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卦 末 文 / 奇儒
大舞的雙眼緊緊盯著武二樵如風過林隙般的來勢。只見這位二樵先生到了身前兩臂遠近之際,猛的兩掌一張一合,平空多出了兩把長方形略彎的利刃短劈而來。
這刀,便是有名的破木短刃!
大舞盯住那兩把刀的變化,心中卻浮現武二樵二十年前成名的一段傳說。
據說,二樵先生原木是個單純的樵夫,一生未曾學過武。直到他二十五歲時,在深山中砍柴時劈伐了某棵巨木。
那木高大入雲,足足花了他八天八夜方才斬斷。
玄奇的是這株神木斷、裂之處竟然中央是個凹洞,而且藏了一本刀笈以及兩杷短刃。
更玄妙的事是,刀笈上頭竟然有函留言:「大明憲宗成化十年,河北人氏武二樵發現此笈於斯」!
那年,果然是明憲宗成化十年。
那人,亦果是武二樵無誤。
自是,武二樵照秘笈所言閉門苦學笈冊武功,說也奇怪的是,這秘笈似乎是天生就給他練著似的,六年之內已是幡然大成。
自是,二十年前桓山一派掌門人錢七疏道長遭受當時中原四巨盜圍殺,正值一腳踏入鬼門關卡之際,便由武二樵一刀一個,兩次兩刀揮動間將中原四大盜俱斬殺於恆山西嶺。
自此,二樵先生手上兩把破木短刃轟動江湖,整整十年不衰。卻不知為何,十年來不再有其蹤跡,原來是到了這無天賭坊裡窩著。
大舞心中轉念一切過往傳聞,手上可沒半絲閒著。便猛的一提氣,足尖一點再點活結環盤處,落身向另一端。
他動,武二樵的雙刃亦如卷龍盤雲雙雙倒掛追背而來,大舞他老兄只覺得背脊上兩抹氣橫刺膚,當下心中暗惕於這個武二樵果然不凡。
便此心生爭鋒快意,舞將起一曲柳永的「望遠行」來。
「長空降瑞,寒風翦,淅淅瑤花初下。亂飄僧捨,密灑歌樓,逶邐漸迷鳶瓦。好是漁人,披得一蓑歸去,江上晚來堪畫。滿長江,高卻旗亭酒價。
幽雅,秉興最宜訪戴,泛小棹,越溪瀟灑。皓鶴奪鮮,白鷴失素,千里廣鋪寒野。須信幽蘭歌斷,彤雲收盡,別有瑤台瓊樹。放一輪明月,交光清夜。」
大舞這一曲舞著,直至到了「放一輪明月」時,全身已手足相抱浮上如月臨大地。緊接是,「交光清夜」這一式裡,身子旋動中便自有八顆彈珠自身上各部位旋打而出。
八珠,活脫如身子成圓般的亦成圓輪打轉兒自大舞身上忽的就這樣浮出,直打向武二樵的來勢!
武二樵大驚,萬萬末料到眼前這個年輕人不但挪身移動間靈巧曼妙難言;就是這廂出手,簡直是匪夷所思。
他振臂大喝,兩把破木短刃狂舞同際,上頭六十四口鍾亦隨之當郎的掉落下來。
好一串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連響。大舞所出的八顆彈珠已然俱叫六十四口鍾上下前後的阻住去勢。
同時,那一鍾起響鳴共六十四鍾共起。
鍾有大小,鳴聲便自有不同!
剎那間,這一廳堂裡但覺鐘聲迴繞,裊裊不絕。或沉厚如古寺之鐘聲,或高拔如市集音響;亦有如深邃飄渺如深山老僧ㄔ於獨行,或恍恍彷似少子嘻鬧掀空。
大舞這廂處在其中,心頭兒可打了十七八個結來。放眼所見,但見得大小鍾懸上下幌著。
他稍一沉思,便是往上一竄伏貼於一口大鐘面上。環眼,忽見武二樵亦同是跨坐在另一座銅鐘上揮刀攻來。?耶?變成騎馬打仗啦?
他老兄大笑,亦使勁於所貼的鍾繩上,相迎而至。
兩人尚未相及,座下之鍾已互撞巨響。
金鳴暴裂之際,兩道人影騰到了半空交錯而過。便是,又各自落足於另一鍾上,再度交鋒。
又大響,再於半空交手。
如是,前後一十二回。
這下,可看得一旁的南官川目奪神移。
他心中暗自驚歎著,歎於人家大舞之所以能在不足一年內的時間竄耀於武林世界,果真有他的道理在。
南宮川大大一歎,落目只見大舞和武二樵已戰至第十八回在半空挫身。
這回,大舞再度出手,出手的是,白光華一點成線!
武二樵看著那顆彈珠到了面前,他很清楚的看見,卻是沒絲毫的方式可以躲過。
最少,他已用了八種身法來挪避;卻是,眼前的彈珠便這骰輕易的點住自己四處穴道。
武二樵只覺全身氣機一滯,便再無力提氣攀到另外一座鐘面上。當下一聲長歎裡,人往下直墜。
正將落於網面之際,驀地裡一隻手臂伸來扶住了自巳,同時自手腕中一股內力激入剎那解開了週身所制的穴道!
武二樵愕然的望著大舞半響,這才吐出三個字:「跟我來。」便此一個調轉身往原先出來的壁洞而入。
大舞回頭朝南宮川做了一個鬼臉,亦展開身法大步跨了進去。
坤堂的一切變的沉寂而凝重。
南宮川望著那洞口呆楞楞了半響,長長歎了一口氣。原本,他是南宮世家最被看好的一位後起之秀;十年來他雖然是居於奴僕之位,卻是在此「隱於市」修習著南宮世家的一門心法。
更同時,觀察著每個到坤堂挑戰之人的各路武學。
卻是今日,十年期滿的最後一日遇上了大舞。
從頭到尾他看得很仔細,卻也是從頭到尾沒有脈絡可尋!
