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揭騙局 玉女失蹤 文 / 柳殘陽
儘管農夫李氏夫婦十分詳細地描述,凌震宇仍不易發現李興建在哪兒。
凌震宇靈機—動,把一名賭場打手拉過一邊,賞了他一錠碎銀,問道:
「誰是李興建?請指點一下。」
打手朝凌震宇打量了一番,發覺他手無寸鐵,.最少就不像為尋仇而來,因此便將銀子收下,道:
「跟我來!」
「有勞了!」凌震宇笑說。
打手將凌震宇帶近一張賭桌旁,伸手一指前方。
凌震宇順勢望去,發覺那個叫李興建的年輕人,正如農夫李氏夫婦所描述,不論外型、身材,容貌及年紀果然與自己差不多。
「他媽的,手氣真癟!」李興建正輸得滿頭大汗,口中怨聲連連。
凌震宇看見他們賭的是牌九,而且有人正在出手。
「十賭九騙」,自古已然,凌震宇早已明白此中道理,所以他從來不賭。
李興建輸掉了最後一把賭注,但他仍沒有意思要走。左顧右盼,突然向旁邊賭徒低語。
凌震宇看見他向人借錢,但那人兩眼略瞄了他一眼,就沒有再理會李興建。
凌震宇乘機過去搭訕,道:
「朋友,手氣不佳呢?」
正在愁眉苦臉的李興建,聽到突然有人問,歎了口氣道:
「是呀!我很少到這種場所來,想不到一來就這麼倒霉。家母已經八十多歲,又有病在身,我這樣子回去,真不知如何交代?」
聽到此言,凌震宇險些以為找錯了對象,當下又問道:「你貴姓?」
那青年人道:
「小姓李,李興建。」
語言方畢,凌震宇鬆了一口氣,內心裡卻暗暗笑道:「這小子真會說謊。」
然而凌震宇卻一本正經地,沒有笑出來,對著李興建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贏一點錢回去,替你母親買藥是不是?」
李興建愁眉未減,道:
「是的,可惜我現在已囊空如洗。」
凌震宇把腰間的錢袋揚了揚,道:「我可以借點錢給你,但你有什麼抵押?」
一聽到此話,李興建摸摸後腦,又摸摸他的衣袋;道:「我身邊沒有貴重的東西,但我可以用人格擔保,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凌震宇半開玩笑道:
「我們剛相識,我如何能瞭解閣下的人格?除非用你的性命。」
「好吧,就用我的性命。」
想不到李興建竟然會毫不考慮地答應,可見他對賭有多著迷。
凌震宇見他一口答應,反而有些兒的驚訝,這是他萬沒想到的,舌是笑道:
「我只不過開玩笑而已,你怎麼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作抵押?」
李興建硬如一條好漢,面不改色道:
「我可以。如果我輸了,我再無話可說,性命是你老兄的,我知道我會贏,一定可以還本的,求求你,幫幫我。」
凌震宇自從前往崑崙山的途中,一個月多來,曾見過不少賭徒,卻從未見過這麼瘋狂的!
