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牡丹園 牡丹解語 文 / 柳殘陽
懷著一種複雜又沉重的心情來到「秀樓山」,燕鐵衣並沒有費多大功夫,便找著了那幢依山臨溪,四周植滿牡丹花的精巧樓閣--「小秀樓」。
「秀樓山」的山形非常奇特,一層層重疊的山巖往上聳升,寬闊渾厚而節次分明,就好像是一座聳立入雲的巍峨巨樓一樣,恢宏又雄偉,加上山間青翠蒼鬱,樹木密茂,看上去,確是清奇靈秀,別有古拙深沉的韻味。
於是,那幢玲瓏透剔的山下樓閣也就更顯得幽雅飄逸了,樓只兩層,簷飛角垂,畫棟雕樑,不是金碧輝煌的那種傖俗,而是和諧柔美的這般對稱,尤其被樓中的燈火與樓外門角的斗大紗燈一泱,便更幽幻似夢似真樣的朦朧了。
洪坤說得不錯,這裡,是高雅兼具富貴,氣氛令人迷戀--就更莫論樓裡尚住有一位千嬌百媚的如玉佳人了!
徘徊在「小秀樓」園外的空花矮牆邊,燕鐵衣舉旗不定,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及用那一種方式來解決他如今的困境才好,江湖喋血十多年,生死陣仗見多經多了,但是,來搶擄或誘騙一個少女,這可還真是破題兒頭一遭!
猶豫了老大一陣子,燕鐵衣實在拿不定主意,況且,心裡總有那麼一股子濃重的愧疚與罪惡感,這種感覺,也是他自來少有的反應;在主持過如此浩繁場面的「梟霸」來說,似此般憂惶不安、又苦悶焦愁的情緒,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可歎!
「小秀樓」外四圍的院牆很矮,僅及人們的肩,而且砌造得十分雅致,只要看上一眼,便知道這圍牆不是來防備什麼的,而是用作裝飾的;此等情景,與「祁家堡」的深壁厚壘,高牆鐵網,可謂大異其趣,氣氛上完全是兩種情調,這裡的安適恬怡,與「祁家堡」的森嚴冷肅,乃是一個強烈的對比。
但是,兩個地方卻都是住著一樣的霸道人物。
又在片刻的遲疑之後,燕鐵衣總算好歹將心中散碎游離的意念聚成了形,他不管能否行得通,只有下定決心試上一試了。
他也知道這是一樁如何冒險的事,但他卻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唯有豁出承擔一切不幸後果的勇氣,硬著頭皮付諸行動,至少,他如行動還能有個未知的希望,若是一直猶豫下去,不但一事無成,任什麼也都耽擱了。
他當然是從「小秀樓」的後面掩進。
在燈影婆娑的綽約朦朧裡,燕鐵衣飛起的身形有如一抹鴻翼橫空的掠影,只是微微一閃,他已攀上了二樓右側窗簷的外面。
他所攀附的窗簾之內,即是易秋盈的香閨了。
窗戶是細木條厚的鏤細紋冰花格子窗,糊著上佳的雙層棉紙,窗簷斜排向下,簷角還懸掛著兩枚精巧的小風鈴,微風拂過,便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叮鈴鈴」「叮鈴鈴」……
