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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血染劍 千兩為博 文 / 柳殘陽

    熊道元也沒理他,迅速衝進裡頭的灶房,但見石灶冷寂,案板空蕩,櫥櫃裡的炊具及釘掛在牆頭,刀鏟也都有條不紊,卻就是沒見著老趙那個大活人!

    熊道元立即近返,他目光尖銳的掠視了一遍堆集在外面的柴薪又部份菜蔬,他確定沒有人能躲藏在其中之後,馬上圓睜雙眼向阿青大吼:「給我滾過來!」

    阿青是滿頭霧水又加上心驚膽戰,他哆嗉著,面青唇白的磨蹭了過來,害怕得差一點就哭出聲來了,熊道元急躁的咆哮:「老趙呢?」

    阿青一個勁的抖著,囁囁嚅嚅的道:「師傅……師傅做完了午膳後……自去……去後頭歇著了。」

    怒罵一聲,熊道元奪門而出,繞到廚房後那間小房子左近,那是一幢孤伶伶的小屋,在座假山後頭,這幢小屋便由廚司老趙用做住處,熊道元是相當熟了,他一待來到,就不出聲,猛然便破門衝進。

    四散分裂的門板木屑甫始飛揚,熊道元早已雙槍翻閃,掠身入內,室中,對半個人影也不見!恨得一跺腳,熊道元大叫:「這狗雜種!」轉過身,他正待離開,目梢閃處,劫赫然發現一雙人腳露自那張笨重的紅木床底下。

    一個箭步搶上前去,熊道元伸手猛扯,一下子便將床底下的那個人拖了出來,那個人,唔,正是廚司趙福,而且,敢情還是活的呢!

    這趙福身上既未被縛,亦朱受傷,口裡也沒塞著什麼東西,就是不能動彈,也不能開口說話,空自睜著那即恐怖又乞憐的眼睛望著熊道元打轉……一看光景,熊道元已明白趙福是看了人家的道兒,叫人點了「啞穴」及「軟麻穴」了。

    他飛快的伸手為趙福拍開了穴道,一把提了他起來捧到床上。

    這時,趙福才呻吟出聲,顫索索的喊了一聲:「我的天啊……」

    熊道元大吼道:「不用喊天了,這是怎麼回事?」

    驚魂甫定,趙福忙自床上爬起,餘悸猶存的道:「熊頭兒,多謝你趕來救了我的老命……要不是你來得趁時,我還不知要在床底下躺多久呢!……」

    熊道元暴躁的道:「先不說這些——你是怎麼叫人暗算了的?」

    趙福那張黃瘦的老臉早已失了血色,他驚懼的道:「我也不知道咧。近午時分,我剛弄妥了餚擺在蒸籠裡溫著,窗後就有人叫我,叫得又急,我一邊答應一邊出來趕過去,那知鬼影不見半個便叫人給我弄倒了,那人由手好快,大爺,連一點風影……」

    熊道元怒道:「可是那人做翻了你,又把你提到這裡來塞入床下?」

    連連點頭,趙福道:「正是!」

    熊道元大聲道:「在這個當兒,你就連一面也沒見看他?」

    趙福苦著臉:「沒有,我才一往下倒,還沒沾地,那小子已倒提起我像風一樣來到此處,三不管便把我朝床下硬塞,這裡額頭上還碰腫了個口……」

    熊道元席道:「沒用的東西,叫人暗算了居然連那暗算的人是什麼模樣也沒看清楚,虧你還是「青龍社」的夥計!」

    趙福吶吶的道:「我太不中用了,熊頭兒,還請你多包涵,下一次我就小心了……」

    熊道元氣吼吼的道:「下一次?下一次你可能連命也沒有了,這遭你還留著活口也真叫奇;我問你,你是開飯前就被暗算了?」

    趙福忙道:「不鍺,但菜餚全已做好了,放在蒸籠裡溫著,就等熊頭兒來拿,連托盤我都已揩乾淨放在一近啦,就是那道「清蒸白魚」尚未加辣味,我待等到上菜時再加,以免早放了叫蒸籠一溫走了味,我——」熊道元仰天狂笑:「好,好,幸虧你沒加上辣味,卻叫那陰毒狠酷的凶煞暗了算,這可是老天保佑咱們魁首平安!叫那個王八蛋的對頭百密終有一琉!」

