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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紅骨神拳 文 / 莫仁

    無論叫做「秘閣殿」還是「幻粹閣」,被關在斗室中的徐定疆雖說要練功,但卻也不是靜靜坐著不動,他渾身騰起了紅霧,運足了勁力將內息外放,跟著就以不久前體悟出的凝勁之法,將內息聚集成一道道凝聚的體外氣脈,隨著自然而然形成的構造,在體外編織成了一個網住全身、發出紅色光華的人形大網,同時,徐定疆也緩緩的飄浮起來,離地約莫四、五十公分。

    在紅霧的狀態,徐定疆還能以心念控制,使腳底下的勁力能量降低,若真有需要,總還能立足於地面,但現在這麼一來,徐定疆全身四周的網狀氣脈都變得十分扎實,想腳踏實地是不可能了,而那四、五十公分的距離,正也是全身體外經脈最外緣與身體的距離,如果遠遠的望過去,徐定疆彷彿一個高達兩公尺餘的紅色鏤空閃光巨人。

    徐定疆望了望自己的手腳,心裡頗覺好笑,若是忽然現出這等體態,相信一定能把敵人嚇一大跳,適才供奉爺爺們不也差點被唬住?

    這種體外經脈,除了流向、組合與一般體內經脈大不相同之外,最大的特色便是沒有所謂的氣海,真正的氣海其實還是隱藏在體表之下;在運功的同時,龐大的能量源源不斷的從頂門湧入,從而匯流入丹田,進而巡行至全身。

    而體外氣勁的來源,便是由巡行全身的勁流極之均勻的散溢出體外,而形成這種散失較慢的內息型態,再經徐定疆逐漸的體悟,才找出了較有規律的運行之法,相對的,如同瞭解了體內經脈一般,在同樣的舉手投足間,能發揮更大的威力。

    從古至今,除一些極為奇特的功法外,各門各派的施勁法門大同小異,都是在體內找出一種最適合發勁的通路,不但能凝擊出較大的勁力,更能藉著修練練出分段儲存、適度停留、陰陽調配的方式,分別創造出威力更大,甚至還能具有獨特的穿透、爆炸、肢解、陽剛、陰柔等等不同的功效,成為個人不同的絕招。

    對於絕招的定義,每家每派又各有不同,有的著重於持久,有的著重於一瞬間的殺傷力,持久者威力不足,瞬殺者則往往出手三、五招便無以為繼,其間的優劣自古以來,難有定論。但以一般來說,持久者較適於戰陣,對付一大群敵手;而瞬殺者較適於敵手較少的鬥毆,當然更有許多招式則介於兩者之間,難以定義。

    但若修達先天真氣,瞬殺之功法往往能適當的持續使用,也使得皇族的部分功夫得以揚名天下,比如白氏秘傳的「陰爆掌」以及「天玄掌法」中凝聚「破天崩山氣」而出的三大絕招,劉氏少人修練的「透骨擊」與流傳較廣的「掌劍氣刀」,都算是以家族為範圍傳授的著名功夫。

    還有自創一格,又得以享譽天下的功法,如兩位供奉的「極陽真罡」、「厲雷氣」,劉方廷之「電光薄刃」,當然還有與「厲雷氣」系出同源的陳康「焦雷指」,而徐靖早年兼習掌劍,所創出極適戰陣攻伐的「掌劍合氣」(其中尤以「陽光普照」

    一招威力最大,也最為著名,此功法以劉氏「掌劍氣刀」為基,另參酌白氏「破天崩山氣」而成,此為徐靖少年時之際遇,因與此書無關,表過便罷)。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昔年東極陳氏絕傳「苦濤掌」、北域王以「靈牽一線」神功為基的「飛來石」絕招,都是天下聞名的功夫,而白浪習自熊族的「無倫神爪」,及脫胎自此功的「青靈爪」,正在人族中逐漸嶄露頭角,建立威望。

    若要說第二流人物所會的功夫,那更是數之不盡,當年都城四大龍將前三名的絕學──「磐石掌」、「川靈指」、「海濤拳」,趙才傳自其父的「猛鯊拳」,墨琪、夢羽習自陳晶露的「群蜂指」等等……數不清的功夫,在人族的歷史裡,有的千百年來雄霸一方,有的無名數代,卻在某一代大放光華,當然更有許多功法,在千年來無窮無盡的爭鬥中,逐漸的失傳、凋零。

