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湖浪滔滔之投師 文 / 柳殘陽
「飄客」玄劫聽玉真禪師說出這席話,對卜森的出身來歷,才始恍然大悟,不禁又喜愛,又是憐惜,似有所思中緩緩點頭……玉真禪師又道:
「這孩子骨格清奇,天賦習武上乘之才,過去老袖始終不敢傳他武技,以師門自居,伯是糟蹋了這樣一塊璞玉之材。」「飄客」玄劫道:
「老禪師付出八年養育之恩,此對卜森來說,天高地厚,思同再造……」玉真目注玄劫,道:「玄大俠乃是當代一位奇人俠士,武功淵博……不知森兒是否有此機遇,蒙您收列門牆?!」「飄客」玄劫微微一點頭,道:「『奇人俠士』不敢僭稱,玄某對這孩子十分喜愛,確有這份心意……」微微一頓,又道:
「但玄某萍蹤江湖,飄遊各地,行止無法安定下來,又如何傳授這孩子藝技?!」玉真禪師聽到這話,顯出一副失望的神情。玄劫移向另外一個話題上,道:
「玉真禪師,此番您行藏已給仇家所知,難免會去而後返,再次騷攏佛家善地……」。玉真聽來微微一怔……不錯,有此可能。「飄客」玄劫道:
「依玄某之見,不如遷地為良……這並非是怕了這等麼魔小鬼,原因是敵暗我明,不勝其擾!」玉真禪師聽來也有道理,卻又不禁眼眉微微一蹙,道:
「玄大俠說來十分有理……但不瞞玄大俠,老衲和森兒二人,除了這裡『迦南古寺』之外,實在難找一枝立棲的所在……」玄劫接口道:
「老禪師若是有意離開此『迦南古寺』,玄某可以替您和森兒二人,找個清靜之處……」玉真禪師見這位俠膽義腸,濟人於危的「飄客」玄劫說出這話,就即問道:
「玄大俠,您說,老袖和森兒義父子二人,遷往何處?」「飄客」玄劫道:「鄂南九宮山月眉峰『臥岳洞府』……『寒梅山翁』辛石前輩洞府……」玉真禪師愕然道:
「武林傳聞『寒梅山翁』辛石,高壽年逾百齡,乃是一代劍術宗師……老袖和這位辛前輩,素昧生平,豈能打擾他的清靜。」玄劫微微一笑,道:
「玉真禪師,這就是您方纔所說,要玄某收列森兒作弟子之事……玄某與辛前輩雖非師徒,但蒙他老人家傳授『三幻無影劍』劍法,並以仙家神兵『龍淵劍』相贈,已有師徒之實……」微微一頓,又道:「玄某對森兒這孩子十分喜愛,願意收作自己徒兒,但至少以目前情形來說,玄某萍蹤飄泊,居無定所,卻又不能耽誤了這孩子寶貴的童年……是以由您老禪師陪同帶森兒住九宮山月眉峰……師祖傳徒孫,煩辛前輩替這孩子紮下渾厚的武家根基!」玉真禪師聽到這番話,愣了好一陣子,才道:「玄……玄大俠,那位辛前輩,是不是會照您這麼說的答應下來?」玄劫道:「他老人家仁厚善良,相信不會拒之千里之外。」玉真禪師轉唸一聲「阿彌陀佛」……如果真若玄大俠所說……以祖傳孫,森兒由一代劍術宗師「寒梅山翁」辛石指點,傳授武技,那真是森兒這孩子的造化了……
大聲向旁邊卜森,道:「森兒,這是你的造化,還不快向玄前輩跪下,見過你師父?!」卜森雖然是個八齡童兒,但,他是人猿交配而生的孩子,資質異票,已聽出義父和玄大俠所談的話……玉真這響聲音傳來,卜森「撲」的已跪在玄劫面前,嘴裡道:「弟子卜森,見過師父!」「飄客」玄劫,含笑把卜森扶了起來。玉真禪師見森兒有這樣一個轉變,心裡十分喜歡,就吩咐卜森到廟後菜畦中,挑水洗米,拔菜煮飯,整治素齋,接待玄劫。
卜森跳跳蹦蹦出外而去,「飄客」玄劫和玉真禪師,談些江湖上的掌故異聞。不多一會,卜森突然神色慌張,奔了進來,嘴裡大聲喊道:
「義父,不好了!日前打傷你老人家的瘦賊申傑,此刻又帶了四五個人,找來『迦南寺』啦!」玉真禪師尚聽到此話,兩條銀眉往上一豎,合什念了聲:「阿彌陀佛!」就要伸腿下床,一手抓過鐵禪杖。玄劫急忙阻止,道:「老禪師,傷勢新愈,元氣未復,不宜與人動手,讓玄某前去應付就是……」又向卜森道:
