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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文 / 柳殘陽

    兩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已回到了酒樓,入門便見靠角隅的一桌,正坐著「商俠」史耀干,以及王御照姐弟倆

    他們似是談得津津有味,直至邵真和明毓秀走前去,他們才發現……

    他們慌忙起迎。

    史耀干搭話道:「瞧你倆真逍遙,害得我們在這乾等。」

    「逍遙?小史,你恁地沒心肝,怪不得『邪神』那老魔要賞你兩拳了。」

    邵真入座之時,王氏姐弟已相繼起立,王御照拱禮嬌道:「邵大哥,我姐弟倆已等候多時了,特意向您致謝幾番救援之恩。」

    木吶老實的王一-微紅著臉,抱拳訕訕道:「邵,邵大哥,謝謝您上次救了小弟……而且還送了小弟這麼多錢,昨夜,您又救了家姐,您真是我們的大恩人。」

    「不談這個,不談這個。」邵真擺手連連說,一面請他倆回坐,一面含笑道:「我因事情忙了點,讓兩位等了老半天,抱歉,抱歉。」

    一頓,問道:「『金家莊』沒有找你們姐弟倆的麻煩吧?」

    凝著美眸,王御照嬌聲道:「沒有,大名鼎鼎的邵大哥出面,小小的『金家莊』怎敢呢?」

    接撞她的眸光,心中怦然一跳,邵真連忙別過頭去,淡笑道:「王姑娘誇獎,『金家莊』是看得起我罷。」

    這時,王御照忽掏出一張飛錢,遞給邵真道:「邵大哥,這是上回您借我們姐弟倆的錢。」

    微一怔,邵真接過飛錢看了一看,皺眉道:「王姑娘,你這是做啥?」

    王御照微笑道:「上回您借了我們一萬多兩銀子,理該還您。」

    邵真道:「我說過不用你們還的,不是嗎?」

    王御照搖頭道:「不,我們姐弟倆接受您的幫助已是太多了,怎能再憑白要您的錢?」

    邵真道:「不是憑白,我扇了你一個耳光,不記得了麼?」

    俏臉兒微微一紅,王御照正想說話,史耀干已搶著道:「哎呀,王姑娘,你喜氣啥子,錢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幹嘛這麼認真?你要知道咱邵大哥他呀,就有副好德性,助人助到底,送佛送上天,王姑娘,別再這般推拉,為難了邵大哥。」

    明毓秀也幫腔道:「還了錢還不了情,又何必多此一舉?」

    說著,把飛錢壓入王御照的懷裡,含笑道:「王姐姐,咱今兒個是朋友了,何必斤斤計較的,小家子氣不是?」

    王御照再三要還錢,邵真硬是不要,正爭執著,邵真忽心中一動,道:「這樣好了,王姑娘,假若你堅持要這樣,我也不反對,但我有個條件。」

    王御照連忙說道:「邵大哥,您請說吧。」

    邵真徐徐道:「扇我一個耳光。」

    話落,直叫明毓秀和史耀干傻愣住。

    王御照姐弟倆更是驚慌失措。

    王御照呆呆道:「邵大哥,小姐萬不敢……」

    淡淡一笑,邵真道:「當初我扇你一記耳光,於今也該還我了,假若你堅持要還我錢的話。」

    眼圈兒一紅,王御照泣然欲涕,哽聲道:「邵大哥,您的大恩大德,我姐弟倆今生今世,當永誌不忘!」

    氣氛兒怪難受的,邵真忙不迭岔開話題道:「王姑娘,昨兒你怎會撞上『邪神』那個老惡魔?」

    眨眨眼,王御照坐正身子,款款說道:「自上次邵大哥您解救了我們姐弟倆之後,『金家莊』從此不再來打麻煩。我們便靠您濟贈的款子,開了間綢莊,半年來,生意還算不錯,頗有盈餘,兩個月前,我已為弟弟娶了一房媳婦,成了家啦,總算報答了娘她養育我十來年的恩惠。但我一直不見邵大哥您,於心耿耿,後來我終於打聽出來,原來邵大哥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於是我也到武館去練武,以期日後在江湖能找到邵大哥,向您報援手之恩。但武館中的武功很膚淺,我學了一個多月,便覺興趣索然,故而他去,另尋名師,以求精湛武技……」

