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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異軍突起 文 / 莫仁

    白敏這兩天十分用功,一直專心學習著白浪傳授的爪功,只要白浪有空,白敏幾乎都會跑到白浪的帳中練習。

    這時白敏剛剛練完一整套,正收工喘息,白浪滿意地點點頭說:「小敏,你實在聰明,這套功夫沒幾天就練熟了。」

    「怎麼比得上浪大哥,還沒什麼威力啦。」白敏樂得闔不攏嘴,不過還是懂得稍微謙虛一下。

    「除非像我一般,犧牲……犧牲了幾位長輩之外,內力方面除了努力修煉之外別無他法。」白浪歎口氣說:「總歸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我明白。」白敏乖乖受教,跟著目光一亮說:「浪大哥,這兩天大家都在傳頌著您的功夫呢。」

    「哦?」白浪有些意外地說:「怎麼說?」

    白敏高興的說:「許多人都說,能與蛇族副將一對一相抗,浪大哥的功力應該已經超越了龍將,做個管帶太可惜了。」

    「這也沒什麼。」白浪的功力事實上甚至比身為護國使的劉芳華還高,一般的龍將他自然不放在眼下。

    「啟稟白管帶。」這時帳外士兵報告說:「陳壘求見。」

    白壘回來了?白浪大喜之下連忙說:「快請。」白壘一去五天毫無音訊,白浪早已十分擔心,只不知道該如何聯繫而已。

    白壘掀簾而入,向著白浪一拱手說:「浪大哥。」

    「你沒事吧?」白浪上前兩步,上下打量白壘有沒有受傷,只見白壘灰頭土臉,滿身塵埃,似乎這五天都沒有換過衣服。

    「沒事。」白壘點點頭說:「總算是不辱所命,探了點消息回來。」「怎麼樣?」

    白浪精神一振。

    「習回河城確實有問題。」白壘低聲說:「我聽到唐贛和他妻子的對話,大意是習回河王要力捧劉禮,想辦法除掉皇儲劉然。」

    「真有此事?」白浪一驚,沒想到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人想造反?

    「這也是好事。」白壘微微一哂說:「劉姓皇族越亂越好。」

    「對呀。」白敏也嘻嘻笑著說:「我們可以在夾縫中求生存。」

    那劉芳華怎麼辦?白浪猛然想起,若是讓劉然這麼死去,劉芳華豈不是十分傷心?白浪一咬牙,搖搖頭說:「不成,不能讓劉然死了。」

    白壘與白敏都是一愣,兩人對望一眼,白敏眨眨眼說:「那……就別讓他死了吧?」

    白壘瞪了白敏一眼說:「你好大的口氣,哪這麼容易?」

    不敢罵浪大哥就罵我?白敏一縮頭,吐吐舌頭不敢再說。

    「什麼事?小敏說什麼了?」白玫忽然從後方,也就是白浪的臥處掀簾而入,一進來就笑瞇瞇地問。

    她怎麼從這裡鑽進來?白浪頭大起來,這小妮子也不怕讓人誤會?只見白玟甜甜一笑,暱聲說:「浪大哥,從前面進來還要通報,我就從後帳進來了,別怪我唷。」

    「這……」白浪心念一轉,點頭說:「好吧,以後你們都從後帳進來,隨時可以。」這樣一視同仁,比較不易起閒話。

    「浪大哥最明理了。」白玟笑著一轉話鋒,望著白壘說:「壘哥,發生什麼事了?」

    白壘將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白玫一聽笑容便收了起來,目光望向白浪說:

    「劉然活著逃出蛇族的機會雖不大,但若是逃出之後反遭劉禮的毒手,浪大哥可要與劉芳華劃清界線。」

    「為什麼?」白敏詫異地說:「浪大哥追求芳華郡主不是既定的策略嗎?」

    什麼叫既定的策略?白浪心裡暗罵,卻聽白玟跟著說:「本來不管劉然能不能活命,娶回劉芳華一樣有好處;但若是劉禮殺了劉然之後才繼位,他豈能容劉芳華活下去?我們不是跟著倒楣?」

    「浪大哥剛剛說不能讓劉然死。」白敏偷望了白浪一眼,心想莫非白浪不捨得劉芳華?

