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火中蓮之關山寄情 文 / 柳殘陽
「鐵缽」魯松臉色凝重,放下手中酒杯,又進入幽邃的沉思中,半晌,才道:
「江湖傳聞,『冥山六雄』開山立櫃的盜寨,在鄂南嶽口城郊『黑水灣』……玄老弟,這件事牽連到申姑娘毀家滅門之仇上,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等必須慎審處理……」
申婉如一雙淚眼,感激地望了魯松一眼。
「飄客」玄劫道:
「不錯,魯門主,玄某也是如何想法……」
一頓。
又道:
「『富貴門』中弟子,蹤遍江湖每一角落……有勞『富貴門』中弟子,探聽有關『冥山六雄』動靜行止,在『知己知彼』情形下,玄某將其一舉殲滅!」
「鐵缽」魯松問道:
「玄老弟,您和申姑娘此去鄂南嶽口?!」
玄劫點點頭。
道:
「不錯,『黑水灣』在岳口城城郊,玄某與申姑娘先抵岳門城……」
魯松見他話到這裡。
接上道:
「岳口城西門大街有家『宋安客棧』,咱老要飯會先後趕到,咱們不見不散……」
微微—頓。
又道:
「老夫尚未探得有關『冥山六雄』動靜前,您二位不必趨往『黑水灣』,採取任何行動!」
「飄客」玄劫已聽出魯松話中含意,點點頭,道:
「魯門主有此囑咐,玄某知道。」
兩人吃喝談過一陣後,向這位「富貴門」門主魯松告辭離去。
走向「潭子鋪」鎮甸路上,玄劫懷著一絲感慨的口氣。道:
「真個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會在『潭子鋪』鎮大街上,遇到這位『富貴門』門主……」
申婉如接口問道:
「玄大哥,這位魯門主對江湖情形很清楚?」
「飄客」玄劫道:
「並非是魯門主本人,原因是他門中弟子眾多……『富貴門』就是窮家幫,窮家幫弟子蹤遍江湖每一角落,江湖一有風吹草動之事,瞞不過窮家幫中弟子!」
申婉如想到古廟中魯松所談到的那回事上,不禁困惑問道:
「玄大哥,剛才魯門主所提到『百星流光迎鼎會』,又是怎麼回事?」
玄劫將有關「迎鼎會」這江湖門派的情形,告訴了申婉如。
又道:
「『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義之所在,將自己生死置於度外,是黑道邪門中的剋星……」
申婉如聽到江湖上有這等門派,芳心暗暗激動,是以又問道:
「玄大哥,『百星流光迎鼎會』中的掌門人,是哪一位武林前輩?」
玄劫見她問出這,略略遲疑了下。
才道:
「『迎鼎會』中並未設下掌門人此席,有一位『會主』,他不是武林前輩……」
申婉如側過臉,兩顆圓滾滾的眸子朝他注視了一眼。
接口問道:
「玄大哥,不是武林前輩,是誰?」
玄劫—笑。
道:
「就是你玄大哥。」
申婉如一聲輕「哦」,對「飄客」玄劫有了更進一層的瞭解,但,不期然中,卻又輕輕歎了口氣。
兩人來到鎮上,申婉如抬臉朝暮色低垂的天色望了眼。
道:
「玄大哥,咱們離開這裡『潭子鋪』,怕會錯過宿店。」
玄劫點點頭。
道:
「是的,婉妹,我們就在這裡『潭子鋪』鎮上打尖一宿,明晨再趕路……」
申婉如脆生生一笑。
道:
「劫哥,魯門主請咱們吃的『叫化雞』,現在還撐在肚子裡,這頓晚飯可免啦!」
「飄客」玄劫聽得也不禁笑了起來……兩人不再找去飯館用膳,在橫巷一家清靜的「和春客棧」,投店住宿下來。
這家「和春客棧」占幅面積十分寬敞,兩人就在進深後院,要了兩間貼鄰相隔的客房。