「森兒,你要照顧義父,不能亂走,外面鹼人有我前去應付。」卜森滿臉怒容,點點頭應了聲。「飄客」玄劫一摸佩在腰帶上的「龍淵劍」,從容揮灑,放開大步,走出「迦南古寺」外,站在一棵老松下,舉目眺望。果然不出所料,五個勁裝疾服的人,各執兵器,直向「迦南寺」奔來。
玄劫縱目看去,正是剛才森兒所說的,前面那個是個獨臂瘦長的中年人,面色慘白,手握一把銀光閃閃的靈鉤劍。後面跟著四個粗豪大漢,個個疾服勁裝,頭裡萬字英雄巾……當頭是個胖漢,臉色淡黃,中等身材,手中握著一把雁鋼刀。旁邊那個年約三旬,高額鉤鼻,五短身樹,形若猿猴,腰問纏著一條三節棍。
後面兩個全是粗壯的矮個子,各個挽著方形包袱,不知是何等樣兵器。一行五人,健步如飛,直向廟門走來。「飄客」玄劫目注看去,知道頭前那個就是「翻江龍」申傑,第二個是「紅尾蠍」邵沖,至於另外那三個,可能是申傑請來的幫手……於是迎步上前。那天「翻江龍」申傑,吃了卜森一個小虧後,跟「紅尾蠍」邵沖匆匆離去……
但心裡猶是忿忿不平。「翻江龍」申傑,知道自己「五毒硃砂掌」雖然歹毒,但仇家如果機緣巧合,遇上醫家高手,仍然能把這條命救過來,是以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另外玉真老和尚還有一個小徒弟,年紀雖小,功夫卻是十分了得。是以申傑和邵沖兩人,回到北金頂山,找上金頂五煞中,另外三煞!
那是「九頭鳥」哈玉昆、「禿鷹」吳三春和「野梟子」耿七等三人。這夥人晝夜兼程,向石駝峰而來……兩下相距並不甚遠,於是在近日之內,一來一回,及時到達。
「翻江龍」申傑,眼神敏銳,猛見一個中年漢子,由「迦南古寺」中舉步而出,心頭不由微微一怔,腳下加快步子。不到片刻,已和那中年漢子,相距不過四五丈處。
申傑見那中年人,臉容清矍,雙目神光充沛,不由暗自詫異……近前一步,申傑喝聲問道:「喂!那漢子,我要問你兩句話……前面『迦南古寺』中,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瘦猴精的徒弟,他們去了何處?」一瞪眼,又道:「那老和尚是不是已死了……還有那個瘦徒弟,也逃走了嗎?」「飄客」玄劫見對方說話,傲慢無禮……微微一笑,答道:「尊駕所說兩入,卻是區區在下朋友……他們兩人,老的十分壯健,並未死去,小的那個仍在廟內,並未逃去哪裡。」「翻江龍」申傑一呀之下,立時變色。金頂三煞亦站不穩,相互望了眼。申傑眉宇一軒,冷然笑了笑,道:「如此說來,你是玉真老賊禿叫來助拳的朋友……嘿,我看你別自找麻煩,別以為仗著學過幾日三腳貓的功夫,便來替人抱不平、充好漢……入娘的,你不知好歹,申某把你這條命,也算在裡面!」「飄客」玄劫沒有半點火氣,依然微微一笑,道:「申舵主,你也是綠林中一個成名人物,玉真和尚雖然早年跟你有點怨仇,按說他已遁入空門,落髮為僧,好漢做事,何必趕盡殺絕?」一頓,又道:「而且,你在五日前,又打了他一下『五毒硃砂掌』,他從死裡逃生,任何仇恨,也已一筆勾消……現在,你還想將他置於死地……此怨冤相報,又待何是終了?」「翻江龍」申傑怒聲道:「小於,你只是憑了這張嘴會說話……申某與霍天敏之間血海深仇,就算他已死了,申某也要把他屍體從棺材裡拖出來砍他刀刀,何況他還沒有死……」嘿聲一笑,又道:「不但老禿驢戮屍斬首,就是他那猴精徒弟,也別想活兩隻陰森森蛇眼一瞪,問道:「你替他出頭麼?好哇,報下名來,我『翻江龍」申傑劍下,不斬無名之輩?」「飄客」玄劫哈哈笑道:「區區玄劫,有『飄客』之稱……」語未中落,乍覺兵刃破風,電射而去,跟著一陣吼叱聲道:「誰聽你這些廢話,看刀!」原來「紅尾蠍」邵沖,沉不住氣,橫起雁翎刀,直襲過來。
