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文 / 上官鼎
石砥中經過一陣狂亂的奔馳後,那激動的情緒竟然無法平靜下來,在他背後不時傳來施韻珠和千毒郎君的叫囂與跟隨的腳步聲,但他卻置之不顧,仍然向前奔馳突然,他瞥見唐山客浮現在臉上那種痛苦的表情,使得石砥中神智漸漸清醒了過來,他茫然的剎住了步子,竟沒有勇氣再向前踏出一步。
在他的激動又痛苦的臉上,呈現出一片從未有過的端莊沉凝,他像在追憶著什麼?也像在經歷著什麼?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孤愴的望著倒在唐山客懷裡的萍萍,在那雙深陷而閃亮的眸子裡充滿了淒涼的痛苦,他嘴唇顫動,有力的聲調彷彿來自遙遠的空際,他痛苦的抖心自問道:「我能見她麼?
我能見她麼?」那股先前渴望見她的勇氣,這時竟像唇間的雲霧似的,絲絲縷縷的消逝在心底,他像一葉在驚濤駭恨中載沉載浮的扁舟,痛苦和不安,無情的啃嚙著他,永遠沒有平靜的時候,在不知不覺中有一層淚影自眼角滲出
「讓痛苦擠滿我心底吧,我不能再涉身在萍萍和唐山客之間,那樣會勾起萍萍痛苦的回憶,擾亂了她剛剛平靜的心湖愛!你離得我太遠了!」
他默默承受著心靈上的折磨與悲傷,在那薄薄弧形的嘴角上泛現出一絲淒涼的笑意裊裊低細的語聲縈繞在他自己的耳際,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與悲傷紛至沓來的湧進了他的心湖。仙悲涼的歎了口氣,低低的自語道:「走吧,我留在這裡做什麼?」當他正在躊躇離去之際,施韻珠已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後,她驟見石砥中那種痛苦的神情,不禁幽幽的歎息了一聲,顫聲的道:「你不要見她麼?」石砥中自失神中清醒了過來,道:「這種地方是不適合見面的」他落寞的一笑,斜睨了施韻珠一眼,她羞紅了臉,嘴唇蠕動,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該拿什麼話去安慰這個青年人。
突然,羅戟向著石砥中這個方向一指,大聲道:「石砥中!」這三十字猶如金石似的響澈了整個大漠,在一剎之間,那些與石砥中有關的人同時向著這一邊望著,石砥中恍如一個玉砌的石像,茫然的凝立在那裡,他好像是一個孤立的劍客,在那些熟悉的目光聚落在自己身上,在這些晃動的人群裡,萍萍,那張清麗的艷俏的臉靨尤其使他動情。東方萍在唐山客的懷裡輕輕顫動了一下,嬌弱無力的睜開了那半圓的雙眸,她癡癡的凝視著悄悄而來的石砥中,一縷幽思自心底泛起,不覺得二滴淚水從眼眶湧出,這個雄偉瀟灑的青年給予她的魅力竟是那麼大,連自己此刻是什麼身份都幾乎忘了。
她驚惶的避開石砥中那雙猶如利刃的目光,臉色嚇得蒼白,一股心酸從心底瀉湧而出,暗暗地啜泣起來,她想到昔日兩人倩影雙雙,涉山玩水那種情景,不禁更加的悲傷,她羞得幾乎想頃刻間死去,可是唐山客那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摟住了她
朦朦的沙影,朦朦的淚水,滾滾流動的熱淚和嘴角溢出來血絲交織混合在一起,連她自己都不曉得這是一種什麼滋味,只覺濃濃的悲傷無情的罩滿了心中,在她心底漾動的情感,使那薄弱的意志竟搖動起來在那繚繞黯淚的雲霞中,她又憶起那段下平凡的夢,那夢裡沒有清脆的笑聲和喧麗的輕歌,只有淚珠的目光和感情的憶跋唐山客目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他惶恐的道:「萍萍,萍萍」東方萍只覺全身一顫,從悲傷中清醒過來,她掙脫了唐山客的擁抱,搖搖晃晃的向前走了幾步,顫道:「砥中,你怎麼不願意見我」石砥中寒悚的避開她那種令人心碎的眸光、一股衝動使他失去了原有的平靜,仙身向前一躍,痛苦的道:「萍萍!」簡短的字音裡透出無限的愴涼,等他身形甫落躍至東方萍的身前,唐山客橫移數步,攔身擋住了石砥中的身子,冷煞的問道:「你幹什麼?她是我的妻子」石砥中心裡驟地一痛,退後了二步,道:「是的,她是你的妻子」他能說什麼?