李興建簡直已失去了理性。
凌震宇道:
「好吧!我們就一言為定,錢,你可以拿去下注了,但是萬一輸了,你的性命就屬於我的。」
「嗯!」李興建似乎很有把握,眼神中一點猶豫之色也沒有。
於是,凌震宇給了他十兩銀子,李興建接過銀子,再度擠入人堆中去。
此刻,他似乎只知道賭,其他一概可以不理,自然不會知道別人騙他。
然而,凌震宇雙目卻看得非常清楚。
他幾乎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結果——李興建必輸無疑。
李興建最後還是輸了。
此時,心裡不是滋味,正想悄悄避開凌震宇的視線,偷偷離開賭場;突然一團黑影,快似閃電的擋住他的去路,一手捉住。
凌震宇笑道:
「何必這麼快就走?來吧,現在連我也有點興趣了,你想翻本,跟著我來好了。」
無論李興建花多大的力氣,也無法擺脫凌震宇的手。
他只好無可奈何,身形縮索地跟著凌震宇,回到了賭桌旁邊。
其實,凌震宇並無惡意,而且語氣之中充滿了信心,也同樣增加了李興建的好奇心。
李興建一瞥眼,看見凌震宇由錢袋中,摸出了幾錠銀兩,足足有數十兩之多。
頓時,凌震宇立刻成為眾所注目的人。
賭的是「牌九」,但是凌震宇卻要做莊。
原因是他有的是銀子,抬面上的銀子已經不少,錢袋裡也肯定還有不少銀子。
有銀子就自然有人信,有銀子當然可以做「莊」,任誰也不能拒絕。
凌震宇赤手空拳,又不帶任何武器,自然更多的人相信他。
賭徒紛紛下注。
凌震宇星目迅速朝桌面一掃,發現他的「對頭」,注碼下得很大。
「這對頭」正是不久之前的大贏家,也是出老千的人。
洗牌了,那人的手法十分熟練,一眼即可看出,他是潛浸此道已久的郎中。
一想,凌震宇故作呆頭呆腦的,任由他擺佈。但最後他要「砌牌」。
表面上看來,那是無濟於事的。
凌震宇做『莊」,所以由他擲骰!
出老千的人一見凌震宇擲骰的模樣,心裡不由竊笑,暗忖道:
「這一回又是贏定了。」
但是,當他用手指的觸覺去摸牌時,兩眼暴瞪,面色驟然大變!完全不是他想像中那回事。
他手上觸摸的牌,點數很少。
只要莊家的牌稍為好一點,他肯定會輸。於是他向自己同伴使個眼色。
「幹什麼,幹什麼?」
「臭小子,你敢管老子的閒事,是不是活膩了?」
突然,那邊有人打架,這邊的人也趁機摸了個牌,凌震宇全看在眼裡,卻佯裝不見。
「算了,算了,大家是來找樂子,何必為點小事,鬧得不開心!」
糾紛是有人故意製造的,所以很快就告平息下來。
有人想看莊家的牌,但凌震宇卻沒有讓任何人看到,即使身邊的李興建也看不見。
開牌了!
此時,出老千的人,已換上了一手好牌,最少比起原有的要好得多。
但是,他還是要輸給莊家。
所有的人都要輸給莊家。
因為,凌震宇手上抓的正是一對天九——豹子。
由於注碼頗大,立即引起了一陣騷動。
凌震宇想將檯面的錢,撥到自己面前之際,立刻有人按住他的手。
「等等!」
凌震宇微微轉頭一瞥那人沒有當場發作,只問道:「什麼事?」
語聲方落,出老千的人「哼」了一聲,暴叱道:「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樣!」
「這是什麼意思?」
凌震宇從沒進過賭場,當然萬萬想不到會有「賊喊捉賊」的把戲,心裡覺得好笑。
那人繼續又道:
「剛才你趁著混亂之時摸牌,可惜你手法太慢了點!」
凌震宇見他無賴,笑笑道:「哦!那麼你剛才為什麼不作聲?」
出手老千雙睛暴以精芒,狠聲道:
「我是故意讓你上鉤的!」
