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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別師尋仇 文 / 柳殘陽

    玉面菩提茹真,早已防範陶建會出這一手……不慌不忙,腳下用力,擺了個「風擺玉蓮」身法,左右一晃,避開中左兩枚暗器……

    右手運用「仙霞門」獨門武功「鐵袖功」,緇衣寬袖一揚,已把襲來的暗器打落地上。

    茹真師太低頭朝地上看去,不由暗暗一驚……原來是一種歹毒無比的暗器。

    玉面菩提茹真,蹤游各地,江湖見聞廣博,她識得雲遊修羅陶建所使的,乃是一種有「蠍尾鏢」之稱的滲毒暗器。

    此種「蠍尾鏢」狀如蠍子,頭部頂著兩枚尖刺,滲有劇毒……毒鏢一中人身,劇毒立時行膚走血,武功再高,也休想活命。

    幸虧剛才茹真沒有用手去接,用「鐵袖功」打落地上,不然,亦難免毒手。

    雲遊修羅陶建,見三支「蠍尾鏢」並未打中敵人,不由更其惱怒……

    又探手入豹皮囊,再取出三支「蠍尾鏢」,正要抖手打出……

    就在這時,狂風驟起,—團浮雲掩住皓月,大地乍暗……這正是施展暗器傷人,千載一逢的機會。

    雲遊修羅陶建,正要甩手打出「蠍尾鏢」時,冷不防一響幼細「唰」的聲起……這股勁風走處,一枚鐵蓮子電射而至。

    這顆鐵蓮子準頭捏準,不偏不斜,打進陶建的左邊眼眶裡……

    眼珠立時擊碎,血流滿臉,陶建一聲吼叫,—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如此一來,不但「冥殿活判」姜振,和「翻江手」史宗大感意外,連茹真師太也給暗暗驚住。

    這一顆鐵蓮子,打得分毫不差,恰到準頭,打瞎了陶建一隻左眼……但暗器中在敵人身上,茹真師太無法上前細看。

    「翻江手」史宗已沉不住氣,一個箭步躥了上前,戟指茹真道:

    「你這個賊尼,埋伏人手,暗器傷人,讓咱史宗來教訓你……」

    掌中三節棍嘩啦啦一抖,一式「秋風掃葉」,向茹真攔腰掃去。

    茹真師太一聲清叱:

    「孽障,找死……」

    不躲不架,容三節棍到面前,一舒左手抓住棍頭,往外一送—甩……

    一響「格」的聲,三節棍截成兩段,史宗—個仰天,翻出丈外,倒在地上,痛得「哇哇」殺豬似的直叫。

    眼前接連的演變,把「冥殿活判」姜振,卻尼駭然震住……

    自己原是玉面菩提茹真手下敗將……還想在茹真身上佔到便宜?

    茹真師太—指姜振,道:

    「姓姜的,貧尼不想開這殺戒,你等『寒江七煞』傷天害理,多行不義,日後自有人來收拾你等……別玷污我佛門淨地,替我滾吧!」

    冥殿活判姜振,雖然十分惱怒,但在慘敗之餘,哪裡還敢開言……

    朝茹真一瞪眼,扶起翻江手史宗,然後兩人一左一右攙起雲遊修羅陶建,狼狽離去。

    茹真師太把手中長叉,往地上一插,引吭大聲道:

    「玉田、玉空,快過來……剛才那顆鐵蓮子,是誰出手的?」

    玉面菩提茹真認為自己想來不會有錯……剛才打瞎雲遊修羅陶建左眼的那枚鐵蓮子,有這等準頭,這等腕勁,相信不是玉因,就是玉空。

    突然一響「叭」的聲,從庭院牆邊老松樹濃蔭,跳落一條瘦小的人影……抖索了下,道:

    「師父,那顆鐵蓮子是森兒打的!」

    茹真定睛一看,森兒光著腳,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衫,腰間扣了一袋鐵蓮子,站在自己面前……