往昔的愛情已是昨日黃花,在他心田里留下僅是無限的惆悵與寂寞,命運注定他將孤老江湖,誰又能和命運的手掌相抗拒呢
東方萍神色一變,氣得鐵青著臉,道:「唐山客」你這是幹什麼?」她驟覺胸前氣血向前一湧,身子的掌傷頓時加深了幾許,一縷殷紅的血液從嘴角上汩汩的流出,俏艷的臉靨上這時呈現著一片蒼白,恍如一個大病初癒的人
唐山客回頭斜脫了一眼萍萍,心神突然一顫,在那冷煞的雙目中閃現出一片柔和之色,他急忙扶著萍萍的手臂,非常體貼的問道:「你千萬不要動氣,當心傷了身子」東方萍輕輕地把他的手掌甩開,冷冷的道:「你滾,我不要你來關心」
唐山客愕了半晌,沒有料到自己的愛委會這樣無情的叱喝自己,若這是別人,他可能早就發作起來了,可是在東方萍面前,他顯得是那麼脆弱,居然連稍抵抗的勇氣都沒有,他尷尬的僵立在地上,訕訕地一笑,道:
「你真要我走?」東方萍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衝動,她幽怨的望著唐山客,在那淒涼的臉上,掠過一層憤怒的顏色,她恍如要殺人似的一聲大喝道:
「你滾,我永遠不要見你」唐山客淒然得幾乎要掉下淚來,他深吸口氣,歎道:「表面上得到你了,其實我並沒有真正得到你,每當石砥中出現的時候,你都會不顧我而去,也許我倆的結合,是錯了,萍萍,你或許會曉得我的痛苦」他現在才真正體會出沒有感情的結合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這層悔意像一道餘光一閃樣的溜過,瞬息被一股憤恨之意塞滿了心中,他怨恨的望了石砥中一眼,在嘴角上逐漸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哈哈」這冷嘲譏諷的笑聲猶如一銳利的長劍穿進唐山客的耳際,他冷哼一聲,一股從未有過的羞辱在他心底化散開來,他怨毒的望著正在不停發著冷笑的海神旅首領一眼,向她身前大步的走了過去,怒聲的道:
「你笑什麼?」海神旅首領何小緩笑聲一緩,不屑的道:「我笑你這個沒骨頭的人,自己老婆都看管不住,還枉為一個大男人」
「你找死——」唐山客實在忍受不住對方這種無情的侮辱,他怒喝一聲,驀地拂起左掌,斜斜劈向何小緩的身上。何小緩輕輕一閃,避過來掌,叱道:
「你要頂著綠帽子見人又怪得了誰,自己不敢找迥天劍客爭鬥,竟找我出氣呸!我看你綠帽子戴定了,天生沒有骨氣的賤骨頭」石砥中沒有料到何小緩會這樣陰損的故意拂起他和唐山客的仇恨,他氣得神情略變,怒道:「你」唐山客見何小緩愈說愈不像話,氣得他狂吼數聲,連著劈出數掌,這時他急怒攻心,那存於腦際的一點靈智已不知溜到何處,但是,何小緩身形一閃便脫出那劈卷而來的拳影之外,唐山客一時根本傷不了她。
何小緩瞥見石砥中那種生氣的樣子,故意轉至他的身前,對追蹤而落的唐山客一笑,含有火藥味的道:「賤骨頭,你別不自量力,人家還不屑理會你呢」
唐山客一聲不吭的當頭劈出一掌,何小緩又輕靈的閃了開去,但那股渾厚的掌勁卻無情的悉數向迥天劍客石砥中的身上湧來,逼得石砥中不得不揮掌抗拒,「砰——」空中響起一聲沉重的巨響,激得地上陷出一個深深的大坑,流射的沙土很快的逸散於空際,並捲起一道薄薄的沙幕。
唐山客身軀一震,連退二步,他正愁沒有理由和石砥中作殊死鬥,以解決兩人在感情上的錯綜複雜,他冷哼一聲,怒吼道:「姓石的,我倆可以解決了」石砥中深知自己墜入何小緩的圈套之中,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這時也正迷惘的望著自己,在那雙含著夢一樣的眸子裡,連著幻化出幾種令人不解的表情,那雙好像會說話的瞳眸裡,恍如是在說:
「你這個薄情的男人,我恨死你了」他急忙收回了視線,冷冷的看著唐山客道:「在這種情形下,我不願和你動手」唐山客聞言一怔,覺得那低沉的音調含有太多不屑與嘲笑,他像是被作弄了一樣的難過,怒吼道:
「你不敢」「山客!」萍萍狂怒的叱喝,含著滿眸的淚水向唐山客行來,只見她黛眉深鎖,嘴唇蒼白,淒涼中有一絲怒氣湧出,冷冷的道:「你的氣量那麼小,人家幾句話就值得你拚命麼?你不要忘了,名份上我雖是你的妻子,那只限於家裡,出來我是一派之主,你還得聽我的」唐山客黯然的低下頭去,他不敢和對方那雙幽怨淒楚的眸光相直接,在他心目中,她是一個聖潔無比的女神,他只是一個守護女神的使者,為了他心目中的她,他願意為她死,流血,拚命唯有這樣才能顯出他對她的愛慕,但是他卻不容任何人奪去他的愛他淒然的一聲大笑,心中的感觸幾乎要泣然淚下嘴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悄悄地偷窺了她一眼,那股令人血脈憤張的勇氣,幾乎被對方冰冷的目光瞅得蕩然無存,在他眼前只覺茫茫一片,過去與未來離他竟是那麼遙遠,恍如整個人都是活在不太真實之中,因為他深愛的妻子永遠沒有一絲感情給他他畏懼地退了幾步,失望與悲傷齊齊湧現心頭,當他瞥見羅戟以嘲笑的眼光在他臉上下停的轉動時,心中怒火又復燃燒起來,對著石砥中發出重重地一聲冷哼。
