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盟主衛浪雲遇刺 文 / 柳殘陽
「銀雷」衛浪雲洗完澡稍事整裝,剛剛拉開房門,花園對面突見急匆匆的走來四五人,為首的是那夥計,另外還有這家三和客店的掌櫃,另外三人皆生得身材高大、豹頭環眼,一望便知是道上人物。
皮四寶鼠鬚一翹,雙手叉腰的站在房門外,直到夥計迎上前來,他才冷哼一聲,道:
「幹什麼?可是蘭兒—怒找來幾個打手想在大爺面前施橫耍狠不成!」
不料皮四寶話剛完,早見三個猛漢就在房門外台階前一字排開,恭謹的施禮,其中一人高聲道:
「呂家集『大刀社』斤大成,率屬下石秀、丁不同;特來叩見盟主金安!」
衛浪雲已走出房門,聞言一笑,道:
「斤當家免禮!」
皮四寶道:
「可好,你們是怎麼知道盟主駕到的?」
斤大成衝著皮四寶一抱拳,笑道:
「斤大成在呂家集地面上翻滾三十年,消息自然也就靈通不少,單就盟主這身打扮,下面人一報上來,斤大成便知是盟主駕到了.」
皮四寶道:
「你識得盟主?」
斤大成道:
「那年勿回島立盟大會上斤大成見過盟主丰采的.」
哈哈一笑,衛浪雲道:
「呂家集我也是初次來,不過這次也只是路過,倒是驚動斤當家的了.」
斤大成忙施禮道:
「盟主雖只是路過,呂家集地方已覺榮寵無比.」說著,斤大成回頭問身後的掌櫃,道:「酒席可曾備好了?」
掌櫃的忙點頭應道:
「斤爺.全好了.」
斤大成忙禮讓的道:
「盟主.且請前面入席。」
衛浪雲遂點點頭,與皮四寶二人當先往前面酒樓上走去,那夥計這時候才知道皮四寶二人竟是大人物.連上前說話的膽子也沒有的緊緊跟在後面.
三和客店的掌櫃前面帶路,—路登上二樓.向右一間大套間,小心的拉開門簾。
衛浪雲往裡面—看,不由得停下腳來!
皮四寶已看到裡面五頗六色的站了七八個美嬌娃,其中就有那蘭兒姑娘在裡面.
衛浪雲止步不前,皮四寶立刻心裡明白。
猛回頭,皮四寶揪著右面鼠鬚冷冷看著斤大成,沉聲道:
「斤當家的,盟主不喜歡這一套,發些賞銀叫人家回去吧!」
斤大成一楞,忙對掌櫃的道:
「每人賞銀一兩,叫她們回去!」
掌櫃往裡面伸伸手連連招呼,道:
「姑娘們,櫃下領了銀子回去吧!」
屋裡面八位姑娘互看一眼,一個個低頭走出這間大雅包廂.
衛浪雲背負著手站在雅廂門,皮四寶隔著他的肩頭望向裡面走出來的姑娘,邊捻著鼠鬚塌鼻頭一翹又吸的滿面笑意盎然呢……
突然間,皮四寶臉色一緊又怔間,已近衛浪雲身邊的那個姑娘已撩起水袖,猝然冷電激射,一把短刃直往衛浪雲胸前送去一—
便在這時,皮四寶也正自衛浪雲身後拖住衛浪雲左臂奮力一拉,口中已嗔目大吼道:
「陳京兒,你大膽!」
冷芒就在衛浪雲的胸前半尺處激盪不已中,那女子冷冷厲喝道:
「紫凌宮完了,但我『飛鵲門』還在,今日姑奶奶便要替鳳宮魁報仇,掂一掂你這位江湖盟主的能耐……」
陳京兒正是「飛鵲門」人,那年勿回島與六順樓雙方搏命時候,「勿回島」暗中便派出「九旭門」那支人馬襲擊「紫凌宮」,當時雙方好一場廝殺,「九旭門」成功的突擊了「子午嶺」的「紫凌宮』老巢,不但救出「蠍子」被俘的人,更將「紫凌宮」的「大護宮」方賢重傷,格殺了刑堂執法白森,消滅了「白」「黑」二帶的餘數,另將龍派擊潰,當時卻逃走了「飛鵲門」的「不老婆婆」朱玉如及「索上飛鶯」陳京兒,而且二人是掛了綵帶著傷逃去的。
現在,也不知怎的,竟然這陳京兒會在這呂家集出現,而且覷空便向衛浪雲下手。
皮四寶當然認識陳京兒.因為他與「蠍子」大當家赫連雄等一批「蠍子」組合兄弟曾幾乎死在紫凌宮。
衛浪雲經皮四寶一把向後扯拉中,已知面前女子在對自己偷襲,便在對方—輪兇猛刺殺中,陡然一個鐵板躍,半途擰身橫翻,人已站在一丈外.
