腹「血海穴」。韓佩瑛人在半空正要落地眼看已是無法逃得過沙衍流這招殺手。

    谷嘯風給沙衍流迫退搶救已來不及禁不住失聲驚呼。哪知韓佩瑛就在這生死俄頃、

    性命呼吸之間顯出了卓的輕功非凡的劍術只見她的劍尖在杖頭上輕輕一點按藉著

    沙衍流那股猛力整個身子反彈起來一個「細胸巧翻雲」倒翻出數丈開外斜斜落下。

    沙衍流的禪杖剛一收回她已是從側面攻來與谷嘯風雙劍齊出互相配合了。谷嘯風

    晴暗喝彩心道:「瑛妹的輕功原來這般了得倒把我嚇了一跳。」韓佩瑛與他聯手之後

    方始覺他雖是額頭見汗但出劍仍然揮灑自如並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樣氣衰力竭心裡

    也在想道:「谷大哥的功力果然是比我深厚得多倘若換了我和這凶僧單打獨鬥我絕不能

    在正面擋他十招。」

    兩人聯手之後各展所長這才和沙衍流恰恰打成平手。但谷嘯風固然脫出困境余化

    龍也躲了被擒之災了。

    其實韓佩瑛剛才若是稍微大膽的話先把余化龍制伏再來援助谷嘯風也還不遲谷嘯

    風暗暗叫了一聲「可惜!」心想:「瑛妹失了這個機會只怕又要給這奸賊逃走了。」但在

    內心深處卻也不禁暗暗感激韓佩瑛對他的關心。

    余化龍心裡暗暗叫了一聲「僥倖」。不過他卻沒有逃走而是站得遠遠的觀戰。此時他

    已知道沙衍流就是包靈所說的那個少林寺僧人看見沙衍流力敵二人仍然佔了七分攻勢

    心中想道:「包靈說他的武功已是差不多可以比得少林寺的方丈如今得見看來谷嘯風這

    臭小子和韓佩瑛這野丫頭定然不是他的對手我樂得袖手旁觀萬一他打不過的話我立即

    見機而逃也還不遲。」

    余化龍以為沙衍流已操勝算殊不知沙衍流正在暗暗叫苦原來他雖然佔了七分攻勢

    但想要勝得谷、韓二人卻也不易。這兩人都是身法輕靈劍招狠辣倘若稍一疏神祇怕

    反而要傷在他們劍下。他之所以要採取強攻也正就是為了恐防他們兩人有反攻機會的緣故

    是以必須要把他們迫得喘不過氣來。

    沙衍流有面壁十年之功力內力畢竟是比他們深厚得多時間一長谷嘯風還可以支持

    得住韓佩瑛卻是漸淅感到氣力不加了。

    沙衍流看到了勝利的希望正在歡喜但仍不敢有絲毫鬆懈。就在此時忽聽得有—個

    陌生的蒼老聲音說道:「好功夫好劍法!我十年未到中原想不到中原又多了這許多能人

    了。」

    沙衍流抬頭看時只見一個青袍老者就站在他的對面距離不過三丈左右意態悠閒的

    背著手好像欣賞一台精彩的好戲一樣口中出「嘖嘖」的讚歎之聲。

    沙衍流這一驚端的確是非同小可試想他是何等武功如今竟給這青袍老人來到了他的

    面前他還未曾現焉得不驚?但聽這老人的口氣似乎是兩不相助的沙衍流方始放下

    了心上的—塊大石。

    谷嘯風全神應敵不敢有絲毫分心因此雖也知道有人來了卻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青袍老者看了片刻忽地自言自語地說道:「伏魔杖法使得如此迅猛這和尚的易筋經

    大約也有十年左右的功力了!」

    青袍老者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句沙衍流不禁又是大吃一驚要知他面壁十年苦練的正

    是易筋經的上乘內功易筋經是少林寺不傳之秘如今竟給這青袍老者一眼就看了出來!