現在上床休息的時間尚早,申婉如就來玄劫房裡,聊談中把時間打發過去……
兩人這一聊上,天南地北,無所不談,時間也就在不知不覺中悄悄過去……夜色如墨,遠處傳來梆鑼二敲之聲,已是二更時分。
兩人客房外,是座幽致清靜的庭院,就在這靜悄悄的當兒,附近客房中客人,響起一陣詫然叫喊之聲:
「嗨!」你們快出來看,夜空升起一道彩虹……」
幾響推開客房門的聲音,又有一個在道:
「此刻深更半夜,夜空哪裡會有彩虹,看來倒很像煙火……」
另外一個道:
「現在又不是新正過午,怎會放煙火?!」
客房裡正在跟申婉如聊談的「飄客」玄劫,聽到外面庭中這些話,倏然想到一回事上,不由臉色微微一怔,就即向申婉如道:
「婉妹,我們出去看看……」
兩人拉開客房門出去來外面,庭院裡有不少人,正在比手劃腳談著……
夜空正西端方向,騰升起一道彩虹光柱……溶金披銀,光花閃耀,看去煦麗奪目至極。
這道騰升起數十丈高的彩色光柱,好久好久,才始漸漸消失,恢復了原來的暗夜。
庭院中觀望的那些宿店客人,莫不歎為觀止,個個稱奇不已。
「飄客」玄劫回返客房,申婉如沒有回去自己房裡,也跟了進來……
但,玄劫已進入一片幽遽的沉思中。
申婉如看到玄劫這副異樣的臉色神情,暗暗感到詫異……悄悄問道:
「劫哥,剛才夜空升起的那道光,好奇怪,不會是彩虹,也不像是夜空掠過的彗星,不知是怎麼回事?」
「飄客」玄劫接觸到申婉如投來的視線,並沒有在她眼前,把這件事隱隱瞞下來,就即道:
「這是我朋友發射的『星光彩焰神火』……」
申婉如聽來十分意外。
「您朋友?!」
玄動微微一點頭。
道:
「那是『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
申婉如接口問道:
「是誰?」
「飄客」玄劫沉思了下。
道: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剛才夜空出現的『星光彩焰神火』,是百里方圓之內,『迎鼎會』中兄弟所發射的……這是—種連絡的『信號』……」
申婉如茫然道:
「向哪裡去找人?」
「飄客」玄劫道:
「從剛才『星光彩焰神火』發射的位置看來,是在這裡『潭子鋪』鎮的正西方……可以推斷出,是鄂南偏東一帶『迎鼎會』中兄弟發射的……」
一笑。
又道:
「時間不早,你去休息吧……明天我們走的也是偏向西端腳程,到時就知道了!」
申婉如輕輕應了聲,回去自己客房。
第二天,兩人取道往「潭子鋪」鎮的西端方向而來……
兩人邊走邊談,申婉如突然找到一個話題上,道:
「玄大哥,我現在才想了起來,離此去不遠的鄂南威寧縣,有位任伯父,過去是爹的武林同道,也是他老人家極知己的朋友……」
「飄客」玄劫臉色微微—怔。
問道:
「婉妹,那位『任伯父』,武林中如何稱呼?」
申婉如沉思了下。
道:
「過去我知道,現在一時就想不起來了……」
玄劫接口道:
「鄂南威寧縣城外『汀橋頭』『凌湖山莊』,『湖海金斗』任機是不是此人?」
申婉如怔了怔。
道:
「玄大哥,您……您也認識這位『任伯父』?」
「飄客」玄劫—笑。
道:
「現在我們就是去訪那位『湖海金斗』任機……」
申婉如一聲輕「哦」……聽來出奇,無法把其中話意理會過來。
玄劫又道:
「『湖海金斗』任機,是『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他府邸『凌湖山莊』,在相隔離『潭子鋪』鎮正西端的數十里……昨夜那枚『星光彩焰神火』,可能就是任機發射的。」