大舞,不愧是大舞。
二老闆是個年近五十的瘦長漢子。而且,是個身穿道袍,一付道士打扮的模樣兒,加上唇下那把山羊鬍子、清瞿的面容。
似乎,道士就是這樣兒的。
如果他走在天下通邑大小道途上,絕對沒有人會特別看他一眼,更不會想到他會是洛陽最大賭坊的二老闆。
「我就是二老闆。」二老闆看著尾隨武二樵進來的大舞張嘴道:「我擺了一個賭局,如果贏了,立刻可以見到大老闆;如果輸了……」
大舞嘻嘻一笑的坐到二老闆前面,道:「不會輸的。」
二老闆似乎一愕,拈捻了兩下頷下的山羊鬍子,哼、哼道:「本道人賭遍天下,倒未曾聽過這麼狂妄的口氣!」
大舞倒真嘻笑到底,一付滿不在乎無所謂的樣兒。這個二老闆看了片刻之後,怒道:
「好!來人。」
兩聲應和裡,自是在這間斗室左右布簾掀動裡有兩名童子竄了出來。
他們的手上,一個拿著三顆骰子,一個拿著黑黝黝的大碗。看他們的手指浮筋,這可似很重!
二老闆看著兩名童子放下了骰子和碗,但見方方一落桌上,那三顆骰子「叮」的好一響全吸在碗麵上!
原來,骰子本身是俱有著強大的磁性,而那碗則是純鋼所打造!
二老闆注視著大舞冷冷哼道:「我們賭法狠簡單。只要把骰子丟入碗中,比比看誰大誰小就可以了……」
他嘴角一動,忽的仰面大笑道:「老大可以讓你先試一回……」
大舞皺眉看著那三顆骰子,提拿在手上,夠沉、夠重!而且三粒骰子黏貼著死緊。
二老闆淡淡哼道:「這賭局裡只有一條規矩!如果骰子落碗時不是分開旋滾,算輸!」
大舞雙眉挑了挑,暗裡歎了一口氣,這老小子整人嘛!搞出這麼一個怪玩意兒來。
大舞歎了又歎,暗裡三股迴繞的氣機在指尖打轉,他又拈又捏的半響後,才抬頭對二老闆一笑,道:「行。不過,請二老闆你先擲吧。」
二老闆淡淡一哼,道:「賭揚中向來是莊主後擲……」
「好!」大舞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但見他右手一揚,那三顆骰子叮的打轉在碗麵上。忽兒間,像是沒磁性似的足足轉了一盞茶的工夫才停下來。
這廂,可看的二老闆和武二樵目瞪口呆。兩入互視一眼,無不為眼前這小胖子指力而震驚大駭。
骰子已停,停的點數是「三、三、六」六點之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二老闆沉吟了片刻,將那骰子提拿於掌,盯著大舞問道:「這門絕技斷非憑著蠻力或是內力深厚可以達成。你,是如何弄的?」
「我?」大舞笑了笑,道:「我是玩彈珠長大的……」
彈珠是很簡單的童玩,卻也是訓練指上回力以及氣機變化的最佳方法。
二老闆不得不贊同。
他一沉氣,大喝,出手。
他相當的清楚,而且很有把握,這回擲出的最少是豹子!也就是說,絕對會是三顆同一個點數!
他錯了。
眼前,骰子似乎受到了一股莫名的阻力,打了兩轉便自停下。停下的點數是:「六、六、五」!
「你輸了。」
太舞淡淡笑著,好像早已知道結果似的,伸了伸懶腰很輕鬆的道:「王財神的人在那?」
「這是不可能的,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動手腳?喂!骰子是不是你的?」
「是。」
「碗是不是你的?」
「是!」
「所以,只有你有可能動手腳,哥哥我可不成……」
好一陣沉默之後。
「好小子,我認輸了,你告訴我吧!」
「呃,你真的想知道?」
「對!」
「絕對不准開口罵人!」
「行!」
「好吧!」大舞歎一口氣的解釋道:「方纔我擲出骰子在碗裡打轉的時候,磨了一些痕在碗壁,也磨圓了一點點骰子方角。所以……」
所以,二老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帶著大舞見到了無天賭坊的大老闆,王財神!
天賭坊在中原總共有三百六十六間分店。
甚至遠在塞外、關外,亦有著三十七間分堂在經營。
同一天裡,四百零三間無天賭坊出了一道很奇怪的賭局。
賭的題目是:「一天一夜之內,絕對沒有人知道葉老豹、羽公子、葉濃衣和屠無敵四人所在之處!」
知其一,十萬兩銀子;其二,三十萬兩。其三,則為六十萬兩;若是道出四人所在而且查明屬實,則無天賭坊贈送一百萬兩的彩金!
如果是謊報,則需付出十年的時間為奴為僕。
大舞相信很快就可以知道這些傢伙的下落。
巧巧是,他老兄料事一向不怎麼差!
屠無敵的臉色當真夠難看的。
當然,不論是誰被自己的手下出賣,而且對手又找上門來站在自己的面前微笑,這種事一定很乾!
大舞打量著屠無敵一番後,搖頭笑道:「老屠,別這付樣兒行不行?好歹咱們曾經互相留過交情在,……」
屠無敵重重一哼,喝道:「唐變、林陸康、原四解何在?」
「屬下在。」
「站在那邊那個人你們都看見了?」
「是。」
「殺!」屠無敵的聲音很冷,冷若寒冬暴起風雪!
第一個動的是原四解。當見他雄悍的身驢往前跨移,便是兩大巨掌直拍而落。
緊接著,是林陸康的甲賀谷忍術。
但見他全身著火,光芒大耀間一個人已潛到了大舞背後,右掌一邊無聲無息的透向大舞的背脊而來。
唐變呢?他沉沉一笑,身子一縮一沒,自有甲賀谷的幻影大法消沒了身跡,平空在眾人眼前消失。
屠無敵在那廂看著,及至唐變的消失方露出訝異的表情來。因為,連他也不知道唐變的人在何處!
眼前,大舞的出手很快,原四解和林陸康倒下去的速度也很快。唐變還是沒有現身出手!
大舞揮了揮衣服,笑道:「老屠,再來派誰?」
「你這小胖子就叫做大舞?」
大舞背後猛的一聲響起,蒼老而乾啞的聲音,有著不似中原的口音。他回頭,便看見了三個老人飄動著衣袍一式排開,背上俱背放著一柄黃穗長劍。
「我是。」大舞只覺眼前這三個老頭子好利的霸氣,不由得小心的問道:「三位老頭子是……?」
「開雪三劍。」居於當中的一個冷冷道著:「飛雪山總洞壇裡的執刑手……」
大舞點了點頭,道:「原來飛雪山還有這玩意兒。喂,你們刑堂的堂主呢?」
「用不著他出手!」右首的那個冷森森笑著:「開雪三劍,劍殺天地!」這一喝,另外兩名老者亦應喝著:「開雪三劍,劍殺天地!」
便是,三老一蹲折身子傾前,背上三把劍竟自彈出落於掌中。同時,沒半須臾的稍緩,似是人乘駕於劍勢,直奔捲向大舞而來!
