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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搏殺福來客店 文 / 柳殘陽

    「偷魂老祖」風嘯山正欲試探著問那水膽瑪瑙便見一個漢子匆匆走進來,他走至柴非一跟前一陣耳語,早聽得柴非一驚異的道:

    「這是真的?」

    那漢子點點頭,道:

    「好像正在玩命呢!」

    柴老二嘿嘿笑道:

    「原來該去看看熱鬧,只是我們也該開檯子了。」

    風嘯山遂把要說的話硬生生又吞回腹中,轉頭對小千兒道:

    「你且在這兒歇著,為師的得出去辦點事。」

    柴非一當即哈哈笑著與郝氏兄弟走出客廂房,轉往大廳上去了。

    小千兒這時十分明白,如意樓的人自己可不能遇上,石大海五人全死在山坳裡的荒林中,至今未回如意樓,當然會引起如意樓人的疑惑而找上山,當他們發現石大海五人的屍體,又找不到自己的時候,該會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於是風嘯山一人走出廂房,從大廳外的廊下出了柴家賭坊,這時候白虎鎮的大街上不少人全往西街走去,而且走的十分匆忙。

    風嘯山心中琢磨,那不是往「福來客店」去的方向?怎的這些人全往那邊走?

    隨著人群,風嘯山也到了西街,遠遠望去,那「福來客店」外不少人正擠在那兒看熱鬧。

    「偷魂老祖」風嘯山心想,會不會是大刀寨二當頭宮雄率人殺來為他的小舅子報仇?

    不料就在這時候,他從人叢中望向「福來客店」內,心中還真的吃一驚,因為福來客店中鐵掌櫃正與一個女子殺得難分解呢,那個女子他不認識,但是另外三人正同幾個夥計廝殺,這三人他可是十分清楚,正就是老佟的老婆,「毒蜘蛛」麼小花與他的「異姓」兒子兒媳婦——「青面獸」和先與「玉觀音」祈小蝶。

    風嘯天未見到宮雄,甚至大刀寨的人一個也沒見到,光景不能不令他訝異不解。

    原來當「毒蜘蛛」麼小花與和先祈小蝶三人回到小酒館以後,三個人全都睡下,準備第二天協同大刀寨殺向白虎鎮了,卻不料一大早的只有宮雄老婆單艾珍一人前來,連宮雄也未來。

    麼小花急忙問單艾珍:

    「怎的只你一人前來。」

    單艾珍咬牙切齒,道:

    「如今大刀寨正與白虎鎮的如意樓聯盟,常寨主一心謀奪清風台,所以他不讓阿雄胡鬧,死個單不同是小事,大局才是最要緊,你們想想看,死的是我親兄弟呀,他們要顧全大局,我單艾珍卻管不了那麼多,今日我就先去收拾那姓鐵的去。」

    「玉觀音」祈小蝶道:

    「單大姐,我同你去。」邊又對和先道:「你呢?」

    和先忙點頭道:

    「你去我當然也去。」

    那麼小花也沉聲道:

    「我幫你們收拾姓鐵的,不過只我四人怕不是如意樓對手,那得以後再說了。」

    單艾珍道:

    「姓鐵的不是東西,且先宰了他為不同報仇,至於如意樓那面,阿雄已經答應了,只等聯盟之事一完,他自會找上如意樓去的。」

    於是,四個人——三女一男,立刻趕往白虎鎮。

    這時候距離午時尚有一個時辰,那「福來客店」的夥計見來了這三女一男,忙著招呼四人登樓。

    酒樓上靠窗地方有個雅廂,夥計把四人讓近雅廂,單艾珍專撿貴的點,而且是叫了滿滿一大桌。

    那夥計以為來的闊氣客人,也就竭力的慇勤招待。

    一頓酒飯過後,單艾珍對那夥計道:

    「找你們鐵掌櫃來。」

    那夥計忙笑道:

    「鐵掌櫃不在店中。」

    單艾珍道:

    「到哪兒去了?」

    那夥計想了一下,道:

    「好像掌櫃一早就去如意樓了。」

    單艾珍聽說鐵掌櫃去了如意樓,不由冷笑連連,道:

    「那就找間乾淨房間,我們歇下來等人,只姓鐵的一回到店裡,馬上來見我們。」

    夥計聽出單艾珍口氣不善,忙著領四人到一間大客房,且又急著人去如意樓找人。

    不料那找鐵掌櫃的夥計剛走出店門,迎面鐵成剛已出現,他見店中夥計匆匆走來,忙問:

    「這時店中正忙,你要去哪裡。」

    那夥計忙指著店內對鐵成剛道:

    「店中來了三女一男,他們好一頓大吃大喝,而且是盡撿貴的點,一大桌子酒萊吃過,指名找你,夥計們正把這四個人招待在後院客房呢!」

    鐵成剛一聽,雙眉一緊又皺的道:

    「四個人,三女一男?這他媽會是誰?」

    那夥計道:

    「頭兒,如果是來找碴兒,大伙要不要抄傢伙?」

    鐵成剛搖頭,道:

    「先進去看看再說。」

    夥計跟在鐵成剛身後面低聲道:

    「這三女一男全都怪模怪樣兵器,那個老太婆拿了一根烏紅木棒,一端長滿了黑不哩嘰的尖毛針,有個白面小鼻頭女人,卻握了一根像是個擀面棍,另一個快四十歲的女人卻是長短兩把刀,男的空手卻是一臉的烏青……」

    鐵成剛似是根本未聽下去,他早已撩衫邁腿,龍行虎步的到了院子裡。

    有個夥計正站在大客房門口,見鐵成剛走來,忙回頭對房中人道:

    「來了來了,我們大掌櫃來了。」

    便在這夥計的叫喊中,客房內四個人早各提兵刃躍出房來,鐵成剛從四人那寒寒的面孔上知道來者不善,不由得暗暗戒備起來。

    麼小花提著百毒棒一閃而攔住鐵成剛退路,和先與祈小蝶則分左右把守,光景是把鐵成剛圍在正中央了。

    迎面,單艾珍雙手分握子母雙刀,怒急反笑的道:

    「你就是鐵成剛鐵掌櫃?」

    鐵成剛一聲苦笑,道:

    「客官們可有什麼指教?」

    單艾珍咬牙道:

    「你知道我是誰?」

    鐵成剛搖搖頭,道;

    「面生得緊,不認識。」

    單艾珍怒吼道:

    「老娘姓單。」

    鐵成剛全身一震,雙目驚芒炯炯的道:

    「你姓單?」

    單艾珍道:

    「當然,你也可以稱我宮太太。」

    鐵成剛這是從如意樓回來,他在如意樓已見過白鳳,知道石大海五人出了事,一個個口吐鮮血被人拍碎內臟而死在荒山上,當然小千兒也被人救走,加以白不凡從大刀寨回來知道這件事以後,還對女兒白鳳一頓申叱,因為他剛與大刀寨立下盟約,準備大事呢,如今殺了宮雄小舅子,只怕後果有得瞧的,現在——

    現在宮雄的老婆突然惡形惡狀的出現在自己店裡,顯然那小千兒已把單不同被殺之事傳上了大刀寨。

    鐵成剛心中當真的叫苦連天——

    他的叫苦連天,絕非是怕了面前四個人,而是小千兒必然找上他師父風嘯山,原來是要拉過風嘯山來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現在卻成了自己敵人,奶奶的,姓風的可不好惹,自己絕對鬥不過他,再加上大刀寨,只怕自己就難以應付了。

    鐵成剛念頭電轉,決定來他個死不認帳。

    於是他哈哈一笑,道:

    「原來是大刀寨二當頭宮爺的夫人駕到了,失敬失敬。」說著雙手抱拳施禮不迭。

    不料單艾珍尖吼一聲,道:

    「姓鐵的,我兄弟與你何仇何恨,你為什麼把他送上望仰台,他被殺死在荒山裡,這筆帳我們該怎麼的算?」

    鐵成剛雙手一推,道:

    「宮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呀,我幾時要害你兄弟了?你兄弟又是何人?」

    單艾珍怒道:

    「好啊,你姓鐵的裝起糊塗來了,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單不同就是我兄弟?」

    鐵成剛忙笑道:

    「原來單爺有你這麼一位姐姐呀。」他一頓隨口又道:」單爺在我店裡住了幾日,吃的住的全是掛帳,近幾日未曾看到他,怎的,出事了?」

    單艾珍冷嗖嗖的一聲尖吼,道:

    「我把你這個老狗,你怎的變成了卑鄙小人了,你不敢面對現實,你無恥至極,難道你不知道,好漢做事好漢當這句話嗎?嘿……原來你只是個暗中坑人的小人……」

    鐵成剛被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二十多年的捕頭生涯中,幾曾被人如此羞辱過,若是換個局面,他絕對不會叫面前這女人如此放肆的。

