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暗潮徐現 文 / 莫仁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六日
與劉芳華決裂已經過了六天,白浪的身體也逐漸的恢復,但心裡的創傷卻是永遠也無法復原。這幾日,白浪盡量讓自己心神集中在修練武技上,但也一樣沒什麼進展,白敏、白廣等人知道白浪心情不好,也少來打擾他。
幾日下來,倒是白敏與徐杏如、徐曇如兩姊妹混的挺熟,他們畢竟都還年輕,這時也牽扯不到情愛糾葛,只不過年輕人投緣,在兩姊妹帶領下,白敏倒成為五十年來,首先玩遍都城風光的白家人。
白廣這時正為了如何見劉然一面而煩惱,他想藉劉然之力混入人族高層,但一到都城,劉然似乎忘了他,一直沒有召喚過,而白廣無官無職,也沒有身份晉見劉然,何況現在北疆動盪,都城正風聲鶴唳的戒備著,想見劉然更難。
現在白浪似乎也與劉芳華鬧翻,這件事更困難了,眼看前途多變,由不得白廣不煩惱,今日他再度至皇城投帖,等候片刻後,依然沒有消息,這幾日白廣常來,有些皇城都衛士兵也認識他,一個士兵好心的對他說:「陳爺,這幾日為了登基的事情皇上十分忙,您還是先回去等吧。」
「謝謝。」白廣知道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歎了一口氣往外走,踏出皇城南大門。
走出南門,迎面一個身材修長的壯年人正向著南門走來,身後還有一隊二十人的官兵緊隨著,那人遠遠看見白廣,微微笑了一下,向著白廣點了點頭。
白廣不識此人,但看他儀表堂堂,氣勢不凡,雖身著便服,仍能看出此人身份不低,白廣微微回了一禮,側身一旁,讓那人走過。
那人一轉入南門,裡面的行禮聲便一連串的傳出:「參見護國使。」
白廣訝然佇足,護國使?現在人族共有十國使,其中護國使五位,除劉芳華外,這麼年輕的護國使必定是劉然的長子劉縯,他也回都城了?
白廣心念一動,腦袋又探向南門入口,正打量間,忽聽身旁傳來一聲呼喚:
「護國使請稍候。」
這聲一出,劉縯自然而然的轉過頭來,白廣也跟著望過去,只見一個髮鬚皆白、滿面笑容的老人在數十人簇擁之下,正躍下龍馬,哈哈大笑著向著劉縯行去。
劉縯看清來人,臉上露出微笑,往前即行兩步施禮說:「劉縯見過康公。」
「豈敢、豈敢。」老人往前一飄,雙手扶著劉縯說:「護國使太客氣了。」
誰能讓劉縯如此恭敬?白廣心念急轉,康公……莫非是「左督國王」陳康?
「康公與廷公為國為民,不辭勞苦。」劉縯恭聲說:「豈會當不得?」
「護國使提及廷公,老夫只好消受了。」康公呵呵一笑說:「護國使應該已經得知,皇上似有打算在登基之後舉辦選才大會?」
「父皇似有此意。」劉縯點點頭說:「算來皇族大會剛過半年餘,應是舉辦貴族選才大會的好時機。」
「應當、應當。」康公點頭說:「只不知時間確定了否?」
「父皇似乎正在考慮。」劉縯一笑說:「若是確定了,康公身為督國王,自然會第一個通知康公。」
看來沒錯了,廷公想必指的便是「右督國王」劉方廷,這兩人是開國元老,在朝中的潛勢力極大,若有機會可要結識結識……白廣心念轉動,一時忘了退開,陳康的官兵眼見白廣站的太近,往前一步斥喝說:「還不讓開!」
白廣眉頭一皺,往後退了兩步,而「左督國王」陳康只顧著與劉縯寒暄,根本沒向白廣瞄上一眼,反倒是劉縯注意到此事,和氣的轉頭問白廣說:「閣下何人?
