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刀光劍影 文 / 上官鼎
零亂的長春島,此刻已是刀光劍影,屍體縱橫。
而尚存的四位長春島弟子,仍在狼狽不堪的,拚命和謝碧鳳、海彩雲以及苗嶺雙在掙扎著。
杜素娟則在不停的嚶泣,這種情形,令她十分為難,不插手嗎?自己身為長春島的弟子,總不能眼看著同門姐妹們任人宰割,而自己則袖手旁觀?
只見那面色不停的變幻,旋即站起身來,把銀牙一咬,就準備動手。
驀聞一聲大喝:「住手!」
這一聲大喝,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打鬥中的人,不但聞聲住手,既連旁觀的眾人,也都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
此一望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不知何時,場外竟多出一個人來。
來人那副長像,實令人望而生畏!
幸而這是白天,若在夜晚,不要說是打,就是嚇,也會把人嚇個半死。
只見他身體細長,滿頭白髮垂於腰際,兩道白眉,也長約三四寸,不但遮蓋了眼睛,連面目也捲去一半,幾乎和飄拂前胸的那蓬白鬚相銜接,穿了身黑色衣服,與他那雪白的鬚髮襯托,真是黑白分明。
一隻左腿,自膝以下已經不見,僅有一條右腿,尚幸雙手齊全。
這副長像,使人初看起來,宛似一個黑樁,上面覆蓋著一團亂髮而已,至於五官,則全部埋藏毛髮之中。
唯有在毛髮掩映之中,透露看閃灼的目光,好像兩隻燈光似的,令人望之生畏,悚然戰慄!
他來的不但突然,且無聲無息,他是什麼時候來?由什麼地方來?在場之人,雖有數十之多,可是誰也不曾看到。
因之,當眾人看清之後,便不約而同後退了數步。
那怪人見眾人那副神色,得意的發出一陣桀桀怪笑,那笑聲似裊啼,如狼嗥,使人聽得毛髮直豎。
良久,始見他停住笑聲,乖戾的道:「你們這些人,毀壞了牡丹坪,就甭想有一個能逃出手去!」
話落,就三蹦四跳的到了大家面前。
他雖然有一倏腿,可是行動卻迅速異常,其身法也十分詭譎。
謝碧鳳忙向哥哥身前靠了幾步,低聲道:「這是什麼人?」
誰知謝玉龍面色凝重的僅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正在大家猜想他是什麼人之際,忽聽那怪人道:「你們就一齊上好了,否則叫人說我以大欺小,再不然就自己把頭劃下,送到我面前,令你們自行離去!」
這是人說的話嗎?既要人自己把頭割下,還要送到他面前,然後才寬大為懷的讓人離去,天底下還有這種事?
怪人的話聲剛落,就聽謝玉龍朗朗一陣長笑,然後才正容道:「來者不懼,懼者不來,把頭割下也不難,就請亮一亮你萬兒,先讓少爺聽聽!」
謝玉龍的這些話,實是他有氣的發,所以說話也毫不客氣,再者也是他觀察實情,覺得絕難善罷,因之,他是忍無可忍,認為就是死,也要死得壯烈一點,方不虧是中川隱俠的兒子,誰知謝玉龍的話剛說完,就聽那怪人嘿嘿冷笑道:「娃兒有骨氣,既怒如此,我「獨腳佬」就先成全你吧!」
聲落掌出,一招石破天驚的勁力,逕向謝玉龍襲去。
謝玉龍睹此掌力,心中也感凜然,就是父親的功力,也不過如此,想不到從未聽說過的「獨腳佬」,竟有如此渾厚的掌力,看來真是人外有人!
他心中雖如此想,可是腳下不敢怠慢,忙閃身避過,順手從背上抽出了家傳「松紋舌劍」。
他的劍剛出鞘,就聽獨腳佬咦了一聲,停手問道:「小子,你與謝浩然那老匹夫是什麼關係?」
謝玉龍一聽,不禁愕然,心想這老怪物怎會知道先祖,而且聽他口氣,敢情還是自己的仇人,但仍恭聲道:「是先祖父!」
獨腳佬聽後,桀桀一陣長笑,然後狠聲道:「想不到他到先死了,看來這筆賬,只好由他的後人償還了!」
謝玉龍見他這種怪態,隨毅然答道:「老怪物,少要賣狂,本少爺絕不使你失望,就接招吧!」
說完,首先發動,一招「天外飛來」猛向那獨腳佬擊去。
謝玉龍大概也知道這怪物難以應付,所以一上來,便使出了絕招。
獨腳佬也確實不凡,只聽他嘿嘿冷笑聲中,身形微挫,接連幾次幌動,就閃身於劍網之外,口中不屑的道:「還有一招,快使出來吧!」
謝玉龍聞言,更加驚駭,想不到這位獨腳佬,竟連自己的招數都知道清楚,幸而尚有新從白瑞麟處學來的最後一招「芸芸眾生」否則,看情勢只有束手就戮了。
轉念中,手中一緊,接著又揮出滿天劍影,「地大物博」連續使出。
獨腳佬又是嘿嘿一陣冷笑,從容不迫的脫身劍幕之外,所用身法詭譎已極,連是怎麼脫身,謝玉龍都未曾看出,不禁渾身直冒冷汗!
