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專毀左臂 文 / 秋夢痕
雲霧二狂殘酷成性,上清鎮中慘霧愁雲! 
且說鄭雷抱起鄭麗絲以後,看情形,陳方知道這一去,鄭麗絲可能把鄭雷說服,她氣壯了,雖然她明明知道剩下這些人,都不是雲霧二狂的對手。 
此時,斷去右腿的小霸王周銳,和斷了雙腿的太清幫主,都從暈睡悠悠醒來,斷腿處雖然已被長春和花秋派女掌門止住了血,但疼痛甚劇,他們連站也站不起來,一世英名,而今安在? 
二人一氣之下,立即鼓起餘力,把指頭放在嘴裡,打了一聲尖銳悠長的胡哨。 
於是霸王和太清兩幫的幫眾,一百餘人,霸王幫的全著紫色勁裝,太清幫的一律紅色勁裝,明槍執劍的蜂擁的湧進鎮來。 
兩幫幫眾分別抬走他們的幫主,立刻趕走路人,到處屋頂都爬滿了人,將雲霧二狂圍了起來。 
雲霧狂人臉上顏色一變,就想動手,雲霧狂客立即示意道:「師弟!慢著。」他單掌豎在胸前,兩隻凶暴的眼睛,掃過上清各派剩餘的男女數十人和陳方,冷冷地道:「誰砍掉我師弟的左臂?」 
停了一停,他又更厲聲道:「誰砍掉我師弟的左臂?」 
陳方剛才說過是鄭雷,知道他是明知故問,這假慈悲的老狐狸,陳方不願理他,看他究竟如何? 
雲霧狂客又向眾人逼進一步,沉聲道:「你們沒人承認,就要將你們所有的左臂,來作為我師弟的賠償!」 
陳方怒道:「告訴過你,是鄭雷干的,你有種找鄭雷!」 
雲霧狂客冷冷一笑道:「鄭雷是中原盟主,如果是鄭雷干的,那中原所有武林人士,都休想再有左臂。」 
陳方挺身而出道:「一人作事一人當,你竟敢與眾人為敵,那你休想回西域了?」 
雲霧狂客道:「老衲兩袖乾坤,中原武林如有竟敢不臣服在老衲足下,西域英雄將使中原永無安寧之日。」 
陳方怒道:「你竟敢口出大言,難道以為中原就無高人了嗎。」雲霧狂客一陣哈哈大笑,狂象畢露,笑聲如晴天霹雷,震耳嗡嗡不止。 
這笑聲十分奇怪,內力再精純,亦決不能如此。 
他先是一陣狂笑向陳方傳了過來,不久四方好像有千百人轟然響應,笑聲傳回來.比傳出的要強了數倍。 
而且一直到雲霧狂客停了良久,都仍然不息。 
就是回聲,亦不能延長到如此之久。 
這是什麼奇怪的功夫呢?所有圍在他周圍的人,都吃驚得有點心悸不安,惟有雲霧狂人笑嘻嘻的在向四方瞭望。 
傳回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大家才聽出來,這是一批高手應笑而至。 
就是一個雲霧狂客,已經不知該有什麼災禍降臨,如今他還召來一批高手,光聽這來勢,就令人膽戰心驚,不知這來的是些什麼樣的凶神呢? 
