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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商女有情 文 / 令狐庸

    荊鐵山隱身樹後,側身看著前來的奴婢攙扶著哭泣不停的韓雲娘離開。他萬萬沒想到會在一天之中失去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心中有如錐刺般的痛楚,伴著他走回到故居。

    眼前熟悉的情景不再,忽爾昏鴉飛過,荊鐵山長歎一聲,伸手握住韁繩,一人一馬緩緩離開傷心的地方。荊鐵山縱馬而行,遠處春雨將歇,一抹彩虹橫掛天際,炫麗的五顏十色,令人目不暇給。烏雲散去,白雲裊裊聚集,荊鐵山感歎道:「浮雲是如此捉摸不定,隨心所向。

    我呢?有心似無心,天地蒼茫,我自逍遙吧!」荊鐵山雙腿一蹬,翻身平躺在馬背上,不管馬兒踱向何處。

    韓雲娘夜裡輾轉難眠,愁腸百結。她暗暗落淚,怨恨上天為何如此作弄人,本來猶如槁木死灰的心,卻因故人而活躍起來。只是既然身為人婦,豈能掛心他人。

    明明知道有悖倫常,韓雲娘卻還是難以忘懷昔日愛人。她想到荊鐵山躍過清溪,字字珠璣,荊鐵山已經不是原來的荊鐵山了,他到底有了什麼樣的際遇?韓雲娘找到一個藉口想著心愛的人。

    韓雲娘心亂如麻,伸手推開窗子,一輪明月高掛天空,淡淡的花香牽動千百愁緒。忽然花園中傳來隱約的人聲,韓雲娘心想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在後花園,於是輕輕的打開房門,悄悄的走了過去一探究竟。

    在後花園裡,小二子本來一人坐在小亭中沈思,過了不久,小陸和戚平也來湊熱鬧,三人年紀相仿,平時也最投緣,不過小陸是最近才來到韓府的僕人,他聽到戚平提起荊鐵山,一時好奇來到後花園,由於韓老爺進城談生意,府中除了老總管外,沒人管的動他們。

    戚平沒見到荊鐵山,心裡不舒服,他對著小二子埋怨道:「小二子你太不夠意思了,鐵山哥回來你也不來找我,這下子鐵山哥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小二子側頭看著戚平,道:「我怎麼知道鐵山哥這麼快就走了,我自己也有很多話要對鐵山哥說,你罵我,我還沒罵你呢?為什麼你帶人到溪邊去?大小姐好不容易又見到鐵山哥,被你一搞,全玩完了。」

    戚平不服氣的道:「你自己沒先說鐵山哥回來了,那梁府的婢女要找大小姐,我當然領著她們,難道放由她們在府裡亂闖。」

    小陸聽著聽著,忽然插嘴道:「荊大嬸的事,你對他說沒?」

    小二子歎口氣道:「說是說了,不過只說一半,另一半我不敢說。」小二子想到荊鐵山瘋狂的樣子,背上冷汗直冒。

    韓雲娘走到迴廊盡頭,本想斥責三人,可是此時聽他們談起荊家的事,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安的感覺,韓雲娘心念一動,躲在樑柱後面,偷聽三人談話。

    戚平東張西望,確定四下無人後,道:「你不提荊大嬸還好,你一提起我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雖然我們是奉命行事,不過每到半夜,我還是會想起荊大嬸的模樣,小二子,你會不會?」戚平語氣透著詭異,韓雲娘感覺越來越不安,緊握的雙手漸漸滲出汗來。

    小二子瞪了他一眼,道:「誰叫咱們是下人,荊大嬸人很好,若是她泉下有知,也不會怪我們的。而且鐵山哥和大小姐注定是不會有結果的,大嬸這樣做,也是有她的道理的。本來我想將事情告訴鐵山哥,可是他突然變的很厲害,萬一他生氣,恐怕我們擋不住他。」