皮四寶便在這時,「呼」的打出「八卦牌」,邊沉聲罵道:
「王八操,原來你們是有預謀呀!」
陳京兒幾乎得手,不料皮四寶認識她,竟然壞了她的大事,這時她的短刀與皮四寶的「八卦牌」一陣綿密的衝擊暴響中,皮四寶已嘻嘻哈哈的道:
「上回被你逃掉,奶奶的,這回皮大爺看你往哪跑?」喝聲中,「八卦牌」偏斜崩挑,橫舞豎飛,直往陳京兒全身上狂砸不斷——
陳京兒冷笑道:
「倒看不出你這個干猴崽子的氣力還蠻夠勁的嘛!」
皮四寶嘿嘿乾笑道:
「這你就看走眼了,皮大爺的勁頭可不只這麼一丁點,關起房門,那時候你便知道皮爺的真本事了——」
閃騰於激流冷焰中,陳京兒格格笑道:
「猴崽子,單憑嘴皮子說是不會令人相信的,你得抖出來讓姑奶奶瞧瞧才成呀!」
皮四寶「八卦牌」左右狂掄中,笑道:
「成,你只一橫在皮爺面前,皮爺准抱你上床狠壓你這浪貨三天不下床!」
一旁的衛浪雲看在眼裡,耳根子不舒服的高聲道:
「皮四寶,別再同這邪惡女子聒噪了,我要你快把她拿下來!」
衛浪雲以為只要拿住陳京兒,那暗中一批對付「蠍子」的人便不難被逼問出來.
皮四寶當然想一舉擒住陳京兒,只是陳京兒也非泛泛,再說他也不能一舉把陳京兒擊斃,多少他還有些投鼠忌器的味道:
這時皮四寶應道:
「盟主,姓斤的大刀社三人絕不能放他們走人,就煩盟主定要攔住呀!」
一邊衛浪雲冷冷的逼視著斤大成三人,嘴巴抖動.牙齒咯咯…….
斤大成忙抱拳,道:
「盟主——」
衛浪雲伸手一攔,怒道:
「這幾個女人是你一手安排的?」
斤大成回頭望向石秀,道:
「那女子是誰?」
石秀愣然,道:
「全是『百花堂』叫來侍候盟主的呀!」
突聽斤大成指著屋內,喝道:
「為了表明你我對盟主的心跡,你二人立刻進屋去殺了那個浪貨!」
衛浪雲冷笑,道:
「姓斤的,你想殺人滅口?」
「盟主的意思——」
衛浪雲道:
「我要活的。」
斤大成戟指陳京兒對石秀與丁不同二人道:
「聽見沒有,進去幫那位皮爺活捉那臭婊子去!」
衛浪雲一看這光景,不由也開始猶豫起來……
屋子裡.皮四寶吼道:
「都出去,這裡還用不到你們插手!」
不料陳京兒媚笑道:
「猴崽子原是想吃獨食呀!憑你成嗎?」
「八卦牌」暴砸中,皮四寶嘿嘿笑道:
「陳京兒,只等皮爺揪住你,我的乖,你就樂子大了,不論他娘的上馬瘋下馬狂,準叫你從心眼裡知道皮爺成還是不成……」
短刀連翻如電光火石,帶起連連的「嗖」聲中,陳京兒咭咭笑道:
「皮猴崽,你夠格嗎,姑奶奶看你挺不住一夾吧!」她「吧」字出門,身子幽靈般的向後猛挫,反手三十二刀揮上,冷蛇繞旋中,直往皮四寶側面劈去!
皮四寶剛要開口,陡然見陳京兒變招搶攻,「八卦牌」一招「推披助瀾」,激盪著砸向一片刃芒中.只見烏光一片的衝擊在—片星海而激起碎芒四灑……
「叮咚」聲中,陳京兒花容失色的一聲尖叫,騰身便往門口急躍!