凌震宇緩緩道:
「其實該上鉤的是你,你一直都在使詐。」
出老千的人一聽此言,暴跳如雷,拳手指著凌震宇的鼻子,大吼道:
「小子,你說話要小心!」
雖然如此,凌震宇卻置若罔聞,悠悠地道:
「我隨時都非常小心,否則又怎麼會識破你們這個騙局?」
此言方畢,那人更凶了,他疾言厲色道:「你說我是老千,你有什麼證據?」
凌震宇反問道:
「那你指我摸牌,你又有什麼證明?」
突然之間,此起彼落地,有幾個人呼應道:「我們可以作證,我們都親眼見你摸牌。」
凌震宇一駭,只是淡淡一笑。
他對這種反應,也沒有感到驚奇,因為他心裡有數,這是必然現象,然而這樣,他看得更清楚,誰是出老千的夥伴。
凌震宇只瞥了他們一眼,目的是讓心理上有個準備。
然而,他又將台上的骰子拾起,示意著對各人說:「十賭九騙,這的確是個騙局,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想不到揭發的,竟是他們自己,如果你們不信,請先看看這個!」
說至此,凌震宇順手一捏,骰子裂開為二,中間鑲進了一塊鉛。
眾人見此情形,嘩然不已。
那個出老千的人正待探手袋中之時,凌震宇閃電般的一手抓住。
他非常尷尬,也十分生氣。
頓時,他極力掙扎,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凌震宇的勁道有這麼大,無論他使出多大的氣力,也無法掙脫,好像手已完全黏住了。
凌震宇隔著賭桌,捉住那人的手,其他的人,有些靜觀其變,也有人向著凌震宇衝了過來。
凌震宇早已算準了事情的發展。
他不慌不忙,順手抓起了幾隻牌九,朝著那數名大漢擲去。
「哎——」驚叫聲起。
首當其衝的人,臉上、頭部均留下了牌九上面的圖畫。
有些痛得差點兒昏了過去。
也有人掩面慘叫。
他們的腳就像被釘在原地,登時,沒有人敢再衝上去。
然而,被凌震宇抓在手裡的人,卻急得哇哇大叫。
「放開我,放開我!不然……」
正待凌震宇由他的懷中,取出一副骰子之時,一那是他行騙前,先把賭場原有的骰子取去,悄悄換上了這副,可以隨意控制的假骰子。
假骰的內幕已被揭穿,所以凌震宇肯定此人懷中,另外還有一副。剛才他不就企圖伸手入懷,正是要消滅證據,但是凌震宇手急眼快,令他無法得逞。
他心中忿恨,眼露寒芒,極力掙扎,無奈全身氣力無法及得上凌震宇。
「嗖!」的一響。
突然寒光一閃,一柄飛刀自那邊屋角疾射而來,急如流星一般。
「哎——」
凌震宇見之,立即星目如煞,張嘴揚手,那邊反而傳來了一聲震天價響的慘叫。
擲出飛刀的人,自然是這夥人之中的打手。
此刻他正雙手掩面,身軀蜷曲蹲在地上,痛苦伸吟。
在場的,沒有人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但卻有人目睹他朝凌震宇擲出了一把快似閃電的飛刀,此時,那飛刀正。被凌震宇咬在嘴邊。
擲飛刀的人,一隻眼睛瞎了,那是被骰子所擊瞎的。
凌震宇把那把飛刀自嘴邊取下,將刀鋒伸到那人的咽喉上,冷冷地道:
「慢慢地,將懷中那副骰子拿出來。」
到了這種地步,那人無可奈何,心不甘情不願地,惟有照著凌震宇的話去做。
賭場中的人又是一陣嘩然。
立時,那人的夥伴,沒有人敢再動手。
此刻,凌震宇卻對著賭場裡的賭徒道:「誰輸了錢給他的,現在可以報數取回。」
那人自知敵不過凌震宇,唯有乾瞪著眼,任由他自懷中,將銀兩取了出來,放在台上,隨其他賭徒取去。
賭徒們皆大歡喜。