    小陸好奇的問道:「什麼事讓你這麼害怕?」

    小二子吞了一口唾液,渾身起了一陣哆嗦,仔細的說道:「你沒看到鐵山哥雙掌一拍溪水,水花濺起三丈高……」小二子說完,其他兩人斜眼看著小二子,一副打死不信樣子。

    小二子被兩人懷疑,不禁氣道:「我說的是真的,而且你們看到溪旁的樹沒,那個大洞說不定是鐵山哥空手挖出來的。」

    小陸聽完終於忍不住的捧腹笑道:「小二子你白日夢做多了,滿嘴胡說八道。那個洞用刀子挖也要挖很久,空手怎麼可能挖出那個洞。」

    小二子被小陸取笑,一時氣憤,大聲怒道:「你不相信我,那好啊,你去找鐵山哥,告訴他說荊大嬸是老爺叫她自盡的,看他能不能一巴掌打死你。」

    戚平聽小二子憤怒到口不擇言,竟然說出韓老爺千交代萬交代不能□漏的秘密時,他急忙噓的一聲道:「小二子,你小聲點,別被其他人聽到了。」

    小二子一時氣憤失了理智,他自知失言,急忙禁聲。可惜韓雲娘已經聽到了。

    韓雲娘聽到小二子的話,頓時失了心神。她根本無法想像自己的爹爹會做這樣的事,她心中感到茫然無助,全身無力的靠著柱子,雙唇因為驚駭而顫抖不已。

    戚平想到荊鐵山以前待自己如兄弟一般,眼眶一紅,語帶悲慼的道:「誰叫我們是窮人家,大小姐雖然癡心一片,可惜門不當戶不對,荊大嬸早有覺悟了。鐵山哥沒能及時回來,荊大嬸眼見大小姐日漸憔悴,荊大嬸自己也耐不過煎熬,或許早萌死意。不過現在大小姐嫁了好人家,鐵山哥也平安回來。兩人現在不用為愛煩惱,這或許是荊大嬸心中最理想的結果吧!」

    小二子心有同感,也是喟然歎息。小陸不知兩人戀情,雙肩一聳,不置可否。

    韓雲娘淚珠兒滾滾滑落,舉步維艱的回到房間伏案痛哭。她心中大聲哭道:「原來是我害了大娘,鐵山哥實踐了他的諾言,我卻背棄了他,他為韓家出生入死,我卻累的他家破人亡,我對不起荊家,…」

    韓雲娘淚流如渠,心中傷痛又自責不已,忽然之間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她奮筆疾書,寫了封書信給父親,言明自己是不仁不義之人,趁著黑夜收拾簡易行囊離家出走。

    韓雲娘一出走,韓府登時陷入愁雲慘霧之中,韓府一方面暗中派人找尋韓雲娘,一方面又要安撫梁家。但是紙包不住火,梁家要不到人,便指責韓府騙婚。韓府不堪受辱,反過頭來說道梁家虐待韓雲娘,雙方一來一往勢成水火,親家變冤家爭吵不休,這結果是韓漢生始料未及的。

    荊鐵山一路來到平原近郊,時值日頭正紅,他暫避赤焰,駐足在十里亭外的茶水□小歇。他倒了杯茶水後支頤不語,尋思:「娘的個性剛直,絕不會為從軍之事尋死。莫非是為了雲娘?如果真是這樣,倒是合了娘的性格。唉,娘心直若此,我回不回來都是一樣的結果。雲娘,希望你能瞭解我娘的苦心,早早忘了我。」

    他心中想著要韓雲娘忘了自己,但是他的心裡是不可能忘的了韓雲娘的。

    荊鐵山怔怔的發呆,忽然右手被扯了一下。他側頭斜視,發現身旁一個童子年約三四歲,身上穿著藏青色的衣服,頭上紮了豎直的兩個辮子,圓圓的臉蛋上,兩顆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直盯著桌上的大餅。荊鐵山心中詫異,微笑問道:「小孩,你爹娘呢?」

