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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回 江湖浪子遭懲戒 東海東王亦遁逃 文 / 梁羽生

    這一「節外生枝」,倒是令得陳石星感覺有點為難了。

    要知金刀寨主派沈匡、周復二人作為他的使者,前來京師與密謀起來的群雄聯絡之時,並不知道陳石星也有參加的。當然。不會有親筆的函件交給陳石星。沈週二人也沒想到會有這許多糾紛,為防意外只托陳石星口述,避免見之筆墨,料想王元振不會不信,卻哪知會有今日之事。

    陳石星正感為難之際,葛南威忽地站了起來,說道:「我有憑據!」說罷,拿出他的玉蕭,一按蕭管,「嗚」的一吹,吹出一顆蠟丸,剝開蠟丸,拿出一張薄如蟬翼,上面寫滿蠅頭小字的紙條,交給王元振。

    「這是林大哥托我代表『八仙』給王寨主祝壽所寫的信,信中也有提到陳石星代表金刀寨主的事情,請王寨主一看就知道了。」葛南威說道。

    原來葛南威是遲陳石星兩天動身的,「八仙」之首的林逸士老成持重,計慮周詳,想到茲事體大,還是由他親筆證明的好。故而寫了這封密函,說明「八仙」同意金刀寨主的主張,同時也證明了陳石星是金刀寨主代表的身份。

    林逸士的筆跡許多人認識,看過這封信,對陳石星的身份無人懷疑。

    王元振道:「陳少俠轉達的是金刀寨主的意思,既然大家對他的說話已沒懷疑,那麼對金刀寨主的主張是否還有異議?」韓勁宏首先說道:「金刀寨主是我最佩服的人,他說應該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房豪跟著說道:「本來我是不服氣的,但經過陳少俠不厭其煩的為我講解,利害極分明,我已經知道自己是個大草包了。何況目前不宜『造反』,這是金刀寨主的主張,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得眾人哈哈大笑。

    群豪紛紛表示唯金刀寨主馬首是瞻,東海龍王帶來的那班人雖然不願就此罷休,但也不敢和眾人作對,只好暫不作聲。

    王元振朗聲說道:「既然大家都沒異議,那麼今天的討論似乎可以結束了。多謝各位光臨,如今就讓我稍盡地主之誼,請各位喝杯水酒。」

    淳於通忽地又站起來道:「且慢!」

    王元振道。」不知淳于先生有何指教?」

    淳於通道:「我們是專誠來給王老寨主祝壽的,這杯壽酒當然是要打擾的。不過大家也難得有這機會聚在一起,剛才大家曾談及的一件大事也還沒解決呢!」

    王元振一皺眉頭,說道:「還有什麼大事未曾解決?」

    淳於通緩緩說道:「金刀寨主的主張是目前不宜和官軍大幹,這個我本來不盡同意的,不過既然多數人都是這樣主張,我也願意附和眾議……」房豪性情最急,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即大聲說道:「有話快說,有庇快放!」

    幸虧他的臉皮夠厚,裝作聽不見,繼續說道:「單大俠,陳少俠,你們都曾說過,咱們應該同心合力,擰成一股,對吧?」

    陳石星道:「不錯,但這是為了大家合力,才能抵禦外敵的入侵。」

    淳於通道:「抵禦外敵入侵,這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無須說了吧。總之,無論如何,都是應該大家團結一致的好,對吧?」這是一個原則問題,陳石星雖然討厭淳於通的為人,也只能點一點,說道:「不錯。」

    淳於通道:「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千百人同心,其利海深。那麼我正式提議,咱們應該推舉一位武林盟主!」此言一出,不但東海龍王那班手下轟然道:「好!」就是王無振的手下,也有不少人附和。

    太湖三十六家塞主之一的史銅站起來說道:「淳于先生說得有理,各路英雄豪傑難得有這機會同聚一堂,咱們是該推舉一位武林盟主。」

    另一位寨主夏一成也道:「不錯,有了武林盟主,以後咱們步調一致,不論是抵禦外敵或對抗官軍,都好辦事。」大多數人都是贊成有武林盟主的,雖然有若干人覺得這可能是東海龍王的陰謀之一,也不便反對了。

    淳於通朗聲說進:「既然大家都沒異議,那麼咱們就開始推選喲。兄弟不揣冒昧,先提出一位天下聞名的英雄,想必大家都會同意他做武林盟主的。」

    群雄以為他提出的人選必定是「東海龍王」司空闊,哪知他卻說道:「我心目中的武林盟主,就是此地的主人,太湖三十六家總頭領的王元振王老寨主!」

    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眾人不覺都是愕了一愕,方始拍掌叫好。

    淳於通繼續說道:「王老寨主的武功高強,那是不須說了。而且他身居三十六家總頭領的身份,可說是既得地利,又得人和。德高望重,武林盟主理該非他莫屬!」

    這番話表面聽來是對王元振大捧特捧,但仔細一想,卻是不無弦外之音。那是因為王元振目前所處的地位才推舉他的,亦即俗語所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的意思。

