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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劍魔血戰日月教 文 / 令狐庸

    這一下不但香姑吃驚,一直怔怔站在那裡的榮夷公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再看那屠門英,他雖是被點了穴道,臉上的驚駭之色,實不下於在場的兩位。

    但是,這並不是讓三個人最為吃驚的事情。

    讓三個人更加吃驚的事情是,那屍首堆中的屍首,竟然有一具站了起來,目光明亮之極地掃了三人一眼。

    屠門英雖是被點了穴道,在那屍首的目光逼視之下,背上的根根寒毛都豎起來。

    香姑一時驚駭萬分,如粳在喉說不出話來。

    三人中倒是榮夷公經驗老到一些,一驚之下,已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

    他雙手抱拳一躬,朗聲說道:「何方高人,請恕在下不知之罪。」

    那屍首道:「憑你這句話,就想讓我放了他嗎?」

    香姑這時才喘了一口氣出來,知道這人並非是屍首,而是躲藏在屍首堆中的一個大活人。

    看那人時,見那人長得極是醜陋,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那人的目光卻是明亮之極,黑黑的瞳仁如點漆一般,身上穿的也是日月教的服色,青衣的背面,印著日宇,正面印著月字。

    榮夷公道:「老夫在這裡代犬兒,向閣下陪不是了。」

    那人道:「你可知道我是誰麼?」說著將手中的長劍揮了一下。

    那柄劍正是適才香姑提之不起的那柄劍,色作赤紅,映日生輝,在那人手中只是一揮之間,便大放光華,顯然是柄寶劍。香姑見了這柄劍倒不覺得怎樣。

    那榮夷公見了這柄寶劍,卻立刻大驚失色,顫聲說道:「赤玉劍,你是劍魔……不不……你是劍……仙……」

    那人聽了榮夷公的話,頓即仰天大笑,笑態祖豪,笑聲卻不像他的笑態那般,卻是極為尖細的。

    香姑禁不住心下奇怪,卻聽得那人道:「對,我就是劍魔,我最是看不慣你們這些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背後說不定用什麼難聽的話來罵我,在我面前,卻這樣顫顫微微叫我劍仙,難聽死了。」

    香姑聽到此人自稱是劍魔,再看榮夷公的神情,知道他定是劍魔無疑,禁不住心下驚駭,不明白他何以會躺在這亂屍之中。

    沒料到,那劍魔這時已轉過身來,赤玉劍向她一伸道:「小姑娘你如果恨他,就將他殺了吧。」

    香姑楞住,料不到劍魔會如此。那劍魔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這更讓香姑心下疑惑,不知他此舉到底是何用意。

    榮夷公驚道:「姑娘不可!」

    劍魔理也不理榮夷公,好似這一幫之主的榮夷公在他眼中,不如這地上的一具屍首,他只是盯著香姑道:「怎麼,你不敢麼?」

    香姑道:「前輩,我現在還不能殺他。」

    劍魔道:「為什麼?」

    香姑道:「我要留著他,為我所愛的人洗清冤枉。」

    劍魔冷冷一笑,道:「你說的那個人,就是獨孤麼?」

    香姑驚道:「前輩怎麼知道?」

    劍魔道:「你們適才的對話,我句句聽在耳中,自然就知道。」說完了又是冷冷一笑,繼續說道:「我還道那獨孤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人物,卻原來也是這般膽小如鼠。」

    香姑道:「前輩為何這麼說他?」

    劍魔道:「他既然敢到熔岩島上與我比武,自然是有一些本事,那就該承擔起自己的惡名,何必再讓你這樣一個弱女子為他洗清冤枉。」

    香姑道:「前輩誤會了。我替他洗清罪名,他並不知道。」

    劍魔道:「那麼你是特別愛他的了?」

    香姑雖是和劍魔初識。但不知為何,卻並不嫌惡他的醜陋面孔,相反的倒好似人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得到了一絲慰藉;是以聽了他的問話,竟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劍魔道,「那麼你這麼愛他、想必他本人知道的了?」

    香姑默然,但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劍魔道:「我本來對他還有一絲好感,現在看來,我倒是該一劍把他殺了。」

    香姑驚道:「怎麼前輩你見過他麼?他現在怎麼樣了?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劍魔見香姑的臉上關切之色甚濃,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道:「你不用擔心,他還是好好地活著,只是我不知是何人讓他到熔岩島上去找我。」