申婉如聽來感到意外:
「原來任伯父,也是『百星流光迎鼎會』中人物……」
一側臉。
問道:
「玄大哥,昨夜您說『星光彩焰神火』是『迎鼎會』中連絡信號……昨夜任伯父發射信號神火,那是怎麼回事?」
「飄客」玄劫道:
「『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散居江湖各地,社會各階層中人物都有,必要時有各種連絡方式……發射『星光彩焰神火』,也是連絡方式之一……」
一頓。
又道:
「『湖海金斗』任機,可能遇到一樁緊要事情,才用『神火』連絡……詳細情形,我等到了『凌湖山莊』,問過任機才知道。」
「凌湖山莊」倚山面水,是一巍峨富麗的巨宅……莊主「湖海金斗」任機年歲七十左右,是個身軀魁偉矍爍的老者。
此刻,大廳上除了主人任機外,還有兩位客人,三人正在談著。
這兩位客人,其中一個矮胖胖,年紀有六十開外,他是武林中有「石彌陀」之稱的路井,另外那個年紀有四十左右,身材頎長,那是有「金鵬」之稱的江森。
路井和江森都是鄂南「百星流光迎鼎會」中人物,昨夜看到任機發射「神火」信號,漏夜趕來「汀橋頭」鎮郊的「凌湖山莊」。
三人正在談著時,一名莊丁匆匆進來大廳,向莊主任機躬身一禮,道:
「回莊主,有位『飄客』玄劫,和一位申婉如姑娘來訪。」
「湖海金斗」任機不由愕然怔了下……
「飄客」玄劫,平素行蹤飄忽,怎麼突然來訪「凌湖山莊」……難道行蹤也在鄂南一帶,昨夜看到「星光彩焰神火」?
申婉如……自己武林知友「鐵背熊」申岳的閨女,芳名也叫「婉如」……怎會跟會主「飄客」玄劫,連袂來訪「凌湖山莊」?
「湖海金斗」任機,心念正在游轉之際,旁邊「石彌陀」路井道:
「任莊主,會主蒞臨『凌湖山莊』,我等趕快去迎接才是!」
任機連連點頭道:
「路才弟說得不錯……」
向那莊丁大聲吩咐道:
「任福,下去傳話……張開『凌湖山莊』裡外三重大門,主人親自出迎!」
莊了任福聽到這話,連聲應「喳」,退出大廳,飛奔而去。
「湖海金斗」任機,帶領路井、江森二人出來「凌湖山莊」,向玄劫長揖一禮,道:
「某等見過會主……會主蒞臨『凌湖山莊』,某等未曾遠迎,當面恕罪!」
「飄客」玄劫哈哈一笑,看了看「湖海金斗」任機,又朝路井、江森兩人看來,指著,道:
「任老哥,玄某沒有猜錯的話,路井、江森二位,是昨夜看到『神火』後,趕來『凌湖山莊』的?!」
「石彌陀」路井,拱手一禮。
接口道:
「不錯,會主……路某和江兄弟,昨夜看到任莊主發射『星光彩焰神火』,急急趕來這裡!」
玄劫身後的申婉如,一家遭有滅門所害,現在看到「湖海金斗」任機,宛若遇著親人,一聲嘶喚:
「任伯父……」。
撲近跟前,兩膝跪下,淚水簌簌直流不止。
「湖海金斗」任機,看到這情形時,不啻淋了一頭霧水,急急把申婉如攙起,道:
「婉兒,你見到老夫,因何流淚痛哭?」
「飄客」玄劫黯然道:
「任老哥,我等進入屋裡,詳細再談!」
「湖海金斗」任機握了婉如纖手,會同眾人進來大廳,把自己事撇開一邊,急急問道:
「婉兒,你受到誰的委屈,見到老夫如此痛哭?」
申婉如流淚中,把家遭慘變的經過,告訴了這位父執前輩「湖海金斗」任機……指著玄劫道:
「玄大哥從『鶴鳴山莊』火海,在『冥山六雄』之手,救出人海遺子的婉兒!」
「湖海金斗」任機,緊握婉如手,兩行老淚流了下來,喃喃祈禱似的道:
「申兄弟,想不到你走在老夫前面,罹上如此慘變……申兄弟,你安心去吧,未了公案老哥哥任機替你了斷,留下婉兒這孩子,也是你老哥哥的孩子……」