    王元振怫然說道:「我早說過,我做了六十歲的生日之後,已是決定金盆洗手,閉門封刀的了。莫說我戴不起淳于先生給的鐵高帽,就是戴得起,我也決不會當這武林盟主的!」

    淳於通正是要他這樣回答,便即說道:「既然王老寨主執意不肯出任艱巨,那我也是無法勉強的。但群龍不可無首,我推舉司空舵主做咱們的盟主。」

    史鏘首先附和,說道:「對呀,東海龍王縱橫四海,威震天下,聲望武功,足可與金刀寨主分庭抗禮。且又正當盛年,必然能夠帶領咱們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王老寨主既然執意讓賢,盟主一席,自當非他莫屬!」史銅是王元振屬下三十六家寨主中頗有地位的一個,他竟然首先附和,倒是頗出人意料之外。

    但經他這麼一說,東海龍王那一班人固然更加得意洋洋,轟然道好,就是本來是王元振這一邊的人,也有許多人抱著「不得己而思其次「的心情,隨聲附和了。」

    東洞庭山寨上余迪民是王元振的左右手,橫了史銅一眼,心裡想道:「這小子和夏一成今日處處為東海龍王說話,如此吃裡扒外,看來很可能早已受了收買了。」但推舉盟主乃是眾人同意的事情,余迪民對史、夏二人的態度雖懷不滿,甚至有所懷疑。卻也不便就此指責史銅的不是。正當他想要推舉另一個人的時候,東海龍王已是站了起來,微笑說道。」多謝各位愛戴,但我新從海外回來,可不敢當此重任。王老寨主既然執意讓賢,那我推舉一柱擎天雷震岳大俠。」

    余迪民忙道:「是啊,雷大俠德高望重,威名早已遠播大江南北,年前蓮花峰一會,與會的天下群豪,無不深表敬佩。我擁護雷大俠做咱們的盟主。」

    夏一成卻站起來說道。」雷大俠我也是佩服的,不過他不如司空舵主有一班弟兄,和江南水路的各處豪傑各個幫會,關係也似乎較淺。依我之見,不如請雷大俠擔任副盟主較為適當!」

    另一個人說話更不客氣,他是東海龍玉的副手「大力神」南宮鼎,竟然「哼」了一聲,冷冷說道:「雷震岳的這點威名,比起我們的司空舵主,恐怕還差得遠吧!」

    東海龍王喝道:「不可對雷大俠無禮!」表面斥責,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其辭若有憾焉,其心則實喜之。

    余迪民怒道:「南宮鼎,你敢小覷我們的武林領袖,不知你是有何所圖?」弦外之音,矛頭已是指向東海龍王。

    南宮鼎粗聲粗氣的說道:「余迪民你看不過眼,過了今日,你我不妨較量較量!」余迪民道:「較量就較量,我還怕你不成?」王元振皺了皺眉頭,說道:「先莫爭吵,還是說正經事吧!」

    房豪喃喃說道:「不像話,不像話!」雖沒指名道姓,但誰也知道他說的是南宮多。

    雷震岳站了起來,擺一擺手,說道:「夏寨主說得不錯,客不簪主,我初到江南,人地生疏,盟主也好,副盟主也好,我都是不敢擔當的。」

    東海龍王假意歎息:「唉,王老寨主不肯擔當,雷大俠也不敢擔當,那我只好勉為其難了!」余迪民朗聲說道:「且慢!」東海龍王緩緩說道:「余寨主有何指教?」

    余迪民道:「還未曾到你『勉為其難』的時候,我推舉鐵掌金刀單拔群單大俠擔當盟主,請大家公決。」

    王元振道:「對!我並非反對司空舵主,不過單大俠是金刀寨主的好朋友,要是他肯擔當江南的武林盟主,南北聯成一氣,似乎更為適當一些。」

    淳於通跟著就站起來,捋一捋鬍子,慢條斯理的說道:「當然、當然,單大俠我也是十分敬佩的。不過正因為他是金刀寨主的好朋友,要是他做了江南的武林盟主,或許有人會說閒話,把咱們江南的武林人士,當作聽命於金刀寨主的附屬。不錯,金刀寨主是大家景仰的人物,但要有這樣的閒話,卻也未免稍損咱們的面子。」

    單拔群打了個哈哈,說道:「我本來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淳于先生毋庸替我顧慮。不過我卻想推舉一位少年英雄擔當江南的武林盟主!」

    淳於通已經猜到幾分,故意問道:「是哪一位少年英雄?」單拔群緩緩說道:「陳石星少俠。他是一代武學宗師張丹楓的關門弟子,堪稱後起之秀的第一人。月前他和雲瑚女俠大鬧禁官,折服君皇,天下英雄,無不誇讚!武林盟主的職務,正宜由這樣少年有為的英雄擔當!」