    香姑道:「那麼前輩是見過他了,他可是從那熔岩島回來了麼?」

    劍魔道:「我要是見過他,就不會讓他那麼好端端地回來,你道我劍魔是什麼人都可以見的麼?你可呀說過,江湖上有什麼人見了我還好端端地活著的?」

    香姑聽了這番話,禁不住替獨孤暗暗的擔憂,榮夷公和屠門英聽了這番話,卻感到背上陣陳發諒。只道今日定是凶多吉少。

    劍魔道,「姑娘,你太傻了。」

    香姑道:「可能是的,但不知前輩因何這樣說我。」

    劍魔道,「這個人作惡多端,行徑卑鄙,罪不容誅,現在有了殺他的機會,你卻不殺,他將來還會給你這樣的機會麼?只怕是一離此地,他就會幹方百計來對付你,殺你滅口,甚至毀屍滅跡。」

    香姑道:「我不會讓他得逞的,我一定要向天下人昭示他的罪惡,替獨孤洗清罪名。」

    劍魔道:「那麼說獨孤是清白的了?」

    香姑道:「當然,是這個惡人每當做了惡事,都在做案的現場,留下獨孤的名字,和他所用的獨門暗器。」

    劍魔道:「既是你愛他,又知他是清白的,何必再為他洗清罪名?難道你想讓天下的人都來愛他麼?」

    香姑諤然,良久方道:「我並不是要讓天下人都來愛他,我只是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沒有作惡事。」

    劍魔道:「那又為了什麼?」

    香姑又是怔住。劍魔道:「你是不是想讓那些俠義道上的英雄豪傑都知道他最好人,好不與他為敵?」

    香姑想了想,點了點頭。

    劍魔道:「姑娘,我告訴你,那你就更傻了,你道那些俠義道上的人物,會因為他不是惡人就不來找他的麻煩麼?」

    香姑又是諤然,

    劍魔道:「你可聽說,哪個俠義道上的人物,來找過我?」

    香姑搖頭。

    劍魔道:「他們為什麼不來找我?那是因為他們怕我,那是因為我的武功比他們好。

    你道那是因為,我在江湖上沒有惡名,他們才不來找我的麼?。其實江湖上儘是些虛偽無能的偽善之輩,他們專愛找那些武功不及他們的人來比武較量,只是為了出名,他們專愛找那些武功不高,卻受盡冤屈的人來欺負,以證明他們的行俠仗義。而對那些既有惡行又有惡名的人,只要是武功比他們高的,他們歷來是避而遠之。世上這麼多行俠仗義之士,江湖卻有那麼多的魔頭,你道是偶然的麼?」

    這一番話,只把香姑聽得膛目結舌。

    劍魔對香姑說了這一番話之後,轉身向榮夷公道:「你適才是聾了還是啞了?」

    榮夷公諤然。

    劍魔道:「你們這些人自稱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為什麼眼看著他持劍追趕這個小姑娘.你卻是熟視無睹?!」

    榮夷公道:「適才……適才……我實在是……」

    他想說我實在是被這個小姑娘的話驚呆了,但終是難以說出口,是以結巴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劍魔哼了一聲,說道,「我雖是痛恨作惡之人:但也沒有比恨你們這些偽善之人更甚一些.你既然是代他求情。那麼他所做的惡事.終究會有報應的。這報應就由你來承擔好了。」說完了,也不見他如何做勢,但見灰影一閃,榮夷公一聲慘嚎,一條右臂已是被砍了下來。

    香姑料不到這位第一大幫的幫主,竟然在這劍魔的手下連半招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已被斬下了手臂,一時間,又是諤然怔住。

    劍魔悠去悠回,赤玉劍歸鞘,對香姑道,「這個人我今日不殺.你看他來日會如何待你。」

    正說之間,忽聽遠處嘯聲連連,顯然是又有極強的高手到了。

    劍魔向榮夷公道:「非是我對你不留情面,實在是你今日縱容手下人作惡,壞我大事,不斬一臂,難洩我心頭之恨,你去吧,他日相見,絕不輕饒。」

    那榮夷公被斬了一條手臂,臉上已現一片死灰之色,聽了劍魔之言,竟是不敢相信似地睜大了眼睛,待得明白劍魔放他定時,臉上競露出喜色,飛快地蹦過來,伸左臂挾了屠門英,連穴道也來不及給他解,競自奔去了。