    而對徐定疆來說,現在就是沒功夫可用,別說只習得幾成的「掌劍氣刀」了,就算傳自其父,已習得全部真髓的「掌劍合氣」等過往功夫,現在也因施勁的體外經脈獨樹一格,等於全部無用,當時連周廣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現象。

    不過話說回來,徐定疆現在連普通運勁招式都還不會,就能在近一月前與劉禮相持、頂下「透骨擊」而不敗,更能閃過「左督國王」劉方廷兩招「無影薄刃」,接下「大供奉」劉尉達以五成勁擊發的「極陽真罡」,若非這些事知道的人都極少,不然只怕已哄傳天下。

    之前徐定疆以這種狀態想練出招式,弄了半天卻是一直沒有脈絡可循,也不大理解如何控制這些古怪的氣脈,反而在紅霧狀態時,還練出了幾招特殊的技巧,還曾經拐過周廣一次,佔了一點便宜。

    但今日卻大不相同,昨日與劉尉達一戰,在生死之間,徐定疆心念格外清明專一,在心念全盤集中的狀態下,勁力終於順著心意集中到了拳頭,根本不需要去考慮經脈的流向,說老實話,這與之前控制紅霧的技巧並無不同,只不過體外經脈既然形成,徐定疆自然而然的注意著氣脈的狀態,反而不夠專心一志,終於白走了好幾天的冤枉路。

    如今,徐定疆依樣晝葫蘆的將全部心念灌注在舉起的右拳上,果然昨日的狀態如斯響應,徐定疆全身紅色光華突然一暗,所有能量與勁力似乎在一瞬間集中到了拳頭部分,同一瞬間拳頭的光華立即絢爛了起來,耀目的紅色光華流轉間映照的整個囚室中都是一片豔紅,與紅霧階段的暗紅大不相同。

    徐定疆望了望拳頭,這時沒有敵人,自然不用一拳擊出,他呆了呆,卻發覺在自己不知不覺之間,體外紅色骨架般的經脈卻又從體內補足了勁力,原已黯淡的光華又明亮了起來,雖然仍沒有拳頭耀目,但也十分好看,徐定疆十分高興,這麼一來,就不攻擊時擔心有人暗襲,那可是更為安全。不過望著發紅的右拳,徐定疆忽然一楞,自己現在已經分心,那右拳的勁力怎的又沒有退回?莫非是擠不下了?若是繼續集中勁力呢?那又會如何?

    說做就做,徐定疆運集心念往右拳直擠,隨著心念的凝住,耀目的紅色光華,從右拳直往後延伸,一直到了整個右小臂全都是耀目的紅光,凝集的速度才緩慢了下來,而同時間,從全身氣孔湧出的紅色內息也不斷的向外補充,再度填滿著那經脈構建的人形網籠。

    啊!徐定疆歎了一聲,與大供奉放對當時,若是已經明白了這招,說不定不會輸的這麼慘,徐定疆心念一轉動,凝集的速度自然停了下來,不過便如剛剛一般,退回的勁力似乎並不明顯,也就是說,雖然勁力集中需要專注,但若已集勁完成,卻可以分心為之……這麼說的話,左拳豈不是也可以玩玩?

    這下好玩了,徐定疆不再遲疑,立即把心念灌注到左拳之上,果然左拳如斯響應的立即迅速的增加了亮度。

    那麼左、右腳呢?徐定疆越玩越起勁,這下可不打算停下來了。

    白家人眾隨著部隊湧到半路,前方的大戰已經開始,兩方的弓箭幾乎在同一時間射出,在半空中,只見數萬枝箭矢迅疾的交錯而過,到達另一方時自然是人仰馬翻,兩邊的隊伍都損失不少人。

    習回河城部隊在發箭前便已察覺不對,眼見對方拚命般的衝來,習回河城部隊在劉禮一聲令下,一面持續的發箭,一面端整了陣勢策馬向前直衝,不然若這麼站著不動,只怕被對方一衝之下便陣腳大亂。

