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劍譜之謎 文 / 秋夢痕
老嫗笑瞇瞇,極為親切地答道:「不必……不必,剛才你心脈幾至散亂,想不到這快醒來,真是武林中百年難得的奇材……」
「晚輩曾蒙師父賜服『萬年靈芷』,以後又斬蛟得膽,所以復功甚速……」
「這就更難得了!想起令師當年『幽靈谷』的神威,令人羨慕,可惜老婆子在山中看小孩兒,沒有趕上熱鬧!」
「你老人家……看小孩……?」
老嫗頗為得意地答道:「我也收了個小徒弟!」
「令徒想必功力甚高。」
「小丫頭慣壞了!論人品跟你可以配一對,武功可差得多,因此老婆子採了些奇藥準備給她,偏偏又溜掉了,也不曉得又淘什麼稚氣……」
「令徒……?」季靈芷原想問明,但人家是個少女,似乎不太禮貌,因此半路打住!
「老嫗」卻看出他年輕好奇的心理,微笑道:「我那小丫頭,名叫『青姬』……」
季靈芷一顆心「砰」然猛跳,對下面的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驚駭地問道:「原來你老人家是『青靈姥姥』!」
「你怎麼知道?」
「這是『青妹』——不!『青姬』告訴我的!」
「呀!原來你們認得,那就容易找了!」
    季靈芷緊張萬分,忙道:「七天之前,她走了!」
「又去哪裡?」
「晚輩不知,可能回山去找你老人家也不一定!」
「青靈姥姥」利眼盯著季靈芷,見他面帶憂急之色,問道:「想必你們之間,不僅認識,而且還有糾紛。」
「只是一點小誤會!」
「青靈姥姥」口中咋咋有聲,說道:「年輕人難免有些小誤會,老婆子再替你運功充力一番,然後找她不遲……」
季靈芷焦急答道:「晚輩的傷勢已無大礙,你老人家快去找她要緊,越快越好!」
「青靈姥姥」笑道:「你對她還真關心,那你們之間究竟……」
季靈芷催促:「你老人家日後會知道的,先追上她要緊!」
「青靈姥姥」起身說道:「老婆子可真喜歡你,就依你罷!咱們後會有期……」
話音剛落,綠色身影如巨鳥騰空,轉眼間沒入山頂!
季靈芷自行運氣循環十二周天,發覺功力已復大半,微歎一聲,也就匆匆趕回旅店之中。
一腳跨入店門,只見店主驚奇地問道:「客人你的病好得真快?」
「我生病?」
「你離店之後,來了幾位大爺,說你受傷很重,就用一輛馬車,把那位姑娘接出去了……」
季靈芷如受五雷轟頂,心中暗叫:「不妙!『海宮蛟女』生性純潔,不知江湖險詐,定然是受人詭詐!」
隨即一定心神,冷靜問道:「他們去了多久?」
「大約兩個時辰多一點!」
「往哪方面去?」
「向西!」
「這些人是什麼模樣,你可認識?」
「小的不認識,他們也有穿黑的,也有穿青的……」
季靈芷看出店主並不知情,於是進入原住客店細搜一番,還是沒有半點線索,於是朝著西方風馳電掣般趕去!
滿天星斗之下,一條人影,沿路飄遊,其快速無與倫比!
季靈芷一面搜查,一面內心籌思:「海宮蛟女不為外人認識,為什麼會被人綁架……?」
也許這些人原想誆拿「青姬」,結果誤打誤撞,將「蛟妹」拿去抵數……
那麼這些人必為五魔黨羽,殆無凝問!
「可是我追出這遠毫無蹤跡可尋,莫非他們另走別道不成……」
    心念之中,漸漸放慢腳程,看天色已是星月黯淡,將近黎明時分。
恰好路旁不遠有座破廟,於是信步走了進去,準備略憩片時,再作下一步的行動!
這破廟不過小屋三楹,到處蛛網塵封,破舊不堪,更無人跡,季靈芷正想覓地坐下,猛然嗅到一股清冽酒香,頓時心中一凜……
  他目光電掃數下,便以奇快無比的身法,射向神龍面前,伸手如掀起神帳……
  哪知神龕之內,一隻人手無聲抓出,鐵箍般扣住季靈芷左手脈門,不但力道如山,而且認穴準確之極!
季靈芷被這突乎其來的怪手,駭得一顆心「通」的抵住喉頭!但手中招法並不稍慢,左手真力湧貫護住穴道,右手二指如鉤,反來來人手腕,迫得對方立刻放手!
神龍內面隨之驚「噫」一聲,季靈芷早已退身七尺,蓄掌待發,虎目中只見神帳飄飛,一個蓬頭垢面人物,正以精光若電的眸子,注視著他,並無惡意地說道:「小哥手法高明,但是你攪了本人好夢……」
季靈芷見這人雖然襤褸不堪,但濃眉巨目中,流露凜然正氣,頓時消去大半敵意,反問道:「尊駕是誰?」
「過路人而已!咱們一裡一外,各自安息兩不相擾如何!」
季靈芷心中尚有幾分疑心,答道:「同是天涯過客,何不出來一會!」
那人張口打了一個呵欠,飄出神龕,對季靈芷盯看數眼後,訝然問道:「小哥,你的面孔好熟……」
「我敢斷言你絕對不曾見過我。」
「嗯——太熟!太熟!」那人低頭繞室三周,突然問道:「你敢莫是——姓季?」
季靈芷自問不為外人所識,驚詫中,右手往劍柄上一搭,反問道:「你想必認識此劍!」
「我不認識這劍!但我有一老友『三分劍季鎮南』,他可與你沾親帶故?」
季靈芷心弦突地猛震,以驚訝口吻反詰道:「前輩可否先將身份表明?」
那人看出季靈芷尚有疑心,泰然答道:「老夫隱名多年,告訴你也沒關係,我叫『神通一指黃繼然』,曾追隨鎮南師兄之父『無敵劍客』數年之久!我不但認識季家兩代,而且還見過『紫裳燕柳貞』!」
季靈芷聽到「神通一指」提及他先祖和生母,頓時熱淚盈眶,喉頭似乎堵著一塊石頭,慘然不語!