窗子裡,燈光明亮,人影晃動,顯然房中的人並未休歇,而從影子的晃動上看,房中是兩個人,倒映窗紙上的影像,證明這兩個人全是女子。
燕鐵衣不是用一般的「倒掛金鉤」方式倒掛下來,他是整個人伏在斜面的簷上,當然,他必須提住氣以減輕自己的體重,否則,窗簾的構造是承擔不住一個常人的重量的。
現在,他在考慮用什麼方式進房。
他不希望驚動樓下的人,至少,在他的計劃確定成敗之前,他不希望驚動樓下的人。
這不是畏懼,燕鐵衣毫不畏懼,他只是內疚與不安而已,主要的是,他不願在自己的意念被確定是否能為對方接受前便先遭破壞。
最後,他決定不再等待。
他試過,窗子只是掩上,並未下栓。
這扇精緻的窗戶,只是微微向上一掀,就像被一陣清風拂起來一下似的,聲音細微似乎沒有發出,燕鐵衣已經翩然掠入房內。
少女的閨房燕鐵衣自來很少有見識的機會,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位少女的房間都似眼前這一間同樣的令人激賞--這是一大間房子,通體是一種淺淺的乳黃色調,而地面卻是用紅木的小塊排成了一朵朵線條聲齊的牡丹圖案,從雕著暗花的玉黃色承塵上垂掛下來幾重如夢如幻的紗幔,就把這間大房子隔成了一大半與另一小半,外間還擺設得極為勻稱的高幾盤案,壁上懸著山水直條數幅,斜掛著一具形式奇古的琵琶;一隻黃銅小鼎正冒著裊裊檀香,玉屏風上灑著一大片透逸的竹影,半遮著一張黑漆油亮,上置文房四寶的獸腿書桌,兩排書架上密密的排滿了書籍,另一幅鮮的工繡牡丹便在兩具書架的當中,從這裡,面對著重紗隱約的那小半間裡,顯然是佳人尋夢之處!只見羅帳半挽,絲衾展攤,雖然看不十分真切,但那一種旖旎嬌慵的幽柔情調,卻足以令人心蕩氣促,色授魂與!
這間閨閣,是集雅致、清淡、綺麗、高華、恬怡之大成,而且,更帶著那麼一股子淡淡的書香,一股子幽幽的綺麗!
在房中那張矮几旁,繡花框子早就撐開,一位眉目如畫、艷光照人的佳麗正在那麼安詳優美的繡花,在她身邊,另一位丫環打扮的俏妮子卻忙著卷線引針;氣氛是如此平靜寧謚,使任何一個破壞了這寧靜氣氛的人都會感到是一種罪惡,一種冒失!
燕鐵衣即有這樣的感覺。
他進房的動作太過輕悄,以至他站到窗側有好一陣子,房中的兩位少女都沒有發現,沒有感觸。
此刻,燕鐵衣相信這主僕兩人都不具武功的修養了。
屏息沉默片歇,燕鐵衣朝前走近,他背負著一雙手,腳步輕靈得就像是飄浮在地面上一樣,絲毫不帶聲響的來到兩位少女身後。
兩位少女在專心的微微垂首刺繡,她們側臉對著燕鐵衣,燕鐵衣這時便站在兩位少女的側後方,假如被一個不知情的人看見了這光景,包管不會相信實際上的內幕,還會以為是兩小口子在如此良夜,玉手挑繡,靜賞幽閒呢!