    在弓箭有如飛蝗般漫天飛舞之際,兩方的部隊很快的就在平野中相遇,畢竟是有點事出意外,被徐靖率領的部隊一衝,習回河城部隊立即有些混亂,但劉禮總算帶兵有術,很快的便穩住了陣腳,與徐靖率領的部隊激戰了起來。

    這片平野雖不算大,但對數萬人來說,卻是十分寬敞,數萬人這麼對沖,很快的整個戰線立即向著東西兩面延伸,在平原之中,兩方的隊伍混成一團,幾乎分不清彼此部隊的差異。吶喊、廝殺、慘嚎等聲音火雜雜的響起,在血肉飛濺下,眾人狂呼酣鬥,霎時之間,平野變成一個血流滿地的人間屠場。

    白家眾人眼見前方的亂象,心裡不禁都有些忐忑,雖說大夥兒見識過東極城的數場戰役,但無論與蛇人的城頭爭鬥,或是與劉禮的對峙,都不是這麼數萬人在大平野上捨死忘生的激戰。過去的經驗無論是攻堅或是據險而守,最大的特色就是,鬥爭重點都在於關卡的佔據,而敵人也多半單從一個方向攻來。而這麼在平原中散成一大片的混戰,敵人卻可能由四面八方而來,什麼時候被圍攻、被暗算,都是完全無法預防的事情。

    就在眾人心中慄慄時,身後的部隊速度突然緩了下來,白浪等人本就是被後方的陣勢逼的往下奔,後面一停,他們自然而然也停了下來。

    卻見徐苞一勒馬,揮手下令說:「二皇子下令,部隊留在丘上,前隊轉後隊,由風龍將領軍上丘。」命令一下,部隊一轉身,在風紫婷率領下翻翻滾滾的又退回了高地。

    白家眾人卻是微微一楞,劉禮什麼時候下令的?白家軍是不是也該上丘?正狐疑問,徐苞策馬到了白炰旭身旁說:「炰旭公,二皇子以旗號傳命,要我等於此戒備。」一面向著前方戰亂中的部隊一指。

    眾人這才注意到,平野申正大片混戰的最北端,有著千餘士兵組成的一個小方陣,雖然不斷的有都城部隊零星湧去,卻一批批被那群士兵殺退,而在那千人部隊之中,正是剛剛還在最前端的「神山」旗號,卻不知劉禮怎麼能在這麼短短的一瞬間便撤退到了最後方?

    其實也不是撤退的快,劉禮命令一下,部隊立即蜂湧向前,他們只要駐留於原地,自然看起來向是後撤,不過劉禮的親兵隊向來有三千人左右,這次大約是看徐靖來勢洶洶,索性只留下了一千人護衛。

    白炰旭這時自然沒有意見,白家眾人也樂的觀戰──說老實話,除了白彤之外,想歸順的人其實真的不多,畢竟是數十年來的調教,觀念不容易轉過來,能看劉家自己人龍爭虎鬥,不亦快哉?白家眾人雖然不在丘上,這裡的地勢依然比戰場高上一些,遠遠的望夫,總也能瞧個七、八成。

    在這樣的混戰中,最聰明的便是一小隊一小隊的結陣而戰,但數萬人策馬奔馳來去,想要維持一個陣型十分的艱難,除了像劉禮這般以千人結陣,加上留駐於後方,豈能這麼輕鬆?

    而徐靖、陳儒雅、陳儒庸的旗號這時已經接近了中心,在旗號附近則有近千親兵隊簇擁,而隨著越來越接近北端,徐靖身邊的親兵數量也跟著逐漸減少,而相對的,看到了敵軍大將的旗號,更多的習回河軍不顧一切的奮勇向前,使得都城部隊更難推進。

    過了片刻,徐靖的部隊四周被圍的水洩不通,正有數千人捨死忘生的向著他們的旗號殺去,徐靖部隊前方數名功力高強的將領雖仍不斷的往前衝殺,但彙集的習回河軍越來越多,終於在距劉禮部隊還有近兩百公尺處停了下來,再也無法推進。

    眾人都知道徐靖帶來了兩千親兵隊,現在人數剩下這麼少,想來該是被殺散了。

    這時距離較近,眾人已經逐漸能看清每個人的身影,遠遠看去,白浪見徐靖高坐在龍馬上,目光凝視著劉禮的旗幟,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望向徐靖週身奮勇殺敵的將領,白浪微微一怔,其中最顯眼的共有六人,每一位白浪都不陌生,其中四人不是旁人,正是隨白浪、劉芳華西來的唐靈、南蘇、楊失、孟啟四大管帶,沒想到居然被徐靖調了過來?