好驚人。
眼前這「開雪三劍」從拔劍到出劍絕對沒有半絲毫的浪費時間,全然是無礙的一氣呵成。
大舞皺了皺眉頭,覺得如果硬幹上的話,自己末免太英雄了一點。
所以,他騰身、躍起,在半空中一折奔向屠無敵!
人未至,雙掌已又扣著一粒彈珠打前擊後。
打前,是逼得屠無敵不得不出手應戰;擊後,則是改變了開雪三劍的劍勢。
屠無敵拔身而起,霸殺拳堪堪擊打在那彈珠之上,卻覺得肋下猛的一痛。他大駭、低頭,一把匕首正插入骨。
屠無敵暴怒扭身,唐變手上三枚融合唐門暗器以及忍者暗器打造而戊的「九轉天釘」已迎面打透穿入屠無敵的體內!
屠無敵劇痛中大叫,暴恨裡狂然出手。
霸殺拳,好驚天動地。
卻是那唐變正在冷笑中以忍術的幻影大法又自眼前消失。屠無敵忍不禁喉中一口血,噴打到了牆面上直書畫出一個「恨」字來。
另一頭,開雪三劍這回可真是領教了大舞彈珠的威力。在彈珠三彈跳三次三個角度攻擊後,方才叫他們狙打落地。
而眼前,屠無敵已轟然躺落於地!
廳裡的一角,唐變又冷冷的現身。
稍早躺置於地上的林陸康和原四解雙雙怒叫道:「唐變,你竟敢叛變……」
唐變冷冷一笑,哼道:「傻子,百萬兩銀子不會賺,去替人家賣命做什麼?」
原四解咬牙切齒道:「你不怕受到分屍之刑嗎?」
「哈……」唐變大笑,冷冷哼道:「唐某有了百萬兩銀子便遠走高飛去了海外扶桑,葉老豹又能奈我如何?」
原來,是唐變告的密。
開雪三劍互視一眼,三人齊齊撤劍退身,一閃一幌到了門口,朝大舞冷笑道:「小子,今日之事未了,他日還有的清算……」
話落人逝,三道人影已自消沒於這太平山莊大廳之外而去。剎時,一廳中縱有四湧而來的葉家中人,見了這般情景亦是一轟而散,先保了老命再說。
冷清、殺肅!
林陸康勉強掙起了身子,長歎道:「好個聯盟,好個開雪三劍,竟然就此走了……」
原四解則惡狠狠的盯著唐變道:「他們事小,反正家主也不信任那個姓羽的。最可恨是,家賊難防……」
唐變冷森森一笑,執著「九轉天釘」兩枚在手,道:「嘿、嘿,你們想對葉老豹賣命,到地獄裡陪屠無敵那傢伙吧。」
便是,釘打激出,既猛又狠!
眼見,他這廂出手已無人可解。卻冷不防的一道人影長拔而至,以著自已身體擋釘透入;同時擊拳,拳是天下剛猛第一的霸殺拳!
屠無敵臨死先叫唐變填命。
原四解和林陸康既驚又喜。
喜的,當然是屠無敵拼出最後一口氣殺了唐變。
驚的呢?是他們明明看見了屠無敵血脈已斷,如何能起死回生打出這一記絕響後世的霸殺拳來?
他們隨著屠無敵的目光尋去,正見著大舞喟歎而立!
是大舞以大回天氣機讓屠無敵護住一口元氣搏殺了唐變!
「你不用謝我……」大舞歎了一口氣,道:「因為你是鐵錚錚的一條好漢。我不願你含恨而終……」
屠無敵喘著氣,注視了大舞半響,傲無的讓自己撐立站著不倒。良久之後,他大喝:
「若非天命為敵,你我必可相知於人間世……」
一長喝裡,雙目暴睜奔血,傲立不倒而斃!
是時,四月初八,夜!
桓山山脈,已近關外邊陲。
這附近犛犛大者的名山便有恆山、五台山、句注山、雪中山、蘆山、管涔山,……;這些山脈互相聯結、或相互頂立對望,凡落眼處俱見蒼鬱茫茫一片大造。
入目,心胸為之大闊!
魯祖宗踏上了恆山山脈南麗山徑,落目這一大片的蒼-林海,綿綿無隙的直向天邊遠端滾灑鋪排過去。竟是,脫口文章一句:「唉呀,如今真有趙子昂的「念天地之悠悠」味道了了起來……」
柳無生在旁嗤的笑出來,道著:「還好你算是有良心的沒念眼前那兩句「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否則,哥哥豈不是成了鬼物?」
「別打擾哥哥的詩興。」魯祖宗深吸了一口氣,大聲朗頌讚讀著:「漢文皇帝有高台,此日登臨曙色開。三晉雲山皆北向,二陵風雨自東來。關門令尹誰能識?河上仙翁去不回,且欲近尋彭澤宰,陶然共醉菊花杯。」
他這廂吟畢了,一擺手對柳大膽叫道:「別贊誇我,還有著下頭的詩句咧。」說著,果真又扯開了喉頭吟道:「蒼蒼竹林寺,杳杳鐘聲晚。荷笠帶斜陽,青山獨歸遠。」他這一唱著,果真這條小徑轉折分岔處行走出兩名僧人來。看年歲,約莫一個六旬、一個四旬上下。
這兩僧人聽得魯祖宗那般自我得意著,不禁相互莞爾一笑,看了魯祖宗一眼。
柳無生可有話說啦:「八手,瞧瞧人家在笑你咧。」
「這怎麼可能。」魯祖宗哼叫了起來。此刻,他們和前頭兩僧之間約莫只有三步之距,是以清清楚楚的傳了過去。魯大公子可叫道啦:「出家講的是一切清心戒修,放一切空於大虛藏間,豈有訕笑他人之理……」
「你說這一大串幹啥?」柳無生瞪了魯祖宗一眼,叫道:「你今天是吃錯了啥藥?一口子話沒完沒了的自以為很有道理?」
他們邊談笑邊走著,沒料前頭的兩位僧人停了下來,轉身合十含笑待著。這回,可差一丁點兒撞上。
「阿彌陀佛,施主方纔所言具見知性。」六旬老僧朝魯八手一揖,道:「天色將晚,在這荒山之中何不到敝寺住上一宿?也好夜來談佛,豈不是大快哉?」
「好耶!」魯八手的兩隻手都拍紅了,大笑道:「如果大舞那小子在的話,那就更有趣了……」
「大舞」這兩字由魯祖宗口裡吐出,當面的兩位僧人不由得互望一眼。便是六旬僧者又一揖道:「阿彌陀佛,看來兩位施主是柳施主和魯施主了?」
柳無生雙目精光一閃,淡淡道:「兩位大和尚是方外高僧,也認得我們這紅塵遊子?」
四旬僧人一笑,合十道:「阿彌陀佛,大、柳、魯三位施主年來為中原武林成就了不少功德,貧僧悟法和師兄悟回早有耳聞……」
柳無生含笑道:「兩位大和尚可是桓山派中人?」
悟法搖了搖頭,笑道:「貧僧等不是。不過,僧和冷明慧施主有著相當的淵源。四天前冷施主來函表示二位施主將至桓山,想不到有緣相會於此……」
魯祖宗喜道:「哈!,冷大先生先關照了?不知寶剎如何稱呼?」
悟回淡淡一笑,道:「正是通往寶藏藏處的大還寺!」
這般巧?柳無生和魯祖宗且不管信與不信,反正先跟著這兩個和尚去了便是。
卻然,方方抬步要走,那兩個和尚忽然停下了步子。
魯祖宗皺眉道:「怎的有啥不對?」
悟回淡淡一笑,朝左方十丈遠一棵古柏巨木一揖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出來吧。」
好利的耳。
魯祖宗和柳無生不禁為之一震。他們可沒發覺這十丈外那棵樹後有人藏著窺視。而且,判斷的出是兩人來。
果然,樹後人影一閃,現身的竟是龍小印和田齊太郎!