便在這時候,一直怔在門口的「大刀社」魁首斤大成突的沉聲喝道:
「退回去!」喝聲中他奮力揮出一拳又踢出七腿!
不料陳京兒—聲冷笑.左手一揮打出一把飛刀,冷冷尖喝道:
「滾!」
斤大成見寒光一閃,一拳末拍到,便聽得「叭」的一聲,飛刀正紮在右面頰上,剎時鮮血飛濺……
斤大成暴退在門外,伸手拔出飛刀,「噗」的張口吐出兩顆血牙。
—旁丁不同忙取出布巾來,斤大成已破口罵道:
「這臭女人.老子非宰了她不可!」
一看這情形,衛浪雲對一旁石秀三人,道:
「大刀社的朋友,快扶你們當家去治傷吧,這裡就用不到各位幫手了。」
斤大成捂著傷口「嗚嗚」道:
「盟主,呂家集擔當不起令盟主在此受驚擾呀!」
衛浪雲拍拍斤大成肩頭,笑笑道:
「我不會怪罪你們的,再說,你們已把應該表現的全表現出來了,回去吧,這裡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斤大成三人惶恐的施禮,匆匆的走出三和客店.
皮四寶已在屋中叫道:
「盟主,你不能放他三人走呀!」
衛浪雲道:
「四寶,專心活捉這女人吧,我發覺安逸的日子才過了三年,你手底下的活兒生疏多了!」
皮四寶揮舞著「八卦牌」,邊笑應道:
「盟主呀,這娘們滑溜得活像個小泥鰍,用力過猛怕把她砸成肉醬,咱們要活的,那便得耐著心火了!」
衛浪雲冷然道:
「別管那麼多了,只要留她一張口能說話便成……」
聲音是尖辣的,陳京兒道:
「我偉大的盟主呀,你何不親自與姑奶奶過過招,看你能不能像你說的那樣子輕鬆自在的抓住我呀!單只站在門口耍嘴皮子,擺擺盟主的威風管屁用!」
衛浪雲冷哼一聲,道:
「你不配!」
陳京兒咭的一聲笑道:
「大盟主,你說什麼呀?你說的配不配是指的哪方面呀?若論關起房門的那碼子事,姑奶奶準叫你這位大盟主佩服得五體投地流口水,你可要試?」
衛浪雲不由好氣又好笑且又尷尬的怒道:
「四寶,十招之內她若不棄刀,你就下重手吧!」
皮四寶忙叫道:
「不,盟主可別上這女人的當,她死了我們找誰去追問那批王八蛋是何來路?」
陳京兒連連冷笑道:
「嗯,可好,盟主寶座未滿三年,便有人在刨你們的後牆根了,嘻……」
衛浪雲沉聲道:
「陳京兒,飛鵲門也是那挖我牆根的一份子吧?」
「呸!」的一聲,陳京兒道:
「你們『勿回島』聯合『六順樓』與『蠍子』組合,毀了皇鼎堡也滅了紫凌宮與鐵血會,以武力取得江湖盟主地位,總以為江湖一統在你們勿回島掌中,可是你們卻忽略了一件不可忽視的實際大事……」
衛浪云「啊」了一聲,道:
「倒要領教。」
騰躍閃劈不斷中,陳京兒已見氣喘「咻咻」的道:
「若想領袖江湖,那也必是德高望重武功出眾,試問你衛浪雲又算他媽的老幾?」
皮四寶狂罵.道:「好一頭瘋母狗,破爛貨,我們流血掉肉拚命的爭得江湖盟主地位,既非投機又不做假,立盟大會上各門各派足有上千人看到的,你又憑什麼在此爛舌根,若非一心要抓活口,皮爺三招之內就砸扁你這臭婊子!」
陳京兒暗中一咬牙,旋身連揮三十八刀中,突聽得門口站的衛浪雲,道:
「好賤人,又想用飛刀傷人了!」
皮四寶早應聲,道:
「別人怕她的飛刀,只是遇上皮爺,便休想得逞……」
猛可裡,只見這「索上飛鶯」彈身而起,空中連滾中,自肋下腰後,反手,回臂,甩腕,以三種不同角度打出三把飛刀直罩向皮四寶的面門與胸腹!
