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踩凶迎敵 文 / 柳殘陽
茹真師太慨然道:
「老禪師此言,不啻暮鼓晨鐘,發人深省……」
「凌虹玉燕」華瑜接口道:
「大師父,那幾個壞蛋,可能已去了前面『慈雲觀』。」
朝元禪師搖頭,道:
「『慈雲觀』觀主法通老道,不會挽留……」
茹真師大詫然問道:
「何以見得?」
朝元老和尚就把剛才自己借用石柱作兵器,法通老道知難而退的情形,告訴了眾人……接道:
「法通逕自走向前面『慈雲觀』,並未向『鐵駝翁』崔榮招呼……以咱老和尚判來,那位老全真法通,可能臨崖勒馬,有所警惕,不會再與『太極門』同流合污,顯然也不會挽留『震山屠虎』宮奇等這些人。」
眾人來前山「慈雲觀」……
玄清真人法通,稽首一禮,唱誦一聲「無量壽佛」,親自接待,將眾人迎入裡端丹房。
賓主坐下後,老禪師朝元合掌一禮,道:
「法通道長,一場廝殺,玷污寶山……貧衲等不得已才如此……」
法通緩緩一點頭,道:
「朝元大師父,往者已逝……『慈雲觀』以後不會再有這類情形發生!」
茹真師太問題:
「法通道長,您已知後山『迎天坪』之役結果如何?」
玄清真人法通道:
「『震山屠虎』宮奇,帶人回來『慈雲觀』,說出『鐵駝翁』崔榮出手『赤練掌』,迎上老師太『鐵袖神功』,自己被害……」
「鐵木叟」喬欣接口問道:
「法通道友,『太極門』中宮奇等眾人,尚在『慈雲觀』?」
玄清真人通道:
「宮奇留下數語,帶人匆匆離去!」
老禪師朝元聽到此話,暗暗點頭……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宮奇等已離「慈雲觀」而去。
楊森問道:
「法通道長,您是否知道宮奇等去往何處?」
玄清真人法通,稽首一禮,道:
「善哉,善哉,楊少俠,恕貧道說話放肆……別說貧道不知,即使知道他們行蹤去處,也不能輕易相告……楊少俠認為貧道此話是否?」
楊森聽來怔了下。
老禪師朝元,似有所感中緩緩一點頭。
眾人離懷玉山「慈雲觀」,回來山麓「長橋鎮」鎮上的「順來客棧」。
來到廳房坐下,朝元老和尚哈哈一笑,道:
「事情不能算是個順利完成,但咱們也該分道揚鑣了……」
楊森道:
「大師父和喬前輩回去皖南……」
朝元一指喬欣道:
「咱老和尚和喬道友,回雲皖南『月波寺』……喬道友再走他自己的路……」
含笑向茹真問道:
「茹真道友,您和楊少俠等,此去何處?」
茹真師大目光緩緩移轉到房廳眾人身上,投到楊森身上時,停了下來……
楊森接口問道:
「恩師,您老人家要去往哪裡?」
茹真師太道:
「老身要往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總壇覲見師父……」
微微一頓,又道:
「森兒,我們師徒兩人,在九九重陽前,鄂西英山鐵劍峰『竹林寺』相晤行了。」
楊森不勝依依,一片孺慕之色。
茹真含笑問道:
「森兒,現在離九九重陽尚早,你和瑜兒等準備去往何處?」
凌虹玉燕華瑜見茹真問出此話,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朝楊森這邊看來。