    青袍老者看了一會又道:「這兩個娃娃的劍法也很不錯。唔女的似乎是驚神劍法

    男的卻又是什麼劍法呢?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可真是叫我人開眼界了。餵我問你你使的

    是什麼劍法可以告訴我嗎?」

    谷嘯風正在全神應敵對周圍的一切恍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焉能回答他的問話?

    青袍老者怫然說道:「天下竟有敢於不理睬我的人這倒奇了!」忽地踏上一步「哦」

    了—聲說道:「我明白了你是給這大和尚迫得透不過氣來是不是?好我來替你你

    歇一會再回答我!」

    谷嘯風和韓佩瑛同時感到一股力道向他們推來這股山道柔和之極碰著了他們的身體

    他們絲毫也沒有痛楚的感覺。但說也奇怪他們二人本能的運功相抗卻竟然抵抗不了這股

    柔和的力道兩人都給那個老者推出了一丈開外。

    沙衍流吃了一驚說道:「老丈何人?我與你風馬牛不相及你因何也要來趁這趟渾

    水?」

    青袍老者冷冷說道:「我做事從來只憑好惡不講理由的。你不知道麼?哼你不知道

    我是誰就該吃我一掌!」

    沙衍流自恃有面壁十年之功對這老者雖然有點忌憚但聽了他這樣不客氣的說話卻

    也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好呀我還未曾見過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好且看你的肉掌厲害

    還是我的鐵杖厲害!」

    話猶未了只見眼前青影晃動那青衣老者已是突然欺到他的身前一掌拍來掌勢飄

    忽之極!

    沙衍記的禪杖利於遠攻不利近戰百忙中—個移形換位閃開幾步只聽得「嗤」的

    一聲身上的袈裟已給這老者撕去了一幅。

    沙衍流冷不防的吃了這個虧大怒之下立即便施殺手!他的武功也當真了得一閃到

    了適當的距離禪杖便是一招「烏龍擺尾」反打回來拿捏時候恰到好處!

    青袍老者如影隨形的向前追擊禪杖反打回來眼看他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的了卻不

    知怎的仍然是給他避開了正面突然一把抓著杖頭橫掌就擊下去。

    少林寺的伏魔杖法是天下第一等的剛猛杖法雖說不是從正面搗來這股山道仍是非同

    小可沙衍流做夢也想不到這青衣老者竟敢用肉掌硬擊他的撣杖。

    只聽得「噹」的一聲肉掌擊著禪杖宛如金屬碰撞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沙衍流

    虎口熱忙再後退。那老者身形晃了一晃冷笑說道:「你的禪杖厲害還是我的肉掌厲

    害?」

    沙衍流此時已經知道青衣老者的功力遠遠在他之上但還有令他更吃驚的是虎口熱

    過後他忽然感到掌心有麻癢癢的感覺。

    沙行流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不山得心頭一震暗自想道:「莫非這就是隔物傳功的本領

    這老傢伙練的是邪門毒掌用隔物傳功的本領要令我中毒!」

    沙衍流曾經是桑家堡的座上客在二十年前和桑家堡的主人公孫奇也算得是頗有交情的

    朋友他知道「隔物傳功」乃是公孫奇的獨門武學如今見這老者使出了這門功夫不由得

    又是吃驚又是詫異。

    青袍老者冷笑道:「你還不肯服輸麼!那就再接我一掌!」揮掌劃了一道圓孤沙衍流

    聞到了一股腐臭的腥氣定神看去只見他的掌心濃黑如墨!