    劍魔對香姑道:「你也走吧。」

    香姑腳下部不挪動,心下好似有很多話,要對眼前這個人訴說一般。

    正自猶豫,但聽得衣挾帶風之聲勁疾,兩人已然被數人圍在了中間。

    劍魔冷冷地哼了一聲。

    香姑看那幾人時;見他們都是明教服色,東首那人紫色臉膛;手中拿一柄漆黑的鋼鞭,不知那鞭是不是有毒。

    他旁邊的那人是一個瘦高個子,手中亦是拿一柄長劍,只是那劍甚是怪異,在劍尖的地方,有一個鋒利的倒勾,香姑知道這種兵刃叫做勾劍,但卻從未看見誰使過。

    南面一人,是個矮胖子,手中拿著兩柄銅錘,那錘頭如同水瓢一樣,是個半球形,倒好似是兩柄銅錘是一柄,被人從中間割開一般。

    北面一人,手中拿著巨大的銀球,看那銀球少說也有三十餘斤重。銀球之上,釘滿了指頭粗細的孔洞。

    西面那人,一張面孔甚是駭人,竟是硬生生的分作兩半,一半色作碧綠,一半青紫。

    他手中所拿的兵刃,是一個狼牙大棒,但也和他的面孔一樣,被分作兩色,一半銀白,顯是白銀打造,一半金黃,卻不知是不是黃金所造。

    見這五人都是怪模怪樣,香姑心下暗暗地驚疑,卻聽得劍魔道:「不知來的這幾個人,都是什麼路數,小姑娘你可認得麼?我這麼多年,隱居海外荒島,卻原來中原,又出了這麼多妖魔鬼怪,看來今日我可要大齊殺戒了。」

    說話間,竟是渾沒將這五個人放在眼裡。

    香姑心下稍動,說道:「來的可是明教五奇麼?」

    東首那人,接過話頭道:「正是,在下歐陽善,人稱毒龍無敵的便是我。」說完仰首看著劍魔,臉上竟是沒有絲毫表情。

    他旁邊的那個瘦高個子道:「在下李悔,大家叫我勾魂劍。」

    南面的矮胖子道:「我叫半隻銅錘,至於姓什麼,叫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北面那個拿著銀球微微一笑,道:「江湖中人所說的千手毒王,便是我.我姓任,叫千手。」

    西面那人冷聲道:「我是富貴閻羅。」

    聽了這幾個人自報家門,香姑當真是驚駭萬分,她初時只是猜測這幾個人中有可能有明教五奇的人在內,但她卻萬萬沒有料到這五個人竟然便是明教五奇。她聽師父說過,明教五奇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說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都有自己一番驚人的藝業,她師父就曾敗在這五人中的二人手下,一人是干手毒王,一人是富貴閻羅。而且,她也聽人說過,明教五奇每一個人都是獨來獨往,自視極高,武功當在魔教的八大護法之上,料不到今日五奇卻一同到了。

    那麼,他們的對手,定當是非同小可之人。

    這樣想著,轉目向劍魔看去,卻見劍魔仍是那般面無表情,好似渾沒將這五人放在眼中。

    香姑道:「前輩,這五人的功夫當在他們教中的八大護法之上。」

    劍魔輕輕哼了一聲道:「你怕我吃虧麼?我本事再是不濟,也不至於伯了這五個跳樑小丑。」

    說完了,轉頭向毒龍無敵歐陽善道:「你們教主沒有來麼?」

    歐陽善道:「教主他老人家,日理萬機,區區小事,何必勞動他老人家大駕。」

    劍魔道,「那麼你們的教外尊道,乾陽道長總該到了吧!」

    歐陽善道:「乾陽逼長嘛……」

    矮胖子半隻銅錘插嘴道,「乾陽道長自然也很忙,再說我們的乾陽道長,號稱乾陽,自然是不能跟女人打交道,所以麼,打發你們這樣的娘們,就成了我等義不容辭的責任。」

    說完了,兩錘互擊,發出了「掙」的一聲巨響。這響聲怪異之極,撼人心魄,香姑一時不備,險些被這一聲巨響,震得摔倒在地上,幸好被劍魔伸手扶住了,卻感到劍魔的一雙手,纖細之極。