「神通一指」繼續侃侃談道:「我看你的相貌,必是季氏後人,如我記憶不錯的話,你右胸上有片硃砂胎記,這是我參加你『三潮洗兒』宴時所見,不知是否正確……」
季靈芷立刻跪倒塵埃,哽噎說道:「小侄季靈芷叩見師叔……」
「神通一指」微笑攙起對方,說道:「果然老夫不曾看走眼,賢侄一表人材,武功非俗,真正可喜可賀,但不知令尊令堂是否……?」
季靈芷痛哭失聲,悲淒之極:「難道師叔不知兩位老人家去世了……」
「神通一指」大為駭然,道:「我二十年浪跡人海之中,不曾拜訪,怎會有此慘變!」
季靈芷於是將他所知一切,扼要稟明。
「神通一指」氣得胡發直立,目光閃爍怒火,猛然拍膝叫道:「不妙……我雖不識『毒蜂玉女』其人,但從她行為上判斷,必然想盜你家『三分劍』秘技!」
「她已經從先父那裡學去,無法追回了!」
「如果她只是從你父處學得,那還不關緊要!」
季靈芷聽「神通一指」把如此大事,說成不關緊要,心內驚奇萬分,駭然道:「這還不緊要……?」
「靈兒你不明白!這裡面還有曲折,就以我而言,雖然追隨令祖有年,這劍法是『招都不曾正式學過!」
季靈芷越聽越糊塗,忙道:「難道先祖還會藏私……?」
「令祖何等光明正大,焉能藏私。只因他得了這天下最為奇奧的劍譜之後,限於本身功力智慧,未能完全領悟,聽以他傳子不傳徒,以免誤人子弟,二則希望後代能夠參悟,再傳有緣之人,令尊所學也不過十之六七而已,最重要的是那本劍譜!」
「師叔可曉得劍譜何在?」
「不知道!」
「這樣說來,『毒蜂玉女』也不能全部瞭解!」
「光憑偷學,最多不過六七成罷了,可怕的是,她在你家中十多年之久,必然是要找劍譜,至於是否找到,這也是一個謎!」
季靈芷到現在才知道「毒蜂玉女」久居不去的原因,但是這家傳劍譜何在,惟有仇人一人知道,可是自己目前功力不夠……不禁長歎一聲,低頭無語!
「神通一指」黃繼然看出他的心事,道:「我雖未曾正式學過「三分劍法」,但令尊昔年練招之時,並不禁止我看,因此略識三招,可以傳你!」
季靈芷喜出望外,立刻倒身下拜道:「謝師叔恩賜!」
「這不算恩賜,只是物歸原主而已……」
說畢,從廟外拾起一段枯枝,將他所知三招仔細比劃出來。季靈芷練習數遍,已然頗為熟練。
「神通一指」拋下枯枝,豪氣勃然未息,說道:「靈兒!
你此番報仇之事,為師叔的也是義不容辭,決定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師叔盛意,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毒蜂玉女如今功力甚高,小侄曾被她掌劈落海……」
季靈芷談到「沉魚島」之事,不由心中一陣劇痛,滿面憤怒之色,躍然可掬!
「神通一指」聞言,憤然作色道:「靈兒以為師叔是貪生怕死之輩嗎!」
「小侄不是這個意思……」
「神通一指」忽地面色頓變消沉,喟然歎道:「你的功力在我之上,尚且落敗,看來我只該落魄江湖載酒行,不應再問江湖事了。」
說著從神龕內提出一個斗大葫蘆仰頭一陣狂飲,續道:「如此何不糾合武林同道……?」
「正門七派與小侄有些糾紛未了,而且各派掌門加起來都不是她的敵手……」
「神通一指」氣得一言不發,颼的竄入神龕之內,倒頭便睡。
季靈芷仰觀天色,雖是曉露猶存,但東方曙光已露,心中惦念海宮蛟女的安危便對神龕一拜,道:「小侄要告辭了!」
「靈兒!英雄出少年,師叔是不中用了,祝你前程遠大!」
季靈芷依依不捨,邁步走出廟門不過三五步遠,便聽「神通一指」大聲喚道:「靈兒轉來!」
「師叔還有什麼吩咐?」
「你行色慌忙,為的什麼?」
「小侄同伴被江湖敗類誆去,不明下落!」
「可有線索?」
「聽說是用車載往西行。」
「哦——這倒有點著落了!」
季靈芷心中狂喜,忙問道:「有著落?」
「為師叔昨夜來此,正遇上一乘馬車向西飛駛,可惜未曾攔問。」
季靈芷不由心中往下一沉,失望地說道:「這樣還不是無法追尋?」
    「此去百里便是『寒金教』的總壇萬刃谷,可能是這般魔崽子弄的鬼門道……」
「如此小侄立刻前往!」
「為師叔一道去,免得你多走冤枉路!」
說畢,「神通一指」二次躍出神龕,提起酒葫蘆發步便走,季靈芷隨身後跟行,可是為了顧及師叔的腳程,不敢施展全力,但是「神通一指」居然越走越快,竟能抵上季靈芷七成輕功。
    頓見兩條人影,快逾電掣風馳!……
不到兩個時辰,便見前面不遠之處一座高大石山,怪石如劍樹刀山,嶙峋峨嵯,隱隱之中藏著無邊殺氣。
「神通一指」足下如飛,口中說道:「前面便是谷口,必有護守的教徒……」
「師叔放心,小侄應付得下!」
說話間,谷中怪石中閃出一列八個白衣人物,俱是手提三尺多長的外門兵刃——「三稜狼齒銼」,為首人物粗暴喝道:「來人站住!先報名姓!」
季靈芷冷眼打量這教徒一下,微哂答道:「季一靈一芷。」
那教徒面色驟變死灰,下意識地連退三步,忽然發覺自己太過怯弱,連忙粗著嗓門轉對「神通一指」喝道:「你又是誰?」
「老夫麼——『酒客』!」
「酒客?」
「老夫笑談渴飲魔徒血,故名『酒客』!」
這教徒眼見自稱酒客之人,蓬頭垢面,襤褸不堪,心中頗為不服,但他害怕季靈芷的厲害,因此怪眼連翻,乾咳一聲道:「咳!教主示下,季靈芷自行入谷,餘者留下!」
季靈芷存心闖谷,於是對「神通一指」說道:「你老人家稍候一時。」泰然邁步便向寬僅五丈的谷口縱去。
「神通一指」忙以「密語傳音」說道:「靈兒多加小心,為叔在此候你!」
季靈芷的身影,剛一沒入谷內,八教徒立刻臉露惡笑,齊步上前,那為首之人隱慘至極說道:「老小子!你沒有保鏢,大爺可要你狗命了!」
「神通一指」捧起葫蘆暢飲一口,道:「你也配!」
話聲未息,八道奇寒砭骨的冷風,分奔週身要穴,「狼齒銼」閃出無數道刺眼寒芒,令人目眩神搖!
神通一指腳步如風,在銼影中飄然閃動。
    口一張,一蓬酒箭激射,打得八教徒滿面金星,更見酒雨中一條怪異指影,以看不清的手法,連戳八招,頓時屍橫遍地,無一活口。
「神通一指」隨將死屍拋入亂石之中,然後找到幾片大石隱身睡下,將酒葫蘆往頭下一忱,輕笑道:「你們幾個想必奉命守著谷口,等我靈侄出來時候,要耍花樣!老夫焉能由你們搗鬼……」
卻說季靈芷進入「萬刃谷」谷口之後,眼見兩邊俱是白滲滲的石壁,光滑無比,在熾烈陽光照射之下,幻出重重異光,而且毫無熱氣,心知必有蹊蹺。
他一面不疾不徐的前行,心念中想道:「從谷口把守教徒的上判斷,『金魔』似知本人必然追來,顯見『海宮蛟女』必在此處……
但金魔本人竟然避不出面,反叫我穿谷而入,無非仗著其中埋伏,想作暗算……哼!我季靈芷豈能將它放在眼裡……。」
行約二三十丈,漸覺陣陣隱寒,砭膚刺骨,而刺眼的反光更為強烈,以他的眼力,竟然只能辨出三四丈內之物,心中不由一凜,忖道:「這萬刃谷居然有點門道!」
立時運出體內真元,雙目中白氣如柱,看出這種眩目的幻光,都是由石壁內層,各種不同角度石面反射出來,經過若干次反射之後,便成為不可捉摸的異光幻影!