正在謝玉龍驚駭之隙,那獨腳佬又道:「小子,拿命來吧!」
話落掌出,兩手箕張,直向謝玉龍襲來。
「不見得!」
謝玉龍口中喝著,把牙一咬,緊接著,「芸芸眾生」連環使出,霎時,劍光大盛,一團茫茫青氣,直把獨腳佬裡得風雨不透。
謝玉龍睹此情勢,面有得色,心想,看你這老怪物還往那走?
忽聽他陡然發一聲怪嘯,劍幕中「嚓」的一響,那獨腳佬一個懶驢打滾,脫出劍幕約兩丈之外。
那獨腳佬脫出劍幕一看,只見胸前白鬚少了半截,連黑衣前襟,也失去約半尺長的一片!
這一來,顯然失了著,一位百年前的武林前輩,竟被一位後生小子逼得用出了懶驢打滾,可說是丟人到家了,今後怎有臉再混。
獨腳佬驚魂甫定,隨聽他怨憤的發出一陣嘯叫,歷久不休,然後顫聲道:「想不到那老匹夫又創出了絕學,看來我這一劍之仇是無望了!」
說著,只見他亂髮蓬張,目露殺機,週身一陣顫抖,猛然雙掌齊施,奮不顧身的,逕又朝謝玉龍撲來。
顯然獨腳佬是氣極,所以連話都不說,就猛然出招。
這次情形,和先前的輕鬆態度完全不同,只看他態度嚴肅,出掌緩慢,以收適才狂妄之態。
而且在出掌之後,雖看似緩慢,卻帶有呼嘯之聲,震起地上砂石,驚險絕倫的朝謝玉龍擊出。
謝玉龍在使出「太極劍法」第三招,最具威力的「芸芸眾生」之後,也覺十分驚愕,所以怔怔的並未追擊。
這一招在他來說,實是破釜沉舟的一著,假若再不能勝,便只有束手待斃了!
誰知出乎謝玉龍的意外,不但把老怪物擊退,反而意外的又削去他半截鬍鬚,以致怔愕得想不出道理,連那老怪物又同他撲來,也是渾然無覺。
眼看若再不避,便要喪命獨腳佬掌下之□,猛聽謝碧鳳一聲嬌叱道:「慢著!」
可是此時此際,那還能來得及呢?
就見謝碧鳳身隨聲進,順手推了謝玉龍一把之後,又猝然朝著獨腳佬襲來的掌力,全力迎擊上去。
接著,又聽數聲驚叫,幾條人影,齊朝場中撲來。
但這怎能來得及呢?就見謝碧鳳像風吹柳葉似的,隨著獨腳佬那股鋼艋的掌力,向數丈之外飄去。
有幾位膽小之人,簡直就不敢看,閉起眼睛,想像著謝碧鳳慘死的形狀。
可是就在他們尚未想完,既見謝碧鳳飛起的身形,輕飄飄的在空中一個翻騰,兩臂一伸,像只飛鳥似的,往旁一斜,又俏生生的墜落地上。
她這個動作,不准出人意外,且身法美妙己極,連剛脫險境的謝玉龍,也感有點詫然,他想不到妹妹竟學會了如此巧妙的身法!