頗面生的。」
陳康見劉縯忽然注意起旁邊一個陌生的小子,他雖有些不滿,但礙於劉縯的面子不好發作,也跟著將目光轉向白廣。
「小人陳廣。」白廣見機往前一步,躬身說:「乃白龍將的師弟。」
「白龍將?」陳康目光斜望過來說:「那是誰?」
倒是劉縯先想起,他臉色一舒,高興的說:「莫非是白浪龍將?」
「正是。」白廣鬆了一口氣,還好白浪的名氣不小。
「你來此何事?」劉縯微笑說:「現在身負何職?」
「小人尚未獲職。」白廣恭聲說:「今日前來是為了參見皇上。」
「哦?」劉縯面色一正說:「有事嗎?」
「皇上曾指示,要小人到都城後參見。」白廣胸有成竹的說。
「那你怎麼又要走?」劉縯有些糊塗了,剛剛不是才見到白廣打算離開?
劉縯這麼一問,一旁陳康的目光中忽然閃過一絲寒芒,白廣察覺異常,頓了頓才說:「也沒什麼,不過想下午再來。」
「糊塗。」劉縯搖頭說:「皇上既然有囑咐,怎麼能拖?你來都城也好幾天了吧?」
「是。」白廣啞巴吃黃蓮的說:「是小人不對。」
「跟我來吧。」劉縯微笑說:「我正要參見父皇。」
「多謝護國使。」白廣可是由衷的道謝。
陳康目光在白廣身上打量片刻,這才向著劉縯微微拱手笑說:「護國使,老夫還有事待辦,先行一步。」
「康公慢走。」劉縯守禮的等候陳康先行。
等陳康走出數公尺外,劉縯才回頭說:「一起走吧……你們住在那兒?」
「小人師兄弟現在都與師兄白浪同住於南面的旅颯營區。」白廣一面走在劉縯的左後方一步,一面回答。
劉縯點點頭,忽然一笑說:「聽說那時芳華居然把月華劍借給白龍將,這件事你可知道?」
這件事可大可小,白廣不知劉縯打何主意,繞個彎子說:「小人那時奉命送蛇人往南角城,未能參與其事。」
「對了。」劉縯笑說:「你們回途恰好接到父皇嘛,對不對?」
「是。」白廣點頭說:「有幸能護送皇上返回大軍。」
一行人的腳步都快,這時已經過了一個小院,轉到一道迴廊之中,眼看四面無人,劉縯忽然收起笑容,正色說:「你老實說,這幾天來過幾次了?」
白廣一驚,煞住腳步躬身說:「實不相瞞,已來過三次。」
「好。」劉縯點點頭,忽然一笑說:「我明白了,你果然見機甚快。」
白廣見劉縯沒有停下的意思,連忙加緊腳步追上說:「護國使見諒,小人不明白。」
「不急。」劉縯沉吟說:「父皇說,除了白龍將外,你們師兄弟中還有好幾位好手?」
劉然原來還記得眾人?白廣有些意外,那為何他一直沒召見?白廣沉吟了一下才說:「好手不敢,屬下師兄弟一共八人,浪大哥為其中出類拔萃者,我們遠遠不及。」
「這我明白。」劉縯揮揮手,思索著說:「八人,來都城的好像沒這多?」
他怎麼知道的?白廣微微一怔,隨即回答:「是,七師妹陳靈失陷於東極城下落不明,六師妹陳玫與徐小王爺南行,過幾日應該也會回都城。」
「這就對了。」劉縯伸手向著一端的小宮閣指去說:「父皇就在那兒等,我們過去吧。」
「是。」白廣挺了挺胸,這幾日總算沒白跑。
接近了重要的地方,劉縯的隨身官兵也不能再進,白廣隨著劉縯往前又走了近三分鐘,到了小閣,門口的隨侍見到劉縯,立即躬身說:「參見護國使,皇上請您直接進去。」
劉縯點點頭,推門而入,白廣一怔,不敢這麼隨之而入,在門口停了下來,劉縯發現白廣停下,回頭一笑說:「進來吧。」
白廣這才隨之而入,一進門,馬上聽到劉然哈哈大笑說:「你說什麼傻話?那些功夫豈是說練就能練的?」
兩人轉過迴廊,白廣一看,立即躬身說:「小人參見皇上,皇上聖安……參見芳華公主。」
與劉然談話的正是劉芳華,她這時嘟著嘴,一臉不快,不知為了什麼事在嘔氣。
「陳廣?」劉然轉過頭,搖頭說:「你終於來了……是大皇子帶你來的?」