而且這兩旁石壁,更是越來越窄,其寬度僅剩三尺上下,迎面一堵石壁聳天而立,已然走到盡頭前無去路再回頭看,只見陣陣幻光如潮,隱沒退路,那砭骨奇寒,竟似凝成片片利刀,靈芷季不由一個寒噤,牙齒磕得「答答」亂響,心頭震駭之際,本能的凝聚功力一掌向前劈出。
就在紅光暴閃之下,對面擋路石壁幻景聚收,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虎目中看出迎面三丈高處,刻著一行經尺大字,寫道:「季靈芷死此壁下!」
季靈芷見字微微冷笑……
突然間!
「轟」的一聲!
他適才所發掌手觸壁捲回,在這窗小谷底,更顯得聳若平地焦雷,力猛無比,那真力渦流內更夾著無數斷骨碎粉,都是以前困死谷內的高手的殘骸。
緊隨著這聲巨響,四方八面白影亂閃,一群白衣人影,各舞「狼齒銼」如鬼魅般攻來!
這些寒金教徒,每人各戴墨晶護目面罩,手中奇形兵刃,在谷中幻光內,閃出萬道寒芒,更增駭人聲勢。
季靈芷惟恐掌力發生反震,於是雙手各駢二指奇快的連劃帶點,照著這批教徒墨晶護目上直戳!
但見指尖真力閃光之下,來人哽聲而倒。舉手間,窄狹谷底,已被屍體填得毫無插足之地,就在數十教徒陳屍絕谷之後,季靈芷突然聽出屍體上傳出連續爆裂響聲,在這一片死寂中,特為刺耳!
季靈芷驚疑中隨手撕裂腳前一具屍體的衣袍,駭人慘景立現目前……
這屍體肌肉在如刀寒氣中,竟自寸寸綻開無數道裂口,滴血皆無,饒是季靈芷膽壯心雄,也驚得毛髮聳然,不由得手掌一鬆,那屍體被這輕微震動,又震為幾段凍肉!
季靈芷心念一動,忖道:「此谷進退無路,難道我就困守此中不成?」
身形隨念凌空射起,如箭離弦直上十丈,右足疾向石牆上一點……
哪知一足竟然踏空,原來目光被幻影所迷,連季靈芷這種功力,沒有踏中石壁,心中凜然下,仰望壁緣似乎高不可攀,隨即蜂腰一擰,重行飛墜谷底。
他拾起已死教徒所用「狼齒銼」,一枝枝向石壁上方射去,每隔十丈一枝,前三枝居然未能插入石壁之中,只聽叮叮暴響,陣陣火花,都被反彈回來。
但是——  
第四支好破空飛逝,一去不回,這石壁之高,不過三十幾丈!
    但是,怎樣才能夠越過呢?季靈芷生性堅毅冷傲,後退是決無考慮的餘地!
前進卻受石牆所阻……
他在沉思之間,忽然想出了一個主意!
忙中手褪下三枚「五龍環」,腕部貫足真力激射打出,只見金環閃出萬道霞光,在一片刺目白光中格外清晰,逕帶著「嗡嗡」疾旋之聲,在硬滑無比的石壁上飛快磨擦。
一時火花爆濺,石屑進飛,金環竟自硬生生切入石壁寸許之深,牢不可拔!恰好成為各距十丈的踏蹬!
季靈芷勁嘯聲中,身形如箭直上,目中看準金環閃光,單手發力一按一接,不但身形飛昇十丈,而且順手將金環拔出石縫。
如此三按三起,身形便已超過石牆,猛地擰腰斜飛丈餘便已踏著了實地。不禁心頭一喜!
可是——    他的欣喜,僅是如曇花泡影,一現便收。
面前的異象使他心弦剛馳又緊!
這不知多大的地面,四周都是三四人合抱,丈餘多高的大石所佈滿,疊疊重重,石後有石,使人無法看出石陣裡面是何景象!
季靈芷疾忙拔起身形,但這些大石似乎隨之長高,任憑他一再提氣拔升,始終無法越過,其幻光之強,已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程度。
他只好落回石陣之中!
在焦灼憤怒交迸下,季靈芷真想狂殺一陣,然而「寒金教」徒似乎都懾於他的威力竟無一人露面!
他焦躁之念剛一發動,立時感到體外奇寒透肌滲入,而且神志隨之動搖,如果再不能把持定力,必為幻象所制報!
於是急運無上心法,鎮住心猿!
靈機觸動之間,他居然又發現了陣法的奧妙!
暗哂道:「原來這是『八卦』中的『兌為澤』,我一時粗心竟然忽略!」
隨即按照方位穿陣而走,可是一匝之後又回到原地!
「不對!這裡面還有文章!」
細思剛才所經之處,啞然失笑道:「我道是什麼不得了的奧妙,也不過是卦式反排而已!倒還困不住我……!」
奇妙的身形疾射,片間穿陣直入,逕到陣心!
一眼便見陣心圓桌大的石塊上,匍伏著一位少女!
她長髮垂肩,肌膚似雪,正是「海宮蛟女」,只是雙手撐住石面,無法看清廬山真面!
季靈芷輕呼一聲:「蛟妹!」立刻縱步過去,輕舒雙臂把她緊緊摟住!
她也順勢靠入季靈芷壯碩的胸膛,不言不動,似是貪戀這片刻溫存,然後一雙玉手輕輕從季靈芷腰部抄來……
玉指如鉤,在他「血門商曲穴」上緊緊一扣,季靈芷毫無防備中,立感半身麻木,無法動彈,心中駭異之極……
那少女長髮一甩,露出本來面目……
美若芙蓉盛開,傾城傾國,尤其眉眼間似顰似喜,隱現懾人心神的異采!
季靈芷心房狂跳……
「她不是『海宮蛟女』!」
可是卻似曾相識,熟悉非常!
她是誰……?
她是「沉魚島」上美女……「白蕙」!
「白蕙」扣住季靈芷穴道後,其快無比地低聲道:「季少俠別慌!你身後有人來了,先點住我的穴道,擊退來人,我有話講!」
說畢,五指一鬆,立聞身後腳步紛紛,十六名寒金教徒,各持兵刃從大石閃躍而出。
季靈芷右手向「白蕙」虛空一點,妙曼快速的身形繞場一匝,雙手指掌齊施之下,十六具屍體吭聲倒地。
這許多變化,說來遲緩,其實一氣呵成,只是眨眼工夫而已!
「白蕙」故意提高嗓音叫道:「我已被他制住穴道,你們不要過來送死!」
果然這話非常靈驗,更無另批教徒再敢接近!