    沙衍流連忙叫道:「別打別打大水沖倒龍王廟咱們都是自家人!」

    青袍老者道:「你是什麼人也來和我攀交情?」

    沙衍流道:「我是沙衍流二十年前桑家堡的堡主公孫奇和我也是朋友!」他見這青

    袍老者會使「隔物傳功」料想他和公孫奇必定大有淵源。

    青袍老者怔了一怔說道:「沙衍流?這名字我倒似乎聽人說過但那姓沙的可並不是

    和尚呀1」

    沙衍流道:「我本來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就因為給桑家堡的事情連累被師伯捉回去

    面壁十年不得已才做了和尚的。」

    青袍老者道:「哦那麼這十多年來你都是躲在少林寺的了?」沙衍流道:「不錯。」

    青袍老者道:「那麼桑家堡和公孫奇後來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了?」沙衍流道:「我是剛從

    少林寺逃出來的這十多年來外間之事我是毫無所知!」

    青袍老者忽地一聲冷笑說道:「你什麼也不知道憑什麼和我攀親故?給我滾開!」

    沙衍流見他說得好好的突然反面當真是莫名其妙正想再問青袍老者已是揮袖一拂

    喝道;「別在這裡誤我的事我是看在你曾經住過桑家堡的份上方始放你走的。你若還不

    知趣可休怪我不客氣了!」

    他這一拂用的是上乘柔功用意不在傷人故此力道柔和之極但卻大得出奇。剛才他

    推開谷嘯風和韓佩瑛用的就是這種柔功。沙衍流行面壁十年之功功力當然比谷、韓二人

    深厚得多但也經不起他這麼一拂。沙衍流連退三步心頭大震只好連忙逃跑!

    余化龍初時聽得沙衍流和這老者論交心裡暗暗歡喜不料他們越說越僵余化龍猛的

    想起他的師父曾經和他說過的一個人來這個人的武功脾氣和眼前這個青袍老者符合余化

    龍想起這個人嚇得魂飛魄散在沙衍流未跑之前他就逃了。

    谷嘯風焉能容他跑掉拔步便追。此時沙衍流剛剛跑開青袍老者回過頭來說道:

    「別忙理會這人我有話問你!」話猶未了「錚」的彈出了一枚銅錢。

    這枚銅錢剛好打中余化龍後心的「風府穴」只聽得「哎喲」一聲余化龍便倒下去了。

    他是正在飛跑中的和那青袍老者的距離差不多已有百步之遙不料仍是給這—枚銅錢打中

    他的穴道!這老者的手勁之強認穴之準令得谷嘯風也是不禁大吃一驚。

    這青袍老者要谷嘯風回來聽他問話谷嘯風的心裡本來是不大舒服的但見青袍老者已

    經替他出手制伏了余化龍心想:「這位老前輩的睥氣雖然古怪一些但他今日幫了我的大

    忙我聽他的吩咐那也是應該的。」

    青袍老者說道:「這位姑娘的令尊想必是洛陽韓大維吧?」

    韓佩瑛知道他是從自己的驚神劍法上看出來的心想:「此人想必是爹爹的朋友。」便

    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家父。老前輩可是和家父相識的麼?」

    青袍老者淡淡說道「令尊的大名我是久仰的了實不相瞞我聽說令尊號稱劍掌雙絕

    很想找他領教領教可惜我到了洛剛卻找不著他。不過現在見了姑娘的劍術我是用不著

    再向令尊請教了。驚神劍法果然是精妙無比令我大開眼界。或者我不會輸給令尊但要勝

    他自問亦是沒有把握了。」

    韓佩瑛聽了他這番說話心裡甚感驚奇暗自想道:「原來他不是爹爹的朋友但聽他

    的口氣似乎也不是爹爹的敵人。大約他是妒忌爹爹在武林中的聲名想要和爹爹爭勝吧?