「啊哈,原來是你們?」柳大膽苦笑道:「龍大小姐啊,你來幹什麼?」
龍小印重重一哼,道:「怎麼,恆山的路有規定是誰走得,誰走不得嘛?」
柳無生能說什麼?
此刻,悟法和尚忽的又朝右首七丈處的一株聳天巨木那廂一揖道:「阿彌陀佛。施主也請出來吧。」
怎麼又有一個?這下魯祖宗和柳無生的心可涼了半截。不單單是眼前這兩個和尚高深莫測,就是這些人一路隨著來,那葉字世家豈又會不跟下?
柳無生落目望去,這回出來的是個絕艷天下的女子,文文。
險!
柳無生和魯祖宗兩個暗暗為大舞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這小子在此,看看他今夜要如何處理?
本想著,悟回已然淡淡道:「各位施主應該都是大舞施主的朋友了?」
因為,柳無生和魯祖宗並沒有動手。不但沒有動手,而且還一付苦著臉的樣子。這種表情,只有在面對有交情,卻最好不要碰上的人出現時才會有的。
悟回這一問,魯祖宗喘了一口氣,道:「是啦。那小子不在,現在可好了,要讓哥哥們來應付這檔子事。」
悟回忽的大笑一聲,旋即又恢復了和尚的尊嚴,忍住笑意道:「想來兩位在路上是有所擔擱了?」
「可不是?」柳無生歎道:「最少一路上戰了七回……」
魯祖宗也恨恨道:「哼、哼,應該是葉老豹和羽公子這兩個老小子派入下手,阻止我們到恆山來的,……」
悟法含笑道:「不錯。所以,反而有人此你們早到了……」
「誰?」這個字,有男有女一道兒叫出來。
因為,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不,一頭豬,一頭胖胖的亥豬,大舞!
大還寺前的廣場上大舞伸了老大的一個懶腰,張大的嘴巴好像要把西斜的那一頭夕陽吞下肚子裡去似的。
伸一次懶腰不過癮,又再來一次。這回,可是嘴巴撐的老大,連眼睛都給撐瞇了不見。
他舒服,可有人很不爽,而且還不止一個。
當下,最少有七八十顆大小不同的石頭、泥巴全飛了過來。這大舞老兄算他反應的快,耳裡聽腳下動。
一個騰身翻落避過裡,人堪堪落下便看見了三男二女加兩個和尚。
和尚,當然是廣場後頭這座大還寺的和尚。
三個男人中那個叫柳大膽的和叫魯八手的也應該來是沒錯。至於另外一個叫田齊太郎以及那兩個……女人?
大舞吞了口口水,勉強擠出笑容道:「大家別來無恙啊?好、好,真好。哈、哈……」
他大舞「哈」的自己高興,卻是魯祖宗一個箭步上來,掄拳便打。邊叫:「好小子,原來哄哥哥做幌子,好讓你陳倉暗渡走的輊松。……」
「別誤會!別誤會……」大舞急急搖手道:「咱們,有話到裡頭慢慢說。請,請。」
他老兄又打恭又作揖的,陪盡了好禮。
柳無生上前一步,哼道:「諒你也跑不了……」便是,由悟回、悟法含笑的在前帶路,一行人往大還寺而入。
片刻之後,遠在三十丈外的樹梢上有一個人冷冷的以一個細管子放在眼上望著。
他見得一切無疑,輕緩緩的落身下來,朝樹下傲然而立的葉老豹、羽公子和葉濃衣道:
「屬下以天眼筒看見他們和大舞一道進入了前方三十丈的大還寺內!」
羽公子滿意一笑,朝葉老豹得意道:「葉家主!這天眼筒夠神妙吧。」
天眼筒,便是今日的望遠鏡了。
葉老豹沉沉一點頭,朝向兒子道:「衣兒!傳令下去佈置這方圓百丈內,一切動靜立即回報……」
葉濃衣恭敬應著:「是。」抬眉,雙眼中有怒火,咬牙道:「大舞,屠無敵和太平山莊的血案要你填命……」
葉老豹望著葉濃衣消沒於樹幹之後的身影,淡淡臉上不見異色的朝羽公子道:「開雪三劍他們三位何時可以到達?」
羽公子淡然一笑。「據傳書所報,再過兩個時辰,約莫亥時午夜可到……」
葉老豹沉穩的頷首,盯目注視著羽公子,道:「冷魂奪心泉交由你在京裡那位朋友,十日之後尋機使用該沒問題吧?」
「放心。」羽公子大笑道:「十日之後,你我已得了寶藏直奔上京。屆時,哈、哈、哈,就算蘇小魂有再多的七彩聖果也救不了那麼多人……」
葉老豹冷然道:「他不能,你卻能……」
的確,羽公子曾經飲用了「冷魂奪心泉」卻能以內功玄氣加以化解,他聽葉老豹這般說著,旋即臉色一肅,道:「葉家主,你我可是合盟共赴,可別為了這檔事弄翻了臉……」
羽公子沉沉一哼,又道:「更何況,那完全是羽某本身心法之力,無法傳也無法救於他人之用,你又何思?」
葉老豹這廂淡淡一笑,點頭道:「老夫沒這個意思。說說是讚佩羽兄驚人之能,沒別的意思。」
便是一語帶過,兩人雙雙大笑了起來。
笑聲,含多少心計互鬥?
