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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殺鬼子報仇雪恨 文 / 秋夢痕

    話說石中玉在物華珠寶店屋頂,打傷來犯的侍衛營人員之後,就以列子御風的輕功,脫身走了。

    他到哪兒去了呢?

    他怕有人跟蹤,采之字路線,在沿途屋頂走了一段路,發現並沒人跟蹤,這才下了地面,大大方方地去了天橋。

    這時雖然已經二更多天,可是天橋仍有夜市,依然熱鬧哄哄!他在天橋轉了一轉之後,就溜進了天橋附近的花子窩一一丐幫北京分舵。

    一進門,不但老化子在,分舵主雲出蚰在,就連自己老婆明珠居然也在。

    他忙向老化子行禮,叫了聲「伯父」之後,又對分舵主一抱拳,叫了聲「雲前輩」!

    雲分舵主連連搖手道:「少俠,你要瞧得起我,叫聲大哥,不然你就叫雲出岫,這前輩二字我可不敢當!」

    石中玉到也爽快!馬上叫了聲:「雲大哥!」

    雲出岫哈哈大笑道:「兄弟,這多乾脆!」說完,又大笑不止。

    石中玉問明珠:「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於前輩他們全安置好了嗎?」

    沒等明珠回答,老化子就說了:「她呀!早來啦!天還沒黑就摸來了,你小兔崽子再晚不來,她非去找你不可,可邊都去了哪些人?全擺平了嗎?」

    「伯父,去的二三十個全是侍衛營的,由兩個大領班帶頭,全叫我給放倒了。」

    老化子大驚,道:「啊!全叫你給宰了?」

    「伯父,我哪有那麼狠!只不過白天用牛毛毒針傷明珠的那個大領班被我一隻扇骨飛鏢.射中心窩,嗝屁朝涼之外,其餘的全只讓他們受了輕傷!」

    「嗯,這還差不多,你要記住,上天有好生之德。」

    「是伯父,侄兒記住了。」

    這時候,明珠才插上嘴,道;「老公!化子伯伯說了,他們的那牛毛針,叫五毒奪命針,是四川唐門的獨門暗器,這麼說公婆的死,是與四川唐門有關嘍!」

    「四川唐門?我殺的那個大領班就叫唐璜,莫非他就是四川唐門的人?」

    老化子接口道:「不錯,打從滿洲韃子入關之後,每朝每代,唐門全有人在宮裡當差。」

    石中玉道:「這倒巧了,誤打誤撞.今天居然宰了個殺父仇人!」

    雲出岫接口道:「兄弟,我看未必!當年傷雙俠的人如今最少也該在五十上下啦,侍衛營的人,最大也不會超過四十歲。」

    明珠問道:「為什麼?」

    雲出蚰道:「侍衛營的人,只要一超過四十歲,就得退休啊!」

    石中玉聽了之後,傻愣愣的道:「這麼來,我殺父母的仇人,仍然沒一點下落。」

    老化子道:「孩子,也不能這麼說,你以前殺的女王蜂不就是正點子嗎?更何況你的殺父母仇人,如今我可以斷定與唐門有關。」

    「伯父,你這話……」

    「孩子,以前你拿出的那些暗器,因毒性早已消退,我無法判定出處,如今這毒針即是與你父母所中的一樣,而這上面所淬的毒,又是五毒,他們稱為『五毒奪命針』,而江湖上則通常叫它『蜂尾針』!

    「而你父母所中的『黃鋒針、鐵蒺藜、蜈蚣鏢、棗核鏢』等,全淬有劇毒,不然你父母的遺體,不可能保持二十年不腐,而四川唐門所打造的淬毒暗器,天下又無出其右。

    「我認為你父母所中的暗器,不是反由四川唐門中人親自發射,而使用的那些暗器,也是向唐門買的。」

    「伯父,照您這麼說,先父母之仇,應該與唐門有關嘍?」

    「絕對有關。」

    好!就他這句話不要緊,四川唐門幾乎全被石中玉給毀了!這是廢話,暫且不提。

    石中玉問明珠道:「於前輩他們到底怎麼安頓的?」

    「老公!我們扯旗的哪個分舵沒幾個暗窯?你就別管啦!」

    「那四個丫頭呢?」

    「我化了大把銀子替她們贖身,會不管她們嗎?當然已在暗窯宴置妥當了,幹嘛?你想動她們的念頭哇?」

    好!她這話一出口,引來老老少少的—片哄笑!

    石中玉尷尬道:「我只不過問問嘛!」

    「哼!你就會關心她們!」

    石中玉真被她弄得哭不得、笑不得,只好轉了話題問道:「那咱們那兩匹馬呢?」

    明珠沒言語,雲出蚰說了:「兄弟你那匹紅鬃寶馬跟柳樹井威遠鏢局子去啦I化子窩或普通民宅,有那麼幾匹良駒,會叫人起疑,鏢局的車馬多,就不太顯眼了!」

    這時明珠忽然道:「化子伯伯,我今天上午受了傷,中玉帶著我逃避追兵,曾去了一個地方,他們講話全都嘰哩咕嚕的,一句也聽不懂。」

    「再看他們的長相,黃毛藍眼,大高鼻子,衣服也怪怪的,可是有個年紀大的一臉大鬍子,但腰中還帶了一柄細長的窄劍。」

    雲出岫是老北京啦,一聽就道;「袁姑娘,你們白天去的是使館區呀!怪不得,你雖然受傷,竟沒被侍衛營的人逮著,原來你們闖進了使館區呀!中國人不分官民,—律不准進去的呀!」

    石中玉道:「怪不得,我眼看著就要被他們追上了,誰知,他們卻停下來,不追了.」

    老化子忽然道:「細長窄劍,那不正與你父母身上的傷口吻合嗎?」

    「伯父,你是說……」

    「他們縱不是你的殺父仇人,而你的殺父仇人,必與他們有關!」

    「好,今天已晚,明天夜裡,我去宰幾個,給我爹媽報仇!」

    明珠道,「阿郎啊1你能確定他們是仇家嗎?」

    「管他的,誰叫他們黃毛碧眼用窄劍,這叫情屈,命不屈!他們該死1」

    翌日!

    夜,剛剛起更,石中玉丈著藝高人膽大,他就開始行動了。

    他到了內城的城牆下,看看左右沒人,就以列子御風的輕功,旱地拔蔥起來之後,右腿尖一點左腳背,兩臂再乘勢一振,乖乖!五六丈高的城牆,竟被他拔了上來。

    左右仔細一看,原來承平日久,牆上根本沒有巡守的官兵,他一個翻斗之後,又來了個燕子三抄水,居然點塵不驚的落入城內。

    內城是進來了,可是,使館區在那兒呢?

    正在他為難的時候,忽然來了個引路的!誰這麼好心,幫他引路?

    咳!原來是個穿洋服的漢子,忽然從手上發出了一股賊亮、賊亮的白光柱,照在地上,有鍋蓋那麼大一個光圈,地上的東西看的可清楚啦!

    他非常納悶!這是什麼玩藝?他手往前一指,就發出一股子的光柱,照在地上這麼亮?

    他這一好奇不要緊,啥也不管了,仗著輕功高妙,潛到這傢伙附不遠的地方,暗暗跟蹤。

    誰知,沒走多遠,就到了一個大門口,而這個大門口正中央又吊著一個更明亮的玩藝,照得門口如同白晝,纖毫畢現。

    而這小子到了亮的地方,手中的那個白光柱,忽然沒了。

    他在這如同白晝的光亮之下,才看清楚,剛才那小子手上拿的是個白不拉嘰的小棒子,這是啥玩藝?竟能發出那麼亮的白光柱?

    再看大門口吊著這個更亮的玩藝,他在暗處已然看清楚了,上面是黑糊糊的一大堆,下面一個雪白的草帽圈,圈中央是個倒吊的玻璃罩,罩子裡還有個白紗小罩,亮光就是由這小紗罩發出來的,而且這小紗罩還呼呼的直響!

    門中有兩個穿對襟短衣褲的兵丁,高筒皮靴.皮腰帶,平頂大盤帽,衣服上全是閃亮、閃亮的銅扣子。

    每人手中還持著一支木托,鐵管像燒火棍子似的東西,上面還有一條皮帶,跟白天看見那個洋鬼子拿的一樣東西。

    他這時才明白,這兒就是使館區。

    既然已到了使館區,找用窄劍的吧!

    他仗著夜暗掩護,上了房,一處一處的找。

    使館區內,凡是大點的屋子,全大門口一樣,有個倒巾發亮的東西,照的跟白晝一樣,而小點的房間裡面,則是放在桌子上—個有大玻璃罩子的東西,中間有個火頭,比一般蠟燭、油燈亮多了。

    他在屋頂暗中,一間一間的往下找。

    他慢慢地發現了,較小的房間,全是一個人住,大的房間是通鋪,睡好幾個,而大房間內,地上還有個架子,上面放的全是在大門站崗兵丁手中拿著的東西。

    而一個人住的房間內呢,牆上掛著一個皮帶,皮帶上一邊連著一把細長的彎刀,另一邊還連著個皮套子,裡面不知裝的是啥藝?