「飄客」玄劫眼看四面,耳聽八方,發現對方不按江湖規範,逕自動手,一聲冷叱:「來得好!」身形一閃,「弱柳迎風」,並不用劍,左臂展開,駢起中、食兩指,競向雁鋼刀側麵點來。「紅尾蠍」邵沖,心中一驚,這才知道對方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倏即雁鋼刀往回一撤,側身上步,改作「猛虎伏槽」之勢,直向對方雙足削去。「飄客」玄劫身形如電……左手指向雁鋼刀時,右手握「雞心拳」,一個旋身已到邵沖左側……淬然指尖指出,直向「紅尾蠍」邵沖的「風靈穴」點來。邵沖第二刀出手,又落了個空……發現對方備有寶劍不用,卻是空手追刃,而自己哪敢怠慢……右足往後一滑,「怪蟒翻身」,身同刀轉,冷閃閃的刀鋒,落在對方肩膀。玄劫不慌不忙……身形一個盤旋,一如秋風吹落葉,輕飄飄移了開去……真比棉花還輕。「紅尾蠍」邵沖,咬牙切齒……敵人一雙空手,自己卻是連走空招,這面子實在放不下來!一個錯身踏步,「唰!唰!唰!」連上三刀……。第一招,「猿猴迫果」……刺咽喉,掛兩肩。
玄劫一踩「流水步」,閃身左轉,讓過對方電掣而來的刀鋒。「紅尾蠍」邵沖,再次第二招「銀鳳剔翎」,第三招「斷劍長虹」嗚嗚破風聲中迫出……截腰、斬肋,迅疾如電。
「飄客」玄劫,哈哈一笑,又閃了開去。「紅尾蠍」邵沖,暴跳如雷,「哇哇」吼喝聲中,一套「斷魂刀」刀法施展開來……
刀光電閃,刀芒耀月,揮揮霍霍,捲起一座刀山,直向玄劫近身欺來。「飄客」玄劫,僅施展出一門「大擒拿法」:閃、展、騰、挪一綿軟輕力,在刀光中鑽進鑽出!
雙方照面交手二十餘回合,手握利刃的「紅尾蠍」邵沖,反被袍袖飄飄的「飄客」玄劫,逼得氣喘如牛,滿頭大汗。「翻江龍」申傑,眼看形勢不妙,正要上前令邵沖退下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玄劫一聲冷叱:「著!」左手一分刀光,右手一記擒拿,一響結結實實「□」的聲,把「紅尾蠍」邵沖連人帶刀兜出一丈外。
接著又是一響殺豬似的慘叫聲,「紅尾蠍」邵沖,一跌仰翻在地。「紅尾蠍」邵沖這一敗落,金頂五煞之一的「九頭鳥」哈玉昆,勃然大怒……一抖手中三節棍,豁朗朗聲中,縱向前面,朝指玄劫道:「小子,休得張狂,看傢伙!」暴喝聲中,一式「大鵬展翅」,三節棍向外一展,向玄劫左肩頭砸下。玄劫一個旋身,退後六七步。哈玉昆三節棍一合,左足向外一滑,棍頭一封,身子候地一個盤旋,招是「雲龍三現」……。
藉著身形盤旋之勢,三節棍鐵環於嘩啦啦一響,散開兩節棍頭,向玄劫斜肩帶背掃上。三節棍在外門兵器中,乃是霸道的傢伙。
武家兵器,一寸長,一份強……三節棍每一節,長約四尺,共長一丈二尺,而且逢硬拐彎,可短可長,比起普通大槍要利害得多。
「飄客」玄劫不敢怠慢,急忙拔出「龍淵劍」,一招棍頭,「順水推舟」,反向哈玉昆胸口刺來。哈玉昆見敵人亮出寶劍,連忙一個轉身。抖開棍身,一式「金龍盤柱」,呼的向對方橫掃而去。此刻玄劫所施展的,乃是「寒梅山翁」辛石所傳的「三幻無影劍」劍法……此門劍法變幻莫測,劍路深奧……豈是眼前哈玉昆之流所能對架?玄劫不架不避,一縱身,反而踏前一步,展出一式「懷中抱月」……左手劍鋒,向對方棍身一壓,右手青鋒,直向哈玉昆左肩劈來……捷如蛇身,迅快無倫。
「九頭鳥」哈玉昆吃驚不小……急忙右足一滑,身形斜塌,把撒出的三節棍,往回一帶!左手接住棍頭,三節棍變成兩豎一橫,成了「口」子形,往上一撩!