大還寺在恆山算得上是有名古剎之一。
據說這寺是唐朝武後稱帝,是為武則天之時所建。時年庚寅,是為西元六九零年之時。
這寺裡有僧一百方十七名,當今主持方丈乃是一代高僧,遠自天竺東來的鳩羅什葉大和尚。
大舞一行人自寺廟大門口進入了當庭的三寶大殿,悟回淡淡朝眾人一揖,道:「貧僧去稟告方丈有關諸位施主駕臨之事。「他轉頭,對著悟法道:「悟法師弟,請帶諸位施主到貴賓室裡稍候。」
「是。」悟法合十一揖,旋即朝大舞等人道:「各位施主請這邊走。」
大舞嘻的一笑,幌頭道:「這兒哥哥可熟的跟自家一樣,別客氣啦……」
悟法一笑,便當先帶著路,引得眾人到貴賓室裡歇著。眾人方方踏入了,便有著四名青衣小彌沙端了茶和點心上桌,個個不但是長得眉清目秀,而且辦事乾淨俐落。
一忽兒,但已擺置妥當,合十一揖而退。
「這些小彌沙倒是伶俐得很。」柳無生點頭朝悟法笑道:「看來貴寺能在恆山中立數。」
悟法一笑,道:「施主誇讚了,執禮之事在於心中一片自然,又豈有什麼可賀之事。」
柳無生聽得,大笑道:「怎麼連你這個大師父也這般應對得體?」
他說著,眾人大笑了起來。悟法合十一揖,道了聲「罪過」之後,眼角瞥見龍小印和文文正愣愣的看著大舞。
他輕一歎,歎於世間情苦。口裡道著:「各位施主請隨意慢用。貧僧到外頭招呼去。」
便是,眾人紛紛抱拳道「請」,那悟法飄然跨步出了貴賓室而去。
「喂,大小子!」魯祖宗叫悟法不見蹤影了,第一個發難叫道:「那個晤回和悟法和尚到底是什麼身份?」
大舞挑了挑眉毛,笑道:「你是被人家的武功嚇倒了?」
魯祖宗只有苦笑的承認。
柳無生亦為之一歎,道:「以他們兩人目下的成就,只怕不遑讓於你我及蘇佛兒他們一干人之下。」
大舞一笑,點頭道:「的確是。設非如此,冷大先生又怎會倚托他們兩人為寶藏守護?」
這話,魯祖宗反應很快:「你也知道他們當年在俗家時的身份了?」
「是,」大舞聳了聳肩,道:「這又何妨?」
的確,這又何妨?
或許,人家有著他們不得已的苦衷不願意說出來。
或許,人家早已明心見性了,早將那些俗事放下。
眾人紛紛想著這兩個和尚的來歷,那大舞忽的一歎道:「屠無敵已死的消息你們知道沒?」「屠戰千里屠無敵?」柳大膽訝道:「他死了?」
柳無生可是足足看了大舞半響,這才又續道:「你怎麼沒有受傷?不可能吧。」
魯祖宗也不信。
「你這小子的功夫不可能那麼好。」他敢打賭頸上的人頭。「屠老頭那一雙霸殺拳我們可都很清楚……」
大舞一歎,便將「無天賭坊」裡設局的事說了。接著又道:「而且,消息中表示葉老豹、羽公子他們也正在恆山山脈裡……」
柳無生和魯祖宗苦著臉互視一眼,各自搖頭歎氣著。
「早說了嘛,半途上那些兔崽子果然是葉家的小鬼。」
「可不是,行蹤早就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們在這廂捶首頓足著,那廂龍小印已冷冷道:「你們有完沒完,沒事就請出去各處看看……」
主角說話啦!
文文可也不稍慢。「大舞,那日在虎霸鏢局中我很感激你和蘇佛兒解了我的穴道……」
她冷冷一哼,看了龍小印一眼,接道:「不過,我們的事還是要做一番了結……」
大舞這下可是一個頭兩個大,真恨不得改名叫大頭算了。他臉上可還是堆著笑:「慢、慢,咱們反正時間多的是,一個一個來慢慢解決可好?」
「好的很。」柳無生拍手道:「你解決,哥哥我和八手到外頭涼快去……」
少了這兩個壯膽的,那還得了?
「喂,你們別不顧朋友道義好不好?」大舞苦哈著臉,近乎哀求的道:「你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迷路了豈不是難看?」
「放心。」柳大膽笑道:「最少我們知道太陽升起的方向是東方……」說著,還真急匆匆的邁步要跨出門檻兒。
正巧是,門口人影一幌,悟回、悟法和尚和當今大還寺主持鳩羅什葉大師轉了進來。
兩相人陡然一遇,柳無生和魯祖宗反應裡便是拍出一掌托向對方。待看清來人,已是不及。卻是,悟回和悟法雙雙合十一揖,念著:「阿彌陀佛,,施主誤會了……」不過是雙掌合一,欠身一傾而已。那柳無生和魯祖宗這兩道氣機竟消失於空藏之境。
「和尚好武功。」魯祖宗叫道:「真幹起來搞不好還輸了咧……」
悟回淡淡一笑,請了方丈入內後朝一干人道:「各位施主,這位便是本寺的主持,鳩羅什葉大師。……」
鳩羅什葉親駕,眾人紛紛擱下自個兒的事,朝鳩羅什葉抱拳一揖,道:「方丈大師……」
鳩羅什葉含笑合十道著:「阿彌陀佛,各位施主千里遠來,老衲不知遠迎,尚請見諒。」
眾人這廂紛道著「不敢」後,各依序坐了下來。
鳩羅什葉抬眼望了眾人一眼,當先朝田齊太郎笑道:「這位施主,可是來自扶桑田齊家族……?」
田齊太郎一抱拳回道:「是。不知大師有何見示?」
鳩羅什葉淡淡一笑,道:「老衲曾在三十年前遠赴貴境,並蒙田齊明宰大人的招待。」
田齊太郎一愕,訝道:「那正是家父……」
「不錯。」鳩羅什葉道:「而那日,也正是你所生之時,不知令尊令堂可有提過?」
田齊太郎全身一震,肅立而起一步跨到鳩羅什葉面前拜倒,恭敬道:「家父母曾言,太郎本是難產難活,虧得一位來自中國的天竺大和尚施以聖藥相救,方得以順利生下。救命造化,太郎不敢一日或忘。」
他說著,便是連磕了九個響頭。一聲聲,著著落實的可見其心之敬之誠。
這廂看到了眾人眼裡,不禁為之悚然聳動。
中土之人,至誠至性也不過如此而已。
而眼前這田齊太郎是化外之人,尚有此心,余何論?
