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用計過峽谷 文 / 柳殘陽
已經包紮好傷口的石逵大踏步走近阮莫歎,道:
「大哥,這臭女人心狠手辣,一開始就想要我們的命,做了她我們上路!」
阮莫歎手一攔,道:
「我說過不能殺,再說她也算師出有名,情有可宥!」
袁小七與甘小猴已拉馬走來,甘小猴尖嘴一咧,罵道:
「娘的老蛋,她一個人活著,沒得倒便宜她了!」
阮莫歎冷冷道:
「她的心是狠了些,但以常情而論她是為夫報仇,值得我放她一馬!」
花小紅尖聲罵道:
「阮莫歎,你最好殺了老娘,否則,你絕對會後悔莫及!」
袁小七沉聲道:
「大哥,你怎的不多想想,她那個光頭雷丈夫是打劫我們才送命的,難不成我們連回手的權利也沒有?」
淡淡一笑,阮莫歎道:
「我不但不殺她,還要為她敷藥治傷,你們就別再多說,把藥拿來,我給她敷!」
袁小七咬咬牙,道:
「歇著吧,還是由小七給她上藥吧!」
花小紅的傷可真多,面頰上一個血洞,雙肩雙臂之外,腿上前胸也在流血,不多不少,正是七個竅洞在冒血,袁小七替她粗略的把傷口敷上藥,阮莫歎已坐在馬上笑道:
「花大姐,委屈你同我這位袁兄弟共一騎了!」
花小紅一怔,道:
「阮莫歎,你叫我什麼?」
一笑,阮莫歎道:
「記得七年前趙家客棧你曾要我叫你『花大姐』,如今回憶起來,他娘的,我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竟然辜負了你的一番『真』情假『義』了,哈……現在叫你聲大姐,不知還來得及否?」
花小紅柳眉上挑,尖聲道:
「阮莫歎,你在陰損老娘?」
忙一搖手,阮莫歎道:
「絕沒那個意思,花大姐,往往一個人說了真心話反倒落人一頓臭罵,這種窩囊蹩腳事我常遇上,比方現在,你就不信我的話,反招你的回口罵!」
甘小猴道:
「四匹馬死了一匹,大哥,我同袁小七共騎,這個女人我們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了,留下她的命,叫她慢慢的走回黑龍吧!」
阮莫歎突然沉下臉,叱道:
「他娘的,你們到底是聽誰的?如果你們還稱為我大哥,那就一邊閉起嘴巴,我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別忘了咱們是坐在趙家茶棚喝茶聽小桃紅父女二人說書!」
甘小猴似乎摀住嘴巴,一雙猴目直眨已……
不料花小紅自己撐地站起來,半撥的頭髮猛往身後一甩,似笑似哭的走到阮莫歎馬前,道:
「你真的要帶我走?」
阮莫歎道:
「日頭已經擱在山頭上了,我總不能把你一個受了傷的留在山上喂野狼吧!」
伸手一讓,阮莫歎道:
「你請上馬!」
袁小七已伸出一手,道:
「來吧?希望你老實些!」
花小紅俏嘴一牽,道:
「阮莫歎,你的表現仍然是七年前的那副憨厚爽直令人心醉的模樣,好吧,花大姐承你的這番情了!」
搖搖頭,花小紅道:
「阮莫歎,如果你誠心,何妨我二人共騎?」
一怔,阮莫歎旋即笑道:
「你在我背上面開了彩,我二人怎能蹭在一塊?」
花小紅似笑非笑的道:
「可好,我的傷盡在前面,正好坐在你前面!」不等阮莫歎開口,她已拉著韁繩齜牙咧嘴的坐在阮莫歎懷裡!花小紅雙肩一陣蹭,上半身幾乎全躺進阮莫歎臂彎!