    劍魔聽了這一番話,眼中卻如同要噴出火來,雖然仍是面無表情,但身軀卻微微有些顫抖,顯然極是憤怒。

    卻聽得歐陽善道:「胖子,不可亂說。」

    千手毒王任千手擺弄著手中的銀球,跨上一步,冷聲說道:「就是,劍魔雖說也是魔頭,畢竟和我們這些小鬼不一樣,他是專找大人物來比武較量,雖說也是女流,畢竟不同於一般的女子,和黃裳有過瓜葛的人,眾位可不該小看了。」

    劍魔壓低聲音道:「任千手,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任千手道:「這話我可不是聽誰說的。」

    劍魔道:「那麼你承認是你胡言亂語的了?」

    任千手道,「可也不能說我是胡言亂語。」說著,一指地上的屍首,繼續說道:

    「世上會使九陰白骨爪的,只怕只有黃裳一人,而你敢來同我們見面,自然是要替黃裳架這梁子,若是一般的感情,能夠這麼做麼!」

    劍魔仰天大笑,笑畢言道:「那九陰白骨爪當真便只有他黃裳一人會使麼?」

    任千手道:「在下孤陋寡聞,不過確實沒有聽說過除黃裳之外,還有第二人會得。」

    猛然間,灰影一閃,眾人尚自沒有明白發生什麼事情,那任千手已是慘嚎連連,倒縱出一支開外,他的肩上不知為何,競被撕下一大塊肉,肩膀骨白生生地露在外面,臉上神色恐怖之極。

    這一下變起倉促,五人雖然將二人圍在中間,卻不料劍魔會暴起傷人,見了此等情景,盡皆臉上變色,兵刃紛紛出手,看那劍魔時,見她仍是好端端站在香姑身邊,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的一樣。

    香姑也驚訝地微微張開嘴,看看任千手,再看看劍魔,簡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是真的。

    劍魔卻好似要證實一般,舉起一塊血淋淋的肉,放到鼻子上聞一聞,說了聲:「真臭。」就又拋到了地上。

    猛然間聽得「呼」的一聲怪響,香姑但見一道白光,從面前劃過,帶起巨大的風聲,向劍魔撲了過去。

    劍魔身子一側」伸掌一拍,只聽得「澎」的一聲,那道白光立時放射出五色煙霧,又怪叫一聲,飛回到任千手的手中去了。

    仔細一看,卻原來是任千手手中的銀球被他拋了出來,又接了回去,劍魔一見那銀球中放射五色煙霧,立即伸手一拉香姑縱了開去。

    香姑但覺腳下風聲渾然而起,知道是五奇之中又有人揮兵器攻到,她手中沒有兵器,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但聽得「噹」的一聲響,那兵器已被劍魔用赤玉劍削斷了。

    兩人這一落下地來,明教五奇不待兩人喘息,又紛紛揮兵刃攻到。

    毒龍無敵的一柄毒鞭,刮起一陣巨風,向兩人當頭罩下;千手毒王的銀球又是發出一聲怪叫,向劍魔劈面打到;半隻銅錘的銅錘,此刻當真只剩了半隻,但亦是伴著尖嘯之聲,向劍魔的腿上劈了過來,卻原來他的銅錘,如同刀劍一般,周圍都是利刃,若是被削上,自是非同小可;李悔的勾魂劍,卻從背後向兩人攻到。

    五人之中只有富貴閻羅尚且沒有出手。

    香姑手中沒有兵刃,見四個人凶神惡煞般的一同攻到,立時驚得臉上沒了血色,正欲閃避,卻覺得身子一輕,已被劍魔提著縱了起來,輕輕巧巧地躲開了四般兵刃的一同進攻。

    本來毒龍無敵的那柄鋼鞭,是向兩人當頭罩下,劍魔在躍起之時,只用赤玉劍輕輕一跳,便將鋼鞭蕩了開去。

    但是兩人尚且沒有站穩,突覺背後破風之聲勁疾。

    劍魔來不及回身,腰身一扭,回劍便擋,但卻立時覺得手上一空,知道不好,但她臨危不亂,左掌拍出,赤玉劍一托,竟然在極不可能的情況下,將赤玉劍托在香姑的腰上,帶著香姑向前飄行了五尺,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回頭看時,卻見富貴閻羅一張詭奇的臉上,含著微笑,手中正在擺弄著那隻狼牙大棒。