    那小孩伸出小手指著桌上的大餅,道:「餅餅。」

    荊鐵山見他不怕生,□子內又沒其他人,以為這小孩是老闆的孩子,他笑著將小孩抱起來放在桌上,又從碟子中撕一塊餅給小孩。那小孩拿起餅就往嘴裡送,吃的津津有味。荊鐵山看他天真純□的模樣,沈重的心情也開懷不少。

    過了半晌,荊鐵山將銀子放在桌上,走到馬匹之前想要離去。那□子老闆急急忙忙追了出來,叫道:「客倌,你忘了你的小孩了。」

    荊鐵山大奇,反問道:「這不是你的孩子嗎?」

    □子老闆連忙搖頭道:「當然不是。」

    荊鐵山搔了搔頭,皺眉道:「這下可麻煩了。」他彎下身來對著小孩問道:「小孩,你爹娘呢?」

    小孩一臉茫然無知,鼓著腮幫子看著荊鐵山。

    荊鐵山正感到不知如何是好時,遠遠一人氣急敗壞的奔到□子前,對著小孩喘息道:

    「小兔子,你可害苦爹爹了。」

    那小孩見到此人,跑了過去抱住他,口中直叫著:「爹爹抱抱……」

    荊鐵山和□子老闆都鬆了一口氣,兩人心中直罵道:「哪有這麼糊塗的親爹,連親生孩子都會忘記帶走。」

    那人抱起小孩,口中抱歉連連道:「麻煩兩位,真是對不住。」

    荊鐵山見那人眉清目秀,年紀大約三十歲,舉止斯文有禮,他雙手一拱回禮,道:「在下荊鐵山,請問兄台貴姓大名?」

    那人連忙放下小孩,回禮道:「在下姓成,單名邯。平原人氏。」

    荊鐵山原本就打算往平原而去,這時聽成邯是當地人,喜道:「成大哥是平原人,小弟正要前往平原,小弟有個不情之請,想與大哥同行,可否?」

    成邯見荊鐵山不像是個壞人,讓他同行也是無妨,答道:「荊兄弟切莫稱我為大哥,在下愧不敢當。我是要回平原沒錯,荊兄弟若不嫌棄,便請與我同行。」

    荊鐵山大喜,右手牽著馬,與成邯並肩而行。

    兩人一路閒聊,原來成邯是平原人士,從事雜貨買賣為生,五年前娶了琅琊的姑娘做妻子,這回是陪妻子回娘家。他是個道地的商人,一路上見到奇珍異品就買,所以行李越來越多。只是沒想到顧了行李卻丟了兒子,他中途發現兒子失了蹤影,急忙循著原路找來。

    兩人聊著聊著,成邯往前指著一座亭子道:「我內人就在前面等著。」

    荊鐵山內力深厚耳聰目明,遠遠的就聽到有女子的哭叫聲。這時聽成邯說道,急忙道:

    「嫂子有麻煩了。」

    成邯聞言心中一凜,其實他心裡也知道這路上不平靜,急忙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亭子裡三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成邯見到妻子受辱,急忙放下孩子跑到亭子前面,叫道:「娘子勿慌,我回來了。」成夫人見丈夫回來,哭著甩開三人躲到丈夫身後。

    荊鐵山看那三人虎背熊腰,手持大刀,滿臉橫肉,目露凶光,顯非端正之人。他心裡暗自戒備,兩眼凝視著亭子狀況。

    那三人本來就是打家劫舍的盜匪,今日正巧路經此地,見到一名婦人單獨坐在亭內守著貨物,三人邪念頓起,想要來個人財兩得。可是那成夫人抵死抗拒,這三個盜匪一時之間拿她沒轍,成夫人好不容易終於捱到丈夫回來。

    三個賊子仗著體型壯碩,手中又持有兵刃,根本不將身材瘦小的成邯放在眼裡。

    殺了這男子,正好可以霸佔他的財產妻子。三人想法一致,面露猙獰的笑容,揮刀往成邯砍去。成邯長年在外經商,多少學了一些自保的武藝。這時爭鬥攸關身家財產安全,只有豁出去一死相拼。