    白浪臉上微紅,怔了怔才想出個理由說:「先不提芳華郡主,我們若能在陰謀下保住劉然,日後豈不是大有幫助?」

    白玫沉思片刻,終於點頭說:「這也沒錯,若是能讓劉然感激,劉禮現形,不但可以提升我們的地位,人族中也難免有內戰,對我們大有好處。」

    「沒錯。」白浪經白玟一提醒,連忙跟著說:「到時候我們只要掌握住劉然,自然有復國的機會。」

    「還要我們保得住劉然才成……這還要與旭大伯商議。」白玟說完微微一笑說:

    「那麼浪大哥還要在郡主身上加把勁了。」

    「這……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白浪有些尷尬的說。

    「啟稟白管帶。」帳外忽然傳來叫聲:「郡主有請。」

    帳內白家三小同時露出微笑,白浪則是大感狼狽,不敢多看他們,逕自離去,卻不知劉芳華找自己做什麼?

    到了劉芳華帳內,白浪卻見南蘇、唐靈、孟啟、楊失等四人也在場,正與四人見禮的時候,劉芳華已經高興地嚷:「白浪,我們還有三萬八十多人耶。」原來人數已經確定,南蘇等四人是前來報告的。

    「真的?」白浪也嚇了一跳,他本來有些擔心留下來的人數太少,沒想到離開的不到一成。

    「白管帶請寬心。」南蘇微笑說:「前日一戰,護國使足踏紅雲來去如電,白管帶力抗敵將勇冠三軍,聲威傳播內外,所有士兵得知兩位即將統領東極舊部,無不士氣大振,留下的人自然多了。」

    還有這種好處?白浪一愣,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劉芳華,卻見劉芳華眼中也蘊含著笑意,喜孜孜她望著自己,兩人目光一碰,白浪想到剛剛在帳中與白家三小爭議的事情,心裡立刻不爭氣地直跳起來,連忙轉頭避開了劉芳華的目光,但蒼白的臉上卻遮掩不住地微微一紅。

    劉芳華先是一怔,隨即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不過她也不好直盯著白浪,只輕輕一咬下唇,目光轉向別處。

    「白管帶晉陞龍將只是指日間事。」胖子孟啟目光向兩人一轉,呵呵笑說:

    「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呢。」

    這話可有意思了,人族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貴族最多只能升到龍將,孟啟的話中含意,正意味著劉芳華與白浪兩人的關係不同。白浪因為沒有身為貴族的意識,聽到了還沒什麼反應,劉芳華的臉卻微紅了起來,暗罵這個胖子真討厭!

    孟啟還不知道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跟著又說:「護國使在白管帶的扶持下,日後想必也能一地為王,替我人族鎮守疆界。」

    這下連白浪也聽出不對勁來,莫非自己與劉芳華的關係已經成為這些人茶餘飯後談話的材料?白浪眉頭一皺心裡暗想,其實這些人也是誤會了,劉芳華不過把自己當成朋友一樣,頂多是好一點的朋友,若說劉芳華對自己有心,豈不是冒瀆了她?

    滿身傷疤的唐靈見孟啟說個沒完,橫了孟啟一眼,冷冷地說:「啟稟護國使,還有其他吩咐嗎?」

    「對了。」劉芳華回過神,先瞪了孟啟一眼,才轉頭對眾人說:「我要把現有的二十三個旅重新整理,老弱或是存心留下來混飯吃的發兩個月薪餉,讓他們解甲歸田,身強力壯、武藝精熟的才留下,我們重新編隊為兩部各十旅,龍將缺先空著。」

    所有人自然知道,其中一個缺正是為白浪留著的,另一個缺看來就是四位管帶其中之一了。四人對望一眼,孟啟率先說:「好主意,這樣一來,雖然人數較少,但戰力恐怕還會更提升。」

    「屬下不暫成。」唐靈忽然開口說:「啟稟護國使,軍隊中的老弱也曾是當年的精銳,此時東極城淪陷,他們離開軍隊也是無家可歸,希望護國使收回成命。」

    「屬下也這麼認為。」俊朗的南蘇跟著皺眉說:「這樣一來,裁撤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請護國使念在他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替他們安排個去處。」