右腿抬起,身形往上一長,把三節棍抖得筆直,一式「長蛇入洞」,淬然向玄劫胸前標去。玄劫錯步閃開!「九頭鳥」哈玉昆殺得怯然,身後一變,三節棍翻翻滾滾,鎖、動、吞、吐、圓、轉、勾、屈,舞得狂風驟雨一般。「飄客」玄劫施展「三幻無景劍」劍法,制止對方手上三節棍……
劍氣如虹,劍光如電,動若蛟龍,靜若止水,進如飛鷹,遲如脫兔!雙方一來一往,一攻一守,劍棍交加,交上五十餘回合,尚未分出高下……玄劫心念暗自閃轉:
「自己只是單身一人,對方尚有三個,長此纏戰,並非了局。」錯眼一瞥……半死的「紅尾蠍」邵沖,已給「禿鷹」吳之春,和「野梟子」耿七扶起。
邵沖挨上一掌,傷勢非輕,左肩環骨業已卸下,半身不能動彈,看來也快要上路。「翻江龍」申傑,滿臉怒容,手接「吳鉤劍」,朝自己這邊看來。
此刻玄劫別的都不怕,就耽心申傑等三人,趁著自己酣戰之際,分出一兩人進入「巡南古寺」,去殺害玉真老和尚,和卜森兩人。
「飄客」玄劫心裡有了這樣想法,於是奮起神威,接連展開幾式銳利劍招……劍芒閃射,劍光霍霍,虛中帶實,迫得哈玉昆手忙腳亂,身不由已的倒退六七步。
玄劫手中「龍淵劍」一指,一式「銀沙摘星」,向對方面門劃來。「九頭鳥」哈玉昆,提棍往上一封。玄劫劍身一翻,貼住棍頭,轉向對方腕把一削,跟著一腳飛起,踢中哈玉昆右時後骨上。哈玉昆當即虎口一麻,三節棍業已脫手,嗆啷一聲墜地上。玄劫劍光一閃,一聲大喝:「倒下!」「唰」的一劍落處,刺透「九頭鳥」哈玉昆右肩,鮮血直流……一陣「喲!喲!」慘叫,翻身仆地。玄劫再一箭步,俯身搏臂,正要把哈玉昆抓起,冷不防「嗤」的一聲,寒星一點,疾如鳴風,直向自己太陽穴打來。玄劫急回右臂,扁劍身、踢劍尖,向外一掄,一響「錚」的聲,一枚棗核鋼鏢,打落地上。
玄劫哈哈一笑,道:「朋友,打人不過,用暗算麼?」這枚棗核鋼鏢,是「禿鷹」吳三春所發。吳三春見兩個盟兄,都被玄劫所傷,不由陡生惡念,出其不意,一鏢打來。
但,「飄客」玄劫,又是何等樣人物!豈是區區暗器所能暗算?耳目機警,劍術高強,一劍,就把這枚棗核鋼德,打露在地。
「禿鷹。吳三春勃然大怒,把長包袱向地上一丟,亮出一對純鋼判官筆來。一個箭步,欺到玄劫面前,左手判官筆一晃,右手判官筆一起,直撞對方乳下「期門穴」……這一招,武家稱作「野馬分鬃」。玄劫吸胸凹腹,向後微退……左手劍鋒上指,右手寶劍一吐「畫龍點睛」,劍尖反刺吳三春右腕。
雙方用的都是打穴法……「禿鷹」吳三春手中這對判官筆,固然是專門用來打穴的兵器。但,「飄客」玄劫經一代劍術宗師「寒梅山翁」辛石傳授,在劍術招數中,同樣摻入打穴絕技。玄劫見對方使用判官筆打穴,他把學自「寒梅山翁」所傳,劍尖打穴的絕技,施展出來。
吳三春右手判官筆一撇,身形左展,一式「遊蜂探蕊」,又向對方左肋下「太淵穴」點到。「飄客」玄劫,掌中劍一提一翻「倒打金鐘」,劍隨身走,疾如風飄。
吳三春這一出手,又點了空。「飄客」玄劫,心念閃轉:「對方這對判官筆找人身穴道,看來這廝也精於打穴,自已則要留神一二。」立即以深奧精湛的「三幻無影劍」劍法,跟「禿鷹」吳三春雙筆對拆。雙方這一照面交上手,轉瞬之問,一連走了十數回合吳三春這對判官筆上,用了吞吐打穴的手法,卻也佔不到對方絲毫便宜。壁上觀的「野梟子」耿七,再也忍氣不住,焦雷似的大喝一聲,道:「賊子,可惡,待我也去取他。」包袱一丟,亮出兵器,原來是一對「陰陽戟」。
