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血雨腥風 啼聲初試 文 / 柳殘陽
這是一個沉寂的下午,回雁山莊刁斗森嚴,四處─或明或暗,巡弋著一批批的勁裝幫友。尤其是總壇中樞「冷雲廳」的四周,更是三步一卡,五步一樁,把守得密不通風,恍如鐵桶。
「冷雲廳」門窗俱閉,四周守衛者,竟然皆是袖鏤銀絲的香主。
「甘涼雙劍」韓義、韓勇二人,亦面色肅穆,緊立廳門兩旁,看情形,大廳內彷彿正在舉行著一次甚為重要的會議似的。
廳內,此時依序擺著十二張坐椅,濮陽維雄居首位,手中拿著一張簡明地圖,朗聲說道:「本幫開壇以始,已逾三月,各地分舵,亦相繼成立。現據江北各分舵入報,本幫世仇……『黑旗幫』及『江北丐幫』前些時雖經在下予以痛創,如今復又大張旗鼓,網羅各地高手,準備再度向本幫啟釁……」
濮陽維語至此,內三堂首席堂主「生死判官」褚千仞起立道:「啟稟幫主,想『黑旗幫』與『江北丐幫』在早年既已罔顧江湖信義,暗襲本幫關故幫主於秦嶺鬼愁谷。不久前,又陰謀暗算幫主於毒龍潭。此等狂妄囂張之輩,我等必得還以顏色,好教他們得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內三堂紫芒堂堂主,「斷魂鏢」秦驥亦起身道:「本幫再興,除欲在武林中,爭一席之位外,還有另一要務,便是湔雪關故幫主不共戴天之仇,予此等江湖敗類一些教訓,以維護江湖正義。」
護法伍百修,亦洪聲道:「說的對,老幫主毀容殘體之血仇,定要洗雪……」
孝竹堂堂主浩飛,白虎堂堂主石魯亦相繼發言,皆是主張即日出師,一雪前恨。
廳中群豪,一時間群情憤激,個個熱血沸騰。
監堂堂主「八臂神煞」顧子君,此時,雙臂一舉,沉聲說道:「各位,且請稍安毋燥!」
他一雙精光四射的巨目,向廳中各人一掃,續道:「一幫之興隆,首在治內得法,內部無憂,才能向外發展,揚威振名,現下,本幫內務,幸賴各堂主戳力同心,已步入正軌;在對外而言,首要急務正如各位所言,便是清洗上代老幫主之血債……」
廳中各人,肅然無聲,個個屏息聆聽。
「八臂神煞」顧子君頓了一頓又沉聲道:「此事雖關本幫榮辱,與本幫前途,有切身利害關係!但也關係武林劫運,如何妥為策劃,尚待幫主諭示,不知各位高見如何?」
濮陽維聞言頷首道:「監堂此言,正是我的心意,不知各位是否尚有其它的高見?」
廳中群豪齊聲道:「吾等同意,全憑幫主示諭行事!」
濮陽維見眾人如此,面容一整,指著手中地圖道:「老幫主昔日仇家,經我誅戳者,已有『流沙劍』金怒江,『三面道人』袁化,及『屠龍手』康彪等人,『鐵掌』華武遠避少林,『金算子』李奎亦身受重創,料其已不足為患;『江北丐幫』中三老中『神杖烈火丐』邵展雄,亦已斃命。餘下『黑旗幫』『摩雲-』白英等人,自其手下三堂堂主,二死一傷後,想也無甚作為。惟今據傳聞『江北丐幫』三老中,未死的二老,及『黑旗幫』賊子又招攬人才,重整旗鼓,暗地準備與本幫一決生死……」
他雙目中寒光倏射,大聲道:「俗語說的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吾等自不能待他們養精蓄銳,尋上門來,當予以逐個擊破,以免養癰遺患。」
群豪轟然應諾稱是。當下計議,決定由幫主濮陽維為首,率外三堂,化龍堂堂主「笑面佛」秋月和尚,白虎堂堂主,「獨臂金輪」石魯,芙容堂堂主「青蝶」秦柔柔,及各堂主屬下香主十二人,攻擊「江北丐幫」山西石磴山總舵。
由監堂堂主「八臂神煞」顧子君,率九節堂堂主「生死判官」褚千仞,孝竹堂堂主「雙連掌」浩飛,紫芒堂堂主「七煞劍」吳南雲,及各堂屬下十名香主,逕襲黑旗幫河北臨城總壇。
當下,決定由刑堂堂主「七煞劍」吳南雲,率十二紅巾,於兩省交界處之沙河縣,居中策應。
回雁山莊便由禮堂堂主「黑水一絕」孫寒,及幫中兩大護法伍百修,俞大元等坐鎮。三撥人馬,預定於翌日清早啟程。
計議停當後,群豪循次告退,魚貫出廳。
此刻,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刻了。
濮陽維俟眾人散了後,獨自一人,緩步行至寂靜的後園漫步,他腦中思潮如湧,他想到這場必定震動江湖即將來臨的廝殺,亦相到糾纏自己的情孽,白依萍、方婉……
這些都在他腦海裡縈迴難遣!