誰也沒有料到石砥中這時竟會出奇的平靜,他好像是一個雕刻的石像一般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的癡癡地凝視著東方萍,在那豐朗如玉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令人稱奇的東方萍也是這樣的望著他,僅僅在兩人的目光裡幻化著幾種不同的表情,好像有許多話似的在這交視的目光中表達出來。過了半晌,石砥中長長舒了一口氣,道:「萍萍,我們的見面是錯誤的,我要走了」
東方萍輕拭著嘴角上的血漬,顫聲的道:「錯吧,讓它永遠錯下去」
石砥中怕觸動雙方的傷感,急忙移身過去,他身子才動忽然瞥見千毒郎君和施韻珠同時站立在何小媛的面前,只覺何小媛嘴唇輕輕蠕動不知說些什麼。他愕了一愕,腦中飛快的湧起一個意念,電忖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千毒郎君名列三君之一,為何會和何小緩」他身子才動,凝立於一旁的羅戟目中凶光畢露,沉聲的喝道:「站住!」石砥中冷漠的望了他一眼,滿面煞氣的道:「你還要和我動手?」羅就自忖目前尚不是石砥中的對手,雖然他憎恨石砥中深入骨髓,但在這時他卻不敢冒然的出手,他盡量壓制住替羅盈報仇的那股衝動,冷叱道:
「你不要神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語聲一轉,回頭向海神旅首領何小緩,問道:「首領,這些人該如何處理?」何小媛故意低頭沉思了一會,冷冷的道:「放了石砥中和東方萍,留下唐山客語聲甫逝,隨手輕輕一揮,千毒郎君和施韻珠向後面連退二步,她冷煞的在石砥中的臉上一掃,眸子裡泛現出一種使人極難學會察覺的幽怨之色。石砥中一怔,道:
「何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何小媛冷冷地道:「誰不知你和東方萍的偉大情史,本首領願權充紅線女,讓你倆私下約會一番,有什麼不對麼?」石砥中天生異稟,並非那些大愚大笨之人,他心念一轉,頓時猜測出何小媛心懷詭計,欲使他和唐山客引起一場火拚,他深吸了口氣,痛苦的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你的心機白費了」
當地想起這連日來的相思之情時,他真想和東方萍尋覓一處無人的地方,傾訴出雙方離別後的相思之苦,但萍萍此時已屬他人所有,他豈能做出大逆情倫的行徑。雖然他深愛萍萍之心沒有絲毫變移,可是他卻不能因為已私之愛弄得人家夫妻反目。哪知東方萍身軀向前一移,落在石砥的身旁,臉上忽然湧出一片堅毅的神色,她顫聲的道:「砥中,我們走——」
石砥中一呆,吶吶地道:「這」東方萍心裡一酸,輕泣道:「只要我們心比日月,何懼那些世俗的約縛,我倆相愛如何不能愛得更深一點,我縱是被人罵作蕩婦淫婦也要跟著你,將來是是非非留待後人去評判吧」
石砥中不敢接觸對方那企求怨幽的眸子,他只覺得悲傷和痛苦俱時湧進心底,在那些幻化的往事裡,留給他的永遠是那麼多的悲傷,他痛苦的呃了一聲,竟沒有勇氣去拒絕東方萍的要求。他痛苦的歎了口氣道:「不能,我不能再錯下去,萍萍,請你原諒,我不能害了你,唐山客雖非你所愛的人,卻是你的丈夫」他肝腸寸斷的說至此處時,禁不往內心的悲傷,急忙向左側移開了數步,唯恐東方萍頭上沁發出來的髮香擾亂了他的心智,仙深深的吸了口氣,對凝立在遠遠的施韻珠苦笑道:「韻珠,我們走吧」施韻珠眸子裡泛現出一種極為痛苦的顏色,她似是無法答覆這個問題,為難的望了千毒神君一眼,哪知千毒神君雙眉緊緊一皺,只是長歎了一口氣。
何小媛目中寒光大熾,冷冷的道:「他們兩個已是我海神旅的人,關於施韻珠『落魂宮』求丹之事,自然由我海神旅出面」「呃——」唐山客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精神的痛苦,他低呃了一聲,臉上披掛滿腮的淚水,全身氣得泛起一陣顫抖,抽搐著雙肩手持寒劍朝石砥中筆直撲來。他氣得鐵青了臉大吼道:「我實在不能再容忍了!」
他手肘一沉,劍刃斜劃而出,一點劍光跳出,直奔石砥中胸前「玄機」
大穴而去,這一劍快逾電光石火端是出人意料之外。石砥中閃身一讓,冷哼道:「你瘋了!」
唐山客運劍如風,一連數劍劈出,全指向石砥中身上要害之處,他這時只覺氣膺填胸的悲憤異常,一股烈火逼使他非殺了對方不可。
他淚水滾滾流下,大笑道:「石砥中,我們今天是死約會,不死不休,你殺了我也好,我殺了你也好,反正萍萍只能屬於一個人的」石砥中嘴角一抵,神色逐漸重起來,他目中神光炯炯,目注對方那急劈而落的寒劍刃,自嘴角上隱隱泛出一絲笑意,他冷冷地道:「你是那麼愛萍萍?」唐山客一怔,手下攻勢略緩,顫聲道:「當然,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大妻似海深,我愛之心天荒地老,永不變移」石砥中神色一黯,飄身退出劍光之外道:
「唐山客,萍萍是你的」
他驟然覺得萍萍是幸福的女孩子,她雖然不能和自己的所愛的人相愛,但卻有個人那麼的愛她,石砥中一念至此,強自壓住心中的激動,黯然的退了七八步,深信的望了萍萍一眼。
唐山客輪起手中的長劍追蹤而來,大吼道:「不行,我不能讓她心裡有你,非殺了你不可,唯有殺死你,她才能完全屬於我的,石砥中,你出手呀」
一縷劍光顫射誦出,在那手肘一沉一浮之間,劍尖寒光大盛,冷寒的劍氣響起銳利的嘯聲,向石砥中攻到。石砥中目中神光一冷,叱道:「你簡直不識抬舉」他見唐山客苦苦糾纏,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怒火,望著斜劈而來的顫動劍刃,忽然伸出一指彈出一縷指風。
「噹」清脆的劍刃彈擊聲,蕩揚的傳了開來,裊裊的余聲挾雜著一聲驚吸,唐山客只覺手腕一震,身形連著倒退了幾步,他滿臉驚駭之色,畏懼的道:「這是什麼功夫?」語音甫落,高高指著天空的長劍,這時忽然彎了下來,好像是受了高度的熱力溶化之後一樣,堅硬的劍刃彎得柔軟垂落下來,唐山客駭得滿臉詫異之色,他抖了抖,劍刃又突然一裂斷為二截,沒入泥沙之中。
他望著手上剩下的半截劍身,愣愣的發不出一言來,羞辱於駭懼同時塞滿了胸間,他氣得大吼一聲,將手中半截短劍照著石砥中身上射了過來。石砥中袍袖一揚,忿忿的道:「你不要不識趣。」只見這袍袖微拂之間,一股大力隨著浦了出來、那斷劍猶如遇上一道鐵牆似的忽然的掉落在地上。
他這時只覺愈快離開這裡越好,神情冷漠的望了那凝立四處滿面驚訝的各人一眼,激然的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得決絕異常,好像與這裡的人沒有一絲關係一樣。
全場的人被這手罕有的袖功震懾住了!竟沒有一個人上前攔阻他,連那受傷不殘的東方萍都驚得忘了自己的傷勢,怔怔的望著這個青年人離去的背影,心中竟不知是何種滋味。
唐山客等石砥中走出了七八步,方自失神的驚醒了過來,他目中凶光大燃,身形霍地躍向前去,照著石砥中背後劈出一掌,大吼道:「你不要走!」
這一掌是他畢生功力所聚,享上含藏著的勁氣堅厚得能夠粉石枯木,只見掌風溺漫,勁氣激旋迸濺,氣勢大得竟是驚人。
迸激的享風泛體生寒,石砥中驀一回身,右掌陡地一翻,一股無形的氣勁洶湧而出,迎了上去,「彭」空中勁氣相觸,暴出一聲沉重的大響,激得周圍空氣延蕩成渦,唐山客痛得呃了一聲,一雙手腕已被震斷,在他額上立時泛射出顆顆汗漬,滾滾流下。
石砥中冷漠的回頭一笑道:「這是給你的一點教訓」說著飄身向前躍去,連頭都不回一下,東方萍掩面輕泣,似不忍看唐山客那般受傷的慘景,隨著石砥中身後奔了過去。唐山客雙腕齊肘而斷,痛得冷汗直流,這刻驟見自己雙手斷去,身體和悲傷同時襲向身上,不禁氣得大吼一聲,道:「我忘不了今日之仇」
他狂怒的大吼一聲,一道血雨自嘴角噴灑而下,身子一陣劇猛的搖動,登時暈死了過去。何媛目注這場悲劇的發生與收場,她心裡感歎人生,在那冷澈的雙眸裡瞬息幻化出幾種不同的表情,她緩緩走到唐山客面前,望著他那張平凡的面龐,突然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她理了理散亂的髮絲,歎道:「你雖然有著不平凡的武功,卻沒有他那種令人折服的氣魄,難怪你得不到東方萍的心呢」
羅戟望著石砥中遠離的身影,上前道:「首領,我們要不要追?」
何小媛抬頭望了望天色,道:「不要了,他那身罕見的武功沒有一個人能制服得了,你快拿袋水來,我們先把他弄醒」羅戟一愣,道:「救他,你」
何小媛淒涼的一笑,道:「我得不到便要設法毀了他,這唐山客正是一個極好的對手,石砥中奪他妻子,又傷人夫,這個罪已夠他受了」羅戟一驚,道:「這麼說今日之結果在首領預料之中」
何小媛頷首道:「我正希望能如此,結果那石砥中忠義肝膽,沒有辦法能害得好他」羅就心下駭然,料不到何小媛用心至毒,竟要逼石砥中走投無路,他雖恨石砥中慘害其妹,但也不願以這種方法對付石砥中。他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接過送來的水袋,向唐山客的頭上灑去。
經過清冷的水一淋,唐山客頓時清醒了過來,他目光含著淚水向四處一望痛苦的顫動了一下,道:「那狂徒呢?我要和他再拚一場」
何小緩冷冷地道:「他走了,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我殺了你,你永遠不能報仇,一條是你加入海神旅,我負責把石砥中的人頭拿下來,替你出口鳥氣」唐山客沉思了一會,道:「我選第二條。」何小緩冷冷的一笑道:
「很好,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要他的人頭,我卻要他的心,只要我們合作好,我相信心可如願」
