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揚長遠颺 文 / 柳殘陽
曹敦力「呸」了一聲,叱道:
「大膽狗奴才,你這是在唬誰?就憑你這種雞毛蒜皮的小角色、根本就不值得我曹某人置啄,更休說一斗了!」
這時,一個瘦小的漢子悄然離開包圍圈,有如狡兔般躡足竄向花園外面。
牛老二看在眼裡,知道自己這邊的夥伴有人討救兵去了,他越發有所倚恃,盛氣突漲,大刺刺的道:
「姓曹的,別他媽再抖你堂主的威風了,如今已不是以前啦,你神氣什麼?誰還理你這一套?我們是小角色?不錯,是小角色,但就憑你所看不起的這些小角色,現在便要將你的腦袋摘下!」他額際青筋暴露,又大吼道:
「曹敦力,你還不束手就縛,莫不成尚要拒捕?」曹敦力狂笑一聲,道:
「去你娘那條腿吧,狐假虎威,裝腔作態還蠻像個人似的狗才,你有本事就上來拿下我的腦袋領賞呀!」
牛老二看這個情勢,只怕不動手是不行的了,他當然也明白這幾個人若是真個要與曹敦力比劃,力量上實在差得太遠,但如今箭到弦上,不能不打鴨子上架,只得硬挺一遭啦!
一揮手上的兵刃,牛老二的眼珠子瞪得像鴨蛋,他大吼:
「夥計們,一齊上哪,拿下這個叛徒回去領賞一一」
包圍在四周的十來名大漢齊齊吶喊一聲,方待往上衝撲,斜刺裡,突然有一件黑忽忽的物體凌空拋落!
這件物體沉重的跌在地下,發出一聲「砰」的悶響來,十多雙眼睛慌忙看去,老天爺,那竟是一具屍體,血淋淋的屍體,這具屍體正是方才悄然潛離,前往召請救兵的瘦小個子!
一陣不可抑止的驚呼出自那十幾張嘴巴裡,在此一刻,曹敦力或時而動,其快如電,抖手間,三名大漢已吃他劈翻地下!
鬼號一聲,這些漢於的陣腳馬上就亂成一團,人人奔逃,個個開溜,曹敦力飛旋而出,掌腿齊揮,又將兩名灰衣角色橫斬於前!
小巧的假山後面,君惟明閃身而至,他右掌揮彈,動作有如雷轟光洩,身形穿刺間,奔逃中的七八名敵人頓時已有五個滿口噴血的翻著跟斗摔出,他連眼皮也不撩,低叱道:
「曹敦力,快走!」
答應一聲,曹敦力不再戀戰,雙臂猛振,瘦削的軀體己怒矢般宜向高大的圍牆掠去!
現在——
尚有兩個人——那牛老二和那胖子,就快逃出花園了,君惟明冷冷一笑,急快俯身抓起一把對方拋落的「鬼頭刀」看也不看一眼,長臂倏抖,這把「鬼頭刀」已「呼」地飛旋而去!
刀出手,君惟明也背著羅昆騰空躍起,宛如流星橫穹,眨眼便消失在因牆外頭。
幾乎就在君惟明甫離現場的一剎,他所飛擲出去的那柄「鬼頭刀」已「喀嚓」一聲將正在奔跑中的牛老二腦袋斬掉,鮮血驀濺中,那牛老二的首級往半空彈,他的身體卻一直朝前衝出了好遠才撲倒:「鬼頭刀」在砍落牛老二的頭顱之後,藉著一扯一帶之勢,淬然向斜刺裡射去,嗯,不偏不歪,正好「撲嗤」一下,深深透進了那個胖子的右肋裡!
當牛老二的腦袋搬家,胖仁兄尖嗥著滾倒地下,取他們性命的君惟明卻老早到了院牆外面百步之遙了,這一切的情形與結果他全未親眼目睹,但是,在他出手的一剎,他卻早已料到必定會是這麼個結果了……。
花園四周人影紛掠,叱喝吶喊之聲混成一片,數十條身手矯健的大漢由各個不同的方位齊湧而至,不過他們來晚了一步,眼前除了那十幾具屍體,除了這胖子垂死的呼號,就再也看不見別的什麼了!