    陳石星大吃一驚,說道:「單大俠你和我開玩笑了,小侄年輕識淺,盟主重任,何以敢當!」

    房豪大聲說道:「有志不在年高,無謀空長百歲。陳少俠有勇有謀,從他和雲女俠大鬧禁宮一事,已是可以略見一斑。剛才的一番高論,更足證明他見識過人。由他擔當武林盟主,房某等子第一個心服!」

    陳石星連連擺手:「房寨主,你別給我臉上貼金,無論如何,這個武林盟主,我是不敢當的。」

    房豪繼續說道:「有什麼不敢當?依我之見,你做盟主,雲女俠做副盟主,最好不過!」

    雲瑚笑道,「房寨主,你開玩笑,可別扯上我。」

    房豪說道:「我可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你和陳少俠雙劍合壁,天下聞名,正該做一對搭擋。」

    雲瑚面上一紅,不言語了。

    王元振說道:「單大俠說得對,武林盟主的職務,正宜由年少有為的英雄擔當。陳少俠,你是大家都佩服的少年英雄……」

    南宮鼎憤然打斷他的話道:「王寨主,你還沒有問過我呢,你怎知道我也是佩服他的?」

    王元振微笑說道:「貴舵主司空先生剛才親口說過佩服他,大家都聽見的,你也曾表明唯貴舵主馬首是瞻的,對麼?因此恕我冒昧,未曾先問過你,就把你包括在內了。」

    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法,南官鼎想不到王元振有此一招,登時說不出話。

    淳於通連忙替他分辨,說道:「陳少俠是後起之秀頂尖兒的人物,這點大家都是承認的。不過也正如陳少俠自己所說,做武林盟主似乎還稍嫌年輕一些,應該由早已成名,經驗豐富,威望素著,威震天下的人物擔當較好一些。司空舵主所言,那是對後輩的鼓勵,並非說他就可以做武林盟主。」

    葛南威緩緩說道:「淳于先生,你好像說漏一件。」

    淳於通道:「哦,我說漏了什麼,倒要請葛七俠指教。」葛南威道:「為國為民,俠之大者。做武林盟主的人,除了武藝高強、交遊廣闊、經驗豐富、鹹震天下等等之外,最要緊的還是一個俠字。倘若有了這個俠字,其他各樣條件,就是差一點,我看也沒多大關係。」

    房豪拍掌叫好,大聲說道。」葛七俠這番話說得有理,最緊要的是個俠字。陳少俠雖然年輕,卻足可以當得這個俠字,我擁護他做武林盟主!」

    南宮鼎怒道,「你是說我們的舵主夠不上這個俠字麼?」房豪冷冷說道。」我可沒這麼說,不過我對貴舵主所知無多,他是怎麼樣行俠仗義,請恕我孤陋寡聞,並未知曉。」

    淳於通連忙說上:「大家且莫爭吵,請讓我說句公道的話。」

    房豪冷笑道:「哦,你也有公道的話麼?」

    淳於通以退為進,緩緩說道:「房寨主:你好像對我成見頗深。你要是不讓我說話,那我就不說好了。」

    南宮鼎嚷道:「不讓人家說話,那還有什麼公道可言?」房豪亢聲說道:「我幾時說過不讓他說話?但我不能相信他的說話,你也不能硬迫我相信。好、好,淳於通,你要說就說吧,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又是這兩句他用慣的口頭禪,把淳於通氣得面色焦黃。

    南宮鼎道:「淳于先生不必與這種人一般見識,說吧。」房豪幾乎又要與南宮鼎爭吵起來,韓勁宏將他按下,悄悄說道:「大局為重,暫莫作口舌之爭。」

    淳於通好在臉皮夠厚,氣過之後,立即就像若無其事的模樣說道:「葛七俠是說得不錯,擔當武林盟主的人,『俠』字當然是最重要的,不過怎麼樣才算『俠』,也是各有各的看法不同。而且有的人干了俠義之事,不願張揚,以致少人知道,那也是常有之事。總而言之,憑一個『俠』字來推選武林盟主,恐怕也很難得到定准,更易引起紛爭。因此,我看還是沿用江湖上的老規矩為宜!」

    南宮鼎大聲說道:「對,力強者勝,力弱者敗。誰要是不服我們的舵主做盟主的,儘管出來較量較量!武功的強弱,這是一眼就可以看得明白的!」

    南宮鼎此言一出,東海龍王這邊的人,加上一些無可無不可,抱著「看熱鬧」心理的人,都在紛紛拍掌叫好。站在單拔群和王元振這邊的人,卻是不禁面面相覷,一時間倒不知如何應付了。