    史耀干凝視著她,岔嘴道:「於是你就找到了『邪神』那老鬼,你拜他為師了?」

    王御照微頷螓首繼道:「是的,但沒兩天,我發現他居然對我不懷好意,趁他不注意,我偷偷逃走了……」

    一撇唇角,邵真揚眉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邪神』那老魔昔時也曾污辱了一名女弟子,於今依然如是,死有餘辜!」

    明毓秀望著王御照接口道:「那老魔是否不死心,又來找你了?」

    面上猶有餘悸,王御照點頭道:「自從回來之後,我一直躲藏在一間佛廟,直到前兩天,我想大概沒事了,所以才回家來,不想昨夜,幫舍弟送衣料給客戶,回來之時,不巧被他撞上,以後—…-」

    史耀干微笑著接口道:「以後你就被我的馬撞倒了是嗎?」

    王御照朝他含笑道:「也幸好被您史大哥的坐騎撞倒,要不然人準沒命了。」

    凝睇著兩眸,史耀干的面容是一片神采飛揚,他此刻看來沒有受過內傷的樣子,邵真和明毓秀同時發現,史耀幹不時的緊盯著王御照的臉蛋兒瞧,眸光映射出一股什麼的……

    忽然,邵真和明毓秀兩人互望了一眼——

    會心的笑了……

    斯斯文文的微笑著,史耀干柔聲道:「王姑娘,昨夜的那一撞,沒把你撞傷了吧?」

    搖搖螓首,王御照嬌聲道:「一點疼痛而已,早沒事了。」

    微微一停,轉向邵真之道:「邵大哥,聽說您現在是『龍虎會』的會主,刻正在招兵買馬,延攬人才,可是真的?」

    話落,忽又接著道:「邵大哥,我是否可以加入『龍虎會』?」

    微一怔,邵真沒來得及回話,史耀干已搶著道:「那太好了,歡迎都來不及呢!」

    轉向邵真擠眼道:「小邵,你說是麼?」

    邵真沉吟著……

    王御照連忙又道:「邵大哥,我雖然不懂武林詭譎,而且又沒有高強的武功,但是我相信一定能為您做點什麼事的……邵大哥,您給予了我姐弟倆這般大恩惠,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您的,只要我能夠盡一點點的力量,於心也足……」

    文耀干見邵真意有不願,不禁瞪了他一眼,急道:「小邵,咱現在正需要人手的時候,你怎可拒人於千里之外?」

    邵真裝沒見他,沉聲道:「王姑娘,非我不願,你柔弱女人家,怎過得慣刀彩血影的江湖日子?你們姐弟倆過著太平日子,不是頂好的麼?」

    臉上一片著急,史耀干暗地裡踢了邵真一腳,邵真卻是不動聲色,不理不睬……

    眼圈兒一紅,王御照哀聲楚楚道:「邵大哥,小妹今天能安然住在人世間,我們姐弟倆有今天安逸的好日子完全是您的賜予,舍弟已居家立業,我總算對得起九泉之下苦命的娘,於今是無牽無掛,唯一的事,就是我還沒有償還您的恩情,邵大哥,您要是連這一點點讓我報答的機會也沒有,我死也不瞑目……」

    語尾已是顫抖不清,王御照那吹彈得破的粉腮兒,已掛上兩行淚珠……

    明毓秀看得過意不去,正想說幾句話,史耀干早又痛又憐道:「小邵啊,你又何必這般鐵石心腸,咱『龍虎會』多了王姑娘一個人,難道就會垮了不成?」

    一邊說著,一邊用腳尖兒從桌底下用力踢著邵真,邵真促狹著,把腳挪走,史耀干踢得急,不想卻踢到了明毓秀的玉腳上去。

    哼喲一聲,明毓秀瞪了他一眼,提狹道:「小史,又不是我不答應,你盡踢我幹嗎?」

    臉龐通紅,史耀干一睹眼,見王御照正在擦淚,沒看見,這才狠狠的目瞪了明毓秀一眼!

    掩嘴輕笑,明毓秀這才開腔道:「真,不看憎面也得看佛面,你要是不答應王姑娘,說不定小史他……」

    見她說得露嘴,史耀干忙不迭狠狠的再送她一腳!