他愁緒萬千,漠然望著空中的一彎冷月呆呆的出神。
驀的,園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繼而他身後響起了一個破鈸也似的聲音:「少爺,哦!不!幫主!夜涼如水,你也該由些休息了,明日尚有一段長路要趕哩!」
濮陽維回身一看,原來背後出聲之人,竟是那兒時游侶,忠心耿耿的「力拔九岳」俞大元。
他滿面關切之色,注視著濮陽維。濮陽維寂然一笑,道:「謝謝你!大元哥,你也該睡了。我們歸寢吧。」
第二日凌晨,曉霧迷濛的籠罩回雁山莊,那巨大的黃銅莊門,倏然打開,自莊內走出十二個手牽駿馬雄赳赳的壯士,一出門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但視青衫飄飄,紅巾飛揚,霎時,已消失於山道盡頭。
這正是「七煞劍」吳南雲率領,前往燕晉交界的沙河縣,居中策應的十二紅巾。
秋陽高懸,在中午紅衣金環的「八臂神煞」顧子君,又率著「生死判官」褚千仞等十四騎,絕塵而去。
上弦月升起時,「冷雲幫」幫主「玉面修羅」濮陽維,輕裘緩帶,他率著十五位渾身勁裝的草莽豪土,整裝待發,這其中,竟尚有一位巾幗鬚眉。
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對肅立門前恭送他的禮堂堂主孫寒說道:「孫堂主,我外出期中,幫內一切多賴你費心勞神。」
孫寒欠身答道:「幫主且請放心,本座必竭心盡力鞠躬盡瘁。本座弟子,預祝幫主凱旋歸來。」
孫寒身側的「鐵翼金睛」伍百修,及「大力尊者」勒烈行二人亦齊聲道:「幫主及隨行各位,請善自珍重。」
濮陽維微一頷首,單掌揮處,眾人齊認鐙上馬,月光下但見幢幢黑影,如飛而去。
只有那鐵蹄敲著青石路的單調聲音,兀自清晰傳來,漸次才轉弱遙遠。
秋風蕭索,黃葉飄零,西風也在尖銳呼號,這是坐落於山西境內的石磴山。
此山並不高,卻是險峻無比,只見山下有一條黃泥道路,遙遙通到一處村莊之內。「冷雲幫」群豪們,經過數日的奔波,這日已來至石磴山下。
當先一騎,正是那白衫飄拂的濮陽維。
他此刻,雙目攏聚,集中目力,遙望著那片村莊。
未幾,只見他回頭道:「石堂主,我看前面這片村落,必是『江北丐幫』總舵的前站,你以為然否?」
「獨臂金輪」石魯也是一位久走江湖的好漢,他聞言之下,不由仔細凝望了一陣,向石磴山看了一看,點頭道:「幫主所言,甚有道理,本堂判斷,亦與幫主相同。」
濮陽維略一沉吟,遂道:「咱們既然來此,不論前面是什麼龍潭虎穴,險境絕地,皆要闖他一闖。」
他雙目一睜,毅然道:「石堂主率六位香主,隨我由正面入莊,秋月大師及秦堂主率其餘各位香主,迂迴莊後衝入。」說罷,濮陽維雙腿一夾,縱轡疾馳而去。
秋月和尚向眾人一招手,已與「青蝶」秦柔柔率領了六位香主,迂迴繞向莊後。
卻說濮陽維這一撥人。一路縱馬狂奔,不多時,已馳至這村落之前。
濮陽維目光銳利,早已看見莊外坐著十來個鶉衣百結的漢子。那些人驟聞蹄音如雷,忙立起身來,愕然的向來路察看。
其中更有一人,急急地奔向莊內。
濮陽維一馬當先,如飛地馳至這些人面前,只見他一勒編危那匹坐騎已唏聿聿的人立而起。
濮陽維身形穩如山嶽,文風不動的坐在馬背上,這十來個漢子,不由駭然退後數步。
濮陽維俟馬勢一落,星目帶煞的道:「爾等是否『江北丐幫』門下?」