    面色一整,鐵成剛道;

    「對於宮夫人的謾罵,鐵某人拒絕接受,因為我並未殺你的兄弟單不同。」

    單艾珍咬牙道:

    「你是未曾下手,但我兄弟因為你的橫插一手而死於如意樓那個賤人之手應是不爭事實吧?」

    鐵成剛道:

    「宮夫人既知是如意樓人所為,就該去找如意樓人拚命,找我鐵某人何用。」

    單艾珍的長短刀交互挽了個刀花,厲喝道:

    「先殺了你這狗操的,再去找如意樓。」

    便在她的尖厲喝叱中,森森刀芒一閃而罩向鐵成剛,鐵成剛慌忙閃躲中,大力鷹爪功「嗖」的打從橫裡拍出,「啪」的一聲把單艾珍的右手長刀拍偏,不料單艾珍左手短刀「嗖」的一聲斜著斬來,鐵成剛陡然縮回雙手,只是單艾珍這一刀雖未中,但他已覺得肌膚冷涼,體驗到這女人的功力不可忽視!

    單艾珍子母雙刀落空,她已擦腰就地一個大旋身,雙手交錯的揮出二十四刀如一刀分由八個方向刺殺而上,鐵成剛身形暴掠中,雙掌縱橫拍擊,剎那間已連環拍出三十六掌,更踢出十八腿。

    雙方激烈纏鬥中,那「玉觀音」祈小蝶早已不耐的大吼一聲,衝殺而上,她手持著一根三尺半長的擀面棍,對準鐵成剛就是一連十二棍。

    鐵成剛一見大怒,沉聲喝道:

    「好啊,你們這是誠心要索老夫的命了。」

    單艾珍冷哼道:

    「本來就是,難道你還有活命機會?」

    「玉觀音」祈小蝶也怒道:

    「打死你這老王八蛋為單爺報仇。」

    前堂樓上樓下的客人,見掌櫃的同女客打起來,全圍在門窗口看,一聽是為了報仇之事,這才知道事情不簡單,有些怕事的,一抹嘴巴溜了,算是白吃一頓。

    便在這時候,鐵成剛已是拼戰了五十回合,自覺「四面楚歌」的重重包圍下,早晚自己得躺下來,因為那個寒著面孔的老太婆,顯然在蓄勢待上呢。

    既是處在勝算不多情勢下,目前先活命才要緊,果真姓宮的找上門來,也只有戮力一拼了。

    便在他的一念之間,突然他騰身而起,半空中他雙掌十指如鉤,一招「蒼鷹搏兔」,「噗嚕嚕」衣袂飄動中,直往單艾珍頭上拍去,且口中狂叫道:

    「夥計們,抄傢伙上!」

    那單艾珍雙刀落空,突見鐵成剛當頭撲下,心中暗自一喜,右手擇刀迎上,長刀在中途疾快的劈去,鐵成剛空中雙掌也隨之揮迎在長刀脊上,更以疾衝之勢錯掌掃向單艾珍的肩井,便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單艾珍的右手尖刀卻隨她的身形暴旋而送進鐵成剛的肩頭。

    落地一個徹地騰翻中,單艾珍的右手鋼刀已落在地上,一條右臂下垂,光景是被鐵成剛一掌拍中肩井穴上。

    那鐵成剛肩頭上的一刀可真不輕,右肩頭上火辣辣的如火燒般直往外冒血而痛的他齜牙咧嘴!

    院子中,只見幾個夥計各自握著刀劍同麼小花三人捉對廝殺起來。

    那「毒蜘蛛」麼小花同一個紅面孔夥計對殺,只見那紅面大漢使一支燒火棍,棍長三尺,粗如兒臂,與麼小花拼在一起看來還十分從容。

    「青面獸」同另一個細身材夥計拳掌對打,兩個人似是一上來就拼出全力,不時一聲「噗」傳來,也不知誰打中對方,就是不見二人哼咳出聲。

    「玉觀音」祈小蝶等本來是合擊鐵成剛的,不料鐵成剛一聲吆喝,剎時一旁的夥計們真的抄傢伙殺過來,於是她反身一棒打向一個握著扁擔的黑大個子。

    兩人一個是扁擔,另一人是擀面棍,便在一陣「砰叭」之聲中,那黑漢早舞出一路棒法,直把個祈小蝶打得連連後退不迭……

    「玉觀音」祈小蝶便在對方一陣猛攻中,突的雙手緊握擀面棍兩端,怪異的迎著猛劈而下的扁擔一撥,看來似是在賣個破綻,實際上她卻是溜邊游魚似的一閃而處在那黑大個子左臂下游,「嗖」的一聲,早見黑大個子拋去手上扁擔,登登登直退到牆邊,他左手竭力的摀住那條足有半尺長的刀口,三根肋骨已外露,血正往外狂噴不斷……