    不想明毓秀早有提防,雙腳一讓,史耀干卻踢著了桌腳,一聲嘩啦,桌面上一陣搖撼,摔出了兩個碗碟……

    忍著笑,邵真朝莫名其妙的王御照道:「王姑娘,你快去謝謝他吧,我要是不答應,連桌子也要給他踢翻了呢。」

    好生高興,王御照立刻轉顏為笑,不過當她看到邵真和明毓秀正對著史耀干輕笑,她不禁掉頭望去,只見史耀干一張臉紅了脖子……

    當她看他時,正好史耀干在偷偷的望自己,但史耀干一接王御照的眸光,立刻又轉頭,更加臉紅了,她這時候有點迷惑,不過當她再想想邵真的那番話之時,她立刻也臉紅了!

    這時候,一直沉默寡言的王一-,忽也道:「姐姐,我跟你一塊兒去闖江湖好麼?」

    王御照連忙搖頭道:「弟弟,你怎能去?你是已有家室之人啦,這可不是鬧著好玩的呀。」

    說著,王御照朝邵真道:「邵大哥,我回去清理一下店務,打點打點馬上就來,好麼?」

    邵真點點頭,還沒說話,史耀干已搶著說道:「當然可以,王姑娘,我陪你去。」

    朝史耀干擠了下眼,邵真道:「王姑娘,你加入本會,今後就幫著史大哥掌管會務,他會讓你學習到很多經驗的

    一頓,轉向史耀干說道:「小史,銀子該是裝載好了,

    你送王姑娘回去之後,不用再轉回來,你倆就直接走洛陽錢莊去,即刻把銀子押去武安,時限已迫,萬萬不能怠慢!」

    明毓秀也道:「『大悲鏢局』將保我們這趟鏢,保鏢費也已付了……」

    一停扮了個鬼臉兒,小聲道:「路上,你不再寂寞了。」

    史耀乾瞪了她一眼,朝邵真道:「小邵,你什麼時候去?」

    邵真沉吟了一下,說道:「很難說,不過不會太久的,事情一辦完,立刻便趕去……」

    話落一半,忽想起啥的來,連忙又道:「哦,對了,路過君山,別忘了去請『七君子』他們……」

    不待他說完,史耀乾笑著道:「放心,『七君子』他們現落魄得像條喪家犬了,說不定他們一聽到我們正有搞頭,早到武安去啦!」

    一頓,眨眼問道:「小邵,咱還要物色誰加盟咱『龍虎會』?」

    邵真含笑道:「不用了,『七君子』已是夠讓人震撼的了,『龍虎會』已不缺將,只怕兵源不足……」

    史耀乾笑著打斷他的話道:「咳,算了吧,憑你『鬼見愁』這塊硬邦邦,鐵打金鑄的招牌,我還擔心人太多了呢。」

    笑笑,邵真朝王御照道:「王姑娘,咱武安見。」

    王御照朝邵真和明毓秀恭謹躬身說道:「邵大哥,明姐姐,謝謝您倆提攜小妹。」

    於是,史耀干陪著王氏姐弟離去,史耀干來到門口之時,忽又轉回來,狠狠的摻了邵真一拳,踢了明毓秀一腳,說了聲:「此仇不報非君子!」

    然後才一溜煙的跑開去……

    只惹得邵真和明毓秀相視大笑……

    邵真和明毓秀折騰了一整天,確實也餓了,方才只顧說話,桌上的酒餚也都涼啦,便另外叫了一大盅羊肉,兩人邊吃邊談……

    明毓秀暢快非常似的,她道:「總算,這回死要錢讓咱捉弄了回來。」

    「可不是啊,史耀幹那小子老愛捉弄咱倆,這回可算是報了一箭之仇哪。」

    邊說著,邊吞進了一塊羊肉,邵真噴了聲,接著又道:「想不到這種登徒子,也有對女人一見鍾情的一天。」

    明毓秀凝眼道:「愛情這東西是很奇妙的啊,你不是這樣說過嗎?」

    一頓,轉嘴問道:「真,你以為王御照會喜歡史耀幹麼?」

    點點頭,邵真微笑道:「會的,小史雖是個半吊子,但儀表堂堂,且一張妙嘴生花,異趣生花,必能夠討得伊人芳心的。」

    微一沉吟,明毓秀道:「只怕王御照這多情種,只鍾情你來,不領小史的情呢……真,如何,我說得沒錯吧,王御照她可真愛著你呢。」