而更吃驚的,仍無獨腳佬那怪人了,這屬於什麼身法?不但他沒有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就聽他嘿嘿一笑道:「女娃娃,真有你的,老夫活了百餘歲,今天尚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身法,只是要想憑身法活命,那是休想!」
謝碧鳳聞言,不屑的道:「老怪物,你不要自吹自擂,說不定你等下要變成個和尚!」
謝碧鳳的話,也真夠險損的,話意中說明方才鬍鬚被割,若再動手,連頭髮都不能保了。
這種譏諷的話,使獨腳佬如何受得了,就暴怒的道:「我要殺不了你,立刻投海而死!」
說著,就朝謝碧鳳跟前走去。
而謝碧鳳仍視若無睹的道:「本來你早就該死了,若再不死,閻王爺都會不高興的,更說不定發起怒來,讓你變成「沒腳佬」!」
因為獨腳佬的鬚髮太長,難以看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見他的雙手不住的顫抖,想是他聽了謝碧鳳這尖酸刻薄的話,過於氣憤所致。
果然,當他躍到謝碧鳳跟前約一丈遠時,雙掌上提,陡然雙掌一翻,一股猛烈的勁力,挾著呼嘯之聲,直向說碧鳳襲去。
口中同時喝道:「賤婢找死!」
這一掌系獨腳佬挾怨而發,其威力與先前大不相同,只見煙塵滾滾,勁力怒嘯,石破天驚,剛猛無儔。
而謝玉龍總是手足情深,忙凝聚功力,準備上前予以應援。
誰知剛走了兩步,隨聽謝碧鳳在那瀰漫的塵沙中格格嬌笑道:「真是孺子可數也,這一掌尚有幾分斤兩!」
獨□佬本想一掌得逞,那知卻出人意料,自己百餘歲人了,被一個女娃見稱孺子,斯可忍,孰不可忍,卻見他身法,又是詭異萬分的向說碧鳳撲去。
謝玉龍睹狀,迭忙高叫道:「鳳妹小心,這老怪物並不好惹!」
謝碧鳳應了聲:「曉得!」
就見場中一黑一黃兩條人影,像走馬燈似的,飄忽不定。
才開始時,大家尚能看到人影,斗約盞茶工夫,連人影都看不清了,唯有兩條線在幌動,至於那條線是謝碧鳳,也分別不出來了。
驀地!
在兩條線之中,傳出一聲嬌叱,接著,既見一片銀光暴然而出,那團難分敵我的人影中,又掌風呼呼,劍光霍霍,直戰得驚心動魄,緊張萬分。
跟著,又是一連串嬌叱,起於另一邊!
原來適才停手春蘭秋菊,以及海彩雲姑娘,又和長春島的幾位女弟子,又動上了手,而且看情形,較適才更激列與驚險。
因為長春島的幾位女弟子,對於這突然而來的老怪人,也不相識。
才開始,她們以為敵人又來了幫手,及聽雙方之言,雖不知這怪老人為誰,但已知是自己的同道。
於是,又自動的向苗嶺雙艷與海姑娘攻去。
這一來,卻難為了謝玉龍,他不知道照顧那邊好,一邊是自己的親妹妹,另一邊卻是自己暗暗愛戀著的心上人,不論那邊有失,對自己均屬不利。
當謝玉龍為難之際,東海一劍莫輝卻挺身而出,他朝謝玉龍打了個招呼,就奮身加入了苗嶺雙艷的戰團。
他這經過良久的沉默,實在也是在想著心事,因為自從怪老人現身之後,既感到事態的嚴重性。
因為聽怪人口氣,與長春島似有看不平凡的淵源,而且可能與中原武林有過難解的楔子,所以鯊魚島的其他來人,便欲跳出這一漩渦。
可是經過東海一劍詳細思議之後,覺得那樣做,實在給鯊魚島太丟面子,一旦傳出江湖,怎有臉在武林立足?
同時,武林人物,大多均有一個共同的信條,那就是寧可人亡,不叫名損,若違背了這一點,便被武林中人所共棄,那樣,今後就不要想混了。
這種背信輕諾,不顧江湖義氣的人,不但自己丟臉,而且也弱了名頭,並給師門帶來了恥辱。
也就是說,頭可斷,血可流,方稱得起英雄好漢。
東海一劍莫輝,不愧是一條漢子,他想到了這一點,便喝止了屬下欲逃之勢,而毅然參加了戰團。
謝玉龍見東海一劍已向苗嶺雙艷等援手,心中便有無上的感激。
此刻謝碧鳳的身法,已不像剛才之迅捷,在發招上,也呈力不隨心,遲滯緩慢,露出敗象。
本來,以謝碧鳳的功力,去斗百年前既已揚名的老物,無異是以卵擊石,要非憑仗著白瑞麟所傳那套,曠古絕今的步法,早就香消玉殞,飲恨牡丹坪了。
謝碧鳳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一上來,便採取游門的方式,始終不和獨腳佬硬對掌,僅此,也足夠她受的了,此刻已是香汗淋漓,嬌喘吁吁,只有遊走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
而獨腳佬百餘年之功,到底不曾白費,仍和先前一樣,只是他學了丟,看不住準頭,絕不發掌,偶一發掌,既使謝碧鳳驚險萬分。
謝玉龍是旁觀者清,眼看妹妹已是不支之勢,就把手中劍一緊,高叫道:「鳳妹,我來助你!」
聲落,揮舞著「松紋劍」,奮身撲向前去。
這兄妹兩一配合,情況立既改觀,獨腳佬頓陷顧此失彼之境。
但到底薑是老的辣,只聽他猛然一聲怪嘯,迅疾雙掌亂揮,口中憤怒的道:「這是你們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老夫手辣!」
老怪物的全力而為,頓使謝玉龍兄妹陷入危境。
眨眼之間,又過了十餘招,謝碧鳳尚可勉強應付,而謝玉龍已成岌岌可危。
這一群復仇之師,本可大獲全勝,由於這獨腳怪人的出現,眼看就要功敗垂成,而飲恨島上了。
驀地!