「是。」白廣恭聲說:「小人三次投帖,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尚幸得遇護國使。」
劉然臉色一沉,憤憤的罵:「那些目無君上的老傢伙……」說到一半,劉然似是自覺不妥,一鬆臉色說:「反正來了就好,等一下朕把三枚玉符給你,可藉此直接進出皇城,你記得到『養龍閣』這兒來,自會有人引你們見朕。」
白廣一怔,隨即點頭說:「是,小人會將一枚交給師父,一枚交給大師兄。」
「你懂就好。」劉然點點頭說:「白龍將身子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差不多了。」白廣說:「小人回去後,馬上請大師兄前來參見皇上。」
「我先走了。」自白廣進來後就沒說話的劉芳華,忽然突兀的蹦出一句話,轉身就飄到了門外。
「這丫頭!怎麼還不懂事?」劉然皺眉片刻,忽然對著白廣一笑說:「不過這也代表你的計策有用。」
白廣可糊塗了,自己獻了什麼策?不懂最好別裝懂,白廣有些尷尬的說:「啟稟皇上,小人不明白。」
「你自己都忘了?」劉然一笑說:「當時你不是告訴過朕,反其道而行?」
白廣猛然想起,這句話是在東極外海返回之際,自己所提的建議,沒想到劉然還真的實行了?
只聽劉然得意的笑說:「這幾日朕叫芳華去帶你們入宮,她卻總是不肯,說你們自己會來,朕不好說的太清楚,也只有罷了,沒想到反而順便解決了這件事。」
「父皇。」劉縯有些疑惑的說:「三妹真的對那位白龍將……?」
「朕可不是對貴族有偏見。」劉然一正神色,對白廣說:「不過芳華與定疆青梅竹馬,朕與徐王爺又是數十年的好友,作爹的難免有點私心嘛……呵呵……」
「屬下明白,皇上英明。」白廣心中暗暗打鼓,若劉然知道白玫隨著徐定疆回南角城,會不會出事?
「不過定疆這小子也是不懂事。」劉然皺眉又說:「居然為了什麼親眷又趕回去,若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這次我就饒不了他。」
劉縯微微皺眉說:「父皇,說起定疆,這次算是功大於過。」
「別緊張,朕也只是說說而已。」劉然一笑說:「我當然知道那小子這次功勞不小──若不是為了芳華,他哪這麼賣力?」
「父皇。」劉縯有些疑惑的說:「芳華剛剛在氣什麼?」
「還不是昨日帶你去看的那些功夫?」劉然橫了白廣一眼,語帶保留的說:
「她畢竟是女孩兒,怎麼能讓她學?」
「我倒是覺得無妨。」劉縯歎息一聲說:「幾個兄弟姊妹中,芳華的天資可算是最好的。」
「那又如何?少自找麻煩了。」劉然瞪了一眼說:「你二叔的事情還不夠教訓嗎?」
「芳華不是這種人。」畢竟白廣在旁,劉縯頓了頓,轉過話題說:「父皇,這位陳小兄弟您要怎麼安插?」
「不能露出破綻。」劉然想了想說:「朕十二日登基,就定二十日舉辦貴族選才,以充實北伐軍的人才,陳廣!你們師兄弟們可要加油。」
白廣連忙躬身說:「小人遵命。」
「到了晚間,你與白浪、包老再來一趟,我們好好商議一下。」劉然揮揮手說:
「去吧。」
白廣知道,自己還不算劉然的真正心腹,自己在一旁他們父子不好說話,於是識趣的說:「多謝皇上、護國使,小人告退。」轉伸出了房門。
剛轉出閣樓,白廣迎面碰見一人,他一楞,隨即施禮說:「芳華公主。」
「嗯。」劉芳華點點頭,臉上的神色頗古怪,有些欲言又止。白廣心裡有數,但卻不知道該不該自作聰明,撐了一下子之後,白廣還是決定裝傻,於是再施了一禮說:「公主若無他事,在下告退。」劉芳華不大擺架子,自稱小人說不定還惹反感,白廣適時的改了自稱。