    他看了幾間,全都一樣,於是自忖道:「窄彎刀,跟父母之仇無關,別冤枉了好人。」

    他由房上疊以了另外一戶,看裡邊也是一樣,只得再往下找,—連五六家,全一樣,直到最後一家,才發現了窄劍。

    他心說:「好哇!我終於找到啦!」

    他一計算,有窄劍的一共有三間,就是說有三個人!這也是這三個傢伙,命該如此。

    那麼下手吧!不行,現在燈光太亮,萬—下手時,一個不好,有人一叫,那還是麻煩事,等息了燈再說吧!

    誰知,就這時候,一陣唔啦、唔啦的喇叭聲,所有的燈光全息啦!

    那快下手吧!

    也不行。

    那又為了什麼?原來剛才各屋子的燈光太亮,這突然一黑,眼睛變得不適應了,眼前一片漆黑,他只好蹲在屋頂閉目養神。

    沒想到就這時候,又有幾條光柱出現。

    他仔細看,又是跟最初見的一樣,人家手一抬,就有一條光柱,照著地上走路,辦完了事,回到房中,把那個白棒棒放在床頭,手在上面一摸,又黑了。

    他!這下子樂了!注意這幾個人,全是一樣的動作。

    等他的視力恢復到能夜視的時候,他並沒先去報仇,而只是先去摸這幾支白棒棒。

    他雖不是扯旗的,可是摟著個小賊婆睡了幾個月,多少也摸了點門道。

    於是等對方睡了之後,先把房間撥開,伸手就把那白棒棒摸在手中,收了起來,他—連收了三個,想想,夠了,報仇吧!

    他到牆上掛有窄長劍的房裡,取出折扇,照睡在床上的漢子的心口上,就戳了一傢伙,這小子連哼都沒哼,就向閻王爺那兒去報到啦!

    他接著摸進了第二間。

    也是外甥打燈籠,照舊一傢伙,誰知這時他的身後,忽然當、當、當、當地敲了起鍾來了.這下子,差點沒把他的苦膽嚇破,他趕緊一矮身,竄到了床底下。

    鍾還是一直在敲!大約敲了十幾下之後,不敲了。

    他趴在床底下,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可是外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才慢慢地從床底下爬出來,溜出門外,一個人也沒有.干!干依娘!最少老子還要宰一個!

    他又摸進了另一間。

    也一點勁沒費,又解決了一個,這時他一高興,把牆上掛著的皮帶,取下來,紮在自己的腰上!

    溜出來之後,上了房,開始準備打道回府,這時候,剛才那間的鐘,又當、當的響了。

    他現在沉著多了!

    鍾一面響,他一面數,結果響了十二下,自動停了,他看看天,這時約莫著正三更。

    他這才明白,原來這鍾是洋玩藝,到時自動會響,他媽的,差點沒把老子的魂嚇掉了。

    任務圓滿園成,回客吧!

    他又沿原路,回到了花子窩。

    大夥兒現在全沒睡,尤其是明珠,見他回來了,才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老化子見他腰扎皮帶,還懸著窄劍,笑道,「怎麼.不但把洋毛子宰了,連劍也拿來了。」

    石中玉於是把這趟所作所為,說了個詳細,尤其對那會響的鐘,差點沒嚇破膽,說的活靈活現。

    雲出岫聽了哈哈笑道:「老弟呀!那玩藝兒叫自鳴鐘,不但洋鬼子有.清宮大內跟王公大臣們府裡頭都有,那是時髦的玩藝。」

    石中玉被說成了土包子,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由懷中掏出偷來三支白棒棒問道:「雲大哥,這是啥玩藝?」

    雲出岫看了笑道:「老弟呀!這八成就是電棒子吧!聽說大內也有。」

    石中玉一聽,這位雲大哥還真有一套,於是問道:「怎麼用,雲大哥知道嗎?」

    「老弟呀,我見都沒見過,哪知怎麼用啊!不過我聽說——」

    「雲大哥,您聽過啥?」

    「我聽說往那上面一按,它就會亮,一鬆手就息火。」

    石中玉拿起一支來,仔細的看,但見一端有茶杯口那樣大,是個喇叭頭,上面有個玻璃片,裡頭是個小碗,碗中央還有個玻璃疙瘩,後段比較細,也有銅元那麼粗,中間還有個小圓疙瘩。

    於是他試著用手按了按那個小圓疙瘩.

    可不是嗎?一按就一亮,一鬆了又不亮了。

    明珠看了樂啦,伸手抓過一個道:「我也要!」

    就按那個疙瘩.可不是一按就亮,照在天花板上就是個大白光圈,她玩的可高興啦!

    石中玉道:「雲大哥,您可真不單簡哪!」

    雲出蚰也笑道:「不單簡,不單簡!」

    他倆這一不單簡不要緊,明珠聽了好彆扭,斥道:「什麼不單簡!郎啊,那叫不簡單!」

    大夥一聽,全笑了。

    石中玉這時解下了腰帶子,見上面不但掛了窄長劍,而且還有一大一小兩個皮口袋,把大皮口袋打開一看,裡面是—黑糊糊,圓鼓鼓的鐵傢伙。

    抽出來一看,把上還鑲有兩片象牙,這是什麼東西?

    他遞給了雲出岫問道:「雲大哥,您看,這是啥傢伙?」

    他遞的時候,手握著柄,那傢伙上面的鐵管子,正對著雲出岫!

    雲出岫一看,不但立即閃開了,急忙道:「兄弟,你可千萬別動。」

    石中玉傻乎乎的問道:「雲大哥,怎麼啦?」

    雲出蚰這時候滿頭大汗道:「我的媽呀!石老弟,這是洋火器,叫蓮蓬頭!手指頭要是一扣機,會跟打雷—樣,半里地外都可以打死人!」

    「啊!那麼厲害!」

    「可不是,鴉片戰爭的時候,聽說英國洋兵就用這玩藝,把我們打敗的,沒想到羅剎鬼子們,也有這玩藝.」

    石中玉越聽越好奇,拿在手中,翻過來看,掉過去看,嚇的雲出蚰忙道:「老弟呀,你看可以,千萬那根管子別對著自己或別人。」

    這時,石中玉已經看出了點名堂。

    一根鐵管,裝在一個小鐵架上,鐵架中間還有個鐵蓮蓬,蓮蓬裡面還有蓮子,後面有把把,鐵蓮蓬下面還有個鐵圈,圈中央還有個鐵尾巴,而左右後方也有個小疙瘩!

    他想,外國洋玩藝怎麼全有疙瘩?

    於是他站到窗戶邊上,黑鐵管對著窗戶外面,用手按了按那個鐵疙瘩,可是即沒有打雷,鐵疙瘩也沒按動,接著他又把鐵疙瘩前後推了推。

    誰知,這一推,可推出了名堂啦!

    鐵蓮蓬不但掉了下來,而蓮子也掉了—地。

    他仔細看這個架子,是由一個黑鐵管、架子、鐵蓮蓬、,和握把所組成,而這個蓮蓬有六個小圓孔,粗細和那黑管一樣,現在這蓮蓬,又可以來回的轉動。

    他右手握住握把,食指放入鐵圈內的小尾巴上,只一按,架子後上方就有個鳳凰頭張了開來,再按,又巴咭一下子打了下去,而在架子裝蓮蓬的後方,一個小圓孔中,突出了鳳凰嘴尖.這一發現,幾乎把他樂瘋了。

    再拿起個蓮子一看,對這個洋火器,已明白了八分啦。

    他見這個蓮子,是由一個銅頭,嵌入圓筒中,而這圓筒的屁股,又大了一圈,底上還有一圈洋文,中間有個半圓小疙瘩,外邊還有個紅圈,他與鐵架子一面瞧,那鳳凰嘴正好打在這個屁股上的老化子上。

    他現在唯一不明白的是,這蓮蓬有六個孔,怎麼會每個孔的蓮子屁股,會正對準鳳凰嘴尖?

    他把空蓮蓬按回架子中,再由黑管看下去,可是兩個孔並不對正,他想把它轉正,可是如今的蓮蓬可轉不動了.他又按下那鐵尾巴,看看鳳凰頭是否還能張開?

    誰知,不但鳳凰頭張開了,而且蓮蓬頭也轉動了,等鳳凰頭打下去的時候,蓮蓬孔與鐵管正對正.他現在是全明白了,一連就扣了幾下子!

    鳳凰頭一面張開、打下,張開、打下,而蓮蓬頭則隨著鳳凰頭一下一下的轉,配合的真好。

    這一來,明珠也不管有外人在場,跳起來,摟著他就親了一下子。

    弄得在場的人,全大笑不止.