    王元振道:「既然有許多朋友,認為俠字標準難定,那麼比武定盟,也不失為一個方法。不過,最好是點到即止,莫傷和氣。」

    原來王元振老於世故,他這樣說,也是曾經過一番考慮的。要知陳石星雖然這一年來聲名鵲起,但和東海龍王比較起來,究竟還是相差遠甚。倘若任由眾人選擇,說不定還是贊成東海龍王做盟主的人更多(那些不請自來的三川五嶽人物,可以斷定,差不多都是東海龍王的人),比武定盟,雖然一樣難操勝券,畢竟還可以搏它一搏。東海龍王這邊的人一樣恐懼他們的頭領也不能當選,比武的話,他們則是認為極有把握的。一聽王元振也贊同了,不禁都是大喜如狂,紛紛叫道。」對,比武定盟,最好不過!有哪個不服司空先生做盟主的,請出來吧。不必司空先生動手,我就可以和他較量較量!」按照「比武定盟」的規矩,擁護某一個人做盟主的人,是有權為他所擁護的人和對方的擁護者較量的。

    陳石星道:「我年輕識淺,德薄能淺,其實本來就不敢擔當什麼武林盟主……」

    王元振不讓他把話說完,就把他按下來,和他輕聲說道:「你要是不做,那不等於拱手把武林盟主讓給了東海龍王嗎?你願意他做武林盟主?」陳石星聽得他這麼說,只好不言語了。

    但東海龍王的武功,誰也知道是當今天下頂尖兒的人物,南宮鼎催促不服東海龍王做盟主的人出來比武,誰又有這個膽量呢?

    靜默片刻,房豪見沒人出來,他忍耐不住,便走出去道:「司空舵主,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強,但我還是不自量力,想請你指教幾招!」他上前挑戰,明知必敗,不過是想表示不服東海龍王的大有人在。

    東海龍王雙眼朝天,好像沒聽見他的話,眼角也不瞧他。南官鼎哈哈笑道:「房寨主,你今天說的話,只有這一句,說得對,你的確是不自量力,憑你怎麼配和我們的舵主過招,還是讓我招呼招呼你吧!」

    房豪大怒,兩人登時就打起來。

    房豪精於鐵砂掌功夫,走的也是剛猛家數,兩人拳來腳往,一照面就強弓硬馬乒乒乓乓的大打起來。

    雙掌相交,只所得「篷」的一聲,房豪退了兩步,南宮鼎只是身形一晃,看來是南宮鼎氣力較大。南宮鼎佔得上風,哈哈大笑,連環步往前一衝,飛腿便踢。房豪左掌一個「伏地斬虎」,命名出了鐵砂掌功夫。南官鼎也真悍猛,明知他的鐵砂掌厲害,依然寸步不讓,右腿一收,左腿又起,連環飛腳,兇猛非常,看得王元振眉頭一皺,忍不住說道:「大家點到即止,莫傷和氣!」

    南宮鼎剛剛看出對方一個破綻,哪肯依言,用了個「穿掌」,猛插敵手空門,哪知,這一下反攻,己方空門亦已盡露。房豪驀然翻身一掃,喝聲「著!」雙掌迅發,左掌是分筋錯骨手法,右掌是鐵砂掌功夫。

    本來南宮鼎是能避其一,不能避其二的,若然拚死反擊,充其量是兩敗俱傷。但在這樣情形之下,他的傷必然比房豪重得多。

    房豪正待施展殺手,忽地想起王元振「點到即止」的吩咐,鐵砂掌就沒擊下,只想用分筋錯骨手法,令他不能動彈,便算贏了。哪知一念慈悲,頓時給了南宮鼎反敗為勝的機會。原來南宮鼎有一身橫練的功夫,分筋錯骨手法用的是指力,觸及他的身體好像碰著石頭,單憑指力,可是不能令他筋骨麻軟。南宮鼎左臂一圈,「卡嚓」一聲,反而把房豪的臂骨折斷了。

    這一下變化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不由得都是「啊呀」的叫了起來。

    東海龍王也裝作惶恐的神氣,站了起來,把一個小小的瓷瓶拋出去給南宮鼎接住,喝道:「你怎麼這樣不小心,誤傷了房寨主,快把這續斷膏給房寨主敷上吧。」表面是斥罵南宮鼎,其實是想借施藥的小惠,叫王元振這邊的人不便發作。

    王元振這邊的東洞庭山寨主余迪民冷笑一聲,搶在南官鼎前頭,把房豪扶了起來。

    「不必你們假慈悲,續筋駁骨,我們也會。」他一面替房豪駁好斷骨,一面冷笑說道:「說好了是點到即止,房寨主不願傷你,你反而下此辣手,是何道理?」

    南宮晶惱羞成怒,喝道:「雙方比武,力強者勝,力弱者敗。余迪民,你說房豪讓我,我說還是我對他手下留情了呢。否則我早已一掌把他打倒了。嘿、嘿,余寨主,你不服氣,那你也不妨和我較量較量!」余迪民冷冷說道。」不錯,我正要和你較量!」

    南宮鼎喝道:「好,我可不和你講究什麼點到即止的規矩,是死是生,聽安天命!」呼的一拳就搗出去。王元振想要說話,已來不及。余迪民隨著拳風一衝,閃過一邊。南宮鼎騰身躍起,雙掌齊發,左掌擊他的天靈蓋,右掌抓他的琵琶骨,余迪民一個風刮落花的身法,只見他衣袂飄飄,又閃開了。和余迪民相熟的朋友叫道:「余寨主,快還招呀!他要你的性命的,你和他客氣作甚?」