    荊鐵山見四人纏鬥不休,刀光劍影中想起當初問師父的話。「原來真的有人這般打架。」他腦中將眼前四人的出手招式和自己所學的功夫一一映對,漸漸的瞭解到師父武學的精妙之處。

    成邯寡不敵眾,一炷香不到,便呈敗像。只是他想到若是自己一死,妻子兒子必定無法倖免,於是咬牙苦撐。三個盜匪知道勝利是遲早的事,此時有心在女人面前顯威風,於是將成邯當成猴子般戲弄,並不急著殺死他。

    三個盜賊只會初淺的六合刀法,荊鐵山看了一會兒已經胸有成竹。這時成邯眼神散亂,漸漸不支。荊鐵山往前一縱,運起十成功力使出催心掌中的絕招,損心傷肺三連環。三個賊人見荊鐵山呆呆的站在一旁,本來還有注意他。後來戲弄成邯玩得興起,就沒再理他。三人萬萬沒想到荊鐵山竟然會功夫,而且一出手就是武林中的絕學截心掌。三個賊人瞬間中掌,肋骨盡碎,內臟破裂當場斃命。

    荊鐵山出手不知輕重,竟然使出全力對付不入流的盜賊。

    成邯調勻氣息,拱手做揖,謝道:「沒想到荊兄弟功夫如此高強,成某多謝荊兄弟救命之恩。」

    荊鐵山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急忙回禮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成邯聽荊鐵山謙虛且不居功,有心結交,於是道:「請荊兄弟屈駕寒舍,讓成某一盡地主之誼。」

    荊鐵山見成邯心誠意堅,他心想卻之不恭,便隨成邯到平原,一住月餘。其間兩人常徹夜長談,同□而眠。

    成邯走遍大江南北,他的經驗使荊鐵山受益匪淺。荊鐵山心想不能叨擾成邯太久,於是堅決辭別成邯,獨自一人隨風飄湯,浪跡天涯。

    鄴城太守朱亦謀在官邸中不安的來回走動,從他焦急的眼神中,似乎透露著將有大事發生。久等之後終於大門口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朱亦謀快步上前,一人下馬飛奔而至。來人在單膝著地雙手一拱道:「啟稟大人,袁捕頭他,他被人發現陳□在城外蔣家廢墟之中。」

    朱亦謀聞言臉色一沉,眉宇之間哀傷和失望交錯著。他重重的歎口氣,尋思:「兩個月來已經出現第五個犧牲者了。到底是誰幹的?」

    鄴城最近連連發生大案子,使的朱亦謀頭疼萬分。盜賊不僅劫財,又強擄待字閨中的少女,美貌的年輕婦人。朱亦謀是個清官,對於自己轄區內發生這種事,當然全力偵辦。只是府衙內的捕頭查案時一一殉職,今天這是第五個。雖然朱亦謀貼出重金懸賞,可是案子依然陷入膠著。坊間議論紛紛,都說城外的巨駝山莊游氏兩兄弟涉有重嫌,可是無憑無據的,朱亦謀無法查辦,於是他派人暗中察看,可惜派去的人大多就此丟了性命,朱亦謀真是感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府衙的人將袁捕頭的遺體送回城裡,百姓們夾道駐足圍觀,人人心中都感到惶恐不安,無形之中似乎有著一雙手掐著自己脖子,人人自危。

    荊鐵山對客棧外頭的喧擾充耳不聞,他愁眉不展的坐在客棧一角,往日的豪邁神情蕩然無存。「一年半了,音訊全無,難道。,不會的,她人這麼好,老天爺會庇佑她的。」荊鐵山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韓雲娘。自從半年前在陶安古道上遇到戚平,從他口中得知韓雲娘離家出走。這半年來荊鐵山馬不停蹄,四處尋找韓雲娘下落。只是人海茫茫,找一個人哪如此容易。萬一雲娘避而不見,縱使錯身而過也不自覺。他喝著悶酒,心中完全沒了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客棧中的人從樓上探頭看著棺木緩緩而來,交頭接耳道:「唉約,這年頭可真不平靜,惡人盜匪橫行,連官府都無能為力。咱們兒平民百姓可得自求多福了。」