    雲出蚰一面笑,一面道:「恭喜老弟,得了個寶貝,不過嘛……」

    「雲大哥,不過什麼?」

    「這下子你可也給在北京的江湖人,惹了大禍啦!」

    「管他呢!活該!誰叫他們二十年前追殺我父母!」

    老化子聽他這麼說,糾正道:「中玉呀!你知道,冤有頭,債有主哇,不該一竹竿打翻一船人哪!」

    「伯父哇1您也該知道,一人作孽,禍延三代吧!」

    雲出岫一聽,這位老弟已被仇恨沖昏了頭,現在同他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啦!

    於是道:「兄弟呀!我知道你的仇家遍全國,如今你殺了三個羅剎鬼子,而大清朝又是『老百姓怕官,而官又怕洋人』。」

    「羅剎鬼子天亮以後,發現有人被殺,會不找清廷嗎?這一來還不是四門緊閉,挨家挨戶的搜嗎?這一來,就是不被搜出,你還能萬里尋仇嗎?」

    「那依大哥的意思,我們該怎麼辦?」

    「我的意思,是在他們還沒發現前,一開城門,就先出去,一出城豈不海闊天空了?」

    石中玉轉向老化子道:「伯父,您看呢?」

    「孩子.依你的功力,再高的城牆也擋不住你,可是你得為明珠,和於掬義他們想一想啊!」

    「好,那我們天一亮就出城,那您打算……」

    老化子道:「我答應過幫你報仇,會不管了嗎?一塊兒走哇!」

    雲出岫道:「老爺子,我叫他們漏夜去取馬匹,天亮前在南下窪子等您。」

    「好。」

    石中玉道:「明珠,快帶我去見於前輩他們。」

    他夫妻二人寅夜找到了於掬義他的藏匿處.於掌櫃一見他們這時候來,大吃一驚。忙問道:「姑爺、姑奶奶,怎麼這時候來了?」

    明珠急道:「於叔,快、快撤出城去!」

    「姑奶奶怎麼回事?」

    「中玉今夜殺了三個羅剎老毛子,天一亮韃子們是必大搜全城.你們全在物華亮過相,准脫不過,叫他們快走!」

    「可是那四位姑娘不會武,行動不便哪!」

    「於叔,您就別管她們啦,自己人快撤吧!」

    於掌櫃立即通知過去曾在物華珠寶店露過面的,即刻趕到永定門附近,一開城就出去.分散著走,到揚州總舵報到。

    石中玉—見於前輩把四艷甩啦.埋怨道:「都是你,花大把銀子還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噯呀!老公啊,這個時候你不想法子,光埋怨有個屁用。」

    「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啥法子奸想?」

    「你真是個驢!不會動動腦筋嗎?」

    「怎麼動?」

    「噯呀,老公啊,這麼點小事就把你難住了,將來還怎麼應付大事?」

    「我笨!我是驢!你聰明.是猴子,有辦法,那就快拿出來吧!」

    明珠嘻嘻一笑道:「你承認笨了?」

    「承認.承認,承認,你有辦法去拿出來吧!」

    「嗯.我說大叫驢老公啊!你可認得柳樹井怎麼走法?」

    「我知道哇!幹啥?」

    「現在去威遠鏢局,就提雲大哥說叫他們馬上給準備一輛能走遠路的車,套上快馬,行嗎?」

    「行,我這就去,那你呢?」

    「我這就帶四艷去鏢局子啊!車套好了的時候,我們也差不多到啦!」

    「那她們全不會武,走得動嗎?」

    「噯呀!你真是個驢,她們各個全都能歌善舞,這麼點路都不能走嗎?還不快去!」

    石中玉走了。

    這時四艷早已起來了,來到門外,聽他夫妻二人對話,全沒進屋,如今見石公子走了,才進來拜見恩人。

    明珠道:「我們剛才說的,你們都聽見了沒有?」

    四艷同時應道:「全聽見了.」

    「那好,咱們現在就走吧。」

    五個人摸黑去了柳樹井.

    她們還沒到鏢局子,就見石中玉同一位車把式,趕著一輛空鏢車迎面而來,到跟前之後,石中玉道:「快上車.」

    明珠調侃道;「你忙什麼,忙養活丫頭!」

    現時雖在緊張中,仍把大伙逗樂了。

    明珠接著又道:「中玉哥!該帶的都帶全了嗎?」

    石中玉一摸懷中道:「糟糕!我那電棒子忘在丐幫了.」

    「哼哼!我看還不止呢!那把窄劍,還有鐵蓮蓬子都帶了嗎?別給人家留下後患!」

    「那可怎麼辦?」

    「快去取來呀!你就是真被關在城裡邊,還出不了城嗎?」

    「我是能出城,可是到哪兒找你們去呀?」

    「最好是你能趕上跟我們一起出城,萬一趕不上,就到京南宛平縣,興隆珠寶銀樓找我,我在那兒等你.」

    「好,你帶她們先走吧!」

    他又折回去化子窩。

    老化子還沒走,衝他笑道:「我算計著,你一定會回來一趟。」

    「伯父,我是來收拾收拾看還有啥落下沒有,別給分舵留下後患!」

    「小兔崽子!你以為要飯的化子全是豬腦哇!手捧著證物叫韃子們抓呀!告訴你吧,所有的證物早已入了地啦,韃子們沒憑據的,誰會挖地三尺找證據呀!」

    「伯父,那還有電棒子呢?」

    「電棒子啊?你不是浮了三個來嗎?」

    「是啊!」

    「有一個叫小丫頭帶在身上,這兒還剩了兩個.」

    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遞給了石中玉道:「這個你帶著,另一個由我老人家帶,想想,還忘了啥沒有?」

    石中玉想了一想道:「沒有了。」

    「你呀!真是個大糊塗蟲,費了半天勁,弄了個羅剎寶貝,洋火器蓮蓬頭,可是把蓮蓬子全卸下來了,那東西學有個屁用!」

    「咳!真是!我回來的時候明珠還跟我提過呢!人一急,啥都忘了。」

    「咳!孩子.像你這樣,將來還怎麼能幹大事?」

    「伯父教訓的是.侄兒以後記住改啦!」

    「你可千萬要記住,不管出了天大的事故,首先最要緊的是要保持沉著、冷靜,然後分析問題,決定應付方策.但行動起來可就要快,總之一句話,遇事可千萬不能亂了章法!」

    「是,侄兒謹記伯父的教誨。」

    「嗯!你走了之後,我檢查了那個皮腰帶.見上面還有個小皮盒,打開一看,原來是蓮蓬子,我一數、一共十八粒.連你從那個鐵蓮蓬裡倒出來的—共二十四粒!」

    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遞給他道:「拿去吧!」

    石中玉接過之後,也掏出了洋火器!把鐵蓮蓬子裝了回去,再把其餘十八粒帶好道:「佰父,咱們該上路了吧?」

    這爺倆在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就趕到了永定門,追上大伙。

    天亮之後.內城所發生的事.似乎尚未傳到外城、城門按時開啟,大伙順順當當地出了北京。

    再說羅剎使館,擔任警衛的士兵們.已由值星軍曹集合好了,等著警衛隊長出來早點名!

    誰知,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看了已經過了一刻多鍾了,值星軍曹沒法子.叫叫吧,他用羅剎話叫道:「隊長醒醒,早點名啦!」

    誰知,他叫了半天,隊長竟然一動都沒動,於是他伸手推了推隊長那高臥的身子。

    壞了!

    隊長的身子,早已冰涼堅硬了,他把手放在隊長的口鼻子上,哇!早沒氣啦!

    隊長死了,這還得了?

    這位軍曹馬上向副武官住的地方去報告。

    原來副武官就住在隊長的隔壁,誰知這位副武官也沒起床,他走近一看哪!好,跟隊長一樣,也沒氣啦!

    隊長同副武官全死了,不得不驚動武官大人啦!哪知道,武官老爺也跟他們一樣,嗝屁朝涼啦!

    好,這一來羅剎使館還有不炸了鍋的嗎?

    於是公使.秘書和各色人等全到了院子之中。

    公使同那位軍曹,看過了這三個人的死狀之後,只有找滿清政府啦!

    現在正是滿清早朝的時間,羅剎公使坐著四輪馬車,車上還有兩個持洋槍的護兵,直接去了外事公署衙門,見滿清外務大臣。

    這時滿清的外務大臣正在上早朝還沒回衙辦公,署內官員忙請這位洋大人進了會客廳、恭請上坐。

    差人們忙送來最好的咖啡,可是這位洋大人連看都沒看一眼。

    這時署內官員由翻譯陪著,正在旁邊,躬著身子,小聲問道:「公使大人,今天這麼早就來會我們大臣,有什麼事要交涉要辦嗎?」

    翻譯翻成了羅剎語。

    這位羅剎公使,藍眼珠一翻道:「你能做主嗎?」

    翻譯翻成了中國話。

    這位官員道:「公使大人,小事下官可以做主,大事可就得我們大臣回來決定了!」翻譯照翻。

    羅剎公使道:「我們使館,有三位軍官被殺,你說是大事?還是小事?」翻譯又翻成了中國話.這位官員一聽,天不熱,腦袋瓜子上的汗,刷就流了下來,忙躬身道:「大事,大事,天大的事!」

    翻譯又翻了過去.