    但不管他是什麼人我當他是一位老前輩以老前輩之禮待他總不會錯。」

    青袍老者又向谷嘯風問道:「你呢?你又是誰家的孩子?劍法是家傳的嗎?」

    谷嘯風道:「先父是揚州谷若虛劍法卻是外祖父所傳。」

    青袍老者說道:「啊我想起來了。二十多年之前我和你的爹爹曾見過一面那時他

    剛成婚未久我記得他是任家女婿你剛才所使的想必就是任家所創的七修劍法了。」

    谷嘯風道:「晚輩的劍法粗淺得很只怕難入法眼。」

    青袍老者哈哈笑道:「不不你這七修劍法精妙得很啊老實說已是大出找意料之外

    了。不過說到這裡我倒有個疑問了我知道任家的七修劍法是歷代守秘不肯輕易示人

    的有一年我找到了任家的任天吾這人想必是你的舅父吧?我迫得他比武他使出來的劍

    法和你所使卻不相同遠不及你所變化的精妙他是用假的劍法騙我呢?還是真的不會?按

    說他那時給我迫得極緊若有家傳絕學他是不會不施展的。難道任家的劍法竟不傳子而

    傳婿麼?」事實正是這樣谷嘯風的外祖父因為早看出兒子不肖因此把家傳的七修劍法當

    作嫁妝留給女兒的。

    谷嘯風因為不知這青袍老者的來歷自是不願把家庭的秘密告訴外人說道:「這我就

    不知道了。我出生得晚外祖父早已去世了。」

    青袍老者好像有點失望但隨即笑道:「老夫嗜武成癖只顧和你們談論武學幾乎忘

    了正經事有一件事情我是要問你們的。」

    韓佩瑛道:「尚未請教老前輩高姓大名?」

    青袍老者道:「韓姑娘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名叫宮錦雲?」

    韓佩瑛道;「正是。不知老丈……」

    青袍老者道:「宮錦雲正是小女老夫是黑風島的宮昭文。」

    韓佩瑛大吃一驚這才知道這青袍老者原來正是江湖上令人聞名喪膽的黑風島主宮昭文。

    宮昭文說道:「上個月我見到黃河五霸中的洪幫主洪圻聽他說你和小女曾經在禹城的

    儀醪樓與西門牧野的大弟子濮陽堅打過一架有這事麼?」原來宮昭義正是因為得到了這個

    線索才跑來找韓佩瑛的。

    宮昭文道:「小女頑皮得很她瞞著我逃出來我現在上要找她回去韓姑娘你可知道

    她的下落?」

    韓佩瑛道:「我和令嬡出了禹城不久就分手了直到現在尚未見到她。不過令嬡

    的下落這位谷大哥倒是知道的。」

    宮昭文看了谷嘯風一眼見他長得英俊心裡想道:「難道我的女兒看上了他?若然真

    的那樣我倒是要把韓大維的這個女兒殺了才行。」當下問道:「谷兄你是怎麼知道的?」

    谷嘯風道:「我和令嬡一道替丐幫辦事不幸遇上了韃子大軍在亂軍中失散了。不過

    據我推測她可能是會到金雞嶺去的。我們現在也正是要去金雞嶺。」

    宮昭文突然面色一沉說道:「金雞嶺?金雞嶺不是蓬萊魔女的山寨所在之地嗎?」

    谷嘯風道:「不錯正是柳盟主所在之地。」

    宮昭文道:「是小女說的她要去見蓬萊魔女?」

    谷嘯風道:「是我猜想的。因為還有一位和她在一起的朋友這位朋友是要去金雞嶺

    的。」

    宮昭文道:「峨還有—位朋友?這人是誰?」

    谷嘯風道:「他名叫公孫璞。」

    宮昭文又驚又喜說道;「公孫璞?對了對了我早就應該想到是他了。洪圻曾經對

    我說過:『當日在儀醪樓上除了韓姑娘之外還有一個少年打敗濮陽堅就是全憑這少

    年之力想必這少年就是公孫璞吧?」

    韓佩瑛喜道:「一點不錯老前輩原來你認得公孫大哥?」

    宮昭義道:「他小時候我曾經抱過他。」韓佩瑛喜道:「那麼宮老前輩和我們一起到金

    雞嶺去嗎?」心想:「錦雲和公孫璞正好是一對難得他們又是世交我這個媒大約是做得

    成功的了。」

    原來韓佩瑛與宮錦雲相識之時兩人都是女扮男裝的但韓佩瑛不久就知道宮錦雲是個

    女子而宮錦雲卻看不出她的喬裝直至到了韓家見了谷嘯風之後方始知道她和自己一

    樣是個女人的。在他們相處的那幾天宮錦雲對她十分愛慕曾經向她吐露過許托終身之意。

    當時韓佩瑛因為不願洩漏自己的秘密故此沒有立即向宮錦雲說明真相但心裡已有「李代

    桃僵」的打算想給她和公孫璞撮合的了。

    韓佩瑛哪裡知道宮錦雲本來就是公孫璞的未婚妻他們二人乃是指腹為婚的而蓮萊

    魔女卻正是宮錦雲父親的仇人。

    宮昭文冷冷說道:「我去金雞嶺作甚?」

    韓佩瑛怔了一怔說道:「宮老前輩不是要找令嬡麼?令嬡和公孫璞多半是在金雞嶺的

    老前輩和我們一道去不是就可以見著他們嗎?」

    宮昭文面色一沉說道:「小女是—定不會到金雞嶺的公孫璞也不應該去。除非除

    非哼……」

    韓佩瑛說道:「除非什麼?」

    宮昭文驀地一省心想:「韓大維的女兒尚未知我的來歷她是要到金雞嶺的我又何

    必要告訴她?」當下淡淡說道;「韓姑娘你問得太多了!」

    韓佩瑛幾曾受過人家如此搶白不由得滿面通紅大是尷尬。谷嘯風心裡有氣說道:

    「老前輩要找令嬡我們不過是就我們所知告訴老前輩而已。既然老前輩不喜歡到金雞嶺

    去那就請恕我們亂出主意吧。咱們就此別過。」

    宮昭文心裡想道:「除非公孫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否則他焉能去找蓬萊魔女?但錦雲