這片村莊,果然便是「江北丐幫」總舵的前鋒,「江北丐幫」在此,勢力甚為龐大,等閒人物誰也不敢在石磴山百里之內,惹事生非。久而久之,也無形中,養成丐幫中人一種自驕自大的心理。
這十來個人,正是「江北丐幫」門下的弟子。此時,他們雖覺來人英氣逼人,神色不善,卻恃著在自己勢力範圍之內,莊中高手如雲,是以毫不見懼。
只見這群閒漢中,大踏步的走出一人來,瞪眼叉腰,大聲喝道:「不錯,我們正是丐幫弟子,你問此做甚?」
旁邊又有人接口道:「你們這夥人,旁若無人的放馬馳奔卻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等如此撒野?」
濮陽維雙目微閉,抬頭向天,漠然說道:「吳香主煩你將這些臭叫化的打發一下。」
一言甫畢,他身後已如飛掠出一條黑影,洪聲應道:「謹遵令諭!」答話之聲才落,便已聞得慘號聲連起,丐幫弟子已有七人,當堂栽倒地下。
這位化龍堂屬下,號稱「百手仙猿」吳平的香主,確然不凡,只見他再度身形閃處,餘下四名丐幫弟子,也吃他一把金錢鏢擊傷倒地。
濮陽維冷然一笑,正待催馬前行。驀然,莊內已傳出一陣急促之聲,各房舍內,已湧出數百名蓬頭垢面,鶉衣百結的丐幫幫友來。
只聽他們一聲吶喊,兵刃高舉,蜂湧而前,將「冷雲幫」眾人,團團包圍起來。
濮陽維等數騎,仍然旁若無人,駐騎待敵。
此刻,丐幫人群中,已走出七名中年化子來,只見這七人胸前,皆補著六塊補釘,當先那身材矮胖的一人,厲聲喝道:「尊駕系哪路高人?為何出手傷我丐門弟子?須知『江北丐幫』亦非易與之輩。」
濮陽維等人,仍然是不言不動,只是冷漠的瞧著這發話的人。
丐幫人群中,已有人忍禁不住,叫罵之聲彼起此落,出口的儘是些下流穢語,但是,那七個頭目似的人物,竟然部勒不住。
其中,更有兩人幫同叫罵道:「直娘賊,哪來的一群呆鳥?找場尋隙,也得說個明白呀?」
濮陽維面罩寒霜,冷然望著這般毫無紀律的烏合之眾鬧了一陣。
才冷冷的開口長吟道:「唯我獨尊數冷雲。」
「雲」字出口,兩手十指彈出尖厲銳風,丐幫門下,已應聲倒地十人。
「獨臂金輪」石魯接吟道:「旭日輝煌耀古今。」單掌疾揚,劈出一股掌風,人群中又翻倒了五六個。
「百手仙猿」吳平雙手齊發,暗器如狂風暴雨般灑出。口中接吟道:「五嶽四海入麾下。」
那丐幫領先七人,此時已慌得不及救援門下,忙得奔躍逃竄自保其身。
「冷雲幫」眾豪,此時同聲朗吟道:「綿綿能留萬古名!」說罷,掌風、指力、暗器紛然襲出,漫空遍佈,銳風呼嘯,猛不可當。
丐幫幫眾慘嚎之聲加盛,連續倒地,霎時已躺下數十餘人。
連那七名首領模樣的化子,也倒了三個。
餘眾口中顫聲呼號:「冷……冷……『冷雲幫』是『冷雲幫』快快報總舵知曉!快快……」
此刻,莊中爆出一支響箭,接著又是三隻信鴿翔空而起,朝石磴山振羽飛去。
那未死的四名中年化子,此時狂聲大喊道:「弟兄們,幫中大援立即可到,咱們衝啊!」
說罷,一舞手中兵器,搶先撲上。
丐幫弟子跟著一聲吶喊,潮水似的衝了上來。
濮陽維見狀,長笑道:「對了,這樣才過癮。」只見他身在馬上,雙掌連揮,一片狂飆,如排山倒海般,洶湧而出。嚎叫聲中,又有數十人被震飛半空摔落。
「獨臂金輪」石魯,一聲暴叱,身形驀然飛起,帶著一溜金光,撲入丐幫人群之中。
他手中金輪運轉如風,雙腿連環踢出,丐幫門下,慘嚎連連,當場斷命!
「冷雲幫」中六位香主,各各抽出兵器,橫砍豎劈,丐幫中人披靡莫當!
