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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回 神鞭暗器稱雙絕 快馬揮刀會七雄 文 / 梁羽生

    林無雙道:「今晚月色明朗,那天晚上,卻是無月無星。尉遲炯夫妻突然來到我們家裡,他們是跳牆進來的,給我發覺了,我還以為是瞎了眼睛的強盜,光顧到我們窮人家呢。我剛剛練會了爹爹所教的暗器功夫,衣袋裡有日間吃剩的蠶豆,於是就想拿他們來開開玩笑,抓起六粒蠶豆,每人奉送三粒,打向他們的穴道。

    「我以為他們一定會倒下去的,不料蠶豆打了出去,忽聽得那男的說道,『晤,味道不錯!』那女的卻讚道:『好俊的暗器功夫!』我大吃一驚,連忙拔出劍來,就在此時,忽聽得爹爹說道,『雙兒,不許動手!來的可是尉遲兄嫂麼?』那男的笑道:『不錯,是老朋友來看你了。林大哥真好眼力,一別十年,我還以為你認不得我們了呢。』爹爹亮起了燈,我才認出是他們夫妻。」

    金逐流笑道:「尉遲炯的妻子祈聖因,外號千手觀音,你以前不知道麼?」

    林無雙道:「我和他們在關外結識的時候,我年紀還小,那晚才是第一次見到祈聖因的暗器功夫。」

    接著笑道:「千手觀音的外號確實名不虛傳,燈光一亮,她攤開了手掌,我打她的三粒蠶豆,都在她的手掌心之中。她說:『想不到到無雙侄女長得那麼高了,暗器功夫可著實不錯啊。』爹爹笑我班門弄斧,我羞得臉都紅了。」

    金逐流聽得有趣,不覺笑道:『祈聖因為人面冷心熱,她一定傳授了你幾手暗器的功夫了吧?尉遲炯可還是那股粗豪的脾氣,怎的把你的蠶豆全部吃了。後來怎樣?」

    林無雙噗嗤一笑,說道:「我只顧說閒話,可忘了正經的事了。」她在漁村長大,生活單純,不懂世故,說到高興之處,活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金逐流和史紅英都是不由得心底裡暗暗歡喜她,想道:「若不是親眼見到,真想不到這樣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會有這樣高明的武功。」

    林無雙繼續說道:「爹爹說,什麼風把你們吹來的?尉遲炯笑道:「我找了十年,才知道你們躲在這裡,你以為是湊巧的嗎?林大哥,我這次固然是特地來拜訪你們,但也是順便要向你打聽幾個人的。」

    「爹爹起初莫名其妙,說道:『你知道我在中原並無相識的朋友,十年來隱居漁村,更是孤陋寡聞,你卻要向我打聽什麼人?」

    「尉遲炯道:『這幾個人你縱然不認得,一定也會知道他們的來歷的。我先告訴你我們兩夫妻的一樁遭遇。』」

    跟著林無雙也就把尉遲炯所說的故事轉述給金逐流等人知道。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佳日,尉遲炯夫妻在冀北道上並轡奔馳,他們是受了小金川義軍首領蕭志遠的委託,到保定去和天理會聯絡的。

    正行走間,忽聽得蹄聲得得,鈴聲當當,回頭一看,只見塵頭大起,卻原來是來了一個馬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總共七人之多。

    尉遲炯本是關東馬賊出身,善於相馬,一見馬幫的來勢,不覺吃了一驚,說道:「這七匹坐騎都是千金難買的駿馬,這些人想必也一定不是尋常的馬幫了。」

    祈聖因開他玩笑道:「說不定是你的同行。想來光顧我們。」

    尉遲炯哈哈笑道:「那我倒是歡迎之至,我還未曾見過這樣闊氣的馬賊呢。倘若他們真是馬賊,我倒想重新入伙了。」

    說話之間,這隊人馬和他們的距離已是越來越近,尉遲炯只道他們是要趕過前頭,於是遂閃過一邊,給他們讓路。

    不料那些人卻不約而同的放慢了坐騎保持十來丈的距離,跟在他們夫妻的後面。

    尉遲炯不覺疑心大起:「難道當真是衝著我來的?」和妻子打了一個眼色,故意忽快忽慢的行走,那些人果然也是不疾不徐的跟著。

    尉遲炯心裡暗暗好笑:「如果他們真是馬賊,那就活該是他們倒楣了。我正好換過一匹坐騎。」

    尉遲炯巴不得他們動手,到了一處僻靜之處,便與妻子突然停止下來。看他們怎樣。只見那些人兩列散開,對他們夫妻採取了包圍的態勢。

    尉遲炯縱聲大笑道:「朋友,你們看走了眼了!」意思是嘲笑他們眼力不夠,來打劫一個不值一劫的人;但也可以解釋為他們看錯了人,在太歲頭上動土。

    為首的一個長鬚漢子怔了一怔,說道:「你不是尉遲炯麼?」

    尉遲炯大吃一驚,定睛看去,這才發現那七匹馬的身上,都有一個特殊的烙印,是大內馬的烙印,尉遲炯曾劫過天牢,鬧過薩總督的壽堂,闖過御林軍的軍營,平生不知和多少大內衛士及御休軍的軍官交過手,是以認得這種坐騎的烙印。