    羅剎公使道,「你能辦嗎?」又翻了回來。

    這位官員一聽,結結巴巴道:「公使大人原諒,這天大的事,下官可辦不了,我馬上派人進宮,叫大臣趕緊回來處理!」翻譯又翻了過去.羅剎公使道:「那你還不快去I」翻譯照翻過來.可憐滿清洋務大員,竟跟龜孫子一樣,戰戰兢兢地差人去請外務大臣了。

    差人一到午門,見已散朝,忙上前向外務大臣稟報。

    這位洋務大臣一聽,真是三魂少了一魂,七魄少了兩魄,轎也不坐了,抓了一匹馬就趕回了外交公署衙門。

    以堂堂的大清朝外務大臣,見了羅剎公使,居然打恭作揖。

    而這位羅剎公使連禮都沒還,就道:「外務大臣.我們的軍官,在你們的國家,被人殺死了三個,你說該怎麼辦?」

    經過翻譯之後,外務大臣道:「公使大人息怒.下官馬上叫人緝兇,馬上叫人緝兇!」

    翻譯過之後,羅剎公使道:「緝兇,兇手什麼時候可以抓到?」

    譯過之後,外務大臣做了難,他哪兒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抓到兇手?於是這……這……這了半天!

    羅剎公使看他這樣子,沒等翻譯翻,就道:「我給你三天期限,馬上把兇手交出來,不然的話,你當心引起兩國之間的紛爭!死的三個全是高級軍官,撫恤賠償怎麼辦?」

    經過翻譯之後,外務大臣道:「是,是,三天一定交出兇手!賠償的事,好商量,好商量!」

    翻譯一翻,這羅剎公使道:「什麼好商量,我要你們國家,對被殺的軍官,每人賠三十萬兩白銀,一個不許少!」

    翻來之後,外務大臣又做難了,一個人三十萬兩,三個不就是九十萬兩?太我了吧!

    他臉上一現為難之色,這外羅公使又說了:「你要是辦不到,我要馬上見你們皇帝!」

    翻過一翻,外務大臣又傻了,他要見皇上,那還得了,牙一咬道:「九十萬兩,就九十萬兩.」

    翻過之後,羅剎公使內心大樂,可是口頭上還是來了句:「三天之內一定要交出兇手!」這句話他沒等著翻譯,他就起身走了.咳!這就是大清國的對外交涉!真是老百姓怕,官怕洋人,一點也不假。

    按說,外國使館區.中國人根本就不許隨便進入.就拿侍衛營的都不敢進去找現行犯!你們在自己的地方上死了人,關駐在國個屁事!

    根本可以不理他,誰還會給他們緝兇、賠銀子!

    可是大清國就這麼懦弱,有啥法子啊!

    等羅剎公使走了之後,這位總辦外務大臣,立刻去了九門提督衙門。

    提督衙門站門的衛兵,老遠看到外務大臣往這邊來了,忙向裡傳報。

    九門提督一聽,心說:「他來我這兒啥事?莫非外國使節們……」

    他不敢往下想啦!趕緊出外迎接,這時外務大臣已經到衙門口了。

    九門提督忙打下千去,口中道:「卑職參見大人!」

    別看總辦外務大臣,遠比九門提督官位高得多,他對這位提督可沒敢端他的官架子,忙雙手挽起道:「下官來得魯莽,鄂大人千萬海涵!」

    他幹嘛對個九門提督這麼客氣?原來這位提督乃是黃帶子,皇家近交,他這漢人大臣,不得不賣賬!

    二人進了內衙在大廳分賓主落坐之後,提督道:「不知大人駕臨敝衙,有何見諭?」

    「噯呀!鄂大人哪,咱們可出了場天大禍呀!」

    「大人,請您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咳!鄂大人哪!鴉片戰爭剛完,咱們既割地又賠款,而如今北京城裡又大亂子啦!」

    「大人,到底出的是什麼大事?」

    「什麼大事!羅剎使館裡頭有三名軍官被殺了,你說,這亂子大不大?」

    好!這位九門提督一聽,也傻了眼啦!京城治安,全歸他管,外國使館的軍官被殺,這還得了?

    其實,他老小子渾蛋哪!使館是華人禁區,何況各國使館全有他們的自衛武力,在他們自衛武力範圍內,有人被殺,與我們有個吉巴關係,說不定是他們窩裡反呢!可是他老小子就沒敢這麼說!

    他結結巴巴道:「大……大……大人……卑職這就……帶忤作……跟……跟查緝營的人,隨……隨……隨大人前往勘驗!」

    接著他就傳忤作與查緝營管帶(營長)前來.

    這些人來了之後.他馬上下令帶所要的人手與器械,隨外務大臣到羅剎使館勘驗辦案,這一來可全毛了爪嘍!

    大隊人馬,到了東交民巷羅剎使館。

    翻譯對門口站崗的一說,經過傳報,羅剎公使親自出來相見。

    翻譯介紹過九門提督與查緝營管帶。

    羅剎公使大概把情形對他們說了,然後叫管事的他們去現場,自己則陪著外務大臣在客廳坐。

    單說九門提督這群人,先驗羅剎武官的屍體,仵作驗了屍體,別處無傷,只心窩處中了一仵喪命。

    接著又勘驗另外兩具屍體.也是一樣,證明是被同一人所傷!

    經過翻譯,詢問了管事的與最先發現的軍曹,有無什麼損失時,因為他們見了死人慌亂,根本沒清點.咳!足見羅剎鬼子,也是一群糊塗蛋!

    經他們仔細點過之後,居然什麼損失都沒現,就連那位隊長配劍、配物都沒了,竟然沒發覺。

    沒損失就好了,這足以證明是樁仇殺案,可是華人誰又跟羅剎軍官有仇呢?這……簡直足堪玩味了!

    查驗過了之後,外務大臣與九門提督等,各自回衙辦案。

    九門提督回去之後越想越不對,洋人的使館出了仇殺案子,在中國人堆裡頭找兇手,可能嗎?

    接著他又一想,假設這案子真要與中國人有關,這可是國際大案,自己小小個九門提督可背不起沉重,我得找個肩膀硬的,幫我扛著點!

    可是找誰呢?

    正在他發愣不知該找誰替他分擔點責任的時候,查緝營的管帶進來了,見他這樣子,忙問道;「大人,您在想什麼?」

    提督一聽,道:「你來的正好,幫我想想,這件棘手的案子,咱們得找個後台撐腰才行,萬一破不了案,罷職丟官事小,弄不好會坐牢、掉腦袋呀!」

    管帶一聽,笑道:「大人,孩子哭.抱給他娘啊!咱們有那麼現成的靠山不靠,還另外找什麼後台撐腰!」

    「你是說大貝勒?」

    「是啊!您是領侍衙內大臣,凡京師治安單位全歸您,洋使館出事,既找上咱們,難道您就沒一點任嗎?」

    「招哇!我可真給這案子嚇糊塗啦!走,你跟我去醴王府。」

    他們倆到了醴王府,守門的護衛親兵,一見是九門提督,忙行禮,並問道「大人駕臨是……」

    「快去通報,我們要見貝勒爺!」

    親兵道:「貝勒爺現在正在會外務大臣呢!您到門房先歇歇吧!」

    「快去通稟,我見貝勒爺跟外務大臣是一嗎子事!」

    親兵向裡一傳報,裡面立刻傳他們進花廳相見.二人進了花廳,先先貝勒奕匡行過禮後,再與外務大臣相見.九門提督道:「貝勒爺,外務大臣既然先來了,京城出的事,想您也知道了,您給指示指示,我們該怎麼辦?」

    貝勒奕匡笑道:「你們兩位大人都用不著急,這破案的事好辦!」

    外務大臣同九門提督同時驚問道:「貝勒爺,這件案子.兇手一點線索都沒留下,您說好辦?」

    貝勒奕匡笑道;「我說好辦,當然好辦啦!」

    九門提督問道:「貝勒爺,您說怎麼個好辦法?」

    「咳!你們兩個真糊塗!洋鬼子的目的,並不在乎真兇,隨便弄個人,讓他們看一看,然後一刀砍了,不就完了嗎?」

    外務大臣問道:「貝勒爺,萬一羅剎公使要詢問兇手呢?」

    「咳!你還辦外交哇!洋鬼子又不懂中國話,你交代翻譯一聲,要他怎麼翻,他還不是就怎麼翻嗎?」

    「嘻嘻,還是貝勒爺高招!」

    貝勒奕匡道:「你先別高興的太早,兇手雖然好辦,可是他們要求每人賠三十萬兩白銀,三三是九,這九十萬兩銀子,可是個大麻煩哪!

    「你們也知道,當今皇上道光老佛爺,一向節儉,又剛打完鴉片戰爭,賠了幾百萬兩銀子給英國,如今國庫空虛,哪還再花得起上百萬的銀子?」

    這卻是個難題.