賭場主持人也看得出,凌震宇是個武功深不可測的人。最後,只有隨他帶著李興建離開。
李興建垂頭喪氣,跟著凌震宇走著。
語重心長,凌震宇教訓道:
「十賭九騙,你這些日子來,到底輸了多少錢?」
滿面羞愧,李興建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語言方畢,凌震宇臉色一繃叱喝道;
「帶我到你家裡去!」
此言一出,李興建立時怔住,納悶地道:「你要到我家幹嘛?」
神色嚴肅,凌震宇道:
「你不是說過,你家有個八十歲的可憐母親,她正在生病嗎?我只想盡點棉薄之力,幫幫你。」
雙眉微蹙,李興建裝出了可憐像,道:
「嗯!我家很侷促,你如果有心助我,錢交給我就可以了。」
笑了一笑,凌震宇道:
「交給你?我只怕等不到明天晚上,我這些錢又在另一些人的手裡。」
態度懇切,李興建說道:「你放心,見過今晚的事,我再也不會賭了!」
凌震宇仰首望了一下天色,夜,更深了。
於是,他催道:「那最好!時候已不早,我想在府上借宿,快帶我回去吧!」
一聽此言,心中萬分不願,李興建面露難色,道:「這……舍下離此很遠,恐怕……」
凌震宇見李興建此時的情況,不由笑著道:
「我以為並不太遠,你一定是輸得糊塗了,讓我來帶路吧!」
語音方畢,便走前帶路。
「你知道我住在哪裡?」
李興建自然感到萬分驚奇,大嚷道。
「我當然知道。」
李興建似乎半信半疑地,跟著凌震宇走。
走了一程後,忽然有人在他們背後出現。
凌震宇察覺,神情頓然一凜,隨即展開戒備。
然而背後那兩人腳步加速,直奔過來,道:「好漢請留步!」
聞言,凌震宇和李興建停下了步子。
來者是一主一僕,一看身上穿的衣著,十分考究,就知道是個非常富貴的人。
在月色之下,李興建已脫口呼叫了一聲,道:
「馬公子,怎麼是你?」
但是,那位被稱做馬公子的哥兒,卻不屑地瞥了李興建一眼,反而很有禮貌地朝著凌震宇問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突如其來,凌震宇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敝姓凌,名震宇。請問你是……」
凌震宇語言未完,那青年人搶道:
「凌震宇,是名聞中原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失敬!失敬!在下馬玉龍,是附近馬家堡的人。」
李興建興奮地在旁插嘴道:
「是的,他就是馬堡主的公子。」
凌震宇藉著月光,星目仔細端詳他一遍,道:
「不知有何貴事?」
馬玉龍誠懇認真道:
「剛才在下有事,得以目睹兄台身手不凡,家父求才若渴,不知兄台可否隨我返堡,如蒙不棄,相信家父必可酬以厚禮,奉兄台如上賓!」
馬玉龍的盛情,令凌震宇難以推卻,笑道:「明天的事,我今天不想多說!」
馬玉龍興奮地問道:
「凌少俠的意思可是,明天敝堡舉行『擂台』盛會,您也準備前往參加?」
凌震宇道:「是的,最少我也會前往一開眼界!」
馬玉龍搶道:
「那真是太好了。剛才我無意中,在賭場內看見凌少俠出手快如飛箭,萬分仰慕。其實你大可以不必參加比武,也必獲得家父讚賞!」
此言一出,凌震宇微笑,謙遜道;
「明天貴堡高手雲集,那時馬公子自會發覺我這兩下子功夫,只不過是彫蟲小技而已!」
「無論如何,明日之會,請凌少俠一定要光臨!」馬玉龍最後拱手說道。
他們在月光下相會,也在月光之下分手。
夜色迷濛,寒風刺骨!