季靈芷急忙回到她的身邊,就聽「白蕙」道:「剛才扣你穴道,是怕你一時慌亂出手,請原諒!」
「那倒沒有關係,可是你必叫我點你穴道?」
「萬一人有在你手下逃脫,豈不洩露秘密!」
季靈芷聞言之下,對「白蕙」的細心機警大為佩服,想不到一個妙齡少女,竟有這等見識!隨手將她穴道解開,問道:「你也加入了『寒金教』?」
「不!我是『癸水教』!」
「癸水教!」
「不但是『癸水教』,而且我是黑衣聖母的心腹!要不然你去沉魚島總壇之時,也不會派我在島外等你!」
「可是你曾勸我不要上島,這豈不矛盾?」
「這……這是我自作主張!」
「你這樣做,豈不冒了生命之險!」
「那是當然……」
「而且你現在又和我私自交談!」
白蕙婉然一笑,答道:「這就算第二次冒險吧!」
「為什麼……你會叛教……來幫助我?」
「黑衣聖母心如蛇蠍,今日的心腹,可能明日變成她的眼中釘——玉面飛狐就是榜樣了!」
「就是這個理由J是否還有其他……」
「白蕙」忽然俏臉紅暈,垂頭答道:「我對你一見……
如故!」
季靈芷為她甘冒死亡的真情大為感動,而且她含有無限幽怨的神色中,更顯出懾人心魄的魅力,不由得心中一蕩!
「海宮蛟女」的健美淳厚!
「青姬」的媚艷熱情!
與她比較起來,白蕙另有使人如鐵就磁的力量,這種力量使他不知不覺中陷入遐思!
但季靈芷心中一蕩之後,立刻自責起來……
曾有海誓山盟的「海宮蛟女」陷身敵手,熱愛自己的「青姬」下落不明!我怎能再惹情生呢……!
於是急促的問道:「我的同伴現在何處?」
「谷內秘室!」
「那我要立刻去救!」
「我看不可能,你最好趕快退走,我另想辦法!」
「為什麼了」
「谷中四魔俱在!」
「我自問不怕他們。」
「黑衣聖母隨時可到,我是她的前站!」
季靈芷熱血沸騰,滿面殺機暴露,道:「我正要找她報仇!」
    「你前次上島倒有一線機會,現在決非她的對手!」
「這是什麼道理?」
「上次她是用邪門奇法,突聚功力。如你能早些出手,或再延片刻。可能還有取勝之道!」
季靈芷聞言頓釋數月來的疑團,痛恨自己坐失良機,氣得目稜血痕暴現。
但是往事難追,悔又何補,於是追問道:「現在她又有什麼邪法?」
「她犧牲了一千童男性命,練成「千陽助陰功」比上次實力更強,所以你絕對不能任性……」
「依你的意見應該如何?」
「走!以後再想辦法!」
「不!我一定要先除「四魔」,救出海宮蛟女,決不退縮!」
「白蕙」見他堅決不斷,淒然道:「希望你一切事情能在黑衣聖母趕到之前完成!」
「我一定辦到,現在我帶你走!」
「不行!」
「你已經叛離癸水邪教,我不能坐視你遭遇不幸!」
白蕙激動的答道:「你能這樣想,我已經想當安慰了!
可是我現在不能跟你去!」
「何必再冒第三次危險!」
「冒一百次我也願意!可是教中並未發現的秘密,正好進一步暗中助你!而且你面臨強敵,我會成為你的負擔……你還是快去罷!」
季靈芷雙目中幾乎流下感動的珠淚,激動地說道:「對你的好意,我將沒齒不忘!」
「白蕙」明眸中淚如雨下,答道:「我緊後有一個要求!」
「絕對辦到!」
「我能保留這隻金環嗎?」
季靈芷聞言一愕!
    他早已看到對方玉臂上的金環,但初見時誤認其為「海宮蛟女」,自然不以為怪!後來彼此談話之中,更是未曾注意及此,……現在,卻突乎其來提及,便問道:「你可是她哪裡取來的?」
  「我既然假扮她,不戴不像呀!」
「但是這屬她所有!」
「當然,這一隻屬她所有,我只是代為保管……」
「白蕙」見他還不領悟,低頭道:「你不會……另外給我一隻嗎?」
「這……!」
「白蕙」嬌靨含顰,泫然欲涕,悲慼地說道:「看起來我整個的……心!比不上一雙金環重要……」
季靈芷實在不願將師尊所賜金環至寶,再行送人!
可是,「白蕙」為了一個「情」字,不惜叛教喪生之險。
……而且他急於營救「海宮蛟女」,沒有多餘時間解釋……
何況,「白蕙」為我付出了寶貴生命與感情,難道我竟能如此吝嗇、殘酷不成……
心念中,毅然取下一枚「五龍環」鄭重地送與「白蕙」。
「白蕙」欣喜至極的,將金環謹慎藏入懷中。
季靈芷一聲:「珍重」!身形如飄風閃電,沒入石陣。
只是片刻功夫,他已踏出陣圖邊界,進入一片廣場,但聞怪嘯連聲,人影如鬼魅亂閃……
百餘名「寒金教」蜂湧而來,居中兩個異相老人,簇著教主「金魔鐵劍冷」,岸然阻住他的進路!
季靈芷目光電掃,只見「金魔」生得雙睛深陷,鷹鼻薄唇,不僅眼神中顯露奇高的功力,亦且冷酷殘虐之至。
尤其他身旁二老者,都是削腮無肉,陰氣沉沉。一個是白髮如雪,面色青灰。一個是黑髮如鏡,面如傅粉。
「金魔鐵劍冷」見季靈芷竟然穿陣而出,駭然喝道:「你雖然能越本教庚金大陣,但難逃我的藍星神!」
季靈芷冷笑答道:「小小『澤卦逆式』焉能難得住本人,倘能答應我的條件,可饒一命!」
「什麼條件?」
「放出『海宮蛟女』!」
白髮青面老者桀桀陰笑道:「她乃本教人質,你如棄劍就縛,本教可以放她逃生!」
季靈芷冷冷問道:「你又是什麼東西?在此胡說八道!」
青發粉臉老者桀桀乾笑兩聲,傲然道:「你連寒金教主座下『左右護駕』都不知道嗎?」
「區區鼠輩而已,乾脆說姓名罷!」
青發老者氣得連連打噎,狂吼道:「老人『右護駕於文乾』!」
並手指白髮青面老者道:「這位是『左護駕張一飛』!」
季靈芷已聽「白蕙」說過「四魔」全部在此,如若多加拖延,救人之事必多阻礙,冷語如冰說道:「既已報名,趕快納命!」
「右護駕於文乾」面皮一閃,右手「三稜狼齒銼」直挑而出,「左護駕張一飛」如響向斯應,應手發招!只見兩條靈蛇似寒芒,幻想漫空刺影,以極為陰險詭辣的怪招直襲而至,逕刺兩腰!
季靈芷心中微凜,疾拔霓電寶劍,又見如牆銀色刺影中,一道碧藍刺目寒光,突破中央,如毒蛇吐舌般捲來,那「金魔」也已親自出手。他不惟招法奇幻,而且兵刃未到,奇寒之氣便已削向肌膚,中者立感暈眩!
季靈芷奇妙身法,身形如雲飄電掣,手中劍青紫毫芒劃出無數劍圈,霎那間,已經連戳三十六劍。
只聽一片金鐵交鳴,如冰水般寒流,竟能透劍傳來!
季靈芷驚駭之下,左掌疾掄,劃出圈圈紅白異光,逼住陰寒藍星!哪知「呼」的一聲,對方三道寒飆竟然合流捲來!