袁小七沉聲道:
「大哥,小心這婆娘弄鬼!」
甘小猴正要撲抓花小紅,阮莫歎一把摟住花小紅,道:
「花大姐,故所願也,不便開口爾!」
甘小猴一怔,阮莫歎對袁小七道:
「小七,你同小猴共騎,我們立刻上路!」
花小紅怦然心動的翻動俏目看著阮莫歎,道:
「阮莫歎,你變了,變得既成熟又世故多了!」
哈哈一聲笑,阮莫歎道:
「人生道路上,總得經過一段不算短的迷糊,等到一旦清醒,往往是追悔莫及!」
蹄聲「得得」,花小紅已隨著蹄聲半陶醉的瞇起眼睛,道:
「阮莫歎,你……」
阮莫歎以手摀住花小紅巧嘴,道:
「直呼名字那多陌生,趙家客棧你怎麼叫我呀,花大姐?」
花小紅雙肩在痛,但她還是不自覺的扭動一番以示受用的笑道:
「阮弟!」
阮莫歎幾乎反胃,呵呵一笑,道:
「嗯,受用多了!」邊使勁摟了一下花小紅的柳腰,但聞花小紅「哎呀」一聲,道:
「阮弟!輕點嘛,大姐受傷了呀!」
阮莫歎忙道歉道:
「對不住,對不住,我忘了花大姐身上有傷,難掩心中高興,才……」
嘻嘻一笑,花小紅道:
「阮弟,我心中仍然在懷疑……」
阮莫歎道:
「可是疑惑我不夠真誠?」
花小紅道:
「憑你如今在道上的名聲、地位,什麼樣的女人你也不難弄上手,怎的會對我這種徐娘半老的殘花敗柳忽然間動之真情,你的這種表現,實在令我……」
阮莫歎低頭狠狠的花小紅面上半吻半啃,呵呵笑道:
「花大姐,你說的果然不錯,天底下年輕漂亮女子到處有,但天底下只有一個阮莫歎,可是江湖十年,竟沒有一個令我動心,反之,我發覺年輕女人那種不解風情,不知體貼為何物的寡情薄義,比之徐娘半老的女人不論功力與味道,那可差的太遠太遠,所以嘛……哈……」
花小紅輕點著頭,笑道:
「嗯,我的阮弟成熟了,也懂事多了,直待大姐身體復元,保證叫你嘗到你意料不到的快活,嘻……」
緊緊跟在阮莫歎馬後面的袁小七甘小猴與石逵,三個人你望著我,我瞧著他,彼此眼神中充滿著迷惘……
袁小七低聲對身後的甘小猴道:
「小猴崽,以我看,大哥八成是中了邪!」
甘小猴也低聲道:
「聽聽,娘的皮,大哥幾曾說過這種枕邊細語?別他娘的上了這婆娘的當!」
袁小七已高聲道:
「大哥,過了十八盤嶺便是黑龍口了!」
不料馬上的花小紅笑道:
「不錯,前面百來里地就是黑龍口,我把各位引見大當家的,山寨上阮弟就填補光頭雷的缺,往後有肉大伙吃,你三個吃香喝辣跟著我辦事,準錯不了!」
阮莫歎馬上沉聲,道:
「花大姐,你這就不夠意思了!」
花小紅回頭摸著阮莫歎的臉,道:
「怎麼說?」
阮莫歎道:
「花大姐,你怎麼拉我去當強盜!你怎麼不想想我可是把你從強盜窩裡拉出來呀!」
花小紅道:
「當強盜有什麼不好?」
阮莫歎似是無奈的道:
「花大姐,我這個人是匹無韁野馬,一不靠幫二不結社,獨來獨往慣了,要我去聽人或指使別人,我幹不來,這一點你大姐可得多多包涵!」
花小紅俏嘴一嘟,冷冷道:
「阮弟,你在說謊!」
阮莫歎道:
「說謊不是人!」
「咯」的一笑,花小紅道:
「你說你不結社,那麼身後三個又是你什麼人?你明敞著在騙大姐!」
哈哈一笑,阮莫歎道:
「他三人只是跟我偶然跑跑腿,目的只是混生活,只一到地頭上,大伙便折伙各走各的路,我怕人多地方吵,一個人住在沙河岸過著日子,你若不信,我帶你去看!」
花小紅有感而發的笑道:
「你的日子準定逍遙自在!」
阮莫歎笑笑,道:
「所以我才不願跟你去當強盜!」
現在,四更天了,阮莫歎沒有停下馬,反而拍馬疾馳,光景是表現出非帶著花小紅回固縣的樣子!
