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唇槍舌戰 文 / 柳殘陽
猛的回身,兩個血人撲跪在勞愛腳前,那個腳未受傷的大概是弟弟,他忍痛地道:「活菩薩,你救苦救難,我兄弟二人的再生父母,現在,這一千兩銀子我兄弟真心實意的奉上,你收著算是我兄弟一翻誠意……」
勞愛望望地上的屍體,道:「不,你兄弟也該明白我未援救你們,原因之一是我不能破壞道上的規矩,擋人財路是犯大忌的,不過我總得找個理由方能出擊,那也是唯一的理由,所以我出面了,當然順便也救了二位。」
那漢子道:「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救了我兄弟是真,唯一能使我兄弟安心的,便是奉上這一千兩銀子了。」
勞愛低吁一聲,道:「這一千兩銀子也算是你兄弟二人玩命換得的,如果二位真的要報答我,那便是二位立刻騎著你們的驢子上路,因為我要在這祠堂裡養養神呢!」
兄弟二人一聽,當即唯唯諾諾,那個弟弟早扶著他的兄長爬上驢背,緩緩走出伍家祠堂。
勞愛冷冷望著地上六具屍體,再看看那間空蕩蕩的大祠堂,搖搖頭緩步走至祠堂門口往外面瞧了幾眼,心中琢磨,這裡已不是好的歇腳地方,萬一明日有人走來,發現地上死了人,自己雖然不懼,卻也難免麻煩。
心念間,立刻走出伍家祠堂,找到自己的棗騮馬,直往駐馬鎮方向馳去。
勞愛原來是要來這五家祠堂靜靜的歇到二天晚上赴那風雷約的,經這麼一折騰,只得另作打算了。
所謂另作打算,當然是另找地方了。
坐居馬上,勞愛遙遙望向遠方,朦朧的遠方尚有幾點燈火閃燦著,宛似飄渺中的鬼火。
另一面,月光下渭水河如一長帶正泛著銀光星芒——無數的星芒似銀河。
便在這麼一陣猶豫中,勞愛面有笑意。
那是昂然的自得的笑意,因為她忽然想到了個好去處,那個去處比之伍家祠堂還令她滿意。
於是,她竟毫不猶豫的撥馬趕到了渭水河畔。
是的,勞愛想到了「包打聽」,如果自己躲在貝老九的小船上,大概是誰也想不到吧!
棗騮馬便在這三更天的時候來到了渭水河畔的老柳林下面,可真巧,貝老九竟是一壺高梁酒,靜靜的坐在船頭上,月光下他邊喝邊垂釣,那種輕鬆自在,光景又與活神仙有什麼分別的!聞得馬蹄聲,貝老九仰面河岸望去,不由得驚異的走下船來。
勞愛剛翻身下馬,貝老九已迎上前來,道:「果然是勞當家的來了,且請小船上坐。」
勞愛把韁繩交在貝老九手中,道:
「我登船,你去把我的坐騎找地方安頓下來。」
貝老九一怔,道:「勞當家不騎馬了?」
勞愛道:「我要在你這小船上暫時住一天,歡迎嗎?」
貝老九一聽,撫髯笑道:「別說是住上一天,便住上一年半載的也行,要知道我貝老九的這條小船還是你爹當年送給我的呢!」
說著牽馬走出去了。
勞愛微微一笑,登上小船,只是他見貝老九那低而矮的小艙內,只有一條日棉被,船板倒也乾淨。
於是她推開兩邊艙門,讓艙裡空氣換個味道。
不旋踵間,貝老九已走回小船上。
勞愛道:「我要在你這小船上住到明晚,你把棉被拿出來自己用,我只是打坐就成了。」
貝老九又一怔,道:「這光景勞當家是不準備回六盤山了?」勞愛道:「我是赴一個約會。」
貝老九道:「誰」勞愛淡然一笑,道:「風雷。」
貝老九一驚而起,道:「就你勞當家一人前來?」
勞愛已拖出貝老九的棉被,聞言道:「約的是單挑獨鬥,當然就是我一人前來了。」
貝老九猛的一拍巴掌,道:「這個石沖,他怎的這麼糊塗起來了,我明明告訴他風雷還約了個殺人王淡雲,他竟還叫勞當家的一人涉險,他這是居的什麼心!」
勞愛已進入矮艙,這時她一笑,道:「是我不許他們前來。」
貝老九道:「為什麼?」
勞愛這時才緩緩道:「風雷約我比鬥,他必然存著一種心態,那便是他在我挑了大雁堡長青門以後,他做賊心虛,加上兔死狐悲,才沉不住氣的找我決鬥,當然他也知道我勞愛非比等閒而必然邀來幫手,這些幫手,也正是我欲知道的人物,哼,我之赴約,實際就是將計就計。」