「八卦牌」狂掄如飛雲一片,立刻就聽得「叮咚」兩聲脆響.兩把飛刀一上一左的彈落在地,另一把皮四寶似要賣弄般的張口去咬.卻發覺那飛刀打造怪異而不宜口接,便在那飛刀幾乎快碰上口的時候,他猛的偏頭,「沙」的一聲飛刀自他的右嘴邊擦過——
於是一片短鬚被飛刀削下來.
皮四寶那兩撇鼠鬚何其珍惜,平時他也沒事便伸手擰撮而甚是得意,如今突見被削下一片,猛的回躍一丈,伸手—摸,不由得罵道:
「娘拉巴子.你斷了皮爺的一撇寶鬍子,比放了皮爺身上的血還令皮爺心痛,臭婊子,你可要準備著挨壓吧!」
果然,皮四寶狂吼一聲再次縱身撲上,「八卦牌」正中凸雕的八卦圖案閃映著烏光,便在皮四寶巧力一旋中,以狂風暴雨之勢狂壓又砸!
陳京兒這才真正體會到「蠍子」組合的這位「人蠍旗」大把頭的威力一—
短刀閃閃如銀芒成束,陳京兒連閃帶躲的,剎時把這大雅廂中桌椅沖翻,桌面上熱騰騰的幾道大菜也灑落一地!
身形急進中,皮四寶行動如飛,鐵牌揮舞,砸,掃,碰,沖,上挑下翻,左回右掃,便在一片呼轟狂飆勁氣裡,直把陳京兒攻得團團打轉,不時的猴叫!
門口觀戰的衛浪雲哈哈笑道:
「我還真的以為你憐香惜玉呢!」
一掄狂砸中,突聽皮四寶罵道:
「婊子養的、你還想躲到幾時!」
短刀電閃,陳京兒又連擋七刀,一條右臂已酸麻無力,緊急中,她突的撮唇一聲胡哨-----
胡哨聲自然是信號,只是她的哨音仍在空中激盪,而刁精古怪的皮四寶猛的暴踢左足,就在陳京兒錯身側中,皮四寶陡然平揮八卦牌如隕石下墜,便聽陳京兒「吐」的一聲,鐵牌已結結實實砸在陳京兒的右臂上;骨胳的碎裂聲音清晰傳來——
皮四寶嘿然一聲尖笑,躍身錯步在一丈外,道:
「臭娘們,皮爺沒壓你,只那麼碰了你一下子便碎成這般光景呀!」
一隻右臂竟被皮四寶砸得血骨不分,皮肉粘糊,光景比一刀斬斷還要淒慘……
陳京兒披頭散髮,斜靠在柱子上,顫抖著嘴巴,破口尖聲罵道:
「你這下三濫的潑猴精,不要臉的臭男人,你竟是恁般狠心的廢了你姑奶奶一臂!」
「嘖嘖」兩聲,皮四寶齜齜齙牙,道:
「我的乖,這要是不快點包紮,只怕血流光便會完蛋翹了呢!」說著便向陳京兒逼出—一
陳京兒罵道:
「狗東西你不要過來!」
皮四寶呵呵笑著望向門口,卻見衛浪雲正望向四周,並未走進屋子裡,這才向門外衛浪雲道:
「盟主,可以問話了吧!」
衛浪雲在門外瞧了—陣,方舉步輕鬆的走進屋子裡,陳京兒己是滿頭冷汗的逼視著衛浪雲,忽的,她又嘻嘻連笑著,道:
「嗯,『銀雷』衛浪雲,姓展與姓田兩個老傢伙豢養的寵物,三十浪當年紀就妄想領袖江湖,你成嗎?」
皮四寶掄動「八卦牌」罵道:
「小心老子再廢了你另一臂!」
陳京兒冷哼一聲,道:
「來吧,猴崽子,你最好一牌砸在姑奶奶的頭上!」
衛浪雲伸手一攔.道:
「四寶門口去守著,我懷疑剛才這女人打的口哨是在討救兵了。」