袁小七已追上前來叫道:
「大哥,我們五更天便可衝過黑龍口了!」
花小紅突然笑道:
「阮弟,你這是瞎操心事,我們大當家早在黑龍口設下埋伏,要想衝出黑龍口,怕不是簡單的事!」
阮莫歎沉聲道:
「為了保命,更為了花大姐,阮莫歎豁上了!」
花小紅一笑,道:
「你真肯為我拚命?」
阮莫歎道:
「龜孫王八蛋說瞎話!」
「嗯!」花小紅道:
「我花小紅寧願吃你的花言巧語的虧,上你這虛情假意的當,也認了!」她一頓,又道:「遇上叫天鷹那黑煞神,你們別開口,全聽我的!」
阮莫歎輕輕撫摸著花小紅的面頰上的傷,細聲道:
「總得先說出來,也好叫小弟心中有個譜!」
花小紅道:
「其實也沒什麼,我假裝被你捉住,如果叫天鷹不答應放你們過黑龍口,先死的便是我,只要我親口對他說,那個黑不溜幾的丁爾壯准答應,只等我們衝過峽口,立刻拍馬離去,阮弟,你以為此計如何?」
阮莫歎幾乎又把臉貼上花小紅的面,道:
「此計甚妙,照計而行!」
此刻——
東方剛白,馬上的花小紅沉聲道:
「我們已過了第一個關卡!」
阮莫歎驚異的道:
「我怎麼沒發現?」
花小紅道:
「有個山壁上鑽個山洞,裡面住了一批山寨弟兄!」
阮莫歎四邊仔細看,濛濛的青山,輕霧浩渺,哪裡看得見什麼山洞!
三匹健馬上,五個人心情不一,阮莫歎摟得花小紅更緊,光景還真的怕花小紅跌下馬!
輕聲的,花小紅笑道:
「想起七年前趙家客棧你的無情,還真難相信你今日這種表現是真是假!」
阮莫歎笑笑,道:
「什麼叫真?什麼又是假?他娘的,這世上活蹦亂跳的人們,你唬過來,我唬過去全是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而又真假難辨的是非不清,到頭來也只有一樁是真的,那就是以事實作證明,比方現在我對花大姐的表現,就是真實的證明!」
一笑,俏嘴一抿,花小紅道:
「可別以假亂真!」
阮莫歎苦兮兮的道:
「叫小弟怎麼說呢?如果真能把心挖出來給花大姐瞧瞧,阮莫歎早動手了!」
突然,前面窄窄的山道中間,猛的一聲尖銳牛角聲,馬上的花小紅低聲道:
「果然是大當家親自守在此!」
三匹怒馬剛馳過窄窄的峽口,後面便傳來一陣落石聲,塵土飛揚中已將後路堵住!
阮莫歎猛的一摟花小紅,而使得花小紅「哎呀」一聲,道:
「阮莫歎,你想勒死我?」
阮莫歎還真的怕花小紅這時候跳下馬,他不是傻瓜,當然他面對的花小紅更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山道上一夜情話綿綿,誰知道那是真還是假,阮莫歎知道自己說的全是一串響屁,沒一句是心裡話!