    尉遲炯又再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我走了眼了,錯把你們當作了黑道上的朋友,卻原來你們是韃子的鷹爪孫!」尉遲炯的刀下殺過無數清廷鷹犬,因此雖然知道他們不是尋常馬賊,卻也還未曾將這七個人放在眼內。

    其中一個**道:「衛哥,他說什麼。」原來她不懂得尉遲炯說的「鷹爪孫「是什麼意思。

    那個破她喚作「衛哥」的男子說道:「我也不知是什麼意思,相信總不是好話吧!」另一個男的答道:「哼,他說我們是朝廷的走狗。」

    原來「扶桑七子」來到中原,和俠義道沒有交上,就給薩福鼎的手下知道。他們就這佯糊里糊塗的受了薩福鼎的籠絡。

    當然日子一久,他們也不會全無所知的。但其中領頭的兩個人利祿心熏,來到中原也想有個好的靠山,以利於光大門戶,因此在知道了薩福鼎要利用他們來對付抗清的義士之後,竟也甘心受他利用。另外幾個人在海外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涯,來到中原,也並不關心時局。領頭的大哥怎麼說,他們就跟著做。這幾個人才是真正糊里糊塗的受了蒙騙了。

    不過有一樣心思卻是他們七個人共同的,他們自以為是以「高人」的身份受薩福鼎的「禮遇」,並不認為自己是朝廷的鷹犬。

    那**大怒道:「豈有此理,胡說八道!宗師叔,我們還等什麼,教訓教訓他吧!」

    尉遲炯縱聲大笑:「你們不是走狗是什麼!嘿,嘿,我尉遲炯這一把刀專殺走狗,三五七條,十條八條,來得越多越好,省得我多費精神!來呀,來呀,快來呀!」

    唰唰連聲,白刃耀眼,扶桑七子之中已有好幾個人拔出劍來,那長鬚漢子喝道:「我們自有我們的身份,管他胡說些什麼,找們也得沉住了氣,不可胡來!」

    方衛說道:「不錯,區區一個尉遲炯也值得大家搶著和他動手嗎?宗師叔縛起一條手臂也足夠對付他了。」搶著上去的那幾個人不禁都是面上一紅,同時退下。

    這一下倒是頗出尉遲炯意料之外,暗自想道:「這班鷹爪孫和我曾經碰見過的卻是有點不同!」

    那長鬚漢子淡淡說道:「尉遲炯,你也忒小看人了。你敢和我打賭麼。」

    尉遲炯道:「打什麼賭?」

    長鬚漢子道:「我聽說你自恃武藝高強,到處橫行霸道,今日特地來會一會你。咱們就用刀劍來作賭具,賭個輸贏。」

    尉遲炯傲然說道:「很好!不論你們群毆也好,單打獨鬥也好,我尉遲炯一准奉陪!」

    長鬚漢子道:「我讓你們夫妻齊上,只要你們贏得了我這柄手中長劍……」

    尉遲炯大怒道:「放屁,你是什麼東西,值得我們夫妻聯手對付?」

    長鬚漢倒不動氣,反而笑道:「如何,你也嘗到給人看輕的滋味了吧?那你為什麼剛才要說鬥我們七個?」

    尉遲炯平生走南闖北,幾曾受過人如此頂撞?但因他豪氣千雲,倘若碰到氣質與他有點相似的硬漢,他也是會另眼相看的。是以他受了這長鬚漢子的奚落,倒也並不發怒,反而哈哈一笑,說道:「聽你所言,你倒是自負得很!好,你自信贏得了我,你就劃出道兒來吧!」

    長鬚漢子道:「你們夫妻兩個,我們這邊七個人,也是有男有女。我們絕不倚多為勝,男對男女對女,來個單打獨鬥,看看是誰輸誰贏?」

    尉遲炯道:「好,好得很!我領教閣下的高招。」祈聖因接著說道:「哪位出來指教小妹了。」祈聖因在江湖上以出手狠辣著名,但說話卻是陰聲細氣,基是溫柔。

    兩個女的同時跨上一步,那姓宗的長鬚漢子道:「霞兒,讓給你的桑師姐上。」年紀輕的那個女子道:劍入鞘,退了下來。她的師姐就是剛才和尉遲炯吵嘴的那個**,名喚桑青。

    長鬚漢子道:「好,現在我們可以一對一來個賭賽了,你若輸了給我……」尉遲炯冷哭道:「我立即橫刀自刎!」言下之意,當然是絕不會輸。

    長鬚漢子笑道:「那也不必。你若輸了,跟我上京銷案便行。我可以擔保不要你的性命。」

    原來尉遲炯曾在京城幹過幾宗大劫案,受他「光顧」的有王公大臣,豪門巨室。甚至大內寶庫,也曾給他潛入,偷了幾件價值連城的寶物。薩福鼎之所以要捉拿他,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破案,「追贓」,並非因為他是義軍的領袖。因為薩福鼎只知道他和義軍有來往,卻尚未知道他是早已參加了義軍的。