貝老九不以為然地道:「石沖只向我打聽風雷消息,卻未說明原是勞當家欲赴風雷約鬥之事,唉,他應該對我說明白的。」
貝老九見勞愛不開口,這才又接道:「勞當家的,當年你爹在世時候,他經常在我這兒探聽消息,老當家的把我貝老九視同兄弟,有時候他還坐在船頭上同我二人小酌閒聊,當然我有時也會稍進一言,可是老當家的也會琢磨著加以採納,如今,貝老九我……我不得不向勞當家的說一句,回青龍會去吧!」
不料矮艙內傳來勞愛的話,道:「明日午時,你就將這小船慢慢撐向清水飛鼠崖吧!」
貝老九道:「可是我……」貝老九總得把握機會表態一番的。
勞愛早又道:「我很累,你就別再煩我了!」
貝老九搖頭一歎,道:「唉!有時就同你爹一樣,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
渭水河岸的清水飛鼠崖,原是個峭崖,啊,足有百丈高的一座陡崖,中間還有個突出石塊,望之宛如即將落下來似的,渭水河便在這危崖下面滾滾流過——有一株盤根古松,蒲扇般的遮了大半個飛鼠崖,而使得一艘看似劃來賞月的小船,時隱時現在渭水河面上,那從松枝中灑下來的月光,酷似晨霧中透出來的銀芒,成束成絲的撒落在渭水河面上,嗯!果真是賞月的好去處!
一艘小船便在這時順流而下,緩緩的泊靠在飛鼠崖的對岸那片石岸邊。
有個老者,獨自一人坐在船頭上,一支銀亮的竿子舉在手中,銀鉤放上魚餌,他竟悠閒的月下釣起魚來了。
你細看這老人,他腳旁放的既非魚餌更非魚簍,而是一把帶套的怪形鋼刀。
這老人當然不是「包打聽」貝老九。
不錯,他不是貝老九,但武林中不少人見了這老者會頭痛的,他便是「渭河怪叟」成浩。
天上的月兒似在變小了,但卻變得更加光明,明得峭崖上的老古松樹上閃跳的大松樹鼠也可以看到。
松鼠在跳,但遠處的河面劃來的小船更容易被看到,是的,又一條小船便在這時候撐到了飛鼠崖附近。
「渭河怪叟」成浩雙眉一皺,「嗯」了一聲。
只見這小船上只有個頭戴大葉帽老者。
這時候那老者仰面看去,心中不由吃一驚,忙頂篙匆匆把小船撐去——成浩見小船從自己這小船附近撐去,遂也不在意的又坐在船頭上,只見他理出一支釣竿來漫不經心的坐在船頭上下鉤。
但如果能聽得到他說話,便會知道這人是誰。
是的,這人便是「包打聽」貝老九。
貝老九面對著河面不往艙看,但他卻焦急的叫道:「勞當家的,你可知飛鼠崖河面上誰呀!」矮艙內,勞愛道:「你又看到哪個了?」
貝老九道:「黑心肝『渭河怪叟』成浩呀!」
冷冷的一笑,勞愛在矮艙道:「又是那宇文山的哥們,哼!」
貝老九一怔,道:「你識得這姓成的?」
勞愛道:「尚武山莊我見過他,是個骨架很大但卻十分瘦的老頭兒,一頭頭髮披在肩上,說出話來似打雷……」
貝老九早應道:「不錯,正是他,這老兒今晚趕來習鼠崖,我看不會簡單吧!」
勞愛道:「當然不會這般巧合的他會划船來這飛鼠崖下賞月,因為我永遠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下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貝老九道:「這麼看來,我還是把勞當家的撐回柳樹林去吧。」
勞愛道:「貝老九,你又在為我擔心事了?」
貝老九道:「我不是為勞當家的擔心事,明知山有虎,何苦定要虎山行?回去吧!」
勞愛沉聲道:「別再影響我的情緒,你只注意四周便了。」
貝老九一聲歎息,道:「好,我不說,只求月娘娘顯靈保佑了!」
也就在這時,飛鼠崖附近,突見人影連閃中,二條巨大黑影宛如飛猿渡澗,未聽聲息,已直往飛鼠崖上升去,兩條人影一劃飛鼠崖,立刻成兩個方向奔去——這兩條人影沿著飛鼠崖四周騰躍一陣後,立刻就見一條黑影飛入那棵老松樹內消失不見。
於是,另一黑影卻緩下身來。
緩緩的,這人迎著一片月色,十分自在大方的站在飛鼠崖附近的那片半山坳地方。
