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文 / 柳殘陽
黑壓壓的雲絮已漸漸散去,雨終於停了,天空也比較明亮起來,在柳樹莊頭的老刁酒鋪子開了店門,剛才那陣豪雨逼得他們關上了門,此刻店掌櫃的才命老二開了店門,三個被雨淋濕的客人已上門。
鐵布衣急聲道:
「店家燙壺酒,二斤半肉,一盤包子……」
店小二連聲應著,急忙張羅去了,度小月彈了彈身上的雨水,在店中一角坐了下來,雲蓋天立刻叫道:
「小二再弄碗薑湯……」
他們也不過是剛剛落坐,店門口已進來一個少女,她撐著一把傘,扶著一個雍容不俗的老夫人走了進來。
店小二急忙奔出來,招呼道:
「胡老夫人,你怎麼來了?」
胡老夫人突然擲出一碇銀子,道:
「今日你們刁家老鋪的酒菜我全包了,從現在起不准再有客人上門,立刻關店……」
店小二忙道:
「有老夫人一句話,我照辦……」
他真的馬上又將店門關上,並將「今日休息」的牌子掛了起來,度小月望著這老夫人的舉止納悶,那少女已走上前來,道:
「請問哪位是度公子?」
度小月尚未答話。
鐵布衣已深有戒意的道:
「小姑娘,你找度公子有什麼事?」
那少女微微一笑。
道:
「是我家夫人要見度公子。」
度小月朝那老夫人微微一笑,道:
「請問……」
那老夫人略略施禮。
道:
「老身姓胡,犬子胡桐……」
鐵布衣啊了一聲道:
「原來是胡堡主的老太太,門主,這位就是天狼堡堡主胡桐的母親,咱們跟胡桐扯不上邊呀……」
度小月拱手道:
「老夫人請坐……」
胡夫人坐下,長長歎了口氣,道:
「老身此來有件事要向度門主討個人情……」
度小月一怔。
道:
「在下和天鷹堡堡主胡桐並無來往,雖然他是絕地十三堡中的一環,但,除了他們大當家的與在下略有過節外,胡堡主與我……」
胡夫人目中含淚。
道:
「度門主可是來見令尊?」
度小月心中劇烈的一震,道:
「老夫人何以知道此事?」
那老夫人深長的歎了口氣,目中有一種難以察覺的幽怨,望著度小月,良久沒有開口,殊不知她心中感慨良多,眼見老度的兒子這般英俊健朗,心裡的確有種說不出的情感。
她歎息一聲道:
「告訴我,度門主,令堂可好……」
度小月真的嚇一跳。
道:
「你……認識家母……」
胡夫人面上有種傷感。
苦澀的道:
「不,我跟令尊倒是認識……」
度小月霍地站了起來。
急聲道:
「老夫人,請快告訴在下,家父目前何在?」
胡夫人略略有點激動,道:
「令尊原在我飛狼堡,幾天前卻被一個姓洪的接去了,為了這事,桐兒還跟著一塊去……」
度小月神情一變。
道:
「洪天霸,他被洪天霸騙走了……」
雲蓋天急忙道:
「度兄,不要著急,咱們慢慢想辦法……」
度小月怎會不著急,他盼望多年的父親,突然有了消息,怎會不焦急萬分,如今,他的父親落在洪天霸手中,在他來說無異是晴天霹靂,他心裡七上八下,不知洪天霸會如何對付自己的父親……
胡夫人很有把握的道:
「有桐兒在,令尊決不會有危險,不過,令尊這幾年終日喝酒度日,身子骨只怕熬受不住……」
度小月一驚。
道:
「我爹常年酗酒……」
那店小二此刻突然插起話來,道:
「老夫人是說醉蝦呀,呔,那個人除了酒什麼都不愛,整天在這裡買酒,如果不是老夫人替他還酒錢,他呀,不知要欠下多少……」
胡夫人狠狠的瞪了店小二一眼,嚇得小二急忙將話嚥了回去,他自己暗暗在罵自己,多個什麼嘴。
度小月聽了心中一陣難過,自己日夜企盼的父親,竟會成為一個酒鬼,如果娘知道了真不知道要如何的傷心了,聽店小二的說法,爹好像常在這裡買酒,而拖欠的酒錢,竟是胡夫人墊付的……
他無法掩住內心的悲痛。
傷感的道:
「老夫人,謝謝你照顧我爹……」
胡夫人苦澀的道:
「別記掛在身上,那是應該的,誰叫我們……」
話到嘴邊,倏地停住,她心裡一陣絞痛,真想痛哭一場,自己和醉蝦的這段情感,她能和一個晚輩說麼?如果她溜了嘴,度小月又何能接受這個事實?在孩子的心目中,父親永遠是完美的,她可不願把這段事說出來,讓度小月心裡有股陰影——
度小月似有所覺的道:
「老夫人怎麼不說下去了……」
胡夫人急忙笑了笑。
道:
「老身此來,只求門主一件事……」
她那種笑比哭還難受,所有的委屈和不幸,全由她一個人來承受,在孩子面前,她必須顯的堅強,將所有的哀傷埋進心底……
度小月正色道:
「老夫人,別說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都答應,只要我能辦到……」
胡夫人感激的道:
「那就先謝謝度門主啦……」
鐵布衣拿起店小二送來的酒,喝了一口,道:
「老太太說吧,我們門主會答應的……」
胡夫人看了鐵布衣一眼,道:
「老身這輩子只有胡桐這麼個兒子,他雖然在十三堡中略有份量,但卻很少參與十三堡的事情,這次度門主與十三堡相抗,望門主能念在老身份上,不要太為難桐兒,因為你們……你們……」
度小月見胡夫人欲言又止,知她必有難言之隱,他並不想瞭解太多,雙肩一軒,大聲道:
「老夫人請放心,度小月雖是—介武夫,但絕不是個嗜殺成性之人,令郎與在下無怨無仇,只不過是三二小人所惑,在下定不與令郎為難,站在真理與道義的立場,那些邪惡之人必將付出應有的代價,除非……」
他不想再說下去,胡夫人卻已熱淚盈眶,對方的言語中,已有了相當的保證,她除了感激,已不知該再說什麼,只有含淚望著度小月,仔細打量這孩子,畢竟他和桐兒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胡夫人連聲的道:
「謝謝,謝謝。」
在那連串的謝聲中,她真想抱住這孩子,讓雙方的距離再接近一點,可是她不能,在那道無形的隔牆中,她覺得她無法衝過去,因為雙方這是第一次的接觸……
突然——
老刁酒鋪子的大門被重重的推開了,那是文老三,他的目光瞬快的在鋪子裡一瞄,他看見度小月正含笑的向他點頭,他老實不客氣的走了過去,胡夫人卻驚悸的望了文老三一眼,站起身來,低聲道:
「老身走了。」
她沒機會再說話,因為她知道文老三是什麼人,在丫鬟小翠的扶持下,她那蒼老的身形逐漸消逝……
度小月略略拱手道:
「文兄,久違了。」
文老三嘿嘿地道:
「彼此,彼此。」
度小月目光銳利的盯著文老三,道:
「紅磨坊一別,文兄又在哪裡發財呀!」
文老三乾笑兩聲道:
「度兄,在下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度小月淡淡一笑道:
「我已料到幾分……」
文老三嘿嘿地道:
「度兄,恕小弟直言,你與鐵、雲二兄,僅憑三人之力,就往柳樹莊闖,這份勇氣和膽識,的確令人佩服,不過,度兄,你可知道,鬍子率領絕地十三堡的兄弟,已布好了網,只等你上鉤……」
度小月面上殺機一湧,道:
「他們擄了我父親,就要我聽任他們的擺佈,文兄,我雖三人,但,吾道不孤,必有天助,鬍子和洪天霸所要償付的將十倍於我……」
文老三深沉的道:
「度兄可否聽我—言……」
度小月剛毅的道:
「善言領受,惡言難苟……」
文老三長吸口氣道:
「解散大洪門,退出江湖,以保令尊性命……」
度小月哈哈大笑道:
「你是鬍子的說客……」
文老三正色道:
「你不會不顧忌令尊的命,他現在鬍子手裡。」
度小月朗聲道:
「任他是刀山油鍋,度某人也要闖一闖……」
文老三豎起大拇指,道:
「好氣度,好魄力,度兄執意如此,請跟在下往董家大院一行,那裡會有許多朋友想見你。」
度小月絲毫不猶疑的道:
「咱們走。」
他只覺一股焰火在心底裡燃燒,那縷思念父親的思緒一直在他腦中縈繞,他恨不得立刻衝進董家大院,看看父親這幾年的樣子,看看那豺狼如何對待他們父子……
董家大院是柳樹莊一棟沒落的庭院,那裡自董探花慘死院中後,已是廢墟一片,那裡,有人經常聽到哭聲,所以有董家鬼院之稱,無人敢在那裡停留……
今日,董家大院已刻意安排下,已有了燈火,自院前至院後,全是絕地十三堡的高手,密密麻麻的重重困住了,裴少環鎩羽而歸後已重新佈置了天鷹堡的弟子,他絕不再容度小月飛出去,因為天鷹堡的風姨和何浩全是首批栽在度小月手中的人……
天狼堡胡桐也派了人手,他負責大廳的事宜,周圍全是天狼堡的人,落英堡楚軍負責一切的支援,他將所有的兄弟全埋伏在各通路上,那是防止度小月有突圍的念頭時,他將很快的封住所有的退路。
果然是一層天羅地網,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都在他們的預料下做了佈置,他們不但要度小月的命,而是要他死無葬身之地……絕地十三堡集合了三大堡的力量,在鬍子的指揮下,已聯成一道劍牆,一道巨柵……
進了董家大院,度小月對眼前的陣勢幾乎是不屑一顧,雖然他臂上略略受了點傷,那並不影響他旺盛的戰力和意志,他只覺勢血沸騰,渴望早點見著父親。他要自這群邪魔中救回自己的父親,他用自己的血換回老父的性命……
進了大廳,首先映入眼簾中的是那個灰頭土臉的洪天霸,他已不如往日那麼神氣,在絕地十三堡的眼裡,只不過是個過氣的江湖客,已沒有當年的身份了……
