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亂石陣中 文 / 秋夢痕
鄭雷楞了,這一對猴兒的比劃,看來非常合乎武功的招式,而且勁力呼嘯,好像一場高手的較技一樣。 
鄭雷再側眼往裡看,原來自己枕著腿的人,亦躺在地上,所以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他停了一停,枕著的人始終末動,想來也許是睡著了,鄭雷兩肘點地,已輕輕一鋌而起。 
這一跳起,鄭雷才想到,他曾經想從大石頂上逃出石陣,當時幾乎是全力一縱,跳得必然不低,為何現在全身並無絲毫摔傷之感? 
他正意念間,睡在地上那個人,連一點聲息都沒有,已經縱身跳起,站在鄭雷面前。 
鄭雷一怔,原來跳起的不是人,是一個四尺高大的金絲猿,看樣子它見到鄭雷醒來,有不勝驚喜的模樣,只望著鄭雷咧嘴發笑。 
鄭雷手翻了幾翻,本想出手傷猴,奪回自己的兵刃,逃出陣去。 
但是,不由的反覆的想了幾想,看來自己是被這母猴救的,不然自己筋骨再結實,亦不會在暈迷中摔下而不受傷。 
母猿救了他,還不傷害他,自己不能忘恩負義的出手傷害母猿。 
此時兩個小猿,己跳進洞中,拿著鄭雷的兵刃,向鄭雷晃來晃去的,站在母猿身後,一付很頑皮的樣子。 
大小猿對鄭雷全然無敵意,鄭雷對它們立刻鬆弛戒備,雙手垂下,輕輕鬆鬆的望著它們。 
母猿向兩個小猿拿過兵刃,反身遞給鄭雷,鄭雷接過劍和匕首,都把它歸鞘放好,他才充分瞭解,這一隻罕見的金絲猿,原來是一隻通靈人性的母猿,鄭雷寬心大發,覺得這大小猿真好玩,只可惜自己不通猿語。 
鄭雷向母猿表示謝意,母猿「嘰嘰」一陣,好似在說話,鄭雷瞠目不知所措,最後母猿雙手按在鄭雷肩上,意思是要他坐下。 
鄭雷此時才仔細打量這間石洞,這洞只有丈餘深,洞門倒有六七尺大,所以光線很充足,這洞好似天成,並沒有經過多少人工的琢磨。 
洞的底部好像是一個石台,但台上卻堆了好幾堆大石,洞的兩旁,又有兩個只能容人進出的洞口,裡面黑漆漆的,鄭雷亦不知道通往何處。 
鄭雷觀察了一遍,他才選定在距洞門不遠的石上坐了下來。 
母猿看他坐下以後,就進入左邊小洞去了,兩小猴就在鄭雷身上跳來跳去,拉拉扯扯,摸摸弄弄,顯得十分親熱。 
不久,母猿就用一個類似盤子的石塊,端出來一盤棗梨桃杏,放在鄭雷面前。 
兩個小猿伸手就要抓,母猿分給他們一些棗梨後,兩個小猿嘰嘰幾聲,就躍出洞外,不見蹤影了。 
鄭雷拿出一個梨吃著,他在想:「這亂石山中哪裡會有果子,這三隻金絲猿,必然能在石陣中進出自如,自己要出陣,倒非得靠它們不可。」 
他吃完梨,反抓起幾個棗吃著,他看看洞外天色,已經又快黑下來了,他知道自己暈迷過去的時間實在不短。 
他回頭看看母猿,看她非常的注意自己,她在模仿著自己的坐姿和吃東西的樣子,看起來很好玩亦很好笑。 
鄭雷端詳著它,覺得它跟人一樣,有一股女子的溫柔和母性的慈愛,他不由得想起翠蓮和金鳳,他於是急急就想出陣。 
他用聲音招呼著母猿,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洞外,意思是要它帶自己出陣。 
母猿嘰嘰嘰的,只是搖手,又指指洞外,鄭雷卻猜不透是什麼意思。 
石盤中有四隻扁扁的大桃子,母猿拿起一隻,拉拉鄭雷看看,然後她放在嘴邊一喝,桃肉就完全被吸去,只剩下了一果皮。 
鄭雷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挑子,拿起一個,輕輕捏捏,原來裡面軟軟的,竟是一包果漿,他學著母猿,咬破一個孔,先輕輕吸了一口。 
「啊!」鄭雷大吃一驚,原來這不是普通的桃子,就好像玉液瓊漿羊羔美酒一樣,醇甜香芳,令人讚不絕口。 
鄭雷一口氣把三個桃子喝完,只覺得週身血脈暢和,有溫暖如春之感。 
鄭雷已經吃飽,站了起來,母猿把剩下的果子,端入左邊洞內,才又出來,鄭雷又向它比手劃足,表示要出陣。 
母猿連忙很緊張的樣子,向他搖手,正搖手中,兩個黑影一閃,身形之快,令人吃驚,原來兩個小猿已經回到洞中。 