    外務大臣說了:「貝勒爺,咱們要豁不出銀子,萬一羅剎要是出兵攻打我們,那後果……」

    九門提督因平時向商民百姓敲慣了竹槓,這時又想出個敲竹槓的點子,他道;「貝勒爺,我看這樣行不行,把兵部、刑部全找來,問兵部打不打得過羅剎國的兵馬,他們要沒把握.就得分攤點賠償銀子.再問刑部.三天內能不能抓到真兇,要是也沒辦法,他們也得攤點。然後找崇文門稅務衙門.再叫他們先墊點銀子出來,湊一湊也就夠了,以後用崇文門稅務衙門.加厘三分.有個一年半載的.也就補回來了。」

    他這法子,雖不是十全十美,可是除這法子之外,還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只有這麼辦啦!

    等他們全走了之後,大貝勒越想越窩囊,他媽的,那個渾賬王八羔子,專門跟官家過不去,要叫我抓住,他奶奶的,我非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不可!

    他罵到這兒,忽然靈機一動,幹這事的,莫非是他?

    他?他是誰呀?

    原來貝勒爺靈機一動,想起了侍衛營大領班唐璜生前跟他報告過,昨天白天追石中玉時,石中玉他們逃進了使館區,沒敢再追!莫非他們被洋兵發現了,而殺人滅口?

    他越起越對,於是派人把侍衛營昨天隨唐大領班追到使館區外的那個侍衛,叫來問話。不一會,侍衛來啦!

    奕貝勒問道:「你昨天可是跟唐璜追石中玉追到了使館區外面?」

    侍衛道,「回貝勒爺的話,奴才正是隨大領班追到了使館區外面,大領班因為沒有特准的命令,不敢進使館區,就回來了。」

    「好,那個叫石中玉的索仇郎,真的是進了使館區嗎?」

    「回貝勒爺的話,絕對沒錯,他還抱著那個中了大領班五毒奪命針的小個子,從房頂上進了使館區.」

    「好,你到外務公署衙門,傳我口諭,叫他們辦一份進入使館區調查羅剎使館命案的公文,會同九門提督轄下,查緝營的人,沿他們從房上走的路線,仔細搜查,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喳」侍衛營的這個侍衛走了,照奕貝勒的吩咐去辦事了.這小子還真有兩套,會同查緝營的管帶同大領班一查,居然在羅剎使館的天溝中,查到了明珠身上流出來的毒血,證明了石中玉他們曾到過羅剎使館房上.他把這情形報給了奕貝勒。

    奕貝勒聽罷,立即下令,外城七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出入.然後給我挨家挨戶的搜,不論住在外城的朝中官員也好,居民也好,一家也不許漏。

    有他這道命令,該管的大小衙門,可就鬧得雞飛狗跳啦!

    總計參加搜查的計有:

    九門提督轄下的查緝營.

    五城兵馬司的步兵營.

    順天府以及大興、宛平兩縣的捕快。

    大伙全動了,這才叫不折不扣的「賊過關門」呢!

    一府兩縣的捕快,在北京這天子腳下,可是規規矩矩,一點也不敢亂來.五城兵馬司的步兵老總,只有在各要路口站崗的份,更沒啥啦!

    可是查緝營的,可不管那麼多,搜不搜得到嫌犯,那還在其次,搜金銀財寶,那才是最要緊的.查緝營所有的人員,全他媽的變成了女人,只半天的時間,全他媽的被人搞大了肚子!搜查完了,各個大腹便便的收了兵.外城真鬧了一整天,啥也沒搜出來.

    奕匡不得不下令收了兵,翌日照常開城!

    他自己也知道,石中玉作了案,絕不會仍留在北京等他抓,他這麼鬧,也不過是給羅剎人看,過兩天交個死囚,好頂消了案。

    難道說,他對石中玉就罷了不成!

    非也、非也!

    他不但對石中玉沒罷手,反而更加積極追擊。

    首先他通令散佈在全國的密線營,嚴密監視江湖動態,特別要注意石中玉等人的行蹤,一有發現,立即飛報。

    同時他又叫府中豢養多年的秘密武力扶桑忍者,隨時待命出擊!

    他,為啥秘密豢養了多年扶桑忍者?他要想幹啥?這,這……可就非外人可能蠡測了!

    再說石中玉他們,離京之後,老化子問道:「中玉呀!你今後打算去哪兒呀?」

    「伯父,我岳父不是叫我以身為餌,在江湖上誘使仇家現身嗎?我沒有目的地呀!您認為該去哪兒啊?」

    「你部分仇人與四川唐門有關,不是已現端倪了嗎?我看咱們不如去四川,從唐門追查下去。」

    石中玉剛要說好,誰知,明珠提出了抗議,道:「化子伯伯,我們帶著四艷,怎麼能夠去四川呢?」

    石中玉問道:「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去哪兒?」

    「當然先去揚州了,把她們安置在我家裡,然後咱們再去四川也不晚哪!」

    老婆的話,比聖旨都大,去揚州吧!

    行行復復行行,過滄州,經東光,再往南走可就進了山東地區了.山東,不但出聖人,也出好漢,大英雄就有秦瓊秦叔寶!而宋時梁山泊更有宋江等一百零八條好漢聚集。

    他們到了德州,明珠可就說了,大家小心點呢!這山東可是響馬窩!

    老化子斥道:「小丫頭片子,你胡說什麼!」

    明珠道:「真的呀!人說山東乃是雁過拔毛之地,連大雁從山東飛過一下子,全都得教人們拔下幾根雁毛呢!」

    於掬義笑道:「姑奶奶,我只聽說山東是出聖人的地方,我曾看過一闕詞,上面寫的是『齊魯古邦,河山毓秀,有多少古聖先賢,生長在這塊美麗的土地……』怎麼會是生長豪梁的強盜窩呢?」

    「咳!於叔,你不知道哇,聽我爹說,他有一年來山東,在濟南做客,正趕上山東巡撫給他老爹作壽,把有名的戲班子請來為老太爺唱戲祝壽,你說他們唱的是啥戲?」

    於掬義笑道:「我的姑奶奶.你不說誰知道哇?」

    「他們唱的是『千里走單騎』!」

    老化子是戲迷,一聽忙道:「好戲!紅淨戲.唱、念、做、打,全有了。」

    明珠道:「好哇?誰知道唱了一半,巡撫他爸爸站起來了,大吼道:「別唱啦!這管事的給我叫來!』,管事的過來,忙問道:『老太爺,您有什麼吩咐?』,這老小子問了:『你們唱的這是嘛戲呀?』。」

    老化子接口了:「紅淨戲嘛!」

    明珠又笑道:「老傢伙問了『關公是哪的人哪?』。」

    老化子又來了:「關老爺山西蒲州人哪!」

    明珠裝著老山東口音道:「山西人,幹嘛到我們山東來殺人呢?有我們的命令嗎?我們山東也有好漢秦瓊,為什麼不唱?」

    老化子道:「關老爺是武聖,大英雄!」

    明珠仍裝老山東口音道:「關公也是英雄,那他倆誰的本事大呢?」

    石中玉笑道:「你胡說什麼,秦瓊是唐朝的,關公是漢朝的,中間差著幾百年呢!哪知道他們誰的本事大!」

    明珠又裝老山東口音道,「不知道哇,那為啥不叫他們比比呢?」

    石中玉笑道,「兩個人都死了一千多年了,還比什麼?」

    明珠道:「那老傢伙不管,非叫唱戲的給他比一比不可!」

    老化子聽這事倒新鮮,問道:「比了嗎?」

    明珠道:「比啦!老傢伙仗著兒子是巡撫,以官勢壓人,唱戲的沒辦法呀!不比他要把唱戲的全關起來,還不給飯吃!」

    老化子奇怪問道:「那他們是怎麼比的呢?」

    明珠道:「烊公還是唱關公,叫劉備扎大靠,扮秦瓊。叫文武場打傢伙,四個龍套先上,然後秦瓊上場亮相.」

    老化子問道:「那沒詞怎麼唱啊?」

    明珠道:「沒詞不要緊,上台現編!」

    「啊!上台現編?怎麼編的?」

    明珠道:「他上台先起霸,拉拉胳膊,抬抬腿,然後念定場詩。」

    「定場詩怎麼念的?」

    「大將生來膽氣豪,妥橫秋水雁翎刀,我本唐朝一名將,不知何故打漢朝!」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亂七八糟的!定場詩完了,還得念引子啊?」

    「引子好念!」

    「怎麼念的?」

    「俺姓秦名瓊,字叔寶,山東人氏!」

    「好,強調山東人氏,他還真會編,接下去怎麼念的?」

    「唐王駕前為臣,官封我,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如念奉了將令,前去攻打漢朝,就此起兵前往!」

    「那拉下來該怎麼唱?」

    「這場完了,秦瓊下台了,接著關公上場了。」

    「那關公上台,他麼唱的?