當下,心中最為震驚莫明的,便是龍小印了。
自來她發覺田齊太郎喜歡自己,她心中所存著便是利用對方於已之心,要著田齊太郎成為自己手下的一把刀。
直認良心裡,她並未有任何不安。
因為,原先她可以殺他,卻是未做。所以田齊太郎欠了自己一條命,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再則,田齊太郎是屬邪惡組織中人,就算死了也沒啥對不起良心的。
龍小印再自認的一個理由是,東海、南海上頭倭寇侵擾沿海居民之事早已引得中土一片憤懣。
如今一個同類的田齊太郎落到自已手上,也是出了一口這等氣來。
她一向自思自認如此,直是目前見得田齊太郎至情磕首,復想及月來無怨無尤為己,心中不禁有著莫名的感受在翻滾簟
那廂龍小印心思潮湧著,見得來這端鳩羅什葉扶起田齊太郎笑道:「田齊施主何必多禮至此?」
說著,他打量了田齊太郎半響,緩緩點頭有讚許之色,道:「你可知老衲在三十年前前往貴國找你父親之意?」
田齊太郎恭敬回道:「太郎不知,請大師告知……」
鳩羅什葉點了點頭,緩緩立起身來,跺了兩步這才道著:「三十年前,東海狂鯊幫飆捲肆虐沿海居民,你們是知道了?」
田齊太郎和大舞等人紛紛點著頭。
那時,冷明慧冷大先生在「蟬翼刀」事件後,遠赴東海加入狂鯊幫。
暗裡,卻是想法子要阻止這場血劫。
幸好,那時蘇小魂大俠知他,在落花亭一談印證於心。於是,三十年前那批少年英雄和西域「大手印」正宗傳人共同破滅了東海狂鯊!
尤其,彼時海上艦隊大戰,直震天下!
鳩羅什葉的思緒由遙遠的年代收了回來,接道著:「那時雙方在海上激戰,位於南海的巨盜艦隊可知為何沒有加入這場戰局之中?」
這是個謎!
三十年來,這件事一直在江湖人的心中思維輾轉。
因為,以東海、黃海兩大巨寇彼此間的交情而言,就算是不深亦不足以到見死不救。
最少在許多方面上,他們互通聲息著。
是謂:合則兩利,分則兩敗。
「是因為你父親之故。」鳩羅什葉含笑的對著田齊太郎道:「田齊明宰大人是扶桑國內剿寇最力的大臣,多次上奏貴國的幕府將軍直諍海寇乃是國之大恥……」
這話,落入龍小印耳中更是大為驚震。
自想著,對田齊太郎的一切是否為對不起良心之事?
接著她又想到李五指所言,曾道田齊家族在扶桑向以忠義見長。
以李五指的為人,斷無為賊護話之理。況且他又視已如出,自想讓自己一生幸福著。
她龍小印想到了這裡,不禁又楞楞的望向了田齊太郎身上。驀底,心中一陣酸直衝到了眼眶。
該死,我是怎麼搞的?怎會想流淚?
龍小印自歎著,耳裡又聽鳩羅什葉道:「那時的黃海艦隊已然開航到了交戰地點,桃花島的外頭。是有打算兩面夾彼時冷施主、蘇施主的艦隊……」
說到這兒,雖是過往之事,眾人亦不由得為之捏一把冷汗。
因為,在場的每個人幾乎都和三十年前這場戰役有著密切的關係。
若是當時冷明慧和蘇小魂兵敗而死,又豈有三十年後的大舞、魯祖宗、柳無生的成就?
若是彼時田齊明宰在扶桑勸阻失效而至連誅滿門,又豈有今日的田齊太郎?
再說,龍小印和文文俱為龍威風所生。若不是那戰蘇小魂和鍾玉雙活了下來,日後又豈有龍威鏢局的成就?
蘇小魂曾救了龍威風而至生下了文文和龍小印,後來龍威風又救了鍾玉雙而有香囊之贈。
這些因果緣情,當真是盤結糾纏理也理不清的。
鳩羅什葉望了眾人一眼,淡淡道著:「其時,田齊明宰大人在力促之下,幕府採取了行動將黃海艦隊那些人的家眷全數拘捕,並且威脅不得參與那場戰事……」
說至此,鳩羅什葉合十朝田齊太郎一揖,道:「彼時,老衲前往貴國找你的父親便是為了這事……令尊果然是忠義之人,甘冒全家斬首之罪力辯於將軍府。至今回想起來,老衲亦忠心感動……」
那田齊太郎見鳩羅什葉大師對自已合十揖著,急的連連揮手道:「大師莫如此,太郎受不起這大禮的……」
此刻,龍小印忽的問道:「你既然是望族之後干哈去伊賀谷學忍術?又幹啥為那個羽公子賣命?」
龍小印邁一問,便表示了心態有微妙的變化。
因為,女人只有在對一個男人有好感的時候才會問他一些事。
因為,女人只有喜歡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用一種責備的語氣來問一些她認為不妤的事。
更因為,女人在開始愛一個男人的時候,她才會希望聽到一些她所愛的男人做錯了事所做的解釋。
這點大舞懂。
柳無生和魯祖宗也憧。
他們互視一笑,好似輕鬆的多了。
就連扶桑來的這個田齊太郎也懂。他笑著解釋:「因為我們欠了第五先生一份人情,所以他的後人的要求我們必須遵守,必須有人完成。正好,我又是長子……」
田齊太郎雙目毫不避諱的直視龍小印,接道:「至於在下學習忍術的目的有二。之一,是成為伊賀谷的領袖,率領還股力量來對付海寇。之二,則是親自混入海盜之中,設非來裡應外合,一舉殲滅。」
龍小印叫對方這般看著已是渾身害臊,耳裡再聽田齊太郎的抱負,不由得心生一股愛慕。
便此,臉兒一紅別過臉不再言語。
那魯祖宗原想出口調侃兩句的,卻是柳無生拉扯了一下禁住了口。這廂,大舞亦搶著朝鳩羅什葉道:「大師說出了這段因緣故事,令晚輩想到了一些事……」
鳩羅什葉笑道:「施主請說。」
大舞微笑著道:「那年大戰後,冷大先生便把東海狂鯊幫的財寶藏於這寺裡,並且請大師代為照料了?」
鳩羅什葉點頭頷首道:「正是。那時大還寺上一任主持正巧坐化西歸,由老衲接方丈之位……」
大舞一笑,看了悟回一眼後,道:「據說,冷大先生後來感動了一位不世奇才,是為宋朝和岳飛之子岳雷大戰數百回合的「雙槍」陸文龍後人?」
還一話,令得悟回臉色一變,旋即笑道合十:「阿彌陀佛,貧僧修為還是太差了,讓人看出了過往……」
「罪過。」大舞抱拳急道:「大和尚請原諒晚鼙一時快語,犯了口障罪災……」
鳩羅什葉亦為之一笑,看了悟回一眼,道:「你難道還有這個?」
「這個」,指的便是不見性之心。
因為,大舞看出了他的身份,而他「執著」於要忘記。
不管於佛、於法、於僧、於憂喜苦樂利衰稱譏愛恨欲怨,一有「執著」便是入了魔障!