鄭雷抨然一怔,以為它們已經發現敵蹤,就躍身到洞口,準備迎擊來敵。 
殊不知頃之間,山風驟起,大雨傾盆而下。 
鄭雷回首一看,見母猿咧嘴笑著,又指指洞外,鄭雷這才明白了,原來山中禽獸,能知天候地形的動變,母猿剛才一再的招手,就是知道狂風大雨將至。 
鄭雷無可奈何,只好退回洞內,母猿拉著他向右邊小洞門進去,天已經完全黑了,洞內無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鄭雷拿出火苗一幌,三隻猿猴想來是很少見過火光,都嚇得躲在鄭雷身後。 
鄭雷藉著火苗的光亮,才看清這六七尺見方的洞中,原來鋪了很多毛茸茸的乾草,想來是三隻猿猴睡覺之所。 
鄭雷收起火,心中暗笑道:「荒山石陣,狂風暴雨,說不得只好與猿猴為伍了!」 
他只好仰身睡在最裡面,他也不管三隻猿猴怎麼睡,他在黑暗中瞪著眼,聽著風雨呼嘯,思緒如麻,竟然毫無睡意。 
久之,他著著從洞門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清睡在他身旁的,是那隻大的母猿。 
他先還不覺得什麼,過了一陣,只覺得全身血脈噴張,臉燒耳熱,丹田中有一段強烈的熱氣衝擊,心神旌搖,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慾念。 
他想:「我跟翠妹妹和鳳妹妹在一起,都不會如此,這必然是剛才吃的果漿作祟!」 
他正感不耐間,母猿毛茸茸的手腿已經壓在他身上,呼氣成聲,胯間不斷在鄭雷股間擦動,母猿的親近,使鄭雷靈智一閃,有如大夢初醒之感。 
鄭雷知道野獸是只講求需要,而不會懂得理智的克制,母猿越來越凶,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鄭雷只好趁母猿不注意的時候,迅即點了她三大暈穴,自己亦趕快坐起,盤膝運功壓制。 
大約是午夜,聽洞外風雨已止,他才解去母猿的穴道,自己雙側身臥下,母猿雖仍是擁抱鄭雷而眠,但那已經只是像一頭貓伏在人的身旁一樣了。 
一夜的人獸同眠,等鄭雷起身出洞時,母猿早已擺好一盤果子,在昨天鄭雷坐過的地方,鄭雷一顆童心亦很受感動,他覺得母猿對他情意深切,他坐下來吃著果子,一時間又不好意思說走了。 
母猿在旁邊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他,處處在模仿他,鄭雷覺得母猿腦子雖然簡單,但對於他似乎已經竭盡全力,從擺果盤的地方就可以證明,母猿是在盡全心服侍著鄭雷。 
鄭雷吃完果子,站起來向左邊洞口走去,他看到母猿跟在後面,沒有阻止他,他才低頭走入洞口。 
這洞與他們昨晚睡覺的洞,差不多大小,原來這洞是堆食物的地方,但在洞底卻有一具很完整的骷髏,一看就知是一隻大猿的。 
母猿拉拉鄭雷,指指那具骷髏,眼內淌出了淚水,鄭雷向她點點頭,表示知道骷髏是她的丈夫。 
他們又走出外洞,兩隻小猿,不斷的拉他的手和足,母猿雙手亦不斷的向他比劃,看來是要鄭雷與兩隻小猿比划拳足。 
鄭雷笑著點點頭,於是一人三猿走出洞外,母猿立在洞口,就看著鄭雷同兩隻小猿動起手來。 
小猿身子靈活,這洞外的地方亦不太大,幸而鄭雷內功深厚,掌力雄厚,又能貼身壁上,一時不墜,所以兩隻小猿始終無法接觸鄭雷。 
但鄭雷與兩隻小猿打了一陣之後,他有吃驚的發現,他發覺這兩隻小猿的招式並非雜亂無章,而且神奇詭絕,在千變萬化中,顯然有一定的規律可循,但這規律卻又很容易使人看出。 
但鄭雷可以肯定兩點,一是這招式是一種罕見罕聞的掌法,二是兩隻小猿尚未熟練,如果熟練鄭雷恐怕早已不是對手了。 
於是,鄭雷有了一探秘密之心,他想這小猿的掌法,一定是母猿所教,何不找母猿較技,就可窺出她掌法奇奧之處了。於是,他縱身跳到母猿身旁,停了下來,母猿看在兩隻小猿始終無法接近鄭雷,側目看著停在身旁的鄭雷,滿臉儘是讚賞之意。 
鄭雷向母猿比劃比劃,表示要與它較技,母猿嘰嘰亂叫,點頭搖尾,表示很高興,於是一人一猿就在洞口開始打起來。 
鄭雷打了幾招後,故意同母猿慢慢出手,母猿似乎明瞭他的意思,也慢慢的同鄭雷比劃。 