    尉遲炯大笑道:「鷹爪孫畢竟是鷹爪孫,尾巴露出來才好,你有本領贏得了找,我跟你投案又有何難!你若輸了呢?」

    長鬚漢子道:「我也任憑你的處置!」

    尉遲炯道:「我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這匹坐騎!」

    長鬚漢子道:「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們這個賭賽就這樣說定了。誰也不許反悔!」

    祈聖因以商量的口吻淡淡說道:「俗話說夫唱婦隨,我和你的賭賽就依樣話葫蘆吧,你捨不捨得你的坐騎?」

    桑青大怒道:「隨你的便,反正我不會輸給你!來吧!」

    祈聖因道:「那也不見得!」唰的一鞭便打過去。桑青疾削劍,劍勢如虹。一鞭換三劍,雙方都沒有佔到便宜。但以出手的迅捷而言,卻是祈聖因稍勝一籌了。

    尉遲炯道:「她們的那邊是我的渾家先行出手,我們這邊,我可該讓你先上。」長鬚漢子道:「好,承讓了!」但卻並不拔劍出鞘。

    尉遲炯喝道:「還不亮劍,更待何時?」長鬚漢子笑道:「著急什麼?」陡地一捏劍鞘,輕輕一抖,路中的長劍便突然飛了出來!這是純憑內力的衝力,將劍「射」出來的,和一般的「拔劍」迥然不同!

    這一下頗出尉遲炯意料之外,陡然間只見白刃耀眼,倒也不覺大吃一驚。但他慣經大敵,雖驚不亂,當下橫刀一磕,哈哈笑道:「你這廝倒是有點鬼門頭,但這等花招,又有何用?」

    長鬚漢子淡淡說道:「是麼。」那炳寶劍給尉遲炯磕得及時回來,長鬚漢子一抓抓到手中,迅即便是一劍刺去,喝道:「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花招!」

    原來這長鬚漢子也知尉遲炯並非易與之輩,不是出奇,絕難制勝,故此一出手便是敲山震虎的手法,擾亂他的心神。

    尉遲炯想不到這長鬚漢子來得如此迅捷,果然因此心神微分,給他攻了個措手不及。這長鬚漢子是其餘六人的師叔,「扶桑七子」之中亦是以他的本領最好。一搶到了先手,劍苦游龍,劍芒指向尉遲炯的要害!

    尉遲炯兀立如山,寸步不讓,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轉眼之間,長鬚漢子已是攻了三五十招,兀是找不到尉遲炯半點破綻。劍勢如虹,刀光勝雪,真是針鋒相對,旗鼓相當!長鬚漢子的劍鋒所及之處,都好像有一堵刀牆擋住,他素來自負內力深厚,至此也不禁暗暗佩服對方!

    殊不知這長鬚漢子固然是暗暗吃驚,尉遲炯亦是詫異不已。他平生碰過的勁敵不知多少,從來沒有一個好像長鬚漢子這樣的棘手的,饒是他已經使出了全副本領,刀法嚴密得潑水不入,兀是感到劍芒刺眼,冷氣侵肌,似乎有幾十口長劍,四面八方向他攻來一樣。尉遲炯倒吸了一口氣,暗自想道:「這廝的劍法與中原各大門派都不相同,也不知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他的劍法精妙如斯,我若然只顧防守,只怕終須敗在他的劍下。」

    五十招過後,尉遲炯已把對方的攻勢逐漸化解,猛地一聲喝道:「教你也見識見識我的快刀!」一刀劈出,刀鋒轉了一個圈,旁邊的人看來,他只是使了一招,其實這一招之中,已是包含了十八個複雜的招式,只因他的刀法使得太快,旁邊的人就只看見刀光了。

    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長鬚漢子在他猛攻之下,不由自己的退了幾步。這一驚非同小可,暗自思量:「這廝的快刀也還罷了,他的內功竟似源源不竭,無窮無盡,久戰下去,只怕我是定要吃虧的了。」

    另一邊,祈聖因和那**也是鬥得難解難分。祈聖因號稱「千手觀音」,不但暗器功夫乃是武林一絕,鞭法也是極為了得。她一上來便采攻勢,急三鞭回風掃柳,連環劍五女投梭,長鞭揮舞,利劍翻飛,一口氣攻了十六八招,攻得那**連連後退。

    那**心高氣傲,只道以自己的本領,來到中原,縱然不能縱橫天下,折服鬚眉,至少在中原女子之中,是無人可以與他匹敵的了,料她碰上了「千手觀音」祈聖因,自己竟然討不半點便宜,還給她殺得連連後退,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始知從前乃是坐井觀天,不知天地之大。

    祈聖因屢攻不下,也是暗暗吃驚,劇戰中那**驀地一聲長嘯,青鋼劍揚空一閃,一招「流星追月」,抖出了三朵劍花,左刺「白海穴」石刺「乳突穴」,中刺「璇璣穴」,這一招正是扶桑派劍法中一招極其精妙的殺手,論劍法還不及祈聖因的快捷,但一劍刺出,飄忽莫測,似前似右似中,如是叫人難以捉摸。祈聖因從來沒有見過這路劍法,倉促間無暇細思,倒是不敢冒險貪攻,不求勝,先防敗,側身一閃,改採守勢。