忽然笑聲從四方湧至頭頂,聚成一聲震耳的焦雷,「垮哪」一聲,房屋震動,屋頂的幫眾發出數聲慘號,活生生的被震嚇得摔下來五六個。 
笑聲一止,在四周幫眾後面房頂上,三三兩兩的出現了二十四個巨人。 
這二十四個巨人,每一個都在一丈以上,一律是神廟裡四大金剛的打扮,一個個恍若天神下降,令人見而生畏。 
在房頂上的幫眾,都張弓搭箭,返身準備迎敵。 
二十四金剛都凝目注意雲霧狂客,對於這些像小人國的刀槍劍戟,似乎都視若無觀,毫不在乎。 
雲霧狂客兩袖一抖道:「女施主!中原武林有誰是我二十四金剛的對手?」 
陳方也為這些巨人而驚,一時問答不出話來。 
雲霧狂客突的厲聲道:「你們還不把左臂砍下,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麼?」 
眾人都沒有做聲,一個個憤怒至極,全力蓄勢戒備。 
雲霧狂客,根本就沒有見他動一動,只一眨眼他已欺身到了上清幫主黃衫少年身前。 
雲霧狂客剛說出一聲:「你還呆呆的看著什麼?」 
黃衫少年左手一晃,一記虛指,立即右手如電閃的一揮攻出。同時右腿踢出三腳,手足齊施,下手就是狠招。 
這一招「天雷盤根」,是黃衫少年祖傳之密,在外門功夫中,亦是罕見罕聞招式。 
在拳風腳影中,雲霧狂客的大紅袈裟身影,看得非常清楚。明明見他沒有動,但拳足不知為什麼,就夠不著他。 
黃衫少年一招「天雷盤根」之後。又一連換了兩招「天雷盤根」的兄弟招「地訣風銳」和「人靈萬物」。 
這三才拳法中最厲害的三招,黃衫少年已經把它一氣呵成,但結果還是徒勞無功,一身大汗,氣喘不已。 
原來黃衫少年拳足使出,就好像碰到一道無形的氣牆彈性十足,無論用多大力,都傷不了他。 
黃衫少年就好像木偶人一樣,提繩索的就是雲霧狂客,所以黃衫少年的拳足只能在他身旁活功; 
倏見雲霧狂客右袖微微一抖,黃衫少年立刻響起一聲慘叫。 
打鬥立即結束,黃衫少年血跡模糊的躺在地上,雲霧狂客右手擰著一隻血淋淋的斷臂,唸了一聲:「一隻。」 
他一飄身又到了嶺夏派掌門余五哥身邊,冷冷地道:「輪到你了!」把斷臂扔在他的足前。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聽起來背脊發麻,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白衫少年餘五哥臉色鐵青,微微退了半步。 
陳方一時亦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不是單打群鬥,反正都討不了好,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鄭雷趕快回來。 
她正意念間,白衫少年首先打起胡哨,繼之各幫派首領全發出他們的暗號,誰也知道,這是他們在召來他們的屬下,雲霧狂客狂妄大笑道:「人越多越好,血流成河,屍首堆山,這就是今天上清鎮的寫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把阿彌陀佛與血流成河屍首堆首連在一起,這真是替世界上,滿嘴仁義道德,一肚皮男盜女娼的人,最恰當不過的諷刺。 
說話之間,四方趕來了四五百男女幫眾,但當看到二十四個巨人時,都在離巨人三四丈外停住。 
各幫派首領立刻又共同發揮催促,於是所有幫眾刀劍齊舉,箭如飛蝗,都向巨人進攻。 
先是一陣竹箭射向巨人,巨人們只是手足緩緩舞動,就只見隨著他們的手足之間,產生一股淡淡的雲霧,竹箭一觸到上面,立刻軟軟的落在地上。 
雲霧狂客高呼道:「奴才們!一律取他們的左臂,不得違誤。」 
箭射無效,幫眾們立刻開始猛攻,於是一陣陣慘叫迭起,凡是達到巨人一丈以內的,立刻都廢去左臂,血淋淋的左臂飛落了一地,誰也分不清那是誰的。 
眾人立刻呼喊著後退,開始了一片騷亂的救人工作。 
雲霧狂客又冷峻地道:「誰能破得了老衲的『雲霧金剛陣』?哼哼,在外面的休想進來,在裡面的除非自己砍下左臂,不然就休想出去。」 
白衫少年悲憤填胸,倏的昂然不懼道:「雲霧狂客,你不要自以為天下無敵,中原無人,你師弟帶的人到那裡去了? 