遠處傳來一聲清嘯,大家不禁一陣愕然!
既連不可一世的獨腳佬,也覺驚訝萬分!
但他乃剛愎異常的人,眼看勝券在握,怎肯眼巴巴予以放走,他想來人未到之前,趕快結束眼前的敵人,以便毫無顧忌的應付來人。
因而,只見他的身法又是一變,迅捷異常的朝謝家兄妹撲去。
謝玉龍兄妹正覺得那嘯聲有點耳熟,而在怔神之際,猛見獨腳佬又不聲不響的奮身撲來,所以兄妹倆傖促間,來不及躲閃,就合力用出了赤焰掌,迎向獨腳佬的掌力,集畢生之力擊去。
猛聽「轟」然一聲暴響中,就聽謝玉龍兄妹兩聲悶哼,雙雙向後運返七八步,腳下一陣踉蹌,身軀一陣幌動,兩眼金星亂冒,幾乎就要倒下。
可是這一全力而為,獨腳佬並未占好大便宜,腳下也連退了七八步,方始拿樁站穩,只是沒有謝玉龍兄妹那麼嚴重而已。
事情的發生,也不過是電光火石,瞬然之間而已。
就在雙方剛站住腳步,那一聲清嘯已到了眼前。
接著,就見人影一閃,場中落下一對少年男女。
那少年長得丰神俊秀,到了場中,也顧不得卻敵,忙伸出雙手扶住了搖搖欲倒的謝玉龍兄妹,口中並急急道:「快坐下來運功調息,我助你們一把!」
說著,又向與他同來的少女道:「芙妹,快要他們住手!」
那少女果然依言,揚聲嬌喝了聲:「住手!」
此一聲喝叫,令人聽起來,有點脆生生,嬌滴滴的味道,是那麼的溫柔,動聽!
可是,在那邊拚死拚活的八個少年男女,均是均聲住手,齊把目光投射了過來。
當大家看清是一位少女時,卻均投以不屑的眼色,唯有海彩雲沉不住氣,就聽她不悅的道:「你是那裡來的賤婢,唧貓喊叫個什麼?」
這位綠衣少女聞言,面罩寒霜的道:「你是什麼人,怎麼說話那樣粗野?」
「好賤婢,你倒教訓起我來了,看姑奶奶收拾你!」
聲落,就一陣風似的撲了過來。
原來海彩雲等人,此刻已是穩佔上風,眼看就可以把長春島的四位弟子收拾掉之際,突聞嬌喝,所以心中便是老大的不高興,再者,她們又看到來的是一位少女,就更不放在心上,以致氣憤中,口不擇言的破口傷人。
誰知這位突然而來的綠衣少女,並不示弱,就見她小嘴一撇,不在呼的道:「誰還怕你不成!」
口中說著,就順手抽出了寶劍,嚴陣以待,大有不惜一戰之勢。
「雲姐,你瘋了不成,怎又任起性來?」
就在她們既要動上手之□,猛聽一聲斥責。
海彩雲聞聲一怔,忙循聲望了過去,只見謝玉龍和謝碧鳳跌坐於地,在他們的身後,坐著一位白衣少年,正在替謝家兄妹療傷。
此一看不要緊,就聽海彩雲驚咦出口,身形像旋風般,撲了過去。
海彩雲的動作,固然很快,而那位綠衣少女,身形比她更快,倏然綠影一幌,叱道:「你要幹什麼?」
話落人現,那綠衣少女又橫劍攔於海彩雲面前。
海彩雲見狀,霍然猛吃一騖,暗忖:「實在看不出,這賤婢還真有兩下子,就憑人家的輕功身法,自己就望塵莫及!」
她心中暗想,而兩隻眼睛,卻又往那位白衣少年瞟去,只是那少年仍掩藏於謝玉龍身後,僅露出半個背影,難以看得真切。
這一來,海彩雲更是心急如焚,因為她覺得適才說話的聲音,不但像麟弟弟,而眼前看到的半個背影,也和麟弟弟相似。
試想,她們來長春島的目的是什麼?還不是為著麟弟弟,而現在能見到的一點希望,怎能自白的讓它溜走?