「飄客」玄劫聽到任機這些話,淒苦感傷中,卻感受到一絲安慰……」
人海遺子的婉妹,人海茫茫,獲得一枝之棲的所在,免得遭受飄零之苦。
人的際遇,誰也無法預料到將要面臨的一剎那……昨夜看到夜空冒升起「星光彩焰神火」,今日申婉如的命運,卻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轉變。
「飄客」玄劫,心念閃轉。
問道:
「任老哥,昨夜您發射『星光彩焰神火』,敢情發生了些許不愉快的事?!」
「湖海金斗」任機把婉如攙到旁邊一張椅子坐下,見玄劫問這話,輕輕吁了口氣,道:
「老夫不敢瞞過會主,現在有人找上我等『百星流光迎鼎會』的碴子……」
玄劫兩條濃眉一軒。
道:
「誰?」
「湖海金斗」任機道:
「鬼鬼祟祟,藏頭掩尾,向『凌湖山莊』送來一份不具名的『黑帖』……」
玄劫接問道:
「『黑帖』上寫些什麼?」
「湖海金斗」任機道:
「那份『黑帖』上寫出,『百星流光迎鼎會』中人物,在湘鄂江湖目中無人,跋扈囂張……要將老夫第一個開刀除去,以後不讓『迎鼎會』中兄弟,出現在湘鄂兩地江湖上……」
玄劫冷然一笑。
道:
「口氣倒不小……任老哥,這份『黑帖』是何等樣人物送來『凌湖山莊』?您可有把他留下?」
任機道:
「日前有個中年漢子,將此『黑帖』交給外面護院莊丁,說是給莊主的……老夫看過『黑帖』,出去外面,那人業已不知去向……」
從抽屜取出一封書函。
又道:
「老夫所指『黑帖』,就是這封書函。」
玄劫接過書函,張開看去……若有所思了一陣子,才道:
「任老哥,『黑帖』上不敢具名,顯然並非出於有頭有臉俠義門中之手,那是黑道綠林中人,所玩的彫蟲小技……」
接著問道:
「任老哥,在您回憶中,是否曾跟湘、鄂黑道中人物,結下樑子?」
「湖海金斗」任機,經玄劫這一問臉色神情接連數變,接著朝旁邊垂著臉坐在椅上的申婉如,愣愣地看去。
玄劫看到這副出奇的情形,不由詫異問道:
「任老哥,敢情這份『黑帖』,還跟婉如姑娘有關?!」
申婉如見玄劫提到自己名字,緩緩把臉抬了起來。
「湖海金斗」任機搖搖頭。
道:
「並非婉兒,那是婉兒的爹,老夫那位申兄弟……」
「飄客」玄劫見任機突然把話題,牽連到「鐵背熊」申岳身上,殊感意外的暗暗一怔。
任機又道:
「那是四年前,老夫與申兄弟蜀東訪友歸來,經過鄂南一帶,看到一夥強人,在作剪徑越貨的勾當,立即上前阻止,一問之下,原來是『冥山六雄』那夥人……」
「飄客」玄劫,聽來暗暗詫異……
過去「六雄」之一「霸山狼」尤青,曾經說過此一經過,但並未提到「湖海金斗」任機這個名號。
玄劫心念閃轉,接口問道:
「任老哥,『冥山六雄』有否問到您的底細來歷?」
「湖海金斗」任機,「哼」了聲,道:
「會主,我等『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坐不改姓,行不改號,平素嫉惡如仇,對『冥山六雄』這等剪徑盜賊,豈會不說出自己底細、來歷……」
—頓,又道:
「老夫和申兄弟二人,跟『六雄』照面交上手,冥了『六雄』中兩個孽種……最後一把火,把『六雄』的盜巢,燒個—干二淨……」
「飄客」玄劫,見任機說出這段經過,心念游轉之際倏然想了起來……
當初在「鶴鳴山莊」烈火吞吐中,自己只說出姓名,並未提到身世來歷……「冥山六雄」如果知道自己是「迎鼎會」中會主,當時情形可能又有一種演變。
但,「六雄」之一「霸山狼」尤青,那時並未說出「迎鼎會」中「湖海金斗」任機,曾參與其事,這又能作如何解釋?