現在——
阮莫歎把花小紅摟得直喘氣,邊在花小紅耳邊細語,道:
「花大姐,我總得配合你把這台戲演的逼真吧?」
突然,前面不遠處又是一陣落石,剎時把三匹馬陷在這段三丈內的山道上,山道上一邊是滾滾小溪,另一面懸崖峭壁,就在這時候,二十幾丈高的山崖上站出個黑壯大漢,滿面絡腮大鬍子,頭上頂著個舊草帽,雙手叉腰的狂笑道:
「阮莫歎,你這道上摸吃倒扒的王八蛋,巴高峰說的一些不差,你確實是個難纏人物,連光頭雷老婆設下的萬全妙計也奈何不了你!」他一頓仰天哈哈又笑道:「任你再機伶,你奶奶的還是逃不過肉醬一堆……」
馬上,花小紅已尖聲叫道:
「大當家救救我呀!」
山崖上面,不錯,正是黑龍口大當家「叫天鷹」丁爾壯,他聽得花小紅的叫聲,雙肩一橫低頭細看,不由得心中一喜,大吼著:
「花賢妹呀,你原來還活著!」
花小紅叫道:
「大當家,救我呀,我被姓阮的挾持無法脫身,你快設法來救救我嘛!」
丁爾壯突然厲喝道:
「阮莫歎,你快放了她!」
冷冷一聲,阮莫歎叫道:
「憑什麼?單憑你一句話?呸!」
丁爾壯大怒,吼罵道:
「阮莫歎,死到臨頭你還嘴巴硬!」
丁爾壯一邊有個漢子也叫道:
「姓阮的,你抬頭看,我們除了滾木雷石,六十名弓箭手也在上面侍候著你們,識相些,乖乖把人放了!」
阮莫歎冷哼連連,道:
「只要有一支箭或一粒小石頭滾下來,阮莫歎便立刻扭斷花小紅的脖子,不信就試試!」
花小紅已叫道:
「大當家,你要救救我呀,老雷短命去了,連想侍候大當家的機會也沒有,花小紅不甘心呀我親愛的大當家!」
「叫天鷹」丁爾壯突然長嘯一聲,身子騰空而起,只見一團慶雲,只在半崖上借力又起,剎時便落在山道上,在他的後面,緊緊的又跟著撲下來七個大漢,從各人的身法看,哪一個也不比袁小七三人差哪哪裡!
大敞步逼近三匹馬前,阮莫歎才看清丁爾壯滿臉紅鬍子,一對老鷹眼,那個鼻子還是鮮紅鼻頭大鉤,雙肩寬大,反倒覺得他的下肢細瘦!
一挺胸,丁爾壯罵道:
「阮莫歎,你看看,你把我的花賢妹殺成什麼樣了,王八蛋,對於一個女人,你竟如此下得了手!」
阮莫歎冷冷道:
「本不願為,不得不耳!」
丁爾壯大怒,道:
「去你娘的,少在老子面前賣酸,你到底放人不放?」
阮莫歎笑笑,道:
「只要不叫我吃太大的虧,條件又能叫我接受,我當然毫不猶豫的放人!」
丁爾壯怒吼一聲,道:
「屁,落在老子手上,你竟還有條件?」
一笑,阮莫歎道:
「別忘了,花小紅也落在我的手上!」
丁爾壯回頭望望身後七人,猛旋身喝道:
「阮莫歎,你王八操的,快提出你的條件來!」
淡然的望著「叫天鷹」背上插的一對虎爪,阮莫歎哧哧的笑道:
「大當家,說句嚇你一跳的話,你認識花小紅幾天?」
丁爾壯怒哼一聲,道:
「從她跟了光頭雷以後我便認識她,你小子問這做甚?」
阮莫歎笑笑,道:
「不會超過七年吧?」
丁爾壯忿怒的罵道:
「操你娘,沒有七年也有五年多!」
阮莫歎頭一偏,笑道:
「我認識花小紅足有七年多,不信你可以問花小紅!」
丁爾壯望向窩在阮莫歎懷裡的花小紅,目露疑問……
花小紅忙叫道:
「不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可是現在我恨不得殺了姓阮的替阿雷報仇,大當家,快救我呀!」