    單拔群鬆了口氣,對王元振低聲說道:「巧能降力,余寨主不會輸出他的。這廝如此橫蠻,讓他受點教訓也好。」王元振本想重申「點到即止」的協議,但他因房豪受了重傷,不禁也是心中有氣,聽單拔群這麼一說,就不言語了。

    說話之間,南宮鼎第三招又已發出,腳踏「洪門」(正面對著敵人),一拳橫擊,向余迪民肋下撞去。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橫身打虎」,拳勢悍猛絕倫,但卻是給余迪民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了。余迪民喝道:「好,你先打了一場,我讓回你三招,不算佔你的便宜了。還招!」只見他取出一把折扇,迎著拳風一晃,倏地張開,使的竟是刀劍路子,削南宮鼎的手指。

    他這把扇子外表烏漆光亮,乃是一種罕見的外門兵刃,名為折鐵扇,不但扇骨是精鋼所製,而且扇骨上梢兩邊閃閃發光,很像磨利的刀片。淳於通贊一個「好」字,說道:「素聞余寨主的鐵扇打穴功夫,乃是武林一絕,這把折鐵扇還可以當作五行劍使,招數奇幻,變化莫測,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令我大飽服福了。」這番說話,表面聽來,是對余迪民的稱讚,其實卻是把這把折鐵扇的功能告訴南宮鼎,提醒他的。

    哪知已是遲了。余迪民賣個破綻,趁南宮鼎欺身猛撲之際,以迅捷無倫的手法,立即點了他的肩井穴。跟著就用分筋錯骨手法,把南宮鼎的十隻手指,全都折斷,外加一條左臂脫了臼。俗語說十指連心,十隻指頭一齊折斷,南宮鼎哪裡還能禁受得起?一聲慘號,登時暈了過去。

    余迪民冷冷說道:「對不住,南宮鼎要取我的性命,我逼不得已才傷了他,司空舵主,請你莫怪。」

    房豪剛剛續上斷骨,裹好了傷,樂得哈哈笑道:「這真是現世報,余大哥,多謝你替小弟出了一口冤氣!」當下雙方都把受傷的人送入後堂,「比武定盟」繼續進行。

    接著幾場,互有勝負,但總計還是陳石星這邊多勝一場。

    東海龍王正自躊躇下一場人選,忽見一個油頭粉面的少年走了出來。這個人雖然不是東海龍王心目中的最佳人選,但卻想道:「讓他出去胡鬧一番也好。」原來這個油頭粉面的少年,名叫柳搖風,他的父親柳柏莊是一位劍術大名家,一生潛心劍術,很少理會江湖之事。

    他的兒子柳搖風就不同了,是江湖上著名的「浪子」,性喜拈花惹草,據說有幾件採花案子也是他幹的,不過由於沒有捉到採花賊,他堅決抵賴,還未能證實是他。

    柳搖風並非東海龍王的手下,不過由於間接的關係,給東海龍王這邊的人拉他來湊熱鬧,嚴格來說,還不能算是東海龍王的「自己人」的。東海龍王也想不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來為自己助陣。

    但也正因他不是「自己人」,東海龍王樂得讓他來為自己走一定「過場」。他的劍術已盡得乃父所傳,而且他好歹也算得武學名家之後,東海龍王心想對方有身份的武林前輩,多少也得給他幾分面子,即使要懲戒他,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出手。

    只要第一流高手不下場,他勝回一場的希望就極大了。

    柳搖風走了出來,面對陳石星和雲瑚說道:「久仰陳少俠劍術高明,在下不才,也曾學過二十年劍術,見獵心喜……」

    他話未說完,葛南威就徑斥他道:「憑你也配和陳少俠過招?莫污了他的寶劍!」

    柳搖風仗著父親的聲望,雖然交不上俠義道的朋友,但所到之處,卻也不乏有人巴結他,加上他本身劍術也算得高明,養成了他一副自高自大的脾氣。但此際他被葛南威斥責,倒是並不動怒,反而冷冷一笑,繼續說道:

    「我的話還未說完,葛七俠,請你稍安毋躁。」

    「你說的對,陳少俠是盟主候逃人的身份,故此,我雖然本來想要向他領教,也是自知不宜在此刻和他過招的。不過我見猜心喜,難得有這機會,陳少俠不肯賜招,我也不能加入寶山空手回的。」

    說至此處,目光已是專注雲瑚,說道。」雲女俠和陳少俠雙劍合壁,名聞天下,劍術當然也是精妙之極的了。我不揣冒味,不知雲女俠可肯給我指點幾招麼?」原來他正是因為垂涎雲瑚的美色,色令智昏,才出場的。他並非為了替東海龍王助陣,而是想一顯本領希望藉著「不打不成相識」,獲得雲瑚的芳心。比武定盟,本來沒有指名索戰的規矩,但若有一方指名索戰,那也很少有人願意自失面子避戰的。