    「可不是嗎?別以為窮人家就沒事。家中若有漂亮女子,還不一樣慘遭橫禍。」

    荊鐵山聞言心念一動,揮手招來小二,塞了幾枚銅錢在他手中後問道:「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為何全城騷動?」

    店小二看了看荊鐵山裝扮,知道他是異鄉客,於是道:「客倌您有所不知,最近城裡慘事連連,最先是從東巷子口兒的王大善人兩月前被殺,爾後案件頻傳,那天殺的賊子劫財劫色,連官府也束手無策。」

    荊鐵山心想這麼多案子,總會尋到些蛛絲馬跡,於是問道:「難道沒有嫌疑犯嗎?」

    店小二環顧左右,低頭悄聲道:「聽說城東的巨駝山莊游氏兄弟,曾被人發現在命案現場,可惜官府找不到證據。不過那兩兄弟貪杯好色卻是不假。」

    荊鐵山一直擔心韓雲娘孤身一人,年輕貌美恐怕會被人綁走,因此每到一個地方,胭脂花叢中,土豪劣紳之門,他都會特別留意。他心裡打定主意,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他問道:「巨駝山莊在哪兒?」

    店小二道:「巨駝山莊在城東二十里的巨駝山山腳下,客倌您問這做什麼?」

    荊鐵山淡淡的說:「沒什麼,隨便問問。」荊鐵山付了酒菜錢,舉步往巨駝山莊而去。

    荊鐵山到了巨駝山莊已經是暮色時分。巨駝山莊前面兩個奴僕守著大門。荊鐵山繞到後院,見那白色女牆高約四丈,尋思:「牆蓋那麼高,其中必有古怪。」

    荊鐵山雙足一點,輕輕的跳上牆頭。荊鐵山聽到莊內人聲鼎沸,按耐不住好奇之心,身子一動,飛身上了屋頂。他倒掛著由屋簷往大廳內瞧。

    廳內雖然空蕩蕩的沒什麼裝飾,但是其中一片春色,五名女子全身赤裸,正和兩個衣衫不整的男子嬉戲著。這種奢糜景象,荊鐵山周遊時早已屢見不鮮。

    忽然家僕從偏門帶進三名哭啼不止的白衣少女,荊鐵山心中一凜,心中暗道:「這裡果然是賊窟。」

    那兩個男子賊嘻嘻的看著這三個女子,其中一人獰笑道:「沒人知道你們在這兒,再哭也是沒用的,不如順著我們心意,往後你們才有好日子過。」

    三個女子正當青春芳華之年,渾身散發誘人的氣息。雖然三人眼睛哭的紅腫,卻也不減其姿色半分。三人被擄來好些天,因為以性命相脅才保的貞節,這時游姓兄弟顯然是已經沒了耐性,想要用強迫的手段逼她們就範。

    三名女子緊緊靠在一起,身子因為害怕而顫抖著。游姓兄弟看著三人楚楚可憐的俏模樣,心中充滿征服的慾望,慢慢的走了過去。

    其中一名長髮少女見兩人面露淫邪神情,心想寧死也不受辱,她閉著眼睛轉頭用力往牆上撞去,另外兩名女子齊聲驚呼。游姓兄弟毫不在乎這女子死活,反而心想這少女一死,另外兩人必定嚇得膽顫心驚,說不定就此乖乖就範,屆時正好大快朵頤一番。