「等一下。」劉芳華耐不住了,攔住白廣說:「這幾天你們都在做什麼?」
「在下算是來了皇城幾次,師父則大多在靜養,阿彤、阿漢除了練功還是練功,阿壘則是天天東逛西逛,也不一定回來……」白廣笑了笑說:「小敏則與那兩位徐姑娘成了朋友,這幾天玩遍了都城。」
劉芳華想聽的自然是白浪的事,哪知白廣說來說去就是不提白浪,劉芳華瞪了白廣一眼,正想罵人,卻聽白廣慢條斯理的說:「至於浪大哥……」
「怎麼了?」劉芳華耐不住的說。
「他心情一直不好,幾乎是足不出戶。」白廣稍稍誇張一些的說:「連功夫都練的不順利。」
劉芳華怔了片刻,輕歎了一口氣,轉身說:「你去吧。」
就這麼算了?白廣一楞,思忖了一下說:「芳華公主……」
「怎麼?」劉芳華轉回頭來。
「浪大哥雖然是我師兄,我也十分敬愛他……」白廣緩緩的說:「但皇上終究是不喜歡。」
劉芳華變了臉色說:「這關父皇什麼事?」
「恕在下多言。」白廣轉身就走,留著劉芳華一個人發楞。白廣心裡暗暗偷笑,這才叫真正的反其道而行,卻看劉芳華過兩天會不會跑來?
白浪這幾日功力漸復,已不需要長時間躺在床上修養,前幾天,除了練功養氣之外,白浪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思索所謂「胸懷天地」的關竅,但想了這麼多天,還是一點眉目也沒有,現正站在屋外小院踱步思忖的白浪,心中暗暗決定,為今之計,還是想個暫時的應付之道。
若要修練「胸懷天地」,可以肯定在尚未練成前,若與功力相若卻已轉練先天真氣的人對抗,持久性就會遠遠不如,就算破天真氣本性持久,相較之下仍如雲泥之別。唯一一個保命求勝的方法,就是不較量耐力,在最短的時間中分出勝負;也就是說,若有威力更大的功夫,能在一招中發揮極限的功力,這樣就算對方練成先天真氣,一樣無法發揮效用。
自己的爪功本來就是搏殺為主的功夫,藉著熊族修練手臂經脈的方式,可使每一爪都比一般人的拳掌功夫凌厲,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外發,不過自己練成青靈爪後,這個問題倒是暫時解決,但青靈爪固然看來聲勢浩大,也不過是將數十爪的力道集合起來,泛出成一片龐大的爪力,雖然威力較大,與自己期望的極限功力還是有所差異。
有沒有辦法能在一招之中,蘊含著自己體內一半以上的真力呢?白浪試著再度加勁催出青靈爪,雖然能夠不斷的輸入氣勁,但只要超過三公尺遠,氣勁便逐漸的散溢,更別提凝集後使用。
白浪體察一下青靈爪所耗費的內勁,差不多也只有兩成的力道,就算兩掌都算下去,也不過四成勁,其實四成勁也不算小,不過青靈爪擊中對方時,並不會在同一瞬間將所有的勁力轟擊到對方身上,從青靈爪與敵方勁力接觸後仍保持原形一事便可得證。
白浪又想起皇族至寶,當時對付手持月華劍的何威凡、劉禮之時,自己的青靈爪若是被擊散,部分勁力總來的及回流,也所以沒有三、兩下就力竭,當時自然是個優點,但對於現在希望全力一擊的白浪來說,卻不是個好消息。
也許以這套爪力為基礎,並沒辦法創出全力攻擊的功夫吧?白浪思忖片刻,轉頭往外走,他想去請示一下白炰旭,以他百餘年的經驗來說,說不定會有什麼好的提議。
繞過一個營區,來到了白炰旭的房外,門口的一位白家年輕貴族見到白浪,有些意外的往前迎了兩步說:「浪大爺,你身子大好了?」
白浪不記得此人的姓名,點點頭說:「大爺在嗎?」
「在。」那人恭聲說:「屬下馬上替您通報。」
「是白浪嗎?」房中的白炰旭已經聽見門外的對話,揚聲說:「快進來。」