    劍魔冷冷地看著五人,低聲說道:「各位號稱教中五奇,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角色,卻怎麼能對這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下此毒手?」

    矮胖子半隻銅錘道:「什麼小姑娘?看她那樣子倒有八成像個娘們,她不是你的女弟子麼?怎麼你倒稱她是小姑娘?倒好似你們師徒兩個心狠手辣的魔頭,很是無辜的一般。」

    劍魔道:「你們既是來找我,那麼一切自當由我承擔,和這位小姑娘沒有關係,再說,我和她也是素不相識,她並不是我的女弟子,讓她先走,我再和你們一決勝負如何?」

    任千手咬著牙道:「怎麼,難道你劍魔也有害怕的時候?」

    劍魔道:「非是我害怕,只是我不願拖累無辜,各位都是成名人物,難道連這點道理也不懂麼!」

    毒龍無敵歐陽善道:「想不到,想不到。」

    劍魔道:「想不到什麼?」

    歐陽善道:「想不到劍魔今天也會講道理。這真是大姑娘上轎,破天荒頭一遭。」

    劍魔道:「不管你說什麼也好,只要今日讓這小姑娘先走,各位劃下道來,我奉陪便是。」矮胖子半隻銅錘哈哈大笑,卻被歐陽善一日喝住了。

    歐陽善道:「好,我們答應你。」

    劍魔道:「多謝。」

    然後回過身來,對香姑道:「此處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有要事在身,不要受此拖累,快走吧。」

    不知為什麼,儘管適才香姑選遇險招,已是驚駭得變了臉色,但此時劍魔讓她走時,她卻仍是有些不忍離去。

    劍魔怒道:「快走,你再不走,我可不來管你了。讓這些人殺了你算了,免得你站在這裡,礙手礙腳,壞我大事!」

    不知為什麼,香姑猛然間覺得心下甚是委屈,竟然湧了滿眶的淚水。

    劍魔見了香姑這般情狀,輕輕地搖了搖頭,緩聲說道:「你不走便不走,卻也不用這般委屈,待會兒這些人傷到了你,那可是怪不得我。」

    說話間,人影候忽一閃,已是從那些屍首中撿起一柄長劍遞到香姑手裡,香姑伸手接過,臉上又是露出笑容。

    劍魔回身向任千手道:「你們看到了,這九陰白骨爪我也是會的;這地上的人也是我殺的,現在還有什麼話就衝著我說好了。」

    五人聽了劍魔這番話,面面相翹,忽而發出一聲大喊,五般兵刃一同出手,齊向劍魔和香姑二人攻了上來,竟然是不分青紅皂白,連香姑也給捎上了。

    香姑見矮胖子半隻銅錘有如利斧般的拚命砍來,知道厲害,不敢用劍去擋,腳下一挪,便向旁邊閃了開去。卻見那柄銅錘竟然毫不停留,發出「呼」的一聲怪響,去勢勁疾,向劍魔腰上劈去。

    劍魔正在面對三太高手,料不到背後又有一人偷襲,這一下真是驚險萬分。

    香姑向旁一閃,見矮胖子的銅錘劈向劍魔,腳下不停,斜身一縱,揮劍便向他的手臂削去。

    這是攻其所必救,若是他的銅錘仍是不停地斬向劍魔,一條手臂非得被香姑斬下來不可。但那矮胖子知道劍魔實是勁敵,今日一戰,實在是有關明教的生死存亡。是以競然向上一縱,拼著肩上給香姑斬上一劍,也非要將劍魔斬在錘下不可。

    香姑不及細想,覺得劍上一軟,「噗」的一聲,一柄劍已斬在矮胖子肩上,看劍魔時,卻見劍魔已經同時躲開了四般兵刃的襲擊,向旁站開了。

    劍魔冷冷哼了一聲。

    至於她是如何躲開的,眾人誰也沒有看清,就連站在她身後的香姑也沒有看清。

    明教五奇只和劍魔交換一招,就立時驚駭地震驚當地,不知該不該再上前與她交手。

    劍魔又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冷聲說道:「五奇果然功夫了得,但在我看來,也沒有什麼奇妙過人之處,只不過是一些虛張聲勢之徒罷了,和江湖上那些行俠仗義之徒,並沒有什麼分別,談到和我動手,你們還欠了一些火候。我也不為難你們,讓你們的教主和你們的教外尊道出來。」