    「假慈悲!」孟啟冷哼一聲說:「乾脆讓你們率領那些傢伙好了。」「孟啟!」

    南蘇臉一沉說:「你說話小心點。」

    「你凶什麼?」孟啟毫不在乎地說:「護國使怎麼吩咐我便怎麼做,哪像你們這麼囉唆?」「好了!」劉芳華沉著臉阻住兩人的爭論,兩人才閉上嘴巴。

    劉芳華沒想到自己才第二個指示就遇到阻礙,她望望四人,見高瘦的楊失依然不發一言,劉芳華主動開口問:「楊管帶,你的看法呢?」

    「都可以。」楊失茫然若失的目光飄回來,搖頭說:「屬下沒意見。」

    真是個怪人,劉芳華搖搖頭,目光望向白浪。

    白浪思忖已久,見劉芳華投來求援的目光,點點頭說:「郡主,就讓分出的這批人先西撤五十公里,鞏固大隊後線,並請易龍將監管,等東極城收復,我們再考慮這些官兵的去留。」

    「這倒是個方法……」劉芳華沉思片刻,望著四人說:「大家覺得如何?」

    「屬下贊成。」南蘇首先說:「如此一舉兩得。」

    「這樣……」唐靈沉吟片刻才說:「……屬下也贊成。」

    「郡主若也認為正確,當然沒有問題。」孟啟笑著說:「何況白管帶出的主意想必是好的。」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大皺眉頭。劉芳華見楊失是不打算發話了,她起身對南蘇等人說:「你們四人去吧,這件事在三天內完成,再過幾天,我們要準備上船出海。」

    四人一驚,東極河口被東極城牢牢把關著,東極城卻又在蛇人的手裡,現在出海豈不是找死?可是他們眼見劉芳華面色堅決的模樣,四人都不好多說,只好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劉芳華見四人退了出去,站起來輕巧地一伸舌頭,扮個鬼臉說:「好麻煩唷,多虧有你。」

    「沒什麼。」白浪心裡正亂,不知道該不該把白壘得到的消息說出。「喔……」

    劉芳華卻會錯了意,忽然一笑說:「你別在意那個胖子說的話,聽過就算了。」

    什麼話?白浪猛然會過意來,不禁真的不自在起來,過不了片刻,正想找個岔兒就告辭離去時,勁急的號角聲猛然從前營傳了出來。劉芳華一驚,一蹦而起說:

    「白浪,快到瞭望台去。」一面往帳外衝去。

    「你先去。」白浪跟著劉芳華身後衝出,一面叫:「我帶親兵隊跟去。」

    「好!」劉芳華轉頭就向著中軍帳奔,白浪集結親兵之後,也領著眾軍向著中軍前進,隊伍奔出營區不久,只見前方旌旗飄動、殺聲震天,白浪心裡一驚,莫非蛇族當真殺了過來?

    到了瞭望台下,白浪眼見各級將領已在台上,他心裡暗暗訝異,自己集結兵力已經算是很快的,怎麼還是最後一個到達?白浪卻不知,每位龍將都將整兵的事情交給手下的管帶,自己以第一時間奔到瞭望台;白浪無人可以頂替,只好自己召一集。

    不過換個角度想,一般的管帶根本沒資格上台,當然也沒有這種問題。

    卻說白浪往空一衝,飛躍上了瞭望台,只見前方黃沙遍野,三千多名蛇人正在東極城下羅列,城頭上也站著約兩千名的蛇人,兩軍之間,正有千餘名蛇族與唐贛率領的「玄槍部」互相拚搏。

    「玄槍部」的戰法煞是怪異,只見隊伍中約莫十人一組,一小組一小組地各自攔著蛇族狠殺,蛇人則是左竄右跳,這邊殺過來那邊掃過去,鏖戰雖然剛剛開始,但雙方已經有許多人洩血倒地。劉芳華見到白浪上台,移步走到白浪身旁,有些焦急地低聲說:「怎麼辦?我們的部隊還沒整頓完成,蛇族人就攻來了。」