白浪向著那名貴族點點頭,逕自推門而入,一進房門,白浪意外的發現,門內除了白炰旭外,居然還有白廣。
白廣正帶著笑說:「正想去請浪大哥,沒想到浪大哥這就來了。」
「我也很意外呢。」白炰旭微笑說:「白浪可是第一次主動來找我。」
「找我有事?」白浪嘴角微微牽動一下,算是笑個意思意思。
「這是劉然賜下的。」白廣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符交給白浪說:「憑此可直接進入皇城,直接尋找劉然,我們分持三枚,除了浪大哥之外,就是我與師父持有。」
白廣算是改口改的最快的,白彤等人有時還會不小心叫出大伯,只有白廣從確定之後便再沒叫錯過。
「哦?」白浪望望手中的玉符,見玉符只有半個巴掌大薄薄的一片,上面刻上繁複的花紋圖飾,看來寶光隱隱十分珍貴,他將玉符收起,淡淡的說:「謝謝。」
「劉然要我們三人今晚過去一趟。」白廣微笑說:「今日運氣不錯,若非恰好遇到劉縯,我還是只能白走一趟。」
白浪並不知道白廣已經去過三次,有些意外的說:「原來劉然這麼不易見?」
「也不是。」白廣搖頭說:「據我觀察到的蛛絲馬跡,看來要求晉見劉然的人並不少,不過大多都被都衛軍高層擋下了,而且這不是劉然自己的意思,也許與左、右督國王有關。」都衛軍乃由左督國王府及右督國王府訓練,又稱「左府都衛軍」
與「右府都衛軍」,分屬於兩王府中的各級教頭統管。
「今晚該會更清楚。」白炰旭對白廣的推測似乎不大有興趣,轉頭說:「白浪,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白浪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白廣先到,於是搖頭說:「也不十分重要,等會兒我再過來吧。」
「如果不忙的話,那就一起坐下聊聊。」白炰旭揮手對白廣說:「阿廣,你先說說劉芳華那丫頭的事。」
白浪心頭驀然抽緊,他這時候十分不想聽見這個名字,也不是有什麼恨意,只不過一想起劉芳華,那股莫名的痛立即糾纏嚙咬自己不放,白浪臉色立刻好看不起來。
白廣見狀,不敢提自己後來對劉芳華用的心機,只故作不在乎的說:「聽劉然說,似乎劉芳華正想學什麼功夫,劉然卻不讓她學,他兒子劉縯卻認為劉芳華是他們家天資最好的一位,對劉然的看法似乎不以為然。」
劉芳華天資好自然不用多說,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年輕就當上護國使,不過劉家有什麼絕招是劉芳華不能學的?
白浪皺眉說:「是劉禮的那招功夫嗎?」
「不該是『透骨擊』。」白炰旭搖頭說:「『透骨擊』在劉家中不算秘密,難在修練不易,劉芳華就算天資足夠,功力還差的遠。」
白浪點點頭,「透骨擊」確實並非劉芳華這時該練的功夫,那該練什麼呢?白浪將心比心,自己若是劉芳華,看著自己與徐定疆,她該會想辦法提升功力吧?白浪沉吟的說:「劉氏有什麼功力速成之法嗎?」
「沒聽說過。」白炰旭又搖了搖頭,他思忖一下,忽然對白浪說:「你聽過密室嗎?」
白浪猛然一怔,知道了白炰旭的想法,他兩眼一亮說:「莫非劉然已經進過密室了?」
「這是必然的。」白炰旭沉聲說:「劉然想要登基,在正位的那一天,若是沒有取出泰谷劍,他這個皇位可坐不穩。」
「為什麼?」白廣反而有些詫異。
「這是故老相傳的不成文規矩。」白炰旭皺眉說:「我卻不知道原因……不過似乎早在五十年前,朝中知道的人卻不少。」
一旁的白浪心裡暗暗震動,原來白炰旭也不知道此事?自己該不該說出來呢?