殺聲震野,呼號連天。兵器交擊中,血光湧冒,頭顱橫飛。
正在此時,後莊又突然冒出幾處火光,秋高物燥,不多時,已是烈焰沖天,勢成燎原了。
丐幫眾人,大驚之下,分出一部份人奔往救火,但見那些人,跑出不及十丈,便已嚎叫連聲,一一倒下。
驟聞數聲長嘯傳來。後面也有八匹鐵騎,如飛撲到。
來騎急速無比,尚未達到鬥場之前,馬上騎士,已全然掠身撲下,兵刃齊揮,拳腳紛飛。
不到一刻,丐幫門下已傷亡纍纍。僅剩下百十來人尚在勉力應戰,已呈不支之狀。
濮陽維早已勒馬一旁,好整以暇,瞧著場中戰況,其狀甚為悠閒。
驀的!石磴山半腰處,也遙遙傳來數聲厲嘯,嘯聲尖銳刺耳,奇快的向莊內移來,只見人影閃現,嗖嗖連響,丐幫中已有高手七人趕到增援。
丐幫眾人,此時一見大援已到,不禁歡呼雷動。
七個援手之中一人大聲怒吼道:「無用飯桶,還不與我住手!」
丐幫眾人聞言,齊皆撤身閃至一旁。場中僅剩下「獨臂金輪」「笑面佛」「青蝶」等「冷雲幫」中諸人。
那怒吼之人,此時踏前三步,冷然說道:「『冷雲幫』的朋友,如此尋仇,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吧!」
被鮮血染滿全身的石魯,雙目向地下橫七豎八的屍體一掃,亦冷然答道:「瞧閣下這份意思,似乎要本幫各人,為貴幫門下念上一段長生經?」
來人中,這位身材削瘦,面如寒鐵,頷下尚有三綹鼠鬚的老人,聞言之下,不禁揚首狂笑道:「就憑你這兩句話,我古庸就要見識見識,閣下到底是什麼出類拔萃的英雄好漢?」
一言甫畢,陡然不遠處,一個冷冰冰的口音接道:「這卻犯不著,姓古的,咱們倆較量一下,才是正經。」
丐幫三老之一,「鐵臂乞」古庸,聞聲巡視之下,不由全身悚然一震,面色倏變,顫聲道:「是你!」
他背後六人中,亦有五人失聲驚叫道:「玉面修羅!」
原來,這五人正是年前毒龍潭一役,僥倖漏網的丐幫十大弟子中,僅存的五人。
自暗處轉出的濮陽維,仍然意態瀟灑,他騎在馬上,口角隱含笑意,雙目向丐幫七人一掃,冷然道:「古庸,這次咱們可以公正的較量一場了。唔!原來還有五位,皆是區區的掌下遊魂!」
他注視丐幫五大弟子之外,另一個身材高瘦的陌生面孔道:「這位卻面生得很,尚未請教大名?」
這人,面色蒼白如蠟,衣著污穢,只見他雙目一翻,尖聲說道:「大爺『邪丐』鍾天民,乃新任丐幫總監堂堂主。」
濮陽維冷笑道:「失敬!失敬!原來閣下亦是丐幫的傑出人物?」
鍾天民尖聲道:「你不服氣麼?」
濮陽維長嘯一聲,身形猝然暴起,右手幻成無數掌影,疾向「邪丐」鍾天民劈去,左掌顫成圈圈圓弧,擊向「鐵臂乞」古庸。
同時之間,他雙腿已連環踢出五腳,分襲丐幫其它五大弟子!
眾人但覺眼前一花,一陣「劈啪」連響「邪丐」鍾天民已是長衫碎裂,冷汗直流。
「鐵臂乞」古庸,已被同時震退三步。
丐幫五大弟子中,內有一人因閃避不及,吃濮陽維一腳踹中腹部,吭也沒吭出半聲,便已倒地氣絕。
濮陽維一擊得手,雙臂一抖,人又電射而回,安坐馬上。
「鐵臂乞」古庸見狀面色全變,他引吭長嘯一聲,人已如閃電般急撲而上,大喝道:「老夫與你拚了。」
喝聲中,雙指並戟,急點濮陽維胸前「將台」「期門」「七坎」三大要穴,右臂卻掄向敵人頂門。
濮陽維冷笑一聲,雙臂突然劃起一道半弧,掌勢如疾雷閃電般遞出。
古庸但覺敵人雙臂一圈之際,便有一種無形潛勁反彈而回,自己攻勢已卸於無形,絲毫著不上力。
正當古庸一驚之際,濮陽維掌緣已近胸前,他驚怒之下,猛然一提真氣,全身已急然倒翻而出,饒是如此,那如削掌風,已刮得他胸肋隱隱生痛。
濮陽維尚未下馬,便已逼得「鐵臂乞」古庸狼狽不堪,這份功力,使丐幫諸人,個個震驚得目瞪口呆,正值此時,一聲震耳長笑陡起,兩條灰色人影,電射而至。
濮陽維注目一瞧只見來人一個是黃梁高冠,黑鬚如漆的老道人,另一人面容縐紋重疊,毫無表情,赫然便是丐幫龍頭「冷面乞」常公明!
濮陽維一看,暗忖道:「這倒好,可免了我一番跋涉,再上石磴山尋找……」
二人落地後,雙目已掃向那滿地屍體。那仙風道骨的老全真,不由連聲道:「善哉!善哉!」
「冷面乞」常公明卻厲聲說道:「濮陽維,俗語有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與老夫有過不去的地方,可逕自來尋老夫解決,如此濫殺無辜,算是哪門子英雄好漢?」
濮陽維聞言之下,仰首狂笑道:「姓常的,我且問你,三十年前於秦嶺鬼愁谷,我恩師與本幫堂主三人,又有什麼罪名?卻橫遭爾等數十名高手明攻暗襲,落得三死一傷!」
他雙目煞氣畢露,冷削已極的說道:「半年前,區區行經毒龍潭,也遭爾等與『黑旗幫』聯手暗襲,區區又有什麼罪過?」
常公明一時語塞,只見他怒極狂笑道:「好!好!老夫不與你饒舌。來!來!來!丐幫門下,今天這些人命,必要自你『冷雲幫』眾人頭上索回!」
濮陽維嗤道:「手下敗將,掌底遊魂,尚有何面目賣狂。」
說罷,便待飛身撲下。那位老年全真,倏然跨前一步,攔身二人中間,單掌當胸問訊道:「施主莫非便是近日名震江湖的『玉面修羅』濮陽維麼?」
濮陽維強按怒氣,道:「不敢!正是在下,道長有何見教?」
那老道雙目平視,朗聲道:「貧道苦樵,忝掌武當監院,今有一言,奉勸施主……」
濮陽維心中微震,暗忖道:「怎麼這常公明還能跟武當派攀上淵源?」
原來,武當派素以內家武學而名重一時,與少林、峨嵋、崑崙、點蒼、華山合稱武林六大宗派,派中名家高手輩出,門徒遍及天下,更是堂堂正正的名門大派。
是以濮陽維心中微感詫異,武當派怎會與這「江北丐幫」連上關係?