    那**搶得了先手,好勝之心又起,暗自思量:「這婆娘本領高強,要打敗她恐怕是很難的了,但只要在劍法上勝得幾招,逼得她只有招架功,我也可以算是勝了。」當下催緊劍招,連連搶攻。

    扶桑劍法和中原各大門派都不相同,但因上乘武學到底還是相通的,故此也有許多招數,和中原的劍法相似,不過相似之中,也有差異。祈聖因摸不著底細,有幾招她以為是自己熟悉的劍法。按照自己所別的破解。不料似是而非,又著了那**的道兒。錯了幾招之後,果然便給那**反客為主,殺得她只能招架了。

    祈聖因抬眼一望,見丈夫和那長鬚漢子惡鬥,雖然是佔得上成攻勢,但也似乎討不了便宜。祈聖因心裡想道:「大哥是不會輸的,但我若輸了,這個賭賽他也就不能贏了。至多是扳成平局,何況他也未必就能贏呢。我決不能累他損了一世英名,無論如何,也不能輸給這臭婆娘!」

    那**已感到有點氣力不加,叫道:「我們又不是市井之徒打架,你明明不是我的對手,還不服輸嗎?」

    祈聖因冷笑道:「怎見得我不是你對手,你休誇口,我叫你三招之內,便要撤劍!」那**怒道:「好,且看是誰撤劍?」唰的一劍刺去,祈聖因突然把手一揚,將左手的短劍,向那**擲去!

    這**只道祈聖因是給她的凌厲劍法逼得扔劍的,大喜叫道:「我只是一招就要你撤劍,你還不認輸!」話猶未了,只見那柄短劍已是筆直的向她飛來!

    這**也是個識貨的行家,一見短劍的來勢,就知是極厲害的暗器手法,對方是用短劍當作暗器來使用的,雖然是筆直飛來,但劍尖抖動,已是罩著了她的身形,此時想要閃避亦己難了。

    這**和祈聖因交手了一百多招,知道對方的內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心想:「你妄圖敗中取勝,我只要磕落你的劍,你不認輸也是不成!」

    這**使出渾身氣力一劍劈去,不料那短劍飛到她的身前忽地轉了個彎,**的長劍只是劍尖微微觸及短劍,短劍轉了個彎,反而飛得更高了。

    雖然沒有磕落短劍,但也沒有給它傷著,**正自狂喜,叫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麼?哎喲,喲……」狂喜的叫聲突然變作了驚駭的喊聲,就在這剎那之間,突然覺得虎口一痛,原來祈聖因在擲出短劍的同時,還射出了一根梅花針。輕重懸殊的兩種暗器,同時發出,竟也同時飛到。這**哪想治到祈聖因的暗器手法如此高明,她全神對付擲來的短劍,根本就沒有發覺那根梅花針,冷不防便著了道兒。

    梅花針正好刺著她的虎口,**哎喲一聲,長劍噹啷墜地。

    祈聖因冷笑道:「是你撤劍還是我撤劍!」飛身一掠,把手一抄,剛好將落下來的短劍接到手中。

    祈聖因的短劍是自己擲出去的,而且並沒落地就回到她的手中;**的寶劍卻是給她的暗器打落的,按照鬥劍的術語來說,「撒劍」的當然是那**了。

    長鬚漢子見識極高,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在祈聖因擲劍之時,便知那**定要落敗,立即以攻為守,一招「長河落日」逕刺尉遲炯的咽喉。希望可以擊敗尉遲炯,那麼可以挽回平局。

    這一劍是長鬚漢子希望之所寄,使出的當然是他的殺手絕招。一劍刺來,尉遲炯的快刀竟然封閉不住。

    長鬚漢子業已算準了好幾個複雜的後著,任憑尉遲炯如何應付,他都可以將尉遲炯刺傷。不料尉遲炯陡地一聲大喝、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猛的一刀就劈下來,根本就不是什麼招數。而是要和對方拚個同歸於盡的打法!由於雙方都是快到極點,沒有迴旋的餘地,這樣一來,勝敗就只能取決於本身的勇氣了。

    雙方動作都是快到極點,在這性命俄頃之間,已是沒有考慮的餘地。長鬚漢子這一劍若是用力刺過去,固然可以穿過尉遲炯的咽喉,但尉遲炯這一刀劈下來,也可以將他的頭顱劈開兩片!長鬚漢子畢竟是較為怕死,陡然間見到刀光如雪劈將下來,心裡一驚,本能的就往後躲。同時回劍遮攔。

    他這一劍本來是向前刺去的,現在改為回劍遮攔,雖然他的劍法可以收發隨心,但在這一收一髮之間,勁道自也不免稍減幾分。尉遲炯只覺胸口一涼,不顧自己是否受傷,這一刀仍是用盡全力的劈下,尉遲炯的氣力本來就勝過那長鬚漢子,更加以此消彼長,一個是勇氣倍增,一個是匿縮退避,結果當然是尉遲炯獲勝了。刀劍相交之下,只聽得「噹」的一聲,長鬚漢子的劍脫手飛上半天,幸虧他倒縱得快,一躍躍出三丈開外,這才沒有受傷。