洪天霸目中如火樣的瞪著度小月,他大洪門主的位置就是被眼前的度小月奪去的,他恨,他恨這個年青人,他恨,他恨洪展雲調教了一個這樣高明的徒弟,他更恨洪展將大洪門傳給了度小月……
乾澀的一笑,洪天霸冷酷的道:
「姓度的,老夫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度小月望了望鐵布衣,道:
「那個老狗在跟誰說話?」
鐵布衣哈哈兩聲道:
「那只是條瘋狗,不要理他……」
洪天霸幾乎氣的要吐血,他當年也是一方的霸主,人前,前擁後簇,人後,恭敬如命,如今,別人只當他是條瘋狗,心中那股味真是又苦又辣,他怒聲道:
「媽的,度小月……」
文老三不悅的道:
「洪兄,這可不是潑婦罵街,吵吵鬧鬧,大伙都是有身份的人,至少,要等鬍子來了……」
洪天霸面上有點掛不住。
狠聲道:
「好,姓度的,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狠到什麼程度,咱們這筆帳慢慢算,你等著瞧吧。」
度小月瞄了文老三一眼,道:
「貴主人如果盡派這種貨色在這裡喳呼,文兄,鬍子身邊也未免太沒有俊傑了,在這種場面上,他似乎有損鬍子的面子。」
文老三瞪了洪天霸一眼,道:
「度兄請坐,鬍子很快就過來。」
洪天霸有如被人打了一記悶棍,只覺臉火辣辣地,他終於按下了那股氣,悻悻地站在那裡,目光中卻放射著寒怵而憤怒之色……
突然——
有人高聲喊道:
「總瓢把子到——」
在天鷹堡堡主裴少環、落英堡主楚軍、天狼堡主胡桐的跟隨下,鬍子還是那麼瀟灑的過來了,他臉上掛著一層微微的笑意,跟度小月略略的點了點頭……
鐵布衣在度小月的耳邊,已將隨在鬍子身後的三大堡主略略作了介紹,度小月特別瞄了胡桐一眼,哪知他這一眼,和胡桐掃過來的目光一接,不禁一怔,他忽然發現胡桐的神態和長像,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這點倒令度小月料想不到,不覺的多看了胡桐幾眼。
鬍子乾澀的笑了笑,道:
「度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是二度見面,可是總在不甚歡愉的情形下……」
度小月淡淡地道:
「那只能說咱們是生不逢辰……」
鬍子點頭道:
「好,咱們是寒天舐冰——冷暖自知,既然大伙朝了面,就不必繞圈子說話,今日請度兄來,在下是想與度兄能坦誠的談談……」
度小月的目光一寒,道:
「用家父的生命做為談判的手段,鬍子,這方式有失厚道,似乎不該發生在你的身上……」
鬍子臉上一熱。
訕訕地道:
「度兄,江湖爭雄,本來就是爾虞我詐,略施手段,只不過是運用方式罷了,令尊是很合作的,除了愛喝點酒之外,他不多言不多語,的確是個好人……」
度小月心弦一顫,道:
「可否請他出來—見……」
鬍子嘿嘿地道:
「當然,令尊很快就會出來……」
洪天霸聞言急聲道:
「鬍子,不能讓他老子出來,萬一……」
鬍子喝聲道:
「你還怕他跑了不成,咱們絕地十三堡的兄弟,如果連個醉鬼都看不住,真可以切腹自殺了。」
洪天霸連聲道:
「是,是。」
度小月聽了卻一陣難過,在別人嘴裡;將自己父親說成醉鬼,那字眼多令人刺耳,他憤憤地道:
「鬍子,說話要自重……」
鬍子很有風度的拱手道:
「對不起,我道歉……」
他在黑道上能領袖各堡迄今,的確是有著不同的氣度和修養,該硬的時候能硬起來,該軟的也能軟,雖然那只不過是三個字,在他說來也不容易……
他面上一凝。
鬍子沉聲道:
「把人帶上來。」
喏地一聲,只見四個精壯強健的漢子抬著一頂大黑軟榻,自廳後抬了進來,一個滿面醉意的老叟躺在那軟榻上,猶酒醉未醒的倒在上面呼呼而睡,他似乎睡意甚濃,別人抬著他,他連知道都不知道。
度小月忽然緊張起來,他日夜思念的父親,終於見著了,但卻在這樣的場面上碰頭,他心裡突覺一股酸意湧進心頭,他心中最敬重的父親,居然是個嗜酒如命的醉鬼,那念慕的心坎裡浮掠著些許的失望……
他略略激動的叫道:
「爹……」
那個老人根本沒有聽見,猶自呼呼地睡著……
文老三嘿嘿地道:
「度兄,令尊是位樂天知命的人,每日除了喝點酒外,啥事也不過問,所以在天狼堡裡博得醉蝦之名……」
度小月長吸口氣,讓那股子浮動的心緒略略平靜下來,那雙目幽然深沉的望著遠方,緩緩地道:
「鬍子,我要你立刻放人……」
鬍子嘿嘿地道:
「度兄,先冷靜點,令尊睡在那裡雖然很舒服,但在他下面,卻有十把鋒刀利刃正對著他每一個部位,他只要一離開軟榻,那些無情的刀刃便會被機簧射出來,不論他怎麼躲都會被刺死……」
度小月一呆。
怒道:
「你們居然用這種方式對付一個昏睡不醒的老人!鬍子,你的手段好狠,也好厲害,怪不得你會請四個奴才,抬著你的客人呢……」
鬍子一陣森冷的大笑道:
「我勸你別動救人的念頭,那樣會先送了令尊的命。」
洪天霸得意的大笑道:
「好,鬍子果然不愧是咱們的霸主,居然想出了這個點子,度小月有通天之能,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將他爹從上面救起來……」
度小月的心涼了半截,這麼狠毒的設計也只有鬍子想的出來,他憤憤地哼了一聲,道:
「鬍子,在江湖上屬你最惡……」
鬍子面上突然一冷,道:
「度小月,你愛罵就罵吧,我相信你罵不了多久,你就會罵不出來了,現在很簡單,你只要答應我們幾個條件,我就放了令尊……」
度小月雙目赤紅,森冷的殺機已湧上臉面,一隻手緊緊的握著那柄血劍,鐵布衣從沒見過度小月似今天這般憤怒和激動,急忙拍拍他,低聲道:
「門主,別激動,咱們不會一敗塗地……」
度小月點點頭。
冷冰的道:
「說吧,什麼條件?」
鬍子面上沒有一點表情的道:
「我要你在江湖上除名……」
度小月嚥了一下口水,道:
「那簡單,我退出江湖就是……」
鐵布衣一驚,道:
「門主,你……」
度小月黯然一笑,面色堅決的道:
「布衣,我還有選擇麼?家父握在他們手中,他們可以讓他生,也可以讓他死,你說,為人子女的能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別人手中麼?布衣,你說,我還有別的路可走麼?那是我爹呀……」
他目光又落在那個醉臥的老人身上,他真是天生命好,醉睡中可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為了他要犧牲大好的江湖生涯了……
胡桐聞言心中一動,面上也是有著激動之色,畢竟他知道度小月是他同胞兄弟,畢竟他知道了眼前的醉蝦與他有牢不可分的血緣關係……
鐵布衣啞然的歎了口氣,道:
「門主,你自己做決定吧。」
度小月苦澀的一笑道:
「只有任他們需索了。」
鬍子臉上浮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歡愉之情,此刻他才覺得自己真正的勝利了,雖然這個勝利並不很光榮,但,在未損及分毫的情形下,這種決勝的方式,已夠令人欣慰了。
他哈哈大笑道:
「度小月,你終於答應了。」
度小月沒好氣的道:
「在你的威脅下能不答應麼?」
洪天霸此刻跨出一步,道:
「還有,你必須將大洪門的掌令交還給我……」
度小月冷冷地道:
「我已退出江湖,再也不過問江湖中事,大洪門誰都可以當門主,只要他有本事……」
洪天霸嘿嘿地道:
「只要有你一句話,大洪門非我莫屬……」
搖搖頭。
鐵布衣冷冷地道:
「如果給你當門主,我首先率兄弟退出,洪天霸這輩子你別夢想了,連你最親信的白羽都背叛你了。」
洪天霸當著這許多高手面前,被鐵布衣奚落一頓,臉色陡然變的鐵青,他氣的幾乎語結,吼道:
「姓鐵的,你……」
鐵布衣不屑的哼了一聲,不再理睬他。
度小月深吸口氣,道:
「鬍子,現在你可以放我爹了吧?」
那知鬍子一搖頭,道:
「還不能……」
度小月心弦一震。
怒道:
「食言而肥,鬍子,你真該死……」
鬍子冷沉的瞧著度小月。
冷酷的道:
「度小月,在那老村子裡,你殺了天鷹堡不少的老弟兄,其中何浩是裴堡主的女婿,他眼看著你殺了何浩,殺了他的兄弟,這筆血債,必須由你償還……」
度小月憤怒的一聲長笑。
高聲道:
「我度小月殺人無數,已記不得殺過哪些人,裴堡主要報仇,儘管記在我的頭上……」
裴少環在那裡早已憋不住氣了,只是礙於鬍子是這裡的總瓢把子,他很有分寸的始終不發一言,此刻,他目中燃著怒火,滿面殺機的道:
「血債血還,我要這崽子的腦袋……」
守在四處的天鷹堡兄弟全隨著他們的堡主起哄,俱同聲高呼道:
「血債血還,血債血還……」
落英堡堡主楚軍跨前一步,大聲道:
「總瓢把子,絕地十三堡的兄弟死在姓度的手裡可說是不計其數,如果再讓姓度的就此別過,往後只怕不會那麼簡單,再說,他滅煞星堡,毀咱們的賭場,這些可都是新仇舊恨……」
鬍子嗯了一聲道:
「雖然度小月欠下咱們數不清的債,但是,他已應允退出江湖,那些舊帳可以不提,不過,咱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相信他,他必須提出自己的保證……」