「看來死鬼劉伯偉是不打算把這個規矩傳下去了。」白廣沒注意到白浪的神色,沉吟說:「不然劉然登基在即,豈會沒有人提到此事?」劉伯偉即為過世不久的「天定皇」。
白炰旭歎息的說:「這也有道理,若泰古劍的秘密就此湮沒,也許人族又少了些動盪,劉伯偉雖然狼子野心,但眼光確實夠遠。」
白廣接著問:「師父為什麼忽然提起密室?」
白炰旭疆目光轉到白浪,白浪考慮了一下,終於接口說:「據我所知,密室中除了泰古劍外,尚有人族的歷史傳承、史前記載、皇族至寶的使用秘訣、以及近百種無人習得的古傳武功。」
這話說完,白廣與白炰旭同時一楞,白廣是從來不知此事,白炰旭卻是大為意外,沒想到白浪知道的似乎比自己還多?白炰旭詫異的說:「白浪……莫非南律公當年曾詳細的對你說明?」
當年確實是白浪祖父白南律所說,尤其是有關人族歷史傳承的事情,不過在白家復興之前,這些事傳出去並無益處,白浪心念已定,搖頭說:「我只知道這些。」
白炰旭望了白浪兩眼,似不知當信還是不當信,過了片刻,白炰旭才說:「我不知道還有皇族至寶使用心訣,不過對那些功夫的由來,我倒是曾有些耳聞……其實不是近百種,該說是數百種。」
這一段白浪倒是不大清楚,白浪立即打起了精神細聽。
白廣這時幾乎已經肯定,劉芳華必然是想入密室學功夫,他立即說:「師父,您快說。」
「那些功夫……」白炰旭搖頭說:「其實雖是寶山,卻很難有用。」
為什麼?白浪與白廣同時冒出了疑問,只聽白炰旭接著說:「人族起源何來,據說秘室中也有記載,不過那是千年前的往事,對我們沒什麼意義,重要的是……
在千多年以前,人族的祖先建國之初,曾在密室留下了數百種的功夫供後人習練,但這些功夫來自不同的源流、有的相沖、有的相剋,當然也有精深的,也有較為粗淺的,最奇怪的是,據說當時沒有一位祖先親自傳授,幾乎都是讓後代子孫自行學習。」
這話一說,白廣與白浪兩人都懂了大半,若是這麼雜亂無章的數百種功夫,當然沒辦法選擇適合自己修練的功夫了,這樣豈不是沒用?白廣可惜的說:「難道經過了千餘年,一直沒有人整理出來?」
「當然有。」白炰旭橫了白廣一眼說:「數百種功夫經過兩、三百年不斷的整理,大多數都已傳出世間,誰也弄不懂的功夫就只好留著不管……那類功夫,在九百年前就只剩下近百種,也所以白浪才以為裡面只有近百種武學。」
「九百年來沒人弄得懂?」白浪覺得匪夷所思。
「也不是。」白炰旭歎了一口氣說:「九百年前路氏一統人族,密室從此成為帝皇一人私產,至六百年前白氏建國,五十年前劉氏叛變,這個規矩一直沒變。」
白廣惋惜的說:「當皇帝的哪有時間慢慢研究?何況是一人之力……這未免太可惜了。」
「這倒不盡然。」白炰旭傲然的說:「白氏絕學『陰爆掌』雖不知始自何代,但據說就是從密室中鑽研而得──白浪,所謂『胸懷天下』的境界,聽說也是傳自密室記載。」
這下白浪可是更想去密室看看了,若能找到相關的記載,說不定對於「胸懷天下」的修練更有幫助,只恨自己不知實際方位,不然怎麼樣也得去試試。
白廣反倒沒想這些,他只忽然肅然說:「這麼說來,劉然是打算讓劉縯進去看?