    這還不怎麼令人訝異,最令人驚訝的另兩人便是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他們不是已經向劉禮投誠了嗎?怎麼也跟著在拚命?

    徐苞自然也看到了,他皺皺眉說:「好厲害的徐靖,讓他們兩兄弟留在那裡,哪還能不動手?」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知道陳氏兄弟其實站在習回河城這面的官兵畢竟不多,這麼成千上萬的官兵沒頭沒腦的殺來,陳氏兄弟怎能不抵擋?難道還一個個解釋?

    而這時唐贛夫妻正帶著兵馬圍攻這一群部隊,卻被四大管帶合力擋住,若不是陳氏兄弟有些留手,只怕這千餘人的攻勢更為銳利。

    白浪正暗暗點頭時,卻聽白玫有些意外的說:「怪了,夢羽、墨琪……還有趙才呢?怎麼一個不見?」

    這些人是誰?徐苞、白浪都沒聽說過,白玟見狀解釋說:「現在除了陳家兄弟之外,徐靖手中並沒有龍將,至於管帶……據我所知,那三人的功力都不低……嗯……

    也許趙才低了些。」白玫還不知道,趙才現在與在東極城之際已大為不同。

    徐苞倒是不怎麼在意,他微笑說:「也許沒什麼經驗,被徐靖安排在後隊吧?」

    「後面那群人倒是守得頗穩的。」白廣忽然說:「小玫,是不是你說的那幾個人?」

    眾人抬頭遠眺,果然在最南面的戰團中,有近萬人一直沒有全力投入戰團,雖也一直與習回河軍廝殺,但部隊十分的緊實,習回河軍想殺入並不容易,狀態正如北方的劉禮部隊。相對的,這麼一來,那支單隊在這場混戰中能出的力也並不多,所以雖說兩方的部隊數量本都差不多四萬餘人,但過了約莫半個小時,都城部隊已經漸漸落入下風。

    白玫遠遠的望,見到那一圈部隊的外圍並沒有她認識的將領,正想回答時,卻見何威凡已經領著一大隊數千名官兵向著那群部隊衝了過去,不過眼見前方近萬人聚成一團,就算是何威凡地只敢在外圍衝殺,不敢一個人衝了進去,但想來在他率領下,這群官兵也未必能支撐多久。

    而除了這兩大團戰場之外,在中間的最大戰團,便是習回河軍約莫近三萬人,都城部隊約莫兩萬五千人,在各自的中階將領率領下捨死忘生的拚鬥,各自少說也損傷了數千人,而都城部隊雖漸落下風,但仍未露敗象。

    就在這時,彷彿陷入泥沼般的徐靖忽然一揮手,在他身旁的旗號兵立即迅速的揮動起旗幟,同一時間,那萬餘名一直穩守不動的部隊忽然動了起來,一男兩女三名將領忽然往前直衝,向著何威凡衝了過來。

    何威凡一個措手不及,居然被趕的連連後退,那三人也不追擊,領著部隊向著東北斜衝,一面微微繞個弧形,順著戰團的側鋒往前殺去。

    「就是他們。」白玫輕呼一聲說:「他們竟然能逼退何龍將?」

    在眾人驚訝當中,卻見何威凡也楞了楞,這才率隊腳尾追了過去,但卻終究晚了一些,想阻攔已有些力不從心,眼看著那群人的目標似乎正是只有千餘人的劉禮,若給他們衝到,劉禮性命難保。

    「徐靖老賊果然另有計劃。」白彤皺皺眉說:「河王,後隊三萬人何不下場助二皇子一臂之力?」

    「這麼一來,除非康公立即表態,不然只怕也得揮軍進攻了。」徐苞面露擔心的神色說:「只沒想到徐靖部隊中還有這麼多好手……」

    白玫與白廣等人這時已經想通了習回河軍的如意算盤,若是能收服徐靖,再由陳康暗算劉方廷,都城大將皆失,可說是指日可下,卻沒想到陳晶露性子過烈,在大戰前大大得罪了陳康,鬧得徐靖失去退路,孤注一擲的往前衝殺。