丁爾壯紅毛嘴巴一咧,滿嘴大黃板牙露出一大半,吼道:
「姓阮的,你快快下來,丁大爺要同你決鬥!」
阮莫歎搖搖頭,笑道:
「算啦,大當家,阮莫歎不是二百五,眼前論天時,講地利,說人和,他娘的我是一樣也挨不著,同你決鬥輸贏全沒得好處,這場決鬥不鬥也罷!」
有個大漢在丁爾壯背後沉聲喝道:
「阮莫歎,你究竟要怎樣?快說!」
阮莫歎沉聲道:
「你是什麼東西,這時候你插的什麼嘴?娘的!」
丁爾壯咬牙「咯咯」響,道:
「阮莫歎,我要活吞你的心!」
馬上面,阮莫歎左臂暗中運力,花小紅便立刻「哎呀」一聲尖叫,道:
「你……」
阮莫歎嘿嘿笑道:
「大當家,只要你出手,花小紅第一個死!」
突然,丁爾壯喝叫道:
「姓阮的,留下花小紅,我決定放你們走人!」
阮莫歎笑道,
「明智之舉,但口說無憑!」
丁爾壯道:
「你要老子如何保證?」
阮莫歎道:
「很簡單,此地距離黑龍口尚有五里多,我要勞大當家親自送我們出谷!」
花小紅在馬上叫:
「大當家,快救我呀!」一掙欲起,阮莫歎的「索命筆」正點在花小紅的咽喉上,冷冷道:
「乖乖兒,只要出了黑龍口便皆大歡喜了!忍著點!」
丁爾壯一跺腳,吼道:
「你媽的,出了黑龍口你一定會放人?」
阮莫歎道:
「當然!」
丁爾壯鼻孔幾乎噴出火來,一陣哼嘰,又道:
「你有什麼保證?」
「我的保證便是阮莫歎三字的金字招牌!」
「呸!」丁爾壯罵道:
「在道上,你阮莫歎的招牌除了黑之又黑之外,誰願登門招惹?你娘的,別提你的臭招牌了!」
阮莫歎面露無奈,道:
「金字招牌竟被人當狗屎踩,冤枉呀!」
丁爾壯回頭望石逵三人,冷冷道:
「把他三個人留下來,只等你谷外放了人,我這裡便立刻放他三人,如何?」
阮莫歎搖頭,道:
「不,他三人一個也不能留下來,就在谷外一里內,我必放人,信不信全在你一念了!」
懷裡,花小紅露出相當滿意的眼神望向阮莫歎,光景是十分安慰模樣!
是的,如果阮莫歎答應留下三人,黑龍谷外他必放人,因為阮莫歎絕對不會為了花小紅而拋棄石逵三人,否則,阮莫歎便不是阮莫歎〕
丁爾壯已怒罵道:
「阮莫歎,你信不過丁大爺?」
阮莫歎輕聲道:
「相信敵人便是愚弄自己,這種驢事我不幹!」
花小紅已沉聲道:
「大當家你且相信這畜牲一次,他若谷外不放人,我花小紅拼著一死也要同他一拼!」
忿怒的一跺腳,丁爾壯高聲道:
「好,老子親自送你出谷,娘的老皮,你若給丁大爺玩奸施詐,谷外面老子一樣能收拾你,」緊接著狂叫一聲,道:「開道!」
暗中突然轉出二十多名大漢,立刻把堵在前途的碎石推落在一邊的山溪中,丁爾壯已罵道:
「阮莫歎,你給我記住,跑了今天逃不了明天,老子早晚會收拾你這頭黑心豹!」
一笑,阮莫歎道:
「那是以後的事,不過大當家的話,我會細嚼慢咽的吃在肚裡,牢記心頭,眼前……」
丁爾壯已暴喝道:
「滾你媽的!」
阮莫歎一夾馬腹立刻笑著當先馳出這道峽谷,石逵、袁小七、甘小猴也立刻跟著馳去,丁爾壯早展開身法不疾不慢的跟在馬後,他的七個手下卻愣不嘰的追到谷口便未再往前撲!
阮莫歎夾馬疾奔,回頭,發覺「叫天鷹」丁爾壯雙臂箕張,雙腳交替疾盤,奔跑如飛,快不可言,心中一栗,難怪江湖上送他個「叫天鷹」外號!