同時眼見那老怪物,正坐在地上運功,看樣子似是受了內傷,而謝家兄妹,也是就地並坐,顯見也受傷不輕。
自己剛才止處酣鬥之中,未能看清他們動手的經過,不過看情形,大概並未佔到便宜。
但是傷的情形如何?自己也要查看一下,怎奈面前的綠衣少女,硬要橫加阻攔,假若謝玉龍兄妹肯後的少年,也是一個敵人,豈不是己陷危境□?
這些情形,在海彩霞腦中,也不是閃電的轉,就向面前的少女叱道:「姑奶奶要幹什麼?你管得著嗎?讓開!」
邊說著,手中劍一緊,逕向那少女當胸一劍刺去!
可是那綠衣少女,並不慌張,僅把橫於胸前的寶劍,向上一撩,就聞「嗆」的一聲,海彩雲頓覺手中一輕。
她低頭一看,陡然粉面變色,只見手內的青鋼劍,僅剩下約尺餘長!
那綠衣少女,似是也感到有點意外,故一時也驚愕的向後退了兩步,看看地上的半截斷劍在發怔!
其實這也難怪,那綠衣少女手中的寶劍,自到她手中以來,從未用過,其威力如何,當然更不用說,她壓根兒就不知道。
現在隨手一撩,就毀了別人的劍,這種意外的發生,怎不令她驚訝?
正當這兩位少女,一個在驚恐、悲憤,一個在茫然發怔之際,猛聽一聲朗笑道:「芙妹發什麼怔,還不快向雲姐陪個不是?」
聲落人現,在綠衣少女身旁,出現了一位英俊的白衣少年。
只見他面含微笑,注視著場中怔立的兩位少女,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
一語驚醒夢中人,只見海彩雲一抹悲憤之色,縱身過去,一把拉住那少年,喜極而泣的道:「麟弟弟,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錯,這白衣少年,和那綠衣少女,正是白瑞麟同邵美芙。
白瑞麟聽海彩雲一說,忙笑道:「青天白日那能做夢,雲姐不必多疑!」
他的話聲剛落,就見雙艷同東海一劍,迅速的躍了過來,驚喜的高叫著:「麟弟弟!」
「麟弟弟!」
大家圍住白瑞麟,問長問短的喋喋沒完,一種關懷之情,溢於眉宇。
此際,又見謝玉龍同謝碧鳳走了來,無限感慨的道:「幸喜麟弟弟早到片刻,否則,愚兄妹將要飲恨於海外孤島了!」
謝玉龍口中如此說著,謝碧鳳則投以多情的一瞥,而後偎依在白瑞麟身旁,淒楚無限的道:「幸而你生還在世,否則,既便不被那老怪物打死,愚姐也不願獨生!」
白瑞麟聞言一驚,長歎了口氣道:「鳳姐,你這是何苦,為了小弟,使大家關山跋□,已感於心難安了,若再有什麼意外,令小弟怎有臉再回中原?」
他說著,就抱拳向周圍做了個羅圈揖,朗聲道:「各位朋友的盛情,小弟在此先行謝過,今後若有用看小弟處,定當捨命以報!」
原來此時,不但他的友好在關心的詢問,連鯊魚馬來的眾人,也都圍攏了來,他們不但是關心,同時地想一睹「八極神童」的真面目。
但這些人中,獨有杜素娟一人,仍坐在原地未動,而且尚在掩面痛哭。
當然,女孩子的心中是複雜的,她不但看到了師門的遭劫,而自己心中所憧憬的人物,身旁卻圍繞著那麼多的美女,心中所憧憬著的一點希望,將要落空。
因之,她不但未像其他的人一樣,圍向白瑞麟,反而獨自悲泣起來!
可是這種情形,誰都不曾注意,唯有東海一劍莫輝,同情的深沉一歎!
他雖是輕微的一歎,但怎能瞞過白瑞麟的耳目,就聽他驚訝的道:「莫兄因何長歎?」
東海一劍聞言,心中霍然一動,哈哈一笑道:「在下幸不辱命,杜姑娘已痊癒……」
白瑞麟哦了一聲,隨道:「在下代杜姑娘謝謝莫兄,她可曾同來?」
東海一劍向杜素娟指了一下,說道:「就在那邊!」
白瑞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十餘丈外的草地上,坐著一位身著墨綠色衣裙的少女,面目埋於雙手之間,狀至堪憐。
他看至此,遂喟然一歎,排開眾人,向杜素娟走去。
剛走有四五步,猛聽一聲大喝:「站住!」
白瑞麟聞聲一怔,腳下略一遲疑,既見一條黑影連閃,面前既站定一位長髮飄拂的黑衣怪人!