可能是一棒公案兩起做……不敢將加害「鐵背熊」申岳一家縱火滅門的暴行,牽連到「迎鼎會」身上。
任機接著又道:
「會主,您剛才所問,是否跟湘鄂黑道中人結下樑子,可能就是『冥山六雄』那回事上……」
「飄客」玄劫道:
「任老哥,照您如此說來,這份『黑帖』的來龍去脈,就在『冥山六雄』身上?!」
任機點點頭,道:
「不錯,會主,有此可能……」
「石彌陀」路井道:
「會主,江湖上向對方挑戰、恐嚇、威協的『黑帖』,除了具下自己名號外,上面還有時間、地點,但任莊主收到的這份『黑帖』,上面並未指出對方找來『凌湖山莊』的時間。」
「飄客」玄劫道:
「這是『冥山六雄』虛虛實實,故作玄虛……其實我等已知道『六雄』開山之櫃的盜寨,在鄂南嶽口城外的『黑水灣』……」
微微一頓,又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玄某已偏勞『富貴門』門主『鐵缽』魯松,派出門中弟子探聽『六雄』虛實,到時將其—舉殲滅!」
靜靜聽著的「金鵬」江森,插嘴問道:
「會主,您行蹤飄忽,沒有一個定所,『富貴門』門主魯松,去哪裡找您?」
玄劫—笑,道:
「江森,這話給你問對了……但玄某已與魯門主約定見面地點,在岳口城西門大街一家『來安客棧』見面,到時告訴玄某有關『冥山六雄』的情形!」
「湖海金斗」任機道:
「會主,您與『富貴門』門主魯松有岳口之約,目前我等業已推斷出下『黑帖』之人,就不必留守『凌湖山莊』一起前往岳口城如何?」
「飄客」玄劫道:
「這也使得……我等不必在此守株待兔,不妨來個先機制人!」
任機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旁邊申婉如道:
「婉兒,任伯父昔年遊俠江湖時,使用一種『罡陽烈火珠』,現在尚有—部分留在家裡。你可以拿去使用……」
申婉如問道:
「任伯父,『罡陽烈火珠』是何等樣東西?」
任機道:
「此種『罡陽烈火珠』有龍眼大小,是用來制伏敵人的『火器』,力量極具威猛,殺傷太強大,可以用發射暗器的手法來使用……」
感慨、忿怒之餘,又道:
「『冥山六雄』縱火滅門,將『鶴鳴山莊』燎起火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等用『罡陽烈火珠』毀掉他們盜寨。」
「湖海金斗」任機走進裡間取出十來顆「罡陽烈火珠」,向申婉如道:
「婉兒,這些你不妨攜帶幾顆在身……」
接著把如何使用「烈火珠」之法,詳詳細細都告訴了申婉如。
「飄客」玄劫、申婉如、「湖海金斗」任機、「石彌陀」路井、「金鵬」江森等一行五人,離威寧縣「汀橋頭」鎮上的「凌湖山莊」,取道往岳口城而來。
岳口和威寧都在鄂南一帶,不需要多久腳程,五人已抵岳口城……
「湖海金斗」任機,旋首回頭一瞥,道:
「會主,我等是從東門進城的,這裡是東門大街,再去前面就是西門大街!」
眾人找來岳口城西門大街的「來安客棧」……這家客棧占幅遼闊,廊宇銜接,不下於達官富紳的巨宅府邸。
五人走進「來安客棧」,「飄客」玄劫向帳席櫃檯上說出自己姓名後,那位老掌櫃含笑道:
「這位玄爺,窮家幫中弟子曾有幾次前來探聽動問,說是有位『玄劫』玄爺,是否留宿這裡西門大街的『來安客棧』……」
「飄客」玄劫這一聽,知道「富貴門」門主魯松,已是先己抵達岳口城中。