這可有些不妙……」劉縯年紀又輕,時間又多,若讓他鑽研個十年八年,說不定又練出什麼新功夫,對白家可不是好消息。
「反正我們現在也無力阻止……」白炰旭面色沉重的說:「不過別以為這是一個好差事,那些畢竟都是奧妙莫測之技,一個不小心,走火入魔成為廢人還是小事,修練成瘋、暴斃而亡都不稀奇。」
三人正揣想著密室武技之際,門外忽然傳來白彤的聲音:「大伯……呃……師父在不在?」
「這小子總是改不過來。」白炰旭輕罵了一句,揚聲說:「是阿彤?進來。」
白彤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白漢,兩人一進房,見到白廣倒不意外,沒想到白浪也在房中。白彤疑惑的望望三人,跟著臉色不大好看的說:「看來我們來錯時間了。」
「你在胡說什麼?」白炰旭見到白彤莫名的就有火。
「你們不是正在商議大事嗎?」白彤哼了一聲說:「大概沒我們的事,我們出去就是了。」
「阿彤。」白廣皺眉解釋說:「我們也只是閒聊,浪大哥和我也跟你一樣,都是各自來找師父的。」
白彤倒還相信白廣,他詫異的回過頭望望白浪,有些意外的說:「『浪大哥』
轉了性了,也會主動來找師父?」其實白彤還是習慣直接稱呼白浪,用「浪大哥」
三個字時,總有些調侃的味道。
白浪知道白彤一向與對自己不對盤,他也不搭理對方有些挑釁的言詞,只平淡的說:「有話就直接說。」
白彤一瞪眼,回頭揮手說:「阿漢,剛好白浪也在,你自己說。」
「師父、浪大哥。」白漢雄壯的身軀往前踏了一步說:「我練那套功夫,有些怪。」
白浪好一陣子沒好好打量白漢,沒想到今日一見,白漢似乎又壯碩了些,也許該用龐大來形容了,沒想到都二十五歲的人了,還這麼會長?
白炰旭皺了皺眉說:「什麼功夫……白浪的那套爪功嗎?」
「是。」白漢說:「我最近修練,總有氣到肘彎逆沖的感覺,內息有些窒礙,有部分催不到爪端。」
白彤也跟著板著臉說:「這套功夫到底有沒有問題啊?」
「阿彤!」白廣皺起眉頭低聲說。
「我不是懷疑白浪。」白彤一臉漫不在乎的說:「不過這套功夫不是從熊族學來的嗎?說不定問題出在熊族。」
「等一下。」白炰旭臉上有些疑惑的說:「不是本來就會在肘彎一個回行,然後才凝出爪端嗎?」
什麼?這下白彤、白廣、白漢都有些愕然,他們並沒有這樣的狀態,這下子,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浪身上。
白浪站起身來,對著白漢點頭說:「恭喜,沒想到阿漢的進境居然是最快的。」
眼看眾人還是無法理解,白浪緩緩說:「這套功夫在修練到一定的程度後,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這種現象,只要繼續修練下去,就能像師父說的……回行後凝出爪端,到時候威力會突增兩到三成。至於師父功力本深,一開始修練立即突破這個階段,反而覺得理所當然……阿漢你放心,不會太久的。」
這話一說,眾人都明白了,只有白彤還不大相信,白漢什麼時候趕過自己了?