    白浪可不知應該如何回答,他皺眉望向戰場說:「對方還不是全力攻擊吧?」

    「應該不是。」劉禮目光仍直視著戰場,沉聲說:「若果如白小兄弟所言,對方這次不得泰古劍不敢回蛇族的話,他們一定還要想辦法多積點籌碼。」

    劉芳華轉過頭去,焦急地說:「二叔,我們來不及出海,我爹會不會有事?」

    「二叔不能保證什麼。」劉禮歎了一口氣,搖頭說:「但是二叔一定會全力營救皇兄的。」

    白浪聽見劉禮說話如此誠懇,對於白壘探回的消息不禁半信半疑,若此人真的是在演戲,他的演技未免太過精湛了。

    劉禮見白浪一直沒接話,忽然轉過頭來說:「白小兄弟,我有一事不解,為何當日你會確定蛇族大軍來的目的便只是泰古劍?」

    這話可不能亂回答,白浪提高了警覺,小心地說:「屬下也只是猜測,沒想到剛巧猜中。」

    「猜中?」劉禮微微一笑說:「小兄弟不妨猜一猜,現在蛇族大軍出動又是為了什麼?」

    難題怎麼接二連三地來?白浪頓了頓才說:「屬下不知,請衛國使賜教。」

    劉禮深沉一笑,一旁的何威凡忽然開口說:「咦,唐龍將身邊的敵軍怎麼越來越多?」

    眾人一看,果然蛇族人有往唐贛「玄槍將旗」集中的趨勢,劉禮目光一凝,大聲說:「旗號兵,傳令『玄槍部』向西南緩退。」

    旗號一發,只見「玄槍部」四面各自為政的一組組人馬迅速向著將旗聚集起來,整個隊伍逐漸結成了一個極大的方陣,蛇族人自然而然的逐漸被排出在外,跟著部隊緩緩集結後撤,不過蛇族人卻又不死心的衝殺過來,在後面緊追不捨。

    邊退邊打自然不容易,唐贛緊守後路,一柄黑色長槍左挑右刺揮舞不停,逼得蛇族不敢輕易靠近,這才能穩住陣勢,但這樣畢竟支持不了多久,唐贛揮舞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身邊將士死亡的機會也跟著增大。

    白浪看的心驚,這樣下去唐贛豈不是危險?卻見劉禮目光沉凝,口中喃喃而語: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忽然間,一聲長嘶從東極城傳出,緊咬著唐贛後方的蛇人們聞聲一頓,同時向著東極城奔回,理也不理「玄槍部」,「玄槍部」這才緩了一口氣,向著本營退回。

    劉禮一頓足,歎了一聲說:「可恨,再靠近一百公尺,準叫他們脫不出手去。」

    「似乎唐龍將當餌的效果不夠。」何威凡苦笑一聲說:「看來我們得攻城了。」

    他一說完,一旁的易嵐與陳揚都皺起眉頭,攻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再緩一緩。」劉禮沉吟一下說:「芳華,你的水軍準備的如何了?」

    「還要兩、三天。」劉芳華頓了頓詫異的問:「二叔,你們在說什麼誘餌?」

    「為了避免全軍對決,我們必須將對方部分兵馬誘來蠶食。」劉禮說:「可是這裡一片平野、一望無際,很難布下陷阱。」

    白浪一點即透,他恍然大悟地想,難怪劉禮不顧損兵折將,在「玄槍部」未露敗象而便下令後撤。說起來,以唐贛作誘餌確實沒什麼吸引力,若要有效……白浪忽然一怔,目光忽然轉到劉芳華身上。

    劉芳華不愧聰穎,在同時間也想到了一樣的事情,她一挺胸,堅定地說:「二叔,若需要誘餌,可以讓芳華出面。」

    劉禮怔了怔,搖頭笑說:「不行,芳華的輕功妙絕天下,蛇人自然知道沒機會成功,除非……我親自出馬。」

    「萬萬不可。」何威凡沉聲說:「衛國使乃一軍之主帥,不能如此。」

    「屬下也認為不大妥當。」易嵐跟著勸阻。

    劉芳華沒想到自己當日露了一手,今日卻成為阻礙,正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白浪卻忽然輕噫了一聲,劉芳華目光轉過,疑惑地望著白浪問:「怎麼?」

    「沒什麼……」白浪回過神來,低聲與劉芳華商議說:「既然蛇族進退兩難,他們應該不斷地想辦法才是,怎麼會這麼有耐心?」

    白浪話聲雖低,但高台上人人功力深厚,加上白浪也不是刻意壓低音量,自然人人聽的一清二楚,只見劉禮猛然站起,望著前方的東極城,虎目中閃動著疑惑的光芒,似乎對這件事也起了懷疑。

    易嵐與白浪較熟,他開口問:「白小兄弟有何看法?」

    「不敢當。」白浪也沒想清楚,本來一時間也只是覺得奇怪而已,沒想到眾人居然重視起自己說的話,搖搖頭說:「我也沒有什麼合理的解答。」

    「小心為上。」劉禮忽然沉聲說:「芳華,出海之事暫緩,且等探清東極城內蛇族軍力再說。」

    莫非劉禮懷疑城內蛇族不只七千人?想到這裡,眾人的心情不由得緊繃起來,一時間,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一日輸給徐定疆的第二天,趙才等人開始用陣法對付,而且從這天開始,徐定疆居然只讓歸勇出手,說是若有需要他自會下場,只不過眾人能力太差,可能五天過去都輪不到他出手云云。