這對「陰陽戟」,略如「鴛鴦護手鉤」……頂端有白森森,三寸多長的鴨嘴尖鋒。耿七雙戟一展,一式「指天劃地」,嘶的破風聲中,向玄劫左肋刺到。
耿七兵器展出,嘴裡卻在喊叫:「吳二哥,暫且退下,待我前來取他。」其實是以兩打一,左右夾攻。「飄客」玄劫見他兵器古怪,手勢兇猛,連忙一坐腰,凹胸內陷,閃退數步……「龍淵劍」一個橫展,招是「長雲射雁」,向耿七後腰便刺。「野梟子」耿七,頭也不回,容得對方劍鋒點到,身形斜著一上步,右朗反臂一撥,左戟「摘星移斗」,直掛玄劫兩肋。玄劫知道這類兵器份量不輕,尤其是戟上月牙鋒,若是吃它勾到,兵刃使得脫手,虎口也要震破……
急忙一個「秋風送浪」連人帶劍,向後一跳。就在這時候……。「禿鷹」吳三春一雙判官筆,招是「雙風貫耳」,向玄劫「玄樞穴」打到。
以一敵雙,以短御長,同時吳三春和耿七兩人的本領,都比哈玉昆強得多……玄劫勃然大怒……劍光一展,匝地如銀……一片寒光,隱隱似有風雷之聲,端的滴水不透。
吳三春和耿七兩人,用盡全身本領,也只勉強殺了個平手。「翻江龍」申傑怒不可遏,正要一揚吳鉤劍上前助戰,驀地想了起來:
「這姓玄的如此扎手,就是我們三個圍戰他,恐怕也佔不到便宜……此刻老禿驢、小瘦猴還在廟中,如果給他們脫走,日後必成大害,不如先入『迦南寺』中,把這一老一小結果再說。」申傑有了這樣想法,就不上前助陣,雙足一頓,展開輕功身法,自玄劫身旁繞過,正要搶入寺中……玄劫這一發現,不由大驚,憤然大喝一聲,道:
「『翻江龍』申傑,休得使用暗算,過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叱喝聲中,提劍一掠,直追過來。「翻江龍」申傑一股怒火激起,轉身喝道:
「賊子,多管閒事……照打!」獨臂一揚,「錚!錚1錚!」打出三枚金錢鏢,宛如流星射到。玄劫疾忙一伏身,金錢漂由頭頂抹過,險些襲中背後追來的耿七。
玄劫連劍帶人,化作一條長虹,力挾勁風,一式「龍歸滄海」,直向申傑後心刺來。申傑猛回身,展吳鉤劍一封……一響「噹」的金鐵交擊聲中,兩劍相撞,噴出一溜火星2兩人用力過猛,不由雙雙退落幾步。「野梟子」耿七,首先撲了上來,雙戟一展,一式「朱雀展尾」,直襲玄劫背後。「禿鷹」吳三春,旋風似的自後趕來,一雙判官筆迎頭砸下。「飄客」玄劫,腹背受敵!驀地裡,廟門開縫中,「嘶」的一響破風聲,射出一股寒風。「禿鷹」吳三春候然大吼一聲,拋去手中雙筆,掩住左臉,向後倒下……痛得撲地翻滾。這一下,不但申傑、耿七兩人,而且連玄劫也感到十分意外。申傑、耿七兩人正在驚詫不已之間,冷不防門縫中,又是「嗤」的一響,一枚黑烏烏的東西直打出來,射中申傑左面。申傑給嚇得慘叫一聲,連連向後退去。就在這一電光火石之間……。
玄劫趁勢手起一劍,向「禿鷹」吳三春,一劍當胸刺了進去。吳三春慘呼一聲,立時喪命。「野梟子」耿七雙戟一分,攔腰截上……
玄劫一伏身,就在這一短暫-那間,已自囊袋取出一枚鐵蓮子,喝聲:「看!」抖肘翻腕,揚手向耿七打去。耿七還不知對方出手何種暗器,揮使右戟,奮力上前擋去……
就在耿七略一分神-那,玄劫再聲冷叱:「倒下……」一劍扎進耿七的心窩中……耿七哪裡還能把命留下,嘴裡沒有啃出半聲,已倒斃在地。