季靈芷不退反進,右劍當先開路,左掌駢立如刀,身形硬生生飄入寒飆中心,劍掌連劃,旋出風雨不透的一團氣柱,逼得對方真力勁風繞身而旋!
對方三人見季靈芷年事雖輕,而功力幾至「聚虛為實」的程度,一齊駭得面無人色,急忙齊卸勁勢,饒是如此,那已發而不能收回的陰勁,仍挾著呼呼嘯聲,四飛進散!
只見「左右護駕」,身形亂晃歪出一旁。
「金魔」獨自擊掌並施,一聲銳嘯聲中,大股刺骨砭膚陰風,夾著藍焰星芒,排空蓋地地撲到!
季靈芷暗地一咬牙關,極快地欺身迎上,猛辟八掌!
悶聲嗥然,「金魔」立被震出丈外,季靈芷身形搖搖,腳下蹬蹬蹌退——
「左護駕」斗膽趁機撲來,從側方「滋滋」拍出一道冰寒勁道!
季靈芷沉笑一聲,身形似電橫飄,一旋一繞,疾還一招!
「蓬」的一聲,「左護駕張一飛」面如厲鬼,身形突歪。
「右護駕於文乾」一掌陰毒真勁,又達季靈芷後心,但是……
掌力到處,季靈芷早已不見蹤影,硬生生全劈在搖搖欲倒的「左護駕」胸前!
兩聲巨響連震後,  「噗」地真氣進散聲,接踵而至,「左護駕」大口朝在射出一蓬血箭,立時胸骨粉碎而死。
「右護駕」弄巧成拙,反而劈死自己人,不由一怔!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季靈芷右手長劍,反手倒挑,業已點著「右護駕」肚臍之間,他那奇妙身法疾轉間,劍尖「嘶」的抖出一排交叉劍影……
「右護駕」慘叫如鬼,整個肚皮已化盆大血窟,只見五臟胃腸嘩然灑滿一地,鮮血更流得如倒瀉江河一樣!
「金魔鐵劍冷」眼睜睜看看季靈芷,在他被震退的一瞬間,殺死「左右護駕」,心中嚇得寒顫不已,一時猶豫不決……
季靈芷冰寒至極哂道:「你交出本人同伴,可以活命「金魔」到底是一教首腦人物,如今對方把他看成刀俎魚肉,焉能不羞憤交進竟然一聲慘嘯之下……
藍星神擊脫手飛出,直奔季靈芷面門。那兵刃嘶風狂噓中,藍焰夾著篷篷閃,以看不清的速度箭射!
緊接著……
雙掌齊立,拼著全身功力強發一招!
季靈芷右腕疾彈,霓電劍夾萬道神光當頭挑出!
「金魔」的「藍星神擊」立被震得向上一浮,掠頂三尺飛去。
    同時間……
紅白勁光暴漲,「秘魔神掌」之撼山勁氣,隨又暴捲而出!
「轟」然勁氣相接,地動山搖,勁風鼓蕩如怒海鯨波,四出回音電震!
季靈芷登的退了一個大步,而金魔卻忍不住悶哼連聲,踉踉蹌蹌,倒退一丈三四,鼻孔中立刻掛出兩條鮮紅刺眼的血柱!
季靈芷冷哂一聲,不等金魔有喘息之機,移形換位,左掌當胸印去!  掌上奇光再現,勁氣如山!
慘嗥聲中,金魔雖是連連縱退,胸前似仍被掌風印中,白袍上立現一片殷紅!
「大教主!你放不放她!」
金魔一手按胸,慘厲答道:「少時她自會出來,有種的話,你自己去接!」
季靈芷稍一沉吟,思索他話中含意……
    金魔乘此機會,慌忙縱身後撤,連聲怪嘯如梟鳥夜號。
百餘旁立教徒,齊舞白森森狼齒銼亡命攻來,頓時寒芒大作,寒飆絲絲鳴鳴!
季靈芷見金魔自以一教宗主,出此無賴,尤其教眾功力雖低,但各走「庚金陣法」,威力未可小視。
頓時怒從心上起,「天龍身法」自動施為……
只見劍氣衝霄,掌如山動……
場中立被悶哼聲!
慘歎聲!
劍銼交鳴聲!
奏出一首淒厲無比的輓歌!
空中更為教眾的……
斷臂殘肢!
或整具體屍!
畫出一幅血肉殘兵所構成的慘景!
    季靈芷氣得目眥出血,一天一夜來所積蓄的愁悶,要在劍掌上渲洩!
殺!
身如魅影,穿叢疾旋!
殺!
血流漂杵,屍如山積!
當場中最後一名教徒突然倒地之時!
金魔身旁,平添三四個人影!
個個手持奇形怪異兵器。
首為「烈火教」火魔手持「獅面金輪」,大如車輪!
次為「蒼木教」木魔,「通天杵」長達丈二!
末為「昊土教」土魔,手提「鎮山石鎖」,大如五斗之箕。
「金魔」也從地上拾起一支教徒所遺「三稜狼齒銼」!
這四魔聚會,個個都是季靈芷生死對頭,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土魔」陰惻惻說道:「今日可不能放過這小怪,咱們得在『黑衣聖母』到達之前,把他解決!以維你我的尊嚴!」
季靈芷面色一整,沉聲答道:「那麼,四位大教主一齊上,省些手腳!」
「火魔」怪眼圓睜,狂跳暴喝道:「小子你配!」
「一群手下敗將,也夠資格談配不配!」
「火魔褚炎烈」氣得渾身亂顫,發眉豎張,連「木魔」亦復身軀搖晃,眼中毒光怨光連連發閃!
隨聞二魔厲吼如雷,擺動手中沉重兵刃如山砸出,只剩「土魔」在後,為「金魔」運動調元。
季靈芷見火魔的「獅面金輪」,四周密佈火焰形的銳齒,中心徑尺獅面圓環,如風車般疾旋電轉,發出陣陣蕩人心魄嗚鳴嘯聲!聲勢駭人至極。
而「木魔」的丈二通天杵,更是振起滿空青影,勢如棟折梁摧般八面攻來!
季靈芷心頭微凜,霓電劍牆,分削兩魔兵力。
頓見「火魔」獅面金輪上被長劍點出蓬蓬火星,那火焰形銳齒不但未將長劍鎖住,反而被一連戳飛四支……
火魔長臂猛振,中心獅面圓輪上,「拍」的一聲,又縱出一十二支純金倒鉤,既鎖兵刃,又點空道,猛向季靈芷前身攻入。
那「木魔」一桿「丈二通天杵」,豎劈橫掃,帶起陣陣河流,聲勢威猛絕倫。
但這股青影,被霓電劍奇奧招法,擊出不絕於耳的脆音,一天木屑亂飄,猶勝風吹落絮!
可是季靈芷心中暗忖:「這種沉重兵刃,削不勝削,惟有早作打發之計……」
心念之中,竟然身形影橫六尺,故意讓那「獅面金輪」逼近身前,右手霓電劍發力平削輪面,將一十二支純金倒鉤,一劍削得漫天飛射,左掌真力更是貫足砍出……
「噹」的一聲,「火魔」連人帶輪,蹬!蹬!蹬!暴退丈外,橫挽金輪的手臂,震得奇痛入骨,竟至無法抬起!