楊森沉思了下,道:
「森兒擬往豫東鹿邑『素衣會』一行……」
在皖南「月波寺」時,師徒二人不啻母子,別後重逢,無話不談……茹真師太已知道「素衣會」中「鐵琵琶」梅采華,與森兒之間的情形。
華瑜輕輕念出「素衣會」三字,聽來有點生疏,顯得一片茫然之色。
茹真微微一笑,道:「森兒,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不妨帶了瑜兒,一起往豫東一遊!」
華瑜聽到此話,似乎尚含有弦外之音,但聽不出茹真師太所說的,是指何種情形。
茹真向冷艷秋和游亭兩人這邊問道:
「游道友,您和冷姑娘叔侄兩人,準備去往何處?」
妙手乾坤游亭含笑道:
「游某要回贛東大夷山『黎川溪』,師兄『東山耕夫』冷子元處……」
接著向旁邊的冷艷秋,問道:
「艷秋,你要回去爹那裡,還是想外面走走?」
寒劍傲霜冷艷秋,沒有接下回答,眨動兩顆星星般的眸子,朝華瑜這邊看來。
華瑜接口道:
「冷家姊姊,回去冷清清一個人,還是別回的好……」
冷艷秋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楊森突然想了起來道:
「恩師,您此去普南王屋山,森兒取道往豫東,我們可以結伴同行……」
茹真師大接口道:
「森兒,不用了……老身此番來這裡懷玉山,已離開浙西不遠,順便去往浙西一位武林同道處,到時再返回普南『仙霞門』總壇。」
朝元禪師哈哈笑道:
「人生離合,猶如浮水之萍,咱們行程已定,各奔前程了!」
鳥兒喳喳鳴樹林,溪水登澈清見底,朵朵花開,處處花香,這是一暮春到人間的景色!
官道盡處,衣袂風飄,走來三人,兩個書生,一個年輕姑娘……他們正是來自贛北懷玉山的「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和「寒劍傲霜」冷艷秋。
華瑜這件事早想問的,這時才問了出來:
「森哥,咱們此去豫東鹿邑『素衣會』,尋訪的是誰?」
楊森一笑道:
「是我別離五年多的一位武林同道……」
華瑜輕輕念出「武林同道」四字,接口問道:
「是何等樣人物?」
楊森道:
「也是一位巾幗女俠……」
他把有關「鐵琵琶」梅采華的情形,詳細說了出來,接著又道:
「梅采華身負減門之痛,仇家『千臂黑煞』呂友竹,也是『太極門』中弟子……」
微微一頓,又道:
「梅采華的師父是『素衣會』掌門人『覺慧大師』……這『素衣會』地點,就在豫東鹿邑!」
華瑜這一聽,倏然也想了起來……森哥過去曾經提到過「梅采華」此人。
「寒劍傲霜」冷艷秋道:
「楊少俠,您和那位梅女俠,已分離五年有餘,此番我們找去,她是否還在豫東鹿邑的『素衣會』?」
楊森緩緩點頭,道:
「是的,滄誨桑田,一切都在轉變中,不知梅采華是否尚在鹿邑『素衣會』……要找去後才知道……」
華瑜一笑,道:
「森哥,目前江南武林中,都知道你這位『仙霞劍士』楊森,說不定那個梅采華,也來江南找你呢!」
楊森沉思了下,道:
「不錯,也有此可能……但人海茫茫,她向何處去找呢?」
華瑜朝楊森目注一撇,道:
「森哥,你想那位梅女俠?」
楊森道:
「這不是想不想那回事……梅采華身負血海之仇,與我楊森同病相憐……仇家亦是『太極門』中人,更與我楊森同仇敵愾……」
三人走著談著時,來到前面一處鎮甸。
冷艷秋抬臉朝天色望了眼,道:
「現在用午膳,時間還早……」
華瑜不以為然,道:
「冷家姊姊,咱們過了這一鎮甸,不知還有多遠,才能抵達另外一個鎮上……」
三人走上鎮街,楊森含笑道:
「別管是早是晚,先把東西填下肚子,也算找個地方休息一陣,可以再趕路……」
三人走進一家掛著「臨安居」招牌的飯店,踏進店堂,裡面沒有半個客人,那店小二坐在牆沿凳上,鼾聲呼呼正在打盹。
楊森輕輕把店小二拍醒過來,含笑道:
「小二哥,隨便端些吃喝上來就行了!」
店小二手背揉揉眼,哈腰應了聲,走進店裡,不多時,端了些酒菜出來。
現在有了客人上門,店小二就不敢再瞌睡打盹了,愣愣站下一邊。
楊森把店小二叫近跟前,問道:
「小二哥,貴處是什麼地方?」
店小二彎彎腰,道:
「回客官,這裡是鄂東一處『景林塘』鎮上……」
三人來這家「臨安居」飯館,拔了個頭籌,但還是有「趕早」的客人……
店小二正在回楊森話時,店門處一暗,又進來一位客人,這名店小二急急上前去張羅。
楊森不期然中,朝那進來的客人投過一撇……原來是個臉肉雞皮疙瘩,一副者態龍鍾,看來年幾已有七十開外的老媼……肩背上還搭著一雙沉甸甸的囊袋。
楊森轉臉看去時,那老婆子可能懷著詫異的心情,也正朝這張「拔頭籌」的客人桌座看來。
這—來,楊森和那老媼,正巧視線接上。
楊森接觸到老媼投來的視線,殊感意外的怔了下……
這老婆子的一雙眸子,跟她雞皮疙瘩的臉龐,那副老態龍鍾的模樣,看來極不相襯。
這雙眸子,清澈、亮麗,宛若夜空的星星,又似一泓澄澈的池水。
楊森看來出奇,多看了眼!
那老媼這對「美麗的」眼睛,亦像突然發現到什麼似的,朝楊森這邊直愣愣凝視了一眼,才把臉轉了過去。
楊森把臉轉向這邊後,心裡卻是暗暗嘀咕,猜疑不已。
這老媼的一對眼睛,看來「似曾相識」,十分熟悉,但自己回憶所接觸的年老女流,除了恩師茹真師太,和「雷火婆婆」歐前輩外,再想不起有其他年老婦人。
「哦,這老媼是誰?」
楊森心念閃轉,轉臉投過一瞥時,那老婆子湛湛有神,亮麗如虹的眸子,也正朝這邊看來。
楊森心念游轉,百思不解,匆匆用過這頓午餐後,和華瑜、冷艷秋兩人,離開這家「臨安居」飯館。
楊森把剛才店堂裡的情形,告訴了兩人……稱奇不已的又道:
「在我回憶中,所接近的年老女流,除了恩師外,再有就是皖南黃山的『雷火婆婆』歐玉蓮……這位老人家卻是看來似曾相識,又是誰?」
華瑜含笑道:
「森哥,別去費這個腦筋……那個老婆婆連連看你,可能是年老眼花,看錯人了!」
楊森道:
「可是這位老人家,看進我楊森眼裡,也是覺得非常熟悉……」
冷艷秋一笑,道:
「楊少俠,那位老婆婆如果想起您是誰時,還會上來向您招呼的……」
楊森聽到冷艷秋此話,心自好奇之下,不禁轉過身往後面看了一眼……
遙遙相隔一段路的後面,有個蹣跚踽踽走著的人影,銜尾而來。
楊森轉過身看去時,這抹身形拐進橫邊巷子。
楊森叫奇不已,道:
「不錯,後面那個,正是『臨安居』飯館裡見到的老婆子……她又是誰?」
凌虹玉燕華瑜,脆生生「嘿」了聲,道:
「森哥,不會錯……準是『太極門』中的壞蛋,易容化裝,暗暗跟在咱們後面!」
楊森見華瑜指到「大極門」身上,心自暗暗思忖道:
「這老婆子從她一對眼神看來似會相識……如果是『太極門』人,銜尾跟蹤,暗暗跟在後面,又是在耍些什麼勾當?」
三人出「景林塘」鎮街,踏上鎮街大道,沿途上談談說說,時間悄悄過去……幸虧三人提早時間,在「景林塘」鎮街上用了午膳,不然,這一路上來沒有看到一處鎮甸,還得空著肚子趕路呢。
華瑜含笑道:
「冷家姊姊,咱說得沒有錯吧……咱們若不是在『景林塘』用過午膳,現在就要餓肚子……」
楊森劍眉微劇,輕輕「噓」了聲,一指前面不遠樹林,道:
「你們聽,樹林那邊傳來嘶喝打鬥聲音……」
兩人凝神聽去,果然有金鐵交擊,嘶喝打鬥之聲傳來……距離似乎還在越過樹林的前面。華瑜側臉一瞥,道:
「森哥,咱們前去看看……」
楊森道:
「尚未清楚內委底細前,我們不妨暗中作壁上觀,不要插手參與其事!」
華瑜點點頭,道:
「咱知道!」
三人從林間小徑而入,打鬥之聲漸漸響亮,來到樹林邊暗中注意看去,一對男女正在前面一塊山坡地上,展開一場激厲的打鬥……
男的是個年紀看來四十左右,手執一根「鬼頭杖」作兵器的中年虯發大漢。
楊森目注另外那個身上,不禁暗暗一凜、一奇……
那女的正是中午在「景林塘」鎮街那家飯店,所看到的那個老態龍鍾,滿腔皺紋的老婆子。
更使楊森感到驚奇的,那老婆子所使用的兵器,竟是一雙「鐵琵琶」……
豫東鹿邑「素衣會」掌門人覺慧大師,會中弟子僧俗都有,但只收女徒,不收男徒……
「素衣會」中女弟子,出家投入空門的,傳授「鐵掃帚」武技。
若是俗家女弟子,則以「鐵琵琶」傳授……此鐵琵琶乃是「素衣會」鎮山絕技。
技藝練成,此鐵琵琶就是防身兵器,琵琶膽內,還有一件利害暗器「凌芒穿雲針」,隨時可以發出,制敵人於死地。
此刻,楊森看到以「鐵琵琶」作兵器的老婆子時,心裡暗暗驚疑不已……
此「鐵琵琶」乃是江湖「素衣會」中,一項獨特的兵器。
此老婆子使用「鐵琵琶」,果然是「素衣會」中的人物。「素衣會」掌門覺慧大師,高壽幾何?不得而知,但其中會有如此高齡的弟子?楊森倏然再一想……難道此使用「鐵琵琶」作兵器的高齡老媼,是「素衣會」掌門覺慧大師?
楊森藏身樹林隱處,注意看去……
那老婆子已非中午飯館看到,那付老態龍鍾的模樣,出手矯捷,手執鐵琵琶,跟虯發中年大漢手中一支「鬼頭杖」,打個難分難解。
老婆子施展「素衣會」鐵琵琶招術……拍、撞、發、打、崩,跟鬼頭杖打在一起。
老婆子一腳踩個「蓮花步」,劈面攔進,手中鐵琵琶一掄,一式「素手揮弦」,直向虯發大漢的肩背,斜拍過來。
敢情此中年虯發大漢,從未見過此等離奇兵器,不知此招破解之術,身形斜刺面退,閃過鐵琵琶這一式……
縱然手中鬼頭杖一繞,用個「夜戰八方」之式,向老婆婆左腰砸來。
老婆子微退一步,肘臂一送,招走「推窗望月」,鐵琵琶向外一掄,正敲上鬼頭杖,一響「錚」的聲,硬招架上,震得中年大漢虎口發熱、發酸……手中鬼頭杖,幾乎崩飛脫手。
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際……
老婆子一按琵琶膽,一響「嗒」的聲,一枚「凌芒穿雲針」疾吐而出!