前面已是上坡道,距離黑龍口超過一里遠,後面丁爾壯已叫道:
「阮莫歎,你小子該放人了!」
花小紅已在阮莫歎懷裡低聲道:
「阮弟,若想在此搏殺姓丁的,手法可得利落,他那七個手下可全都不好對付!」
哈哈笑起來,阮莫歎攏住韁繩,後面,丁爾壯已撲到馬後,石逵已冷冷的粗聲道:
「大哥,把這紅毛子交我收拾!」
阮莫歎沉聲喝道:
「你說什麼?」
石逵一怔,袁小七已笑道:
「大哥的意思……」
阮莫歎沉聲道:
「平日我是怎麼告訴你們的,要想在江湖上頂著風浪跑,刀口子下面討生活,第一重要的就是個『信』字,人無信不立,難道你們全忘了?」
丁爾壯字字聽得清楚,冷冷一笑,道:
「阮莫歎,老子在等你以身作則的信守你的承諾了!」
雙手托起花小紅,阮莫歎無奈的道:
「花大姐,你為了小弟吃了不少苦,到頭來總不會要你的小弟變成無信之人吧,親愛的花大姐!」
花小紅幾乎氣結尖聲道:
「阮莫歎,你這個殺千刀的王八蛋!」
雙臂用力,阮莫歎抖手拋出花小紅,叫道:
「接住,大當家,她是你的人了!」
距離丁爾壯尚有兩丈餘,半空中,丁爾壯大臂上伸,宛似托住一隻小綿羊,滿嘴紅鬍子蹭上花小紅的臉,低聲道:
「寶貝,你吃苦了!」
一撐未起,花小紅指著遠去的阮莫歎大罵,道:
「阮莫歎,我要殺了你!」
雙臂抱著花小紅,丁爾壯道:
「黑心的阮莫歎,他倒還守信!」
花小紅尖聲罵道:
「可惡的阮莫歎,當家的,你一定要為我出這口氣呀!」邊一頭蹭在丁爾壯的胸前哭起來了……
丁爾壯怎知她為何哭,不停的安慰,道:
「放心,只要你願意,我們巧裝改扮的找姓阮的去!」
三匹馬四個人,阮莫歎等一路狂奔,直到過了娘子山看到三忿口,四個人才在官道上放聲大笑起來……
甘小猴笑得流出眼淚,道:
「操,大哥果真有一套,佩服!佩服!」
袁小七臉皮幾乎笑僵,道:
「我一直在想,大哥除非不正常,怎會娶個老媽當老婆?花小紅還真的上當,哈!」
阮莫歎笑笑,道:
「天底下的女人,哪個不喜歡男人灌迷湯?只要把話說到她癢處,隨你擺佈吧!」
石逵粗聲笑道;
「我石逵長的似水牛,娘的,花小紅我還照樣不踹她,爛貨一個,誰要!」
阮莫歎道:
「以花小紅的命,換取我們安全通過黑龍口,算一算還是划得來,否則還真有得一場拚殺!」
現在——
阮莫歎四人又到了三忿口那家客店,此去落鷹峽已不遠,想起住在這家客店時候「大皇莊」莊主「玉面虎」成倫也曾派了兩名武師趕來行刺包松一家,阮莫歎還真的失笑起來,這次回來,決定要去「快活集」的「財神賭坊」,這是阮莫歎曾經答應石逵小七二人的!
三忿口住了一夜,阮莫歎又為甘小猴買了匹坐騎,為的是他要十分風光的走進固縣城,更要在協遠鏢局的門前轉一番!
躺在客店裡,阮莫歎一肚皮雜碎事,但真正擱在心上是個疙瘩的,卻是大師伯說的那樁事,只要找到「母夜叉」白鳳,他就有辦法揭開自己身世之謎,總以為自己是個孤兒,自小被師父收養長大,小時候自己問過師伯不只一次,夏師伯也只知道白鳳一定會知道,現在——
現在四騎緩緩從西城門下進了固縣城,馬馳得緩,慢的馬上的人左右閃腰宛似慢動作般扭向左再扭向右,蹄聲敲打在街道碎石地上,「呱嗒呱嗒」的十分有節奏……
此刻,阮莫歎為首,目不斜視的走向採花街上,街中間的協遠鏢局,門口突然擠滿了人,總鏢頭「灰面熊」巴高峰站在台階正中央,左手捋著灰髯,冷冷的望著緩緩馳來的阮莫歎四人,一旁,副總鏢頭「人面虎」關海山鼻孔不停的喘大氣,後面,白青與洪大發六七個鏢師也擠在大門口望著……
甘小猴想起那日在沙河岸被白青洪大發拿刀制住,不由斜目冷笑,張口吐出一口白沫!