    一打起來,清楚陣法變換的歸勇總能在最適當的時候穿出包圍圈,依然是不到二十分鐘就把眾人打翻。等徐定疆與歸勇揚長而去之後,眾人自怨自艾了半天,最後把責任推在趙才身上,怪他操作陣勢不熟練,這才會又敗了一場。

    不過針對這一戰來說,整體的戰力確實提高不少,連鍾名古等人也感受到了,這下子大家再無異議,乖乖地讓趙才練習變化。

    第三日的清晨,趙才正指揮著眾人練習陣法,他自知能力不足,整個部隊只同時練習一種陣法,雖說這麼一來並沒有對戰的效果,趙才地只能這麼練下去。

    眾人這時正練到困陣之三「勾合」,眼看前方五十餘人穿梭變化,趙才腦中忽然一片空白,不知應該如何變化下去,索性隨口叫:「轉『蛇回』!」

    眾人聞令正要變陣,就在這時,忽聽西面上方傳來一陣輕笑聲,趙才一怔之下,停止了號令,眾人陣勢也緩了下來,抬頭上望,卻見一個三十左右的清朗青年上族站在樹梢,正遠遠望著眾人。

    「你是幹什麼的?」鍾名古的大嗓門首先發難。

    「怎麼會這麼使用呢?」青年人搖搖頭歎息說:「『勾合』想轉『蛇回』,至少也要千名以上的部隊才順暢,幾十、幾百個人反而不順,定疆沒告訴你們嗎?」

    「你認識徐……小王爺和這些陣法,閣下是誰?」趙才差點說出徐瘋子。

    「我叫陳東立,這十八套陣法就是我和定疆創的。」

    青年人陳東立一笑躍下,打量著眾人說:「你們怎麼都是貴族?我記得定疆不曾這麼選兵的。」

    這可說來話長了,何況這件事本不光彩,眾人可不大愛說,這麻煩陣法原來是這傢伙和徐瘋子創的,趙才一皺眉說:「陳東立?閣下從那兒來的?」

    「都城。」陳東立笑笑說:「半夜剛趕到這裡,先去海邊欣賞了一番日出奇景,這才望南角城走,沒想到居然見到有人在練這些陣法。」

    說到這裡,陳東立忽然眉頭一皺,露出擔心的神色說:「你們怎麼自己在此練習?定疆傷還沒好嗎?」

    「小王爺早已痊癒。」杜給忽然接口說:「我們是小王爺的親兵疾風騎隊,與小王爺打了一個賭。」

    「打賭。」陳東立睜大雙眼,驚喜地說:「打什麼賭?你們居然敢和定疆打賭?」

    「小王爺賭我們五天之內贏不了他和歸總管聯手,今天是第三天了。」杜給不顧趙才的示意,有條不紊地說。

    「打賭從沒人贏過定疆……」陳東立這麼一說,所有人心裡無不一沉,怎知陳東立忽然一拍手笑說:「不過他怎麼算也不知道我會來,我幫你們!好歹讓定疆輸這麼一次。」

    這可是意外的驚喜,居然遇到陣勢的原創人之一幫忙,這下子獲勝的機會豈不是大增?趙才等人互視一眼,心裡重新燃起了希望,就看陳東立怎麼幫大家了。

    陳東立見眾人高興的模樣,也笑嘻嘻地說:「別太高興……對了,你們很奇怪唷,明明都是貴族,怎麼功夫都這麼……這麼……」這話雖說到一半,話意即十分明顯,眾人的臉不禁垮了下來。其實這件事情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從沒人這麼自然地當面說出來,就算徐定疆、歸勇等人也不曾如此說過;不過此人卻有種奇怪的親和力,雖說了這種話,眾人卻又生不起氣來。

    陳東立見眾人不答,他搖搖頭笑說:「咬呀沒關係,我們人多嘛,好啦……嗯這位是……?」

    他目光望向趙才,趙才尷尬地笑了笑說:「在下趙才……」「是我們的『校騎』。」

    鍾名古嘴快地接著說。

    趙才瞪了鍾名古一眼,回馬一槍說:「這位是鍾名古『鍾領軍』。」鍾名古被反將一軍,不禁瞪大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池路可學乖了,馬上跳出來自我介紹說:「我叫池路。」他們一向都認為「領軍」這個職務實在是個笑話。