以前無論是「破天劍法」或「天玄掌法」,白漢哪一樣學的比自己快?白彤目光轉過,望著白漢說:「阿漢,你的功力比我高嗎?」
「不會吧?」白漢搔搔腦袋說。
「這不就對了。」白彤轉過身說:「我都沒到這種境界,阿漢倒是先達到了,你們不覺得不合理嗎?」
白廣對這也有些詫異,不過他倒是持平的說:「也許阿漢特別適合這門武學也說不定。」
「很簡單。」白浪說:「找東西試試就知道了,阿漢現在雖覺得氣勁不順,其實威力並沒有減弱。」
「好。」白彤往外便走,一面說:「我們就找個東西試試。」
五人往門外走,走到門外,幾個白家貴族看到眾人,當即止步佇立,望著五人等待吩咐,白彤也不理會他們,望望四面說:「拿什麼試?牆壁?」
「你瘋了?」白廣大皺眉頭說:「這裡可是軍營,打破了牆壁怎麼解釋?」
「不然怎麼辦?」白彤四面找尋,找不出一個可以試功夫的東西。
眾人正為難時,院外忽然穿入了一條身影,嘻嘻哈哈的嬉鬧聲也同時傳了進來,眾人轉頭望去,只見白敏正半側頭往回看,一面哈哈笑說:「就說你們追不上我,還不認輸?」
白敏說話的同時,又有兩條有如穿花蝴蝶般的身影閃入院中,前一個有些氣喘的嬌嗔:「死小敏,還沒比完,說什麼大話?」她話一說完,馬上落到了最後。
「小敏!」白炰旭臉一沉,沉聲說:「幹什麼?」
白敏嚇了一跳,一回頭,見到院中這麼多人,白敏連忙吐吐舌頭站住,有些膽怯的一個個打招呼說:「師父,浪大哥、彤哥、漢哥、廣哥。」
「是白龍將。」那兩條身影也停了下來,正是數日前見過的徐杏如、徐曇如姊妹,她們見到白浪,徐杏如首先高興的躍過來說:「白龍將,您身體大好了?」
「謝謝你。」白浪有些不習慣,皺眉點頭說:「已經好了。」
徐曇如倒是注意到四面狀況不大對,她眼珠一轉,掠到妹妹徐杏如身旁,輕聲一拉徐杏如衣角說:「我們先回去吧。」
「啊?」徐杏如四面一望,這才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似乎都不怎麼輕鬆,她聳聳肩說:「好啊……各位,我們回去羅。」跟著甜笑著彎腰轉了圈。
見到這麼可愛的小女孩,眾人有些緊繃的情緒自然而然的放鬆了些,都對著徐家姊妹笑了笑,徐杏如、徐曇如這才翩然而出,一面還聽徐杏如在嬌笑著說:「姊姊,我們去找陳龍將好不好?」
「去了你又要說是我的主意。」徐曇如聲音柔柔細細的,雖然在嗔怪著妹妹,仍是十分的溫柔。
「好啦,你就會害臊……」兩姊妹的語聲逐漸消失,看來是越去越遠了。
白炰旭既然已經消了氣,也就不再責怪白敏,他見徐家姊妹去遠,沉吟著說:
「去找兩塊一樣的大石來就能試了。」
「試什麼?」白敏好奇的問。
「你少囉唆。」白彤沒好氣的罵。
「隔營的院子裡就有兩塊大石。」白敏沒住嘴,只壓低了聲音說。
「能搬來嗎?」白炰旭聽見了,回過頭問。
「太麻煩了。」白彤按耐不住的說:「阿漢,我們正面對撞一招。」
「這豈不是太危險了?」白廣連忙阻止。
「我們之間就算有差異也沒差太多,不會多危險的。」白彤哼了一聲說:「阿漢,記得用全力。」
「噢。」白漢一向沒什麼主意,白彤既然這麼說,他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運集功力。
既然事已至此,白炰旭也沒什麼意見,白浪卻有些感到不妥,揚聲說:「阿彤、阿漢,至少留兩成功力護身。」
「不要麻煩了。」白彤揮手說:「兩成功力自由心證,一樣拿不準,阿漢!把我當成敵人全力出手。」
「好。」白漢功力急催,源源不絕的向著兩爪直衝,果然還是一樣,到了肘彎處就是一點微微返回逆沖,勁力的釋出有些不順,不過白漢這時不管這些,兩爪仍然凝集了他所能施出的全部勁力。
一旁的人心頭都有些凝重,這兩人是白家年輕一代中除了白浪外的佼佼者,兩人以全力拚鬥,若有個閃失,只怕會是所有人的遺恨。
但這時也無法阻止,只見兩人四爪同時泛出隱隱騰動的青光,對望片刻,驀然同時一個騰身,向著對方撲去。
兩人在空中接近,四爪毫不取巧的正面相對,就在將要碰觸前,白漢的兩爪青光忽然一亮,破空的銳嘯聲倏然變大,白浪一驚,騰身往前直躍,但白彤與白漢的兩爪已經硬生生的碰在一起,爪端接觸竟有如金鐵交擊般的爆出一聲脆響,白彤兩爪立時泛出鮮血,整個身子往後一翻,足足摔出三公尺遠,爪端的鮮血當場灑遍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