    雲瑚柳眉一豎,正想站起來,卻有另一個人搶在她的面前,站出來了。

    這個人也是妙齡女子,是「八仙」中名列最後的八妹杜素素。杜素素冷冷說道:「你要找人較量劍術,我也是見獵心喜,就陪你走幾招吧!」

    柳搖風側目斜睨,見杜素素長得也是十分美貌,不禁心花怒放,嘻皮笑臉的便說道:「多蒙杜女俠青睞,肯予親手賜招,在下正是求之不得。」王振元恐怕杜素素不知他的來歷,故意問柳搖風道:「柳兄,你用的這把劍是令尊那把天龍寶劍?」天龍劍是武林中有名的寶劍之一,柳搖風的父親柳樹莊之所以成為一位劍術大名家,雖然本身的劍術造詣確屬不凡,但得力於這把寶劍亦不少。柳搖風笑道:「不錯。但比武定盟,並不限定用什麼兵刃的吧?」

    雲瑚說道:「杜姐姐,你用我這把劍。」她用的劍,是張丹楓贈給她的青冥寶劍,劍質是更在柳搖風那把天龍劍之上的。杜素素道:「不必,我用張大俠的寶劍贏了他,他也不會心服。」

    柳搖風哈哈笑道:「你們放心,我和杜女俠切磋武功,只是點到即止,她用寶劍也好,不用寶劍也好,我都不會恃著兵刃之利,佔她的便宜的。」

    杜素素唰的就亮出劍來。喝道:「廢話少說,我的劍上可沒長著眼睛!」柳搖風仍然不以為意,嘻皮笑臉的繼續說道:「杜女俠,你儘管施展吧,俗語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若傷在你的劍下,死也心甘!」

    他雖然知道杜素素名列「八仙」,劍術自非泛泛,但想杜素素年紀比他更輕,又是女流之輩,氣力先自輸了給他。何況杜素素不肯借用寶劍,兵刃上又是他佔了便宜,這一戰他自認是十拿九穩,可操勝券的。

    杜素素哪聽得進他的輕薄言語?一聲冷笑,喝道:「好,我正是要你這句話「看劍!」

    劍光閃處,一招「龍女穿針」,唰的便奔柳搖風左肩刺來。這一招虛中套實,實中套虛,正是她所練的「越女劍法」中的精華所在。

    柳搖風這才知道厲害,嚇得說了一聲「好快!」身形卻是動也不動,容她劍尖堪堪刺到,看看沾衣之際,這才右腕倏翻,一招「金鵬展翅」,疾揮出去。

    這一招拿捏時候,恰到好處,場中不乏劍術高手,雖然鄙薄柳搖風的為人,看到他這招「連消帶打」的劍術,禁不住也有人喝起彩來。

    不過他這一招雖然是上乘劍法,卻也是佔了寶劍的便宜的。

    「金鵬展翅」乃是橫架對方兵刃,他的劍較長,杜素素的劍按常理而論,很難避免和他碰上。

    這剎那間,眾人不禁都是為杜素素捏了一把冷汗。要知柳搖風用的天龍劍乃是削鐵如泥的寶劍,杜素素用的不過是一把普通的青鋼劍,若然碰上,焉能保全?兵刃斷了,那不認輸也得認輸了。

    哪知瞬息之間,形勢立變,杜素素的應招可並不如對手所料,也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只聽得杜素素一聲冷笑:「寶劍雖利,能奈我何?」冷笑聲中,只見她的身形滴溜溜一轉,快得令人連看也看不清楚。說時遲,那時快,她的三尺青鋒早已圈了回來,一招「春雲乍展」,又奔柳搖風刺去,而且劍尖所指,竟是柳搖風意料不到的方位。

    柳搖風也真不愧是武學名家之子,已得乃父真傳,劍術上確有非凡造詣。在這主客之勢驟然逆轉之際,居然不慌不忙,霍的一個「鳳點頭」,長劍已是橫截回來,成了「橫架金梁」的招數,恰好在間不容髮之際,檔住了杜素素的劍勢。拿捏時候,妙到毫巔。眼看杜素素的青鋼劍又要給他碰上了。他快,杜素素也快,招數也越出越奇,眾人眼中,只見她衣袂飄飄,好像隨著劍風直晃出去。柳搖風的「橫架金梁」非但沒有碰著她的兵刃,而且接著的連環三劈,連她的衣角都沒沾著。

    杜素素略一晃肩,衣袂輕揚,嚴如蜻蜒點水,彩蝶穿花,劍起處,「玉女投梭」,「金雞奪粟」,一招兩式,截腰斬肋,柳搖風攻勢落空,空有寶劍之利!反而給她逼得連退幾步。這幾下子兔起骼落,看得眾人眼花繚亂。忽聽得杜素素喝道:「撒劍!」劍光閃處,柳搖風一聲慘叫!不但寶劍給她打落,人亦倒在地上。王元振大吃一驚,叫道:「杜女俠,手下留情,別、別——」他本是想請杜素素別傷柳搖風性命的,但看到柳搖風已經倒在地上,底下的話自是說不下去了。