    跟著袁業家、吳平、杜給也依序自我介紹,陳東立點點頭笑說:「原來幾位是這裡的領導人物,真是失敬了。」

    這人是好人,眾人心裡都感到舒坦,也不計較自己的官職低微了。

    陳東立接著一收笑臉,正色說:「好吧,我們別浪費時間了,就由趙校騎先指揮一下,我看看大家對這十八個陣勢的熟練度。」

    又是趙校騎?趙才微皺了皺眉,轉回頭對眾人說:「好了,大家提點起精神來,別讓客人笑話了,整隊!」

    所有人依著各自的位置排好,趙才地開始依著自己的想法操練,陳東立則面帶微笑,又翻到樹上觀看著眾人排練。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趙才正由「旋沖」轉「錯行」的時候,陳東立忽然一躍而下,落到趙才身旁說:「趙校騎,可以讓大家休息一下了。」

    趙才一怔,點頭說:「大家休息一下吧。」

    眾人聞聲四面一散,各自坐下、躺下的散成一片,順便抹去額上的汗珠。

    陳東立見狀不禁皺眉,他望向趙才說:「趙校騎,你……你們都是這樣收隊的啊?」

    趙才一愣,詫異的說:「不對嗎?」

    「這樣容易岔了氣。」陳東立搖頭笑說:「劇烈動作後不能立即坐下或躺下,總該要有一點舒緩的動作。」

    「對對……」趙才拍著腦袋說:「你說的對,是我忘了……,大夥兒起來活動活動再休息啦!」其實歸勇以前訓練眾人都有這麼作,趙才確實是有些偷工減料。

    且不管眾人起不起來,陳東立跟著對趙才說:「其實大家對於陣勢的轉變幾乎都已經很熟練了……」「真的嗎?」趙才興奮地說:「這樣就夠了?」

    「勉強吧。」陳東立沉吟了片刻才微笑說:「不過趙兄,我說一句話你別生氣,陣勢轉換的原理你還需要多用心。」

    趙才的老臉難得紅了一下,他尷尬地說:「還請陳兄指點。」

    「舉例來說吧。」陳東立說:「比如剛剛最後的『旋沖』轉『錯行』,就有點問題,『旋沖』乃殺陣,『錯行』乃盾陣,盾陣轉殺陣極為正常,殺陣轉盾陣氣勢上卻大有窒礙難行之處。」

    不知是因為急於獲勝,又或是因為陳東立十分可親,趙才破例地虛心說:「請陳兄指教。」

    陳東立也不吝惜,仔細地說:「這就要從六大基本陣法解釋了,殺陣主攻、盾陣主防,衝殺到一半忽然收勢防守不是不行,但一定是殺的有點問題,所以除非指揮有誤,不然應該在問題出現前先將殺陣轉換,無論是轉成錐陣、蛇陣、困陣,都還算正常。」

    「原來如此……」趙才茅塞頓開,點頭說:「那麼說來,錐陣、蛇陣等等也有適合與不適合轉換的陣勢了?」

    「孺子可教。」陳東立呵呵笑說:「有一基本口訣,趙兄聽了──『錐殺擅於攻,因盾謹於防,蛇凹利於陷,轉換有秘方;防可換攻陷,陷可轉攻防,急攻換為守,陷字其中藏;敵勢若金湯,錐殺不宜揚,因盾示敵弱,蛇凹使敵傷;雙方勢相若,各陣變換忙……』」一下子,陳東立竟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串,唬的趙才一愣一愣的。

    趙才等陳東立說完,這才咋舌說:「陳兄,您居然還創出了兵法?」「不是。」

    陳東立笑了起來,搖頭說:「這是六大基本陣的使用口訣,也是人家教我們的,雖然我們現在的陣勢一共有十八種,但還是脫胎於六大基本陣,你可以從這裡先體會。」

    趙才只能訥訥以對,聽陳東立一句旬地解釋,才知道自己過去果然都是胡亂施陣,確實該被破的體無完膚,當下虛心學習、仔細詢問,好好向陳東立請教。陳東立倒也誨人不倦,耐心地跟趙才細說,說到後來,連杜給、吳平等人也湊過來聽。