關海山大怒,正待發作,卻被巴高峰攔住,冷沉的道:
「別忘了,這兒是縣城!」
關海山低聲道:
「就不知黑龍口他們是怎麼過來的,難道不成丁爾壯也栽在姓阮的手中了?」
巴高峰冷然一哂,道:
「不定是上了姓阮的當!」
四匹馬緩緩繞過採花街,往東進了狀元街,樂得袁小七與甘小猴二人直吹口哨……
四人到了「同濟堂」大藥鋪前下馬,阮莫歎當先走進去,一張兩百銀票往櫃檯上一放,笑道:
「撿最好的刀傷藥,內服外用的給包上一百兩銀子!」
這是一筆大數目,「同濟堂」雖然開在固縣城,論門面並不比長安城的「回春堂」差多少,內服外用的刀傷藥平日就備的不少,很快便包了幾大包!
阮莫歎這才笑對甘小猴,道:
「提兩包藥回去吧,今夜我住小九子店裡!」
甘小猴一愣,道:
「回去?」
袁小七已哈哈笑道:
「猴崽子,大哥是叫你回到卓寡婦家裡去呀,他娘的,你如今可算是卓寡婦名『不』正言順的丈夫了,哈……」
伸出舌頭舐舐尖嘴巴,甘小猴笑道:
「別管怎麼的,明日我准叫卓寡婦好生叨拾幾道拿手好菜請請大哥!」
哈哈一笑,阮莫歎道:
「這頓酒菜準定錯不了,我三人等你消息!」
甘小猴跨上馬興沖沖的往後街馳去,心裡那股子高興,光景就差沒唱出來!
城外面的小客棧裡,阮莫歎與袁小七石逵三人走進去,小九子歡叫著直拍巴掌,道:
「這趟長安城去了快一個月,天都入秋了,小九子正惦念大哥你們呢!」
阮莫歎一笑,道:
「城裡協遠鏢局可有什麼動靜?」
小九子已端上吃的喝的擺了一桌面,聞言笑道:
「大哥離開沒幾天,協遠鏢局便派出一彪人馬趕往西去,不過沒幾天,這些人便全回來了,倒是住在協遠鏢局的幾個高手,如今只有個姓花的仍住在裡面!」
阮莫歎笑道:
「嗯!『毒娘子』花妙峰!」
不錯,如今住在協遠鏢局的,也只有花妙峰一人,她在聞得阮莫歎已自長安回來,一陣冷笑不語……
就在當天夜裡,協遠鏢局的後門閃出兩人——
兩個帶刀大漢!
黑夜攜刀出去,那一準是去殺人!
此刻——
兩個蒙面大漢沿著後街到了一條巷門,有個舊大門掩著,兩個人對望一眼,立刻躍牆而跳在院子裡!
有一間磨坊,裡面一台石磨,靠裡面拴著一匹大紅馬,是甘小猴剛剛騎回來的!
不錯,這裡正是卓寡婦的家!
磨坊的三間舊瓦屋子裡,卓寡婦打扮得像個老新娘,燈影下她仍然嫵媚的給甘小猴斟酒,笑得不時彎著柳腰亂顫不已!
甘小猴盡撿大雞腿塞在卓寡婦啞巴女兒碗裡,於是,連啞巴女兒也抿嘴笑起來……
就在屋子裡一團樂融融而甘小猴志得意滿舉杯喝著他一生中最快樂的酒,猛可裡兩團人影相繼進屋子裡,「砰」的便把兩扇大門掩上——
甘小猴一驚而起,卓寡婦與啞巴女兒已閃退到甘小猴身後面直哆嗦……
甘小猴沉聲喝道:
「朋友,何必見不得人的把臉給蒙起來?」
嘿嘿一聲笑,其中一人道:
「甘小猴,你他娘的以為抱住姓阮的大腿,橫行八道的猖狂起來了,嗯?」
另一大漢怒驚道:
「王八蛋,你不過市井混混,竟敢在大爺們面前窮威風,今晚叫你知道爺們手段!」
卓寡婦哆嗦的道:
「二位老爺,千萬別在我這兒殺人呀!」
甘小猴已冷冷的拔出三節棍,罵道:
「如果老子猜得不差,你二人準定是協遠鏢局的白青與洪大發!」
兩個蒙面大漢對望一眼,二人不約而同的伸手拉下蒙在臉上的黑巾!