謝碧鳳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縱身躍起,擋於白瑞麟面前,向那黑衣怪人喝道:「你要怎樣?姑娘並不怕你,我們再鬥幾合!」
那怪人嘿嘿連聲冷笑,不屑的道:「掌下遊魂,尚敢言勇,你以為我真的殺不了你?」
聲落掌出,猛然向謝碧鳳襲來。
謝碧鳳本是個內柔外剛的孩子,自出道以來,在人手下吃蹩,今天尚屬第一次,內心中的那股惡氣,如何能忍得下?
適才因為白瑞麟的出現,使她喜昏了頭,故把這老怪物暫時給忘了,現在貝他又來,更激發了她的怒火,雖明知不是老怪物的對手,但此時有大援在後,那會把他放在眼裡,故見狀搶先而出。
此刻見他揮掌襲來,也抽出長劍,隨手迎了上去。
這次,謝碧鳳在心理上,再無任何顧慮,所以出手全走狠猛的路子,眨眼之間,兩人既鬥得難解難分。
大家也就聚精會神的,注視著場中,對於場外又來了人,均都未曾注意。
陡然一陣「嘟嘟」之聲,發生在場外,在場之人尚未弄清是怎麼一回事,既見獨腳佬那老怪物迅既退出場外,狀至恭謹的叫了聲:「參見掌門人!」
大家見狀一怔,忙循聲望去,不知什麼時候,場外已停了一輛華麗輦車,除了一位大漢推了那輦車之外,兩旁尚有兩位老嫗在護衛著。
眾人正對這突來的人物,感到茫然之際,猛聽白瑞麟朗朗一陣清笑道:「夫人別來可好?」
你道白瑞麟何以能斷定來人?原來那推輦的大漢,正是從前給牡丹夫人抬轎的大漢之一,故猜想必是牡丹夫人駕到,而且別人也不未鬧這些窮排場。
誰知出人意外的,當白瑞麟問過之後,久久未見有任何反應,心中不禁又狐疑起來,難道自己猜錯了嗎?
正當他心中犯疑,後悔不該開口之□,卻忽聞輦車中發出一聲長歎道:「承小俠的厚賜,目前已成殘廢,難道真想趕盡殺絕不成?」
白瑞麟聽後,冷冷一笑,微感不悅的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在下應約到此,連手都未動,怎能說是趕盡殺絕?」
輦車中人又是一陣沉默,良久始道:「你雖未動手,但隨你而來的人,則把本門弟子斬殺將盡了!」
白瑞麟冷哼一聲,隨道:「夫人此話,不嫌有點顛倒是非嗎?在下此次之來,原本只想把我們中間的過節解除,誰知夫人包藏禍心,竟派門下弟子,截擊在下放海中,設非在下身懷異寶,早就喪命東海,這趕盡殺絕之罪,恐怕是夫人而非在下吧?」
這次轎中人反應很快,當白瑞麟的話聲剛落,既聞她立既詫異的道:「小俠此話可是當真?」
「句句實言,不但有人證,且還有物證!」
「且拿出證據看看!」
白瑞麟聞言,冷冷的道:「在下雖然年輕,卻向不打誑語,既然如此,不要說在下不給你留面子!」
說著,就轉身向東海一劍道:「莫兄,就麻煩貴屬一次,請把船中的少女屍體搬來如何?」
東海一劍立刻叫過兩名手下人,吩咐了一遍。
誰知那兩名屬下聽後,互相對望著,腳下卻遲遲未動,面現為難之色。
謝玉龍見狀,心中霍然明白,隨道:「兩位隨我來吧!」
說完,當先朝海邊馳去,那兩名鯊魚島隨來之大漢,也立刻跟了上去。
此處到海邊,僅不過一里多路,大家用起輕功,也不過盞茶工夫,既返回原地。
白瑞麟指著抬來的紅衣步女屍體道:「夫人請派人瞧瞧,可是令高足?」
牡丹夫人立既說道:「王嫂去看看,可是本門中弟子!」
輦車右邊的一位老嫗,站著未動,就回答□:「不用看了,那是芬丫頭的屍體!」
牡丹夫人聽後,緘默了良久,始道:「僅一具屍體,怎能證明它是死於海上?」
白瑞麟忽然連聲冷笑道:「有道理!有道理!但不知如何才能證明?」
東海一劍憤怒的接口道:「你們都是瞎了眼睛嗎?在水泡了數天的人,難道和平常的屍體一樣嗎?」
「你是什麼人?要你來多說話?」
牡丹夫人立既斥責著。
誰知東海一劍甘不示弱,朗朗答道:「鯊魚島信天翁的弟子,江湖上人稱東海一劍的便是,不顧江湖規矩,故意歪曲事實,誰都有說話的資格!」
牡丹夫人哼了一聲,說道:「師叔,請你替我教訓一下這目無尊長狂徒!」
只聽那獨腳佬應了聲:「遵從掌門令諭!」
便大踏步向東海一劍面前走去。
當獨腳佬剛走了兩步,就見人影一閃,白瑞麟已攔在他的面前,冷然說道:「自命為前輩人物,竟是如此令人失望,原來也不過是徒具虛名,專以欺侮弱小的匹夫而已!」
獨□佬聞言,暴跳的道:「好小子,竟敢罵起老夫來了,我就先斃了你!」
說著,就舉掌襲了過來。
「先別吹大氣,我們兩人誰斃誰,尚不敢一定!」
白瑞麟說著,即腳步一錯,閃身避了開去,又道:「這一招不算,本少爺就先讓你三招,我就要還手了,若接不下,可別怨我手辣!」
獨腳佬此刻已氣得鬚髮倒豎,口中嘿嘿笑道:「老夫活了百餘歲,尚未見到過如此狂妄的小子,既是存心我死,絕不令你失望,就先成全了你吧!」
他口中的吧字尚未落,就揮掌襲來,這次他是存心要把白瑞麟斃於掌下,故這一掌的威勢,真令人吃驚!