    毒龍無敵歐陽善道:「我們再是本事不濟,今日也要和你同歸於盡。」言罷,鋼鞭一揮,又是攻了上來。

    其餘四人,也是各展兵刃攻了上來。這一次存了畏懼之心,再也絲毫不敢托大,是以一出手便都是各人成名的殺手絕招。

    但見毒龍無敵手中的一柄鋼鞭,忽然之間好似變做了千百隻鋼鞭,竟然暴出了一片藍色光華,發出一聲怪響,向劍魔攻了過來。

    任干手的銀球,尚且沒有出手,便已在各個孔穴之中,噴出五色毒霧,發出一聲怪響,被他拋人空中。

    矮胖子的半隻銅錘,本來雙錘合使,此時被劍魔削去了一隻,只剩下錘柄,那剩下一隻,卻仍然是劈頭蓋腦地劈了下來,胸前的門戶卻被他用手中的錘柄護住了。勾魂劍手中的一把劍,也在極不可能的角度刺了過來,竟然是直接刺向劍魔的太陽要穴,劍尖顫動,腳下步法奇詭,顯然是隱藏著極厲害的後招。

    富貴閻羅那柄狼牙大棒,再也沉不住氣,不在那裡伺機而動,競也是橫著揮了上來,揮動間上下顫抖,發出尖。厲的嘯聲。

    香姑見了五人招勢,知道厲害,猛然提身縱了起來,卻覺得腳下被劍魔用手一托,耳旁風聲響動,這一下竟是縱起了五六丈高,緊接著一個嬌小的身軀,隨風飄動一般,向距相鬥的幾人二十丈外的岩石上落了下去。尚未落下身來,便已聽到五奇之中又有人發出慘嚎。

    顯然是劍魔將香姑推出了戰圈,心下再無顧忌,出手也再不容情。

    香姑心下正自驚駭,劍魔內力如此了得,出手之間竟然將她推出二十丈外,猛然間肋下穴道一麻,竟是被人點了穴道,接著聽到了兩聲冷哼。

    劍魔藉著香姑一縱之力,用手一托將她送了出去,手上再不容情,揮手間便已削斷了富貴閻羅的一條手臂,赤玉劍一圈,將其他四人逼了開來。

    她心下暗恨富貴閻羅在旁邊暗施偷襲,是以出手竟然對他毫不容情。但對其他幾人,倒是留了一些情面,否則,只怕一招之間,江湖上的明教五奇,便都會立刻變成殘兵敗將。

    那富貴閻羅也甚是了得,一條右臂被削了下來,不待一柄狼牙大棒落在地上,左手一抄,已將狼牙大棒接住,跨上一步,不顧斷臂傷痛,竟然伸出狼牙大棒向劍魔的環跳穴點去,出手毒辣而無禮。

    劍魔凝立不動,待他狼牙捧點到了,伸赤玉劍在他狼牙棒上一搭,狼牙棒忽而轉向,向急飛而至的任千手的銀球上迎了上去,球棒相撞,發出一種刺耳之極的巨響,劍魔卻在自響之中,縱躍而起,向五奇之中每個人都攻了一招。

    五人但見劍魔人影一閃,都覺一道紅光罩向自己的面門,不約而同的都向背後退開二丈,抬頭看時,見劍魔仍是好端端地站在那裡。

    這一下五人氣憤之極,均覺面上無光,各挺兵刃又一同殺上前來。

    猛聽得一聲大吼:「住手。」

    五人都被這一聲吼叫震住了。

    劍魔抬頭一看,見是一個滿面紅光的道士,用拂塵托著香姑,如飛奔到近前,竟是足不點地一般。

    道士冷冷說道:「你們當真是五個廢物。」

    明教五奇被這個道士一喝,非但不惱,反倒低下頭去。

    劍魔道:「想必閣下就是明教的教外尊道乾陽道長了。」

    來人正是乾陽道長,聞言接口道:「正是貧道。」言罷將佛塵一擺,香姑嬌小的身軀如騰雲駕霧一般,被他只在沸塵一擺之間便輕輕送到了歐陽善面前。

    劍魔道:「道長當真是貴人,我這麼幾次三番請你來,卻終是難以如願,想來道長定然是很忙的了。」

    乾陽道長哈哈一笑,朗聲說道:「聽聞劍仙劍術冠絕天下,容貌美艷絕倫,今日一見,與所聞殊異,想來是劍仙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了。」