二人擲下面巾,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正是洪大發與白青二人,甘小猴不該在協遠鏢局門口吐那一口痰沫,那比吐在巴高峰的臉上還令巴高峰難過,於是——
甘不猴冷笑,道:
「果然是你們二位,沙河岸你們抽冷子制住老子,一根麻繩被你們送進衙門,我甘小猴人小肚量大,沒找上你們討回公道,如今反倒暗中找上門來,是可忍孰不可忍,娘的老皮,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別以為甘小猴怕了你們協遠的人,走,院子裡較量去!」
冷冷的一陣嘿嘿笑,白青淡淡的道:
「別逗了,甘小猴,你心裡打什麼主意爺們清楚,只你一到院子裡,便一個跟斗往屋上逃,這種當爺們絕對不會上!」
洪大發更咬牙,道:
「甘小猴,你不該叫爺們拉下面巾,因為你死,卓寡婦二人也別想活,嘿……」
卓寡婦嚇的抱緊啞巴女兒,道:
「二位大爺,你們不能殺我母女呀,可憐她爹……嗚……」
甘小猴狂怒的罵道:
「畜牲,你們這些保鏢的王八蛋,果然黑心肝,竟連這麼一對可憐母女也下得了手,可惡!」
白青嘿嘿笑道:
「甘小猴,今晚你認了吧!」
話聲猶在,三節棍「烏龍出洞」,「呼」的便砸向迎面白青!
鋼刀橫截,白青一聲冷笑,人已錯身直欺而上,口中沉聲嘿嘿,道:
「猴崽子,你能經得了白大爺幾刀劈?」
洪大發便在這時反手揮刀自另一面撲上,鋼刀冷焰驟閃,甘小猴的三節棍已反抽上敵人的肩頭!
悶哼一聲,洪大發破口罵道:
「你媽的!」
打橫撞上桌面,「嘩啦」一聲,一桌吃的全翻砸在地上!
甘小猴奮起一腳踢出,倒地的桌子直往洪大發飛去!
白青摟頭便是十三刀狂劈,甘小猴回身狂砸,口中大喝的道:
「卓大嫂,快帶著啞巴出去!」
不料屋子一角的卓寡婦早被嚇得雙腿發軟,便站也站不直的口中期期的道:
「別……別……殺人呀……」
雙肩猛的一晃,洪大發就在甘小猴的急速迴旋中,雙手抱刀斜劈而下,甘小猴的三節棍變掃為砸,猝然敲向白青的後腦,「砰」的一聲,沒打中白青的後腦卻打到白青的右肩頭,一聲悶吭,白青「登登登」連退三步,一道光束便在這時閃過甘小猴左後肩,但聞「吭」的一聲悶哼,甘小猴一頭撞向洪大發,三節棍反力道的向敵人面門點去!
錯身勁旋,洪大發閃過三節棍正準備回刀力斬,不料甘小猴見洪大發離開門邊,幽靈般的拉開門便躍出屋外,洪大發狂叫一聲披刀便往屋外衝去,後面,白青已高聲大叫道:
「大發兄,千萬要攔住他!」
白青落在院子裡,吼道:
「追!」
洪大發搖搖頭,道:
「甭追了,猴崽子的輕功我清楚,人沒追上,反倒把姓阮的追出來就慘了!」
白青急的跳腳,道:
「如此一來,他娘的,姓阮的準定會找上協遠鏢局!」
回頭望向屋子裡,洪大發咬咬牙道:
「走,找卓寡婦去!」
白青忙搖頭,道:
「大發兄,甘小猴已經逃了,再找人家寡母孤女的……」
洪大發一腳踢開門,面色冷酷的提著鋼刀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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