    尉遲炯哈哈笑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對不住,我可要拿彩物啦!」飛身一掠,跨上長鬚漢子那匹坐騎。

    長鬚漢子叫道:「我的劍法可沒有輸給你,你自己應該明白!」尉遲炯喝道:「劍法沒輸,人卻輸了!是好漢子就別要胡賴!」祈聖因道:「大哥,不要與他胡纏,咱們走吧!」此時她也早已搶了那**的坐騎了。」

    那**輸得更不服氣,罵道:「暗器傷人,算得什麼好漢!」祈聖因笑道:「誰說過不許使用暗器的?算了吧,我和你都是女人,誰也不必冒充『好漢』!輸了就是輸了!」笑聲中唰的一鞭,催馬便跑。

    尉遲炯本身馬賊出身,騎術更為超卓。長鬚漢子的三個師侄,騎著馬從三方向同時向他衝來,有一匹馬還是從他對面來的,眼看就要被圍在核心,尉遲炯不慌不忙的一提馬繩,猛地一聲大喝,跪下的坐騎躍起一丈多高,竟然從對面那人的頭頂躍了過去,嚇得那個人滾下馬來。

    長鬚漢子和那**騎了坐騎,其餘五人不甘受挫,仍然騎馬來追,不過,嚇得滾下馬的那個人重新上馬來道,卻是落後甚多了。

    祈聖因冷笑道:「好,且叫你們再見識見識我的暗器功夫!」雙手在暗器囊中亂抓,飛蝗石、鐵菩提,蝴蝶鏢,加上了袖箭,梅花針等等大大小小的暗器,便似流水般地發出來。當真是不愧「千手觀音」的稱號!

    這四個人知道她的暗器厲害,早有準備,當下一面運功保護馬匹,一向舞劍防身,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那些份量較重的暗器給他們的長劍盪開,滿空飛舞,份量輕的暗器打著了他們,也給他們的護體神功震落。

    石衛喝道:「區區暗器,能奈我何?」話猶未了,他胯下的坐騎忽地一聲嘶鳴,四膝屈地,這匹馬是在疾跑之中突然倒下的,險些將他摔下馬來。不單是他的坐騎如此,轉眼之間,另外一個人的坐騎也都是如此的突然倒下了。

    原來祈聖因的暗器其實乃是射馬而非射人,她知道這些人的本領高強,暗器定然傷他們不得,向他們亂髮的暗器,用意不過是要他們騰出手來應付而已。他們保護得了自身,保護不了坐騎。胯下的坐騎,都給祈聖因用梅花針射瞎了雙目,而且這梅花針還是見血封喉的毒針。

    尉遲炯最愛名馬,歎道:「可惜,可惜!其實他們要追也追不上咱們,何必殺了這幾騎駿馬?」祈聖因笑道:「駿馬落在壞人手裡,那就是如虎添翼了。咱們又要不了這麼多,為何不殺?也免得他們陰魂不散的胡纏啊!」談笑之間,夫妻二人並轡疾馳,已是去得遠了,「扶桑七手」只剩下一匹坐騎,當然無法追趕。

    且說尉遲炯夫妻見了林無雙的父親飛魚島主,講了那日和扶桑七子交手的經過之後,飛魚島主又驚又喜,驚的是扶桑派的七名高手,竟然聯袂來到中原,喜者是老朋友幸虧得以安然無事,當下歎了口氣,說道:「老朋友雄風如昔,可喜可賀。但想不到他們初到中原,竟然就會投靠朝廷,你給他們一點挫折,也是好的。」

    尉遲炯聽了老友的稱讚,臉上卻是毫無得色,苦笑說道:「說老實話,若論劍法,我還是輸給那長鬚漢子的。你看……」脫下外衣,只見襯衫上胸口之處,穿了三個小窟窿,每個都有銅錢般大小。

    尉遲炯說道:「這就是我那天穿的襯衫了,若不是他急於回劍招架,劍尖再進半分,我的身上已是添了三個窟窿了。」此事祈聖因都未知道,一看之下,不禁駭然失色。

    林無雙忽道:「這一招是三轉法輪,牟表哥最得意的就是這招,不知他是否也在七人之內。」

    林無雙的父親沉吟半晌,說道:「聽謝遲大哥所說,其中的四個人,我已知道是誰了。」林無雙道:「那長鬚漢子想必是東海團沙島的宗師叔?」

    飛魚島主道:「不錯,此人曾經到過飛魚島,敘起師門譜系,和我乃是平輩。他名叫宗神龍,那對夫妻乃是衛和桑青,在扶桑派中號稱夫妻雙俠。」

    尉遲炯冷笑道:「他們如今己是清廷的鷹爪孫,還配稱什麼雙俠?」

    林無雙的父親道:「他們在海外之時,都是到處打抱不平,也曾參加過抗倭之戰的。說不定,是因為他們初回中原,未明大局,只知道要擁護『自己的』朝廷,糊里糊塗就上了薩福鼎的當了。」

    祈聖因笑道:「大哥,你看人只看一面。而且也常常犯了急躁的毛病。俗語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尉遲炯道:「好,那我就拭日以觀,但願他們知錯能改。」