    翻翻眼,邵真懶懶道:「她這只是盲目不夠成熟的感情罷了,主要的是感恩的心理在作祟。這種脆弱的感情很容易轉變的,至少,還沒到你我三年來的感情那種程度,是不?」

    稍稍一頓,接著道:「時日稍久,她便會知道她的感情是膚淺,而且錯誤的,我故意遲遲不答應讓她加入我們『龍虎會』,她便會知道我一點兒也不重視她,逞論其他的感情了。」

    明毓秀轉了下眸子,嫣然一笑,道:「我正奇怪你為什麼拒絕她入會呢,原來你還有一番作用呢。」

    笑笑,邵真道:「像她這種十七八歲的年齡,正當情竇初開,夢漾憧憬的時候,感情容易激動和奔放,我雖給她潑了盆冷水,或許她會傷心一陣子,但和小史旦夕相處一段日子後,她就會重墜情網……」

    明毓秀點頭道:「是的,感情是時間培養出來的,不是嗎?」

    開朗的笑了聲,邵真道:「但願小史對他這個伴能始終如一」

    明毓秀抿嘴笑道:「會的,你沒看到那癡癡迷迷的樣子麼?」

    兩人正開心暢談,說得緊之時,忽見一人走來。

    仰目一瞧,邵真和明毓秀著實的愣了一會,來人不是誰,正是邵真的硬對頭——

    「黑鷹」也!

    「黑鷹」仍是那副老樣子:長髮技散,黑衣勁裝,背後背著一支尺來長的利斧,一副兒帥勁。

    他笑瞇瞇的,竟不請自坐,睨著邵真,古怪的說道:「老朋支啊,久見了。」

    一見他,心頭很不是滋味,邵真淡漠一笑,哼聲道:「原來是閣下,天下恁地窄啊,咱又碰頭了。」

    轉首朝明毓秀笑笑,「黑鷹」自個兒斟了杯酒,一仰而盡,道:「明姑娘,恭喜你了啦。」

    俏臉兒微微一紅,明毓秀感激的笑了笑,說道:「『黑鷹』兄,多謝上回您鼎力相助。」

    淡淡一笑,「黑鷹」夾了塊羊筋送進嘴裡,溜了邵真一眼,道:「小事,小事,何勞言謝?只是,恐怕有人並不領我這個情哩1」

    當邵真和明毓秀鬧翻之後,「黑鷹」曾協力幫助明毓秀尋找邵真。

    好不容易「黑鷹」在「龍虎會」裡找到了邵真,當時邵真正欲殺「女煞星」刁艷紅,「黑鷹」誤以為邵真在向她加誤會,一剎時神昏志亂,於暴風雨中墜落深崖,幸賴侯愛鳳及時救走……

    這已是往事矣,然邵真一見「黑鷹」,不期然的只覺往事歷歷,耀眼如昨……

    這使邵真感到為難,「黑鷹」一直幫明毓秀尋找自己的下落,自是一番好心善意,於理自當感激銘謝,然也由於「黑鷹」使得自己墜落深淵,以致於失去記憶和兩眼瞎盲,歷盡無限辛酸和苦楚,差點沒送了命——

    這,邵真深論起來,「黑鷹」充其量只是功過相抵的。

    儘管,邵真一直憎惡「黑鷹」,但此時此地也著實不好翻臉,捺著性子,邵真冷漠道:「『黑鷹』,別來可好?」

    哈哈一笑,「黑鷹」灑脫道:「我『黑鷹』乃天生的薄祿命,不說也罷。倒是閣下你可真大有搞頭了哪,幾月不見,於今已是一會之主,江湖上的鼎沸人物了!可真令我

    嘿鷹』好生羨妒啊。」

    皮笑肉不笑,邵真冷哼道:「『黑鷹』,你今番來,有事?」

    一連噴噴幾聲,「黑鷹」道:「嗅,我的大會主,別這樣,我『黑鷹』有天大的事也不敢勞駕您尊駕,老朋友相見,不也該敘敘麼?」

    皺了皺眉,邵真說道:「如何個敘法?」

    一旁的明毓秀,素知邵真和「黑鷹」一向不很和睦,見他倆一番冷言熱嘲相向,芳心兒真有點急,儘管邵真是自己的心上人,但「黑鷹」曾經古道熱腸的幫助過自己,好歹也算是個朋友了,總不成讓他們擺著放僵,連忙插嘴道:「『黑鷹』兄,有道是不打不相識,以前之事,莫不成你仍耿耿於心?」