    趙福驚駭的道:「敢問舵頭兒,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熊道元臉色一沉,道:「有人在你做的菜裡放了毒藥,欲待謀害魁首!」

    喊了聲天,趙福嚇得「撲通」跪下,涕淚泗流:「熊頭兒……你老可得明察秋毫,替老趙伸冤啊……謀害魁首乃是凌遲碎屍的罪啊……老趙便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啊,熊頭兒,老趙是叫人栽了髒。」

    熊道元哼了哼,道:「你可知道中午是誰去替魁首端的菜?」

    哆嗦著,趙福道:「那時節我人已被弄來這裡了,老實不知道……」

    熊道元一指自己鼻尖:「是我。」

    趙福突然想起什麼,吶吶的問:「照頭兒又是從誰手上接的菜呢?」

    熊道元一指趙福,道:「是你!」

    混身猛地震,趙福隨即號淘大哭:「神明在上,熊頭兒……這是天大的冤枉啊,我那時明明被人弄倒了塞在床底下,又怎麼端菜給你?熊頭兒,你可憐我老趙,總得將事情查明替老趙伸冤,我千真萬確是冤枉的呵,熊頭兒,你說什麼也待相信我……」

    一把將趙福提了起來,熊道元道:「別這麼窩囊,我們曉得不會是你,是另外有人裝扮成你的模樣混充。如果是你幹的,你還會躺在床底下而不早早逃之夭夭?」

    趙福哭著道:「原是這麼說啊,熊頭兒能相信,總算是救了我的老命……要不,我死不瞑目呵……」

    拉鏈他朝外走,熊道元邊道;「到「龍魂廳」去,連阿青一起,魁首要問問你兩個事情的經過。」

    趙福被扯著踉蹌的朝外走,又驚又喜的道:「魁首沒有事吧?」熊道元瞪了趙福一眼,叱道:「廢話不是?」

    凝視著下面瑟縮站立的趙福及阿青,燕鐵衣和顏悅色的問:「趙福,你的確沒看清楚那人的面貌?」

    趙福惶恐的道:「回魁首的話,小的沒有,若有半字虛言,若趙福甘受凌遲之刑……」

    點點頭,燕鐵衣轉向阿青:「在熊頭兒去端菜之前,趙福出外打了一轉,回來之後,你一點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阿青圓圓的臉孔上透著驚懼不安之色,他想了想,點頭道:「沒有,小的那時正在清理外面的柴火。小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當時並沒有看出什麼地方不對……」

    一邊的趙福慌忙道:「阿青,你這小混蛋,那不是我啊,你居然會看不出來?」

    阿青哭喪著臉,吶吶說:「師傅,我是真的沒看出來……」

    燕鐵衣擺擺手,道:「你不要怪他,趙福,這些天來我們堂口所發生的連番不幸意外,想你也多少聽說過了,我們那對頭仇家乃是極其厲害的人物,非但武功高強,而且心思細密奸狡,尤善長易容之術,他所裝扮的人物,不但幾可亂真,而且叫被裝扮著極親密的人都難以查覺,阿青沒有看出其中破綻,不足為怪,就連我們怕也未見得能點破那種的詭計……」

    趙福囁嚅的道:「只要魁首明鏡高懸,察知不是老趙做手腳,老趙就感恩不盡了……」

    燕鐵衣「嗯」了一聲,又向一側肅立的熊道元道:「道元,你也回憶一下,中午你去端菜之時,沒和那假扮老趙的人說過話麼?」

    熊道元搖搖頭,道:「沒有,我忌匆匆的進了廚房,只問了一句:「魁首的午膳備妥了不曾?」那假老趙便端起托盤交給了我,一邊猶點點頭笑了一笑,我接了這托盤,轉身便回來了,我還記得阿青當時確實在彎著腰整理柴火……」

    這時,阿青圓圓的臉上那圓圓的眼睛一轉,突然道:「魁首——小的記起一件事了!」

    燕鐵衣頷首道:「說說看。」

    阿青回想著,謹慎的道:「小的記得師傅出去以後不一會又從外頭走了回來,似是哼了幾聲,小的當時抬頭看了師傅一眼,並未說話,待師傅進了灶房之後,好像在搬弄什麼東西,小的隨口在外面告訴師傅,說前頭大廚房的老張請師傅將這個月的會銀交給小的送過去。」