    香姑聽了乾陽道長的話,心中略略一動,知道他說的是劍魔的容貌。她也是心中暗自奇怪,不知何以劍魔的手纖細美麗之極,容貌卻醜惡之極。

    劍魔道:「芸芸眾生,知音廖廖,我以什麼面目示人,還不都是一樣,常言道:

    「琴為知音者奏,女為悅己者容。如道長這般日理萬機,本人難得見上一面,既不能說是知音,又不能說是悅己,本人若是示以真面目,那豈不是自作多情麼。」

    乾陽道長哈哈一笑,道:「當然,似我等敝陋之人,與黃裳那樣的高人雅士,自是難攀高下,不過不知劍仙為何幾次三番的非要逼得貧道出來相見不可?」

    劍魔道:「道長何必明知故問。」

    乾陽道長拂塵一擺,聲音極是誠懇,朗聲說道:「貧道確實不知,但請劍仙垂告。」

    劍魔道:「無它,只想打聽一故人的消息。」

    乾陽道長道:「劍仙所說的故人是黃裳麼?」

    劍魔道:「正是,還請道長奉告。」

    乾陽道長道:「黃裳與劍仙形影不離,江湖上幾乎眾人皆知,卻要反倒來向貧道打聽他的下落,這可是有點為難貧道了。」

    劍魔道:「六年之前,道長遍邀教內教外的眾多高手,在臨安城外的短松崗上,對他大舉圍攻。從此他便杏無音訊,我自然該向道長打聽他的下落。」

    乾陽道長聽了劍魔的話,紫紅的臉上,忽然現出一陣蒼白,身軀竟是有些微微搖晃,良久,終於嘶啞著聲音道:「那一役中,黃裳雖是身受重傷,但並無性命之憂,我教卻在那一役中,折損了許多高手,之後便因故遷移到海上。去六年,只在半月之前;才又返回到中原。不用說是黃裳的消息,便是貧道自己友人的消息,也少有聽聞。」

    劍魔道:「你是說你們那次圍剿,他只是受了傷?」

    乾陽道長道:「正是,黃裳聰明絕頂,武功已入化境,那一次他是見了一個白衣女子帶著一個孩子,而那個孩子卻好像是他的兒子,因此上他心中激動,神智大受刺激,所以才受了傷,否則的話,便是貧道再約得十倍百倍的高手,只怕也難傷得他的分毫。」

    劍魔聽了乾陽道長之言,身軀微微有些晃動,良久不語。

    乾陽道長接著說道:「那個白衣女子顯然是與黃裳有著極深的淵源,是以黃裳一見了她,就如同著了魔一般,變得神智也不清楚了。」

    劍魔長長歎了一口氣,神情之中滿是落寞淒哀,既而低沉著聲音道:「道長若是早來,與本人說這幾句話,世上便會多活了許多無辜之人,而陰間便會少了許多冤鬼。」

    乾陽道長道:「劍仙屠戳無辜,已觸怒我教教主,今日之事只怕是難有善了。」

    劍魔道:「道長自信能留得下我麼?」

    乾陽道長道:「貧道自知技不如人,但身負教主之命,只能按教規行事。」

    劍魔此時眼神之中滿是落寞消極。淒聲言道:「道長想要群打群毆,用對討黃裳的法子來對付我麼?我正求之不得,請吧。」

    乾陽道長道:「劍仙與明教為敵,貧道也是身不由己。」

    劍魔仰天長笑,但笑聲之中,竟也是含著落寞之意,斜眼見到香姑,忽而止住笑聲,對乾陽道長道,「乾陽道長,在了斷之前,我有一個請求。」

    乾陽道長點了點頭。

    劍魔道:「無論結果如何,請道長不要為難這個小姑娘。」

    乾陽道長道:「好,我答應你。」言罷,沸塵一揮,招距二丈之間隔空解開了香姑的穴道。香姑穴道一解,身上一鬆,心下卻是頗為劍魔擔憂。

    她冰雪聰明,已然聽出乾陽道長的那一番話,是有意說出來的,目的是擾亂劍魔的心神,是以心下大急,想要幫助劍魔,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劍魔見香姑的穴道已解,對乾陽道長說道:「請吧。」