    以前之事?是的,以前邵真曾與「黑鷹」在一個大霧的夜晚,不期相撞,而致火並一場,結果未分勝負,幸好明毓秀及時趕到,權充和事佬,一場紛爭總算平息。

    但之後邵真和「黑鷹」兩人曾碰頭多次,每每心存不服,常有再較高低的意念,但每次總又是不了了之……

    「黑鷹」是個心高氣做的年青輩高手,他不服邵真的名頭來得比他響亮,而邵真雖無逞強爭技的雄心,但他也說不出為什麼,對「黑鷹」沒有好感,甚至感到憎惡。

    是以,他們每次碰頭,總是搞得十分不愉快。

    嗯,瞧這樣子,這次,可能也不能例外。

    「黑鷹」聽明毓秀這麼一說,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但他立即瀟灑一笑,說道:「明姑娘,旁的好說,在下和邵公子,沒冤沒仇,印證武功,也算是切磋武技,又有何妨?」

    明毓秀搖頭道:「刀槍無情,拳頭無眼,萬一有了個差池,可不是鬧著玩的,『黑鷹』兄,你我算是一場朋友了,難道說你不能賞我個臉,大家盡釋前嫌,握手言歡,交個朋友,不也挺愜意麼?」

    說著,向邵真道:「真,人家『黑鷹』兄也曾幫過我的忙,在你失落的期間,『黑鷹』兄更是不遺餘力的找尋你的下落,你怎連一聲謝也不說?」

    心中著實不願意,但邵真終還是勉強展露笑容,伸手道:「『黑鷹』兄,在下向您致謝意。」

    微一怔,「黑鷹」似乎料不到邵真會有此轉變,嗯,也可以說是讓步,朗笑一聲,也伸出手握住了邵真的手,一面說道:「『鬼見愁』,你別生氣。

    話聲中,他已暗地裡加強手勁!」

    猛吃一驚,邵真連忙運起丹田之氣,一股深沉的內功已推送出去,也含笑自若道:「你也別客氣……」

    睹狀,大驚,明毓秀想攔駕已是太慢了點,莫可奈何的說了聲:「瞧你倆,真是何苦來哉?」

    只見兩隻手掌緊緊的握合在一起,顯然的,邵真和「黑鷹」已是硬對硬——

    拼上內功了!

    起初,兩人皆神色自若,彼此乃能眼瞄嘴嗤,但過了片刻,他們開始沉肅了。

    兩張俊秀的臉,慢慢泛紅,寬敞的額角上也沁出微許的汗水……

    明毓秀坐在一旁不聲不響的吃她的羊肉,當她填飽了肚子,放下筷著之時,發現兩人已是面如關公,滿頭大汗,氣喘連天……

    索性兩手支著下頤,明毓秀權充見證人,一旁觀戰,等待勝負的分曉……

    這時,夜幕已掩,正是酒樓生意鼎盛的時候,人影嘈擠,哄聲架天,卻無人發現邵真和「黑鷹」無聲無息的「決鬥」……

    從開始到現在,半個時辰已快要過去了……

    只見兩人依然僵持著,兩隻緊握的手掌已顫抖。

    兩人通紅的臉色幾要轉紫,汗水濕透了胸前的衣襟!

    「裡鷹」——

    閉著眼,咬著牙……

    邵真——

    皺眉,抿嘴……

    看看也差不多了,明毓秀見再搞下去,真得弄出人命來,連忙兩手一探,凝足功力,硬是把兩人給分了開來!