    「仍然是四個龍套先上,然後關公出台亮相,首先把那青龍堰月刀一橫,道,咱家關羽,正在營中,錦聽探馬報道,唐將秦瓊,帶領人馬,興兵犯咱,軍士們,迎敵上!」

    「好,他們唱戲的還真有一套!這兩人該會面了?」

    「當然,秦瓊出場,兩人一對面,泰瓊用雙把大刀一架道:『來將通名!』『關公道,漢將關羽,你是何人?』秦瓊道,『唐將秦瓊!』老化子笑道:「這兩人弄一塊兒去,可真有意思?那怎麼唱啊?」

    明珠道:「嗯!唱詞才好呢!」

    「怎麼唱的?」

    「『關公唱道:『你在唐來,我在漢,咱兩人打仗為那般?』老化子道:「對呀!不是—個朝代,怎麼打法啊!」

    明珠道:「秦瓊唱的更好聽呢!」

    「他怎麼唱的?」

    『住口!聽一言來怒氣發,不由秦瓊咬鋼牙!叫你打來你就打,咱們惹不起那』這時他左手刀一指天,右手刀一指巡撫的老爹,接著唱道:『那老王八!』「那以後呢?」

    「鑼鼓一響兩人開打呀!」

    「那結果呢?」

    「當然是關公戰敗了,青龍刀一拖,下台了。」

    石中五這時來了—句:「對,唐朝那時候,漢朝人早已死光了,當然秦瓊勝啦!」

    老化子問道:「那秦瓊呢?」

    「追呀!一追不也下台了嗎!」

    「那再下來呢?」

    「卸裝,吃飯哪!」

    大伙聽到這兒,全都差點沒笑破了肚子。

    他們一路行來,就在說說笑笑中,不知不覺地,已然到了泰山腳下了。

    於掬義忽然噫了下子道:「唷!到泰山啦!」

    老化子是老江湖,南七北六十三省,他不知走過多少遍啦!

    他笑道:「可不是嗎?人說登泰岳而天下小,秦始皇、漢武帝他們全小過天下呢!」

    明珠問道:「化子伯伯,聽您這麼說,秦始皇同漢武帝他們都登過泰山嘍?」

    「當然,豈只他倆,歷代帝王封禪,都在這兒,所以人們尊為『五嶽獨宗』嘛!」

    「那咱們可得上去看看,開開眼界!」

    石中玉道:「對,那你也來個祭天封撣,過過皇帝癮吧!」

    明珠道:「你胡說,哪兒有女人做皇帝的?」

    「那武則天不是嗎?」

    啊!你拿我比武則天哪!你壞死啦!」她說著就追著打老公。

    這一鬧,直逗得大夥兒捧腹、彎腰。

    老化子道:「丫頭,別瞎鬧啦,上山吧!」

    大伙上了泰山。

    因歷代皇帝的登山封禪,沿途早已修成了登山大道。

    他們一路行來,頗為順暢,走著走著就到了「一天門」啦!

    一天門是個單牌樓,左有「盤路起足處」右有「天下奇觀」二座石碑.再往前走,是個三門牌樓,頂上五個大字「孔子登臨處」,左右也有兩個石碑,左為「第一山」右為「登高必自」。

    明珠笑道:「孔老夫子,就是老夫子!」

    石中玉奇怪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老得走不動啦!泰山那麼高,爬到這兒,他就不往上爬,豈不是老得走不動了嗎?」

    「你胡說!」

    「嘻嘻!」

    他們兩口子這一拌嘴,又給大家逗了樂子.

    老化子笑道:「丫頭哇,你年輕,有勁,領頭往上爬呀!」

    「爬就爬,你們大伙跟我來。」她帶頭猛往上跑。

    大伙在她後面,仍然嘻嘻哈哈的安步當車。

    明珠一口氣跑到了「天階」,可是回頭一看哪,人家還在後頭漫步呢!氣得她往台階一坐,噘著嘴生氣。

    於掬義到了之後,見她氣得這樣子,逗她道:「姑奶奶早來啦?」

    「於叔,你們大家都欺負我,不來啦!嗯、嗯、嗯!」

    大伙看她這樣子,這笑哇.全在滿地下找牙!

    天階,乃紅門前的量後牌樓,上有幅對聯不錯,「人間靈應無爻境;天下巍嚴第一山」.天階牌坊的後面,就是紅門和紅門宮,乃泰山的第一道關口.過了紅門,再往上走,沒多久就到萬仙樓啦!

    這萬仙樓建造在一個大門洞的上面,三大間,乃是宮殿式的建築,門洞頂上是一大塊漢白玉(大理石),上刻「萬仙樓」三個大字。

    明珠看了笑道:「萬仙樓,萬仙雲集,咱們八個人,正好應了八仙之數,化子伯伯就是鐵拐李,於叔是曹國舅,我嘛何仙姑,中玉哥就是韓湘子,嘻嘻!」

    於掬義笑道:「姑奶奶,八仙中只有一個女的呀!哪兒又會出來四艷哪?」

    「嘻嘻,叫她們化化裝嘛!」

    「人家那像你,跟野小子一樣。」

    於掬義這番話,又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老化子道:「丫頭,咱們往上走吧!老化子窮命,成不了仙。」

    他們接著往上走,又見一座石牌坊,上刻三個大字「回馬嶺」。

    明珠奇怪問道:「化子伯伯.這兒為什麼叫回馬嶺啊?」

    「嘿嘿!丫頭啊!你不是何仙姑嗎?八仙,天底下還有不知道的事嗎?」

    明珠臊得臉一紅道:「化子伯伯,你在糗我,不來啦!」

    石中五也問道:「伯父,你知道原因嗎?」

    「當然知道,除你們兩口子之外,大伙全知道,不信、你問問於掌櫃的.」

    他到沒問,可是明珠問了:「於叔,你真知道嗎?」

    「姑奶奶,我也不大清楚,不過聽說是當年宋真宗騎馬登山,至此因艱險而回。」

    「宋真宗乃一朝皇帝,這麼好的路都不敢走,真壞種!」

    老化子道:「丫頭哇,你以為他那時候有這麼好的路!」其實是你錯了,那時候這兒根本沒路,路是以後修的。」

    明珠她可真會用話堵人,問道;「您當時看見啦!嘻嘻1」這一來把老化子堵了個張口結舌。

    最後還是於掬義打圓場道:「老爺子,咱們該走啦!」

    這才解了老化子的尷尬.

    過雲步橋,經迎客松後,忽見了五棵老松樹,彎彎曲曲,樹幹早枯了,只是頂上還有點綠葉,證明它還活著.明珠看了道:「這五棵樹都快枯死了,還不如乾脆砍了當柴燒!」

    老化子現在得到了出氣的機會了,道:「你這丫頭的膽子可不小,居然要砍秦始皇的五位大夫!」然後哈哈狂笑。

    明珠被弄得莫名其妙,問於掬義道:『於叔,是怎麼回事?五棵老松樹,怎麼會是秦始皇的大夫?」

    於掬義道:「姑奶奶,是這樣的,相傳當年秦始皇游泰山遇了大雷雨,曾在這幾棵樹下避過雨,後來他就封了它們大夫之職,所以稱五大夫松.」

    石中玉來了一句:「嗯!它們活到如今,可算的上是標準的老官僚啦!」

    明珠一聽,丈夫轉著彎幫她說話,喜得嗤嗤直樂。

    再走就是中天門了.

    一過中天門,見一岔道,明珠問道:「化子伯伯,那條路通哪兒啊?」

    「經石路.」

    「經石路是啥玩藝兒?」

    「經石路的山坡上刻有斗大字的金剛經,你要不要去唸唸?」

    「唸經是和尚們的事,我才不唸經呢!咱們別進去啦!」

    再往上爬,可就到了「岱廟」了.

    一進廟門,就見一雕刻精巧的瑞獸浮雕牌坊,柱中有四隻石獅子並列,護持聖城。

    岱廟大殿,乃天職殿,宋時所建,為九間寬廣大殿,石柱環列,十分雄偉壯觀。

    就在這時,由殿旁走出來一位白鬍子老道,一甩手中拂塵,向大家打一問訊,口中念了一句:「無量壽佛!各位施主游泰山哪?」

    因見這老道長的年齡,似乎比他們都大,於是大伙趕緊抱拳為禮。

    老化子道:「打擾老道長清修,實在不好意思!」

    「哪裡、哪裡,庵、觀、寺、院.本來就是施主們佈施的,各位只管隨意遊覽,隨意遊覽!」

    石中玉聽他說全是施主佈施的,忙道:「老道長,我們能不能也上點香油錢?」

    「本來庵觀寺院,就靠十方施主佈施,如今施主們要佈施,那老納去拿綠簿。」

    他拿來綠簿,石中玉一看,已經寫滿了兩張,最多的是三千兩,最少的是二百錢!

    他接過筆來,大筆一揮,就無名氏敬捐三萬兩,馬上遞過一張全國通用,寶通錢莊的銀票。

    老道士一看,眼都直了。

    他打從小當老道起,至今當了主持,七八十年了,還沒見過出手這麼大方的呢!連道謝都忘啦!