    若是這方三萬人真的投入,陳康三萬人中心腹不過三千餘人,他可沒辦法讓三萬人一起投誠,自然不能不動,這麼一投注下去,兩方的勝負可就難料了。

    以陳康扮演的角色來說,現在最多是指揮失當,讓部隊大吃敗仗而已,但這也得徐靖大敗虧輸的情況下才有辦法。

    所以陳康這步棋不能隨便用,若是一個失當,別說徐靖難以擒服,陳康的身份一暴露,也別想暗算劉方廷了。

    所以現在眾人都看出了關鍵,這場戰役的勝負之數就是場中八萬人的拚鬥,只不過兩方將領本都是以智計聞名人族,怎麼打到現在,除了徐靖的後隊一萬人行跡有些怪異外,都沒看到什麼巧妙的部隊運用?

    眼看著那萬名部隊繞過了一半的戰場,劉禮陣中忽然旗幟連翻、號角齊鳴,看樣子是號令一連串的發了出去,只見劉禮部隊忽然往前直衝,向著徐靖現在只剩下數百人的部隊直殺了過去。

    劉禮要與徐靖正面相對?眾人都是一驚,正狐疑間,卻見除了何威凡率領的部隊之外,所有習回河軍同時回頭急奔,回身向著劉禮部隊集合奔殺過去,反正在場中的本是四面亂打亂殺,往哪個方向殺也不會差異太大。

    但這麼一來,趙才等人所率領的部隊卻是撲了個空,那萬餘名部隊原勢不變,直殺到了習回河軍後路,這才回頭追殺劉禮。

    同一時間,原本一直向著劉禮殺去的徐靖部隊卻忽然一轉方向,由徐靖領頭向著西北面直殺了出去,同時也發下號令,命令在後方狠拼混戰的部隊協同移動。

    本來劉禮這麼一下令,徐靖等人在四面夾殺下,絕難倖存,但徐靖趁著劉禮下令時部隊的一陣混亂,驀然跳出來開路,徐靖畢竟是絕頂高手,這麼一殺出誰敢阻攔?唐贛與關勝男首先閃避,一些不及走避的可憐官兵在徐靖掌劍下更是無一合之敵。

    論理徐靖功力再高,一路殺出也會有乏力的時候,但這時散出的部隊不斷的集合,雖然損失眾多,仍轉眼成了萬餘人的大戰團,殺出不到三百公尺,徐靖又隱入了部隊之中,養精蓄銳去了。

    本來兩方對戰,一方將領還未出手,另一方卻不得不出手,這麼一比之下,自然是劉禮大佔上風,不過徐苞這時卻驚呼一聲說:「糟了,豈不是被逼過去了?」

    眾人一楞,卻見這時戰場果然起了大變化。在徐靖往西北殺出,一面會合部隊的同時,趙才等人的部隊也不斷的往南面攻擊,而徐靖部隊這麼損失慘重的殺出,一轉頭跟著往北包去,兩方隊伍一結合,成功的將劉禮部隊擠向南面,與陳康率領的部隊是更接近了。

    在這種情況下,陳康部隊若是不出,那可難逃延誤軍機的大罪,部隊更是躍躍欲動,各級將領要求出擊的消息如雪片般的向陳康湧到。

    陳康拿不定主意,若是不出,回都城也不好受,以劉然的脾氣來說,鬧的不好自己可是會倒大楣,但若是當真出擊,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困死了劉禮,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陳康怔了片刻,終於還是不置一辭,依然不肯發動攻勢。

    就在這時,劉禮卻似是毫不畏懼,方向一轉,領著部隊向著東北面的徐靖部隊殺了過去,而何威凡的部隊卻已經混入了劉禮的部隊中,何威凡、唐贛、關勝男三人開路,領著身後的大軍,勢如破竹的往部隊中央的徐靖殺去。