    王元振不由得心裡暗暗叫苦。要知柳搖風雖然行為不端,但他父親畢竟是個頗有聲望的武學名家,而且和王元振也有點交情的。在王元振的生辰,殺了他的獨生愛子,他如何肯與王元振干休?」

    杜素素似乎知道王元振的心思,微微一笑,說道:「王老寨主不用擔憂,這廝還活著呢!」說罷,舉腳一踢,把柳搖風踢得翻了個身,面部朝天。柳搖風「哎喲」一聲叫出聲來,眾人這才看得清楚,只見他滿面血污,那張本來是算得相當俊秀的臉龐上,已是橫七豎八的劃開了無數道傷痕。不用說這是給杜素素用快劍所傷的了。她在一招之內,便能在柳搖風的臉上劃開了這許多劍痕,眾人連看都看不清楚,劍法之快,當真是足以驚世駭俗。俠義道中的人,心裡無不大呼痛快,東海龍王這邊的人,則是相顧失色了。

    杜素素踢了柳搖風一腳,冷冷說道:「你不是說過死在我的手裡,死也甘心的麼?以你的行為而論,論理我也應當殺你,但看在王老寨主的份上,今天是他的壽辰,在喜慶的日子,不宜殺人,姑且饒你,你還不滾回去,要在這裡賴死麼?」柳搖風也真頑強,重傷之餘,痛醒過來,掙扎一下,以肘支地,居然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顫聲說道:「杜素素,你,你好狠!我、我、我記下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我……」說至此外,已是有氣沒力,但誰也知道,他要說的,定是要誓必報仇的意思。

    杜素素冷笑道:「很好,你要報仇,隨時可以找我。」東海龍王這邊,有兩個人把柳搖風扶了回去。

    東海龍王站出來了。他這一站出來,登時引起全場注目!

    杜素素冷冷地說道:「司空舵主是要替這姓柳的報仇麼?」

    東海龍王淡淡說道:「拳頭刀劍,沒長眼睛,他技不如人,怎能怪得杜女俠?比武定盟,請你退下去吧!司空闊縱然怎樣不濟,也還不屑以大欺小的!」

    杜素素也知道自己的本領和他差得太遠,他這番話倒也算不得是傲氣凌人,便道:「好,既然司空舵主不是要找我作對手,那就請恕我說錯話了。」於是收劍退下。

    王元振道:「司空舵主,你意欲如何?」

    東海龍王木然毫無表情,轉過身來,面向著陳石星和雲瑚二人說道:「這次大家贊同推舉一個武林盟主,本來是想有一個人領頭,大家好同心合力的。不料搞出這個比武定盟,比了幾場,每一場都有人血濺塵埃,豈非大違原意。不知陳少俠可有同感?」

    陳石星道:「不錯。那麼應當如何了結,請司空舵主賜示。」

    東海龍王緩緩說道:「依我之見,不如就由咱們比最後一場吧,誰勝認敗,誰死認傷,那也不過一場而決,可以減少流血。」

    淳於通首先鼓掌附和,說道:「不錯,雙方都有這麼多人,要是一個個比下去,何時方能了結?由兩位盟主人選作一決鬥,這是快刀斬亂麻的辦法,最好不過!」

    王元振說道:「司空舵主,你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陳少俠雖然亦已名聞天下,但出道不過兩年……」

    東海龍王哈哈一笑,說道:「我的話未說完呢。老寨主這話有理,我知道陳少俠武功高強,但說起來他總還是我的晚輩,我不能讓天下英雄說我以大欺小!」說到此,故意一頓。

    群豪不覺甚為詫異,向陳石星挑戰的是他,如今說不願「以大欺小」的又是他,他究竟想要幹什麼呢?

    東海龍王緩緩的說道:「陳少俠和雲女俠雙劍合壁。這樣,大概可以免除以大欺小的罪名了吧?」

    淳於通忽地問道:「陳少俠和雲女俠雙劍合壁,天下無敵。這句話是韓兄說的吧!」韓勁宏是個直性子,不假思索,便道:「江湖上許多朋友都是這麼說的,怎麼樣?」

    淳於通打了一個哈哈,說道:「沒怎麼樣,我只是慶幸今天得以大飽眼福罷了。嘿、嘿,這句話是真是假,待會兒自有分曉,如今姑置不論。但江湖上既然有此種說法,他們雙劍合壁來斗司空舵主,自然不能再說是司空舵主以大壓小,佔他們的便宜了。對麼。」

    眾人這才聽得明白,原來他是兜著一個***,來幫東海龍王說話的。弦外之音,其實還是指陳雲這方佔了便宜。

    陳石裡雙眉一軒,正想發話,卻給單拔群按了下來。說道:「淳于先生言之有理,這樣比試,誰也不能說是佔了誰的便宜。他們二人雖然是聯手對敵,但他們的年紀加起來都還不及司空舵主大。依我看,是應該算得公平的了。」陳石星本來的意思是不想佔這個「便宜」的,但轉念一想,此際不是爭閒氣的時候,於是也就不言語了。