    林無雙的父親接著說:「宗神龍在海外的聲譽卻不大好。也說不定是由於他的貪圖利祿,以致累了其他的六個人跟他走上歪路。因為這六個人都是他的晚輩。」

    林無雙道:「爹爹你說知道其中四人的來歷,那麼還有一個人是誰?」

    她的父親道:「就是尉遲大嫂說的那個曾和桑青爭著要與她交手的那個少女了,我懷疑她就是你兒時的好友練彩虹。」

    練彩虹是林無雙初到飛魚島之時交上的朋友,練彩虹是個漁家女,年紀比林無雙大兩歲,跟林無雙的父親學了兩年功夫,後來飛魚島被倭人佔領,她們這一家沒有跟隨林無雙父女逃走。後來聽說她被宗神龍的妻子收為弟子,也不如是真是假。

    林無雙道:「如果當真是練姐姐那就好了,她和我最合得來,只要我見了她,她一定會聽我的話的。唉,如今就只不知牟表哥是否在那三人之內了。尉遲叔叔,那三個人是什麼模樣,你記得起來嗎?」

    尉遲炯道:「除了宗神龍之外,其他四個中年男子都是黑黑實實的漢子,只有石衛似乎比較白淨。這四個人身材也好像差不多。你叫我說出他們詳細的形貌,我可是說不出來了。」祈聖因笑道:「你一向就是這樣粗心大意。不過我當時也是和你一樣,全副精神祇是用來對付他們,激鬥中對他們的相貌可也沒有詳細留意了。」

    林無雙的父親笑道:「你和牟表哥別離已有十年,只怕你們見了面,你也未必認得他呢。」

    林無雙道:「無論如何,咱們總得找著表哥才好。」原來林無雙的年紀雖然是比牟宗濤年輕十年,分手之時,她還是個不懂人事的小姑娘,但因表哥是她自小就親近慣的,在她所相識的男子中,也只有表哥可以算作是她的朋友。故此在她長大之後,一直對表哥念念不忘。

    尉遲炯道:「你要打聽他們的消息,我倒有個主意。」

    飛魚島主道:「請尉遲兄指點。」

    尉遲炯道:「前兩天我碰到丐幫的弟子,獲知一個消息。原來扶桑七子不但奉了薩福鼎之命來對付我,而且還曾經對付江大俠。」

    飛魚島主道:「真是膽大妄為!」

    尉遲炯笑道:「還不只此呢。他們到了江大俠家裡,江大俠不在家,但卻恰巧碰了從海外歸來的江大俠的師父。」

    飛魚島主吃了一驚,說道:「你說得可是金世遺金大俠?」

    尉遲炯笑道:「正是。他們和金大俠也動了手了。不過這次可就不是單打獨鬥了,而是以七敵一的群毆。」

    飛魚島主歎道:「本派的面子都給他們丟盡了。想必他們不會佔得金大俠的便宜吧?」

    尉遲炯哈哈笑道:「金大俠怎會折在他們的手裡,聽說若不是金大俠手下留情,他們一個也跑不掉!」這當然是尉遲炯誇大其辭,其實金世遺雖然大獲全勝,在劍法上也曾輸了一招的。

    飛魚島主本來有點擔心金世遺和「扶桑七子」鬥個兩敗俱傷的,聽得這個結果,鬆了口氣,說道:「讓他們受個教訓也好,好叫他們知道夭外有天,人外有人。也不知他們現在已逃往何方?」

    尉遲炯道:「確實的消息還未知道,不過亦已有了一個線索。據丐幫所知,給『扶桑七子』和薩福鼎穿針引錢的乃是歐陽堅,歐陽堅如今已經到華山他的老家去了』。你們想要知道確實的消息不妨去打探一下。」

    林無雙講到這裡,說道:「家父因為和宗神龍過去有點梁子,暫時不想露面,所以我只好獨自來了。」眾人聽了她所說的前因後果,方才知道她是這樣來到華山的。

    金逐流問道:「那麼尉遲炯夫妻呢,他們是還在你們家那兒還是已經回轉小金川了?」

    林無雙道:「他們本來想陪我到華山的,但因為有更緊要的事情,第二天就動身到大涼山去了。」

    金逐流又驚又喜,說道:「他們也到大涼山去了?是不是去找竺尚父這支義軍的。」。

    林元雙笑道:「正是。金少俠,你可知道他們去大涼山為了何事嗎?」

    金逐流道:「大涼山與小金川這兩支義軍唇齒相依,想必他們是去聯絡的吧?」

    林無雙道:「這個我倒不知。但聽尉遲炯說,主要的原因是去找你的兩個師侄的。他們一個叫林道軒,一個叫李光夏,這兩個名字我沒有記錯吧?」

    金逐流有點詫異,說道:「沒錯,但不知尉遲炯又是為了何事去找他們?」

    林無雙歎了口氣,說道:「說來慚愧,我這位宗師叔甘心受清廷利用,不是跑去你師兄的家中搗亂,而且竟然率領同門,替清廷賣命,將天理會在保定的總舵挑了!」

    金逐流吃了一驚,說道:「天理會的總舵竟也給他們挑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心想:「天理會高手甚多,若不是碰上扶桑七子,決不會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