    先是不由怔了下,倏然含笑點頭,道:

    「森兒,你真好眼力,剛才鐵蓮子發得恰到好處……準頭、腕勁,不在玉因、玉空之下,也不負為師教導你一番苦心……」

    森兒小臉一紅,扭捏中回不出話。

    茹真帶著—絲感觸的口氣,又道:

    「似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雲遊修羅陶建來此,是來取你這條小命,你賞他一顆鐵蓮子,也不算過份!」

    森兒雖然聰明絕頂,究竟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現在聽到茹真這番話,無法全然理會過來。

    原來茹真手中長叉,給雲遊修羅陶建的劍削得斑駁創痕,藏身丹房的森兒,從暗處看到,不由猛吃一驚……

    連鞋子也趕不及穿,撈起一袋鐵蓮子,扣上腰間,悄悄從後窗爬出,閃到丹房外,藉著樹枝花影的掩護,爬到老松樹上面。

    這時,玉面菩提茹真已用判官筆絕技,把雲遊修羅陶建,逼得步步後退……

    落到一棵老松樹下面。

    藏身老松樹枝幹一端的森兒,看到陶建走來這邊,心自暗道:

    「這倒是個好機會!」

    伸於入囊,取出一顆鐵蓮子。

    就在這剎那間,雲遊修羅陶建已打出三支「蠍尾鏢」,又把第二套合在掌中,準備抖手打出。

    森兒一急之下,就照著日常所習,打螢火蟲的手法,一顆鐵蓮子,打中了陶建的左眼。

    雲遊修羅陶建,受冥殿活判姜振的慫恿,準備斬草除根,來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殺害人海遺孤的楊家一脈後裔。

    陶建目的尚未達到,自己這只左目,卻遭這七齡幼童的森兒,用鐵蓮子打瞎。

    這該是「天理循環,因果之報」,任何一件事,似乎冥冥中都有安排……

    —個橫行江湖,無惡不作的巨盜,竟栽在一個七齡幼童手中,亦可渭之「奇跡」兩字了。

    這時,五更已盡,曙色透窗,東方天際,已泛出魚肚白色……

    玉面菩提茹真,把三個徒兒叫進禪房,目注森兒,道:

    「森兒,剛才情形你都已看到,素來清靜靜『寶林庵』,由於你一人海遺孤,已籠上腥風血雨,而『寒江七絕』之首『鐵翅神蛟』岳峰尚未露臉,相信此等獠梟,不日亦會找來此地……」

    一頓,又道:

    「所以貧尼決定午膳過後挈帶玉因、玉空兩人離開這裡,十二年思過之期已屆,回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向師父認罪……」

    森兒跪倒地上,流淚道:

    「師父,你帶了兩位師姊離去,拋下森兒不顧啦?」

    玉面菩提茹真歎了口氣,道:

    「並非貧尼不顧,是替你另外找個去處……早年你父親『南山鶴』楊嘉雄,與『寒江七絕』結下樑子,造成楊家滅門之痛,留下你這劫後孤兒,由貧尼和玉因玉空將你帶大……」

    邊上玉因玉空亦跪了下來……玉因道:

    「師父,小師弟才七齡幼年,我等不能撇下不顧……」

    茹真眼圈一紅,緩緩點頭,道:

    「因兒,並非為師不顧你小師弟……為師識得風鑒之術,森兒骨格清奇,眉宇軒朗,這孩子將來叱吒江湖,睥睨全天下,必為當代一位奇俠,前途無可限量……為師有意收列森兒為入室弟子,但恐會誤了這孩子前程……」

    玉空問道:

    「剛才師父說,替小師弟另外找個去處……把他送去何處?」

    玉面菩提茹真,一揮手,道:

    「起來,別跪在地上,讓為師向你等說個清楚……」

    三人站起,垂手而立。

    茹真師太道:

    「當今天下武林,有各門各派,其中鼎立而三的是『仙霞門』、『軒玄門』,和『太極門』三大門振」……為師所指森兒的去處,是為師武林知友,『軒玄門』中前輩高手『摘星飛核』魯申……」

    玉因點點頭,道:

    「是的,師父過去曾經提到過,說這位老人家精湛劍術,堪稱—代宗師……」

    茹真師太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因兒……這位『摘星飛梭』魯道友,三十年前,蹤游大江南北,身懷一套『摘星劍』劍法,無人能敵,還有他一門『青虹飛梭』暗器絕技,水旱綠林談虎色變,聞之喪膽,是以魯申在武林中,有『摘星飛梭』之稱……」

    微微一頓,又道:

    「但這位魯道友,三十年前已看破世情,隱居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巖』,青卷紅魚,掃葉焚香,一心皈依我佛……」

    玉空接口問道:

    「那位魯前輩,已出家為僧了?」

    茹真道:

    「並未削髮為憎,以『居士』自稱。」

    靜靜聽著的森兒,突然接上道:

    「師父,那位魯前輩,還不認識森兒呢……」

    茹真師太道:

    「老身帶玉因玉空,取道往晉南王屋山,順路就陪你往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巖』一行,替你引見過後,自然就認識這位魯前輩了!」

    森兒一片孺慕之情,嘟起小嘴道:

    「師父,森兒捨不得離開你……」

    茹真輕輕歎了口氣,含笑道:

    「森兒,天下沒有不散的酒席……但是你我這次分手後,並非永遠不見面,他日你武藝有所成就,遊俠江湖時,你和老身和兩位師姊,還是會有見面相聚的這一天。」

    玉因接口道:

    「師父,我等陪同小師弟森兒,去豫西外方山五泉嶺『龍爪巖』『摘星飛梭』魯前輩那裡,他老人家肯不肯收列小師弟為入室弟子?」

    玉面菩提茹真道:

    「昔年魯道友是為師武林知友,也是俠義門中人物,你們小師弟不但是練武上乘之材,而且身負滅門的血海之仇,相信魯道友會將森兒收列門牆……」

    目光移向森兒,又道:

    「森兒,這位『摘星飛梭』魯申,身懷之學在老身十倍以上,如果你有此機會,拜在這位老人家門下,誠為千載難逢之機遇。」

    森兒點頭輕輕應了聲……

    眼前森兒僅是一個七歲的孩子,週歲幼齡,一家慘遭滅門之痛,對父母親的印象,已回憶不起。

    玉面菩提茹真,含辛茹苦把這孩子扶養長大,在森兒心目中視茹真不啻慈母,亦是嚴父,一旦要分離,誠然不勝依依。

    這時,日色已近晌午,師徒四人,共同用過午膳,然後收拾起行囊,扣上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大門,一行四人,取道告往豫西外方山而去。

    森幾年紀雖然七歲,但天賦奇稟,聰明絕頂,當年茹真師徒哺養時,多用鹿乳,和「仙霞門」本門強身揚氣之藥,加以勤練內功和筋骨鍛練之法,所以雖是七歲,比起十六七歲少年,還要精壯結實。

    此番隨同茹真師徒踏上征途,這孩子並不感到辛勞。

    沿途中,曉行夜宿,行程匆匆……

    師徒四人,又談到「摘星飛梭」魯申身上……

    玉因問道:

    「師父,六十年前你和那位魯前輩一別後,後來有沒有見過面?」

    玉面菩提茹真道:

    「曾見過數次……最近一次還是在五年前,魯道友去皖南九華山『覺生寺』膜頂上香,為師亦去『覺生寺』參拜佛祖,無意中遇到的……」

    玉空問道:

    「師父,那位魯前輩身邊,有幾個弟子?」

    茹真道:「有數名弟子,技藝學成,也已遊俠江湖,已不在身邊……」

    回憶一下,又道:

    「那次九華山『覺生寺』遇到,魯道友曾經提起,前後收下兩名零仃孤女,留在身邊傳授武技。」

    玉因帶著一絲感觸的口氣,道:

    「師父,那位魯前輩很寂寞?」

    茹真師太聽來有趣,含笑道:

    「因兒,你不能把魯道友在玉泉嶺龍爪巖的『蒲雲山莊』視作為師玉巫谷的『寶林庵』……」

    玉空接口道:

    「師父,魯前輩的家居是『蒲雲山莊』?」

    茹真點頭道:

    「是的,早年為師曾經去過,是座遼闊寬敞的莊院,裡面有不少護院、莊丁!」

    森兒雖然沒有插嘴進來,但他很注意的靜靜聽著。

    這天,師徒四人,來到外方山玉泉嶺之麓,玉面菩提茹真遙手朝峰嶺一指,道:

    「龍爪巖『蒲雲山莊』,在玉泉嶺的峰腰,我等從山麓攀登而上……」

    森兒一聽快到「蒲雲山莊」,心裡感到好奇,一個縱身騰躍而上,跨上石級,走在前面,茹真和玉因玉空二人,銜尾走在後面。

    峰嶺山道,迂迴曲折……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村……

    四人循著山道而上,經半個時辰,來到一塊寬闊平坦的山坡地,前面是座濃密的樹林。

    茹真師太指著樹林道:

    「昔年為師來此,回憶中就有這樣一個林子,『蒲雲山莊』可能就在前面了!」

    森兒從樹林小徑而去,三人跟在後面……

    經有盞茶時間,走在前面的森兒,突然站住腳步,轉過身,道:

    「師父,前面有說話聲傳來!」

    茆真師太走近前,找了個隱處,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樹林外是塊面積很大的廣場,有穿著紅、綠裙衫的兩個年輕女子,各人手裡握著一把長劍,看來不像打鬥廝殺,而是在喂招印證武技。

    那個紅衫的女子含笑道:

    「秀妹,昨日我等互相比試劍法,一連百餘回合,不分勝負,今日再來分個高下如何?」

    那個看來年歲較小的女子,一撇嘴,道:

    「彼此都是同門師姊妹,有什麼高下不高下的,不過你雲姊從師,早我二年,武功劍術應該在我之上才是……但雙方印證之下,卻不是那回事,若不是愚妹留下一手,師姊定然佔不了便宜……」

    笑了聲,又道:

    「可見學無前後,達者為勝,師姊還得要多加努力才是。」

    紅衣女聽到師妹這話,兩條柳眉兒往上一豎,冷冷笑了下,道:

    「師妹,別來個大言不慚,論你武技,跟我打個平手,已是勉強,還想勝我?」

    將手中長劍一晃,「哼」了聲,又道:

    「那是你在做夢!」

    綠衣女師妹,卻是神色安詳,退下三步,道:

    「師姊如果不信,不妨盡全力來戰我,看看愚妹是否大言不慚!」

    紅衣女又「哼」了聲,道:

    「好極,師妹留意……」

    話未落,劍光一閃,冷芒抖起,「唰唰唰」一連三劍。

    樹林隱處觀望的玉面菩提茹真,一聲驚「哦」輕聲自語道:

    「這是『摘星劍』劍法中『雪嶺現虹』—招三式!」

    紅衣女這招展出,果然激厲,威猛無邊……一劍接一劍,—步接一步,宛若冷電竄飛,迅快無邊。

    綠衣女師妹卻是個行家.不慌不忙!

    於是——

    只一仰面,閃過上頂,霍地轉身「大鵬展翅」橫劍一擋,「噹噹噹」雙方長劍三次交擊!