季靈芷身形如電,一轉一旋,長劍挽出九朵奇妙的劍花格住「木魔」通天長杵,左掌蓬然越劍推出。
怪嗥聲中,木魔雙手虎口滲出血珠,應聲歪出八尺有餘!
霍然間……
  低沉陰悶的風聲,與一條眩目欲迷的白色寒芒,分從兩側攻到。
原來「地魔」黃石殘,四尺矮軀如陀螺沿地疾轉,舞起奇大的「鎮山石碑」,捲得三丈之內,陰風潮擁!
「金魔」更是滿臉怨毒無倫,一柄「狼齒銼」,連連戳目,亡命攻打!
季靈芷這時殺機暴動,虎目中突地閃出兩道白色氣柱,掌砍劍挑,如飛連進九掌十八劍,頓時殺住二魔凶鋒!
三十招過去!季靈芷適才猛發兩掌所耗真力,業已復原,而「土魔」,「金魔」喘息微聞,招法漸緩……
但「木」「火」二魔也調息完畢,猛然加入戰圈,但聞「木魔」一聲狂吼,道:「圍!」
四魔身如遊魂飄行,各距四方,均隔三丈餘遠,將季靈芷圍在垓心。
    「土魔」更是陰惻惻地尖聲吼道:「困死這臭小子……」
場外二百餘名教眾,更應聲齊齊吶喊:「困死季靈芷!」
「困死季靈芷!」
聲震四野,一若群鬼厲嘯,使人聞之心驚膽落。
季靈芷怵目驚心之下……
以一雙白氣彌蒙的稜目,遍掃在場諸人一眼之後,倏地電旋風走,身形快若隕星!
「四大魔頭」見狀,心弦頓然拉緊。
只敢凝神蓄招,未敢輕進!
只見這夾著青紫劍氣,紅白掌勁的隕星……
如星刃跳躑,閃掠場中一匝!又停回原位!
慘嗥聲!應這一匝之勢而發,噗!噗!連聲,十二個侵入圈內的白衣大漢,無一倖免,全部陳屍當場,一半眉心刻著一道劍痕,一半胸前印著碗大掌印!
這種殺人的手法,狠殘快捷,可說世所罕見。
「四魔」一怔之間……
異光如夭龍搏天,以不可捉摸的角度方位繞場再起!
由「四魔」間隔中衝入的三十六名教徒,如秋風落葉,突然仆地,惟有吱!吱!噴血之聲,清晰入耳,又是無一活口!
回目處——季靈芷又復原位,一支不沾人血的長劍,殘血有如滴水,濺玉飛珠!身若嶽峙淵停,蓄勢待發……
這就是他對「四魔」圍困戰法的「答覆」!
「金魔」親睹教中高手死狀之驚,已知圍困之策慘遭失敗,手中長銼連搖,遞出暗號之後,當先發難,竟然側身進招!
其餘「三魔」如影隨形,按著「金」、「土」、「火」、「木」的順序,半側身形迫近!百數十名教眾隨若萬馬奔騰擁至!
季靈芷冷然哂道:「又是『五行相生』的老套,其中缺『水』,能奈我何!」
「少時水就到了,夠你小子瞧的!」
季靈芷聞言如受電觸,他決心要在仇人「黑衣聖母」趕到前,制伏四魔,救出「海宮蛟女」!
心念起處,劍掌齊似電閃……
剎那之間——
殺聲振天,勁風匝地!
只見滿場人影飛掠,掌風如雷震,劍芒似星輝!
劍芒外,更滾轉著——
獅面金輪的閃光!
通天杵的青影!
狼齒銼的白毫!
鎮山石碑的勁風!
「四魔」目如血紅,殺瘋了!
季靈芷目光暴閃,也殺瘋了!
天旋地轉!
鬼哭神號!
殺氣沖空,風雲變色!
大地也在簌簌抖戰!
慘歎聲!
悶哼聲!
所奏的慘絕人寰的樂章中!
血雨,斷肢!
更勾勒出畫家無法描畫的異色點綴!
在近竿的烈日照射下。
  殺伐漸近疏落,終至戛然而止!
寒金教徒們,積屍盈野,血流成河!
偶爾在屍堆中,傳出半聲悲噎,或可見痙攣發抖的肢體!
「四魔」各以兵器柱地,衣袍上鮮血斑斕,咻咻喘氣!
只以一雙充滿怨毒的怪眸,死盯著威立場心的季靈芷!
季靈芷目光仍是炯然有神,但面色時紅時白,胸前起伏不平,顯然他也真力消耗過多,難以為繼!
他右手長劍點地,猛吸幾下長氣,嚥下滿口腥甜的熱血,虎目一掃四魔之後,然後小心至極的緩移步伐,提劍走動。
「四魔」眼中頓時冒出恐怖絕望的光芒,他們復功不比對方那般神速,季靈芷如果此時出手,那後果不堪想像……
但季靈芷目中一片淡漠之色,竟自不理「四魔」,緩步走了垓心。
他心中此刻只想保存實力,以應付隨時可到的「黑衣聖母」,決不做任何無謂的消耗!
死寂的空氣中——
忽地輕響車輪滾石之聲!
季靈芷與「四魔」俱是聞聲一震!
那「四魔」面上神色,似是驚喜參半……
季靈芷卻立撥身形,如箭沖空直起,逕朝車輪響聲來源電射撲去!
他駕輕就熟,奇快無比地穿過「寒金石陣」!
陣心圓石上已無人趴,美艷多情的「白蕙」顯已安然離去!
然後他趕到石陣邊緣,剛才入谷盡送之處。
只見幽光閃爍中……
一輛黑色馬車,正以快捷如風的速度,衝向谷口!
季靈芷心頭狂跳,意念似電閃動:「馬車!」
曾經擄劫「海宮蛟女」的馬車?那麼「蛟妹」可能便在車上!
「四魔」困我之意,必是等待「黑衣聖母」,這賤人此時未曾到場,他們明知不敵,可能想將人質偷送「癸水教」中,以為要挾……
立刻輕擰蜂腰,飄落「萬刃谷」底!
轉眼工夫,到達谷口附近,突聞人聲自後傳來,喝道:「快封谷口!」
季靈芷心頭一凜,急忙收步觀察動靜,哪知僅聞空中迥音弱弱,毫無其他異狀發現!
腳步輕點,全身均出谷外,便見八名把守谷口的白衣大漢,伏屍當地,身上各僅有一指點中之傷,心中頓時恍然,原來這批埋伏,早被師叔「神通一指」解決掉了!
可是師叔又往哪裡去了?驀然——谷外傳來熟悉的喝叱之聲!
「神通一指」正在一輛馬車之旁,與一黑衣獰猛老者指掌翻飛,打得難解難分,不分軒輊!
季靈芷身形似電,射向場中——那黑衣老者亦復滑溜無倫,見狀便如鬼魅般飄向馬車。
車簾掀處,遙見「海宮蛟女」僵睡車中,身旁端坐一個黑巾蒙面的女子!
黑衣老者一掌按著「海宮蛟女」穴道,轉面獰笑道:「季靈芷!你們再走一步,我可要下毒手……」
神通一指黃繼然與季靈芷只得收住步伐,定睛看時這黑衣老人正是「癸水教」高手「聽潮尊者」,果然想將「海宮蛟女」偷運出谷!