    至於鍾名古與池路兩人對此並無興趣,便帶著部隊揮舞起大刀,袁業家又是東望望西望望不知自己應該去哪邊,過了片刻才決定還是少動腦筋、多練練功夫,這才與鍾名古等人一起練起大刀,不過偶爾還是會偷瞄陳東立幾眼,露出佩服的表情。

    練功的練功、上課的上課,很快的,轉眼到了日落時分。這時鍾名古等人正為了下一戰養精蓄銳,一面眼睛直望著圍著陳東立的一群人,卻見陳東立拍手一笑說:

    「差不多了!趙才,可是憑你今天所學的,想勝利是不可能的……」啥?趙才霎時苦了臉,自己豈不是白當了一天好學生?正要開罵的時候,卻聽陳東立緊跟著說:

    「不過你別急,今天只大略學完基本六大陣的運作方式,明天我們開始練習十八陣,後天一定能勝。」

    還要拖到後天?所有人的臉霎時都苦了起來,望著陳東立信心十足的模樣,趙才等人實在不知道是否該相信此人,不過病急亂投醫,此時不信也不行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二日果然連著兩天,徐定疆與歸勇都獲勝而返,而且這兩天徐定疆仍然沒出手,只讓歸勇對付這群毛躁的年輕人。

    歸勇功力本就高強,就算他對這十八陣的瞭解未必比趙才等人高出多少,但也總是教授趙才等人陣法的師傅,對每個陣法的變化與方向有一定的認識,所以雖說趙才等人的熟練度已經提高不少,仍無法擒下歸勇。

    這些夭,徐定疆的一身紅依然未退,反正他也不大在意,依然大搖大擺地四面亂走,倒是讓躲在一旁的陳東立看了暗暗訝異。昨天徐定疆走後,他便私下問過趙才,不過趙才也是弄不清楚,自然是語焉不詳。

    這日獲勝之後,隨著漸暗的天色,徐定疆與歸勇兩人在山林中向著南角城飛掠,樹木草石快速地向著兩人的身後閃過,此時徐定疆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正在思忖著什麼事情。

    「小王爺……」歸勇忽然轉過頭來,見徐定疆似乎沒聽到的模樣,他詫異地又叫了聲:「小王爺!」

    「嗯?」滿面紅的徐定疆回過神來望著歸勇,似乎有些意外,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

    歸勇自然跟著放慢腳步,一面說:「小王爺,你在想什麼?」

    「也沒什麼……」徐定疆頓了頓說:「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看錯了趙才。」

    歸勇臉色一正,點頭說:「我也是在想這件事,小王爺,他們這麼進步下去,明天你不出手可不行了。」其實今天歸勇已經算是險勝,對於明天他沒什麼信心。

    「其實歸大叔也不會輸的,只不過我們不打算傷了他們,這才有些縛手縛腳。」

    徐定疆沉吟說:「問題是……因為時間的關係,我本來有許多變化還來不及告訴他們,沒想到趙才居然能自己領悟出來?」

    歸勇對這十八陣的認識並不會比三天前的趙才等人多多少,他搖搖頭說:「若不是小王爺在緊要的時候傳音,我可能今天就輸了。」

    徐定疆點點頭說:「看來我明天是非下場不可了……歸大叔,你到時候真的不跟我走?」

    歸勇搖搖頭笑說:「小王爺,這件事我們已經爭論過好幾次了,歸勇不會離開南角城的。」

    徐定疆似乎不好勉強,苦笑說:「那也沒辦法了……唉,白浪跟著芳華去了,趙才又還不夠格當個龍將,我可煩惱了。」

    「小王爺都城學藝二十年,難道沒有什麼知心朋友嗎?」歸勇微笑問。

    「沒這麼丟臉啦。」徐定疆呵呵笑說:「說起好朋友,除了芳華之外倒是還有一個,那傢伙現在……跟他爹比較不可能……不知道會不會被派去他外祖父那裡,反正我們在一起的機會不大。」

    「他外祖父?」歸勇莫名其妙的問:「那是誰?」

    徐定疆微笑說:「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劉群池。」

    歸勇自然早聞北域王的大名,沒想到徐定疆恰好與他的外孫結交;聽說北域王獨生女嫁給「神慧衛國使」陳慕凡,想來那人正是陳慕凡之子,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人家學淵源,功夫想來不弱,日後必定也是柱國的棟樑。