挑著繡著,那明麗美艷的少女似是下意識中覺得有種惴惴不安的感應,她輕輕抬起視線四顧,捲翹的睫毛密密如--於是,她便看見了站在旁邊的燕鐵衣。
在剎那的僵窒之後,她的喉嚨裡倒抽了一口涼氣,但是,她急忙撫住自己的嘴,一雙水盈盈的鳳眼中透露出驚恐之色,玉也似的瑩白的臉龐便更形透白了。
那俏丫頭也似有所覺,她猛的轉頭望去,卻只是大大的一呆,表情愕然又迷惘,可是,卻顯而易見的並沒有她家小姐那樣緊張惶悚。
微笑頷首,燕鐵衣從容儒雅的柔聲道:「二位姑娘,晚上好--這位小姐的女紅可真是細膩精巧,繡的是牡丹花,色澤調配鮮艷自然,繡工生動,幾可亂真,花在緞面神韻浮凸,就和活的一樣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摘;但葉片枝梗卻也必須加意襯托才是,常言道:『牡丹雖好,尚須綠葉扶持』,兩相湊合,才各顯其美,相得益彰。」
坐在飾凳上的少女像是努力抑止住自己的恐懼,她勉強鎮靜下來,放下撫在小嘴上的手,她怯怯的望著燕鐵衣,聲音有些微微發抖:「你……是誰?你想要做什麼?」
那俏丫環也定下心,朝她小姐身前一擋,強硬的道:「半夜三更往人家閨繡房中闖,非奸即盜,絕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會安著什麼好心,我要警告你,你如果想打什麼歪主意,只怕就要後悔莫及;你可打聽過我們這兒是什麼地方?」
惶急的扯了扯丫環的衣角,那少女忐忐的道:「小真,不要這樣說話,當心激怒了他--你忘記爹爹平時怎麼教導我們的了?」
燕鐵衣安詳的道:「這位小姐說得不錯,小真,你家老爺平素一定告誡過你們,當遇到危急的情形時必須鎮定應付,不要慌張,不要激動,也不要做出任何足以傷害你們的舉止來,然後,再見機而行,在和對方處於委蛇中籌思求救的方法,找尋機會脫險;你們老爺一定也說過,強徒歹人有時並不是存心要傷害人的,至所以常常發生這類的事,大多是因為受害者一時的慌亂或衝動才引起的不幸,因為逞強者的情緒本已緊張不安,稍微的刺激,便能使他不克自制,演變成流血的慘案。」
怔怔的,少女滿臉的驚異不解之色:「奇怪……我爹爹正是這樣告誡我們,但是,你怎麼也會知道?」
笑笑,燕鐵衣道:「很簡單,令尊是江湖人,我也是江湖人。」
少女怯怯的試探著問:「那,你知道家父是誰!」
點點頭,燕鐵衣道:「十餘年前關外『血角旗』的大當家,『荒寒一尊』易重雲,對不對?」
又是迷惑、又是憂慮,少女的表情惴惴不安:「你好像對家父的來歷十分熟悉?」
燕鐵衣和靄的道:「不太熟悉,但我所知道的已足夠我認識令尊了。」
俏丫環刁蠻的道:「你好大的膽子,既知我家老爺就是當年威震江湖的『荒寒一尊』,仍敢前來意圖不軌,你就不怕我家老爺剝你的反?你還不挾著尾巴盡早滾去,卻尚在我家小姐閨房裡磨蹭什麼?」
燕鐵衣笑道:「小真,你比你家小姐更厲害多了!」
一瞪眼,俏丫環道:「少拉近乎,小真小真,小真有你叫的?」
少女急道:「小真!」
擺擺手,燕鐵衣道:「不要緊,我的理智比較一般歹人強徒要堅定些,並不太容易將我激怒,而且,我慣於控制自己!」
少女往後縮了縮身子,道:「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燕鐵衣反問道:「你是否就是易重雲的掌珠--易秋盈小姐?」
吃驚的點點頭,她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燕鐵衣溫柔的道:「易小姐天生麗質,慧性蘭心,我是仰慕已久了。」
小真又是憤怒,又是恐懼的道:「好呀,原來你是衝著我家小姐來的!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是個好東西,果然不錯,你竟是個下流無恥的色狼!」