比劃了三四遍,以鄭雷的天賦和聰明,已經看出來母猿使的招式只不過是不同的八招。 
鄭雷感到很奇怪,暗忖:「為何僅這麼簡單的八招,兩隻小猿尚未學全,亦未熟練,而且內功基礎不深,為何我險些兒招架不住它們的掌勢呢?」 
於是,鄭雷立即與母猿改慢為快,一時掌風呼呼,鄭雷只見母猿好似千手觀音,幻成滿天掌影,幾乎全身三百六十要穴,全罩在它的掌招之下。 
這一來只逼得鄭雷節節後退,一直退到洞中,打到後來,母猿簡直是手足全施,如果不是母猿手下留情,鄭雷如不用「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就絕非它的對手。 
最後,鄭雷要脫出它的如山如海的掌足交錯中,猛然躍起後退,因用力過猛,一屁股坐在洞壁石台的亂石堆上,「嘩啦啦」一片聲響,亂石坍下來不少。 
鄭雷連連向母猿打躬作揖,拍拍屁股上的灰,跳下石台,心裡卻十分高興,原來他己看清這掌法詭妙之處。 
鄭雷定在左邊洞壁前,摸出匕首,首先在壁上刻了行字:「靈猿掌法。」他為這掌法取了這麼一個名稱。 
他回頭看母猿和兩隻小猿都站在身後,很有興趣的看著他刻字,於是他一邊想一邊繼續刻下去:「靈猿上樹,葉下偷桃,嘯聚山林……」 
原來鄭雷是把「靈猴掌法」的八招,都按其形狀作勢,取了八個名稱,一直到八個名稱完,他才收刀回身,很高興的拉著三猿又跳又笑又叫。 
跳叫一陣,母猿又進去端了一大盤果子出來,鄭雷打了半天,亦實在餓了,跟小猿一樣,抓著果子就吃。 
他吃著果子,又把「靈猴掌法」在腦子裡想了數十遍,他吃了幾個果子,又走出洞外,把靈猿掌慢打幾遍,又快打幾遍,只看得母猿小猿不斷點頭,鼓舞歡叫。原來這靈猿掌法入招看起很簡單,但當快打時,出手都是左右分攻合擊,至少一下就是不同的兩招,如果練到爐火純青之際,一出手就是不同的四招,所以變化奧妙無窮,如果練得精熟時,可以變化到八八六十四招。 
打完後,鄭雷不禁在想:「這金絲猿雖然是天下罕見異種,但絕不能創出如此武功,這一定是什麼人教給它的。」 
他雖然想得有道理,但鄭雷不懂猿語,只好把這個悶葫蘆放在心裡。 
鄭雷笑嘻嘻的走向洞口,剛走近洞門,他不由一怔,他凝身跳上石台,原來他看到石台上一屁股坐垮的那些石頭後面壁上,顯然還有不平凡的雕刻。鄭雷足推手搬的,把亂石推下石台,他向母猿連說帶比的道:「靈猿,把石頭搬出去。」 
母猿果然聽懂了,還嘰嘰一陣,叫小猿同時往外搬石頭。 
鄭雷把石上的亂石撥開之際,簡直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石堆後面是一塊平滑的大石,大石正中刻了直徑約三尺的一幅「神龍行雲圖」。 
這幅陽刻的「神龍行雲圖」,顯然雕刻的手法高超,看起來這幅「神龍行雲圖」似乎與以前看過的都大不相同,但仔細端詳,又說不出其相異之點。 
但鄭雷的觀感上確有一個極為不同的感覺,他覺得這幅神龍行雲圖,沒有絲毫惡戾之氣,完全令人有神聖莊嚴超俗之感。 
鄭雷看出這幅神龍行雲圖的石塊,是嵌在這石壁上,他用力推動幾下,沒有什麼異狀,他把石台掃乾淨,這才看出石台上有一點令人驚疑之處。 
原來在這石台的中央,四下去好像雲狀的一塊,這回下部份中卻刻有一條極為精緻的小飛龍.鄭雷這一下驚疑不定,一時想不出這其中的奧妙? 
這一幅神龍行雲圖,神龍行雲採用,又有神龍行雲的瓷盤,而瓷盤上的神龍行雲圖又與龍虎山的禁地吻合,他又叫小飛龍,在龍虎山泰山石敢當的碑後有小飛龍,瓷盤後面有小飛龍,這裡桌上亦有小飛龍,而且他胸前還佩有一枚他父親遺給他的小飛龍銀牌。 
他一想到自己貼身佩的銀牌時,他猛然驚叫出聲,連三隻金絲猿都詫詭得怔住了。 
鄧雷趕快從頸間取出銀牌,看了看銀牌,又看了看台上凹下的地方,他點點頭,把銀牌往那凹下的地方一放,大小正好吻合,平平穩穩的放了下去。 
頃刻,風雷震動,地動山搖,鄭雷他們迅即躍身洞外,原來朦朧終日的石陣中,突然眼前一亮,頓使整個石洞明光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