一旁疑立的施韻珠聽得心驚膽顫,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以手臂作肘輕輕碰了千毒郎君一下,千毒郎君搖搖頭,輕輕的道:「我們認命吧,誰叫我們師門的令牌握在她的手中呢。」
語音甫落,何小媛已揚起一陣得意的大笑,恍如一個大漠的主宰者,領著海神旅的人向漠野裡進行
蒼茫的暮色緩緩的灑了下來,石砥中搖幌著身軀,沉默的移動著蹣跚的步子。他恍如沒有一絲靈智存在,連自己要走到哪裡都不知道,汗血寶馬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唯有過匹神駒才能瞭解他的痛苦,唯有它給了他無比的慰藉
「我必須掙脫出感情的囚籠,永遠的忘了她,否則我將沒有什麼作為,而辜負了我這身武功」
一股豪情自心底抒發了出來,暫時掩去了他心中的悲傷,他好像忘卻了身外的一切煩擾,在堅毅的嘴角上又復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砥中,砥中,你等等我」他的笑意猶如一片脫落的枯草似的隨著這聲傳來的隱含情意的呼聲而隱退了,這熟悉的聲音好像一柄劍刃似的穿入了他的心裡,使那陡長的雄心極快的又幻滅了,他淒涼的一聲大笑,回身吼道:「你還跟著我做什麼?你還纏著我做什麼」他以最沉痛的語聲說出了心中的悲傷,希望能憑著這嚴厲的語聲把一路跟蹤而來的東方萍喝退,可是,當他瞥見東方萍驚惶的站在那裡時,他的心不禁又軟了。
東方萍淒楚的湧著淚珠顫聲的道:「砥中,請你不要以這種態度對待我,請你不要用那種目光看我,我怕」石砥中以堅強的毅力受著人世間最大的痛苦,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那平朗的臉上泛起一陣陣劇烈的抽搐,他以極低沉地聲調,緩緩的道:「萍萍,我們的愛到此告一段落,我不能背負那不仁不義的惡名,你跟著我將來會痛苦一輩子」
東方萍搖搖頭,道:「我不要回去」石砥中冷靜的道:「你必須回去,否則我將被人誤會拐帶良家婦女,這個罪我受不起,對於你也沒有好處,可能會有更難聽的話傳出來」
東方萍眸含奇光,泣道:「你可以帶著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我們躲到沒有人的地方,讓我們追回那些失去的愛情」石砥中不敢和她幽怨如夢的眸子相接,他唯恐自己那份尚水未癒合的情傷又被她的眸光溶化,他仰天長歎了一口氣,在他腦海之中疾快的湧出一個意念,忖道:「萍萍,你知道我和你一樣的痛苦,可是我不敢再使那快要熄滅的感情再氾濫呀,萍萍,我愛你,你哪裡曉得我是怎麼活著的快離開我吧,否則我會受不了」他落寞的苦笑道:「那些不中聽的話會傷了你況且天地雖大卻沒有不碰面的地方,我們自認為脫除了煩惱,卻不知正陷入了罪惡」東方萍含著晶瑩的淚水,驀地昂起頭來,她此時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只希望能和石砥中長相廝守,世人對她的一切看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搖晃著身軀向前走了幾步,顫道:「我不管,他們罵我賊婦,淫婦,蕩婦,偷漢子,盡情私奔,爛名人好了,我不在乎,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她一連串說出五六個難聽的字眼,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石砥中一愕,倒沒有想到婚後的東方萍會變的這個樣子,連著說出這等不堪入耳的話來,他那知一個願為愛情奮鬥的女子心裡是何等期望能和自己所屬意的情人在一起,對於世間一切羞恥卻可以置之不顧
石砥中心神一顫,腦海中疾快的忖思道:「瑩潔如冰的萍萍,你怎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愛情能毀了一個人麼?是的,我不是也變了麼」
他驟然覺得此刻變得非常可憐,自己實在欠這個女孩子太多的感情,並不是因為自己,她會變得如此,一時緣愧齊泛胸頭,他只覺有一股沉悶之氣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黯然的搖搖頭,目中閃現出一大片濕濡的淚水,他痛苦的道:「萍萍,我害了你」東方萍搖搖頭顫聲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該給你那麼多的煩惱」
她奔馳了許多的路,身上又受了一掌,來時憑一股精神力量支持,這時驟見石砥中溶化在自己的愛情裡,精神的力量頓時一失,她身子一顫,輕輕呻吟數聲,身子向前一傾,倒進石砥中的懷裡。
一縷幽蘭芳馥的髮香飄人石砥中的鼻子裡,他不禁深吸口氣,只覺那靜熄的愛情之火在這剎那又燃燒起來,腦海中一連湧出數個不同的意念。當他那飛快轉動的意念尚未消逝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有個人影向這邊移動,但這時已沒有心思之注意身外的事情,因為東方萍的雙臂緊緊的抱住了他,使他整個心神都溶化在雙方的愛情裡。