    一邊的趙福馬上有些惱火的插嘴:「老張起的會最令人討厭,他老要在發餉前討,而且總輸然崞諤嵩緦撕眉柑臁—」熊道元瞪大了眼,叱道:「不許亂插嘴!」

    阿青天真的笑了,接觸道:「小的如今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就在這裡了,小的每一次提到老張要交會銀的事,師傅便必定埋怨上一大頓,但這一次師傅在裡頭居然半句不響,僅是支唔了一下而已,當時小的覺得有點奇怪,但過去也就忘了,現在想想,那時灶房裡頭的師傅,可不是別人假扮的?」

    燕鐵衣問道:「按熊護衛說,你告訴他趙福到屋裡午覺去了,他後來又和你說過話啦!」

    阿青搖搖頭,道:「沒說話,那偽師傅後來走了出來,衝著小的朝後頭一指,轉過身打著哈欠離開了,師傅一再有睡午覺的習慣,所以,小的便一直以為師傅去午睡去了……」

    燕鐵衣吁了口氣,側身道:「那種手法高明,行動細密,舉手投足,俱有其意,進退轉環,無不恰當,時機上又拿捏得如此準確,配合得這般合切,既自然,更輕鬆,幾乎無懈可擊,是個可惡的人才!」

    熊道元咬牙道:「越是這種人,陰毒起來越辣手!」

    燕鐵衣向趙福及阿青道:「你兩個可以下去了,從今天起,廚房將有人日夜輪守護衛,另外,做好的菜食切記先以銀器試試,這一次,幸虧趙福的辣醬放晚了點,那兇徒不察才被我無意中看出破綻,否則,只怕麻煩就大了,但你們記住,幸虧不是每次都會降臨的,活命的重要倚仗,是在於自己的中心謹慎!」

    趙福與阿青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熊道元低聲道:「魁首,以後,你的每一餐膳食,都由我先嘗後你再吃。」

    燕鐵衣笑道:「別吃吧,毒死了你也並不是件愉快的事!」

    打了個哈哈,熊道元道:「為了魁首的安全,我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辟,我……」燕鐵衣似笑非笑的道:「你慢一點再這麼慷慨激昂,視死如歸,先把那神出鬼。夯的對頭擰出來,以後有你充能的日子。」

    熊道元咧咧大嘴,正想說什麼,廳外,一條魁梧的身影已風似的捲了進來「衙山龍」之一的孫三能。

    燕鐵衣心腔子劇然一跳,立時沉下臉來道:「孫三能,你慌張些什麼?」

    一個踉蹌剎住了前衝之勢,這位素有「八臂金剛」之稱的孫三能業已面紅耳赤,氣吁吁,他用力吸了幾口氣,方才將激動的倩緒勉強壓制下來,他兩頰肌肉抽搐著,仍顯得異常憤怒的道:「稟魁首,道上可真有這他他娘的、落井下石的畜生,他們找得好一個「乘虛而入」的機會……」

    神色冷靜沉著,燕鐵衣慢慢的道:「不要衝動,理智一點,孫三能,你已經叫怒火燒昏了頭,連說話都語無倫次,說不清楚了!」

    熊道元也忙道:「別急,孫老三,慢慢的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哪?」

    又吸了口氣,孫三能強行控制自己感情的波動,然後,他才悻悻的道:「魁首,「雙蛇教」的兩個頭子之一「蛇郎君」阮為冠率領他的「七君子」方才抵達總壇大。號之外,指名叫城,口口聲聲說要報卻六年之前那一箭之仇!」

    燕鐵衣眉梢子一拐,冷沉的道:「除了阮為冠與他手下的「七君子」,還有別的人麼?」

    孫三能道:「露臉的就是他們八個,是不是尚有其他幫手就不知道了,魁首,他們分明是打聽到本社近日迭遭事故,正值人心惶惶,偵騎四出而內部空虛之際,趁這個機會來檢便宜……」

    熊道元忍不住激憤的道:「阮為冠敢情是吃了狼心豹膽了?居然敢找上我們的山門來叫戰?六年前為了爭奪「大金河」的水運買賣,叫他們栽的那個觔斗還不夠狠麼?創痛猶新,他就會忘記了不成?這一遭是非把他「雙蛇教」不行!」