    嗯哼了一聲,「黑鷹」無力的趴伏在桌子上……

    哦了一聲,邵真軟綿綿的,仰靠牆上……

    望著兩人的面色又變成了疲憊的白色,明毓秀椰榆道:要是你們兩人在沒人的地方比鬥,準是雙雙歸天,一個也活不成!現在好了吧,可過癮沒有,一個半斤一個八兩,以後誰也別再逞雄了!」

    喘息著,「黑鷹」經過一陣子的調息,似乎好多了,他疲憊的拭拭汗水,無力道:「好個半斤八兩啊……」

    明毓秀倒了杯酒給他,轉看著邵真仍未有動靜,俯前觀看,只見得邵真雙眉緊鎖,鋼牙猛咬,臉色白得嚇人!

    不禁大吃一驚,駭聲驚問道:「真,你沒怎樣吧」

    「黑鷹」詫異道:「嗅,他是怎麼了?明明是平手啊!」

    話聲一落,邵真忽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倒在桌上!

    花容失色,明毓秀連忙攬起他,只見邵真已是不省人事矣!

    撐起疲憊的身子,「黑鷹」滿臉訝異,當他看到邵真「印堂」上烏黑之色時,他吃驚道:「明姑娘,邵公子可是曾受了內傷?」

    猛然想起,明毓秀駭然道:「啊!我竟然忘記今天他和『九指血煞』過招的時候,曾挨了他一拳,受了點內傷!」

    臉色大變,「黑鷹」叫道:「你真該死!受了內傷的人怎能和人比量內功呢?你怎不早說啊?」

    嚇得六神無主,明毓秀急得幾乎哭了出來!

    她胡亂的拭去唇角的血漬,抱著邵真就想走……

    「黑鷹」詫道:「明姑娘,你要帶他到哪兒去?」

    明毓秀含淚道:「我必立刻帶他回家,他母親,是醫術聖手『回春仙子』。」

    不等她說完,「黑鷹」急急道:「離這多遠?」

    明毓秀應道:「離這十幾里路的廣龍山上。」

    「黑鷹」此刻看來已有些沉不住氣,他慌忙道:「沒用的,等你到那兒,可能已沒救了,明姑娘,你也是學過武的人,難道不知道受了內傷的人,最忌與人比試內功?現在邵公子顯然是運功過度,已加劇內傷的惡發,如不在半個時辰內予以施救,非死即殘,頂多活不了三年……」

    「黑鷹」話沒完,一向剛毅、沉著、冷靜的明毓秀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立刻引起了整個樓下食客們的騷動,紛紛圍攏前來!

    「黑鷹」正驚愣著,明毓秀忽然號著猛力踢來一腳,口中嘶叫道:「『黑鷹』!都是你幹的好事!姑奶奶與你拼了!」

    「黑鷹」想不到明毓秀會突然出招攻擊自己,事實上,縱然他料得到,此刻他已是精疲力盡,如何閃過明毓秀這般一等一的高手?但聞「黑鷹」哎一聲,整個人翻跌了出去!——

    差點沒閉過氣去!

    幸好明毓秀是在急忙中踢出這一腳,踢偏了些,要不然「黑鷹」不死大概也只有半條命了!

    急急的爬起來,「黑鷹「大聲道:「明姑娘,你殺死我也沒用,咱快設法解救邵公子才是!」

    這麼一說,明毓秀才冷靜下來。

    但當她一見懷中昏死過去的邵真,面色慘白,氣息微弱,馬上又慌亂起來了……

    正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明毓秀業已六神無主,手足失措,顫聲道:「『黑鷹』兄,咱如何救他?」