    卻是知道我痛恨那個魔女的她又怎肯和公孫璞去呢?如果他們真的是要去金雞嶺的話我

    倒是非立即趕去阻攔他們不可了。」跟著又想:「我的行蹤是不能讓蓬萊魔女知道的這兩

    個人我殺他們還是不殺?」

    片刻間宮昭文轉了幾次念頭終於決定了主意:「錦兒和他們是好朋友我殺了他們

    錦兒一定會怪我的。我叫這個姓谷的小病一場令他們去不成金雞嶺也就是了。」

    谷嘯風雖然對宮昭文不滿但念他有拔刀相助之恩還是恭恭敬敬的以小輩身份向他施

    禮道別。宮昭文道:「不必客氣我也應該感激你把小女的消息告訴我呢。」當下伸出手來

    與他相握。

    本來以握手為禮乃是平輩之間才通行的因為宮昭文先和他說了一通感激的說話這才

    伸出手與他相握故此谷嘯風不疑有他也就坦然地伸出手來與他相握了。

    一握之後宮昭文淡淡道:「谷老弟你的氣色似乎不大好請你善白珍重。」這話突

    如其來谷嘯風不禁為之一愕轉眼間宮昭文已是去得遠了。

    谷嘯風道:「多謝前輩叮囑」待他說出此活之時宮昭文的背影早巳不見。他說這一

    句話乃是用「傳旨入密」的內功說的。

    韓佩瑛見他能夠運用內功這才放下了心上的石頭說道:「剛才倒是把我嚇了—跳

    我以為他會暗算你呢。」

    谷嘯風笑道:「江湖上用握手來較考對方的武功那也是常有之事。但這位老前輩明知

    我的武功與他相差太遠自是不必如此相試。至於暗算那是更不會了。你瞧我現在不是好

    好的嗎?」他哪裡知道其實他已是受了宮昭文的暗算。只因宮昭文的「七煞掌」早已練到

    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令對方毫無知覺一天之後方始作。

    韓佩瑛道:「你沒有受到暗算就好咱們現在應該審問余化龍了。」

    谷嘯風道:「不錯我正是有滿腹疑團要他解答。」

    余化龍給甘昭文用一枚銅錢打中後心的穴道谷嘯風將他從草叢裡拉出來試了好幾次

    方才能夠解開他的穴道。

    谷嘯風歎道:「這位老前輩的打穴手法真是奇妙無比。」韓佩瑛笑道:「你能夠解開他

    的重手法打穴也是委實不錯了。我聽爹爹說過這位黑風島主的點穴功夫亦是武林一絕

    呢。」

    過了好一會余化龍的面色方始恢復正常谷嘯風喝道:「余化龍你別和我再耍花槍

    了快說實話!」

    余化龍道:「你要知道什麼?」

    谷嘯風道:「這樣快你就忘記了麼?好我再說一遍第一你是囚何緣故要造我的謠

    言?第二你私通韃子我的舅舅知不知情?回叫答我這兩個問題!」

    余化龍汗滴如雨驀地一咬牙根說道:「我如今已是落在你的手中也不怕和你說了

    你這兩個問題其實只是一個問題。」

    谷嘯風喝道:「那就快說吧!」

    余化龍緩緩說道:「這都是你的舅舅指使的!」

    谷嘯風雖然對白己的舅舅亦是早已有點懷疑但聽了這活仍是不禁大吃—驚幾乎不