鳩羅什葉這一問,悟回當下一陣冷汗冒出,心台為之一記再一淨,且起含笑著:「多謝師父教示……」
這時,柳無生想到了眼前這人,驚歎道:「刀刀!大師俗姓俗名可是人稱不世奇才的刀刀?」
悟回此刻心已復靜,含笑合十道:「阿彌陀佛。」便只一句佛號,不言中已盡了萬言。
魯祖宗可好奇的朝悟法笑道:「大師又是那位?」
「悟法。」
「我知道。我是問俗家姓名!」
「未悟。」
「未悟?」魯祖宗歎氣道:「喂,別打禪機好不好?」
悟法一笑,回道:「法既未悟,則一切無忌!」
無忌?米無忌?
魯祖宗大叫了起來:「你是那位天生銅筋鐵骨的米無忌?我的媽呀,冷大先生真行,有你們兩個看著,誰能動得了這寶藏?」
他正鬼叫著,忽的一名知客僧急匆匆的奔了進來,叫道:「方丈,不好啦、不好啦。
我們寺裡外頭百丈內全都叫人圍了起來……」
大還寺之外,那一片廣場早已叫五、六十支的火把照的通紅光明。
火把之下,羅森肅列著是一著黑衣的葉字世家和著紅衣羽公子的部眾。
約莫目數一番,葉老豹這廂最少當面擺著八十人之譜;而羽公子那端則有六十人之眾。
當中,葉老釣和羽公子大剌剌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大舞一行人跟隨在鳩羅什葉、悟回、悟法之後出的廟寺大門。
「各位施主半夜光臨本寺,不知有何指教?」悟回當先一步跨前,合十道:「或是敝寺有得罪之處勞諸位施主大動兵戈前來問罪?」
葉濃衣冷冷向前,指著悟回身後的大舞他們道:「今天只要你把人交出來了,-切和大還寺無關……」
悟回淡淡一笑,道:「大施主是本寺的客人,一切來去隨他自由。況且,貧憎等是出家人。不想捲入江湖恩怨之中。」
葉濃衣冷冷一笑,哼道:「這可由不得你……」
這一說便出手,而且是大擒拿錯骨分筋的重手。
悟回淡淡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出手太狠,有違我佛慈悲意……」
那葉濃衣已是右掌五指扣上了悟回的肩頭,冷斥道:「狗屁慈悲,強為王敗為寇,這才是真理!」
說著,五指加勁力貫而下。
他想,扣住了這和尚來威脅大還寺交人。
最重要的一點是,大舞他們必然不願大還寺受這場血劫。
果真如此,那埋伏在百丈內的機關便可輕易的將那幾個小子全數提擒。進而的是,逼出藏寶地點來!
心中這般盤算著,眼裡卻見到一件難以置信的事。
指上之力已至八成,而眼前這個和尚含笑依舊!
葉老豹早已覺得不對,一揚身長起。正時,悟回右手反搭向葉濃衣道:「施主好自思量一番,名利何用?」
這一落搭,葉濃衣但覺全身一震,竟是手掌脫離於悟回肩上後退了三步。
葉老豹跨至,右袖一揮間自有一股氣機頂住了。
這下,葉濃衣才算是站穩了沒有跌摔出醜。
葉老豹冷沉沉注視著悟同,片刻之後見對方垂肩合十不動,方沉沉道:「大師好深的武學造詣。」
「不敢,」悟回答道:「是老衲好爭,未得明心見性!」
「嘿、嘿、。嘿!,看來,你們今夜是要插手這件事了?」
葉老豹看看眼前眾人一眼,落目到鳩羅什葉冷哼道:「這位大師可是方丈主持?」
鳩羅什葉合十一揖,道:「阿彌陀佛,老衲正是!」
「好!」葉老豹自懷中取出了一個水晶瓶,裡頭有著慘綠色的液體。
他冷笑道:「五毒教的「不退活」大和尚聽過沒有?」
「不退活?」大舞在那後頭訝叫道:「五毒之首……」
葉老豹冷沉沉一笑,道:「有見識。」他淡然的環顧了四下一眼,將目光盯在那些火把上冷冷道:「這「不退活」毒液如果放到火把上會如何?」
「阿彌陀佛。」悟法往前一步,同立於悟回之旁道:「施主如此做,不覺有大損陰德?」
「這個屁老小子知道什麼陰德?」魯祖宗在那廂叫著:「葉老豹和他兒子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厚臉皮……」
葉老豹冷冷一笑:「這可是你們逼我的了……」
說著,他身影如鬼魅飄後,一閃眼間已自屬下手中取得了一把火柱在手,大笑道:「今夜老夫就叫大還寺從這世上消失……」
那廂,羽公子雙掌一拍,便見當下紅衣、黑衣漢子散了開去,個個手上俱拿了一張強弩短弓箭。
這東西靈巧,約莫手掌一倍半大。不過這加起來一百四十具看著,驚人的很。
悟回雙目一凝,低唸了一聲佛號,道:「施主當真頑心如此?這「破地雷」內藏火藥,引爆開來便是木石亦毀。」
葉老豹大笑道:「正是又如何?」
這時,羽公子亦立起揚身道:「大舞,如果你把寶藏的地點說出來,今夜可以留你們一條活路。」
大舞那廂含笑回著:「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想來果真不假!你這小子怎麼還活著?」
「哈……」羽公子大笑,冷沉沉的道:「天不絕我必有為。大舞,你若是再不識相莫怪我羽某心狠了……」
便此,似是要下令出手。
悟法輕輕一歎,朝鳩羅什葉合十一揖道:「方文,悟法終究是悟不了法,犯了嗔……」
悟回亦一歎,道:「悟回亦是。」
鳩羅什葉慈目一垂,緩緩道:「二位別急。天尚未亡我大還寺,何須急切破戒?」
那廂葉老豹和羽公子這般聽著,兩人心中不禁為之皺緊。難道,這個黑和尚已具神通不成?正二人對視,猛可裡天上頂處傳來一聲巨響,老大一聲驚天撼地方響,便有著難以形容的大雨落下。
這雨勢來的真強,強若千萬碎石滿天傾倒而下。
只忽兒,數十火把俱熄。
更叫人訝異的是,「破地雷」亦為之浸毀。
葉老豹和羽公子在大雨滂沱中見了這情景,雙雙心中大為駭異。暗忖,難不成那和尚真請來了風雨。
且觀這雨勢之強,真是前所末見,驚心動魄的很!