那苦樵道人又朗聲道:「江湖仇殺,原是纏綿不絕,誰是誰非,各執一詞。貧道乃出家之人,『冷雲幫』與『江北丐幫』的一段恩恩怨怨,貧道不予置評。惟天生萬物,首戒殺戮,而重仁心,但施主卻憑一己之快,視蒼生如草芥,貧道卻為施主這絕世英才惋惜不值……」
濮陽維心中甚為感動,但目下情勢不容他自認殺戮過分,沉吟稍頃,長笑道:「借問道長,俗語說『尊師若父』未知道長此語以為然否?」
苦樵道人不料濮陽維有此一問,不由愕然道:「這個自然,豈容置疑?」
濮陽維又道:「若師門恩怨重重,為人子弟者,是否便須竭力承擔?」
苦樵道人略一沉吟,道:「理應如此。」
濮陽維緊接道:「師門蒙恩,便須報答,師門受辱,便應湔雪,天下各幫各派,莫不如此。未知道長武當一派,是否獨異?」
苦樵上人無奈答道:「自也無異!」
濮陽維面容肅然道:「『江北丐幫』自命為名門大派,但卻聯合武林中,一般宵小敗類,暗襲在下恩師於秦嶺鬼愁谷,以致在下恩師終生殘廢,復又糾眾暗算在下於毒龍潭。此次在下千里尋仇,丐幫卻自恃人多,群起毆擊,在下等迫於無奈,才大肆殺戮,以儆凶頑。」
苦樵上人也一時語塞,他雖然暗中偏袒丐幫,卻苦於此時,無法全斥其非。
濮陽維驀然長吟道:「予我一斗銀,報還十斗金,殘我一口人,滅其滿家門。」
一語念罷,身形突閃中,已向「冷面乞」常公明,連連攻出七掌。
苦樵上人不禁大駭,以他如此功力,攔身二人中間,對方仍然極其自如,越身而過,自己卻連對方如何出手,亦未看清!
他急忙中,不由洪聲道:「濮陽施主,且請住手。」
濮陽維長笑答道:「道長乃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之人,何苦淌此渾水?千祈退出!」
談笑聲中,又好似疾風般,飛快攻出九掌。
「冷面乞」常公明,猝不及防之下,不由鬧得個手忙腳亂,倉惶後退。
一旁站立的「鐵臂乞」古庸見狀。邁步急上,大聲喝道:「小子休狂,看掌!」
說罷,一掌劈出,正在他掌勢遞出的-那─陡聞身後一聲暴喝道:「臭要飯的,你歇歇罷!」一股狂飆,襲至古庸背後。
古庸大驚之下轉身翻臂疾迎,「劈啪」暴響中,已與來人換了一掌。
古庸微微悶哼一聲,後挫兩步;來人卻連退五步,始拿樁站穩。
古庸閃目一看,襲擊他之人,乃是「獨臂金輪」石魯。
他因單掌相接之故,因而較古庸多退三步。
石魯冷笑一聲,獨臂急揚,一溜金光,已劈向古庸天靈。
古庸暴叱一聲,左臂運起「鐵臂功」橫截石魯胸腹,右掌以「大摔碑手」擊向石魯面門,一身兩式銳不可當。
「獨臂金輪」一見古庸的出招手數,便知遭逢勁敵,心念轉動之間,手中金輪急旋,幻成一圈金虹,劃向「鐵臂乞」古庸胯下。
古庸在厲叱聲中,雙臂揮舞如山,也招招擊向敵方要害。只見金虹翻飛中,一條削瘦人影電閃挪移,二人行動皆是快速絕倫,進退之間,招出如飛。
一旁呆立的苦樵道人,此刻但見自己久未見面的方外摯友「冷面乞」常公明,這時已疾如流星般,施出他賴以成名的絕技「大力鷹爪功」間或還夾著一記內含「少陽神功」的掌力。
雖則如此,卻仍被濮陽維騰躍如電的身形,及剛猛無儔的「赤煞掌」掌力,逼得左支右絀,步步後退。
苦樵道人內心焦急,暗一咬牙,道聲:「罷了!」只見他微一滑步,洪聲說道:「濮陽施主請留意,貧道要得罪了。」
他微一稽首,單掌翻處,一股絕大勁力,綿綿而出,逼向濮陽維。
濮陽維長笑一聲,右掌化成一片掌影,疾奔常公明上盤。左掌卻一圈一揮,迎向苦樵道人襲來的勁力。
常公明自覺難於招架,縱身閃避,驟聞「波」一聲輕響,但見濮陽維只是身形微晃,自己那位久未見面的老友……苦樵道人,卻連退了兩步。
苦樵道人,正感羞愧難當之際。陡然一陣狂笑之聲傳來,並聞道:「老牛鼻子,咱們都是出家人,正好親熱,親熱!」
苦樵道人聞聲回視,只見說話者,乃是一個滿身油垢的矮胖和尚,手持一根若蛋粗細的佛門方便鏟,衝著自己嘻嘻而笑。