士可殺而不可辱,我們就是死了,每一個武林人士,都會替我們報仇,你的下場,恐怕連你都想不到,將是如何的悲慘。」說罷,他欺身進招,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在一旁的三清幫主藍衫少年道:「兄弟妹妹們!外侮入侵,咱們平時的仇怨一筆勾銷,上清鎮各派存亡在此一舉,咱們一起上。」 
於是三清幫主連同八派首領,一共九人,十八雙肉掌,全力圍攻著雲霧狂客。 
惟獨陳方沒有動,因為旁邊還有一個雲霧狂人。 
雲霧狂人目下服過「神力丸」,潛力盡出,如果他動起手來,決不亞於雲霧狂客,但是他知道雲霧狂客的脾氣,他沒有出言,誰也不敢妄自出手助戰。 
九人圍攻雲霧狂客,因為今天言明到聚英樓上較技,所以都沒有帶隨身武器,他們全憑肉掌,雖然不太習慣。 
但合九人之力,亦不是隨便應付得了的,尤其是三清幫主。內力亦非泛泛之輩,一雙向掌遞出,呼呼風響,勁力確亦不弱。 
可是,雲霧狂客仍然還是一付阿彌陀佛的樣子,兩眼半睜半閉,身子就是那麼一倒一倒的,看不出他在出招變式,但九人不管使了多大的力氣,就連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一下子。陳方先是驚歎,但後來她卻看出來雲霧狂客的巧妙之處,原來他是從武當派的一套醉八仙中,悟出了更巧妙的身法。他不過只是在躲閃中夾入了內家的護身罡氣,使進攻的人弄得莫名其妙,他乘機出招進攻,所以一攻必得。 
陳方叫道:「你們小心了,他這是一套改頭換面的醉八仙。」 
雲霧狂客這套「醉翁不倒」,確是他青年混跡中原時,學會了武當派的一套醉八仙,以及他回到雲霧山,才自悟自創的化出了這套「醉翁不倒」,再夾著護身罡氣,使出時,別俱一格,從來沒有人認出,如今陳方一語道破,不由得他不大吃一驚。 
打架跟用兵一樣,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先的九人不知道雲霧狂客這套掌法時,昏昏沉沉的,自己覺得莫名其妙,膽戰心驚,如今知道了,他們就都會按照醉人仙的拳路,模擬著雲霧狂客可能的變化,專攻他無法變動之處。 
這樣一來,如果不是雲霧狂客有護身罡氣,就早負傷纍纍了。 
雲霧狂客一氣之下,凶相畢露的大叫道:「師弟!宰了這臭娘兒們!」 
聲落,雲霧狂人單臂一抖,已經遽地遞到了陳方面前。 
陳方大吃一驚,原本她不是雲霧狂人的對手,後來雲霧狂人斷了一條左臂,陳方又可以與他折過四五十招,不露敗象,如今雲霧狂人一出手.陳方不由心中暗暗叫道:「哎喲!我的天啊!這老禿驢吃了神力丸。果然比雙臂時還要快速驚人!」 
幸而她早就知道雲霧狂人總要出手,又加以有了雲霧狂客的一聲喊,所以陳方早已有備,扭身後翻,一勢「蝶飛花舞」,不但躲開面門這一招,而且在翻滾中連連攻出五腳,逼退了雲霧狂人的連環進攻。 
雲霧狂人大吼一聲道:「賤人,老夫非活生生的把你撕成碎片不可,先叫你替你兒子抵罪再說。」 
「說」字一落,他身一蹲,單掌猛推而出。 
雲霧狂吃了神力丸,他的內力發揮最大,所以當陳方雙腳連環攻出,使他無法隨陳方身形而進時,就發揮他的所長出來,用內力奇大的劈空掌。 
陳方老早就知道,對付雲霧狂人,根本無法力勝,只有以自己靈巧之身,拖延時間,等候鄭雷到來。 
所以她一看雲霧狂人一蹲時,早已蓄勢,只待他一掌推出,她一縱身早已如鳳凰展翹,翱翔空際。 
這一來陳方卻大大的失著,她雖然躲過了一掌,但她身子凌空,變招不易,在這著地之間的一段時間裡,正是雲霧狂人出招攻擊的最佳時機。 
雲霧狂人這一下完全是以靜制動的打法,他只在地上滑動,仰天就是一招「天王托塔」攻向空中的陳方。 
陳方知道此時失著,已經晚了,自己在空中最快,總跑不過地上的雲霧狂人,此時雲霧狂人已經攻來,她無可奈何的,只好冒險的一掌推出,當兩道內力在空中一碰時,陣方藉力一扭身,就像一隻蒼鷹一樣,斜斜的一滑,又掠了開可去,當陳方這一次又要落下時,雲霧狂人這一次卻鬼得多,他等陳方離地只有五六尺時,才盡全力發出一招。 
這一招是「狂亂天地」的半招,因為他吃了神力丸,這半招亦比他雙臂時力道有增無減。 
一陣狂風捲處,勁力回施,陳方的身子已被捲在狂風之中,如果陳方逃不出這勁力漩渦,最後就只有落得一個身子,炸成無數碎片而死。 
陳方身子剛剛一轉,她心道:「雷兒,我這下是死定了!」主清幫主老早就注意到陳方這一方面,他對雲霧狂人「狂亂天地」這一招,也識其厲害,而不知解救之法。 
他陡然見到陳方已屆危急存亡之時,病急亂投醫,抓著死馬當活馬醫,他彎腰就把旁邊的銅缸托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盡力往雲霧狂人擲去。 
但是距離過遠,銅缸只擲到陳方與雲霧狂人之間,就「噹」的滾落地上,弄得眾人皆驚。 
陳方已抱必死之心,卻想不到就在這時,她突然從勁力漩渦中掙扎著縱身而出,跳開了一丈多遠。 
她滿身大汗,嬌喘陣陣,就好像一個人從狂風巨浪中,咬牙苦撐的游登了彼岸一樣,站立著連再動一動都很為難。為何能死裡求生?陳方看到滾落地上的銅缸,才恍然而悟,知道是三清幫主,那個又黃又瘦的藍衫少年救了她。 
原來「狂亂天地」這一招,要想繼續保持功力而置人於死地的話,發招人必須不斷地吐出掌力,誰知正在此時,三清幫主銅缸擲到二人之間,將掌力突然阻斷,於是勁揮漩渦,就跟江水一樣,突然水流截止,漩渦的水直瀉而下,陳方自然而然的就輕輕一縱而出,逃得了活命! 