時光在默默之中進行著,兩人只覺得時光短暫,在這僅有的溫馨時光中,誰也不願輕易破壞了這富於詩意的情調,連那馳來的數人到了身旁都不曉得。「嘿」石砥中正閉著雙目沉思過去的種種事情,突然被這冷嘿之聲驚醒了過來,他雙目才睜,便見一道閃亮的劍光在自己的眼前跳動,泛射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他大吃一驚,順著那柄顫動的劍刃望去,只見一個身著大紅袍的青年人,臉上浮現出一絲陰陰的笑意,正含著敵意的望著自己。
石砥中一驚,冷冷的道:「你是誰?」那身穿大紅袍的青年人嘿嘿一笑,道:「烏晴火爪紫金龍,駕劍雲出落碧洞空我是『神火怪劍』,閣下大概知道我是誰了?」石砥中暗暗一駭,滿面驚異的望著對方,在三仙六隱中,他深知神火怪劍的劍法是當世最詭異難纏的一種最偏激的路子,頓時對這青年人多看了幾眼。
他急忙推開了東方萍,道:「萍萍,有人找上門來啦」東方萍恍如熟睡了似的,整個面頰在蒼白中透出了紅暈,她抓住了石砥中不放,叮嚀一聲,道:「不要理他們」石砥中正要說話,耳際又響起一個聲音道:「雁自南來,翅分東西頭向北,石砥中,你當不會忘了我南雁這個老朋友吧」
石砥中沒料到一連來了這麼多的高手,連南海孤雁也到了,他回頭向後一瞧,只見南海孤雁和弱水一尤並排疑立在他的背後,他淡淡的一笑,道:
「原來還有二位」弱水一龍嘿嘿一笑,道:「龍從海起,眼視日月口朝天難得閣下還記得在下,我們可得好好叔敘別後相思」
石砥中只感到臉上一熱,他心裡自覺非常的不好受,頓時有一個意念如電光石火樣的湧進了腦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這三個高手為何會這樣巧妙的聚合在一起,而出現在這裡,我對付他們其中一個當然不會怎樣,若一個對三個那就准敗無疑了,看樣子這三個沒有聯手之意」
石砥中今非昔比,經過的場面也大的多了,他此刻雖然還隱在一種溫柔的感覺中,但他用最快的方法想出對付這三個人的方法,不禁把利害得失都算計出來。
他緩緩的回過頭來,神火怪劍手上那柄冷寒的劍刃仍然在他的眼前晃動,幾乎在這一回頭間到了鼻尖,他神色大變,狠狠的瞪了神火怪劍一眼,吼道:「拿開你的破劍,我石砥中是何等英雄,豈會受你這種侮辱,倘若你不識趣,我殺的第一個就是你」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何以在這三個人出現的剎那,那平靜的心緒會突然煩燥起來,他歷經無數次的死劫,會過不計其數的英雄豪傑,卻沒有像今日這樣恐慌與不安,恍如大難即將臨頭一樣,竟覺得世間原來竟是這樣的恐怖。
東方萍的身軀在他懷裡突然一陣顫動,她星眸緊緊的閉住,潔白如玉的臉上顯得更加蒼白,只聽她痛苦的呻吟了數聲,忽然顫動著嘴唇,以一種非常虛弱的聲音,顫聲的道:「我快要死了,你不要離開我」
石砥中僅能聽清楚這幾個字,後面的話含糊不清,他分不出來她說些什麼?
他的心神驟地一顫,目中的淚水幾乎要湧出來,那股不祥的預感愈來愈濃,他真怕東方萍真的死在這裡,使他含恨終生
神火怪劍被石砥中狂傲的語聲激得大吼一聲,向前大大踏出了一步,他面上的肌肉抽搐,氣得怒喝道:「你有種和大爺拚拚看,是我殺了你還是你殺了我?」石砥中對神火怪劍的狂呼厲吼充耳不聞,他低頭看了看喘息沉重的東方萍,心裡突然難過起來,他摟得她緊緊地,只覺她生命在生死線上掙扎,他長歎一聲,唯恐那一縷芳魂從他手中溜走。
他低頭,沉重的自語道:「萍萍,你不能死啊,我將抱著你尋遍天下的名醫,醫好你身上的重傷,尚加你不能等待醫治而死去,在黃泉路上,我倆依然是一對」
南海孤雁和弱水一龍雖覺石砥中今日行徑大為怪異,那陣肝腸寸斷的低語,卻深深的感動了他們,他們對迥天劍客和天龍大帝之女那段迥腸溫氣的情意早就有耳聞,這時陡見兩人如此情深,不禁也有些黯然。
神火怪劍可不懂什麼兒女之情,他只知道練蓋世無敵之藝,以雄霸天下,這時見石砥中對自己不理不採,盡和一個滿頭白髮的女人緊抱在一起,眉頭不禁一皺,有些不屑的忖道:「人人郡說石砥中是何等的英雄蓋世,那知也是這樣的不要臉,抱著一個老太婆也當成寶貝,我真不知道他怎會看上一個老太婆」由於東方萍面向石砥中的懷裡,他無法看清她那美麗豐艷的臉,只望著那流洩在石砥中手臂上的滿頭銀髮,頓時以為是一個人十幾歲的老太婆,故有這種想法。
神火怪劍斜斜劍尖輕輕觸了石砥中的肩頭一下,只見石砥中滿臉怒氣瞪著自己,他看得心裡一顫,料不到對方目中射出來的目光那樣冷寒,他冷哼一聲,吼道:「你若沒有女人我可以給你找一個黃花大閨女,抱著一個骨頭硬了的老太婆有啥意思」
「你惹我迥天劍客,大概是活得不耐煩惱了」石砥中氣的一聲大笑,身形在電光火石間疾射而起,他懷裡抱著一個人,行動極是不方便,只見他臉上怒氣已發,忙把東方萍挾在左臂裡,右手緩緩的拔出了那柄金鵬墨劍。