苦樵道人不由心中暗忖道:「奇怪!莫不成『冷雲幫』中,還有出家之人?」他心中念動,已緩聲啟口道:「未知大師法號如何稱呼?卓錫何處?怎的出口便即傷人!不怕有辱清名麼!」苦樵道人為武當派監院主持,輩份名氣之大,只略遜其掌門師兄,備受武林中人尊崇。故此,他驟聞來人口出不遜,大為不悅。
豈料,那矮胖和尚,仍然笑嘻嘻的說道:「貧僧秋月,人稱『笑面佛』忝為『冷雲幫』外三堂,化龍堂堂主,老牛鼻子,聽清楚了吧!」
苦樵道人涵養功夫雖然高深,但被秋月大師左一句「老牛鼻子」右一句「老牛鼻子」不由被罵得微蘊怒意,形諸容色。
苦樵道人冷笑道:「秋月大師,不必徒逞口舌之利,貧道今日,單憑一對肉掌與你印證一番便了!」說著一挽袍角,沉樁立馬,雙目凝視著「笑面佛」。
秋月和尚大笑道:「好!」雙目一睜,佛門方便鏟帶著燦爛銀光,罩向苦樵道人。
這位武當監院老道也自朗聲一笑,身形如旋螺般旋轉開來,同時閃電般擊出七掌。
「笑面佛」左移右挪,大喝連聲,一根重逾八十餘斤的方便鏟,已如混海蛟龍般,帶起呼呼風聲,急如狂飆的攻向苦樵真人。
這位身著黃色道袍的玄門道長,口中已發出一聲有如老龍清吟般的長嘯,更是快速的疾走起來。
只見他雙掌翻飛中,招招均指向「笑面佛」秋月大師的週身重穴。
手法變幻繁複,使的正是武當謫傳「十段錦」加雜著三十六手大擒拿。
秋月和尚暗暗吃驚,雙目怒睜如鈴,手中方便鏟是是舞得如山崩潮湧,聲勢驚人。
此乃秋月和尚之師門絕技「回馬鏟」之法。此鏟法是秋月和尚之師,赤眉大師,自西北回回棍法中,擷取菁華,再融以本門心法,演練而成。其中共二百三十式,招出如飛,威猛無儔,身法亦變幻莫測,端的十分精奇。
但見苦樵道人,身形起落如飛,雙掌忽而劈、忽而擊、忽而擒、忽而拿。在「笑面佛」秋月那如山鏟影中,如穿花蝴蝶飛舞繞走,煞是好看。
此時場中已然展開一場慘烈無比的混戰,「冷雲幫」芙容堂堂主秦柔柔,手持一把青鋒長劍,精芒閃閃,恍如青龍翅空,與丐幫中,碩果僅存的四大弟子,激鬥一處。
其餘十二位香主亦與丐幫中近百的頭目徒眾們,展開了慘厲無比的肉搏血戰。
但見兵刃起落交擊,閃爍生光,熱血飛濺之中,加雜聲聲慘厲哀嚎。
此際,丐幫幫主「冷面乞」常公明,與幫中新任總監堂邪乞鍾天民聯手,始堪堪抵住濮陽維那犀利無匹的攻勢,但仍岌岌可危,勉強支撐。
「獨臂金輪」石魯,力敵丐幫三老之一的「鐵臂乞」古庸,卻是大為吃力,一柄金輪雖然急攻快打,舞得密不通風,猶自擋不住古庸那凌厲攻勢,他已是滿身大汗,卻仍然拚死力敵。
丐幫餘下眾人,卻在秦柔柔及十二名香主的往返衝殺下,死傷纍纍。
「冷面乞」常公明,一面竭力抵擋,一面心中暗忖:「截至目前,自己門下弟子,已然傷亡過半,現下唯有不顧江湖道義,施展辣手拚掉一個是一個……」
他正想到這裡,濮陽維身形已如電閃般,一掌擊向他胸前而來,常公明大喝一聲,一式「雙率幀庇昧σ桓瘢人已飛掠而出。
濮陽維正自詫異,方待追上,「邪丐」鍾天民又纏攻而上,指顧之間,已拍出五掌,踢出三腿。
這一耽擱,常公明已掠入丐幫弟子群內,只見他一聲大喝,雙臂齊出,「冷雲幫」一名香主,已被震飛尋丈,倒地不起。
常公明頭也不回,湧身又急撲「青蝶」秦柔柔而來。
秦柔柔陡見常公明,面如青霜,煞氣畢露,不由驚得一窒,手中長劍,本能的舞起一道寒光,護著上盤。
常公明見狀,冷笑一聲,右手彎曲如攏施出「大力鷹爪功」抓向秦柔柔利劍,左手卻寂然無聲的,印向「青蝶」右脅。
秦柔柔猝不及防,但覺手中利劍陡然一緊,一股如削銳風,已襲至右脅。
正當危急之時,驀聞兩聲暴叱,一根竹節鞭,夾著一片青光閃閃的金錢鏢,已襲向常公明背後。
哪知「冷面乞」常公明,倏然一聲長嘯,面色慘厲中,竟然毫不閃躲,只運起「少陽神功」護住背後要穴,掌勢仍然不變向秦柔柔右脅猛擊而下……
秦柔柔閃避不及,只有閉目待死!