    明珠他們,又去了東南隅的「漢柏院」。

    一進漢柏院,就見有五棵老柏樹,除最大的一棵,依然枝幹茂盛外,其餘四棵,樹幹早脫了皮,除了枝上還有點了葉外,已跟地枯木差不多了。

    已跟枯木差不多了.

    可是老柏之旁還立有石碑,中央石碑上面還刻有柏樹當年的姿態。

    另一塊較小的石碑,還刻了一首七律!

    可惜因年代久遠,字跡已模糊不清了,僅能看出題目是「漢柏」二字,第一行只可看出「古柏千年」幾字,其他的就看不清了。

    明珠指著碑上漢柏二字問道:「化子伯伯,為啥叫漢柏?」

    老化子反問道:「你說呢?」

    「噯!人家不懂才問呀!」

    「你真是聰明長相,笨肚腸!漢柏,當然是漢朝時候種的嘍!」

    「真的是漢朝種的?」

    「那還錯的了!不但是漢朝時候種的,那棵活的最旺盛的老柏,還是漢武帝劉徹親手種的呢!」

    「真的?」

    「真的,假的,不過大傢伙全這麼說,不過說的人可是誰也沒親眼看見過!」

    石中玉哈哈笑道:「伯父哇,您真行,要是活著的人,看見漢武帝親手種樹,那他不是成了仙,也準是妖怪啦!」

    「你、你,你小王八蛋,就會挑我的漏!」

    大伙又被他們逗了個哄堂大笑.

    老化子道:「咱們回客吧!」

    明珠問道:「化子伯伯,再往上沒東西好看了嗎?」

    「當然還有啦!」

    「那咱們幹嘛就回去?」

    「據有記載的,先後共有七十二個皇帝,在這岱廟祭過上天,全都到這兒就回客了,你又不想在頂上過夜等著看日出,要再往上走,天黑前可就下不了山啦!」

    「那上面還有什麼?你說說,讓我們聽聽也好哇!」

    「你真能磨人,再往上走就是岱頂,那兒有『南天門』。」

    「啊!南天門就在這頂上啊!書上不是說南天門是由二郎神把守著的嗎?」

    「對,二郎神還養的有一條天狗,專門吃月亮(月蝕)呢!你再上去也不怕它把你吃了!快回去吧!」

    大伙見天已過午,再往上爬,回去是太晚了,也就同意老化子的主張,下山了。

    人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一點不錯。

    上山的時候,只感覺到前緊(胸部有壓迫感),可是下山的時候,腳後跟先著地震的後腦勺子痛,所以下山走的並不快。

    誰知,他們剛過「回馬嶺」還沒到「萬仙樓」的時候,就碰上事了。

    啥事?

    因為他們之中,就屬石中玉功力高,下山走的也最快,比老化子他們足足快了有一箭之遙.他正昂首闊步往下走的時候,忽然由四面八方如下雨般的飛來一批暗器。

    由暗器破空之聲,使他立生驚覺,全身佈滿了罡氣,這陣暗器,才沒有傷了他!

    可是當他環顧四周時,卻啥也沒看見!難道這陣暗器,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這………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那發射暗器的人呢?可是一個也沒看見!豈不怪哉!

    他知這事有蹊蹺,大聲道:「明珠,你跟伯父快找背後有掩護的地方,保護大家,有人偷襲。」

    明珠他們一聽,全跳到台階下,找了藏身之所。

    如今石中玉沒了後顧之憂了,才對著四周小樹林發話道:「是好漢子,咱們面對面的,見個真章,裝縮頭烏龜,難道全見不得人嗎?」

    他罵歸罵,人家就是不理!

    他們不理不睬的,他更有主意,忽然以內力發出一聲長嘯,只驚得樹林內的鳥兒,全撲、撲、撲地展翅而飛。

    就在這一剎那,暗器又由四面八方飛至。

    這回,他早已留了心,對方發暗器的時候,他已有所覺。

    原來他們全偽了裝啊!在草叢伏著的,是一身綠,倚在樹後頭的,全是一際深灰,隱在暗影裡的是一身黑,蹲在土坡上的則是一身黃。

    他有了這個發現,心說:「好小子,你們可真能隨著附近環境變顏色啊!等下我一個個的把你們揪出來。」

    他一運內功,施出隔空攝物的功力,吸取了一隻被罡氣震落的暗器.可是暗器一入手,他的神情大變!

    就見他怒髮衝冠,眼珠子都藍了,牙咬得咯咯響!

    他怎麼一見暗器,生這麼大的氣,是什麼暗器呀?

    原來手中握的暗器,是星形鏢,正是殺死他父母的暗器之一.稍停之後,他已平靜了下來,在原地慢慢的轉身.他要幹啥?

    原來他在轉身的時候,以隔空攝物,吸了二十多支星形鏢。

    然後一聲長嘯,用上了列子御風飄渺步,撲向了林中,而且起步之後,雙手還同時發出了星形鏢.就聽星鏢過處,一陣銳嘯之後,樹林子裡面發出了「哇啦、哇啦」的四五聲叫聲之後,又歸於平靜了。

    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樹林裡子裡,已經偽過裝的人,已有四五個中鏢身亡了.他往小樹林裡,樹木比較稀少的空地一站,冷笑道:「我當是哪路的英雄好漢呢?原來是一群扶桑鬼子!有種的就出來見個高低.」

    你叫陣歸你叫陣,這些人根本就不理。

    石中玉見一點動靜都沒有,凝神用耳朵四處搜巡,誰知,連呼吸之聲都沒有.難道這些人全不用呼吸?可能嗎?

    他哪兒知道,這群人乃是扶桑忍者,全都習過龜息大法,全能作短時間的「胎息」,根本不用口鼻呼吸。

    他看看叫了半天陣,對方也不敢露頭,天也不早啦,老子可不跟你們玩啦!我要下山了。

    就在他往林子外面走時,忽然有三股疾風,分由不同的方向,貼地交叉而來,直撲他的雙腿。

    他乍遇這種突發的情況,還真有點慌,好在他的功力,已到意動身行的境界了,立刻旱地拔蔥,飄身而走,躲過了這斷腿之危.他雙手一盤樹枝,翻身上了樹,仔細搜尋地面,見地面草地上,竟有三條筆直的溝痕,像是有什麼東西爬過似的.他想,剛才是什麼東西襲擊?是人嗎?人能趴著跑嗎?看這三條溝,是有東西爬過的痕跡呀!

    即然有東西偷襲,我再下去,仍站原地,看它們是否會再來?

    他心中打定主意之後,又飄身落了下來,仍站在原地,可是全副精神,都注意在四方的地面上,誰知這次來襲的,卻來自樹上.又是幾股疾風,從樹上飛過三股如虹的閃電,險之又險的,擦身而過,萬幸他沒有受傷,可是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注意地面,誰知人家又從上面來襲.

    現在他又對樹上注了意,哪知就在向樹上搜尋時,下面的又來了,真把他弄了個手忙腳亂!

    你不是亂嗎?人家卻乘你亂的時候上下一齊來,聯合襲擊!

    誰知,這一來反而倒幫了他,不停的襲擊,這……不等於都現身了嗎?

    原來樹上有三個,地上也是三個,成交叉式的襲擊.樹上的,手握長刀,從這棵樹,仗著一口真氣,飛向另一棵樹,可是飛時全經過石中玉的頭上,長刀就在這一飛之中,往他身上一掃,不管掃不掃中,人已到了另一棵樹上,由三面連續襲擊.地面上的呢?原來他們全穿的與草地相同的迷綵衣,連著包頭,只露兩眼,以草上飛的地上功,襲擊他的雙腿。

    他有了這個發現,反到沉著了.

    右手緊握折扇,算準時間,身子平飛而起,躲過上下雙方的襲擊,一運內力,扇骨鏢分擊已經過去了的二人準確地穿入二人後背!

    這下子好!雙雙來個正著.

    就聽啊、啊兩聲!上面那個巴吉一下子吧唧掉在地上,而地上的那個,翻了一個跟頭,雙雙當時斃了命.這一來,還剩了四個,半天沒現身。

    天,快黑了.

    石中玉心中也著急,要是天黑了在這樹林子裡遭襲,可不是好玩的,你們再不出來,對不起,老子可要走了。

    他也沒再叫陣,大步往林外走.

    剩下的幾個扶桑忍者.全是高手.經驗豐富,想就這樣跟他耗到天黑,好施行夜襲,那樣成功率可就大啦!

    誰知他不肯上當,大步往外走去,如今這麼好的有利地形,要除不了他,以後可就更難嘍!

    他們來時曾經誇下海口,除掉石中玉如探囊取物。

    如今若除不了他,怎麼回去交差?

    交差?他們要向誰交差?