「翻江龍」申傑,看到同來的四煞,傷亡殆盡,不禁把來時的那股凶焰,頓時挫了大半……嚇得心寒膽裂,急急翻身逃跑……
「飄客」玄劫,由於「翻江龍」申傑,是五人中的元兇,就不會讓他脫身離去……一聲冷叱,道:「姓申的,別走!」「龍淵劍」寒光一閃,利刃抉風。縱步直追上來……劍影閃射懲處,一蓬血霧湧起,申傑這顆腦袋,一劈成兩半申傑尚未吭氣出聲,已橫屍七尺,倒斃地上。玄劫拭去劍身血液,納劍入鞘。
這時,閉上的「迦南古寺」廟門,「□」的打了開來,瘦皮猴卜森手裡拖著一根鐵禪杖出來外面……。掄起撣杖,把「九頭鳥」哈玉昆的這顆驢頭,一杖打個粉碎。
回過身來,見「翻江龍」申傑已死,朝他屍體上踢了兩腳。玄劫想到剛才那回事上,微微一笑,問道:「森兒,剛才出自門縫兩枚晴器,是你打出來的?」卜森點點頭,道:
「是的,義父平時不准使用暗器,但咱森兒卻不以為然……如果使用暗器,暗中傷人,當然不是英雄好漢,但若是用來對付那些壞人,那是再好沒有……」張開小手,指了指掌心,又道:「這是我背著義父,偷偷學的……師父,森兒剛才使用的,就是這玩意兒!」玄劫朝卜森手掌心上看去,原來是幾個青銅製錢……
心裡不由暗暗感慨不已:想不到森兒小小年紀,竟然無師自通,練起金錢鏢來……剛才那兩手,雖然只隔幾步路,但人在門縫後面,居然心神領悟,取準位置,一連兩鏢,均無虛發……尤其配合自己劍法變化,恰到好處,真是難能可貴,絕非尋常人所能做到的。
「飄客」玄劫見這孩子有如此聰明,微微一點頭,含笑道:「森兒,你所使用的,乃是江湖上的『金錢鏢』……不過金錢鏢並非拿來如此打法,為師日後有時間,可以指點你一點……」指著地上幾具屍體:「寺門前上幾具屍體,你設法收拾一下?!」卜森道:「師父,你不必操心……石駝峰後面有一條長長的山澗,那邊山狼最多,別說四五具屍體,再多十來個,可以扔去那邊山澗……」話落到此,就在地上伸臂一夾,拖起兩具屍體,直向山後而去,疾步如飛,轉瞬不見。
「飄客」玄劫返回寺中……。玉真禪師跌坐禪床上,見玄劫自外面進來,合什一禮,道:「阿彌陀佛,玄大俠把那幾個孽障,可曾打發掉?」「飄客」玄劫道:
「這等惡人,留在世上總是大害,玄某已把他們送入幽冥地府。」玉真禪師聽來歎息不已,口中不住地喃喃念佛。不多時,卜森由外面進來禪房……玉真禪師看到這孩子時,感慨不已,道:「八年之前,老袖妄動無明,誤劈人面猿於石駝峰,八年後的今日,老袖幾乎喪命於昔年仇家之事……玄大俠,可見凡事冥冥中都有定數……」玄劫緩緩一點頭,接口道:「此番來『迦南古寺』騷擾滋事的,除了『翻江龍』申傑外,另外是金頂五煞中的四煞……尚有『一煞』漏網在外……」玉真微微一頓,道:
「並非全數來此?」「飄客」玄劫,緩緩一點頭,道:「是的,玉真禪師!免得遭此類么魔小丑騷擾,同時為了森兒日後技藝之事,不如早早離開這裡石駝峰『迦南古寺』……」玉真禪師目注玄劫,接口道:「玄大俠,您是指老衲和森兒,前往鄂南九宮山月眉峰『寒梅山翁』辛石前輩洞府?!」「飄客」玄劫道:
「不錯,玄某正是此意。」卜森雖然還是一個八歲的童兒,但卻是十分懂事的問道:「師父,師祖還未曾見過義父,森兒,他老人家會不會答應下來?」卜森這一問,顯然玉真禪師也想到這上面。目注玄劫看來。「飄客」玄劫緩緩點頭,沉思了下,道,「森兒,這話你問得不錯……為師原來想修書一封,由體義父和你帶去鄂南九宮山……但,信上無法把來龍去脈,經過情形說個清楚……」目光移向玉真禪師這邊,又道:「老禪師,還是由玄某陪同您和森兒兩人,往鄂南九宮山一行……」玉真殊感不安,道:「玄大俠,如此一來,僕僕風塵要辛苦您了!」玄劫一笑,道:「玉真禪師,『僕僕風塵』四字加在玄某身上,就不管用了……」一頓,又道:「玄某原是萍蹤閒鶴,居無定所,一個浪跡江湖的『飄客』……」卜森兩顆眼珠朝這間他們義父子兩人住的禪房,回顧一匝,道:
「義父,房裡這麼多東西,咱們還得要快去找一輛蓬車來搬運呢?!」玉真禪師道:「軟細重要的東西,我們義父子二人隨身攜帶,其它東西,留給來『迎南古寺』的有緣人。」一行三人,離開黔地石駝峰「迦南寺」,取道經鄂南九宮山而來。曉行夜宿,行程匆匆,三人已抵湘北境界……卜森自幼隨同義父玉真禪師住在霍山眾嶺的石駝峰,何曾見過大江南北這等景物?一雙猴眼似的金睛眸子,看到每一件事物,都感到新鮮……向義父玉真禪師、師父「飄客」玄劫,問了又問,問個不休!三人來到一處鎮甸打尖用膳……這家飯館叫「松苑樓」,開設在大街鬧處……卜森一對眼珠,又直往大街上游轉看去。店伙把吃喝端上後,「飄客」玄劫問道:「店家,貴處是什麼所在?」店伙見玄功問出這活,已知道這是經過這裡鎮甸的客人……哈腰一禮,道:「回客官,小地方是湘北『河頭集』鎮上……再北上不多路,就是湘鄂交境地帶。」玄劫向店伙道謝過後,含笑道,「玉真禪師,我們三人腳程說來不算不快……由黔進湘,來到湘北,再去不遠就是鄂南地帶……」玉真禪師接口道:
「不錯,沿途談談說說,不覺得途中寂寞,無形中覺得快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玉真禪師乃是昔年有「鐵翅飛鵬」之稱的霍天敏。霍天敏昔年行蹤出沒大江南北,一個水道上的巨寇,而後痛改前非,削髮為僧,投入空門,做了一個佛門弟子的僧人。是以,玉真禪師對湘、鄂、贛、皖一帶的情形,不會生疏!吃喝中,無話不談……玉真慨然道:「老衲蟄居黔地石駝峰『迎南古寺』,雖然前番有仇家『翻江龍』申傑等,前去騷擾生事,但也有故人不遠千里,探得老袖行蹤前去相訪……」話到這裡,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問道:「玄大俠,去年前往『迦南古寺』的那位江湖故友,曾提到一件事,不知您是否知道?!」「飄客」玄劫道:「老禪師所指何事?」玉真禪師道:「據老衲那位江湖故友說,近年來大江南北,中原武林中,崛起一個幫會門派,有『百星流光迎鼎會』之稱……
玄大俠蹤游江湖各地,是否聽到過這樣一個幫會門派的名稱?」當初玄劫在卜森、玉真和尚義父子倆前,只是提到自己「飄客」玄劫這個稱號,並未說出其它情形……
「飄客」玄劫聽到玉真撣師這話,心頭微微一怔……含笑問道:「玉真禪師,令友所指的『百星流光迎鼎會』,江湖上的聲譽如何!」玉真老和尚不會知道這眼前的「飄客」玄劫,與「百星流光迎鼎會」的淵源……一翅拇指,道:「不錯,俱是俠義門中人物,蕩魔除奸,解人於危……
稱得上頂天立地,鐵錚錚的男子漢!」「飄客」玄劫微微一笑,將自己和「百星流光迎鼎會」的關係,毫不隱瞞的告訴了這個老和尚。
玉真禪師此刻才知道這位「飄客」玄劫的另一個身份,乃是「百星流光迎鼎會」的會主。三人行程匆匆,這日來到鄂南九宮山,攀登而上,來月眉峰「臥岳洞府」……