常公明獰笑聲中,掌沿已觸及秦柔柔衣衫─陡然,他覺得背後那片暗器中,竟有一枚透過他護身的「少陽神功」襲向「精促穴」而來。常公明此刻,如繼續一掌擊下,秦柔柔固然會立即香消玉殞,但他本人,亦會吃這枚暗器射中「精促穴」而致當場吐血而亡。
常公明恨得剛牙猛咬,挫身疾翻,人已倒射而去,饒是如此,秦柔柔被他臨體掌風,震得退了三步,方始拿樁站穩。
這些經過說來很慢,但在當時,卻快似電光石火。
只見常公明一個大翻身,已撲向出手狙擊他的兩名「冷雲幫」香主。
那名叫謝斌,手持竹節鞭的香主,見狀不由大喝一聲,手中兵器,抖得筆直,點向常公明咽喉。
他身旁的「百手仙猿」吳平,亦冷笑一聲,兩大把暗器,又如飛蝗般奔向常公明全身要穴。
好個「冷面乞」確不愧為丐幫幫主,但見他長嘯一聲,那麼龐大的身軀,在空中一連兩個翻滾,又猝然往下墜落,雙掌已閃電般擊在謝斌胸前。左腳疾出,亦將「百手仙猿」吳平,踢飛兩丈開外。正在他一擊得手時,驀然,一聲慘嚎起處,那邪乞鍾天民已吃濮陽維一掌震碎了臟腑,口噴鮮血,翻身栽倒。
濮陽維一掌擊飛敵人,急疾撲向常公明而來,他眼見自己手下香主已有三人倒地不起,急痛之中,雙掌運出十成勁力,騰身躍起,凌空擊向常公明天靈。
「冷面乞」常公明,此刻也目眥欲裂,急運全身功力,硬接硬架而上。
四掌觸處,但聞「劈啪」連聲暴響,濮陽維身形又向空中升起兩丈左右,常公明卻雙足深陷,入地半尺,滿面赤血如火,急喘吁吁。
濮陽維身在空中,陡然發出一聲奪人魂魄的厲嘯,復又落在那正告不支的「獨臂金輪」身側。只見他,雙手疾圈倏吐,一片如狂飆般的炙熱勁力,已將「鐵臂乞」古庸,震得連退五步。
石魯精神一振,手中金輪疾揮,乘機進擊,但見血光迸冒,古庸前胸,已被金輪利齒劃破一道尺許長的血槽。
正當此際,忽聞一聲悶哼傳來,濮陽維回頭一看,只見「笑面佛」秋月和尚,正斜拄佛門方便鏟,面色蒼白如紙,胸部起伏甚劇。
再看那與他對敵的苦樵道人,卻面含慍怒,右手撫著肩頭碎裂的一片道袍。
濮陽維冷笑說道:「苦樵道長,在下一直認為你乃玄門得道高人,故而敬你三分。不料你強自插手,掌傷我幫中堂主。哼!你道我『冷雲幫』人,不敢動你不成?」
苦樵道人本待答言,但見濮陽維俊目含煞,緩緩已步向他行來,不由心中忖道:「此刻我若不應戰,旁人必以為我懼怕於他。」是以他閉口不語,默運功力,蓄勁以待。
濮陽維冷冷一哼,一言不發,雙掌快速無倫的拍向苦樵胸腹,掌勁如山崩峰塌,勢不可擋。
苦樵道人大喝一聲,亦運足全身功力,急迎而上,轟然巨響聲中,濮陽維身退一步,苦樵道人卻滿面赤紅,後挫七尺。
濮陽維面色凝重,冷冷說道:「道長功力果然非凡,請再接一掌試試?」
說罷,雙臂倏抬急吐,一式「雙撞掌」又擊向苦樵道人身上。
苦樵道人暗道一聲:「罷了!」也不管此刻五內如焚,倏然默用全身功力,硬封而上,「劈啪」巨響中,但見地上泥土翻飛,空氣激盪如嘯,濮陽維又倒挫一步,巾發散亂,面色微現蒼白。再看那武當監院苦樵道人卻踉蹌退出尋丈,口噴烏血,面如金紙的跌坐在地上,急喘之聲,三丈可聞!這雄踞武當第三高手寶座的監院主持道長,此時,已受了嚴重的內傷。
濮陽維嘴角,雖微微閃過一絲憐惜的意味,但稍現即隱。
此刻週遭忽出奇的寂靜。他回首四顧,但見「冷雲幫」隨來十三人中,除倒地三人死生不知外,其餘眾人,包括身負內傷的秋月和尚,皆目不轉睛,緊張的瞪視著這場全是以硬打硬,空前猛烈的比鬥。
濮陽維長嘯一聲緩緩說道:「敵人現已全數逃逸,本幫弟兄,請即刻查驗傷亡!」