    荊鐵山見事不宜遲,翻身跳落地面,身如閃電般竄出將長髮少女攔腰抱住。

    那長髮少女被荊鐵山抱住,心中一酸,心想連尋死都不行,是否注定今日要受此劫難,原來她以為抱住自己的是那游姓兄弟之中的一人。

    荊鐵山發覺她全身冰冷,手腳簌簌不停的發抖,他柔聲安慰道:「姑娘不用驚慌,我是來救你的。」

    那少女聽荊鐵山聲音陌生,睜開盈盈秀目,只見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面露微笑的看著自己。那長髮少女不明所以,害怕的掙脫他的懷抱,雙眼流露懷疑的神色。

    游姓兄弟見到荊鐵山闖入,心中一驚,尋思:「適才我怎麼沒發現此人。」兩兄弟對看一眼,齊聲喝道:「閣下是誰,膽敢闖入巨駝山莊?」

    荊鐵山冷冷的看著兩人,道:「你們自盡吧!省得弄髒我的手。」

    那游姓兄弟聽荊鐵山說的輕鬆,怒極反笑道:「你是打哪來的瘋子?讓你□□大爺們兒的手段!」

    荊鐵山見兩人掄拳打來,拳風強勁。荊鐵山不敢怠慢,使出陰陽掌中的倒轉乾坤,游姓兄弟被荊鐵山連消帶打化去拳勁,心中大駭,知道今晚遇到勁敵。兩人招勢忽變,掌風之中隱隱約約夾雜著風雨之勢,荊鐵山斗遇強敵,試探性的接了一掌。游氏兄弟掌力剛猛有餘,綿力不足,荊鐵山左右各接兩人一掌後,順勢登登登的退了三步,心中一喜,暗道:「兩人功力不過爾爾。」

    游氏兄弟逼退荊鐵山後,以為自己功夫遠甚勝荊鐵山,兩人高興的哈哈大笑道:「知道大爺的烈風掌的利害了吧!」

    荊鐵山右掌五指疏攏於身後,左臂為屈平舉護在身前,道:「果然有些門道,試試我的流雲掌!」

    游氏兄弟聽過流雲掌大名,但是卻不信荊鐵山會使這套掌法。兩人猜想荊鐵山只是大言恫嚇而已,兩人揉身再上,使上全力一心要置荊鐵山於死地。

    荊鐵山身形飄飄,宛如行雲流水的穿梭在兩人之中。口中喝道:「風起雲湧。」

    游氏兄弟聞言悚然一驚,感覺掌力似乎被荊鐵山給帶著走。兩人不管如何出招,掌力都無法隨心所欲。這時兩人恐懼戒慎,不由的懷疑眼前的人使的是否是傳說中的流雲掌。匆匆交手數十回合,兩人拿不下荊鐵山,決定孤注一擲。

    兩人心意相通,齊聲大喝,一人躍起居高臨下,一掌劈向荊鐵山天靈。一人著地滾來,雙掌直擊鐵山小腹。荊鐵山運起全身功力,大聲道:「雲高九萬里,風斯在下矣。」流雲掌要旨在於輕柔靈動,以虛打實。雲朵無形無體,柔軟不可受力。所以流雲掌是避其鋒,攻其弱的掌法。唯一一招以硬碰硬的招勢,就是千雲重疊。用者須出掌迅如閃電,掌力在身前累積,所以功力越深,出掌越快,則積蓄的掌力越是渾厚,其破壞力也越大。

    荊鐵山左右各疾出六掌分擊兩人,掌風宛如重雲相疊,游氏兄弟好似同時接了六重掌力,著力瞬間口吐鮮血,悶哼一聲往後倒去。兩人受了重傷,死前才知這確實是流雲掌。

    荊鐵山收力靜氣,靜靜的看兩人氣絕後,轉頭對著那三名少女道:「請問三位姑娘,是否知道還有其他人被囚禁?」

    三個女子早被眼前的爭鬥嚇的魂不附體,剎那間對於荊鐵山的問話竟然達不出來。此時莊內有人見到兩位莊主已經死了,鬧烘烘的亂成一團。

    荊鐵山混亂之間捉住一人,仔細盤問之下知道後頭還有五位姑娘被囚禁。荊鐵山押著那奴僕,到後院放出那五名女子。荊鐵山沒看到韓雲娘在其中,心中一喜一憂。喜的事雲娘沒受辱,憂的是雲娘不知身在何處。