神火怪劍神色凝重的倒退了一步,將手中長劍斜斜平胸指向長空,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投落在對方那柄金鵬墨劍身上,他腦中一閃,陡地湧出一個意念忖道:「傳聞金鵬墨劍是一柄天地間最凶煞的利刃,又有避邪震魔之能,倘若我神火怪劍奪得此劍,再配上我那身詭異莫測的怪招,天下將沒有人是我的敵手」他陰詭的笑了一笑,冷冷的道:「閣下注意了,我這一劍將點你府台穴」說著,那大紅袍陡然一閃,一道璀璨的劍光悠地化作一縷青芒,詭奇莫測的向石砥中肩上攻來。
哪知劍式遁進不及一半,劍光忽然一陣顫動,神火怪劍將手中長劍斜斜長拋,長劍已經換到左手之中,一個斗大的光弧,快捷無比的射向石砥中的「府台穴」上。石砥中沒有料到對方可以將長劍隨意變換左右手中,驟見對方一劍幻化詭譎的攻來,急忙挫腰一擰,移開數尺,劍芒閃動,斜斜劈出一劍。
神火怪劍沒有料到石砥中反應會這樣的快,自己劍勢甫動,對方便劈了過來,嚇得他連著退了幾步,大聲吼道:「好一招『流電金虹』」「嘿——」
一聲冷笑自空中響了起來,在濃濃的暮色下,西門熊長髯拂動,曳著袍角躍空而落,他那冷峻的目光在石砥中臉上輕輕一瞥,抿著嘴角,嘿嘿笑道:「我們又見面了,這一次見面恐怕是最後一次了」
石砥中驟見幽靈大帝西門熊突然在這裡出現,心裡頓時一驚,他濃眉緊緊一蹙,冷漠的道:「不錯,因為你將立刻死在我的劍下」西門熊斜睨了那環峙在石砥中四周的三個高手一眼,在他那陰沉的臉上,立時佈滿了一層濃濃的煞氣,他嘿嘿地冷笑道:「沒有這個可能,你將死在他們三個人的劍下」語聲一轉對其他三人道:「動手吧,唯一能和你們爭那天下第一高手之譽的便是石砥中,今天若不動手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南海孤雁斜跨一步,長劍已握在於中,他冷冷的道:「石砥中,我敬你是個英雄,希望你把把手上那個女子放下,免得說我們和你的決鬥不公平」石砥中豪邁的豪聲一笑,在那豐朗的玉面上瀰漫起一股許久未曾浮現過的雄心,他目光如電,注視著凝立於身前的三大高手,腦海中飛快的忖道:「我自從活著走出大漠鵬城之後,尚未真正遇著一個與自己匹敵的高手,在這夜之神將要來臨之前,我若能力敵這三大高手,江湖上不知要如何傳誦著這件事情,但是我雖然能擊敗這三個高手,最後還是免不了死於西門熊的手中,那時我精疲力竭,連一掌都承受不住
忖念未逝,一股豪勇的思緒盤旋在他的腦侮中,他深吸口氣,嘴角弧線上顯現出一種令人折服的笑意,他深知這一戰將是武林中空前的盛舉,輕輕的移動著身軀將萍萍放在地上,緩緩的走了過來。
他輕輕一彈那柄千古神劍的利刃,一縷清越的響聲嗡嗡的響了起來,迴盪在靜謐的漠影,他淡淡地一笑,道:「這還算公平麼?三對一怎說是公平」
旁立的西門熊似乎不甘寂寞,他不屑的道:「對付你這種萬惡不赦的兇徒,還談什麼公平不公平,只要將你殺死就是一件無上的功德」「哼—
—」
石砥中冷哼一聲,寒著臉道:「閣下何不也加入一個」西門熊搖搖頭道:「你們年青人的玩意,我加進去就太不像話了」這個人當真是陰狠異常,他嘴上說得漂亮至極,心裡卻恨不得石砥中一剎那就死在自己眼前,要知幽靈大帝生平罕遇對手,唯有迥天劍客使他最為頭痛,好幾次他都栽在這個青年人的手裡。「嘿——」弱水一尤乘著石砒中疏神之際,突然大喝一聲,身子向前一躍,悄悄向石砥中劈出一劍,逼得石砥中急忙閃身迎上劍去。
這兩人方一動手,南海孤雁和神火怪劍雙雙晃肩撲了過來,這三人都是劍道中的高手,聯手起來當真是泣鬼神而驚天動地,劍氣繚繞中,三劍同時指向三個不同的地方,每一處都足以致命。
上來幾招石砥中還可應付,時間一久額角微現汗珠,最令他頭痛的是神火怪劍的劍路,偏激得不按武林常規,往往這一招看似劈向肩頭,實是橫腰削至,使得他防不勝防,常常受制。西門熊浮現在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他見石砥中越來越不行了,不禁得意今日自己的安排,高聲叫道:「手下再加點勁,他已經不行了」
神火怪劍怒吼一聲,道:「你放心,我不信他會飛的!」迥天劍客石砥中連著遭受著對方的冷嘲熱激,一股濃聚的殺氣自眉角隱隱透出,他低喝一聲,一道到光顫動而起,銀虹陡然大熾,往前猛撲而來。一溜劍光運到半途倏又一跳,他的劍背剛好敲在弱水一龍的劍尖上,傾著一抖之勢,頓時將弱水一龍的長劍挑飛,墜落塵埃。
「呃!」弱水一尤低呃一聲,身形疾快的飄退了五六尺,他狠毒的哼了一聲,自背後又拔出了一柄巨斧,又攻上去,幾乎是在石砥中擊退弱水一龍的同時,南海弧雁和神火怪劍雙雙斜創左右劈到,石砥中奮起全身的功力電快的劈出二劍,大喝道:「我們拚了!」「嗤」他雖然將這兩人的劍勢暫時止遏住,身上仍然被神火怪劍那詭異的劍勢刺傷,一股血水自左臂上汩汩流出,痛得他冷哼一聲。
一個意念陡然躍進他的腦海之中,他身形陡然一退,腦侮中疾快的忖思道:「今日之戰,眼前我將不敵,為了我迥天劍客的名譽我只得發劍罡了,否則」