皮四寶這才想起陳京兒剛才撮唇一聲口哨,聞言立刻拎著兩塊「八卦牌」躍到院子裡。
衛浪雲伸手入懷摸出一塊絲巾丟向陳京兒,邊搖搖頭道:
「皮四寶是下手重了些,你快把上臂紮緊吧,免得血流完就晚了!」
陳京兒冷厲的道:
「衛浪雲,你用不到對姑奶奶施惠,我不領你情!」
衛浪雲淡然一笑,道:
「那就告訴我,你們『飛鵲門』還有誰在這呂家集?」
陳京兒頭一甩,冷然道:
「衛浪雲,你等著吧,『子午嶺』『紫凌宮』一戰,我『飛鵲門』流血拚命,那只是個開端,雖然我們傷亡慘重,但『飛鵲門』已在這三年中重振往日雄風,隨時準備與『勿回島』一拚,可惜的是……」
衛浪雲淡然道:
「可惜你剛才暗殺我沒有成功?」
陳京兒怒道:
「是那猴兒精眼尖,正遇上他在紫凌宮認識我,也是你走狗運,沒得被我一刀捅死!」
扶起一張凳子,衛浪雲坐在陳京兒面前,低聲道:
「我問你,『飛鵲門』與『紫凌宮』比較起來如何?而『紫凌宮』與『皇鼎堡』哪一方也比你『飛鵲門』要強,這兩處尚且被我『勿回島』滅絕,而你『飛鵲門』又算得了什麼?」
陳京兒冷笑一聲,抹著頭上冷汗,道:
「衛浪雲,你得意吧,你猖狂吧,雖然明著鬥不過你們『勿回島』,但總也得叫你這位大盟主在金椅上坐得不痛快,也就是說叫你坐得心驚肉跳,你信是不信?」
衛浪云「嗯」了—聲,面無表情的道:
「已經快接近主題了!」
陳京兒不懂衛浪雲的意思,沉聲道:
「你說什麼?」
衛浪雲道:
「我是說這半年來,開始對『蠍子』組合暗中突襲各地買賣而又藏頭不露尾一夥可惡人物,難道沒有你們『飛鵲門』的份兒?」
忽的一陣哈哈大笑,陳京兒幾乎笑出眼淚來……
衛浪雲並不氣惱,相反的,他卻在欣賞著面前這個二十幾歲女人那種痛苦中所發出來的笑聲與十分不相稱的媚態,那是一種集苦與樂所融結的表情,也是汗水血水交織成的畫面——難得一見的畫面——
噎了口氣,陳京兒道:
「吾道不孤,終有了同路人,哈……」.
衛浪雲一怔,似是這陳京兒尚不知道「蠍子」組合所發生的事情了.
面色—寒,衛浪雲道:
「陳京兒,你目前尚有一線生機,這一線的生機便操之在你自己之手,是生是死,端賴你自己一念之間了。」
陳京兒淒厲的一笑,道:
「衛浪雲,你少在姑奶奶面前玩手段,彼此之間搏殺拚命,已不只是一回了,你我心裡明白,不論是誰被對方一旦揪住,也只有死路一條.眼前不幸姑奶奶落在你手,你會輕言放人?呸!騙三歲小孩子吧!」
衛浪雲道:
「你說的確也不錯,但我說的又是實話,處在你目前這種情況,你只有相信,別無他途。」
陳京兒緩緩的挺直身子,身子卻是一歪之間,突的雙腿一彈而起,平直的撲向坐在椅子上的衛浪雲,便在她的人尚在半空時候,左手一把飛刀已勁急的激射而出一一
衛浪雲哂然—笑,雙腳陡然踢出,「叭」的一聲,左腳踢偏射來飛刀,右足一卷又彈,直把飛撲過來的陳京兒踢翻在一丈外的地上,剎時陳京兒便翻滾在一地菜湯中。