琵琶膽中「穿雲針」電射飛出,不偏不倚,射中大漢咽喉要害……一聲狂吼,仆倒地上。
老婆子斃了大漢,轉身正要離去……
楊森從樹林急步出來,招呼道:
「您這位前輩,稍請留步……」
老媼微微一怔,轉身看到楊森時,一聲:
「您……」
接著一縷脆生生笑聲起,道:
「楊少俠,我擔當不起您這聲『前輩』的稱呼……」
「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二人,銜尾已從樹林出來。
楊森聽到老媼這縷脆生生話聲,聽來有點耳熟,朝她那張雞皮疙瘩的臉龐看去,一面問道:
「您……您是……」
老媼一抬手,把臉上那張雞皮疙瘩的面具取了下來,又是脆生生一笑,道:
「楊少俠,您我鄂南一別,已五年多了……」
楊森看到取下面具的老媼廬山真面目,詫然一聲輕「哦」,道:
「您……梅采華……梅姑娘……」
梅采華把鐵琵琶放進背後囊袋裡,含笑道:
「想不到您我會在這裡見面……」
華瑜兩眼直直地朝取下面具後的梅華采臉上看來。
楊森把華瑜、冷艷秋兩人,引見介紹了下後,接著又道:
「梅姑娘,我等正要去豫東尋訪你,不意會在此地遇到……」
一指地上虯髯大漢屍體,問道:
「此是何人?」
梅采華道:
「是個剪徑攔竊的獨行盜……這次認為一個單身老媼可欺,偏偏撞在姑娘梅采華手裡,活該!」
一笑,又道:
「我們離開這裡再說!」
凌虹玉燕華瑜,暗中向梅采華打量看去……年紀有二十五六歲,臉型不錯……看來江湖閱歷要在自己這夥人之上。
四人走向前面,邊走邊談……
梅采華,朝楊森目注一瞥,道:
「楊少俠,您今日江南武林聲譽之盛,有如日正當中,我也是來尋訪您的……江湖傳聞,江南武林有『仙霞劍士』楊森此人,我相信是您……」
楊森接口問道:
「梅姑娘,您可會訪著昔年梅家減門之仇的仇家,『千臂黑煞』呂友竹的行蹤下落?」
梅采華道:
「如果不是此地遇到,您三位找去豫東鹿邑『素衣會』,也不會找到我梅采華,我已離開師門兩年……」
微微一頓,又道:
「毀家之仇,切記在心,兩年前咱辭別師父覺慧大師,出來江湖……不意中遇到一位武林同道『金鷹』巫少剛,少剛陪同我蹤遍江湖各地,終於搜到『千臂黑煞』呂友竹的行蹤下落……」
楊森見梅采華直喚金鷹巫少剛的「少剛」此名,已知名花有主……
梅姑娘和那位「金鷹」巫少剛,已搜著「千臂黑煞」呂友竹的下落,她來江南武林尋訪自己又是為了何事?
楊森心念閃轉,問道:
「梅姑娘,您和那位『金鷹』巫道友探得,呂友竹匿藏何處?」
梅采華輕輕吁吐了口氣,道:
「那是離隔現在沒有多久的事……咱和少剛探得,『千臂黑煞』呂友竹匿居在豫東信陽城外—處叫『十普寺』的廟寺中……」
楊森接口問道:
「您兩位可有找去『十普寺』?」
梅采華點點頭,道:
「『十普寺』在信陽城外一處『百里亭』鎮甸的近郊……」除了呂友竹外,『十普寺』方丈『淨空』和尚,一身功夫了得……少剛失手被截,現在被俘『十普寺』中……」
楊森聽到此話,心頭不禁暗暗一沉!