    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說道:「你這話當真?」

    余化龍冷笑道:「當然是真半點不假!」

    余化龍接著說道:「你的舅舅豈止僅知情而已和那兩個魔頭串通了來劫奪韓家寶藏的

    也是他我不過是供他奔走的人罷。」

    谷嘯風半信半疑說道:「那日我們運寶遇劫我的舅舅也曾受了傷這是我親眼見到

    的。」

    余化龍冷笑道:「你親自驗過他的傷勢嗎?這是假的!」

    谷嘯風道:「你不在場你又怎麼知道?」

    余化龍道:「這都是我們預先商量好的。好我索性都告訴你吧他是要藉口受傷留下

    等我回來和他分髒的。」

    韓佩瑛道:「你和他約好了在哪裡分贓?」

    余化龍道:「就在你的家裡。可是因為恰巧那大碰到上官復和你們都來到這兒這才把

    他嚇跑了。」

    韓佩瑛道:「原來你已經見過包靈了?」

    余化龍道:「不錯正是包靈告訴我的包靈現在也正要找他呢!」

    谷嘯風更為驚駭說道:「這麼說包靈和他也是同黨了?」

    余化龍道:「一點不錯。包靈就是給他聯絡的人!包靈是暗中受雇於蒙古的國師尊勝法

    王的。」

    谷嘯風究明真相之後不由得呆若木雞想不到人心竟是如此難測!像他舅舅這樣「道

    貌岸然」的人卻是個私通蒙古的奸細!

    余化龍只求自己免罪不惜把一切供了出來於是繼續說道:「你的舅舅本來是想斬草

    除根假那兩個魔頭之手將你也殺掉的。總算是你吉人天相命不該絕但你要追究元兇

    禍卻應該向你的舅舅算帳才是。我造你的謠言自知不合但我只不過秉承師父的意思

    做的。現在我已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廠請你高拾貴手饒了我吧!」

    谷嘯風恢復了冷靜說道:「看在你只是一個從犯我不殺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難

    饒!」說罷一掌拍下用分筋錯骨的手法捏碎了余化龍的琵琶骨說道:「我廢了你的武功

    免得你恃以為惡說不定對你還大有好處呢!」琵琶骨捏碎余化龍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韓佩瑛道:「你的舅舅與我爹爹不和我以前還只道是意氣之爭誰知他早已是包藏禍

    心甘為虎倀!」

    谷嘯風道:「我真是慚愧。有這樣的舅舅。為今之計只有趕快到金雞嶺去見柳盟主

    揭露他的真相免得江湖上的俠義道再受他的欺騙。」

    不料事與願違他們恨不得插翼飛到金雞嶺卻想不到第二天谷嘯風就在路上病倒了。

    初時谷嘯風還是毫無異狀的行走之間忽然覺得胸口隱隱作痛!正是:

    客路英雄遭暗算慇勤卻幸有紅顏。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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