凌震宇又帶著李興建朝李家的農舍走去。
農舍之內,一片昏暗。
正當凌震宇敲門之際,發覺門只是虛掩,心裡頓覺不妙。
立即偕同李興建入內,星目一展,裡面一片凌亂。
即使桌上油燈將盡,窗外的月色,似可以幫助他們,目睹室內一切。
凌震宇一掃四周,發現李邦的屍體,他倒臥地上,身上血漬斑斑。
「娘,娘……」
李興建見此情形,疾奔入後面房內,發覺其母亦已死去,一時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凌震宇飛快地走遍屋內屋外每一個角落,也沒有找到水芙蓉。重返農莊之內,李興建已將油燈挑亮,他呆若木雞,凝視著父親李邦的屍體,淚流滿面。
他當然不知道凌震宇是何方神聖,所以當凌震宇說要帶他返家時,他還不相信凌震宇這陌生人,能知道他家居何處。
後來等到馬玉龍自後面追來,聽到凌震宇自我介紹,才曉得他原來就是名震中原的「追魂客」凌震宇。
這些日子以來,「追魂客」凌震宇力誅「天外飛煞」聶元霸的俠名,已經傳遍了九州,每一個角落。
即使不在武林中行走的人,也都對他報父仇除惡魔的事,津津樂道。
李興建是年輕人,自然對年輕人的事,更加覺得有趣。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單憑一己之力,闖蕩武林而揚名,這些日子以來,名氣是越來越響了,李興建想不到這個人,突然之間會出現在他身邊。
凌震宇不但從賭場中救了自己,還知道他家住何處,假如此人不是凌震宇,他會感到無比驚奇,然而對方正是凌震宇。
李興建只知道凌震宇獨來獨往,武功深不可測,卻不知道他偕同「玉女神笛」水芙蓉在此借宿。
因此,他心裡難免會想:「為什麼凌震宇會知道我的家就在這裡?」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起,李興建突然化悲憤為力量,順手執起一張木凳做武器,逕朝著凌震宇的頭頂使盡力氣擊去。
凌震宇當時下蹲在地上,仔細檢視李邦的屍體之際,驀然,感到後腦生風,急忙順勢倒下,左臂撐地,右手擋架。
「拍啦」一聲響,木凳開花。
李興建一擊不得逞,心有不甘,反身自牆角取過禾叉,又再向凌震宇展開了攻勢。
見此情形,凌震宇身形輕巧跳躍,閃身避過李興建的一輪急攻之後,李興建已是氣喘如牛。
此時,凌震宇將李興建手中的禾叉奪過,厲聲喝道:「你這是做什麼,是不是以為你父母的死,是我殺的嘛?」
「不是你還有誰?」
李興建血脈奮張,氣極地繼續道:
「你沒有理由知道我住在這裡的,一定是你殺死了我雙親後,問心有愧,所以才到賭場救我。我到底與你何怨何仇?」
凌震宇神色稍緩,慢慢道:
「我們之間,前世無怨,今世亦無仇,所以我沒有理由殺你父母,我是和未婚妻來此借宿的。」
於是,凌震宇將李邦夫婦如何指責其子不長進,沉迷賭博的經過,一一說了一遍。
凌震宇又指出和自己同來的水芙蓉,目前已經失蹤,可能被仇家挾持而去。
李興建也曾聽武林中傳說,凌震宇是個講道義的人,從不殺害無辜之人。
因此,經過了一番情緒上的發洩之後,李興建才稍告平靜下來。
隨後,凌震宇又再回到李邦屍體旁邊。
經凌震宇細察之下,毫無疑問,李邦是死於利刀之下,但為什麼李邦會用鮮血在地上寫了個「三」字?
其實,凌震宇老早就發現了這件事,但中途因李興建的攻擊而分了心。
現在,凌震宇又得從頭再推敲起。
「三」,鮮紅色的「三」!
李邦為什麼在氣絕身亡之前,寫下了這個「三」字?這代表著什麼?
凌震宇反覆推敲而想到,李邦一定是知道身負重傷,無法再等下去,所以才在死前用自己的鮮血寫字暗示。
那麼,「三」字會不會是暗示兇手共有三個人?
極有可能!
