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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魔念叢生 文 / 馬榮成

    凌雲窟外狂風大作,海浪濤濤。

    一個人一身紅衣打扮,鮮紅勝血,就在這風中浪前仗劍而坐,一動沒動!

    數日來,他一直都在此守候。只見他臉容蒼白,雙頰瘦削,眼神陰沉,一身邪氣瀰漫,直叫人望而生畏。

    這個人正是——

    斷浪!

    斷浪對著身側的先父斷帥之墓道:

    「爹,近日海水暴漲,淹至佛膝,相信火麒麟即將現身,屆時,孩兒定親自擒下它,替咱們斷家歷代和火麒麟的不解淵源作一了斷!」

    說話間充滿了傲氣,手中的火麟劍握得更緊,腦海中泛現出一幕往事……

    決戰天下一役前,斷浪等人曾計擒步驚雲,將他囚入凌雲窟裡。

    那時,洞裡忽生出紅光。

    好奇之下,斷浪便往洞內走去,深入洞裡,才發現紅光竟是發自洞頂的——

    火麟劍!

    如此斷浪便重得火麟劍,憶起當年父親曾葬身洞中,心中不由一陣酸痛。

    為懷緬往昔,斷浪又不期然的重遊故居。卻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冊石書:

    ——斷家祖訓。

    此書赫然記載了斷家歷代與火麒麟的秘密……

    原來百多年前,火麒麟曾四出遺禍。

    斷家先祖天下第一劍——

    斷正賢。

    本著降魔之心,力戰火麒麟。

    結果,數百回合後,斷正賢重創火麒麟,並削下它一片鱗甲,令其負傷而逃。

    其後,斷正賢就把這塊鱗片鑲在劍身,以作紀念,更名為火麟劍!

    憑著此劍,斷正賢功力大大精進,劍術攀到最高境界。

    因為他發覺劍上鱗片竟自生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助他內力不斷提升,而且持劍愈久,更會產生劍控人心之象,如此魔念叢生,難以自拔。

    斷正賢心魔日盛,繼而領悟出火麒麟是一寶藏,若能嘗其血肉,能增功力百倍。

    於是為求登上劍術頂峰,斷正賢舉家遷於樂山定居,守候火麒麟。

    但待至終老,仍無所獲。臨終前,叮囑兒子傳世下去,代代守候。

    這段舊事剛好憶完,便突聞凌雲窟內傳出一陣異響。

    斷浪心神一緊,恨道:

    「火麒麟!你終於肯現身了?」

    放音未歇,立以駭人的身法縱身入洞。

    這一遭,斷浪志在必得,信心十足,縱身時已不由分說的使出斷家劍法,迂向洞內攻去。

    但劍招甫出,卻摹被一陣銳不可擋的腿影反逼了回來。

    斷浪一怔,他並不是驚於這腿法的凌厲,而是驚於這腿法,他極為熟悉。

    他已夫聲道:

    「什麼?風神腿?是不是聶風?」

    黑暗中一個驚喜的聲音道:

    「斷浪,是你!」

    緊接著一個歷死歷劫仍堅忍不倒的人影已立在眼前:

    一一一正是聶風。

    斷浪歡欣中有些羞愧,懾懦道:

    「風,你……怎會從凌雲窟內出來的?」

    聶風望著他道:

    「我為追躡火麒麟才到了這裡。」

    斷浪吁了口氣,笑道:

    「真是巧合!我亦是見近來『水淹大佛膝』,才來此守候火麒麟出現!」

    「水淹大佛膝,火燒凌雲窟」。聶風到此時方悟道:

    「哦,原來那洞穴在地底下的岔道連綿千里,竟與凌雲窟一脈相通!!」

    斷浪一抖火麟劍,振奮道:

    「風,我倆曾在亡父墓前矢志報仇,今天正好聯手剷除火麒麟,意下如何?」

    這時,聶風望著斷浪的眼神忽然變得如刀鋒般的稅利,聲音也異常沙啞,卻又慢慢地道:

    「浪,我想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我。…

    斷浪見聶風神色凝重,不期然的收斂心神,他等著聶風問下去。

    聶風道:

    「鳳溪村一事,是不是你通風報信?」

    「是!」

    斷浪直截了當,大聲回答道:

    「既然敢做不怕認,確是我通風報信!」

    聶風頓感心中一痛,渾身顫抖道:

    「你可知此舉害了多少人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斷浪垂首唱歎:

    「就是為了要達到目的,許多時候便不能計較那麼多了!」

    聶風憤聲叱道:

    「目的?我不明白!你究竟有何目的?」

    斷浪猛一抬頭,目光反盯著聶風,冷冷道:

    「我的目的就是要你們師兄弟和獨孤鳴等與雄霸一決雌雄。只要能打擊雄霸,那怕不擇手段!」

    聶風厲聲道:

    「不擇手段?所以你甚至連朋友亦可以出賣?」

    斷浪沒有回答,但其眼神堅定,就像告訴聶鳳,他對自己所於的一切——

    絕無悔意!

    聶風看著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抽搐。

    ——斷浪是他多年摯友,一直得其信任,現在為何為了一己私慾,竟可忘掉一切,出賣一切?

    霎時間,聶風對人性己徹底失望,心中更閃過萬千個問號……總歸一句,就是——

    人,為何要變得如此醜惡?

    但是沒有人回答。

    因為就在這時,那一聲真正的沉雷般的悶吼從凌雲窟裡傳了出來。

    斷浪跳起來叫道:

    「火麒麟!」

    正欲仗劍迎上,聶風卻身形一幌,攔在前面,冷淡道:

    「我己領教過火麒麟的厲害,你絕非它的敵手,貿然進去,只有送死!」

    斷浪卻根本不聽,怒叱道:

    「滾開!我己等候這日子多時,沒人可以阻攔我!」

    說話問,伸手推開聶風,挺劍狂衝而上。

    火麒麟「呼——」的一聲咆吼,迎撲了上來。

    斷浪乍見火麒麟兇猛如此,亦感心中一寒。

    同時間,身形驀然騰空而起,躍至洞頂,火麟劍一揮,目標竟是懸空而架的——

    鐵索!

    鐵索一斷,,立時觸動機關,一個巨大的黑網從洞頂落下,剛好將火麒麟緊緊罩看,當即活擒。

    聶風鬆了口氣,暗道:

    「原來他早布下機密,以之對付火麒麟!」

    隨即又驟然想起,此人心思如此深沉填密,自己與他相交十幾年,竟毫無查覺,且對之推心置腹,不由得遍體生津。

    生津就是流汗。

    斷浪亦滿頭大汗。

    一一一這是心內興奮的熱潮湧至。

    ——火麒麟一網成擒,幾代人心願一戰可了,沒有理由興奮不起來。

    斷浪興奮得縱聲狂笑:

    「哈……哈……這是本少爺多年心血尋得的『寒湖烏金』,煉製而成的——天網!

    水火不侵。火麒麟,你這次插翅難飛!」

    不知為什麼,聶風望著他,連一點笑意也沒有。

    步驚雲己決定走。

    一一他決定的事一向很少改變。

    但洞內傳出那沉雷般吼聲時,他立即轉身衝了進去。

    不用問為什麼,於岳己感到裡面就是火麒麟。

    他正準備與步驚雲一齊追過去,但步驚雲卻突然頓往。

    於岳奇道:

    「咦?步兄弟,你怎麼了?」

    步驚雲沒有回答,他的好奇心突然被恐懼感完全淹沒,不敢貿然闖進。

    於岳舟一遲疑,心裡變為之發毛。

    就在這猶豫問,火光轉瞬消失,洞內即回復了黑暗。

    步驚雲就在這黑暗中問道:

    「這洞到底通往何處?」

    於岳道:

    「不知道!這裡遷回由折,深斜有如萬丈深淵,根本不知何處方是盡頭。」

    說完,突然仰天一陣大笑。

    步驚雲瞪著他,怒道:

    「你笑什麼?」

    於岳雙眼一翻,淒然道:

    「我在笑自己!」

    步驚雲一怔,只等著他說下去。

    於岳沉聲道:

    「三十年來,我日夕盼望再遇火麒麟,但昔才卻沒勇氣追進去,你說可笑不可笑?」

    步驚雲冷冷道:

    「不可笑!因為我亦與你有同一感覺!」

    於岳一怔,沒料到步驚雲競如此但承直接,也只有歎道:

    「火麒麟每次出世,都必有傷亡!這次又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生命葬身火海?」

    他的這句話說完,場中便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

    步驚雲自身的影子突然從地上一拔而起。

    步驚雲與於岳一齊大驚。

    就在這時,影子變幻成人形,手中精光一閃似是拔出利刃,疾向步驚雲胸膛刺去。

    步驚雲久經戰仗,反應極為敏捷,驚愕中仍然迅速的提臂擋格。

    沒料到這黑影突然單臂一沉,轉刺向步驚雲下腹。

    這一著變起時腋,步驚雲萬擋不及,只有撤離。

    黑影這一刺刺在一隻袖子上。

    那袖於鼓滿真氣,就像一面皮鼓一樣,竟刀刺不穿。

    黑影心知不妙,立如一陣輕風似的倒掠了回去,沒人黑暗,不見蹤影。

    於岳替步驚雲擋過一擊,但極目四顧,地見來人就如在空氣中消失了一般,不由得沉問道:

    「是誰?」

    步驚雲望著他冷冷道:

    「天池殺手,鬼影!」

    心裡卻道:

    「想不到於岳雖失麒麟臂,數十年修為仍如此非同不可,竟以袖擋刀!」

    鬼影藉力掠退、退向的不是四周,所以於岳與步驚雲搜尋不到。鬼影身形貼在洞頂上,見步驚雲正沉轉暗忖,乘機借力翻身,刀鋒突然再向步驚雲戳去。

    這一招來勢極快,步驚雲失神問無從招架,謊忙以臂迎上。

    刀臂相抵,形勢就在這時出現了突變。

    鬼影尖刀己刺著對手左臂,但竟然無法刺入,大由得大吃二驚。

    驀地一股熱勁又自步驚雲手臂射出。

    鬼影兵器立斷,步驚雲臂上紗布亦遭燒燬,露出一條通紅臂膀。

    熱勁奇猛,鬼影未得甜頭,卻被重重震飛。

    步驚雲卻只覺正有一道強大的力量在左臂凝聚,自己亦難控制,不禁心中一駭。

    這時鬼影反震而到,乘勢再擊出一拳,不讓步驚雲有絲毫喘息之機。

    步驚雲卻早有防備,左臂反腕一掌擊出,只聽「轟」的一聲。

    步驚雲左臂本傷,使力有限,但麒麟臂所生力量異常強大,一掌擊去便宛如有轟天之勢,直轟得鬼影五內翻洶,連飛洞外,身上被拳勁所襲處更粹然著火,連忙將之撲滅。

    一撲滅,立時回身向下竄去。

    但步驚雲早在那兒冷伶的盯著他。

    鬼影一怔,忽然跪了一來:

    「不要……不要殺我!我只是被雄霸所迫,才會前來追殺,並非出於自願啊!」

    於岳己步出洞外,見狀喝道:

    「步兄弟,既是如此,你就放過他吧!」

    鬼影心中一喜,轉首朝他感激的瞥了一眼。

    但步驚雲仍寒著臉,一言不發。

    鬼影連忙道:

    「其實我早已歸隱多年,年紀亦己老邁,根本不想涉及江湖糾紛,只怪一時糊塗……」

    步驚雲突然伸出左臂按住了他頭頂。

    鬼影駭得魂飛魄散,急急舉手誓曰:

    「倘若你能高抬貴手,我發誓此後洗手不幹,歸隱終老……」

    於岳亦發現步驚雲神色似有不對,遂提高了聲音道:

    「難得他深明己過,何不放他一馬?」

    步驚雲仰天吐了一口氣,心中的想法卻是:

    「留他一命,定會通風報信,勢必連累於岳父女……」

    他只要一想到此,便不再猶疑,掌上碎然吐勁,立將鬼影如此高手深深的拍進地內,當即斃命。

    於岳驚「啊!」了一聲,神色立變。

    步驚雲沒料到碘磷臂的威力,遠超他想像之外,亦吃驚不己,隨即勁力消散,肩膊便傳來一陣撕心劇痛。

    於岳神色平復後,感到的卻是心痛。

    他不明步驚雲心中所想,但看他不留活日的手段,不禁後悔將手臂傳給他。

    另一面,大批天下會眾正向山上湧至。

    領隊的是飛雲堂副堂主。

    「據鬼影的訊號,步驚雲那逆賊就在上面山洞,大家分頭包抄!」

    眾人掩至,步驚雲兩人自然是蹤影全失,只剩下死狀恐怖的鬼影。

    正自涼愕間,更恐怖的事出現了。

    眾人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沉雷般的悶吼,緊接著一個巨碩的異獸從背面猛撲了過來……