如今已是騎上虎背,箭扣弦上,葉老豹猛的丹田一股氣奔,吼道:「衝殺入寺,一個不活。」
好深厚功力,足足傳遍十丈內外猶壓驟雨之聲。
當下,同響大喝中,葉字世家及羽公乎座下齊齊拔刀衝前。便如狂風捲起,一片白幌幌的刀鋒壓了過來。
悟回和悟法互視苦笑一聲,雙雙唸了一聲佛便是騰身而起,長奔向葉老豹而至。
另一端,大舞那廂亦早有了佈置。
魯祖宗和龍小印、文文、田齊太郎負責把住門口,不讓對方進入擾了寺中清修。
同時,柳無生當先護著鳩羅什葉進入大廳。
「大師請安心稍待。」柳無生笑道:「打發了那些毛賊後再來品茗論佛一番……」
鳩羅什葉一笑不語,竟自打坐於大雄寶殿上面對西方三聖念頌「法華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耆闔崛山中,與大比丘眾萬二千人俱。皆是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已利,盡諸有結,心得自在……」
柳無生眼中不禁儘是敬佩,自後一拜便匆匆而出。
入眼,是霏蒙大雨中有兩道人影盤結。
其中一個燒成灰他也認得的大舞。
另外一個呢?
除了羽公子之外還有誰?
柳無生隨手打發了幾個,朝魯祖宗道:「你頂著,哥哥去把葉濃衣那小子提了來……」
魯祖宗大笑著:「你放心,哥哥行的……」
柳無生眼角再瞥見了那位百花門主文文有意無意的看了自己一眼。他一愣,未及深思已騰空而起往大舞那廂而去。
人堪在半空未落,有劍至!
劍數有三,三合成一,是毀天滅地。
開雪三劍。
葉老豹對悟回和悟法的來勢之快,心中不由得暗懍。
看兩人身法於如許大雨中全然無礙,鱉人!
「你們兩個到底是誰?」葉老豹提聚丹田真氣,今夜「天星拾葉劍法」真得大開殺戒了。
悟回淡淡一笑,道:「老衲悟回……」
悟法亦笑道:「貧道悟法。」
葉老豹面頰肌肉一抽,冷冷道:「不說也一樣,反正今夜就讓你們去西方極樂見佛祖。」
葉老豹的出手的確驚人,不過是右臂稍抬便是拼指如劍氣機直射而去!「天星拾葉劍法果然了得。」
悟回點頭一讚,自和悟法雙雙左右閃過。
轉眼,兩人各自出掌。妙的是,這一掌出彷若無心,卻是捏捉的恰恰好處,有如乾坤定位,似那風雷雙生。
葉老豹心中大驚,急急一個大旋身裡左右兩掌化指連點著,硬生生擋住了悟回和悟法的攻擊。
同時,他腳下一挫步,騰上半空化成滿天指影隨著大雨而下。
氣勢迫人,似天地變色。
悟法這廂抬頭望著,輕輕一笑,道:「這位葉施主未免太愛賣弄了。」
悟回亦一笑,道:「他那裡知你天生銅筋鐵骨?」
雙雙一聲長笑,騰身迎去!
大舞和羽公子這一戰可著實辛苦了。
他奶奶的,這個姓羽的怎麼比想像中還棘手?
現在他都有點懷疑伊河一戰,羽公子是不是假敗。
且看目前羽公子的出手,一起一式間無不透著凌厲氣機直迫向自己死門方位。
大舞挑眉,一張臉兒表情可輕鬆不起來。
「你的「大宗師」還有漏洞……」羽公子邊打邊笑道:「可惜啊可惜,你沒有機會去練成真正無上心法……」
「少說一點話成不成?」大舞雙掌化拳,展放開似大鵬開翅逼退了羽公子,笑道:「否則吃了一嘴巴雨水可別怪人家……」
羽公子淡淡一笑,兩臂變化間竟成八拳撞向大舞。
「看好,這才是真正的一清化三忌!」
「屁用。哥哥給你看真正的「大宗師」……」
兩人話說著,瞬間爆發騰身在半空中交手。
好凶險一場搏命!
但見兩人在半空中錯身、出手、回轉、搏擊。
充塞蒼宇的氣機劃破了雨幕,嗤嗤裂響中化雨成煙。若大的一片濛濛如霧,又夾密於雨滂中一股兒消沒了兩人的身影。
這廂兩人在半空交戰,猛然的齊齊大喝。
好一聲轟然巨響,但見圍著二人週身的雨、霧全給大力氣機沖爆推奔四方而去。
顯然,兩人交了最後一手的變化。
勝負呢?
柳大膽現在可不得不大膽一點了。
開雪三劍的出劍絕對又狠又辣。
我實在很想敬老尊賢一番!柳大膽公子歎氣,不過如果會要命的時侯,只有好好的幹上一架。
現在,玉骨描金扇已在手,展、張、揮、拍。
一連四手裡,展御來劍三。
張逼三人竄退往後。
揮,則捲起一天落雨似暗器直打向開雲三老的胸前!
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