    忍著痛,「黑鷹」一跛一跛的走前來,他喘氣道:「事到如今,咱只好先去找大夫,看看能不能開個藥方,暫且遏住內傷的蔓延,再做打算……」

    這時候,圍前來觀看的人愈來愈多,忽然從人群中擠出一人,朝明毓秀問道:「小毓,邵公子怎麼了?」

    一抬淚眼,明毓秀驚喜道:「啊,小玲,你來得正好!」

    「黑鷹」看清來人,頗為驚異道:「花兄,是你?」

    但見來人正是「百艷幫」主胖伊玲,她此刻依然喬裝書生,當她問清了事由之後,俊秀的臉上也是一陣沉凝……

    胖伊玲凝眸道:「小毓,事情已到這種地步,務必冷靜,急了反而壞事,我這兒有些兒藥,不知道管不管用……」

    環眼一看,滿屋裡的人,胖伊玲道:「小毓,你可訂有房間?」

    明毓秀忍著籟籟而流的淚水,點了點頭……

    胖伊玲連忙道:「那咱快上去,總不能呆在這兒呀。」

    如夢初醒似的哦了一聲,扶著邵真,明毓秀這才領著胖伊玲和「黑鷹」上樓上房間去。

    房裡,胖伊玲細細打量了一下邵真,面色凝重道:「小毓,邵公子是怎麼受了內傷的?」

    明毓秀此時似乎冷靜了,但那嬌好的臉旦兒,依然漾溢著焦急和傷心,而且仍沾著淚痕,那副模樣兒,叫邵真見著的話,準要柔腸寸斷一番!

    擦擦淚痕,明毓秀道:「他是挨了『九指血煞』一拳的,在左胸上。」

    面色一變,胖伊玲驚道:「『九指血煞』?小毓,你是說,在西疆住了十幾年的『九指血煞』?」

    是她神色不對,明毓秀跟著緊張起來,她捏緊了下拳心道:「是的,小玲,在江湖上也只有那麼一個『九指血煞』,難道還有第三個不成?」

    心中一沉,胖伊玲低呼道:「快!小毓,你解開他的衣服,把他的左胸讓我看看!」

    猛一愣,明毓秀瞠目道:「解開他的衣服?」

    見她猶豫,胖伊玲輕叱道:「小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顧那門子的男女之嫌?」

    說著,一挽袍袖,便要親自解開邵真的衣袍,但一旁的「黑鷹」已眼明手快的上前去,迅速的解開邵真的衣鈕,坦露出邵真堅硬的胸膛來!

    當他們三人一見邵真左胸上一塊巴掌大的烏青色,赫然映目之時,本能的都呆住了!

    明毓秀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她勉強的鎮定自己,抖著語音道:「小玲,你可識得這是啥拳?」

    表情沉凝而肅穆,胖伊玲緩緩的說道:「這正是西疆有名的邪拳,叫做『大魔拳」

    『大魔拳』?這不是卅年前西疆『大魔祖師』的絕招麼?但『大魔祖師』早已身死人亡,『大魔拳』也跟著絕傳,『九指血煞』那廝如何學得?」

    胖伊玲道:「絕傳未必,要不然『九指血煞』不可能在西疆學會了這種邪拳,不是嗎?」

    一頓凝聲接道:「『大魔拳』是一種陰毒的邪拳,通常都擊在人身卅六大穴上,尤其專挑死穴下手,中擊者當場死亡……」

    明毓秀失聲道:「但他卻一直沒事,要不是和『黑鷹」兄比試內功,他還是完好無羔的哩!」

    胖伊玲垂眼道:「邵公子並非被擊中死穴,所以沒當時死亡,他被擊中的是左『鷹窗穴』!通常被擊中『鷹窗穴』,必當場昏迷,不出十二日必死,假若不迅即延醫服藥的話……」

    一顆芳心兒已是搖搖欲墜,明毓秀睜眼道:「但小玲,他並沒有昏迷,他當時只覺得疼痛而已,我讓他吃了兩劑傷藥,一點也沒事啊?」

    胖伊玲沉聲道:「這便是『大魔拳』邪怪的地方了。他擊在死穴除外的穴道上,通常只是痛一陣,然後便恢復如常,使受傷者以為一點輕傷,過兩天便好,便不加以注意,而且外表上看不出有任何異樣。但一旦超過一個月以後,受傷的部位便會呈現出烏黑的瘀血……」

    芳心寸斷,明毓秀已是眼淚汪汪,哽聲道:「可是,他中了『九指血煞』的『大魔拳』還不到一天,怎已呈現出烏黑的瘀血?」

    輕歎一聲,胖伊玲道:「那是因為過度的運功,致使受傷的部位加劇轉惡。」

    努力的定下神來,明毓秀顫聲道:「小,小玲,可有辦法挽救?」

    臉上一陣黯然之色,胖伊玲緩緩低下頭。

    一陣絕望猛然撞擊著她,明毓秀只覺一剎時天昏地暗,腳底一虛昏癱於地!——

    孤劍生OCR,闖蕩江湖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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