    香姑只道乾陽道長就要和明教五奇一同上前圍攻劍魔了,卻不料乾陽道長只是向任干手點了點頭。

    任千手將手中的銀球用力一旋,那銀球立時光華四射,發出「鳴」的一聲怪響,緊接著被他拋入空中,直升到三十餘丈高,又是發出「鳴」的一聲怪響,猛然暴出十片紅色的煙塵。

    香姑正自奇怪,不知任千手此舉是什麼用意,猛聽得遠處蹄聲陣陣,舉目看時,但見海灘遠處,亂石之後,一時間沙塵瀰漫,煙霧騰騰,不知又有多少明教的高手到了。

    明教五奇不待援兵到來,已是散開,將劍魔圍在中間,腳下踏著五行方位,進退趨避,無不按著五行相生相剋之理。

    劍魔攻向任千手時,自有半隻銅錘和歐陽善在旁策應;她要攻向歐陽善時,自有任千手和富貴閻羅在旁策應;待她要攻向富貴閻羅時,又有歐陽善和勾魂劍左右策應。

    此時五人,卻也再不向前攻擊,只是牢牢地守在那裡,將她困住了,因此劍魔欲要尋到五人之中的薄弱環節,將他們各個擊破,卻也是難上加難,倘若他們五人進攻時、難免顧此失彼,以劍魔的眼光;尋到他們的薄弱環節各個擊破,當非難事。

    現下他們五人只守不攻,互相照應,便等於是立於了不敗之地。

    劍魔心下焦燥,目光一掃,見那些後來的援兵,又在更大的一圈外圍上,將五人圍在中間。

    這一下圍上加圍,簡直是固若金湯,只怕劍魔生有三頭六臂,也無生理。

    乾陽道長見了此等情形,哈哈笑道:「劍仙號稱劍中無敵,當真是天下難有敵手,不料今日便要喪生在這海邊荒灘上,一代劍仙,與那些販夫走卒,又有什麼分別。」說著用拂塵一指海灘上的屍首。

    劍魔雖是心下淒苦,本已了無生趣.萬念俱灰,聽了乾陽道長之言,忽然冷冷笑了,沉聲說道:「奇門五行陣,便可以救得了各位,困住了本人麼?!」

    此時辰時已過,海灘上晨霧散盡,陽光斜斜地照在海灘上,已是有些灼熱。劍魔將赤玉劍緩緩抬起,指向烈日,口中吟道:「赤玉向陽,劍女無雙,所向天下,獨來獨往。」吟罷赤玉劍一揮,但見紅光暴漲,劍魔旋身而起,那片紅色的劍光,立刻籠罩了方圓二丈之內。

    明教五奇見了那片紅色的劍光,立時心下大駭,急忙向後退去。

    猛然間,那片紅色的劍光忽斂。

    劍魔又站在當地,手中赤玉劍拄在地上,身軀竟是有些微徽搖晃。

    任千手一見劍魔的情形,立時用手撫著肩上傷處,咬著牙齒恨聲說道:「我道劍仙內力深厚,百毒不侵,已經練就了金鋼不壞之身,卻原來也不過如此,你好好的記住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劍魔好似沒有聽到任干手的話一樣,竟是將近千名明教的眾多高手,視同無物一般,盤膝坐在地上,開始運功驅毒,只是片刻之間、頭頂上便冒出蒸騰白霧。

    香姑見劍魔大敵當前,不管不顧,仍是盤膝坐在地上運功驅毒,知道她中毒甚深,生命危在旦夕,禁不住心下難過之極,淚水奪眶而出。

    明教五奇亦知道劍魔在運功驅毒,但震於她的神威,卻是誰也不敢近前。

    乾陽道長見劍魔頭頂上的白霧愈來愈濃,知道時機稍縱即逝,再也顧不了許多,沸塵一揮,竟是指揮著眾多的明教徒眾上前圍攻。

    那些明教徒眾見了劍魔的赤玉劍所發出的劍光,竟然籠罩了方圓二丈之內,是以對她也頗為忌憚,不敢近前圍攻,竟是隔著二丈之外紛紛將手中的兵刃向劍魔擲了過去。

    一時之間但聽得尖嘯之聲,不絕於耳,不知有多少件兵器一齊飛向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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