    會合了趙才的徐靖部隊卻奇異的一展旗號,放棄逼迫劉禮南退的優勢,領著部隊擦過劉禮的部隊,回到南面,一面發出了退兵的號令。

    對方退兵正是追擊的好時機,何威凡等人領著部隊正要窮追,卻見劉禮命令突下,居然也是退兵的號令。

    這麼一來,兩方分向南北退開,各自退出了有數公里遠。

    「怎會如此?」白彤不禁叫:「豈不是放了徐靖一馬?」

    「白彤老弟有所不知……」說到一半,徐苞有些感歎的說:「兩方都極具智謀,真要分個高下,只怕非得硬碰硬不可了。」

    白彤自然仍是一頭霧水,白廣見狀,低聲解釋說:「若是追擊,必會牽動那三萬人……」

    這下白彤可懂了,他心裡不禁暗暗扼腕,剛剛孟浪的一開口,反而讓人輕視了自己,以後還是少說話為妙。

    白浪遠遠的看徐靖出沒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地,心中十分的欽佩,不愧是威震南疆,而且看樣子,他根本是游刃有餘,這樣帶領部隊才是正途吧?想到這兒,白浪又有些索然,自己都打算離開了,何必想這些呢?

    兩方這段交鋒的時間並不長,雖然各有損傷,但不過損傷了約莫一成的戰力,對整體來說,損害並不大。

    劉禮率領著部隊往回退,直返到了相距足有數公里,在白家眾人前方不遠之後,這才派出五百人馬整理戰場,同一時間,徐靖那面也同樣的派出人手出來救死扶傷。

    很特殊的,兩方五百人手互相毫不理會,各自忙著自己該做的事,完成了後便各自退去。

    「我去晉見二皇子。」徐苞驀然說:「諸位恰好隨我一起拜見。」

    白家眾人自然沒有理由不見未來的主子,眾人當即隨著徐苞往部隊內部移動,過不了片刻,很快的便見到龍馬上氣宇軒昂的劉禮。

    劉禮雖然全身戎甲,但依然氣定神閒,正與何威凡、唐贛、關勝男等人商議著軍情,遠遠的見到徐苞率白家眾人排眾而來,劉禮稍停了停,目光轉向眾人,何威凡等人識趣的退開兩步,讓兩方敘話。

    「參見二皇子。」徐苞看來十分恭敬的說:「微臣率白家眾人晉見,另有要事稟告。」

    「參見二皇子。」眾人行禮如儀。

    「炰旭公。」劉禮沒理會徐苞的要事,先向白炰旭微微回了一禮說:「五十年來辛苦您了。」

    白炰旭怎麼也沒想到見到劉禮的第一句話會是這一句,白炰旭楞了楞,過了片刻才尷尬的說:「罪臣不敢。」

    劉禮面帶微笑,目光掃過眾人,白家人當時都曾與劉禮部隊對仗過,見到劉禮的目光,大部分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劉禮會不會突然翻臉,卻見劉禮目光最後停在白浪的身上說:「忽敵忽友、忽友忽敵,希望這一次能作個了結。」

    白浪根本不想說話,但見劉禮灼灼的目光盯著自己,他只好有些不甘不願的答話:「白氏一族只求能有安身之處,並為二皇子效力。」雖然上次被劉禮以「透骨擊」打傷,足足躺了好一陣子,看來這個仇是不用想報了。

    劉禮表情不變的點了點頭,目光轉過,再掃到了白廣身上,帶著三分推測的說:

    「這位是白廣?」

    「小人正是。」白廣踏出一步說。

    「聽說你頗富謀略。」劉禮微微一笑說:「對現在的局勢,可有什麼建議?」

    白廣心念電轉,半試探的說:「回二皇子,若想擒下徐靖,只怕不易。」

    「哦?」劉禮微微一笑說:「你怎知我想擒下徐靖?」

    「回二皇子。」白廣半拍馬屁的說:「徐靖乃國之重臣,若能收服,不只昭顯二皇子的豁然大度、用人唯才,更能輕易的納入南角城,而攘外安國使徐定疆也必會隨父歸順,可謂一舉數得。」