因為,在黑夜之中,殺人者必然是突如其來的。
李氏夫婦與水芙窩事前一定經過了一番抵抗,所以才會弄到屋內一片,凌亂。
李邦傷重倒地後,自知不久於人世,為了向凌震宇交代,可能想過留字示意。無奈當時卻在,黑夜之中,他實無法找到筆墨。
因此,最後他惟有用自己鮮血留字。
「這『三』字,必然和兇手有關。或許是三個人,三件事,三樣東西……」
凌震宇悸動地索盡心思想著。
經過再三思量,最後凌震宇覺得這個「三」字的最大可能,就是暗示「三個兇手」。
武林中有許多,都與「三」字扯上一些兒關係的。
例如:「青海三雄」、「三手神偷」……不勝枚舉。
「青海三雄」在武林中頗享盛名,他們是三兄弟構成的。
大哥狄威,同字臉孔,用一柄九環刀,曾有力退十二名武林高手的記錄。
二哥耿猛,滿天赤髮,用的是一把馬牙刺,狠毒無比。
三弟狄勇,身材魁梧,力大無窮,用的是牛角鐺。
三兄弟均喜愛武功,自小便舞刀弄劍,所以逐漸長大之後,便連手與一人過招,由於自小即有了默契,所以只要三兄弟湊在一起,便無往不利。
三兄弟連手齊攻,銳不可當,在武林中擊敗過不少高手,所以「青海三雄」的盛名,武林中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想到這裡,凌震宇的腦海中,忽然記起一件事,那就是在鴻賓客棧時,為了替水芙蓉解危,而殺死了「西陲四凶」之中的「矮腳鬼」畢坤,該不會因此而招來這場災禍吧!
對了!「西陲四凶」之中,死了一個,還有三個。李邦寫的「三」,極有可能就是暗示兇手共有三人。
凌震宇越想越像,兇手一定是「西陲四凶」之中的剩下三人。
自己殺死了畢坤,其餘三人要報仇,所以先將水芙蓉擄去,這乃是順理成章之事。
想到此,凌震宇暫時認定兇手就是「西陲四凶」中所剩的三人。
他知道「西陲四凶」等武林中人,都準備參加明日馬家堡,選拔教頭的比武。
但是,經過鴻賓客棧一事之後,「西陲四凶」之中的老大畢坤被殺,他們還會留下來參加盛會嗎?
凌震宇感到無限煩惱。
以前他一心報仇,不知情滋味,而今月餘來,朝朝與水芙蓉相處,情感漸濃。
現在她不見了,回去如何向姑姑凌世音交待?心中油然愧生。
然而,他雙睛暴吐兩道凌芒,一掃慘死的李邦屍體,憤然暗忖:
「我非找到兇手不可,替你們夫婦報仇!」
這一夜,他就在極端不安下度過……
風——
比以前尖削,太陽時常蒙著霧一般的面網,淡淡地發著光,灰色的雲流動著,顯得呆滯而沉重,寒冷充滿在大氣中。
野外的草木恐怖地顫抖著萎黃的殘缺葉兒,一天比一天裸露了。遠處的山彷彿火焰後的殘跡,這裡焦了頭,那裡爛了頭。一切都變了色,換上了憔悴而悲哀的容貌。
隨後雪紛紛落了起來,白色的氈子便漸漸蓋住了大地。儘管如此,馬家堡前的廣場上——
大清早,這一帶已經擠滿了人潮,比起一般趕集更為熱鬧。
馬家堡的家丁們,手持齊眉長棍,正在四下維持秩序。
大部分的武林高手,已經向馬堡主報到。
馬家的大廳內,馬氏父子正忙著招待來自各地的武林高手們。
馬堡主本來就與不少武林中人熟悉,這時正好話舊。
馬玉龍這位公子,平日也喜歡武藝,所以對武林中人也是極為嚮往。
這時,他在四下尋找一個人,那是他昨夜在賭場內見過的凌震宇。
然而,凌震宇卻未露面。
「他會不會來?」
此刻,未見凌震宇的人,馬玉龍只可在心裡問自己,絕不能出口問別人。因為別人根本不曉得,名震中原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居然會出現在西陲。