落英堡主楚軍頷首道:
「不錯,咱們必須有個永久妥善的保證……」
度小月不耐的道:
「難道你們還要我立下字據……」
鬍子聞言大笑道:
「那有個屁用,度小月,我們所要的保證很簡單,你只要斬斷一手一腳,我們立刻放人……」
雲蓋天聽完之後,首先忍耐不住,他幾乎要跳起來,用手指著鬍子,大聲叱道:
「放你媽的屁,這哪是人能說的話,鬍子呀,我本來還把你當個人,如今你只不過是頭披著人皮的狼,你要斷度小月的手足,來,來,來,你們先砍了我,否則,你們別想動他一指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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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三冷冷地道:
「雲蓋天,現在不是你發熊的時候,咱們大當家的所處理的事情,絕不容有人來插手……」
雲蓋天吼道:
「這種處理事情的態度,簡直狗屎……」
度小月很瞭解自己的處境,他知道父親的命運全捏在自己手裡,他自己的事自己承擔,決不能連累這兩個好兄弟,他一扯雲蓋天,正色道:
「雲兄,別衝動,我會處理這事。」
雲蓋天本來還想再說什麼,當他目光落在度小月那種誠摯而近乎懇求的神色上後,他不禁暗暗歎了口氣,默默地退了回去。
鬍子卻不屑的凝視著雲蓋天,嘴角上漾起一絲令人寒懼的笑意,誰也不知此刻他心中又在打著什麼主意。
度小月咬咬牙道:
「鬍子,還有什麼條件一併說出來。」
鬍子想了想,道:
「夠了,這已經足夠了。」
度小月突然朝前站了出去,道:
「好,我答應你。」
胡桐眉頭一皺,一臉驚疑不定的樣子。
鬍子大笑道:
「好,度小月就是度小月,為了父親,願接受任何條件,僅這份豪情和勇氣,就令人佩服……」
度小月冷森的道:
「你是要右手還是左手?」
他真乾脆,雙手同時往外伸去,那種慷慨就義的神情和勇氣真令人感動,鐵布衣目中滲出了淚水,他望著度小月,近乎哀求的道:
「且慢,門主。」
度小月朗朗大笑道:
「早也是砍,晚也是砍,不如痛快的讓他們砍吧。」
鐵布衣含著眼淚,道:
「門主,我擔心他們不講信用……」
度小月一怔道:
「這話怎麼講?」
鐵布衣一抹目中淚水,道:
「他們如果砍了門主一手一腳後,猶無法滿足那殘酷卑劣的心懷,請問門主,你已是殘臂斷肢,又如何和這群豺狼周旋,那時候,他們不但不放老太爺,只怕大伙都要死在這裡,此刻此時如果門主竭力一拼,至少咱們還能撈個本,門主,你要慎思呀……」
一番話,說的度小月混身冷汗,鐵布衣說的不錯呀,如果鬍子是個食言背信之人,他出爾反爾的改變了主意,那自己斷手殘足,又能奈他如何……
度小月瞪著鬍子,道:
「鬍子,你聽見沒有……」
鬍子冷冷地道:
「聽見了。」
度小月恨聲道:
「既然聽到了,你又有何交待……」
鬍子很有把握的道:
「度小月,不管鐵布衣怎麼說,你已沒有選擇,而必須做適當的冒險,因為你沒有機會了。」
度小月冷冷地道:
「如果我不顧任何事,捨命一拼,那結果會怎樣?」
鬍子想了想道:
「那會很慘,我承認又會死很多兄弟,不過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做,因為令尊將是第一個死的人……」
度小月語結了,他拿父親的命來要挾他,他那無限的壯志的豪情,頓時全數幻滅了,他歎了口氣道:
「罷了,既要殺我,又有誰能救我……」
他伸出右臂,任他們砍吧,他知道鬍子一定要砍他的右手,因為右手是劍者的靈魂,失了右手,他再也無法用劍了,再也不能爭強鬥勝了。
鬍子嘿嘿地道:
「誰來動手?」
洪天霸得意的道:
「由我來。」
胡桐卻上前一步,道:
「瓢把子,這件事由我來執行。」
鬍子搖搖頭,道:
「胡桐,還是由老洪來吧,他有一肚子的怨氣,總要讓他發洩發洩,不然,他會埋怨我偏心呢……」
胡桐眉頭一皺,默默的退了下去,但,他的手卻已握住了劍柄,握的很緊,彷彿相當緊一樣,誰也不明白他為什麼特別緊張,只知道他與平常不太一樣。
鐵布衣哭道:
「門主,我們一塊死……」
雲蓋天扯出了劍,大叫道:
「誰敢動手,我就先殺誰!」
兩個忠膽義肝的血性漢子,都暗中做了決定,他們已不計生死的要拚命了,他們已決定要先砍殺那個動手的人,不論是誰!