「飄客」玄劫上前見過「寒梅山翁」辛石後,又替玉真禪師和卜森義父子兩人,引見介紹一番。玉真禪師雖然年紀七十左右,但跟高壽一百零三歲的「寒梅山翁」辛石一比,已相差了一大截,是以與玄劫同樣,以「前輩」相稱。「寒梅山翁」辛石,見玄劫陪同一個老和尚,和另外那個活像一隻猿猴似的童兒,來月眉峰「臥岳洞府」,心裡暗暗納悶。旁邊「寒梅山翁」大弟子「石虎」古心,兩眼直直的向卜森看來。賓主坐下後,玄劫將有關卜森的身世、來歷,告訴了「寒梅山翁」辛石……。這位老人家經玄劫說出這番話後,才始恍然大悟……
原來這卜森孩子,是人、猿交配所生的孩子,才長了一副猿猴似的臉。玄劫又把玉真禪師遭仇家迫害,眼前所處的境遇,也詳細說了下……指著卜森,玄劫又道:
「辛前輩,森兒骨格清奇,是武家的一塊璞玉良材,雖然玄劫將他收列門牆弟子,只是玄劫平時行蹤飄泊……是以將這孩子帶來這裡,您老人家以祖傳孫,發揚『臥岳洞府』絕技!」「寒梅山翁」辛石見玄劫說出這番話,望了望侍立邊上的「石虎」古心,久久過後,才始慨然說道:「不錯,卜森這孩子骨格清奇,渾金璞玉,乃是練武上乘之材……但你玄劫口稱老夫『前輩』,者夫跟這孩子『祖』又何來,『孫』又何來……」玄劫詫然怔了下,但一時尚未完全理會過來。老人家懷有濃濃的感觸,又道:
「古心駕實仁厚,並非武家之才,康豪英年天壽,令人傷感……你玄劫老夫雖然以『三幻無影劍』劍法相傳,但你我之間,只是『前輩、晚輩』之份而已……」一指卜森,又道:「這孩子你玄劫收列門牆作弟子,日後又如何發揚我『臥岳洞府』絕技,這事顯然名不正,言不順了!」「飄客」玄劫驚然一震,已把這位老人家的弦外之音會意過來……從座椅長身而起,跪下「寒梅山翁」辛石跟前三拜過後,道:
「弟子玄劫見過師父,恕弟子已往疏忽之罪……」「寒梅山翁」辛石緩緩一點頭,道:「劫兒,並非為師名義上有些計較……你我過去並無師徒之份,又如何讓森兒這孩子,日後發揚『臥岳洞府』之絕技?!」玄劫又伏地一拜,道:「是的,師父!」「寒梅山翁」辛石道:
「劫兒起來……你叫森兒這孩子,前來拜見師祖!」卜森確是乖巧,聽到老人家提到自己名字,不待玄劫吩咐,急急走近跟前撲通跪到地上,口齒伶俐的道:
「森兒拜見師祖,以後森兒就是您小孫子啦!」「寒梅山翁」辛石,含笑點頭,伸手把L森這孩子從地上扶了起來。玄劫指著玉真和尚,道:
「師父,這位玉真禪師,自幼扶養森兒長大……由於躲避仇家騷擾,要在這裡『臥岳洞府』逗留下來,會不會打擾您老人家清靜?」「寒梅山翁」辛石含笑道:
「玉真大師父,不嫌『臥岳洞府』菜根淡而無味,您只管住下就是!」玉真禪師躬腰合什一禮,道:「阿彌陀佛……小僧有擾辛前輩,小僧有菜根佐食,已求之不得了。」「寒梅山翁」辛石,目光投向玄劫,道:「劫兒,你把森兒和玉真禪師留下這裡『臥岳洞府』你自己又準備去何處?」玄劫含笑道:
「師父,劫兒是藍天下一朵白雲,迎風飄泊……又若浮水一片飄萍,隨水而安……」「寒梅山翁」辛石微微一點頭,有所感觸的道:
「劫兒,這裡月眉峰有你師父,有你徒兒,還有你江湖上的一個好朋友……你經過鄂南九宮山,別忘了九宮山月眉峰的『臥岳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