    兩人一面聊一面走,南角城慢慢已經近在眼前,城門守衛見到兩人奔回,把門的領軍立即往前奔,迎著兩人說:「小王爺,您回來了?」

    「有事嗎?」徐定疆意外的說。

    「芳華郡主派人送來十來個蛇人。」領軍恭謹地說:「趙龍將已經將他們帶去巒圭殿了,吩咐屬下轉告小王爺。」

    「我知道了,忙你的吧。」徐定疆臉上露出喜色,轉頭對歸勇說:「芳華真幫忙,這可是大好消息,可惜晚了幾天……」歸勇皺皺眉,似乎不怎麼認同的說:

    「小王爺,蛇人捉來幹麼?一刀殺了不是很好?」

    徐定疆也不多作解釋,興沖沖地加快腳步說:「我們趕兩步。」兩人加快了速度,向著宮城飛掠而去。

    徐定疆趕回巒圭殿,見到的自然是化名陳彤的白彤等人,那批蛇人則被關在以鐵麻索揉合金剛柱所造成的囚車中,一個個神色灰敗地蜷縮在囚籠內。一旁,趙才的父親「天猛龍將」趙平南正與一個老人敘話,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姓皇族唯一的遺老──白旭。

    一見到徐定疆與歸勇趕回,趙平南立即有些討好地說:「小王爺,我來幫你引見,這位老先生就是白浪的師父──包九日包老先生。」

    白旭見到滿臉紅的徐定疆先是微微皺眉,隨即臉上一團和氣地向著徐定疆作了一個揖說:「參見小王爺。」

    白浪的師父?徐定疆大吃一驚,連忙迎過去回禮說:「白賢弟與晚輩堪稱莫逆,包老先生折煞我了。」

    白旭哈哈一笑說:「小王爺果然毫無架子,我大徒弟能與小王爺為友,那是他的造化。」

    「這幾位是……?」徐定疆一眼望去,見白旭後方一些年輕人雖然官階低微,但體態沉凝、氣勢不凡,一看即知功力不弱,他不禁有些好奇地問。

    「呵呵……」白旭一笑說:「這是白浪之後,老夫又收的幾個徒弟……他們知道白浪加入軍旅,一心想湊一腳,老夫數十年未離西滄揚池,沒想到晚節不保,被這幾個徒兒慫恿出山……」「包老先生言重了。」徐定疆連忙說:「現外患頻仍,正值多事之秋,包老先生能出而為國效力,實乃人族之幸。」

    「小王爺果然會說話。」白旭點頭說:「芳華郡主交代送這批蛇人來,我們既然到了,也該離開了。」

    徐定疆一驚,連忙說:「怎麼可以?諸位連一晚也不休息?」

    「東極城軍情緊急,白浪交代他們除非必要,不准有絲毫停留。」白旭漫天撒謊地說:「老夫雖然臨時加入他們的行列,也不能不服從軍令行事。」

    抬出軍令徐定疆可不好多說了,只能點點頭說:「既然如此,至少要在巒圭殿略作進食……」「多謝小王爺的關愛。」白旭依然微笑說:「不過我們還是心領了。」

    對方是長輩,徐定疆不好蠻來,只能再多勸了幾次,不過白旭依然堅特依軍令行事,僵持到最後,徐定疆還是只好將眾人送離,不過對於白旭這麼一絲不苟,倒是有了很深的印象。

    徐定疆、歸勇、趙平南回到巒圭殿,一路上趙平南不死心地旁敲側擊打探趙才的去向,徐定疆卻是半敷衍地說:「快了、快了。」弄的趙平南心急又不敢發作。

    三人踏入前院,走到那十幾個關閉蛇人的囚籠外,徐定疆打量蛇人片刻後,滿意的點點頭說:「好,讓他們好好養個幾天,等氣力恢復後,我有大用。」

    「小王爺,您要怎麼用……?」歸勇還沒問,趙平南已經搶先發問,他心裡有個預感,這堆蛇人搞不好與自己兒子有關,還是間個清楚。

    轉回頭的徐定疆還沒答話,忽然身後一聲暴響,歸勇、趙平南同時一聲驚喝,徐定疆只覺勁風襲體,連忙一回頭,卻見十二名蛇人同時一彈蛇尾,轟隆一聲撞開囚籠的門,迅若電閃地向著自己衝來。

    他奶奶的,這是怎麼回事?徐定疆來不及罵出口,猛然一喝,回身急提真氣,兩掌同時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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