    劉禮微微皺了皺眉,卻依然點點頭說:「很好,接著說。」

    見到劉禮皺眉,白廣心裡微微一怔,莫非自己說錯了?但他只接著說:「但徐靖功力高強,早五十年前便已稱雄一方,現又正值壯年,人族中可與其相授之人屈指可數,若想剷除,無論是數萬兵馬圍攻或數位高手合力應對都還有可能,但若想活擒,只怕得有四位以上與徐靖同級的高手合力圍堵,還必須徐靖抱著求生的意志才行,所以小人說難。」

    「求生意志……反過來便是必死的決心?」劉禮忽然一轉頭望著徐苞說:「河王,你剛說的要事,該當與此有關吧?」

    徐苞連忙將風紫婷傳來的消息簡略的說了一遍,一旁的唐贛當即大聲說:「難怪這老小子一來就拚命,康公也實在……」

    「唐龍將。」劉禮微微一示意,唐贛立即閉嘴,劉禮沉吟著繼續說:「……果然如此,見康公出陣,我便知道有異,此事的安排確實有幾分失當。」

    「啟稟二皇子。」徐苞忽然說:「若眾人圍攻可成……」

    卻見劉禮搖頭說:「不。若徐靖身懷其妻的秘藥,我們的人豈不危險?」

    「二皇子體恤眾臣,微臣感動萬分。」徐苞一臉感動,卻不知是不是裝的?

    「又來了。」這時,南方部隊的戰鼓再度擂動,劉禮一揮手說:「暫時還不到大決戰的時機,你們無須幫手,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等徐小王爺到了再說。」

    白浪聽的心裡一顫,徐定疆要來了?那麼劉芳華是不是也將脫困?自己是不是即將見到她?

    紅光乍現之下,轟的一聲劇烈爆震,囚室的牆壁向內凹陷了一大片,足有近一公尺餘,最深處還有部分鐵壁受不住這樣的壓力,向著四面散裂,露出了鐵壁夾層中的棉絮。渾身被裹在紅色網中的徐定疆收回拳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輕聲自語說:「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嘎……」驀然一聲怪叫傳來,徐定疆楞了楞,忍不住哈哈一笑說:「對不住,對不住……沒嚇到你們吧?」

    又是一聲怪鳴,徐定疆接著說:「你是大黃還是五黃?要不要乾脆打破,咱們聊聊?」

    那怪聲正是騔獚發出的,聽得徐定疆這麼說,騔獚嗚了兩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徐定疆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拳頭笑說:「閃開些,我的拳頭要來了。」

    話一說完,徐定疆全身的紅色氣網在一瞬間裹起,一道道紅色電光順著網路迅疾的向著徐定疆的右拳集中,但又不是全身同時前湧,而在右拳光芒還不到最亮的時候,徐定疆驀然一個向後收拳,在這麼一激之間,徐定疆的右拳驀然爆發出從未見過的閃亮光華,同時徐定疆迅疾的出拳,一面大聲說:「來了!」

    話聲剛出,閃著耀眼紅光的網狀拳形勁力已經脫拳而出,在耀目紅光下只見一個發光的巨大拳頭向著那片飽受摧殘的金屬牆壁轟去,緊隨著又是一聲爆響,攔著徐定疆與騔獚間的囚室牆壁被轟出了一個大洞,鋼片向著四面綻裂,兩層鋼板中的棉絮挾帶著龐大的氣勁向四面飛射,但又在還沒撞到任何東西前便化為粉末,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看破開的洞口約莫只有人頭大小,莫說大黃了,連五黃都鑽不過,徐定疆搖搖頭笑說:「功力還是不夠,這麼一激一引已經加快加強了,還是沒法打爆這個怪牆,看來還要想想新的運行方法,唔……這招就叫『紅骨拳』如何?」

    徐定疆練了一天,從定心凝勁開始,逐漸的嘗試著不同的集勁路線,跟著體會不同的肢體動作會產生的影響。到了現在,徐定疆好不容易試出了一個不錯的辦法,比昨日應付劉尉達的方式還快上一些、強上一些,但想一次轟開這種專為禁閉高手所設計的鋼牆,總還得多打個幾拳。

    而徐定疆一面練一面想起自己的這身體外氣脈的功夫豈不更像骨架?遠比透骨擊多了兩分「骨」味,正好取這個名字。

    這一招「紅骨拳」擊出之後,徐定疆正思索間,卻見一個鐵灰色的腦袋冒了出來,看體積正是大黃,徐定疆一笑說:「大黃,我再轟上一拳好了?」

    大黃也不理會、也不退開,怔了怔忽然張嘴一咬,沿著碎裂的鋼壁一扯,硬生生的把開口擴大了十幾公分,徐定疆可唬了一跳,真是好傢伙,若被他咬上一口還得了?