易秋盈窺伺著燕鐵衣的反應,邊焦灼的低叫:「不要這樣,小真,你會惹禍的!」
咬著牙,小真的目光溜向門邊,她臉蛋漲紅的道:「小姐,我可以叫,我可以呼救,只要叫一聲,老爺少爺和賈爺諸爺他們就會很快從樓下衝上來救我們!」
不待易秋盈說話,燕鐵衣已笑著道:「你真是個傻丫頭,小真,你也不想,我既知你家老爺少爺他們都在樓下,而我仍然硬闖進來,難道說,我就沒有一點仗恃麼?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如果你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不做出任何愚蠢的舉動來,我保證你家小姐與你都會毫髮無損,不受到任何傷害,反之,就難說了!」
小真倔強的道:「只要我一叫,你也逃不脫!」
燕鐵衣搖搖頭,道:「小真,我不願恐嚇你,但我有絕對把握在你叫聲未及出口之前便使你閉上嘴巴;我的動作非常非常快,而且準確俐落無此,這樣效果的融合,就產生了一種令你難以想像的威力,它宛若人的意識,只要浮現,立可存心,其間的過程短促至極,我十分誠懇的希望你不要嘗試!」
小真悻悻的道:「你嚇不住我!」
燕鐵衣道:「那麼,你叫叫看。」
這位俏丫頭不禁猶豫起來,她定定的瞪著燕鐵衣,呼吸逐漸急促,兩腮的肌肉連連抽搐,唇角也忍不住在一下又一下的勾動。
一股怒氣在腹內衝擊,但她的舌頭卻像僵麻了一樣轉動不靈,而且,抑止不住的一陣陣身子泛寒,似是流動的血液都凝固了……
易秋盈趕緊將小真拉到身邊低促的呵責著:「小真,你怎麼這樣沉不住氣?眼前是使性子的時候嗎?這個人的功夫不知道有多深,但是,至少人家剛才掩進房來我們就全無感覺,光憑這一點,當可判斷此人必不是個庸手,你冒冒失失的一叫,無論他能否及時阻止你,在爹爹他們趕到之前他有足夠的空隙傷害你卻是一定的,萬一你受到了傷害,為的又是什麼?這不是太沒有價值與目了嗎?」
小真不甘不服的咕嚕道:「我是為了要救你!」
歎了口氣,易秋盈幽幽的道:「只要你叫出了口,驚動了爹爹他們,恐怕我們兩個人誰也活不成了--如果這人是存心想要我們活不成的話!」
小真恨聲道:「如果那樣,他也別想活了!」
易秋盈苦澀的道:「便算他也不能活,你我是不是會因為他賠上一條命就能回生?何況他並不一定就沒有機會在傷害我們之後再脫走……小真,我不是怕死的人,主要的,生死是大事,總也得有個值得的原因,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算是為了什麼呢?」
連連點頭,燕鐵衣道:「易小姐果然通情達理,深明大義,說得一點也不錯;實際上,我也絕對沒有冒犯二位之處,只要不逼我出此下策,我斷不會主動相侵!」
小真臉色泛青的道:「鬼才相信你的話!」
燕鐵衣淡淡一笑,不慍不怒的道:「原也無須你來相信--我們且待事實證明吧。」
易秋盈微喘著道:「別這樣,小真,他說的可能不假……我看他容貌儒雅,神態純真,是個尚有赤子之心的人……他年紀不大,只和我們相若,即使受了幾年江湖環境的薰染,也不會壞到那裡去……他或許真的不想傷害我們!」
死死盯了燕鐵衣一眼,小真聳著眉道:「人小鬼大,越發不是個好東西!」
燕鐵衣拱拱手,道:「易小姐,還是你見多識廣,洞察入微,我的確沒有一絲半點侵犯二位的意思,相反的,夤夜造訪,更是對小姐你有求而來!」
怔愕的望著對方,易秋盈大出意料的道:「什麼?你是對我有求而來?」
燕鐵衣沉聲道:「不錯,還請小姐慨允相助。」
小真立時尖刻的道:「別聽他的鬼話,小姐,這小子人小心壞,黃鼠狼給雞拜年,還會安著什麼好念頭?我看八成是暗含陰謀,別有企圖!」
輕輕搖頭,易秋盈阻止了小真的插嘴,她和顏悅色的向飛鐵衣道:「這位兄弟,我不知道我能有什麼地方可以為你效勞?你能不能說出來,讓我們共同商量一下?」
燕鐵衣誠懇的道:「不論小姐是否能以賜助,在此,我先向你敬致謝忱。」