梅采華又道:
「楊少俠,江南武林黑白兩道,都知道您『仙霞劍士』此人,此刻少剛身陷『十昔寺』,請您一臂之助……」
楊森見她話到這裡,並未作更多的猶疑,一點頭,接口道:
「梅姑娘,楊某既知此事,當效綿薄之力……」
一頓,又道:
「據楊某所知,『千臂黑煞』呂友竹,乃是『太極門』中人物?」
梅采華道:
「是的,楊少俠,呂友竹師承蜀東雲嶺山『法華寺』松雲和尚,此老和尚是『太極門』中前輩高手……『十昔寺』方丈淨空,是松雲的師弟……」
靜靜聽著的「凌虹玉燕」華瑜,插嘴問道:
「梅姑娘,那位『金鷹』巫道友,陷入『十普寺』有幾天了?」
梅采華道:
「就是最近這數天的事……我探得『仙霞劍士』楊少俠,蹤游大江南北,想找到他能有一臂之助,果然在前面『景林塘』鎮上,不意中遇到……」
華瑜目光投向楊森,道:
「森哥,快,趕快,咱們快去豫南「十普寺』,晚了那位巫道友,怕會發生意外了!」
梅采華聽到這些話,對這位素昧生平,剛才楊少俠才始引見相識的「凌虹玉燕」華瑜,心頭起了無限的感激。
心裡卻又暗暗嘀咕猜疑……
這位俊秀絕倫,口稱楊少俠「森哥」說話又帶了些「姑娘家味道」的少年書生,是楊少俠的何人?
楊森聽華瑜說出這話,點點頭,道:
「華弟說得不錯,我等現在就即取道往豫南信陽。」
這件事已有了個決定,華瑜朝梅采華一身老媼打份的的衣著望了眼,困惑問道:
「梅姑娘,你怎麼穿了老婆婆的裙衣,臉上還罩了一張雞皮疙瘩的面具?」
梅采華道:
「兩年前,離開師門『素衣會』,遇到『金鷹』巫少剛,少剛知道我蹤遍江湖,搜訪仇家行蹤下落這件事後,他生怕咱行藏洩露,才要我改成這副模樣的……」
楊森見梅采華提到這位「金鷹」巫少剛身上,懷著一絲微妙的心情,含笑問道:
「梅姑娘,那位『金鷹』巫少剛巫道友,是何等樣一個人物?」
梅采華見楊森問到這件事上,懷著跟楊森同樣的心情,臉上微微發熱,一笑道:
「少剛今年二十九歲,是這東玉盤山『九延洞府』,『谷雨老人』的入室弟子……」
楊森聽到「谷雨老人」此名,倏然想起,過去師尊九如上人會有提到過,也是當今武林中一位前輩人物。
「金鷹」巫少剛乃是武林前輩「谷雨老人」弟子,卻栽在「十普寺」方丈淨空和尚之手,看來這位老和尚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金烏西墜,玉兔東昇……匆匆三更過後!
豫南信陽墟外「十普寺」牆腳處,突然出現一男一女,兩條身形俱是疾服輕裝夜行衣著……男的佩劍,女的背著琵琶……
這兩人正是「仙霞劍士」楊森,和梅采華。
人形閃晃,在絕無聲息之下,兩人跳上牆頂,探頭往下面看去……
這座「十普寺」建築美輪美奐,佈置得富麗堂皇……中座是一座寬敞的庭院,左右兩端,有兩條長廊,通向裡端。
偏殿一角,夜風吹送,傳來誦經念佛之聲。
兩人身形風飄而下,迎向其中一條長廊,正步走去……長廊盡處,一列精舍,珠燈輝煌,書簾低垂,不時傳來杯筷起落,男女嬉笑之聲。
楊森聽到這陣聲響,暗暗感觸不已……
佛家聖地的朝寺禪林,竟成了藏污納垢,亂淫行樂的所在。
梅采華突然一伏身,閃到—棵古松濃蔭之下,低頭朝花窗縫隙中看去,接著向楊森一招手……
楊森一個箭步躥過來……兩人貼上窗縫,朝向房裡看去……
屋子裡燈燭明亮,一個生相獰猙的大漢,懷裡擁著一個妖冶的女子,正在談笑吃喝!楊森看到此—大漢,五年前的一幕,浮現於腦海裡……正是鄂中水道,「石樹灣」鎮岸邊,掠竊蓬船的「千臂黑煞」呂友竹。
楊森朝旁邊梅采華看去……柳眉帶煞,杏眼籠威,乍見仇人,心頭已湧起一股怒火。