玄劫含笑接口道;
「老掌櫃,這就麻煩您了……如果窮家幫中再來探聽,請您告訴他,玄某已住進這裡『來安客棧』。」
老掌櫃連連點頭,道:
「玄爺不必吩咐,這個小老兒知道。」
一頓,又道:
「您數位不如住下一座院落,裡面有房有廳,寬敞舒服!」
「湖海金斗」任機含笑道:
「老掌櫃這主意不錯,我等住下整個庭院行了!」
一行五人,住進「來安客棧」西廂後院……裡面有廳有房,還有一座假山池水的花園,清靜幽致,不虞隔牆有耳,給人暗中注意。
眾人坐下廳房,「湖海金斗」任機道:
「會主,這情形老夫現在還有點記得……出這裡岳口城南門,走向郊外不需多久,就是『冥山六雄』的盜寨『黑水灣』……」
「飄客」玄劫沉思了下,道:
「我們且等『富貴門』門主魯松找來,不知他探聽的情形如何?!」
眾人正在談著時,一名店小二站下廳房前石階前,向裡面哈腰一禮,道:
「外面有位『鐵缽』魯松,來這裡拜訪一位『玄劫』玄爺……」
「飄客」玄劫聽店小二說出這話,含笑接口道:「小二哥,你說有請!」
店小二退下不多久,進來一位身穿千孔百補長袍,年紀七十多歲的老者……此老者就是「富貴門」門主「鐵缽」魯松。
玄劫替眾人引見介紹一番過後,問道:
「魯門主,有關『六雄』探聽情形,是否有所收穫?」
「鐵缽」魯松道:
「『冥山六雄』已不在岳口城南郊『黑水灣』,帶領手下狐群狗黨,已遷往別處……」
魯松此話聽進眾人耳裡,大感意料之外……「湖海金斗」任機接口問道:
「魯門主,您是否知道,『冥山六雄』這夥人,遷往何處?」
魯松道:
「也在『黑水灣』附近……那裡有座並不知名的『九度峰』,『六雄』和他們手下遷入九度峰『白羽谷』的山谷裡……」
「飄客」玄劫道:
「魯門主,『冥山六雄』此一遷移,您知不知道用意何在?」
魯松道:
「咱老要飯經過暗中一番細細探察,九度峰的『白羽谷』形勢險要,要比過去『黑水灣』強得多……」
微微一頓,又道:
「『白羽谷』三面環山,一處出口,可說有一夫守關,萬夫莫敵之天塹之險……」
從長袍袋囊,掏出捲成筆形的紙,張開放開桌上,指了指,魯松又道:
「這是『白羽谷』四周近圍的形勢……」
眾人朝向桌上,「白羽谷」那張地形秘圖看去……
申婉如輕輕叫了聲:
「玄大哥!」
指著桌上秘圖,道:
「剛才魯門主說,『白羽谷』一夫守關,萬夫莫敵,有天塹之險……如果咱們把人手分成數撥,一邊堵住『白羽谷』出口處,一邊自九度峰峰腰襲擊而下,這些壞蛋一個個成了甕中之鱉啦!」
「飄客」玄劫聽到這些話,一聲輕、「哦」,連連點頭,道:
「婉妹說得有理……我等將『白羽谷』出口處的『瓶口』紮住,再自上攻下,原來『六雄』認為有天塹之險的『白羽谷』,那時卻給我等天羅地網所罩住了!」
「富貴門」門主魯松,緩緩一點頭,道:
「咱老要飯暗中偵察『白羽谷』形勢,也曾想到申姑娘所說的情形……」
指著桌上秘圖,又道:
「『白羽谷』出口處,加以堵死……另外從峰腰處自上而下……可惜我等少了一項制敵利器……」
「湖海金斗」任機已想到那上面,接口道:
「魯門主,您所指的『制敵利器』,是要我等運用『火器』來火攻?!」
魯松點點頭,道:
「不錯,咱老要飯正是此意!」
「湖海金斗」任機,目光移向申婉如道:
「婉兒,你了斷縱火毀家之仇,就在此一遭……任伯父給你的『罡陽烈火珠』,可以物盡其用了!」
魯松詫然道:
「任莊主,您等已攜帶『火器』?!」