度小月沉聲道:
「雲兄,不要這樣!」
雲蓋天目中淌淚道:
「為什麼?度兄,為什麼?」
度小月長歎道:
「你們不能陷我於不義,我願這樣做,是要救我的父親,我的爹,假如,你們干開了,而難保我爹的命,雲兄,老鐵,你們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害我……」
說的真切,說的實話,雲蓋天傻了,他氣的將手中之劍往地上一扔,泣罵道:
「媽的,我恨不能自己撞死……」
洪天霸已拔出了刀,那是一柄巨大的虎頭刀,沉甸甸的閃亮鋒利,只要那柄刀砍在身上,任是鐵錚錚的漢子,也會劈成兩半……
他舉起了刀,叱厲的道:
「姓度的,咱們可扯平了。」
他的大刀在空中一顫,對著度小月的手劈砍下,那刀速度好快,好犀利,又好勁頭一—
鐵布衣捂著臉,叫道:
「門主……」
度小月那條石臂在這——刀下,眼看就斷了。
驀地——
一道寒光有若電光石火般的射了過來,射在那柄大刀的刃上,叮地一聲,洪天霸的刀已彈向一邊,咚地一聲,一柄匕首落在地上,而大刀就差那麼一點,從度小月的手臂前滑落,差之毫釐的滑砍著……。
只聽一個冷冷幽幽的聲音,道:
「孩子,你真不孝……」
那是醉蝦的聲音,在這節骨眼上,他突然醒了,那股醉態已一掃而光,他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彷彿不知軟榻下的刀刃會危及他的生命……
洪天霸已吼道:
「媽的,是哪個龜兒子……」
度小月霍然跳起來,道:
「爹,爹……」
醉蝦用種責備的口吻,道:
「孩子,咱們度家的子孫豈能任人宰割,你可知道髮膚受之父母,損傷自己的髮膚是不孝,是違天命……」
度小月激動的道:
「爹,孩兒,孩兒……」
醉蝦沉聲道:
「你真以為爹是個醉鬼,剛才那一幕爹早聽進耳中,爹要看看你的冷靜功夫,哪想到你不但對我失去了信心,還做出這種愚孝的事情,真令我傷心……」
度小月高興的揮了下淚,道:
「爹,孩兒錯了。」
醉蝦大笑道:
「你何止錯了,而是錯的離譜。」
落英堡堡主楚軍訝異的道:
「瓢把子,這是怎麼回事?」
鬍子的臉色變了,他低估了醉蝦,他以為醉蝦不過是個普通的醉鬼,哪裡想到他還有一身精銳的功夫,憑剛才那手飛刀,他知道這個老人有著很深的功夫。
他怒聲道:
「文老三,你過來。」
文老三滿面駭異的道:
「什麼事?」
鬍子怒叱一聲,厲道:
「那軟榻的機關呢?你不是找那個吳巧匠特別設計的麼?怎麼老醉鬼坐起來了,刀刃都不射出去……」
文老三畏縮的道:
「我也不明白,應該不會這樣……」
醉蝦哼了一聲道:
「你找姓文的吼個什麼勁,憑吳巧匠那點玩意又能做出什麼好東西,我不過是略施手腳,那些刀刃全毀在我的屁股下……」
洪天霸恨的大叫道:
「媽的,你這老鬼……」
他真恨透了醉蝦,眼看度小月那隻手就要砍下來了,誰知道這老鬼把事情全破壞了,他幾乎要被這醉鬼氣絕,在言辭上也就口不擇言的罵了出來。
他揮刀往醉蝦的身前撲去,一刀削下。
度小月身子一移,道:
「老洪,你敢——」
哪知醉蝦一聲大笑,道:
「孩子,別急,看看爹的功夫有沒有丟下。」
他突然間霍的一抖手,根本不讓洪天霸有近身的機會,一晃寒光已白手裡射了出去,砰地一聲,已將洪天霸那巨大的身形擊倒在地上。
洪天霸的大腿上,已插進一柄雪亮的匕首,他痛的大叫一聲,手中大刀已掉在地上,滿臉驚駭的望著那醉蝦,愣愣地道:
「你……」
醉蝦手中又多了一柄匕首,他一邊玩弄著手中的匕首,—邊朝鬍子咧嘴一笑,道:
「我要感激你……」
鬍子面若寒霜,道:
「感激我什麼?」
醉蝦一揚手中匕首,道:
「感激你給我醉蝦準備了這麼多的刀子,我只要在這榻子下一伸手,就有一柄小刀子,扔出去就能殺人,你說,我是不是要感激你……」
鬍子氣的幾乎要吐出血來,他是陰溝裡翻船,終年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睛,氣的混身一抖,吼道:
「醉鬼,你真地裝熊,連我這個老江湖都被你瞞過了,雖然你們父子又有一搏的機會,但,我告訴你,我加上三大堡的人,依舊能宰了你們……」
搖搖頭,醉蝦肯定的道:
「你又錯了。」
鬍子一怔,憤憤地道:
「我又哪裡錯了?」
醉蝦滿臉鄙夷的道:
「你錯的離譜了,雖然你是絕地十三堡的巨擘,可惜你對自己的人卻沒弄清楚,眼下你的人就不一定會幫助你……」
鬍子一震,沉聲道:
「誰?有誰不聽我的指揮?」
楚軍首先開口罵道:
「媽的,這老鬼在離間我們……」
裴少環也怒叱道:
「先宰了他,他滿嘴胡說八道,我們三堡都是瓢把子的心腹之友,決不會和瓢把子唱反調……」
胡桐這時突然站了出來,道:
「天狼堡的兄弟,自今日起退出絕地十三堡之盟……」
鬍子一愣,訝異的道:
「胡桐,你瘋了?平常我待你最好,把你當成知心的好友,在這當口,我最需要人手的時候,你卻背棄了我,胡桐,你要思量清楚……」
胡桐這突然的舉動,當真震驚了場中所有的人,連度小月都詫異萬分,他面上展露著笑意,道:
「好呀,胡堡主,果然是條漢子。」
誰知胡桐這時面色一冷,道:
「你別得意,我之脫離十三堡並不是幫助你,而是幫我的父親……」
度小月一愣道:
「你的父親……」
胡桐長吸口氣,道:
「瓢把子要置家父於死地,我這個做兒子的自不能與殺父之人為伍,所以我退出了……」
鬍子不信的道:
「胡堡主,你把我弄糊塗了,我根本不知老太爺是誰,又如何殺他?這其中定有誤會……」
醉蝦哼哼地道:
「沒有誤會,他的爹就是我……」
此語一出驚異的不只是四周的人,更有度小月,他只覺人在夢中,這突如其來的事實,令他難以置信,闊別二十多年的父親,在外已另娶妻生子,怪不得始終不願意回家呢!他心中—痛,滿腹的辛酸湧了上來,他為母親不平,為娘叫屈,突然,他發現自己的父親是個負心的人,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他顫聲的道:
「爹,你……」
醉蝦羞愧的道:
「我知道你不會諒解我,爹不怪你,只怪爹一生中就做錯了這件糊塗事,永遠對不起你娘……」
度小月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鬍子震駭的道:
「胡桐,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你告訴我他是老太爺,我不會對付他,也不會有這個誤會……」
胡桐冷冷地道:
「已經晚了,咱們已情斷義絕……」
落英堡楚軍怒罵道:
「媽的,胡桐,你這個專扯後腿的孬種,別以為你退出了,咱們就會一敗塗地,憑我們二堡,嘿嘿,一樣能宰了你們這群豬。」
胡桐冷冷地道:
「老楚,你發不了威,也硬不了嘴,今日你的兄弟全在我的掌握之中,眼下天狼堡的兄弟已將這裡重重包圍,誰也跑不出去。」
裴少環吼道:
「瓢把子,咱們干……」
突然——
半空中響起一聲呼哨,只聽遠處有人叫道:
「啟稟度門主,白羽率領門下兄弟已守住董家大院北邊,恭候差遣。」
另一個聲音也自遠處傳到,道:
「屬下施夢玲率大洪門兄弟守在南邊……」
胡桐大聲道:
「我天狼堡負責東邊,已全在掌握中……」
度小月突然大笑起來,他沒想到大洪門的兄弟全趕來了,他看了鐵布衣一眼,道:
「布衣,你幹的好!」
鐵布衣淡淡地道:
「門主在出門的時候我已交待了他們,隨時要支援我們,沿途我都留下了記號,所以他們很快趕來了,尚請門主恕屬下擅自做主之罪……」
度小月朗朗地道:
「何罪之有?南、北二邊全是咱們的兄弟,這兩邊就由我們負責吧,所有大洪門的兄弟聽我指揮,今日我要他們每個人都付出代價……」
楚軍惶亂的道:
「瓢把子,我們……」
鬍子慘聲道:
「咱們只有力拼而已,已沒有選擇,速通知所有兄弟,大伙準備突圍……」
度小月的劍緩緩拔了出來,道:
「鬍子,你沒機會了。」
鬍子嘿嘿地道:
「那可未必……」
隨著語聲,他手中已多了一枝長劍,只見他一抖劍刃,對著空中吼道:
「兄弟,殺……」
他那個「殺」字一出口,裴少環和楚軍已聯合在—起,各持長劍擋在他們的總瓢把子的身前,而各堡的兄弟都向四外衝去。
只見殺聲四起,落英堡和飛鷹堡的兄弟在天狼堡胡桐的倒戈下,早已士氣不振,有心再戰,各自拔腿四奔,各自都想脫離現場……
北邊先傳來喝聲道:
「出來一個殺一個……」