    再看祈小堞,卻是雙手各自握了一把長把短刀,冷笑著緩緩向黑漢逼近……

    原來她的擀面棍子內竟是兩把鋒利鋼刀。

    黑漢左手摀住傷口,右手戟指逼來的祈小蝶,沉聲罵道:

    「好個不要臉的臭女人,你他奶奶的玩奸施詐……」

    祈小蝶冷笑道:

    「殺你,姑奶奶並不高興,因為你並不是正主兒。」

    突然間,夥計中有個短小精悍的提刀迎上前來,道:

    「且讓老子來會會你這小辣椒。」說完雙肩一晃人已到了祈小蝶面前。

    祈小蝶只覺這人身法奇快,忙著伸左手刀一攔,右手刀自另一方向劈出。

    那粗壯而矮小的漢子叫於七,外號人稱「徹地鼠」,這人在北方名氣甚大,他之在「福來客店」當夥計,那是有任務,奉命行事總是身不由己的。

    現在,他在祈小蝶的一招「上行下效」中,突進突退,身旋如電的一連揮出七刀,且冷笑道:

    「臭女人,你若是明敞著殺,憑你又能撿到什麼便宜!」說著只見他鋼刀一擺,左劈右擋,剎時把祈小蝶逼得連連後退。

    「毒蜘蛛」麼小花的目的並不在鐵成剛這些人身上,是以只是揮起百毒棒與面前這紅面漢子打了個不勝不敗。

    不料就在這時候,突聽得「吆」的一聲傳來,麼小花不用轉頭看就知道是兒子「青面獸」和先的聲音,一怒之下惡自膽邊升,趁著對方燒火棒在頭頂揮空之際,故意—個旋身,已抓了一把百毒亮砂在手中,猛然冷叱中,只見那百毒亮砂在日光的照射中,宛似滿天銀星,早把那紅面大漢籠罩在毒砂之下。

    那紅面大漢見著老太婆旋身就是一把銀亮東西撒來,絲絲勁風中,他頭施力一偏又向外躲閃不迭,只是雙方距離太近,紅面孔有半邊面上中了十幾粒,連右手臂上也中了許多,一時間他已覺出火燒似的痛養難耐,且在皮膚破裂處尚自有白煙冒起,大叫一聲立刻狂奔向灶房,迫不及待的把涼水往臉上灑,口中兀自罵道:

    「我操你祖宗的,什麼玩意兒叫符爺恁般不好受!」

    「毒蜘蛛」麼小花一招得手,正見到兒子和先斜在牆邊喘氣的罵呢,與他對打的細高漢子卻氣定神閒的站在他面前冷笑呢。

    麼小花尖吼一聲,百毒棒猛向高瘦漢子後面搗去,棒已離那人背心半尺,她才冷聲道:

    「你死吧,王八操的……」

    不料那人可真絕,他既不左右閃晃,也不回身力擋,卻見他雙手抓住和先雙肩,雙臂旋力,一拉一推之間,他已把和先整個身子擋在自己身前。

    太快了,因為麼小花知道這一棒足以重傷對方於百毒棒下,不料……

    「啊!」麼小花的百毒棒正搗在和先的後背上,於是「青面獸」的面孔由青變黑,光景著實嚇人。

    一看兒子傷在自己百毒棒下,麼小花大吃一驚,忙不迭自懷中摸了一把黑色藥丸塞入和先口中,她似是瘋狂一般,雙手握著百毒棒向那瘦高個子打去。

    輕聲冷哼,那瘦高個子雙掌一錯,直欺而上,便在他的詭異掌法中,麼小花的那支百毒棒成了自己累贅的就是施展不開來。

    於是,她又暗中摸了一把亮毒砂,不料她剛剛揚起右手,但覺曲池一麻,一把毒砂無力的散落地上。

    麼小花這才大驚失色,心中想到,原來這「福來客店」還真的臥虎藏龍。

    心念及此,再加上兒子媳婦全未佔到便宜,正要叫他們走人呢,卻已聽得祈小蝶尖叫著跑向和先,急急的問:

    「阿先,傷得重不重?」

    麼小花早冷冷道:

    「扶著你丈夫,我們走!」

    這時候帶傷與鐵成剛拚殺的單艾珍,一見這種情況,顯然自己低估了「福來客店」,這兒不單是鐵成剛了得,即使他的一干夥計,也全是扎手人物。

    一念及此,她揮出一刀倒翻一個空觔斗,人已站在鐵成剛對面,冷冷道:

    「今日只是來見識見識你姓鐵的能耐,咱們這場對殺算是開場戲,壓軸的在後面。」說完對麼小花道:」我們回大刀寨。」

    她高聲說出大刀寨三字,明顯的使得圍在客店外的人大吃一驚,不少白虎鎮上人在紛紛議論,「福來客店」怎會惹上大刀寨那群殺人王的。

    一場搏殺,因為單艾珍四人的離去而終止,當場,鐵成剛在那細高個子示意下,命夥計們關起店門,掛上休業木牌,今日不營業了。

    人群中有個老者,他就是鳳嘯山,他見麼小花四人匆匆走出白虎鎮,顯然是回大刀寨那面了。

    這一場是個不了局面,也是兩敗俱傷誰也未沾到便宜,而其中一個女的顯然是單不同的老姐姐,那大刀寨二當頭「絕一刀」宮雄的老婆。

    那麼「絕一刀」宮雄為什麼不來,即使他不帶大隊人馬殺來白虎鎮,難道他本人也不來?

    原以為把單不同被殺的事,拐個彎的送上大刀寨,卻不料才只引來個單不同的老大姐出面,如今連「福來客店」姓鐵的也未撂倒,何況那如意樓了。

    「偷魂老祖」風嘯山思前想後的就是難解其中之意,不由得繞向後街,他覷準一堵高牆只一躍人已落在院子裡。

    風嘯山稍做分辨,立刻知道這兒就是「福來客店」後院,這院子裡有個曬衣架,一邊兩個大茅坑,四五支夜壺就放在茅坑外的牆下面。

    這日店中客人全走光了,「福來客店」前門已關,所有的人全都不見,宛似一座空院。

    「偷魂老祖」風嘯山穿過一條窄通道,尚未走到盡頭呢,就聽得有人喝叱:

    「別忘了我們是做什麼的,大家巧裝改變的窩在這三不管的白虎鎮上可絕非永遠這麼的混下去,就我所知,我們要接應的人確實為期不遠了,我們的力量絕不是對付什麼幫什麼派的,老鐵這些日子來盡同那些人打交道.如今可好,引來一場無謂拚殺。」

    只聽得鐵成剛道:

    「戈爺責備極是,不過我是在想,也許我們要接應的人就是在這附近也說不定。」

    早聽得那人道:

    「我們在白虎鎮下的功夫還不夠,白不凡世代在此居住,如意樓絕對不是我們的對象,老鐵,你以後把意志集中在生人方面,我們可不能未完成任務使先損兵折將。」

    鐵成剛道:

    「萬一大刀寨姓宮的領人找來,我們要不要干?」

    早聽得姓戈的道:

    「盡量否認,一口咬定殺單不同的是如意樓人幹的,與你無關。」

    突聽得另一人道:

    「何不暫時躲起來,如果姓宮的親自找來,我們就推他娘的一六二五的就說鐵捕頭把店賣給戈爺,他人回京去了,這樣一來,姓宮的還能怎麼樣?」

    一陣思忖中,那姓戈的道:

    「這倒也是個可行之法,不過這幾日老鐵還是找地方躲起來的好。」

    鐵成剛道:

    「好吧,為了工作上的便利,我也想好了個去處。」他一頓又道:「那個地方可是再好也沒有了,客店中若有事,也好著人去告知我一聲。」

    姓戈的道:

    「你準備在有利於工作中暫時躲在哪兒?」

    鐵成剛道:

    「柴家賭坊。」

    他此言一出,連躲在通道一端梁緣上的「偷魂老祖」風嘯山也大吃一驚,這老小子怎會想到柴老二賭坊去的。

    便在這時候,那姓戈的問道:

    「柴老二這人不簡單,你別以為他是個開賭場的,一旦他要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只怕他頭一個不會饒過你。」

    又聽那個人道:

    「柴家賭坊那個姓朱的麻面人這幾日不見了,賭仿卻換了兩個七尺高的大毛漢子,兩個人臉寬腰圓,孔武有力,那柴老二對二人可著實客氣有加。」

    鐵成剛冷冷一笑,道:

    「柴老二是什麼東西,只要鐵某施手段,就夠他好一陣子不舒坦的。」

    又聽那姓戈的道:

    「就這麼辦了,有傷的快治傷,鐵捕頭晚上就去柴家賭坊,記住,你絕對不能暴露出是京裡特派的。」

    「偷魂老祖」風嘯山幾乎驚叫出口,只姓戈的最後一句話「京裡特派」四字,他已知道這「福來客店」的上下人等全都不簡單。

    風嘯山心想:奶奶的,怪不得隨便一個夥計就能迎住麼小花幾人對殺一陣子的。

    於是,他不再往下聽了,便幾個來回,他人已落在後街,而後街這時未見一人走動。

    風嘯山在走回柴家賭坊時候,心中已做了個決定,那是個絕對叫鐵成剛焦頭爛額的決定。

    這一次大刀寨宮雄未親來收拾鐵成剛,風嘯山多少是有些失望,現在,便在他的又一項決定中,他笑了……

    「偷魂老祖」風嘯山一路來到西街的柴家賭坊,只見大門已開,已有人滿面笑意盎然的走進去。

    仰頭看那黑色橫匾上的「柴家賭坊」四個篆體大金字,算是龍飛鳳舞,又似婀娜多姿,隱隱然在向人們拋媚眼,定力不足的人,就會衝著這四個字走進門來。

    當然,進門的目的是想贏幾個,大概沒有一個人明知自己會輸還要走進門的。

    於是,進門的賭客全是笑容可掬,與幾位美貌姑娘在門後面幾乎笑成一團。

    風嘯山不是來賭的,但他在進門的時候迎面正遇上郝元亮,郝元亮先是看看左近,才對風嘯山道:

    「我兄弟十分感謝了。」

    風嘯山一笑,道:

    「算了,你我心裡明白,再說你知你兄弟皆非池中物,大概在此幹不多久……」

    郝元亮低聲打個哈哈,道:

    「我他媽的要是同你老為敵,吃飯睡覺全走了樣的不是滋味。」

    風嘯山一笑,道:

    「等等我有句話奉告,你可得轉告你兄弟知道哦!」

    郝元亮一怔,旋即點頭道:

    「該不是整人吧?」

    風嘯山道:

    「即算要整人也不會整你兄弟二人。」

    風嘯山說完匆匆的來到廂房內,小千兒正在床上似睡未睡呢。

    「起來,我們這就要走了。」

    小千兒翻身而起,道:

    「師父,這時候我們往什麼地方去?」

    風嘯山道:

    「別問那麼多,先走出白虎鎮再計較。」

    風嘯山二人走到前面大廳上,正遇到柴老二在四下巡看,風嘯山—眼看到那個「賭王」呂太白踞高坐在中央大桌上,活脫供桌後面一尊白面神像,不由得笑道:

    「柴兄,殺雞也用牛刀?」

    柴老二一聽,呵呵一笑,道:

    「太白老弟覺著無聊,只在此等姓卓的,一等幾天,閒著也是閒著,所以他就上桌了。」見風嘯山帶著孩子要離去,而包袱又壓在小千兒背上,不由又道:「怎的這是要走了?」

    風嘯山點頭,道:

    「原是想多住幾日,現在卻有樁急事要辦,不得不走。」柴老二欲送出門,早被風嘯山攔住,便見郝元亮過來,道:「我代東家送你老兄。」

    風嘯山點頭道:

    「謝謝。」

    柴老二的表情,令風嘯山十分瞭解,如果他要是知道水膽瑪瑙已不在自己那支大鐵櫃,他柴老二不跳上屋脊大嚎三日才怪呢。

    已經到了台,階邊,風嘯山卻有意無意的道:

    「記住,晚上三更時分你兄弟可別往後面偏院去。」說完與小千兒二人揚長而去。

    夜,秋夜,落著寒霜的深秋之夜!-

    在北國的山裡面,不定九月底就會來上一場大雪的。

    白虎鎮上甚靜,沿街大部份的店面飯館全上了門板,只有五家賭坊與七八家秦樓楚館不時的傳出幾聲哄笑。

    快二更天了,只見柴老十二分親切的迎上前來,道:

    「夜來秋風送涼,卻把鐵兄送來捧場,哈……」

    鐵成剛一聲長歎,道:

    「馬尾巴拴豆腐—一別提了。」

    望望鐵成剛肩頭包札著布帶,一支膀子似是受傷不輕,這才面色一整,道:

    「原來鐵兄受傷了,受傷的人來我這賭場玩上幾把,既減了痛苦又可祛霉氣,走,我陪鐵兄進去。」

    鐵成剛搖搖頭,道:

    「我哪還有心情賭的,唉!」

    柴老二一愣,道:

    「你不是賭的?」

    鐵成剛道:

    「柴兄,你我相處在白虎鎮,大家街坊鄰居,如今我來你這裡,只是想躲上幾日,等風聲平靜,我就會回『福來客店』的。」

    柴老二一笑,道:

    「原是小事一樁,何足掛齒。」他一頓又道:「今日午時聽說去了三女一男,他們大鬧福來客店為的是什麼?」

    鐵成剛當然不能說,搖搖頭,道:

    「無妄之災,倒楣透頂。」

    於是,柴老二把鐵成剛引到大廳外的東北角一間小客房中,且熱切的對鐵成剛道:

    「只管在此住下來養傷,吃的喝的我派專人侍候你。」

    鐵成剛大是感激,所有的謝意全在他那雙老眼中表露無遺。

    小客廂中,鐵成剛一把拉住柴老二,道:

    「柴兄,小弟在此避風頭,還望柴兄守口如瓶。」

    柴老二左手托的他那對鋼球一停,右手拍拍鐵成剛肩頭,笑道:

    「鐵兄盡可放一百二十條心,我不說,大概他們誰也不敢說出去的。」

    於是,柴老二又回到了大廳上。

    於是,柴家賭坊後院牆有個人影一晃而沒入黑暗中不見,甚至連一些聲音也沒有。

    不旋踵間,又是一條人影沖天而起,半點聲音也沒有的一閃也落在柴家賭坊中。

    前院已進入忘我的熱鬧中,大廳上呼六喝麼聲不時的傳出來。

    偏院的過道門口處便在這時候出現一條人影,那人影可真大方,他手上似是提著東西,大搖大擺的來到偏院中,早被三個守院的漢子喝住,道:

    「是誰?」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敢情正是小千兒,這時他向三個漢子哈哈一笑道:

    「是我呀,各位不認識我小千兒了?」

    早聽得一個漢子笑道:

    「哈,原來是你呀,不是過午不久你就同姓風的老頭兒走了嘛?怎的又回來了呢?」

    小千兒道:

    「我們在白虎鎮上的事情尚未辦好,我師父暫時離開白虎鎮兩天,我是閒著沒事幹才又走來的。」

    有個漢子指著小千兒手上提的東西,道:

    「你提的是什麼?」

    小千兒笑道:

    「有吃的喝的還有玩的。」說著低頭彎下身子坐在屋前台階上,屋簷下正掛了兩盞燈,只見小千兒包內有雞腿醬肉和酒,另外還有個小瓷碗可以擲骰子。

    三人一見全笑了。

    小千兒道:

    「三位,是吃喝呢還是來擲骰子?」

    其中一人道:

    「小子,你看我三人哪個能吃能玩的,我們這是在守衛呀。」

    小千兒並不看那漢子,只伸手往懷中一摸,一大把碎銀子全掏出來,笑道:

    「比點子擲骰子,這玩意兒我會。「

    三個漢子彼此對望一眼,其中一人道:

    「玩上幾把也不關緊要,反正我們守在房子門口,兩邊連窗戶也看得清,怕什麼!」

    另外二人見目光下小千兒面前放的銀子,不由得點頭,道:

    「好吧,只不耽誤公事,就玩他娘的幾手。」

    小千兒早把雞腿送給三人,笑道:

    「邊吃邊玩那才有意思呢!」

    於是,就在柴老二的偏院裡,小千兒陪著三人,三個守衛的漢子,吃喝著擲起骰子來。

    小千兒似是裝糊塗,明明贏,他卻反而認輸的把把通賠,喜的三人臉都笑僵了。

    只不過半個時辰還未到,他的一把銀子全讓三人贏入荷包,連吃的喝的全也一掃而光。

    小千兒望望天色,道;