再次騰身而起,陳京兒這次飛刀未出手,卻尖聲叫著刺向仍然端坐在椅子上的衛浪雲……
面無表情,衛浪雲仍然暴抬雙足,交互彈踢中,他冷冷的叱道:
「陳京兒,對於你的表現,著實令我失望,難道真的要我命皮四寶砸爛你的雙足你才安份下來?」
便在他的話聲中,只聽「叭叭」兩聲,陳京兒又被踢翻在地上,飛刀就在她的身子著地剎那間,勁直的飛射向衛浪雲的面門——
陡然伸出食中二指,陳京兒的飛刀已被衛浪雲夾住,嘿嘿—笑,衛浪雲看著那那精緻的飛刀,道:
「這玩意兒打造的還真不賴嘛!」
左臂撐著上身,陳京兒尖叫道:
「衛浪雲,你殺了我吧!」
淡然的將手中夾的飛刀丟在地上,衛浪雲道:
「我說過你有活命的機會呀!」
陳京兒咬牙道:
「姑奶奶不領情!」
衛浪雲道:
「你這種必死決心,是為『紫凌宮』盡忠呢,還是對『飛鵲門』盡孝?即算你對『紫凌宮』盡忠,但『紫凌宮』早已煙消雲散,若想為『飛鵲門』盡孝,那簡直是螳臂擋車,又管得了何用!」
陳京兒冷笑一聲,道:
「武林紛爭中彼此怨仇已結,至死方休,若論是非曲直,老天也難論斷,『勿回島』以眾凌寡,以強凌弱的爭得江湖盟主寶座,我『飛鵲門』便不服。」
衛浪雲道:
「所以你們便在暗中動起手腳了?」
陳京兒怒道:
「絕不放棄任何機會的對你們痛施打擊!」
衛浪雲道:
「包括對『蠍子』組合的買賣?」
陳京兒怒道:
「你說什ど?」
衛浪雲頭一偏,道:
「難道你會不知道半年來幾處『蠍子』組合的錢莊與綢緞莊出的事?」
陳京兒突然尖聲亢叫道:
「那不是『飛鵲門』下人幹的……」她一頓又道:「今日聽你道出這事,倒是令人心中好不舒暢!」
衛浪雲楞然的緩緩道:
「那麼剛才你傳出的信號……」說至此,衛浪雲突然明白過來的向門邊叫道:「皮四寶,你進來吧!」
執著「八卦牌」,皮四寶把頭伸進門來,道:
「盟主,未見有人上樓來呀?」
衛浪雲道:
「進來吧,不會有人來了。」
推門走進這間特大的雅廂中,皮四寶道:
「這婊子不是發出信號了?」
衛浪雲道,
「不錯,她是發出信號,但那是令她的『飛鵲門』人撤走的信號,只怕這時候窩藏在呂家集的『飛鵲門』人全部躲起來了。」
突的尖聲淒笑,陳京兒道:
「衛浪雲,這一點你倒是比這猴崽子又見高明了,哈……」
皮四寶走近陳京兒,摸著右邊斷了的鼠鬚,道:
「陳京兒,你們的『不老婆婆』朱玉如呢?她如今又躲在什麼地方坑人呀!」
是的,皮四寶知道那年在紫凌宮一戰,「飛鵲門」逃了朱玉如與陳京兒兩人,快三年了.想不到陳京兒會在這小小的呂家集出現.
只要過了太行山便是山西境,而紫凌宮就在山西境內的子午嶺。
衛浪雲便是要到山西子午嶺去查探是否紫凌宮又死灰復燃的暗中向「蠍子」組合下手。
如今聽得陳京兒這麼說,立刻令他又陷入迷惘—一
如果「紫凌宮」完全煙消雲散.單憑「飛鵲門」是無法那麼神秘的暗中向「蠍子」下手,那麼這批神秘得連大哥也束手無策的人又是何許人物?