    荊鐵山一把火將巨駝山莊燒燬,接著護送八位姑娘回到鄴城。

    朱亦謀憂心的夜不成眠,忽然守城門將通傳道:「失蹤的姑娘已經找到了。」

    朱亦謀驚喜交集,急忙整裝在官邸前迎接荊鐵山。

    此時八位姑娘早已經被家屬接了回去,荊鐵山被簇擁著來到官邸,朱亦謀見荊鐵山身材魁梧,不禁讚道:「像鐵塔一般的男子。」

    荊鐵山上前跪拜道:「草民荊鐵山,參見大人。」

    朱亦謀上前扶起荊鐵山道:「壯士不用多禮。這次多虧壯士仗義相助,手刃奸賊,實是鄴城百姓之福啊!」

    荊鐵山畢恭畢敬的道:「淫邪無恥之徒,人人得而誅之。草民何功之有。」

    朱亦謀已經五十多歲,夫妻兩人膝下無子。此時他見荊鐵山相貌堂堂,舉止有禮,有心要將他留在身邊,於是道:「壯士過謙了,請隨老夫入內詳談。」

    荊鐵山不想多有牽扯,拱手謝道:「啟稟大人,草民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朱亦謀臉色一沉,道:「壯士真的不給老夫面子?」

    荊鐵山心中一驚,忙道:「草民不識大體,得罪大人之處,請大人見諒。」

    朱亦謀本來就是要嚇唬荊鐵山,他見荊鐵山神情緊張,心中暗笑,他神情嚴肅的道:

    「隨我進來吧!」

    荊鐵山戰戰兢兢的進到官邸,朱亦謀要他坐在下首,問道:「這詳細情形請壯士道來。」

    荊鐵山道:「草民只是一介布衣,大人叫我的名字就好了,這情形是……」荊鐵山將情形說完,朱亦謀沈默不語,荊鐵山被週遭冰冷的氣氛所染,心中不安。

    朱亦謀打破沈默道:「荊鐵山,老夫想聘你做鄴城總捕頭,你意下如何?」

    荊鐵山想都沒想過要吃公家飯。更何況還要四處去找韓雲娘,荊鐵山道:「多謝大人美意,草民只是鄉野匹夫,不擅官場應對,只好婉謝大人。」

    朱亦謀道:「尊駕武功高強,衙門裡正需這樣的能手,你不必太過謙虛了。」

    荊鐵山明白他一語雙關,尋思:「這老狐狸,這擺明說我非官即盜,剛才被他騙了進來,這回死都不能答應。」荊鐵山回答道:「草莽中多能人異士,只要大人能廣納賢仁,這些人必能聞風而來。」

    朱亦謀笑道:「咱們不用拐彎抹角了,我看你大好人才,何必埋沒在煙塵之中,你留下來算是幫老夫一個忙,這樣可以嗎?」

    荊鐵山堅辭不就,朱亦謀心中另有打算,他要荊鐵山在府中住個幾天,好將賞銀髮給他。

    荊鐵山隔天醒來,盥洗用膳完畢後,下人通傳道大人想見他。

    荊鐵山感到寄人籬下的無奈,匆匆來到大堂,朱亦謀和一名商賈裝扮的中年人聊的正開心。

    荊鐵山上前道:「草民參見大人。」

    朱亦謀笑道:「不必多禮。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朱亦謀指著那中年人道:「鐵山啊,這位是商員外,也是我的好朋友,你昨天救了他的女兒,他是來向你道謝的。」

    荊鐵山道:「草民不敢居功,一切只是因緣巧合而已。」

    商員外頷首道:「果然是彬彬有禮的君子,小女多蒙公子搭救,感激不盡。請公子撥冗盤桓舍下,讓我稍盡棉薄謝意。」

    荊鐵山心中暗道遭了,這回又被朱亦謀給陷害了。這一波波的攻勢,恐怕綿綿不絕,荊鐵山沒有時間和朱亦謀耗著,荊鐵山直言道:「大人有話就直說好了,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朱亦謀和商員外兩人早就商量過了,聞言同時哈哈一笑。