    綠衣女突然—個矯身,採取攻勢……一式「回風舞柳」之勢,白光一閃,直刺中路。

    紅衣女玉臂展青鋒,橫迎、豎擋、眼神、步法,—絲—毫不敢稍有疏忽。

    大樹隱處的森兒,雖然見過玉因玉空兩個姊妹,在『寶林庵」後院印證劍法,卻從沒有見過眼前這樣一個場面……兩眼巨瞪,愣愣朝樹林外廣場上看去。

    廣場上穿著紅綠衣衫的兩個年輕女子,就在眨眼之間,雙方已交手二十餘回合。

    林前日影之下,俏生生的兩條身形,舞起兩抹寒光,兔起鷹落,往來擊刺……劍光如虹,閃射如電……

    戰到四十餘回合,劍光愈舞愈急,劍路愈展愈快!

    林木隱處的茹真師太,輕輕喚了聲「森兒」,道:

    「這兩個年輕女子,雙方拆招施展的乃是『摘星飛梭』魯申,昔年震撼天下武林的『快劍』『摘星劍』劍法……」

    森兒輕輕「嗯」了聲……

    想要轉過臉問,卻又不願放棄眼前視線上的享受……兩眼直直的朝廣場上看去。

    廣場上紅綠衣衫的兩位年輕女子,兩條身形已完全捲入一片劍花冷芒中……兩團紅綠身形,翻翻滾滾,呼呼霍霍……紅綠身形糅合成一團,成了極是鮮艷,卻又無法喻狀的色彩。

    此時,兩女照面交上手,已有一百多回合……

    紅衣女托地往外一跳……盈盈輕喘,額角眉心間,已津津出汗。

    綠衣女收起劍,一笑道:

    「雲姊,你說剛才咱們兩人,誰輸誰贏?」

    紅衣女瞅了師妹一眼,道:

    「不是咱輸,也不是你贏……」

    林木隱處的茹真師太,見兩人歇手停下,走向廣場,合什一禮,道:

    「兩位施主請了,貧尼玉面菩提茹真,前來拜訪『摘星飛梭』魯道友……魯道友可在莊上?」

    玉因玉空,和森兒也走了過來。

    兩女看到這四個不速之客,不由詫然怔了下……紅衣女連連點頭,道:

    「師父在莊上,請稍等片刻,待碧雲進裡前去稟報師父……」

    話到此,向綠衣女—揮手,兩人急步走向廣場前面的莊院。

    不多時,剛才那紅衣女又來到廣場,向「蒲雲山莊」圍牆大門肅客,道:

    「茹真師太,家師有請!」

    四人進入牆門,裡面是一座花樹扶疏的庭院……從紅磚道穿過庭院,前面是「蒲雲山莊」府邸的大門……

    大門裡傳出一陣朗爽的笑聲,人未露身,已有聲音傳來:

    「稀客,稀客,難得,難得……」

    大門處一暗,出來一位國字方臉,頷留清須,身穿長袍,看來年壽七十左右的老者……

    老者向玉面菩提茹真抱拳—禮,道:

    「茹真道友,風雨故人來,但今兒沒有風,未見雨,卻有你這樣—位故人來!」

    玉面菩提茹真含笑道:

    「茹真蒙恩師慈諭,十二年韜光養晦思過期屆,回返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順途前來拜訪魯道友,且有—事要煩魯道友……」

    摘星飛梭魯申接口道:

    「茹真道友,你我坐下大廳,再作細談!」

    話落,肅客入內。

    賓主坐下大廳,茹真吩咐玉因玉空,上前見過摘星飛梭魯申……

    魯申亦把紅綠衣衫兩女,向茹真師太引見介紹了下……紅衣女是江碧雲,穿綠衫的是丁昭秀。

    摘星飛梭魯申,一指偎在茹真身邊的森兒,忍不住道:

    「茹真道友,此子眉宇軒朗,骨格清奇,諒是你新列入牆門的弟子,如何不替魯某引見一下?」

    茹真師太含笑道:

    「魯道友,此子眼前與你名份未定,無法引見……」

    魯申一聲輕「哦」,無法會意過來。

    玉面菩提茹真收起臉上笑意帶著感傷的口氣,道:

    「魯道友遠居方外玉泉嶺龍爪巖『蒲雲山莊』,不知是否知道,六年前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鎮上『雄風鏢局』,發生了一樁震憾武林的滅門慘案……」

    魯申濃眉軒動,頷首道:

    「不錯,魯某從江湖傳聞,知道此事……『雄風鏢局』總鏢師『南山鶴』楊嘉雄一家男女老幼,遭人縱火滅門所害……下此毒手的,據說是惡名昭彰,水旱巨盜『寒江七絕』……」

    微微一頓,又道:

    「魯道友經江湖傳聞,『南山鶴』楊嘉雄—家遭『寒江七絕』滅門所害,留下一人海遺孤,—脈後裔的兒子,給俠義門中人所救走……」

    玉面菩提茹真,一指偎在自己身邊的森兒,接口道:

    「即是此子……」

    摘星飛梭魯申臉色一怔,道:

    「茹真道友,楊家劫後孤兒,是你所救?」

    茹真喟然道:

    「不錯,貧尼月黑風高之夜,從『雄風鏢局』火窟救出此子……」

    摘星飛梭魯申道:

    「茹真道友,你從梟獠魔掌之手,烈火熊熊中救出此子,該傳其一身絕技,日後可讓這孩子,親手了斷此不共戴天之仇……」

    茹真慨然道:

    「魯道友,茹真同有此意,但為了這孩子的將來……秋螢腐火,難替日月增光……是以茹真不得不替他另外找個去處!」

    魯申緩緩一點頭,接口問道:

    「茹真道友有此想法,倒是十分難得……投得名師固然不易,覓找上乘之材,列入自己衣缽傳人,也不是一件輕易之事……你替這孩子,可曾找得一個去處?」

    玉面菩提茹真,艱澀地一笑,道:

    「魯道友,此番茹真帶了森兒這孩子,來您這裡就是這意思!」

    摘星飛梭魯申,聽來殊感意外,一指她身邊的森兒,道:

    「茹真道友,您是指……?」

    茹真點點頭,接上道:

    「不錯,魯道友,茹真並非恭維,亦非自貶……魯道友身懷之學,遠在茹真之上,森兒要投得名師,非魯道友莫屬……」

    森兒聰明乖巧,他們所在談的話都能聽懂,但他僅是個七歲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場面……

    一個是扶養他長大,慈母兼嚴父的恩人……另外一個,卻是—位初見面的老人家。

    森兒靜靜的聽著,眨動兩顆圓滾滾、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摘星飛梭魯申,又朝茹真師太這邊看來。

    魯申朝向森兒注視—眼:

    「這……」

    沉思了下,才接著道:

    「這孩子骨格清奇,果然是練武一塊上乘之材,他日睥睨天下武林,叱吒江湖,並非過份之言……但,憑魯某是否能造就此材?」

    茹真師太一笑,道:

    「魯道友,您是答應了……」

    向身邊森兒吩咐道:

    「森兒,這位『摘星飛稜』魯申,是日後傳授你武藝的師父,快上前跪地三拜,口稱『師父』!」

    森兒應了聲,來到魯申跟前,跪倒地上,磕了三個頭,道:

    「森兒見過師父!」

    魯申捫須哈哈大笑,道:

    「森兒起來,不必多禮……」

    一指邊上江碧雲、丁昭秀兩人,道:

    「森兒,快來見過你兩位師姊……」

    把他們師姊弟三人,引見介紹—番。

    玉面菩提茹真,如釋負重地輕輕吁了口氣,向森兒囑咐道:

    「森兒,蒙『摘星飛梭』魯道友應允,將你收到門牆,作為弟子,你要苦心學技,他日有所成就,了斷你楊家不共戴天血海之仇!」

    森兒流淚跪倒地上,很懂事的換了個稱呼,道:

    「森兒記得恩師吩咐,不敢稍自疏忽,將來可以替父母親報仇。」

    茹真師太緩緩點頭,站起身,向摘星飛梭魯申合什—禮,道:

    「魯道友,森兒蒙您收作弟子,有此一枝之棲,貧尼向您道謝。」

    魯申跟著站起,抱拳施禮,道:

    「茹真師太,您我交往多年,不必說此見外的話,森兒留在這裡,您可以安心回去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魯某視若已出,不會虧待這孩子的。」

    魯申見茹真師太要告辭離去,就即帶了森兒,送她們師徒三人,出「蒲雲山莊」牆門外。

    森兒又換了一個環境……

    「摘星飛梭」魯申,對森兒這個小弟子,督導甚嚴……由於過去在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茹真師太已替森兒紮下渾厚的內家根基,此番來「蒲雲山莊」學技,已是事半功倍。

    「摘星飛梭」魯申,知道森兒身負血海沉冤,而且又是武林知友「玉面菩提」茹真所托,是以對這人海遺孤的孩子,傾囊相傳……

    開始以一般的拳掌武技教森兒,如醉拳、猴拳、螳螂拳、形意拳、八卦掌等。

    兵器方面,先以繩鏢、三節棍、九節鞭、刀、劍諸類普通招術。

    如此經過一年來的時間,森兒小小年紀,兩臂已虯筋突起,其硬如鐵。

    繼後,魯申傳授森兒內外功夫、輕功、暗器、十八般武技。

    在這期間,「摘星飛梭」魯申更以昔年威鎮武林的兩門絕技,傳授給森兒……「摘星劍」劍法,和「青虹飛梭」暗器。

    森兒來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巖「蒲雲山莊」,眨眼之間已是九個年頭……

    一個稚齡童兒,已長成一個光風霽月,英姿軒朗,風度俊雅的年輕人。

    此時,「森兒」兩字,該作「楊森」之稱了。

    「摘星飛梭」魯申,將楊森叫到面前,肅容道:

    「森兒,你來我門下,快將十年,自問技擊,是否能下山濟世?」

    楊森跪下磕了個頭,道:

    「師父,武技之道,浩如煙海,弟子十年以來雖有寸進,然滄海一粟,微乎其微而已!」

    摘星飛梭搖搖頭,道:

    「森兒,你此話似是而非……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寒暑,縱使窮—生精力,所得武技,亦屑無幾……豈非一生學到老,與草木同朽?」

    朝楊森注視—眼,又道:

    「昔年『南山鶴』楊嘉雄,僅留下你這一點的後裔血脈,難道你忘了?」

    楊森聽到這話,豁然所悟……

    原來師父所指,楊家滅門血海之仇,尚未了斷。

    站起身,悚然道:

    「師父說得甚是,森兒不共戴天之仇,尚肩負在身……明日下山,搜訪仇蹤,為父母報仇,替世人除害。」

    摘星飛梭魯申道:

    「以你眼前身懷之學而言,普通江湖中人物,望塵莫及,但風塵之中,不乏奇人俠隱……『滿招損,歉受益』,凡事需得自抑三思。」

    楊林拜謝受教。

    第二日,楊森拜別師父,離開「蒲雲山莊」……江碧雲,和丁昭秀兩位師姊,殷殷送至山麓,彼此揮手而別。

    當年,玉面菩提茹真從「寒江七絕」魔掌下救下楊森時,才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幼兒,是以楊森回憶中,已沒有故鄉家園的印象。

    但楊森牢牢記住這個地方……那是茹真師太說的……自己的故居是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鎮,父親「南山鶴」楊嘉雄,在鎮上開設一家「雄風鏢局」。

    楊森回憶中有這樣一個地點……離豫西外方山玉泉嶺後,往湘東方向而來,一覽故鄉景物,沿途探聽仇家「寒江七絕」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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