    這一次,天下會眾無一生還。

    雄霸得報,卻又把帳算在了步驚雲頭上。

    步驚雲自叛天下會後殺戳纍纍,倒不在意雄霸給的第一筆帳。

    可是步驚雲絕料不到,除雄霸外,還有一股更龐大的力量等著他,算一算總帳!

    萬里蒼穹,他手持無雙劍,緩緩地向前走著。

    他的人在天涯,他的心卻遠在天外。

    這樣的人是不是個孤獨的人?

    幸好悲哀的並不是他一個。

    路旁的小山坡上,一個白衣的少年正對著一個衣衫檻樓的老太婆悲聲道:

    「乳娘,請受平凡三拜!」

    說著,跪下去,己一連嗑了三記響頭。

    那老太婆彎身撫著他的肩,歎道:

    「平兒……此行無異尋死,但你若認為這決定是對的,娘亦不會阻止……」

    平凡抬起來,己淚流滿面,聲音更悲切道:

    「乳娘操勞之恩,平兒……唯……盼來生……再報……」

    那老太婆亦抹了一把眼淚,扶起他道:

    「別婆媽了,去吧!」

    平凡道:「是!」掩面轉身,疾奔而去。

    步驚雲看得出,這一老一少黯然決別,只怕此生此世,再無會期。

    那老太婆遙望著少年的背影,喃喃道:

    「平兒……」

    淚己從眼角無聲的拋落,但她連擦都不擦一下。

    ——她怕袖角擋住了她的視線。

    忽然,眼前一黑,正要倒下,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及時扶住。

    步驚雲深深的道:

    「保重!」

    老太婆回首一望,怔了半天,忽然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神色。

    至到步驚雲走出十丈外,她才歎道:

    「你心腸這樣好,怎會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

    步驚雲腳步立即譚然頓住。他沒有轉身,老太婆又接著道:

    「看你向南而行,是否要往南安鎮?」

    步驚雲點頭。

    老太婆道:

    「南安鎮內己貼滿了皇榜,懸銀一百萬兩緝拿你,若進去便如羊入虎口,去不得呀!」

    步驚雲聞言,臉上雖冷漠如昔,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感激。

    腳下依然朝南安鎮步去。

    ——他此行只為答應了一個人來南安鎮辦一件事。

    ——所以,鎮內絲使佈滿刀山火海,亦絕不可能回頭。

    可是南安鎮裡等著他的,雖不是刀山火海,卻比刀山火海更凌厲百倍。

    他只是一個人。

    他就是——捕神!

    南安鎮,依山靠海,刀商旅雲集之地。

    鎮內民風奢華,一片昇平。

    唯一與這鎮內景象不相協調的,就是遍佈街頭的大皇榜。

    一一一緝拿重犯步驚雲,懸銀一百萬兩……

    中間就是一具影像,畫得只要看到活生生的步涼雲一眼,便會想到自花花的一百萬銀子。

    步驚雲並不是怕人認出來,他一入南安鎮,就徑直去了一個地方。

    一一一不夜肪。

    不夜肪是豪客的銷金窩,吃喝玩樂,夜夜竿歌。

    但今夜,一片喧鬧之聲忽然不尋常的沉靜下來。

    所有人都譚然停止了動作,目光一齊聚向了門口。

    門口一個人緩緩的踏了進來。

    滿臉冷漠,滿身寒氣。

    正是步驚雲。

    在場賓客盡皆心跳加速,每個人都在屏著氣息,以一種不歡迎的目光看著他。

    看著他平平靜靜,冷定自如的坐下。

    於是,有些開始憤憤不平:

    「瞧!他不正是那個妄下隔世石的重犯步驚雲嗎?」

    「是呀!據說他還在一夜之間剷平了俠王府呢!」

    「朝廷正四出偵騎要將其緝拿法辦,他竟然肆無忌憚的亂闖,真是無法無天!」

    他們議論的聲音自然很小,但步驚雲仍聽得很清楚。

    他沒有動。

    他只用冷電般的目光一掃。

    頃刻,熱鬧的不夜肪籠罩上了一片死寂,雀烏亦即時止聲,氣氛迅速使人侷促窒息。

    許多客人無法忍受這傷壓迫感,爭相結帳離去,步驚六週遭頓時人去桌空。

    僅餘一白衣少年仍坐於附近。

    這少年正是昔才在鎮口所遇,但見其若有所思,似對步驚雲的來臨深然不覺。

    他只緊握著手中單刀,就像要去進行一件逼不得已的大事一般,全身冒汗。

    而肪內另一端卻出現了一個奇景:

    那邊的客人竟沒有一個離去,與步驚雲這方形成一疏一密的強烈對比!

    但步驚雲一眼便看得出,這些人之所以還如此輕鬆自若,就是因為坐在三名大漢身後。

    坐在他們身後,就不須有任何恐懼。

    他們到底是誰?

    步驚雲猜不出。

    他只看見,居中一個的臉上竟戴著半邊鐵面具。

    斷浪的天網雖罩住了火麒麟,但火麒麟仍龐然巨獸,力大無窮,又刀槍不入,必絕難制服。

    斷浪卻早有計劃,只見火麟劍一抖,閃電般的疾刺向其雙目。

    火麒麟避之不及,雙目慘受重創,立時狂嚎當場。

    聶風在一旁,目睹斷浪一擊得手,正驚喜萬分時,突然,「吐」的一聲巨響。

    由寒湖烏金煉製成的天網暮然變成了粉碎。

    火麒麟破網而出,斷浪自是首當其衝。

    但其身形己惜震勢,倒飛墮下,幸被聶風一手接住,急問道:

    「斷浪,沒事吧?」

    斷浪不答,翻身還待撲出。火麒麟「叭」的一聲咆吼,搖頭四尋。

    聶風一把拉著他,大聲道:

    「火麒麟狂性大發,眼下過去只有送死,快走!」

    說時火麒麟己席捲著飛灰碎石,向二人撲殺而至。

    原來這異獸雙目己瞎,自是不能視物,所以當即沒有撲出。但聶風這一大聲說話,無意中表明了位置。

    火麒麟循音撲到,斷浪借身避過。

    但聶風閃避己至,正被劈面撲倒。

    火麒麟雙爪有如千斤之重,立將他緊緊按牢在地,動彈不得。

    聶風亦第一次與這個殺父大敵,如比相近的打了個照面,還來不及看其形貌,便只覺其噴氣若火,直炙得臉皮的痛。

    他不知道,火麒麟要不是目不視物,早一口咬下了他半個腦袋。

    ——這時的痛的感覺還是幸運的感覺。

    斷浪滾倒一旁,此時正心念急轉:

    「真是太低估了它,此刻保命要緊,唯出最後一著!」

    當即一彈面起,劍影迅疾揮動,將凌雲窟口木音悉劈斷,洞內的山石頓時崩塌,傾盆般瀉在火麒麟身上。

    火麒麟慘嚎連連。

    原來斷浪當初除佈置天網擒捕火麒麟外,還設下這道必殺機關,作為退路。

    但也是早有防備,退了出去,聶風卻連同火麒麟一起埋身於凌雲窟內。

    斷浪站在窟外,看著沙石逐漸密封了洞口,只冷冷的說了一句:

    「聶風,你別怪我……」

    臉上邪氣愈重。

    步驚雲像是對那漢子的鐵面發生了興趣,雙目凝視不移。

    只見他鐵面極為冰冷嚴峻,另一邊臉卻帶著無限蒼桑,像為那鐵面平添了不少暖意。

    驀然,步驚雲眼睛一亮,他終於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但就在這時,沉寂中響起了一陣笑聲。

    笑聲是由四個人發出的。

    ——一男三女,簇擁而進。

    男的手持寶劍,女的則是青樓妓女,四人選了自衣少年就近的一張空桌坐下。

    店小二立即走過來,恭聲問道:

    「客官,要點什麼酒菜?」

    男的左擁右抱,浪聲道:

    「美人兒,你們愛吃什麼呢?」

    「我要吃魚與熊掌。」

    最後一個,纖指一戳男的腦門,嘻笑道:

    「嘻嘻,我要吃——你!」

    男的歡愉大笑:

    「哈哈……很好!那就將這裡最好的酒菜全部拿來!」

    小二應了一聲,忙去備菜,四人復又嘻戲一團。

    笑聲頓時充斥著每個角落,步驚雲都感到這聲音竟十分的陌生。

    一一快樂象己離他異常遙遠……

    他只冷冷的看著這四個人吃喝玩樂,更旁若無人的摟抱調笑,放蕩形骸,無所不為。

    賓客們不禁為之側目歎息。

    只有那白衣少年卻仍然垂首握刀,全身蹦緊就如一根拉滿的弓弦。

    突然,「波」的一聲,鐵面漢子手中的酒杯碎了,他左首的漢子立時厲聲道:

    「咱們約定的時候到了!」

    這無頭無腦的話,誰也聽不懂,只有那男的聞言,瞳孔頓時收縮,隨即又仰天大笑。

    笑聲依舊。但這次卻充滿了悲槍,眼眶中更淌下淚來。

    旁邊一個妓女撫著他的頭道:

    「公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那人聲音己在歎息。

    但你的額頭很燙呢!」

    男的臉色瞬即沉了下去,聲音亦陡變得冷厲無比道:

    「少囉嗦,我的快樂己盡,滾!」

    三名女子面面相覷了一陣,知是自討沒趣,只得相繼離去。

    步驚雲淺淺的嚼了一口酒,眼睛更緊盯著形勢發展。

    只見那男的持著劍,緩緩的走到鐵面漢子的桌前,垂首低聲的說了一句:

    「捕神,我王孫終於來投案了!」

    ——果然是捕神!

    捕神無語。

    坐在捕神左首,先前發話的漢子是捕神麾下的左先鋒,他猛一拍桌子,怒道:

    「投案?那你為何還配此劍前來?」

    王孫面色聚變,身形趨近一步,像是要急急解釋一般,道:

    「我,我……」

    「我」後面的還沒吐出來,王孫的劍便己出鞘。

    直刺捕神咽喉,即快且狠。

    更可怕的是,捕神身後亦突有三名漢子,在同一時間跳起來,各操兵刃,齊撲了過去。

    其中一個,身在半途,忽然一揚手,兩道烏光射過,是兩枚鐵漠黎,疾打捕神背門。

    「捕神,受死吧!」

    吼音完全掩蓋了暗器的風聲。

    步驚雲心道:

    「捕神的銷魂環聞名己久,今天正好大開眼界。」

    只見捕神勁力一振,腕上的銷魂環立時飛吐而出。此時亦開曰說了第一句話道:

    「王孫,你死性不改,束手就擒吧!」

    說話間,飛環己套著劍身,立將劍勁卸手無形。

    王孫但感虎口一痛,劍握不穩,手腕遭緊扣。

    右先鋒乘機補上一腿,將他踢翻在地。

    身後的兩顆鐵侯黎卻在此時正向捕神激射而至。

    捕神氣定神團,鐵面緩緩的轉過來,剛好將暗器全擋飛開去。

    三名偷襲的殺手齊吃了一驚。

    ——用鐵而擋擊暗器確實精妙至極。

    但就在他們驚愕的一剎間,捕神做了兩件事。

    第一,重腳踏地,勁力直透凳子,凳於立時飛射而出,「膨!」發暗器的殺手被劈面擊中,怪叫一聲,仰頭便倒。

    第二件與第一件事同時發動,捕神左臂吐勁,肩上鐵環急速旋動,發出嗡嗡的刺耳聲響,待得巨環貫滿真氣,再突然左臂一伸,疾飛而出。

    剩下的兩名殺手,一個使的是六十多斤的鬼頭刀,一個執的是爛銀自鳳槍,但均是半招未出,被鐵環先套兵器,再套手臂。

    套住兵器時兵器寸斷,套住手臂時手臂盡碎。

    兩人駭然慘叫,身形甫倒,左右先鋒己閃身上前,使出擒拿手將二人立即捆翻在地。

    這僅彈指一揮間,捕神前殺後擋,盡誅強寇,當真是頗有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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