那是大洪門兄弟的喝聲,他們早已守在那裡,落英堡和飛鷹堡的兄弟才闖出十幾個,已被大洪門的高手砍倒了幾個,頓時血染紅了各處,董家大院在一片慘叫聲中……
東南兩方更是劇烈,施夢玲所領導的兄弟勇猛威烈,連著殺了二十幾人,只將那些逃亡之人,殺的膽顫心寒,俱扔下了武器,各自投降了。
鬍子望著那邊的情形,道:
「度小月,你別逼人太甚……」
他自認是劍道的高手,但,幾次出劍都被度小月逼了回來,此刻他才瞭解度小月的血劍十二式是何等的厲害。
度小月殺氣盈盈的道:
「鬍子,你投降吧。」
鬍子厲聲道:
「你作夢——」
他正要運劍之時,忽然瞥見文老三悄悄的向他走來,心念一動,道:
「老三,你給我擋一陣。」
文老三面色深沉的道:
「好。」
他此刻距離鬍子只有半步之遠,只差身子沒有貼在一起,文老三的刀忽然一轉,陡然向鬍子的背後砍去,這一著太意外了,鬍子全神貫注在度小月身上,哪裡會想到自己人會突然出刀,呀地一聲慘叫中,他已被文老三活活的劈了一刀——
他顫聲道:
「你……」
文老三又是一刀砍來,道:
「鬍子,你想不到吧,我跟隨了你這許多年就是要等這個機會,你也許不知道我是誰,告訴你,我是文探花的兒子,你那個結義兄弟的少爺……」
鬍子呆呆地道:
「文哥的兒子……」
文老三嘿嘿地道:
「不錯,我受盡屈辱的跟隨你,就是要殺你……」
鬍子恨聲道:
「好,我成全你。」
他這時已知道死到臨頭子,憤怒的擊出長劍,文老三掠身疾退,饒是他退的快,一條手臂還是被卸了下來,他慘聲的在地上一嚷,揚聲道:
「我終於報仇了……」
鬍子一個踉蹌,人已半跪在地上,那致命的一刀太厲害了,他全身如散了一樣,任背上的血流下來。
洪天霸一拐一歪的跑了上去,道:
「鬍子,你怎麼樣——」
鬍子慘聲的道:
「天霸,扶我一把……」
洪天霸早已亂了分寸,急忙上前去扶他,雖然他自己傷的也不輕,他知道如果鬍子倒下去,今日是個什麼樣的結局,他實在不敢想像……
突然,鬍子的劍刺了出去,戳在洪天霸的身上,這真令人駭異,鬍子會殺洪天霸簡直匪所思議……
洪天霸喝地一聲道:
「你——鬍子……」
鬍子大聲吼叫著。
道:
「如果不是你老洪,我不會有今天,你這害人精,我要你先我而死……」
他像是瘋狂了一樣,那枝劍在他手中不停的飛舞,劍劍落在洪天霸的身上,可憐洪天霸早已身子斜倒,躺在血泊中,斷氣多時了。
裴少環和楚軍混身是血,各自傷的不輕,此刻突然拔了長劍,向鬍子靠去,楚軍喝聲道:
「投降吧……」
鬍子厲笑一聲道:
「沒出息……」
裴少環高聲道:
「難道你要我們通通死在這裡……」
鬍子劇烈的喘了幾口氣,望著度小月,喉間已有些抖顫,沙啞的道:
「老度,咱們是很好的對手,可惜不能再鬥一場了,但願來生,我還要找你,我一定要擊敗你……」
度小月淡淡地道:
「你永遠不是我的對手……」
鬍子雙目一閃,突然揚起了劍,大聲喝道:
「我沒敗,我是被姓文的偷襲……」
他倔強的吼著,然後一回手,那柄劍刺在自己的胸口,瞪著一雙絕望而悲愴的眼,緩緩倒下去……
度小月長長一歎道:
「傳令下去,大洪門兄弟退……」
鐵布衣點點頭道:
「兄弟們先回總壇;門主,我們先告退……」
度小月望著地上那些死傷的人,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難過,他緩緩的走到醉蝦的身前,低聲道:
「爹……」
醉蝦瞇著眼。
苦澀的道:
「孩子,爹對不起你……」
度小月黯然的道:
「爹,別說了,這都是命,我只希望爹能回去看看娘,她老人家太可憐了……」
醉蝦沒有說話,但臉上已浮現出一種痛苦之色。
突然,有人說道:
「好,我們一塊去看我那大姐……」
那是胡夫人,她在胡桐的伴隨下緩緩行來,度小月心裡一陣激動,欲言又止,而醉蝦卻抓起了度小月和胡桐的手,大聲道:
「咱們度家永遠是最強的……」
那語聲高昂的傳出老遠,度小月和胡桐互相的望著,他們在凝視中,兄弟倆的心已永遠結合在一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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