但梅采華還是沉著氣,按住心神,沒有將心頭一股怒火激發出來。
楊森繼續朝向窗縫看去……房內燈光一閃,門簾掀處,進來一個寬袖袈裳的大和尚。
這大和尚長相兇惡……身高七尺,兩條掃帚眉,一對三角眼,橫臉暴露,一副擄人欲噬的猙獰相。
呂友竹看到這大和尚進來,推開懷中女子,抱拳一禮,道:
「師叔深夜來此,不知有何見示?」
楊森聽到呂友竹「師叔」這聲稱呼,已知此和尚是「十普寺」方丈淨空。
淨空和尚道:
「呂賢侄,日前我等將『金鷹』巫少剛截下,另外那個梅采華女子逸走……梅采華可能會跟江南武林『仙霞劍士』楊森諸流,串成一氣,再來犯『十普寺』,你要多加警覺才是!」
呂友竹嘿嘿一笑,道:
「師叔,『仙霞劍士』楊森諸流,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真要找來這裡『十普寺』,愚侄倒要跟他們鬥鬥!」
淨空和尚含笑點頭,道:
「賢侄,既有此話,老衲不必分憂了……」
接著向那女子道:
「玉娘,你要好好待候這位呂爺!」
那玉娘女子,含笑輕輕應了聲。
淨空和尚掀簾出房門而去……「千臂黑煞」呂友竹,和那年輕女子,猶是談笑調情。
楊森心念閃轉,悄聲向梅采華道:
「梅姑娘,房裡此『千臂黑煞』呂友竹,乃是昔年你減門毀家的仇人,先把此人除去,然後再救『金鷹』巫道友出險……」
一頓,又道:
「你進入房去,楊某外面替你掠陣。」
梅采華微微一點頭……卸下肩背鐵琵琶,托在手中,跳身一縱,來到房門前面。
房裡呂友竹,似乎已察覺到房門外發生動靜……一聲吆叱,道:
「外面是誰?」
梅采華手臂一揮,掀起門簾,挺身而入。
「千臂黑煞」呂友竹,已有八九分醉意……嘴上吆喝,懷裡按著那女子,還在調情作樂。猛見門簾一掀,闖進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衫女子,不同愕然一怔……
繼後燭光亮光下,看到那女子攜帶的鐵琵琶,從濃濃的酒意中,豁然已想了起來……對方的來歷,身份……
正要站起身時,梅采華已經槍步上前,戟指「千臂黑煞」呂友竹道:
「呂羽中,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改號換名,難道你能逃出公道……」
話到此,梅采華一側身,左臂一托一抱,鐵琵琶已橫在胸前……
右手抓住琵琶頭,左手一托琵琵膽,一響「嗒」的聲起,琵琶膽機簧一震,兩枚「凌芒穿雲針」,銳風聲中,電射而至。
呂友竹一聲怒吼,竟把擁在懷中的女子,拿來當作擋箭牌……同時也作了打擊對方的武器。
那女子這具怯生生的身子,被呂友竹凌空拋了起來……就像一朵彩雲似的,直向梅采華的頭頂壓了下來。
梅采華卻也未曾想到,此「千臂黑煞」呂友竹,竟會使出這一手……
身子往邊上一閃,那女子一聲淒厲慘叫,「崩」的一聲,墜向梅采華腳前……兩枚「凌芒穿雲針」,已透入那女子胸腹部位,頓時香消玉殞,不明不白做了呂友竹的替死鬼。
呂友竹雖然已有了濃濃的醉意,但身手依然是矯捷迅快……
就在梅采華閃身挪退,略一分神剎那,順手撈起桌邊牆沿矗立,有人頭高的古銅雕花燈台……
這燈台頂,還配著五片蓮花銅瓣,蓮花銅瓣上面,插著一技火苗熊熊的巨燈。
呂友竹順手取起,就把它作了擋敵的武器……
出手歹毒,隨手一甩,巨燈連同蓮花銅瓣中,滾燙的燈油,直向梅采華頭上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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