旁邊申婉如把十來顆「罡陽烈火珠」,從袋囊取了出來,放到桌上,道:
「魯門主,這是任伯父給咱婉如的!」
「鐵缽」魯松目注桌上「罡陽烈火珠」,略作沉思後,向玄劫道:
「玄老弟,蕩魔除惡,武林俠義門義不容辭,『富貴門』中也不例外,在座只是五位,可能人手不足,咱老要飯願意末座恭陪……」
一指桌上「罡陽烈火珠」,又道:
「此『烈火珠』不必由申姑娘一人出手,我等各個攜帶數顆,分別藏身『白羽谷』上端峰腰隱僻角落,到時同時出手,給『冥山六雄』這些披人皮的畜生,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襲。」
「飄客」玄劫道:
「魯門主說得有理,此十來顆『罡陽烈火珠』,不必由婉如一人出手……」
「湖海金斗」任機,倏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向「飄客」玄劫道:
「會主,『冥山六雄』雖然依舊用了這樣一個稱號,四年前老夫與『鐵背熊』申兄弟,宰了其中兩人,現在說來僅是四人而已。」
「飄客」玄劫道:
「不錯,目下僅是『四雄』,但我等除惡務盡……雖然是替婉如姑娘了斷這樁毀家滅門之仇,但此等江湖敗類,不容再有—人,讓其活口循網在外。」
廳房中,包括「富貴門」門主魯松在內六人,各個任務分撥妥善。
魯松指著桌上那張「白羽谷」和近圍一帶的形勢秘圖,告訴了眾人峰環藏腰之處,目光投向玄劫,又道:
「玄老弟,由於目前有了任莊主『罡陽烈火珠』的這樣一個轉變,您不必拜山會面『冥山四雄』……」
—頓,又道:
「『白羽谷』出口處,就由您來紮住這一處的『瓶口』……」
「飄客」玄劫,倏然有所會意,接口道:
「魯門主,您是指『敵明吾暗』,玄某藏身隱僻處,見『白羽谷』出口處有人漏網脫走,見一個宰一個,見兩個除—雙?」
「富貴門」門主魯松道:
「不錯,咱老要飯正是此意!」
「湖海金斗」任機,將如何使用「罡陽烈火珠」之法,在眾人面前又說了一遍。
於是,展開了「張網捕魚」,蕩魔除害,剪除江湖敗類的一幕……
「九度峰」在「黑水灣」的兩端,峰嶺兜抱的山麓,就是「四雄」的新盜寨「白羽谷」。
「白羽谷」三面是山,一面出口,在一般來說,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只要把此出口處堵住時,進可攻,退可守,確是一個值得兵家重視之地。
「冥山四雄」不是沒有考慮到,「飛將軍從空而降」……
是以,在「白羽谷」四圍沿壁布下暗樁……墜落暗樁,九死難逃一生。
但「四雄」尚未估計到,除了「飛將軍」外,還可能有「飛彈火器」之襲,這是他們百密一疏之處。
突然,人影閃晃,「唰!唰!唰!」掠風聲中,幾條身形,疾若鷹隼,飄飛而下……
這數條身形,分別飄向「白羽谷」上端,離地十來丈的九度峰峰腰。
原來「飄客」玄劫等六人,業已分成數撥……
申婉如和「湖海金斗」任機,兩人撲向「白羽谷」背後峰腰隱僻處。
左邊峰腰處,是「石彌陀」路井,和「金鵬」江森兩人。
「白羽谷」右邊峰腰,「富貴門」門主「鐵缽」魯松獨擋一面。
「鐵缽」魯松,縱目朝下面「白羽谷」俯看半晌,似乎已找得方向,位置……
掄肘翻腕,一顆銀彈自掌心彈指而出,落向下面「四雄」盜寨。
—股震耳欲聾的「轟隆」聲,紫電青芒閃射之下,冒起一團熊熊烈火!