這地方真是個交手好地方,四周岩石圍堵,中間大片青草碎石,山風吹來徐徐,掀起這人長衫後擺,大光頭泛著紅光,一把潑風砍刀還提在這人的左手。
是的,他便是狼山風家寨的老回子風雷。
那個隱身於附近老松樹上的便是「長腿追魂」淡雲了。
又是一陣窒息中,突聽得渭水河上一聲「吱吱」叫,聽來就如同老鼠鬧窩。
於是,傲岸而卓立的風雷怒目直視著崖下。
現在,勞愛這時候出現了。
面對著這片碎石草地,勞愛來的方向令風雷吃一驚,因為勞愛是從背面的崖上落下來的。
猛回身,風雷月光下見勞愛一身青色短扎,左手握著帶鞘長劍,冷冷的望向自己。
冷哼一聲,風雷道:「你躲在上面?」
勞愛道:「我是從上面來的。」
風雷道:「只你一人?」勞愛冷哼一聲,道:「我不像你,還帶來了幫手。」
風雷一怔,怒罵道:「臭丫頭,你——」
勞愛不等風雷說下去,緊接道:「而且你還不只邀一個是吧!」說著,自己竟抱劍高舉,神情一片肅穆莊嚴,而使得風雷一怔——原來勞愛的這個動作,在江湖上有個名堂,這是雙方決鬥表示先向對方施禮尊敬,尊敬對方是君子,單挑獨鬥絕不假手他人。
現在,風雷在愣然之間,忽的哈哈笑起來——勞愛知道風雷絕不會以同樣的動作回敬,所謂君子決鬥,先禮後兵,而風雷他……
突然間,老松樹那邊躍出一人,這人身法奇快,只是兩個箭步便到了風雷身邊來。
不錯,這人正是「長腿追魂」淡雲。
風雷望著淡雲對勞愛道:「臭丫頭,你應該知道風大爺約你單挑獨鬥是假,殺你是真,不料你真的同你老父一般的個人英雄主義,單槍匹馬的前來赴約,這便怨不得風大爺施詐了,哈哈……」
勞愛冷笑道:「姓風的,你應該知道來者不懼,怕者不來。」
淡雲突然唱罵道:「我操,全像她老爹一模一樣嘛!」
勞愛道:「姓風的,河面上的那位怎的不一齊上來呀?」
風雷一震,道:「你真的是一人前來赴約?」
勞愛淡然一笑,道:「我已現出江湖禮教,難道你也以為我帶了幫手?」
風雷是因為勞愛知道河面上有個成浩而竟然還仗劍走來赴約,如果他不是設下什麼陰謀或帶來多少幫手,那麼她必然是個瘋子,因為單恁他們二人勞愛絕對難是對手,那麼這女子的膽識也太大了。
便在他的思討中,突又聽得勞愛一笑,道:「嗯,你的幫手來了!」
風雷與淡雲一驚!
驚於勞愛竟能在不知不覺中發現有人撲上來。
猛回頭望去,果見人影閃動中,「渭河怪叟」成浩已躍到現場。
一把帶鞘怪刀握在手中,成浩戟指勞愛,道:「丫頭,可識得老夫?」
冷淡的一笑,勞愛道:「尚武山莊酒席筵上見過。」
嘿嘿一笑,成浩道:「那日老夫若非是顧及宇文兄弟的喜筵,只你的那種傲態,老夫便不會放過你。」
勞愛道:「哦!是嗎?」
風雷突然喝道:「臭丫頭,你可知為什麼我們定要你的命?」
勞愛笑了笑道:「定要我的命是一回事,要不要得了又是另一回事,不過我想確切知道,宇文山為何不來?」
風雷與成浩對望一眼——「殺一個女子何須多少人?只淡大爺便足夠了。」
勞愛道:「三位在江湖上翻滾數十年,卻也是越來越活回頭了,活得連老臉也不顧的一人出面三人赴約,寧非是可恥復又可憐!」
風雷怒道:「勞丫頭,別盡編排人不是,你自己呢?兩年來只見你領著青龍會那批殺手,盡往道上的人的頭上打主意,如今你越發的囂張得可以,先是大雁堡,再是長青門,他奶奶的,這要是再不給青龍會一個慘痛教訓,不定下一個輪到我狼山風家寨了。」「長腿追魂」淡雲沉聲罵道:「勞丫頭,有道是江湖人吃江湖飯,一統江山必有亂,你想領著青龍會人馬來他娘的一個一馬掃,是不是你想有一天獨霸武林呀?憑你!呸!」
勞愛頻搖著頭,道:「青龍會從不作如是想,領袖武林必也是德高望重之人,而青龍會所以如此,無他,圖存而已!」
風雷怒道:「我的兒,你們青龍會圖存,別的門派就該倒霉呀,大雁堡、長青門他們不是也要圖存嗎?」
勞愛淡然地道:「當然,圖存的方式有許多,只是青龍會的方法上較為江湖罷了!」
成浩怒罵道:「你他娘這是什麼話?」
「各位,江湖上不乏以大吃小以強凌弱實例,當然,青龍會偷襲他人,也隨時隨地等著外來的侵襲,換句話說,青龍會也歡迎你們前去攻擊,如果各位願意的話。」