雙方因銅缸落地之聲,停止了打鬥,等到看清是怎麼回事時,雲霧狂客竟然不作聲響,從漠南漠北二派掌門身後襲至,憑空響起兩聲慘叫,一人少了一條左臂。 
雲霧狂客擰著兩條血淋淋的左臂,高喧一聲佛號道:「小子們!看什麼?統統卸下左臂來!」 
他將兩條左臂一拋,於是三清幫主和其餘的六派首領又七人齊上,把雲霧狂客困了起來。 
雲霧狂人則狠狠地欺身就到了陳方身前,手一抬道:「剛才你僥倖逃得一命,這次老夫不宰你誓不為人!」 
一言甫畢,掌風似濤似浪,如鋼如刀的兜頭就向陳方劈到。 
陳方知道要跟著吃了神力丸的雲霧狂人拼,那等於是以卵擊石,明明是白白送死。 
她靈機一轉,就繞著三請幫主等人跑了起來。 
她打不贏,跑卻是一等一的老手,她在奔跑中還時而竄進三清幫主的戰圍,幫著他們賞雲霧狂客一掌兩腿。 
等雲霧狂人亦想加入混戰時,她已誘他竄了出來,追逐在一起。 
這完全是拖延戰術,雲霧狂人明明知道,但越急越是追不到陳方,陳方就是不直跑,如果直跑陳方就跑不掉了。 
雲霧狂客一看陳方利用他們作為逃跑的掩護,他一想這幾個草雜毛要不趕快除掉,鄭雷一回來就不好辦了。 
他殺機陡熾,立刻就是兩聲慘呼,滬東滬西兩派首領,又同樣落得斷去左臂的下場。 
太清幫的人進來把他抬了下去。 
三清幫主一看,暗道糟了,眼下就只有他和長春派綠衫女子,花秋派菊花女俠張小慧,及嶺夏派和祁冬派的白衫和黑衫少年五人了。 
如果再不設法,等不到鄭雷,他們早已傷亡殆盡了。 
但是他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正猶豫不定間,又是兩聲慘號,綠衫女子和白衫少年,左臂斷失,踉蹌著逃了開去。 
現在只剩下兩男一女了,他們都嚇得一頭大汗,知道隨時隨地都會輪到自己了! 
這麼一來,對付雲霧狂客的人一少,她奔跑躲閃起來都找不到人掩護,於是她險些讓雲霧狂人抓住。 
她心急中猛然想出了一個苦肉計,她想少不得只有以犧牲來換取時間了,她高聲叫道:「你們快跟我逃呀!」說話聲中,她一個輕靈快速的身影,已經往霸王幫眾的人群中竄縱而去。 
三清幫主等三人,亦隨聲跟著陳方跑,他們四人就在霸王幫眾之中竄來竄去,雲霧二狂追在後面,處處遭受眾人的狙擊偷襲和阻攔。 
雲霧二狂只氣得哇哇亂叫,三臂狂揮亂抓,一時之間,慘叫呼號四起,至少有一二十人立刻斷去左臂,暈倒當場。 
又是一聲聽來令人發毛的悶哼,陳方和三清幫主回頭一看,不禁「啊呀」駭叫出聲。 
原來祁冬派首領黑衫少年,血灑塵埃,只剩了一隻右臂,還跟著跑了兩三丈遠,才倒了下去。 
陳方和三清幫主就因為這一回頭,身形稍稍緩了一緩,雲霧狂人一個黑色身影,如蒼鷹搏兔,凌空撲到。 
倏然——鄭雷聲如天崩地裂的狂急喊道:「誰敢傷我媽媽,小爺非叫你求死亦不成!」 
這一聲狂喊震得人膽裂魂飛,隨之而起的是一陣威震天下,懾服萬雄的玉石琵琶聲,如長江大河,宛若從天奔瀉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