他們父子都非常瞭解武林中人的脾氣,一般而言,這些人的氣量卻十分狹窄,假如他提到「凌震宇」,一定會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所以,馬玉龍不會問別人,只會悄悄地一層雙眼朝四週一掃。
但是,找遍大廳內外,還是不見凌震宇的人影,他難免有些焦急起來。
昨夜與馬玉龍一齊出現賭場的家僕馬福,也暗暗地奉了少爺之命,四處找尋凌震宇。
馬福自然也找不到。
但馬福是下人,他可以和鄰近的村民交談,那些村民是來看熱鬧的。
因此,有人告訴馬福,李邦的家裡出了命案,李氏夫婦雙雙被殺。
馬福記得昨天晚上凌震宇與李興建在一起,於是他立即將李家發生命案的事,轉告了他的小主人。
馬玉龍一聽,心裡暗暗吃驚,忖道:
「凌震宇為什麼要殺死李氏夫婦?」
他當然聽過了凌震宇的為人,所以他也想到其中可能另有原因。
無論如何,馬玉龍感覺得到,凌震宇不會來馬家堡了。
挑選教頭的擂台會,即將開始。
擂台高逾三丈,台的四周並無欄杆。
整個檯子寬僅是一丈,比武者就要在這一丈之內,一決高下。
馬家堡主雖然一再為言道:
「以武會友,點到為止。」
但是,假如一個人,被從高約三丈的擂台打下,是否還能活命?
何況台下木樁如針,任何人的身體一旦失去了重心,不幸由台上墜下,非死即傷。
那些圍繞在擂台四周的木樁,高矮不一,馬堡主為什麼要作出這種設計?
唯一的理由就是,徹底試試那參加者的功力。那些木樁僅粗如手臂,普通一個人要駐足上面,絕不是容易的事。
但身為一個習武者,對平衡力有分寸的人,就可以在上面走動,而且如履平地地一樣容易。
然而要在這些高矮不一的木樁上走動,有如履平地一般,亦非高手不可。
所以,到場的武林中人,早已測得了馬堡主的真正心意。
早上的陽光絕不猛烈,尤其又是初冬時分。
此時,參加者已紛紛集於台下四周。
參觀的鄉人,就當作趕集兒一樣,不管天氣的寒冷,他們比參加者更早到達。各人都佔據有利位置,希望可以將這難得一見的盛會,瞧得更清楚。
馬堡主也十分通情,由於擂台太高,所以他早已安排另一座竹棚,讓參加者可以在上面看得更加清楚,更加過癮。
那竹棚很大,可以容納許多人,但因這是千載難逢的盛會,人潮仍然不斷地湧到。
馬家堡的家丁們,奉命將遲來的人群,驅向鄰近一處山丘,那兒仍然可以見到擂台比武的情形。
但是有個人卻不聽家丁的勸告,雙足一頓,已躍上了竹棚之上。
竹棚之上仍有空位,只是馬堡主擔心不勝負荷而已。
那人一個跟斗登上竹棚之後,便設法擠到前面,較有利的位置去看比武。
所以,家丁們想找他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在人潮之中。
家丁們忽見那人身形一閃,就消失蹤影,其輕功之高,令各個家丁驚歎不已,同時也使他們想不通,既然武功超然,為什麼不參加比武,反而要坐山觀虎鬥?
剛才那人只是輕輕一躍,根本就看不出他用過一點氣力。
然而三丈多高的竹棚,就憑那一頓足之間,人便置身於其間,由此可見,他的輕功已達到何等程度!
此人是誰?
有些家丁已奔告馬福。因為馬福是馬家大少爺的心腹,他曾暗中吩咐,叫家丁隨時注意特殊的人。
所以,有些敏感的家丁,難免想到剛才那個人,可能就是馬福要找的人。
那人的確就是馬福要找的人——凌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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