    擺擺手,燕鐵衣平靜的道:「「蛇書生」費冥心沒有來?」

    孫三能搖搖頭,道:「只有阮為冠為首,我看,「蛇書生」費冥心六年之前被魁首以「太阿劍」重創,恐怕如今活著沒有都是問題……」

    燕鐵衣嚴肅的道:「當時我是把費冥心傷得不輕,但對不至喪命,如果沒有意外,他該還能活命才對。」說著,他站了起來,道:「我們出去看看吧!」

    熊道元一面往外走,一邊低促的道:「魁首,「雙蛇教」自從六年前在「大金河」與我們火拚過一場之後,大大的傷了元氣,從那時起便收了他們在「紫雲山」的教旗,遠走他處不知所終,今天卻又突然在這個時刻,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索憤報仇,恐怕是有什麼用意吧!」

    沿著到大門前的寬闊道路匆匆邁步,燕鐵衣沉穩的道:「劇我想,他們主要的目的是報那六年之前的一箭之仇,其次,也是藉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打擊我們,以便做為「雙蛇教」東山再起的倚仗,他們早年因為我們而栽倒,如今,當然也必須雪前恥才能再站起來,總之,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形勢只怕不在表面上那樣單純。」

    熊道元恨聲道:「這一次,魁首,我們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燕鐵衣笑道:「但他們又何嘗不想把我們叫各個擊破呢?」

    跟隨在一邊的孫三能,氣沖沖的接口道:「可不是?「雙蛇教」一定是打聽到了消息,知道我們三位大領主不在堂口,大執法也出去辦事了,連「衛山龍」也有一半不在,魁首的兩位「大護法」亦只留下一位,實力空虛乃是當然,他們便借這機會膽大包天的挨上「青龍社」的山門來指名叫戰,萬一他們佔了便宜,將來就有他們吹噓的了,看吧,盛名喧赫的「青龍社」,居然也叫「雙蛇教」打到家門裡了,又有幾個人會去查究事情的真象?所以說,魁首,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叫他們得逞!」

    熊道元亦激昂的道:「否則,我們這個觔斗可就栽大啦……」

    沉默著沒有說話,燕鐵衣的雙眉微戚,嘴唇緊閉,他那張童稚未脫的面臃上業已籠罩著一片森冷之氣。

    依著山勢起伏而圍著的虎石圍牆有兩丈多高,那兩扇巨大的生鐵鑲嵌著錐釘的大門早已啟開,兩百名手執馬刀柳條盾的「青龍社」弟兄正肅靜及緊張的站極大門兩旁,雁翅般往外排開,大門正中,只有「衛山龍」身份的錢慕強獨自卓立,神色冷沉的面對著離他尋丈之外的八個裝束怪異的人物!

    輕疾的步履聲驚動了錢慕強,他是個強壯碩健的大漠,滿臉的橫肉黑裡泛紅,一隻環眼睛光灼灼,一看就如是個驃悍機警的角色;這時,他迅速回身,倒提著他的大板斧,快步迎了過來。

    燕鐵衣一面仍繼續朝前走,一面冷靜的問:「沒有其他異狀?」

    錢慕強恭敬的道:「眼前還沒有,就只「蛇郎君」阮為冠之下的「七君子」,合共八個人。」

    燕鐵衣低沉的道:「莊裡的一切佈置妥了?」

    錢慕強點點頭,道:「妥了,早已由「刑堂」五位司事率領著各處人手進入截殺伏擊位置!」

    「嗯」了一理,燕鐵衣停了步,他那雙冷澄清澈的目光開始投注到對面八個敵人的身上——那是八個穿著一式一樣衣服的人物,黑巾、黑袍、黑靴,而黑袍前胸上卻以紅線繡著兩條對稱彎曲的猩紅蛇形圖,有一個人站在前面,其他七人成一字排列於後,那站在前面的一人,生得非常俊俏,真是稱得上面如冠玉,唇若丹朱,風度翩翩,意態瀟酒,不折不扣的公子模樣——只是他那隻眼,呃,稍稍細長了一點,而眼中的光芒也令人免得頗不對勁,冷兮兮的、陰沉沉的,更加上一股說不出的僵硬與冷酷的味道,看上去,宛似有點邪厲……