    朱亦謀道:「鐵山你是爽朗之人,我就直說了吧!鐵山你還沒娶妻吧,不如在這兒落地生根如何?商員外的女兒喜歡你,若是你不反對,讓我作個現成媒人如何?」

    荊鐵山壓根沒想過這事兒,更何況商小姐是哪一個他也不知道,荊鐵山愕然道:「我是個粗人,商小姐不可能會喜歡我的,而且我也沒打算在此長住啊!」

    朱亦謀微微一笑道:「這事兒你考慮考慮,不忙不忙。」

    荊鐵山心中暗罵:「我考慮什麼啊?這分明是霸王硬上弓。這下子真入了賊窟了。」荊鐵山面對強敵毫不畏懼,可是這官場的鬥智角力,他是一竅不通的。

    荊鐵山心念甫動,正待嚴詞拒絕時,內堂走出兩人,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夫人和一名長髮少女。那少女荊鐵山見過,就是昨晚要撞牆自盡的那位姑娘,另外這位老夫人,荊鐵山猜想可能是朱夫人。

    果不其然,朱亦謀道:「夫人,這就是我向你提起的荊鐵山。荊壯士」朱夫人笑著點頭道:「荊公子名震鄴城,果然是人才出眾。盈兒,你眼光不錯喔。」

    荊鐵山臉上一紅,道:「夫人過獎了。」

    商小姐雙頰暈紅,低頭微微一福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商小姐聲音有如黃鶯出谷般清柔,荊鐵山忽然想起韓雲娘,心中開始急著想要離開。

    朱夫人拉著商小姐的手道:「盈兒,你不是有很多話要和荊公子說嗎?現在怎麼悶不吭聲。」

    商小姐聞言大窘,頃刻間滿臉通紅,小手掙脫朱夫人掌握,轉身奔入內堂。

    朱亦謀笑道:「小姑娘害羞了,鐵山,還不快追去。」

    荊鐵山啊的一聲,不解道:「我追去做什麼?」

    朱亦謀在他肩上一拍,道:「小姑娘有話要跟你說,你還不快去。」

    荊鐵山心中百般不願意,但是朱亦謀半推半送的,他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後院,看到商小姐手中拿著朵花在賞玩。

    荊鐵山咳的一聲,道:「商小姐,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商小姐見到荊鐵山,玉齒輕咬下唇,過了半晌道:「荊公子是我的大恩人,請不要再叫我商小姐,我叫月盈,我爹都叫我盈兒,荊公子叫我盈兒就行了。」商月盈第一次單獨和年輕男子相處,一顆心砰砰的跳著,兩眼偷偷的瞧著荊鐵山。

    荊鐵山看到商月盈眼波流動,俏目含情。心中雖然不忍心傷害她,可是長痛不如短痛。

    荊鐵山道:「在下已經有心上人了,只好辜負小姐美意。商小姐蕙質蘭心,麗質天生,必能覓得良人佳偶。」

    商月盈聞言心中一震,低頭不語,兩眼淚水閃動。

    兩人默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商月盈鼓足勇氣輕輕的道:「我沒要求什麼,只想。只想和你在一起。」

    荊鐵山心頭大撼,道:「商小姐不必為了區區小事而委屈自己,我擔當不起。何況,我倆不相配。」

    商月盈淚水滑下白玉般的臉龐,她顫抖問道:「公子不願意?」

    荊鐵山緩緩搖了搖頭。

    商月盈淚如雨下,掩面哭泣而去。

    荊鐵山知道這只是小姑娘的一時崇拜心理而已,過些天就好了。可是荊鐵山還是擔心這種事會不會接二連三的發生。他現在只想避開朱亦謀那老狐狸,於是縱身跳出牆外,心想先離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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