    林無雙說道:「這是一個月以的的事了,他們是挑了天理會的總舵之後,才出京城斗劇遲炯。」

    史紅英歎道:「可惜尉遲炯遲了一步,若是他們夫妻早到京中,扶桑七子就不會這樣容易得手了。天理會的總舵主當時可在場麼?」

    林元雙道:「幸虧有張總舵主拚命抵擋,損失才不至於太大。內堂的香主和留守的弟子大部份逃了出來,聽說傷亡的不過十之一二。」

    金逐流道:「張總舵主呢?」

    林元雙道:「尉遲炯到了保定,剛好赴得上與他話別。他已不幸犧牲了。」天理會的總舵主張士龍乃是前任舵主林清的結拜兄弟,金逐流和他雖不相識,但他卻是江海天的好朋友,金逐流早就知道他的威名的。聽了這個消息,十分難過。

    林無雙接著說道:「張士龍臨終之際,拜託尉遲炯將前任體總舵主的兒子找回來,接他的擔子,以免群龍無首。這就是劇遲炯為什麼要急忙趕往西昌,找你那兩個師侄的原因了。」

    原來金逐流的三師侄林道軒正是前任大理會舵主林清的兒子,四師侄李光夏的父親李文成生前也是天理會最重要的一位香主,地位僅次於林清的。(事詳拙著《風雷震九州》。)

    此時已是東方大白的時候,林無雙忽地面上一紅,說道:「金少俠,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已告訴你了。我的表哥……」

    金逐流霍然一省,笑道:「對啦,我也應該把牟宗濤的消息告訴你了。」

    林無雙聽說牟宗濤已經進京,心裡又驚又喜,說道:「原來我的表哥果然是不在他們七人之內。只是他若然不肯跟宗神龍走一條路,恐怕宗神龍不會輕易放過他了。金少俠,我也該走啦,咱們再見了。」

    林無雙走後,史紅英笑道:「看來這小姑娘是愛上了她的表哥了。說老實話,我對牟宗濤殊無好感,總覺得這個人似乎有點虛偽。但對這小姑娘卻是十分歡喜。為了這小姑娘的緣故,我也但願他們有情人能成眷屬了。」

    說話之間,只見清虛觀的道士已經出來找尋他們,這道士發現他們「失蹤」,只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金逐流笑道:「昨晚月色很好,我側不想辜負名山,故此特地出來觀賞華山夜景,倒叫道長為我們擔驚了。」他是恐怕說出昨晚之事,清虛觀的道士更要吃驚,是以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道士說道:「金少俠難得到此,何不多住兩天,讓小道略盡地主之誼,陪少俠遍游華山名勝?」

    金逐流道:「我們還有點事情要趕往西昌,恐怕不能耽擱了,待我們回來之時,一定再來打擾道長。」

    金逐流等人回觀取了行李,便即下山。此時正是朝陽初出的時分,從山上下來,又是一番奇景。放目遠眺,只見西南方的秦嶺,群峰列障;東北方的黃河儼如天際而來,青水一線,橫畏秦川平原。腳下白雲繚繞,千仞萬削的群山浮沉隱現在縹緲的雲氣之中。

    金逐流歎道:「如今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壯美。若把昨晚月夜下的華山比作褸著輕紗的美人,今日陽光下的華山,那就是披襟迎風的豪士了!」

    史紅英笑道:「你別要戀戀不捨了,竺老前輩他們在大涼山正等得心焦呢。」

    金逐流道:「不錯,咱們趕快一些回去,說不定還可以碰上尉遲炯夫妻。」

    一路無事,回到了大涼山的義軍基地,果然見著了尉遲炯夫妻。他們是和林道軒、李光夏等人一同出來迎接的。

    尉遲炯見了金逐流,十分高興,握著他的手哈哈笑道:「京華一別,不過兩年,你如今已是名滿江湖,當真是可喜可賀。老弟,好在你今日來到,若是遲一天的話,就見不著我們了。」

    金逐流道:「你們兩夫妻大顯神威,擊敗了扶桑七子,寶刀未老,雄風猶在,這才是叫我們做小輩的佩服呢。」

    尉遲炯詫道:「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呀,誰告訴你的。」

    金逐流笑道:「就是你的老朋友飛魚島主的女兒。」

    祈聖因道:「哦,我們在華山碰上林無雙了。她可曾找著了她的表哥?」

    金逐流道:「牟宗濤已經進京去了。我在徂徠山也曾和他交過手呢。」當下將前後碰見牟宗濤和林無雙的事情,告訴尉遲炯夫妻。

    祈聖因聽得林無雙在華山絕頂比劍勝了桑青,甚為歡喜,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這話真是說得一點不錯,江湖上添了你們這一班少年豪傑,今後又有一番熱鬧了。尉遲炯道:「你的師侄林道軒就要做天理會的總舵主了,你知道嗎?」