    這人後面的七位,年紀都差不多在四旬左右,雖然他們七個人的容貌相異,高矮不同,但卻俱有一個相同的特質,冷酷而悍野。

    是的,前面那面如冠玉的俊俏人勿,就是「雙蛇教」的兩位教主之一「蛇郎君」阮為冠,後頭那七位,便是「雙蛇教」中的一流高手「七君子」。

    燕鐵衣突然又展現出他那種慣有的,純真而稚氣的笑容來,拱拱手,他溫柔又親切的道:「六年了,時光過得很快,這六年來,想阮兄及各位兄弟都必十分如意吧?」

    「蛇郎君」阮為冠沒有表情的笑了笑,語聲幽冷的道:「不錯,六年了,六年以還,「青龍社」越發聲威喧赫,財勢茂盛,而大魁首燕鐵衣閣下也更加春風得意,不可一世了。」

    聽到這番話,一邊的孫三能、錢慕強、熊道元等人俱不由勃然變色,形態憤怒。

    燕鐵衣對一邊仍以其天真和詳之狀,揮揮手阻止了屬下的衝動,笑吟吟的道:「好說好說,這也全靠道上各位高朋貴友的抬愛及容讓,兄弟才記起這個小小的局面,湊合著和一般苦哈哈的夥計們過日子罷了,委實還談不上什麼「聲威喧赫」「財勢。函盛」;至於兄弟我自己,承蒙眾家英雄好漢的抬愛,沾頭邊光,又那裡敢「不可一世」呢?」

    阮為冠冷冷的一笑,道:「燕鐵衣,你可真「歉」啊!」

    燕鐵衣溫和的道:「「謙」是不能說,多少有點修為罷了。」

    唇角的肌肉跳動了一下,阮為冠道:「燕鐵衣,我們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吧!

    我想你該心裡有數——我們今天來此為了什麼?」

    燕鐵衣點頭,道:「當然如道。但是,我卻要反問阮兄你一句——有把握麼?

    若有,自是不在話下,否則,三思而行比較妥當!」

    阮為冠冷硬的道:「六年之久,燕鐵衣,你卻張狂如故!」

    笑了,燕鐵衣道:「所以,有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

    深深吸了口氣,阮為冠寒著臉道:「「雙蛇教」在江湖上自來有它的地位與威信,立教開山二十餘年,由我們的大師兄傳到我師兄弟二人手中,一向是順風順水,無往不利,我們與「青龍社」亦從來沒有過瓜葛,但是,六年前,只為了「大金河」沿岸的水路買賣運送之爭,你們「青龍社」便心狠手辣的將我「雙蛇教」多年辛苦掙來的名聲斷送於一夕,你們用「雙蛇教」弟子的鮮血染紅你們的財富,以「雙蛇教」所屬的百多條生命來點綴你們暴力下的成果……燕鐵衣,多少白骨在「青龍社」的基業之下墊底?多少魂魄在你們的騎傲自滿中哭出?你不覺你們的橫行霸道是如何叫人切齒痛恨麼?」

    燕鐵衣平睜的道:「江湖上的生活就是如此,綠林中的日子便是這樣血淋淋的。

    大家全要過下去,不幸的是我們竟都擠在一個圈子裡謀生存,只要在道義上不虧,在傳統上立得穩,彼此間為了利害而發生的爭奪乃是難以避免的,非僅江湖一行,天底下那一件行業也俱是如此,我們全在黑道上安身立命,講究的也都是這一套,阮為冠,我們染人家的血,人家也同樣染我們的血,我們用人家的白骨坐底,人家何嘗不然?所以,我們心中無愧,五內坦然,因為我們只有用這樣的法子才能維持我們的生存,而我們所爭取到的,所要求到的,我們全已付出了代價,鮮血與生命的代價,我們所能付出的也只有這些,這些血與肉的本錢,我們既已付出,當然便該復得,這不是「橫行霸道」,阮為冠,這就是「適者生存」的道理!」

    窒了窒,阮為冠漸漸壓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他激烈的道:「你說得好!」

    燕鐵衣冷冷的道:「若是無理,我又怎能說得好?」

    阮為冠激動的道:「不論你說得天花亂綴,舌上生花,燕鐵衣,六年前那段公案並不能一筆勾消,我師兄及百名弟子的鮮血也不能白流,我們來了,便是要你及你「青龍社」的一干兇徒還來一個公道!」