幾乎是同一個短暫間……
這陣巨響聲甫落,「轟隆!轟隆屍爆炸聲,銜尾連綿而起。
如果以當初縱火「鶴鳴山莊」,申家滅門慘案前來相比,眼前「白羽谷」慘厲景象,「鶴鳴山莊」連一點零頭尾數還不到……
接連爆炸聲中,斷肢、殘軀,一塊塊凌空翩飛而起……揚起的鮮血,成了一蓬血雨,又飄落地上!
敢情,這幕血肉橫飛的景象,演變得太激厲、太快速……「白羽谷」中這些人,面臨到死亡前,已來不及吐出呼叫的聲音……
是以,除了「轟隆!轟隆!」震耳巨響,滿天翻飛的鮮血和殘軀外,已聽不到其他音響。
這一幕血雨、殘肢,凌空翩舞的景象,沒有拖延很久,很快就靜止下來。
「飄客」玄劫「龍淵劍」掣握在手,遠遠守候在「白羽谷」出口處林蔭一角……
這際「轟隆!轟隆!」巨聲,震得他兩耳「嗡嗡嗡」直口向!
原來是準備看到有人自「白羽谷」出來,見一個宰一個,見兩個除一雙,結果他「失望」了……
有塊殘缺不全的屍體,自「白羽谷」中彈飛而出,就是沒有看到一個活人出來。
「白羽谷」右壁上端峰腰的「富貴門」門主魯松,撮唇一聲長嘯……
又見人影交晃,幾抹身形落向「白羽谷」的出口處前面。
「飄客」玄劫替自己抱屈不迭,向「鐵缽」魯松道:
「魯門主,你們都忙著,卻把我閒了下來!」
魯松一笑,道:
「玄老弟,這個您不用慌著,江湖不齒敗類,不會僅是『冥山六雄』這夥人……您怕以後沒有機會。」
玄劫目光投向申婉如,道:
「婉妹,『鶴鳴山莊』公案已有了個交待,以後鄂南威寧『凌湖山莊』就是你家,你那位『湖海金斗』任伯父,你認作『義父』……」
申婉如頭臉緩緩垂了下來!
「湖海金斗」任機接口道:
「會主,這個您不用擔心……婉兒我把她看作自己孩子,我會好好照顧她。」
申婉如抬起臉,目注玄劫,問道:
「劫哥,您我以後,是不是還有見面機會?」
「飄客」玄劫,已理會出這個人海遺子婉如姑娘,問出這話的含意……
抬臉向藍天下一朵飄浮的白雲看去,輕輕吁吐了口氣,才道:
「婉妹,人生離合,亦如水上的浮萍,到時萍水相遇,就是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
話到此,朝眾人緩緩游轉—眼,轉身移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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