    雲瑚說道:「我們雙劍合壁的規矩,是對方一個人,我們兩個人上,對方十個人,也是我們兩個人上。倘若淳于先生覺得是我們佔了便宜,那麼淳于先生也不妨和司空舵主併肩子上!」她伶牙俐齒,可是不肯在口頭上吃虧。

    淳於通嘻皮笑臉的道:「雲女俠,你可別扯上我。」

    東海龍王面色一沉,說道:「閒話少說。既然大家同意這樣比試公平,那麼唯們就此一場而決。但我可得有言在先——」

    淳於通連忙又拍馬屁:「對,對,不論比試結果如何,還最把話先說清楚的好。」

    東海龍主緩緩說道:「這場比武,倘若是我僥倖勝了,兩位怎樣?」

    陳石星道:「那當然是任你處置!」

    東海龍王搖了搖頭,說道:「我並沒有難為兩位的意思。」

    東海龍王這一問,正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單拔群忍不住站起來朗聲說道:「既然是一場而決,司空舵主就是我們的盟主了!」

    陳石星道:「我們若是輸了,任憑司空舵主處置一——」淳於通又插話道。」司空舵主剛剛說過。無意難為你們。」陳石星不理睬他,繼續說道:「如今我再聲明,我們若是輸了,即使司空舵主不處置我們,我們也願自廢武功。但我們決不奉他作為盟主。」

    淳於通皺眉道:「這不是節外生枝麼?」陳石星道:「我們寧願自廢武功也不奉他作盟主,這只是我們的事情,與大家無涉!」

    東海龍王只想當上武林盟主,也不在乎多他們兩人作為屬下,他們若肯自廢武功,那正是求之不得。便即笑道:「其實也無須如此嚴重,不過,人各有志,陳少俠執意如此,那我也只好任由他了。」陳石星道:「但倘若是我們僥倖勝了,你又如何?」東海龍王哈哈笑道:「我若輸了,自是無顏立足江湖,陳少俠,你劃出道兒,我也照辦就是!」

    如此一來,變成不僅是盟主之爭,而且是哪方失敗,哪方就得自廢武功了!王元振暗暗吃驚,把眼睛望著單拔群,原來他也是和許多人一樣,害怕陳雲二人的雙劍合壁也仍然鬥不過東海龍王。單拔群知道他的心思,對他微微一笑,並不說話。雖不說話,但王元振從他的眼神之中,亦已看得出來,他對陳雲二人的雙劍合壁是滿懷信心的。王元振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

    陳石星和雲瑚已在場中站走,亮劍出鞘。他們的劍是張丹楓夫妻當年所用的鴛鴦寶劍,劍一出鞘,光華奪目。希望他們得勝的人,不覺都是精神大振。」

    東海龍王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把我的兵器拿來。」

    眾人十居其九都是只知東海龍王的武功深不可測,卻不知他用的是什麼兵器,這一下登時引起全場注目,要看他用什麼兵器來對付陳雲二人這雙名聞天下的寶劍。

    只見四條大漢,抬出一對黑漆光亮,似戟非戟,似鉞非鉞,上半截似矛頭,下半截似護手的兵器出來。有識貨的人知道,這是一種名叫「萬字奪」的外門兵刃,是江湖上極為罕見的一種兵刃,性能可克刀劍。

    王元振心裡想道:「萬字奪雖然可克刀劍,但張丹楓夫妻留下的寶劍,料它也克制不了。」

    這對萬字奪雖有七尺長,卻也不過普通練子槍粗細,用兩個魁梧大漢來抬一支,而且還顯出非常吃力的模樣,令如今到場的許多人都不能不大為詫異了。難道這雙字奪真有那麼沉重?韓勁宏看不過眼,在一旁冷言冷語:「裝模作樣,想嚇唬誰?」

    他剛剛說了這句話,那四個漢子就把這雙字奪向東海龍王拋過去。

    也不知他們是否聽見韓勁宏說的那句話,有一支奪從韓勁宏的面前飛過。

    韓勁宏忍不住拔出他的厚背斫山刀一格,只聽得「鐺」的一聲,火星飛濺,韓勁宏大刀脫手,人也倒在地上。

    眾人連忙將他扶起,只見他口角流血,幸好還沒內傷。他那厚背斫山刀則已斷為兩截。

    那支萬字奪碰斷他的大刀,仍然向前飛去。和另外一支,同時飛到主人面前。東海龍王接下雙「奪」,氣定神閒,若無其事。

    韓勁宏是以氣力大出名的,他的厚背斫山刀重達六十四斤,不料竟是不堪一支萬字奪的一擊。是以他雖然傷得不重,群豪卻是不能不大大吃驚了。正是:

    休誇玄鐵堪稱霸,且看雙劍斗龍王。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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