    原來他們是醇親王當年從扶桑重金禮聘來的忍者高手,一直豢養在府中,本來醇親王另有企圖的,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後來兒子奕匡貝勒,做了領侍衙內大臣,就把這群忍者交給了他,作為私房武力,沒想到如今遇上了索仇郎石中玉,用上了他們。

    自從石中玉殺了三個羅剎武官之後,北京城市了個天翻地覆,大貝勒下令在江湖各處的密線營,速查索仇郎的行蹤,飛報之後,因石中玉那匹紅鬃馬是個大目標,一過滄州,就被密線營的人盯上了。

    同時飛報奕貝勒,奕貝勒就把這批忍者,派出來了。

    因有密線營的情報,得知他們經泰山而行,於是先他們到了泰山,預先做了埋伏。

    誰知他們一起十一個人,一接觸,就死了七個,如今只剩了這四個高手,要不能把石中玉擺平,還怎麼回醇王府?

    四個人一狠心,暗中一打招呼,亮了相,明打明殺啦!

    石中玉見他們出來了。

    於是笑道:「你們幾個縮頭烏龜,終於露出頭來啦!既然亮了相,幹嘛還把腦袋包的跟吉巴一樣?」

    這四個東洋忍者.來華多年.華語怎麼講都懂.可就是講不好!一聽石中玉罵他們把頭包的跟吉巴一樣,一生氣,全把頭罩脫了。

    石中玉一看,他們已然鬚髮花白,最少也有五六十啦!

    暗中盤算,殺父母的,準有他們,大仇當前,他反而冷靜了,冷笑問道:「你們來華多少年啦?」

    其中之一答道:「喪九!(他這是日本話,三十的意思)。」

    石中玉反問道:「喪九到底是多少年?」

    另一個華語比較好的說了,「喪九就是三十年。」

    「你們來了三十年,那二十年前追殺先父母有你們嘍?」

    對方答道:「我們來了三十年,奉你們王爺、貝勒之命,殺的人數也數不清了,誰知有沒有你爹媽!」

    「先父因獲得一本武林密笈而被人追殺,其中又有你們東洋人的星形鏢,不是你們,還會有誰?」

    「我們東洋忍者,來華的有幾十組,怎麼說一定是我們呢?」

    「那你們來華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老醇親王禮聘來保護王府的。」

    「有沒有在江湖活動?」

    「沒有,我們來華三十年,這還是第一次出京呢!」

    好!他推得一乾二淨!

    石中玉從他的眼睛閃爍不定中,知他言不由衷。

    心中有了決定,心說:「我生擒你們這群老王八蛋之後,—個個審.還怕你們不說實話!」

    就在這時候,扶桑忍者們,已然發動了攻擊.四個人的默契真好,四柄倭刀魚貫而下,一氣呵成.所幸石中玉早已發出罡氣護身,險之又險,才躲過了一劫,可是他並非等閒之輩,在閃躲的一瞬間,純鋼折扇,竟點斷了兩柄倭刀.而這兩名忍者,丟了斷刀,雙雙坐了下來.

    怎麼?他倆不打啦?

    咳!他倆不但不再打,而且抽出腰中的短刀,雙雙切了肚子,弄得肚破腸流,可是屍身仍然坐著未倒。

    石中玉看了,實在有點不忍,可是再看剩下的兩名忍者,對同伴這動作,似乎無動於衷,好像司空見慣似的。

    這兩名忍者,全都雙手緊握刀柄,刀刃朝前,刀尖向上,跟兩尊泥像一樣,一動不動.石中玉這時,也手握折扇,一動不動.

    好,他們兩邊耗上了。

    石中玉心說;這兩個老東洋鬼子,還深得武學三昧呢!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講究—瞬間的快!好小子,小爺給你兩個老鬼兔崽子個當上,他算準了時間,以及這兩個忍者可能攻出的方位,一抖折扇,發出兩支飛針,立即一個大迴旋.這兩位東洋忍者,萬萬沒想到他會來這手,不但同時挨了一針,還被他的折扇,點中了穴道,釘在那兒了.石中玉冷笑道:「老兔崽子,老王八蛋,你們不是寧死也不肯說嗎?小爺我叫你們連死都難,我要捏碎了你們全身的骨頭,捏爛了渾身的筋脈,讓他媽的你這兩個老王八蛋成一癱爛泥!」

    他說著就出手捏碎了其中之一的肩胛骨。

    只痛得這老小子頭上直冒冷汗,可就是哼不出聲來.就這這時候,忽聽老化子一聲「中玉住手!」

    不是請他同明珠保護大家嗎?他怎麼來了?

    原來石中玉請他同明珠二人,護著大夥兒,躲在台階側面,以防暗器!

    誰知等來等去,沒了動靜,大伙全都關心石中玉的安危,尤其明珠,更擔心的不得了!

    忍了快一個時辰了,再也忍不住啦!起來就往樹林裡撲。

    老化子怕她有閃失,也跟著撲進了樹林,見石中玉已制住了敵人,並說要將他們捏爛,而且真的下手開捏!

    這才叫道「中玉住手」走了過去。

    石中玉一見老化子忙道:「伯父,您不知道,這老王八蛋們,不讓他們吃盡了苦頭,他們是死也不會說!」

    老化子道:「中玉呀!士可殺,不可辱!」

    「咳!伯父,您不知道.剛才另外兩人,我只把他們的倭刀震斷,他們就從腰中的小囊子取刀,割破了肚子,我要不把他們分筋錯骨.我爹媽的仇蹤,不又斷線了嗎?」

    「孩子,只要你還肯再叫我一聲伯父,你就聽我的,要不你就別再叫我伯父啦!」

    「伯父……」他還要辯。

    「你既然還叫我伯父,就聽我的。」

    「是,伯父。」

    「把他們被點的穴道解開,把他們放了。」

    石中玉十分不願的,解了二人的穴道。

    被捏碎肩胛的那個,立即盤膝而坐,切了腹,可是那個華語說的好的,不但沒坐下切腹,反而說話了.他道:「多謝老先生成全了我們武士光榮而死!但不知你們要知道什麼?在下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石中玉一聽,反而愣了。

    老化子問道;「你們來華的目的何在?」

    「我們明著是應聘來保護王府,實際是想獲得中華的武學秘笈.」

    「好,老朋友,夠爽快!那二十年前你們為奪武林密笈,有沒有追殺河洛大俠呢?」

    「有,因為他得了—部中國古代高深武學秘笈,不但我們扶桑忍者參加了,你們中國人很多門派都有參加.」

    「都有哪些個門派,朋友清楚嗎?」

    「因為我們全不認識,而且和尚、老道、僧俗都有,還有三個女的。」

    「有多少人?」

    「多嘍!最少也有七八十。」

    「全出手了嗎?」

    「那倒沒有,除女的之外,出手的也不過七八個人。」

    「有羅剎人嗎?」

    他想了想道,「全穿的是唐裝,似乎有一個白人,但不知是不是羅剎人。」

    「你真的一個認識的都沒有?」

    「是真的,我不騙你,因為你們中國人除了穿著不同,我們看面孔,大多都一樣.」

    「嗯!這話倒也有道理,難道沒聽他們交談嗎?」

    他想了又想道:「我似乎聽有人說『十二金錢你還不快出手』,再沒聽過別的了。」

    老化子道:「多承相告,你走嗎!」

    這老小子向老化子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之後,不但沒走,也坐下了,抽出小刀,切了肚子。

    老化子點頭道:「真武士道精神也!」

    然後對石中玉道:「咱們大伙挖個坑,把他們埋了吧!」

    他,這是尊重武士的精神。

    話說石中玉他們一行,下了泰山之後,繼續往揚州進發,誰知到了曲阜的時候,石中玉把老婆叫到一旁去咬耳朵(說悄悄話)。

    二人分開之後,明珠可就說啦:「化子伯伯呀,您這債主子頭兒,該上門討債了吧?」

    老化子聽了一愣,問道:「丫頭哇!我都要了飯,哪還能成債主子?我要有銀子外放,還他媽的會討飯嗎?」

    「您不是說,孔老夫子當年久過您丐幫祖師爺的米、面嗎?答應由他的徒子徒孫們還.凡是貼有門聯的家,丐幫全要的著嗎?如今到了孔二先生的老家了.他的後人又有房子又有地,光孔廟就佔地二十一點八公頃,前後八進庭院,殿、堂,廊、廡,共六百二十餘間,足可住上一萬叫化子,豈不比他們住破廟土地堂強的多嗎?

    「另外還有孔林,佔地三千餘畝,林內古松翠柏數萬株,全是成材大樹,砍砍伐伐,那能蓋多少間房子?

    「樹砍了,地平了,三千多畝地,種糧食,能養活多少人哪!嘻嘻!」

    老化子這才明白,原來剛才她們兩口子嘀咕,是石中玉給她生點子,叫丫頭糗我呀!

    於是一吹鬍子,一瞪眼,罵上啦:「好你個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你小狗入的自己不敢出頭,叫你老婆糗我,好哇!叫化子從今以後,這個飯債不要啦!與孔門弟子的這筆賬不要啦!一筆勾消.」

    石中玉又糗了他一句:「伯父哇,叫化子不要飯,那今後吃什麼呀?」

    「好你個小兔患子,要飯的受了兩干多年的窩囊氣,從今以後要翻身啦!」

    一請看下冊一——

    全本書庫獨家連載瀟湘子掃瞄thxde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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