    旋即五黃也跟著出現,五黃的體積約莫是大黃的一半,但它的嘴功似乎不稍遜於大黃,兩獸一口一口的撕咬,沒多久洞口便足以容納五黃出入,兩獸依然撕咬個不停,看樣子是打算咬的大些,等會兒一起過來。

    徐定疆可有些心中慄然,連兩位供奉對他們都有些忌憚,若兩隻一起過來,待會兒要是翻臉又該如何?

    想了想,徐定疆有些尷尬的說:「呃……還是慢些吧?」

    兩獸同時一怔停了下來,這時徐定疆更是確認對方瞭解自己說的話,眼看兩獸略往上斜的眼睛同時凝住著自己,徐定疆只好接著說:「你們……心情不錯吧?」

    話一出口,徐定疆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眼見兩獸更是一頭讓水,彼此對看了看,又轉過頭望著自己,徐定疆驀然忍俊不住,哈哈大笑的說:「算了、算了,想過來就過來吧。」

    大黃微微側著頭望著徐定疆,似乎弄不清眼前這人怎麼有些反覆無常,五黃卻似乎比較率直,見大黃停了下來,它索性縱身一躍,穿過了那個被撕裂得不成模樣的孔洞,飛射到徐定疆身前。

    徐定疆膽子再大,也忍不住退了兩步,但見五黃一雙細眼直直瞅著自己,徐定疆搔了搔頭,點點頭說:「嗯……又見面了?」

    五黃四面一轉,望望徐定疆周圍的環境,似乎更有些莫名其妙,旋即又把目光轉向徐定疆,輕輕的低鳴了兩聲。

    既然五黃已經過來,大黃自然格外加勁,它連撕帶抓的努力,很快的跟著穿過那個洞孔,也躍到了這一面來,它的動作與五黃如出一轍,四面轉了轉,跟著露出疑惑的目光望著徐定疆。

    這時徐定疆也只好猜了,眼見兩獸的詫異神色,徐定疆揣測片刻說:「你們覺得奇怪,我怎麼不向外開路,是不是?」

    兩獸似乎不懂以點頭搖頭表示意見,只同時向著門戶望過去,眼睛倒是睜得大了一些。

    自己猜對了嗎?徐定疆難得這麼沒把握,只好跟著說:「我剛剛是在練功夫,沒到有把握,不能亂試外面,否則被發現就糟了。」這幾句話太過複雜,卻不知兩獸聽不聽得懂?

    兩獸果然有些疑惑,眼睛總是望著徐定疆,徐定疆一個頭兩個大,這麼說比較囉唆的它們是聽不懂了?那劉尉達又對它們叨絮個不休?

    還好兩獸雖然一直望著徐定疆,目光中卻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徐定疆半轉過身,一面說:「我就來轟轟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正要舉拳時,大黃、五黃驀然一聲咆哮,徐定疆本就已暗暗提防,一聽連忙轉頭,但見兩獸同時微拱著身子,目光怒視著牢房的一個角落,往前進一步,又往後退兩步。

    原來不是衝著自己?徐定疆目光轉過,見那角落也無任何異狀,正想發問時,卻見那處空間似乎起了煙霧……不,也算不得煙霧,反正是朦朦朧朧的看不明。

    徐定疆正揉了揉眼,卻見那端突然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徐定疆一驚之下陡然想起傳說,他驚呼了一聲說:「『幻靈大法』?」

    「好見識。」只見人影漸漸鮮明,出了現了個容色青紫、十分瘦削的壯年人,一雙冷酷的目光在倒吊眉之下,正直視著徐定疆與兩獸。

    徐定疆楞了楞,詫異的說:「閣下……你不是秘閣衛國使嗎?您沒……沒……

    這個……」沒死兩個字畢竟不易出口,徐定疆吞了吞口水,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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