    金逐流道:「曾聽得林姑娘說過。」當下向林道軒道賀。林道軒滿面通紅,說道:「我哪有膽量做天理會的總舵主,但張叔叔的臨終遺命又不能違背,我現在正在為難呢!」

    金逐流笑道:「路是人走出未的,摔了跤爬起來再走好了。有什麼可以害怕的?重擔子倘若大家都不肯挑,那就什麼事也做不成了。你爹爹是天理會的開山堂舵主,留下的擔子,你不挑誰挑?」

    尉遲炯哈哈笑道:「這話說得好!」

    祈聖因也笑道:「你和光夏已經是成家立室的大人了,也該挑挑重擔子啦。說個笑話,逐流,你做師叔的尚未成親,不覺得慚愧嗎?也該快點兒才好哩!」

    尉遲炯道:「我們準備明天就陪他們兩對小夫妻回去,幸虧你今天趕到,我們還可以有一天相聚。」

    說話之間,進了內堂,竺尚父正在那裡等候他們。

    金逐流首先報告了厲南星和公孫燕業已脫險的事情,竺尚父聽得他們安然無事,而且天魔教亦已和紅纓會合併,給抗清的義軍又添了一股力量,當然是大為高興。

    竺尚父笑道:「辛苦你了,這裡幾個月來都是風平浪靜,其實你也不用這樣著急回來的,令尊剛從海外回來,又要你們父子分手,我倒是有點過意不去呢。」

    金逐流道:「封子超有個緊急的消息托我帶回來給你。」

    竺尚父詫道:「封子超?他不是曾經做過大內侍衛的嗎?」

    金逐流道:「不錯,但他也是秦兄的泰山,現在已經背叛了清廷,是咱們的自己人了。」當下將封子超告訴他的那個消息說了出來。

    竺尚父吃了一驚,說道:「原來薩福鼎競有這樣的陰謀,想利用青海五個盟旗的王公來掣肘咱們,這倒是不可不防了。」

    金逐流道:「薩福鼎派去聯絡他們的人早已出京,咱們須得趕快也派人去才好。竺伯伯若是不怕小侄誤會,我想請命前往。」

    竺尚父沉吟半晌,說道:「青海的白教喇嘛,與令尊頗有交,你輕功又好,由你去的確適宜,不過最好多一個人陪你。」說至此處,看了史紅英一眼,接著說道:「本來我應該讓史姑娘和你一同去的,不過那些王公有個成見,看不起三截梳頭,兩截穿衣的女子。」祈聖因憤然說道:「豈有此理!」

    竺尚父道:「是沒有道理。不過他們的習俗如此,咱們有求於人,也只能遷就他們了。」換句話說,義軍派道的使者,必須是男子,不能是女人。

    尉遲炯忽道:「逐流,我和你去。」

    金逐流道:「你不是要陪道軒、光夏他們回去麼?」

    尉遲炯笑道:「我一來愛趁熱鬧,二來沒有到過青海,也正想趁此機會一遊,有你的嫂子陪他們兩對夫妻回去,沿途又有天理會的人接應,料想不會出事。」

    祈聖因笑道:「我知道你是閒不住的,好,你儘管放心吧。他們兩對小夫妻的本領早已是今非昔比,就是碰上了扶桑七子,也足可以對付得了。」

    竺尚父哈哈笑道:「誰敢招惹千手觀昔?青海這邊,有尉遲炯和逐流同行,也正是最好不過。只是如此一來,卻是要拆散你們夫妻了。」

    計議已定,竺尚父當下便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尉遲炯。說道:「青海五個一盟旗,以伊克昭盟為首,你們以義軍使者的身份,去見伊克昭盟的大王,不必理會他是否已受清廷籠絡,先和他說清楚彼此的利害關係,看他如何應對?只須他能為咱們所用,其他四個盟旗,自必馬首是瞻。」

    尉遲炯卻把這紂信交給了金逐流,笑道:「我最怕和王公打交道,這使老一份,還是請逐流老弟壯膽吧。我算作他的隨從好了。」

    金逐流道:「這怎麼可以?」尉遲炯道:「又不是爭著作官,有什麼不可以?」金逐流推辭不掉,只好把信收下。

    金逐流道:「要是土王不肯和咱們聯盟,那又如何?」

    尉遲炯道:「這些土王多半是貪財的,似乎應該送他們一點禮物。」

    竺尚父笑道:「我早已準備好了。」當下拿出了一個碧玉西瓜,一支千年人參,說道:「這是你們那年從薩福鼎那兒搶來的壽禮,如今正好借花獻佛。你們到了那兒,看土王態度如何,再見機而為吧。」

    第二天,尉遲炯夫妻便各自分道揚鑣,祈聖因與林、李兩對小夫妻回保定。

    竺尚父給尉遲炯、金逐流二人送行,臨行前竺尚父想起一事,說道:「逐流,我忘記告訴你,伊克昭盟是信白教的,那兒的大喇嘛名叫宗達完真,是白教法王的大弟子,白教法王和令尊是老朋友,這宗達完真也曾見過令尊。憑著這點淵源,你到了伊克昭盟,不妨去求見他,說不定可能得到他的幫助。」

    從大涼山穿過原始森林到青海草原,沿途歷盡艱苦,好在一路無事,這一天終於到了伊克昭盟。正是:

    欲化干戈為玉帛,登山涉水不辭勞。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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