但見塵沙滾滾,挾著一股破風之聲,猛烈無儔的向白瑞麟襲來。
可是白瑞麟竟視若無睹一般,眼看那石破天驚的勁力,就要撞至胸前之際,就見人影一閃,竟失去了白瑞麟的所在。
獨腳老一招走空,心中正感吃驚之□,忽聞身後有人朗聲道:「這是第一招!」
獨腳老忙往前躍進丈餘遠近,轉身一看,那不是白瑞麟還有誰?正悠閒的面含微笑站在那裡。
至於他是怎麼過去的,都未看清楚,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口中一聲大喝:「酸小子賣什麼狂!」
聲落掌出,又是威猛的一股呼嘯勁力擊出。
這一次白瑞麟似是存心想賣一下輕功,等那股勁力將到之際,只見他腳尖微微一彈,竟躍起有三丈之高,那股勁力由他腳下而過!
獨腳佬見白瑞麟躍起空中,想是看到了便宜,未等自瑞麟說話,就先叫道:「第三招來了!」
只見他站了個騎馬蹲襠式,雙掌上托,猛將身軀躍起,一式「天王托塔」中尚見一片白光,陡向白瑞轔射去。
白瑞麟見此情勢,如他在掌力中尚打出了暗器,自己憑著神功,並不一定會怕,但這是第三招,自己又不便還手,於是兩臂大張,雙腳在空中一絞,像只大鳥似的,潢飛四五丈遠,始發聲道:「三招已過了,你要小心了!」
聲落,身法又是一變,頭下卻上,一招「飛能在天」猛然襲下。
獨腳佬見白瑞麟停身空中,尚能變個身法,心中已自駭然!
現又見他在空中發招,心想,你這不是自己我死嗎?所以瞞准來勢,又是一股剛猛的勁力迎了上去。
而且這次所發暗器範圍,竟有兩丈左右一片,把白瑞麟的身體和退路,均密密的予以封住。
同時他在掌出之後,口中尚發出嘿嘿冷笑道:「酸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嘿嘿!」
誰知他冷笑之聲尚未落,就貝那團白光陡然轉向,呼嘯一聲,已到了前面?
這種意外的變化,是獨腳佬做夢也想不到的事,而且那股掌風和暗器,不知要比他發出時快了多少倍!
獨腳佬見狀,不禁大吃一驚,也顧不得丟臉,轉身就跑,可是到了此時,那還能逃得了,就在他剛轉過身,尚未起步,就聽慘叫了一聲,方圓四五丈之內,均陷於煙塵瀰漫之中。
在場的眾人,那見過如此威勢的掌力,均於駭然之中,不自覺的向後退出約兩丈遠近。
即連謝碧鳳等人,也不知是受了驚,抑是同情那老怪物的慘死,大家均瞠目結舌怔站在那裡,對此盤古未見過的掌力,連一聲「采」都沒有喝。
坐在輦車中的牡丹夫人,因有門窗遮著,看不到它的表情,可是那推車的大漢,以及輦車左右的老嫗,此刻均是面色慘白,週身戰慄!
良久,風吹塵散,在那被擊的地上,出現了一個深坑,獨腳佬已成為一堆肢離破碎的粉,摻雜在四周的松土中,幾乎就找不出來了。
而白瑞麟也面色木然的,站於當地,兩眼望著遠處的天隙,不知是在替獨腳佬哀悼?抑不知是在回想著慘死的父母?
平靜!
蕭殺!
驚駭!
悲歎!