時間已不容許他多去思想了,他嘴角一抿,雙目寒光陡然大熾,長嘯一聲,銀虹經天掠起,吞吐不定的光芒纏著一個身子,向南海孤雁利神火怪劍落去。
西門熊看得心裡一寒,大呼道:「劍罡,你們要小心——」
「噹」空中立時閃起一聲清脆的音響,那冷氣寒森的劍芒閃動,南海孤雁發出一聲驚呼,嚇得晃身疾退,而神火怪劍悶哼一聲,手上的長劍已只剩下半截,愕愕的立在地上,胸前並被劃破一條大口子,鮮血直湧流出
神火怪劍臉上一陣抽動,顫道:「你好厲害」石砥中驟見對方那種痛苦的樣子,心中大為震動,斜睨了愕立在地上的南海孤雁一眼,那些歷歷如畫的往事紛亂的泛上心頭,一時之間,神思恍忽,再也不能以神馭劍,運動全力了。他茫然的靜立著,眼睛裡閃爍著淚水,腦海中翻翻滾滾的都是些傷心的往事。
弱水一尤輕輕移動著身軀,繞至他的身後他都沒有察覺,只見弱水一龍嘴角泛出一絲陰毒的笑意,他斜舉那柄開天巨斧,緩緩向石砥中的背後砍去。
「砥中——」
這聲驚呼發自剛剛啟開星目的東方萍的嘴裡,石砥中一顫,立時從思念裡清醒了過來,他猛的一個大旋身,神劍在間不容髮之時揮出——
「呃——」弱水一龍斧刃甫落,驟覺劍光顫動而來,尚未看清對方激射而至的劍式,他己低呃了一聲,一蓬血雨挾著撲鼻的腥風灑落,整條大臂被劈了下來。
他痛得臉上一陣抽搐,全身泛起劇烈的顫抖,身子搖搖幌幌,怨毒的望著斜舉長劍於胸前的石砥中,顫聲大吼道:「石砥中,我將報回這一劍之仇」他似是在強忍著那痛如絞心的痛苦,將那被劈落在地上的斷臂拾起,拿著血淋淋的手臂向外面行去。
中暗暗一驚,冷冷的道:「我結仇遍天下,加上你一個算不了什麼」「嘿——」西門熊在旁邊不住的冷嘿,忿怒的道:「石砥中,你可敢和老夫一搏」
幽靈大帝西門熊自持身份已列武林至尊,不好意思在這時乘石砥中身子疲憊的時候動手,他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在那陰毒的目光裡剎時泛現出一片殺機。
石砥中心中一凜,腦海中疾快的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竟要趁我真力消耗大半的時候向我動手,幽靈大帝此舉顯然有所安排,此刻萍萍身負決重的傷勢待醫救,我怎還能多拖時間」他一想到萍萍,立時向萍萍倒地的地方望了一眼,哪知這一眼竟使他驚出一身冷汗,只見伊人芳蹤已杳,哪有萍萍的影子。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極目遠眺,只見在深濃的夜色丁,弱水一龍已跨上一騎如飛馳去,隱隱約約中,他看清有一個女人俏麗的背影躍進他的眼簾,石砥中急得全身一顫,大喝道:「大紅——」汗血寶馬聞言長鳴一聲,疾快的自空中躍了過來,落在他的主人身邊,石砥中方要跋上馬背,西門熊突然閃身向前撲來,陡然劈出一掌,喝道:「快攔住他」激盪的掌氣旋勁激的湧襲面來,石砥中冷哼一聲,身形如電的避過一旁,神劍輕輕一顫,數一冷寒的劍花迎空施出,對著那疾撲而來的神火怪劍和南海孤雁劈去。石砥中怒喝道:「西門熊,你簡直不是人」
西門熊連著劈出二草,冷嘿道:「對敵人寬大就是對自己殘忍,石砥中,你急也沒用,東方萍命如游絲,你追上去也只能看到她的屍體」這一著無異是個晴天霹靂似的擊得石砥中全身一晃,那整個的心神都幾乎沒有了,在那充滿無邊恨意的心底裡,這時正忿怒的低吼道:「萍萍,你不能死,假如你真的不顧我而撤手而去,我必拿西門熊的頭顱替你報仇,而終日陪伴在你的墓前」他目中隱隱透出一片淚水,大吼道:「萍萍,你等等我」
迥天劍客石砥中恍如是要發瘋了一樣,他不避不閃自三方攻來的掌勁和劍勢,揮動著手中神劍,和這三個一流的頂尖高手作殊死搏鬥。
「砰——」他在精神無法貫注之下,左肩結實的挨了西門熊一掌,這一掌打得他身形一幌,神智卻不由一清,他怒吼數聲,劍式突然平胸推出,還聽他喃喃的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只有第二次發劍罡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身上的殘餘功力全部凝聚在劍尖之上,只見劍光一顫,空氣中立時響起一片破空之聲。西門熊面色大變,急喝道:「我們快退——」
劍芒甫動,三條人影如電的飄退而去,石砥中揚劍一聲長嘯,身形筆直的落向汗血寶馬的身上。他望著三十滿面駭懼之色的三大高手,陡地有一種得意的快慰湧上心頭,他朗朗的一陣大笑,道:「西門熊,我會踏平你的幽靈宮」
朗朗的笑聲越來越遠,地上僅留下三個尚在回味著剛才對方發出劍罡的開幕,他們幾乎不相信石砥中能連著發出第二次的劍罡功夫。
清朗的穹空沒有一絲雲飄過,滿天的星星象美人的眸子浮掛在空中,彎彎的眉月斜斜橫臥在蘭色的海天裡
「萍萍,你在那裡」石砥中經過一陣狂亂的奔馳,整個心神都浸溶那一縷憶念裡,剎時,萍萍俏麗的影子閃現在他的面前,他痛苦的呃了一聲,嘴裡輕輕的呼喚著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