一陣思忖,衛浪雲見陳京兒已是有氣無力,面色青寒,連皮四寶的問話也難以再張口應付,顯然她是流血過多,又無法消受右臂碎裂之苦,已陷入半昏迷狀態了。
衛浪雲緩緩道:
「四寶,把店掌櫃找來。」
皮四寶立刻走到樓梯邊,不料樓梯口處,店掌櫃正在指手劃腳的對那剛剛把面上刀傷敷好藥的斤大成解說什麼,抬頭見皮四寶出現在樓上梯口,樓下幾人一齊抬頭往上面望去——
皮四寶一招手,道:
「掌櫃的,你上來!」
掌櫃的—哆嗦,尚在猶豫呢,斤大成抱拳,道:
「皮爺可有吩咐?」
皮四寶道:
「你們怎的又來了?快回去歇著吧!」
斤大成一手捂著臉傷,又緩步往樓梯上走,掌櫃的便跟在他身後面,另外石秀與丁不同二人也緩步往樓上走,斤大成邊上邊「嗚嗚」道:
「大刀社要給盟主一個交待,事情出在呂家集,斤大成—定要給盟主查個水落石出……」
衛浪雲已自雅廂內走出來,見斤大成幾人又回來,且又聽得斤大成的話,不由點點頭,道:
「斤當家來了也好,我就把陳京兒交給你吧!」
斤大成忙恭謹的施禮,道:
「盟主還有什麼指示?」
衛浪雲指著雅廂內跌坐的陳京兒,道:
「替她治傷。」
皮四寶道:
「還要給她療傷呀!」
斤大成也怒極的道:
「盟主,這女人可惡,不如當場格殺算了!」
衛浪雲搖頭,道:
「斤當家,她可是『飛鵲門』的人,我要知道飛鵲門』如何在暗中活動情形,當然便得由這女人口中去套取口供,所以她不能死。」
斤大成一聽,點點頭道:
「就叫這臭女人多活幾日吧!」說著回頭對石秀道:「把那女人拖走,老藥鋪先替他治傷,完了架回堂口去,她若嘴巴硬,看我怎的折騰她吧!」
掌櫃的早命小二把雅廂重行清掃,只是衛浪雲已失去吃酒興頭,只淡然的吩咐拿些吃的在客房中去,
於是,石秀與丁不同二人立刻衝進狼藉遍地的大雅廂中,石秀見陳京兒已是奄奄一息,不由罵道:
「娘的老皮,跟爺們去大刀社喝辣椒水去!」雙臂一張,已將地上的陳京兒托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這時衛浪雲與皮四寶二人已下樓走回後面客房去了.
斤大成對客店掌櫃吩咐,道:
「百花堂找來這八個姑娘,為何裡面出個『飛鵲門』奸細,你得給我去問問清楚,姑娘可是你們叫來的……」
掌櫃的早點頭,遭:
「是是是,斤當家放心,我這就親去『百花堂』問問清楚,回來向斤爺稟報!」
斤大成冷沉一哼,跟著丁不同與石秀二人走出三和客店來,三人帶著陳京兒直奔老藥鋪.
路上,石秀望著一身是血的陳京兒對當家的斤大成道:
「當家的,我們真的要替這臭女人治傷呀!」
斤大成偏頭望望長髮幾乎垂及地面的陳京兒,道:
「不治怎麼成.她若死在我們手中,大刀社便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一身嫌疑了!」
丁不同道:
「當家的怕盟主會懷疑我們大刀社與飛鵲門沆瀣一氣的暗中搞陰謀?」
斤大成道:
「事情一開始便已被那姓皮的懷疑上我們了.」
丁不同道:
「可是當家的受傷總不會有假吧?」
冷然搖搖頭,斤大成道:
「也只是受點傷.難免不會被人懷疑是苦肉計,再說這女人又是盟主親口交待由我們帶回來,如果死在大刀社便難以辨白了!」
「老藥鋪」也是呂家集唯—的一家藥鋪,斤大成三人抱著陳京兒走入藥鋪內,立刻命大夫快替陳京兒治傷。
那大夫是個斜眼,燈光下他看了受傷的陳京兒一陣子搖頭對斤大成道:
「當家的,這女子流血過多,只怕……」
斤大成沉喝的道:
「挖空心思,想盡辦法,你也得把她救治好.」
大夫道:
「我盡力而為吧!」
先是大夫命人熬了一大碗老山人參喂陳京兒喝下去,然後又忙著治陳京兒的右臂,那大夫「晤」了一聲,道:
「肉裂骨碎,這條臂只怕報廢了!」說著,立刻洗擦敷藥又包紮夾起來,忙了足足—個多時辰。
斤大成早已不耐的道:
「好了吧,我們帶她走!」
大夫忙伸手一攔,道:
「斤當家的,你如果這時帶她走,只怕……」
斤大成道:
「你怎麼說?」
大夫眼一斜,偏頭又看著躺在板床上的陳京兒,道:
「總得等上三兩個時辰,等她醒轉來以後才能服些固元養血的藥才行……」
石秀一旁道:
「那不要二天一早了?」
大夫搓著雙手,道:
「怕的是這女子一時間有了變化再救就來不及了。」
石秀望望陳京兒那灰慘慘的面色,低聲對斤大成道:
「當家的,只怕盟主那邊等不及吧?」
斤大成道:
「今晚你我就在此守著,只等這臭女人醒來,我們立刻把她架回堂口逼供。」
丁不同道:
「當家的臉上有傷,還是回堂口去歇著,這女人由我同石堂主在此守著便成了。」
斤大成搖搖頭,道:
「不,我就在此歇著.你二人輪流看守,千萬小心,別叫她溜掉可就慘了!」
老藥鋪夥計早領著斤大成進二門去客房,石秀與丁不同二人又守了一陣,石秀才拉過兩張凳子躺下來。
丁不同望著陳京兒,心中著惱,原本是今夜在三和客店陪著當家的熱誠招待這位江湖道上大盟主,這在往後的日子裡,也算夠光彩的,哪想到半途上竟會冒出這麼個可惡的女人壞了大事,當真是想也想不到的事.