幾十個凶神惡煞般的人物立刻展開了搜查行動,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角色匆忙來到那胖子身前,他俯下臉,急促的問:
「是誰殺你的?是誰?從那裡逃走了?」胖子面如死灰,全身抽搐,他突凸著那雙黯澀無神的眼珠,嘴裡噴著血沫子,斷斷續續的道:
「是……是……一個……穿著……白袍……的年……青人!」濃眉大眼的人忙問:
「可知道名號?」胖子驀地痙攣了一下,痛苦至極的道:
「大……大概是……君惟明……明!」這人猛吃一驚,脫口道:
「什麼?會是他?他他他……他竟還隱藏在府裡未定?」吸了口冷氣,這人又急道:
「現在他人呢?」
人呢?胖子已回答不出了,永遠也回答不出了。就那麼瞪著一雙充滿痛楚與恐懼的眼睛,茫然凝視著天空的一點,插入他右臂的「鬼頭刀」,尚有一滴滴濃稠的血液正順著刃鋒朝下流淌……
在這個時間裡,君惟明背著羅昆與曹敦力一起,早就離開「鐵衛府」遠遠去了,如今,他們正穿過「小北門」,以驚人的速度朝城郊奔去!
雖然身後背著一個人,但君惟明飛掠起來的勢子卻仍是曹敦力所無可比擬的,這一陣子在奔,曹敦力已經感到相當吃力,連腦門上全見了汗!
君惟明冷沉而平靜的騰躍飛掠著,頭也不回,他起落之間,動輒七八丈遠,未負重量的曹敦力,必須要費上所有的勁道才能勉強跟及,就像這樣,他們一直不停不歇的採取飄忽路線奔走了半個多時辰!
曹敦力喘氣如牛,一張臉已泛出青白,他一邊跑一面伸著半截舌頭道:
「公……公子……可……可以歇歇……了吧?」放慢了腳步,君惟明連一丁點吃力的樣子也沒有,他若無其事,氣定神閒的回過頭來道:
「累了?」曹敦力連連點頭,喘著氣道:
「說……老實話……公子,我早就吃不消啦……」君惟明,又緊了緊背人的左臂皺皺眉,他低聲道:
「就奔出這麼一點路便累了?曹敦力,是你的功夫沒練到家呢,抑是你的身體底子太差了?」曹敦力一邊摸著劇跳的胸口,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公子……我這兩樣全不行啊……至少,比起你來,我是……差得遠啦!」
他們正奔掠在一片起伏不平的荒野中,左邊,是些廢置已久的莊稼地,右面,就全是長著萋萋半萎雜草的丘陵子了,四周很僻靜,連個人煙也看不到……
君惟明,指著右側方約百丈外的一片疏林道:
「也罷,曹敦力,我們就到那邊的林子裡歇歇腿!」曹敦力眼巴巴的望著,忙道:
「多謝公子……再跑下去,只怕我這條老命便得斷送了……」君惟明笑罵道:
「沒出息。」
兩個人的步速全放慢了許多,曹敦力喘過了一口氣,又叫不安及驚惶所包圍了,他不時提心吊膽的前瞻後望,疑神疑鬼,有個風吹草動,全能將他嚇得跳起老高!
君惟明平靜如昔,他暗察曹敦力的惶恐形狀,不覺有些好笑,走著,他安詳又淡然的道:
「你怕?」曹敦力舐舐乾裂的嘴唇,老老實實的道:
「是的,公子,我怕他們追了上來。」君惟明笑笑,道:
「他們追不上了。」曹敦力又是好奇,又是羨慕,又是欽佩的看著君惟明,吶吶的道:
「公子,你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君惟明懶洋洋的道:
「我有什麼好在意的?如果他們真的追上來,大不了再狠幹一場就是了,這在我是常家便飯了,人家不怕拚命,我還怕麼?」
走上了一段斜坡,斜坡上的枯草有人膝高,草裡還帶著刺,他們小心翼翼的前行著,斜坡頂上,即是那片林子了。
曹敦力抹了把汗,苦笑道:
「公子,呃,你生平就沒有含糊的事?」躍過坡上的幾塊石頭,君惟明一笑道:
「當然有。」曹敦力跟著也跳了過去,他又道,
「但是,我似乎沒見公子你含糊過……」君惟明吃吃笑了,道:
「或者,我們害怕的事情不是同一類型,也或者,我的掩飾功夫比你深一點,就算我在擔心什麼,你也不一定就看得出來。」現在,他們已進入這片雜木林子了,林中的枯草很少,落葉卻多,挑了一株相思樹下,君惟明將背著的羅昆輕輕放平,又的用衣袖替羅昆擦了擦臉上的塵汗,他注視著羅昆的面孔,低笑道:
「行了,小子,你早該神智恢復啦!」平躺著的羅昆,果然在君惟明的笑聲裡睜開了眼,他一臉差漸惶恐之色,結結巴巴的道:
「公子……我……我在你老越牆離開府裡的那時……就……就醒了……但我身子虛,又怕分你老的心神……是而不敢吭聲……公子……對不起,我,我替你老增的麻煩,增加累贅……。」君惟明微微一笑,道:
「罷了,這又怎麼怪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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