    「我要走了,銀子也被你們全贏了。」說著無精打采的兩臂一伸,打了個哈欠。

    哈欠帶著聲音,聲音在夜空中飄蕩……

    於是便在這時候,突聽得「呼啦啦」一聲響……

    響聲驚得院中三人一呆。

    其中一人高聲喝道:

    「什麼人?」

    三人立刻握刀往發聲處撲過去,屋後面未見人影,有個漢子騰身而起落在屋面上,他是想上了屋脊看得遠,卻不料他人一登上屋頂,立刻叫聲「不好」,一躍落下屋子來,喘著大氣對另兩人道:

    「不好了,屋頂有個洞。」

    兩人一聽這才想起小千兒,不知何時那小傢伙已然不見,這才想到必是這小子在弄鬼。

    有個漢子不自覺的摸摸口袋,不由大罵道:

    「媽的,我的銀子全不見了。」

    這時另外兩人也已發覺不但贏的銀子沒了,連自己的老本也全完了。

    有個漢子早叫道:

    「快去稟報柴爺知道。」

    不料有個漢子低聲道:

    「報告可以,千萬不能說出剛才我們吃喝玩骰子事,那可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三個人正在商量呢,小客廂中,鐵成剛突然發覺窗戶外人影一閃,他右肩有傷,右臂已伸張著推開窗子,月光下他嘿然冷哼一聲,道:

    「小王八蛋,原來你在這兒呀!」罵聲中,躍身越過窗戶,直往小黑影追去。

    那個小黑影——

    不錯,正是小千兒,他在誘出鐵成剛以後,一路奔出柴家賭坊的後院牆,身後面,鐵成剛忿怒的邊罵邊追,雙方看來是越追越近……

    看看已追出白虎鎮外,小千兒邊跑叫道:

    「鐵大捕頭呀,你怎的明裡暗裡總想要我小千兒的命,你上回差…些沒把我小千兒掐死,這回你又一見面就窮追不捨的,我操,你是看我小千兒哪點不順眼呀,我的六舅老爺呀!」

    小千兒的叫聲,直把個鐵成剛氣的大喘氣,他邊追邊罵,罵聲中含著太多的怨毒:

    「我把你這個石縫裡蹦出來的小王八蛋,大刀寨準是你小子通風報的信,你小小年紀盡他媽的做些缺德事,今晚說什麼留你不得。」

    小千兒便在鐵成剛的喝罵中,突然加快步子,他一躍三丈,剎時把雙方距離拉開十丈。

    鐵成剛苦於自己右肩受傷,功力失去不少,一時間還真難追上前面的小千兒。

    追著,他突然又想起風嘯山來,如果這小東西是把自己引到姓風的面前,那姓風的知道自己曾對小千兒下過毒手,即使他不要自己的命,至少也會對自己大加羞辱一番,那時候多沒面子,且又拿什麼話來搪塞?

    鐵成剛一念及此,當即狠狠高聲罵道:

    「小王八蛋,今晚便宜你了,早晚你會落在鐵爺手中,看我怎麼的抽筋剝皮吧。」

    鐵成剛站著身子不再追了。

    他停著喘了幾口大氣,這才緩緩的又走回白虎鎮。

    於是,暗中的風嘯山與小千兒彼此的笑開懷了。

    只聽風嘯山笑道;

    「老夫不收拾你小子,可也給了你一席大菜,就等你回去享用了,哈……」

    小千兒也笑道;

    「這趟買賣我只賺不賠,師父你看……」說完雙手各握了滿滿兩把銀子。

    於是,師徒二人全笑了……

    連他娘的天上的月亮也笑了!.

    鐵成剛從白虎鎮附近荒山道轉回來的時候,那已經是三更將盡,四更快到了,照常規這時候賭場應該是達於高潮,不料他轉到柴家賭場時候發覺裡面好靜,靜得連地上掉根針也可以聽得到。

    賭坊前面的大門緊。閉,連掛在大門兩邊的兩支大風燈也全熄去,這光景還真令鐵成剛大惑不解。

    伸手去推那厚實的兩扇門,卻見裡面已插上拴。

    跡象顯示,柴家賭坊這是關門了。

    鐵成剛稍作遲疑,立刻轉向後街轉到柴家賭坊後院牆,他不加思考的騰身躍過高大院牆,穿過通道而到了前面大院,院中間的大廳燈已熄,四周的客廳也沒聽到人聲,鐵成俐心想,敢情賭場今夜提早收場子了。

    鐵成剛緩緩走向東角那間小客廂。

    那是柴非一特為他安置的住處,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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