易秋盈顯然感到興趣的道:「請你說出來聽聽,如果力之所及,我無不樂意盡此棉薄。」
燕鐵衣道:「易小姐,令尊得女如你,也該心滿意足了;姿容絕俗,才德俱佳,端莊嫻淑兼而有之,尤以小姐此般善良本質,便是他日幸福美滿的保障!」
臉色微酡,易秋盈羞羞的道:「不敢當,你太謬獎了!」
小真惡狠狠的道:「喂,你有話快講,有屁快放,夜深人靜的你老是在我家小姐閨房中黏纏不去,你無所謂,我家小姐的清譽可糟蹋不起!」
易秋盈急道:「小真,你是要逼出事來才甘休嗎?」
燕鐵衣一笑道:「隨他說吧,問心無愧,何畏人言?」
冷冷一哼,小真道:「想不到,乳臭未乾的毛頭小賊,肚子裡似也有幾滴墨水!」
真有點生氣了,易秋盈的聲音泛了硬:「你是真要我罵你?」
偷偷一瞥易秋盈的臉色,小真趕忙低下頭去,咬住唇見不哼了。
低柔的,易秋盈道:「這位兄弟,有話,就請你說吧!」
燕鐵衣似是在整理著他說話的層次以及考慮著如何修辭,過了半晌,他才輕咳一聲,表情有些尷尬的道:「我今夜來此的目的,原是受托--不,受到一個人的脅迫而來,主要是把你騙走或劫走,總之隨便以任何手段,將你弄出去也就是了……」
大吃一驚,易秋盈花容失色,恐懼的顫著聲問:「這……這人是誰?是誰要強擄我去?擄我去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頓時,小真又惱了火:「小姐,我說的不錯吧?我早就看出來這小子來意不善,居心不良!」
沒有理會自己的婢女,易秋盈憂惶的道:「這位兄弟,請告訴我,是什麼人迫你來的?那人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我自問沒有和任何人結怨結仇,也沒有開罪過那一位,為什麼竟有人要如此對待我!」
苦笑一聲,燕鐵衣道:「什麼理由也沒有,只因為你長得很美,有人不克自禁,對你相思入迷了。」
易秋盈思索了一下,卻搖搖頭,迷惘的道:「這人會是誰呢?我也知道有兩三位爹爹的故交戚友之後對我甚好,但他們卻絕不可能以此惡劣手段來遂其心願……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人會這樣做,在平時,我甚至連接觸陌生男子的機會都非常少!」
燕鐵衣道:「你真想不出?」
易秋盈愁苦的道:「我想不起會是那一個有此邪念!」
小真又忍不住插嘴:「喂,你不要吞吞吐吐的行不行?這豈是賣你那悶葫蘆的時候?簡直把人憋死了!」
燕鐵衣低沉的道:「有個郎中,人稱『寡醫』,叫洪坤。」
悚然驚悟,易秋盈失聲道:「是他?」
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小真氣不過的道:「我還以為是那一個不開眼的小子有此膽量?原來卻是那個殺千刀的蒙古大夫,草藥郎中!簡直是不自量力,異想天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憑他那副德性,那種熊樣,配?」
燕鐵衣無奈的笑笑,道:「現在,易小姐,你該有數了吧?」
歎了口氣,易秋盈道:「老實說,若是你不點破,我真想不到會是這位洪先生,更不可能料及他竟出此惡計,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來陷害我!」
小真兇狠的道:「小姐,在姓洪的向你瘋言瘋語的那一次以後,我就勸你稟告老爺,請老爺好好教訓他一頓,至不濟也轟他出門,永不准他再進我家門檻,卻又是你那軟心腸作祟,說什麼也硬不下心來;現在可好了,你對他一片仁慈,他卻恩將仇報,居然瘋癲到找了這麼一個毛頭小子半夜潛來要綁你的票啦!」
易秋盈幽幽的道:「誰會料到他竟這麼……這麼壞?」——
紅雪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