覷空掄拳,丁不同齜牙咧嘴的恨不得一拳搗在陳京兒的臉上……
此刻已是四更天了——
守在一邊的如今換了石秀,偶爾石秀舉著燈朝緊閉雙目的陳京兒瞧上一陣子,只是陳京兒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石秀望著陳京兒那細柳彎眉,眉上似沾著血跡,陳京兒的一條碎裂的右臂已經由大夫包紮起來,血早已不流,也許陳京兒的血已流盡了吧!
就在這外面已五鼓的時候,石秀伸了個懶腰卻又焦急的望望躺著的陳京兒,邊咒罵道:
「娘的,就憑你也想對盟主下毒手,沒得的反倒叫爺們因你而受活罪。」邊伸手去探摸陳京兒鼻息—一
不料石秀的手剛往陳京兒探去呢,斜刺裡,陳京兒竟暴抬右足,足尖如錘般「咚」的一聲正踢在石秀左肩頭,同時間左掌猛抬猝摔,石秀不及閃縮間「吭」的一聲被陳京兒拋跌一丈外。
陳京兒突然來這一手,石秀還真不敢相信-----
那陳京兒反手把石秀摔倒以後,雙腿交互一挽間,人已落在地上,只是她右臂一陣刺痛,知道自己絕不能在此戀戰一一
一腳踢起一張凳子砸向發愣的石秀,陳京兒人已向屋外躍去……
石秀突的大喝一聲,道:
「哪裡逃!」
這時屋子—旁歇著的丁不同也醒過來,聞言也叫道:『快追!」
那陳京兒躍出屋子外面,騰身而起上了房頂,她因右臂已廢,只在屋面稍辨方向,便往呂家集東方逃去……
原來陳京兒早已在四更時候醒過來,她因流血過多,力氣放盡,才陷於昏迷,如今經那斜眼大夫灌了一大碗老山人參湯.又服了藥包了傷,睡上一陣已是恢復過來,但她見身邊有守的人在.燈光下知道是大刀社的人物,一時間將計就計的伺機再脫離了。
這時陳京兒上房往東逃,石秀與丁不同二人相繼大喝著騰身上房——
不料早驚動斤大成也吼叫著撲到前面來.
斤大成見石秀二人自院子裡上了房頂.知道陳京兒必然是從二門衝出來上屋逃走,不及多想,也一路追上房頂,只見果是陳京兒正瘋狂的往呂家集東西逃去。
斤大成早在石秀與丁不同二人後面高聲叫道:
「散開來包抄這臭女人,絕不能再被他溜掉!」
石秀往左面—指.自己立刻往右面抄截過去。
包不同忙往左面躍.身後面斤大成已居中緊追起來。
陳京兒回頭冷冷一笑,人已撲在呂家集郊外.前面不遠處便是一片林子,這時正有幾個鄉人挑著東西走出林子,陳京兒直如流星趕月般一閃而進入林子裡,不料她快斤大成也不慢,加上斤大成左右又有石秀丁不同二人,斤大成竟毫不猶豫的也撲進林中。
陳京兒左手這時候往懷中探去,不由得—驚,因為自己的五把飛刀如今一把也不剩了。
沒有飛刀便無法對陣或暗襲,唯一的一途便是繼續的往前跑了一一
剎時間穿出這片林子,順著官道往前狂跑,陳京兒還不時回頭看去,見斤大成三人還真的拚命追來,心中既驚又氣,如在平日,她絕不會把這小地方的江湖頭頭看在眼裡,無奈自己傷勢既重,又無兵刃,一旦被追及,只怕再也別想活命。
迎面已見刺目陽光—一
萬道金霞直射道來,彩霞中有著聲音……
「隆隆」的聲音,但就是看不清是些什麼?
嗯!是馬蹄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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