眾人聞言,方始悚然驚醒,齊齊遊目四望,僅有那已成尾聲的火勢,猶自在嗶剝燃燒著,地下除了死傷殘骸外,哪裡還有丐幫半個人影?原來,當苦樵道人與濮陽維出手對掌時,「冷雲幫」幫眾與丐幫門下,無不關心此一勝負關鍵所繫之拚鬥,皆住手觀戰,在苦樵道人硬拚第一掌,落了下風時,丐幫幫主「冷面乞」常公明,已宵然率同「鐵臂乞」古庸,挾著邪乞鍾天民屍體,與餘下丐幫弟子不聲不響而退。
「冷雲幫」眾人見敵人已全部撤走,急忙找尋擔架抬自己那三名夥伴,不多時,已有六名香主,抬著三人而來。
「獨臂金輪」石魯逐一探望了一下,滿面含著悲慼,向濮陽維道:「啟稟幫主,本座探視之下,本幫此次戰役中,共死傷七人……」
濮陽維雙目急睜,問道:「是哪七位?」
石魯道:「化龍堂屬下香主『無敵鞭』謝斌,芙蓉堂屬下香主『小呂布』方忠,戰死殉幫。負傷者五人,乃化龍堂主秋月大師『百手仙猿』吳平吳香主,胡衍胡香主,林向上林香主,趙世傑趙香主……」
濮陽維急道:「傷者不知傷勢是否嚴重,快敷藥急救。」
說罷,躍至秋月和尚身旁,問道:「大師,傷勢如何?是否有礙?」
矮胖的秋月和尚豁然長笑道:「幫主放心,這點小傷貧僧還挺得住。」
濮陽維見眾人均忙著替創病療傷,自己再回頭一望,那位與自己對掌的武當老道,此刻,正好調息完畢,蹣跚的站起來,用衣袖一抹嘴角血漬,緩聲說道:「濮陽施主功力蓋世,貧道欽服莫名。今後,施主有暇。請赴武當山一遊,貧道及掌門師兄以下,必掃徑以迎。」
雖然落敗,言談風範,依然不失一派宗師氣度!
濮陽維見那苦樵道人,說話時,喘息不定,雙眉時蹩,便知他內腑受傷,必定不輕,於是,他向前幾步,說道:「道長此言,甚令在下汗顏,只待在下近日俗事一了,必親赴武當山,向貴派掌門人請罪!」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翠翡鏤金小盒,打開後,從盒中取去一粒其色如雪,大如拇指的藥丸,陣陣清香,自丸中傳出,濮陽維拿著送到苦樵道人面前道:「道長適才與在下對掌,想必中氣略浮,此丸名『玉璞』乃先師采自大雪山絕頂之千載雪蓮,配以其它珍貴藥材煉製而成,功能活血凝氣,扶神補元,祈請道長服下。」
苦樵道人哈哈一笑,接過這清香沁鼻的「玉璞丸」置入口中,單掌當胸豎立,稽首說道:「濮陽施主雅量容人,貧道必長記心頭,他日有緣,再行相見!」
說罷,雙足微一頓地,人已飄然掠走……
苦樵道人身形一杳,濮陽維也緩緩趺坐在地上,閉目調息起來,原來,適才他與這位武當第三高手對掌,雖將對方震傷,但自己卻也是大耗真元,中氣虛浮,只因他定力深厚,當時未曾現出罷了!約莫經有盞茶時光,他雙目驟睜,自地下霍然立起,向眾人說道:「此間事情已了,咱們也該走了。」
他又走向秋月和尚面前道:「大師傷勢,亦須小心維護,這粒『玉璞丸』亦請大師服下…」
說罷,又自那晶綠瑩翠的小盒中,取出一粒藥丸,遞給秋月和尚。
眾人此時,已將死者覓地安葬,各個黯然相對,狀至淒愴,現出無限哀悼之意。默立片刻後,各人才扶了傷者上馬,緩緩而去。殘陽斜照下,陣陣微風拂過,只剩下這已成廢墟的村落,與縱橫遍地的屍體,蒼茫景色中,平添了無比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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