風雷大怒,罵道:「娘的老皮,你們聽聽,她比她老子還狂十分。」
勞愛淡然道:「絕非是狂,而是誰也難以篡改的事實。」
風雷道:「也曾聞你青龍會外地設有買賣,當然各門派也有分舵,大家本就各按規矩,各憑本事營賺,誰也不會想到去踹誰的堂口,卷哪個老窩,偏就你幹上青龍會當家的便一反過去,遠攻近取,無所不用其極,這要是我們這些老骨頭再不出面,江湖上你成了女閻王了!」
哈哈一笑,勞愛道:「姓風的,你說的這些話我懂,我怎會不懂?但我接掌的青龍會卻含著無比的傷痛,那種錐心的痛苦你是不明白的,而一個承受痛苦的幫會,便只有在痛苦的經驗中吸取教訓。因為不如此無以生存。」
風雷三人對望一眼,顯出一剎的窒息——勞愛又道:「現在,青龍會的一切行動便依照著這慘痛的教訓而為之,除了武力便是武力,我這話三位必然心中明白了。」
風雷沉聲道:「好呀!原來你是在為父尋仇呀!」
搖搖頭,勞愛道:「姓風的,你錯了,勞愛絕不思什麼報仇之事,一個生活在黑道上的梟霸,其結果原本就是這樣,有什麼好報的仇?」
成浩道:「但你的言行都明敞著是在為父報仇。」
勞愛道:「不,我只是在繼承我爹的遺志,如此而已!」
風雷冷哼一聲,道:「如此說來,除非你死,除非青龍會滅絕,否則總有一天你會領著青龍會的人找上我狼山的風家寨了。」
勞愛冷森森地道:「是的,我不否認有這麼一天,至於什麼時候,我便無法確定了。」
風雷雙眉聳動,一捋山羊鬍子,喝道:「勞丫頭,你不會有這麼一天的,你永遠也不會有這麼一天的,因為你已注定活不過這個月圓夜了!」
勞愛淡然道:「是嗎?如果我真的活不過今夜,你可知後果嗎?」
風雷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勞愛笑了笑,道:「青龍會中像你們這種修為的人不下十員,而今夜我卻一人也未帶來,難道你會想不到?」
風雷驚駭的罵道:「臭丫頭,你難道已暗中派他們找上狼山去了!」
勞愛搖搖頭,道:「你別嚇成那副模樣,他們全守在青龍會呢!」
風雷吁了口氣,道:「那麼你的意思又是什麼?」
勞愛道:「十分簡單,來時我已對他們言明,如果我在此決鬥而不能再回六盤山,那便是你姓雷的施奸弄詐令我上當所致,青龍會便會舉全會弟兄,傾巢而出,血洗狼山風家寨,必殺得你們雞犬不留……」她一頓,望望吃驚的風雷,又道:「現在所不幸的是我已猜中,而且是已證明你姓風的果然陰險,因為你約來了幫手,欺騙我這以君子之心來赴約的人。」
一旁的「長腿追魂」淡雲沉聲罵道。
「我操,看了苗頭不對,形勢不利,又賣弄嘴巴玩唬的了,風兄呀!你千萬別上這臭女子的當!」
勞愛冷冷道:「三位這是把事情弄擰了,我所說的本就是實情,但三位想要今夜把勞愛擺平,怕也不是簡單的事。」
「渭河怪叟」成浩尖聲笑道:「風兄,別再聽這女娃兒囉哩吧嗦的沒完沒了,今夜我三人合力撂倒她,你放心,我二人立刻也跟你回狼山,我老成就是不攔住青龍會那幾頭狼有個什麼樣的狼勁施出來,不定我們給他娘的一個迎頭痛擊以後,再殺上六盤山,把這個道上的惡瘤來個連根撥除!」
風雷點頭,道:「當然,我也會順道搬請宇文兄出馬的。」
勞愛一笑,道:「三位似是十分篤定,但卻怎的還不出手?」
成浩道:「原是個閨閣的姑娘家,卻被那該死的勞壯硬調教成個母夜叉,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
勞愛冷哼一聲,道:「該先替你自己可惜吧,因為誰也不敢肯定第一個躺下去的人是誰,對麼?」
成浩緩緩抽出刀來。
那是一把藍得汪汪耀眼的鋼刀,鋼刀的刀頭上呈三角形的是有大巴掌那麼大。
勞愛第一次看到這種怪刀,是鉤,是刀,又是劍,就不知姓成的在這把刀上的造詣如何了。
武俠屋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