季靈芷沉聲說道:「放下她,你可以活命!」
「哈哈哈哈!你跟我去見教主,她可以活命!」
雙方僵持下,場中靜得連一根花針落地都清晰可聞,各人心弦都拉得緊張之極!
可是誰也不敢貿然出手!
驀在此刻——
一陣隱約的急柔嘯聲,悠悠傳來,猶似流水湍鳴,使人聽了毛骨皆悚!
場中眾人倏又一陣緊張。紛紛變色傾耳而聽,卻無法確定這嘯聲來源方向!
接著,一個銀鈴似的聲音,卻從車中發出,道:「聽嘲尊者快去趕車,我來看住這女子吧!」
季靈芷被這耳熟能詳的口音吸引,不自禁地睜眼一瞥,那女子更無聲地將蒙面黑巾吹得一開即落……
不是別人!正是「白蕙」。
「聽潮尊者」聞言扭轉身形……
季靈芷身形比他更快,如影附形,一掌暴出。
「蓬」的一聲,掌上真力挾雷霆萬鈞之勢,掃中對方背心。
只聞「聽潮尊者」半聲悶哼,立僕塵土之中,頓時了賬!
就在同一時間——隱柔嘯聲又起。霎那間,距離又縮短了許多,足見來者輕功之高,已至駭人聽聞的程度!
車中「白蕙」一聽嘯聲,全身竟猛然亂震,急忙說道:「她快到了!你們快些藏入車中,由我趕車,也許可以騙過……」
季靈芷目中怨毒異光如電爆射,急道:「請師叔將她們送住『海宮島』,小侄要手刃親仇!」
「白蕙」此時手挽長韁,「神通一指」也已坐在「海宮蛟女」身旁,兩人對季靈芷正要出言勸阻……
季靈芷堅決無比地狂喝道:「快走!」
兩人只得無言的看了依依不捨的一眼,立刻車如電掣風馳疾奔官塘大道而去,眨眼便已跑出數十丈外,惟見車後掀起滿天塵土!
猛然——塵頭之上!黑影如怪鷹騰撲,竟自放過「白蕙」所駕馬車,飄然逕落在季靈芷面前三丈之處!
「黑衣聖母」隻身出現!
季靈芷新仇舊恨,如烈焰焚心,暴喝道:「賤人看劍!」
青紫寒芒暴漲丈餘,夾著呼呼金刃破空這聲,分心直刺!
那知「黑衣聖母」怪異身法疾旋,如水波飄搖,直退二丈,竟然避過這威力無倫的一記快招!
季靈芷出道以來,劍招從未走空,如今對方居然能夠避開,不禁駭得心頭一凜,又聽對方以陰殘假笑聲,說道:「你難道不顧那小妞的性命!」
「下流無恥!再看這一劍!」
「霓電劍」一式「劃地削天」,攪起滿天寒光,劍風籠罩方圓三丈之內,使對方根本毫無避讓的餘地!
「黑衣聖母」見季靈芷連出兩招,俱是奧絕秘絕倫,自己竟不識他招數,驚駭中「錚」的短劍出鞘,正是「青姬」
所失的「玄女劍」,一篷黑油油劍影,硬接過來!
叮!叮!劍刃相擊之聲,一若虎嘯龍吟,不絕於耳!
季靈芷如今認得「三分劍法」招婁,見對方不但用的是「青姬」的寶劍,又使的家傳劍法,怒得眼中閃射出兩股冷電似的凌芒,猛然攻出第三招「神龍振尾」……
「黑衣聖母」短劍疾劃出數十圈黑光,奇快應招——頓時場中劈風銳嘶,滾滾不絕,但見兩道如經天長虹的劍氣,乍地迴旋,看得人目瞪口呆,眼花繚亂……
那聞聲趕來的「四魔」,此時立身圈外,駭得聲息毫無,對這出神入化的劍法,簡直看呆了!  季靈芷師傳劍法,以三為變數,瞬間已經連出百招之外,但忽感胸頭血氣一翻,心中暗叫「不妙」!
因他與五大掌門決鬥負傷,尚未完全恢復功力,又遇「海宮蛟女」失蹤之事。
    一日夜的憂急奔波,加上與「四魔」的惡鬥,使他無從運功復力!何況對方的實力,比他要高一籌……
「黑衣聖母」自然看出他的弱點,霍地劍招一緊,黑光勁氣分從想不到的角度攻來!
季靈芷發現對方招式奇奧極難破解。忙迫中,本能的使出新得的幾招「三分劍法」,居然得心應手!
「黑衣聖母」見狀先是一驚,繼而變為狂喜,急忙剎住劍式暴退身形,一陣桀桀怪笑,喝道:「住手!」
季靈芷劍眉一皺,叱道:「你想搗鬼無異白日做夢!」
「黑衣聖母」媚笑一聲,問道:「你這幾手『三分劍法』哪裡學來的?」
「怎麼樣?」
「說出來源,我可以放你走路!」
季靈芷尚未答覆,一旁觀戰的「火」、「土」、「木」、「金」四個老魔先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誓死追尋季靈芷的「黑衣聖母」居然為了一套劍法,願意放過對方,豈非天大怪事!
哪知季靈芷冷哼一聲,叱道:「你不配問……」
「黑衣聖母」猛發一陣山鳴谷應的狂笑道:「哈哈哈哈!
我不配問還有誰配!你不要忘了自己是晚輩的身份!」
季靈芷頓時俊面鐵青,目中煞光陡熾,但是家醜不可外揚,逕喝道:「你這梟獍不如的東西,不必作拖延時間之想!」
「需要拖延時間的是你,你已真力虛耗過多,硬拚的話決非我的敵手!」
「嘿嘿!你試試看!」
    「季靈芷!這是你我兩人之事!你可有膽量與我另找地方單打獨鬥?」
「哼!你說時間地點!」
「時間就是現在!地點是此去七十里的『絕靈崖』!」
「絕靈崖……!」
這是一個觸犯忌諱的地名!
但季靈芷正想單獨解決殺父仇人,哪會注意禁忌迷信,因此心神微震之後,立即豪氣萬丈地答道:「走!」
旁立的「四魔」聞言不禁腳下微移……
「黑衣聖母」卻媚笑一聲,道:「四位教主不必勞駕,靜聽本教主嘯音報捷再來!」
「四魔」剛才旁立觀戰,已然看出她的功力不遜於名震武林的季靈芷,何況季靈芷久戰疲勞,而她卻是蓄銳以待,驚駭佩服之餘,一齊點頭。
立刻——
    兩條奇快的身形,一先一後,如流星逐月般,逕自激射「絕靈崖」方向!
「絕靈崖」!
孤峰削壁,下臨深不可測的山谷。
俯首下望時,只見一片墨綠,均是人跡不到的幽林。
「黑衣聖母」凝立崖邊,一手揭去蒙面黑巾,柔聲說道:「此處別無外人……」
「正好解決家庭血案!」
「你說出所不劍法來源,你我之間……」
季靈芷急於知道對方是否盜得劍譜,不待她說畢,反問道:「你已偷學到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好奇而已!」
「死期已近,還有什麼好奇!」
「你是不說!」
「劍上便見分曉!」
「黑衣聖母」靈機一動,陰笑道:「你完全說對了!」
玄女劍無聲劃出萬條黑影,以極為詭異陰柔的招式戳到!頓時霓電劍的青紫毫光,攪出一天幻影,兩劍相觸之際,真力互擦,磨出滋滋刺耳異聲。
這武林中兩大劍家,一場惡鬥,只殺得崖頭砂土漫天,枝葉亂墜,連這無人山谷,亦為之黯然變色!