    燕鐵衣緩緩的道:「只要你堅持,「青龍社」自燕鐵衣以下無不奉陪!」

    「蛇郎君」阮為冠神色陰狠的道:「你不要在那裡充強逞能,燕鐵衣,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今天你們「青龍社」只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燕鐵衣淡淡一笑道:「何以見得?」

    阮為冠冷笑道:「便老實告訴你,我早已探明你們「青龍社」的總壇內部空虛,高手盡出,這才打你們一個左右失顧,措手不及!」

    燕鐵衣點點自己胸膛:「你們不該忽略了我燕鐵衣,有我在,「青龍社」的龍頭永遠昂揚向天,多幾個人少幾個人,並無大礙,阮為冠,你們把重點搞錯了!」

    哼了哼,阮為冠道:「燕鐵衣,你未免把你自己看得太高強了——但你在這裡卻是正好,因為我們主要目標也就是你!」

    燕鐵衣鎮定的道:「這是不足奇的,無論好壞事,凡是有「青龍社」的份,那一樣不是要衝著我姓燕的來?」

    阮為冠咬咬牙,道:「你已明白,當然最好,從今而後,「青龍社」即將是江湖上的一個陳詞,「楚角嶺」成一堆廢墟,你燕鐵衣也無復再有稱狂江湖之能!」

    燕鐵衣莞爾道:「先別說的這麼肯定,阮老兄,這不是光憑幾句話便可如願的,這需要用實力來促成!」

    阮為冠硬板板的道:「不錯,我正打算如此!」

    燕鐵衣目光一飄,道:「就憑各位?」

    阮為冠怒道;「你還認為不夠麼?」

    燕鐵衣搖搖頭,道:「太不夠了!」,噓了口氣,他又道:「六年前,「大金河」之濱那一戰,貴「雙蛇教」傾以全巢,猶未能在燕某領導之下的「青龍社」手中佔到絲毫便宜,如今……你們只有八位,實力大遜於往日,又如何能稍有獲益?」

    阮為冠大聲道:「但你們「青龍社」現在的陣容也沒有那時來得堅強!」

    笑了,燕鐵衣道:「當年「大金河」之戰,「青龍社」的好手只到了一半,即已殺得你們丟盔曳甲,潰不成軍,眼前,雖說「青龍社」的硬把子僅得十停中的兩停在此,但你們切切不可忘記,有了我燕鐵衣在,那等於「青龍社」的大部實力相同了!」

    阮為冠怒道:「好個狂夫!」

    燕鐵衣一笑道:「阮老兄,你可是還要動手?」

    阮為冠切齒道:「否則你以為我們來此為何?」

    燕鐵衣點點頭,道:「好,怎麼個打法?」

    阮為冠狠烈的一笑,道:「那就要看怎麼樣殲滅你們比較合適了!」

    燕鐵衣冷冷的道:「你的意思是,不拘方式的大混戰?」

    阮為冠昂聲道:「和「青龍社」及你燕鐵衣交手,談出方式,不免得太過可笑。捍?」

    燕鐵衣冷森的道:「主隨客便,我們就好好的「笑」一揚吧!」又露出那種童稚的笑容,他張口道:「只是,以你們各位的份量來說,恐怕遲早會笑不動呢!」

    阮為冠狡猾的道:「你是這樣認為麼?還是你想多找幾個對手遇過癮?」

    燕鐵衣的反應當然是迅速至極的,對方此言一出,他立即明白「雙蛇教」這一次登門叫戰,所擁有的實力,必然不止眼前現身的幾個。深沉凝重的一笑,他道:

    「阮為冠,你還有多少幫手,不妨全招呼出來大家見見面,這樣藏頭露尾,不是也太小家子氣了麼?」

    阮為冠陰陰的道:「不用忙,到了時候,自不會令你失望的,劇我看,用不用得著另外找人幫我的忙,怕還不一定呢!」

    燕鐵衣冷泠的道:「很好,我們便開始證實一下你們確否具有這樣的份量!」

    袍袖輕翻,阮為冠的只手中已各執著一柄怪異的兵器——三丈長短,通體藍光閃閃,呈彎曲波紋狀的「奪命蛇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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