一百!
二百招!
轉眼而過!季靈芷漸感真力難繼,而且霓電劍竟然中腰力道不易貫通。受了「玄女劍」的克制。
而「黑衣聖母」蓄銳而來,漸佔上風。尤其她本門功力更因「玄女劍」而發揮無遺,獰笑時作,彷彿對勝利已有把握。
    她所要知道的是,季靈芷對劍招究竟懂得多少……
心念中劍招突變……
    一招大開大闔之勢,夾排山倒海之勢刺入!
季靈芷心神頓時緊張,這一勢惟有「三分劍法」可解!
立即劍隨心發,刃上寒芒暴漲,便以所得「三分劍」法從容應招!
哪知「黑衣聖母」嬌軀猛旋,二三招接踵刺出,季靈芷身若龍行虎縱,又予泰然破除!
「黑衣聖母」隱笑滿面,道:「再接這一招!」
「玄女劍」高舉過頭,略一凝神,瞬的分向四方劃出廣約兩丈方圓的劍壁,以看不清的手法,暴捲而至,劍氣之強,吹得滿地渦流旋,十數條塵砂隨渦直上,蔚成絕世奇觀!
季靈芷見這一招,完全名家大派風度,且又奇奧強猛無比,心中微訝,竟以師傅秘劍相抗。
兩條人影,乍合便分!僅聞叮叮之聲,繞空不絕,尤其季靈芷的「霓電劍」,脆響之中微含「嗡」聲,收招後仍在輕顫!
「黑衣聖母」暴退嬌軀,哈哈笑道:「原來你只會三招!
劍譜不在你處!」
「這樣說,你也沒盜去家傳劍譜!」
「不過我還有機會找到,你卻永不可能!」
「怎見得?」
    「我有充分把握取你性命!」
「少說夢話!看掌!」
「蓬」然暴響,「秘魔神掌」以十成功勁猛揮而出,勁道萬鈞!異光隱泛!
黑衣聖母隱嘯連聲,左掌一搶,圈出一股波浪形陰柔勁風,捲向季靈芷劈出的勁氣!
「轟隆」震爆突起,「黑衣聖母」粉臉變色,身形橫飄五尺,季靈芷久戰之身,更感到氣翻血湧,竟連退兩個大步!
一愕之後,旋身疾進,劍招掌式如幻還真,詭奇至極的圈劃而出,只見「紅」「白」「青」「紫」四種奇光交錯閃耀,勁氣如濤……
「黑衣聖母」此時已是魔中魁首,功力自非等閒,劍掌齊揚,奇詭辛辣不遑稍遜!
剎那之間,只見人影飄忽閃爍,有如鬼魅,乍合乍分,稍沾即走,五丈以內,勁氣渦流如海嘯山崩,令人鼻息皆窒!「隆隆」「叮叮」聲,震人耳鼓!
不過片刻時間,雙方又互換了一百回合!
「黑衣聖母」臉色獰如厲鬼,快逾電閃的以前劍後掌之勢,猝發十二成勁道,向季靈芷左側欺來,勁勢猛烈無比。
季靈芷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疾轉身形,進出全身真力,以劍還劍,以掌還掌!
一聲震天巨響過去了!
「黑衣聖母」瞪瞪瞪連退了三個大步!
季靈芷雖然震退距離相同,但是——嘴角微微一抽,冒出一線血跡!
冷哼道:「再接一招試試!」
招隨聲出,畢生功力進上,勢可撼山嶽!  「黑衣聖母」為他神威所懾,悠地斜飄八尺,避過這駭人的一招,緊接著,左掌猛拂,揮身劍疾砍對方長劍中部!
季靈芷乘勢變招,掌劍均硬生生撞個正著!
「哇」的一口鮮血射出三尺之外,右手霓電劍更是軟軟閃顫不定!
接著身形踉蹌歪出一丈之多,漸已退近絕谷邊上!
「黑衣聖母」見對方果然久戰不支,她這乘人之危的計算完全得手,獰笑連連,道:「季靈芷!蒼天注定你死在我手!真是在數難逃!」
「你這種人,也配提『天』字……!」
「那就算『閻王注定三更死,豈敢留人到五更』!」
「黑衣聖母」譏刺語畢,接著發出一連串真氣潮湃的怪笑,「桀!桀!」聲中,左掌五指箕張,那滿頭秀髮「颼」的聳立如刺喟一般,嬌靨緊張得更像飛天夜叉那樣可怕。
她腳下連步緩緩移前,如舉千斤之重,顯然全身已為真力貫足,達到峰頂!
在這緊張得使人心脈賁張的場面中,但見她……
一步,一步,向季靈芷逼來——
    季靈芷明知真力無法復原,但堅強冷傲的他,雖然面對生死關頭,仍自強忍傷痛,勉強聚集殘存真氣,蓄勢而待,目稜中血光閃射,怨毒之極!
陡然——
「黑衣聖母」猛進三步,左掌劈出空前未有的一股勁波!
「玄女劍」更是直取中宮,「呼呼」嘯聲狂嘶,震耳欲裂!
季靈芷驟抖餘威,待到對方劍掌快將臨身的剎那,身形一晃,奇幻無比地迎出一劍一掌!頓時——劍嘯動天!
掌風徹地!
「黑衣聖母」「登」的身形後挫,雙足踏入土中,其深度竟達半尺以上!
季靈芷身如落葉隨風,踉踉蹌蹌,又歪出兩丈有餘,口中血箭如倒瀉長河!「撲」的坐地不起,面賽金紙!
「黑衣聖母」櫻桃口角挑出一抹得意笑影,瞬地拔出一雙玉足,然後再運邪異功力!
她的動作很慢,但充滿自信!
現在時間對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致命一擊,務使季靈芷無法逃生!
而季靈芷心脈翻騰,幾乎失夫控制能力,只見眼前萬點金星如螢火流空,此起波落,金星中更湧出一片幻象——父親臨死的慘狀!
天龍聖僧的諄諄訓誨!
瘋義母無限的母性之愛!
還有……「海宮蛟女」……「青姬」……「白蕙」……
的柔情!
師叔「神通一指」的豪氣干雲……!
這些熟悉的面容,似乎都對他殷切地斷喝道:「你不能逞一時血氣之勇!你若死了,父母血海之仇,誰能替你去報,而且,你又焉能死得瞑目!」
心頭靈光暴現,立刻以劍拄地,顫巍巍掙扎站了起來!
口鼻目稜之旁,鮮血斑斑,衣襟也被染成鮮紅之色。
他那英俊瀟灑的面容,看上去淒厲如鬼!
但是——淒厲之色中,更夾著凜乎不可侵犯的傲氣。
「黑衣聖母」饒是心如蛇蠍,也不禁驚得一窒,嬌軀隨著微微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