「唉!」
良久,白瑞麟忽然一聲長歎,喚醒了眾人驚怔之態。
就聽謝碧鳳首先叫了聲:「麟弟弟!」
奮身撲了過去,張臂抱住了白瑞麟,情緒潮動異常,兩行熱淚沿腮而下,語首顫抖:「你……沒什麼……麼嗎?」
一種關心的情意,從這斷續的幾個字中,已充份表露無遺。
白瑞麟搖了下頭,無限感激的道:「謝謝鳳姐關心,我很好,只是這老怪物太可惡了!」
「那是什麼暗器?看起來那麼駭人!」
海彩雲急急問著。
白瑞麟微笑道:「你往地上看看就知道了,他的功力也確實不弱!」
海彩雲依言在地上尋找一遍,滿腹懷疑的道:「地上除一些斷髮外,什麼都沒有呀?」
白瑞麟惋惜的道:「你沒聽說過「摘葉飛花」嗎?那些斷髮,就是你所看到漫天銀光!」
謝碧鳳不禁一陣駭然,慶幸的道:「我和哥哥真是僥倖,你若遲來一步,後果真不堪設想了!」
「你的功力也不弱嘛!不然怎能接下數百招?」
「說來慚愧!」謝碧鳳面色赧然的道:「要不是憑著你那套步法,不要說數百招,就是三五招也難抵擋!」
正在這時,那衛護牡丹夫人輦車的老嫗,匆匆走了過來,向白瑞麟福了一福,恭謹的道:「我家夫人請小俠「翠華閣」敘話!」
白瑞麟忙一拱手,答道:「請回稟你家夫人,我等隨後就到!」
那老嫗又恭謹的一是,隨轉身離去。
東海一劍莫輝忙阻止道:「小俠要小心些,說不定又有什麼陰謀呢!」
謝玉龍不以為意的道:「我想不至於,以那老怪物的武功,尚且如此下場,難道那妖婆想自討苦吃嗎?」
白瑞麟微一頷首,隨道:「玉龍兄的話很對,小弟也是如此看法!」
說著,又向東海一劍道:「莫兄不要忘記,那老妖婆現在已成殘廢,不要說動手過招,既使自己的大小便,都要別人侍候呢!」
東海一劍哦了一聲,恍然的道:「杜姑娘的話,我怎會忘記了,我這種顧慮,真正是多餘的!」
白瑞麟見他自責的樣子,深怕引起誤會,忙道:「莫兄所慮也不為過,世上事,常出人意料,我們未到長春島之前,誰會想到會有一個老怪物來阻擾?」
幾人說著,已到了「翠華閣」前,白瑞麟略顧,既率先向閣門走去。
後面的謝玉龍、東海一劍、謝碧鳳、海彩雲以及苗嶺雙艷,均運功戒備著,魚貫跟了進去,唯有鯊魚島的眾人,則留於閣外候命。
事情的發展,很出人意外,當他們進入閣內,首先映入眼廉內的,則是整齊的排列了幾席菜,而牡丹夫人僅存的四位女弟子,正忙著整理杯盤,全身衣服均已全行換過,其中受傷的兩位綠衣少女,均經予以包紮,看情勢似乎並不嚴重。
她們見眾人進來,忙停下手來,迎接大家入座,就貝那程紅艾轉身朝屏風後而去。
這程紅艾,也是唯一不受傷的弟子,原來在白瑞麟到達之後,因為與她們交手的人,都圍向白瑞麟,所以她們就轉回翠華閣,將情形稟告師父。
牡丹夫人聽說白瑞麟到來,就準備依禮接待,但聽說有一位白髮獨腳怪人,來幫助自己時,就猛然想起了,尚有個失蹤近百年的師伯,莫非就是他老人家嗎?
假若真是大師伯,那自己的危局,或可挽救,於是就命貼身侍婢扶上輦車,到現場看個究竟!
誰知確如自己所料,那怪人聽到師門法器,立即俯首聽命。
說起她們的師門法器,共有三種,除過判門下弟子死罪的鰲魚匕之外,代表掌門人法駕親臨的,又有繡帷輦車與海螺號角。
這海螺本是生活在海上的人,用以傳遞連絡信號的東西,並無什麼希奇,但在吹奏的音調上,卻有很大的區別,而且都是不傳之密,局外人絕對聽不懂的。
所以當那怪人聽到那「嘟嘟」之聲,立既停手躍開,再看到了「繡幄輦車」雖不知內面坐的究為何人,已知是掌門人無異。
任何門派幫會,他們的掌門人,和龍頭,均具有無上的權力,不論他的輩份有多高,均須聽命於掌門人。
因之,在獨腳怪人見過掌門人之後,牡丹夫人二句話未說,就立即吩咐他對敵。
以牡丹夫人想,既然真是師伯返回,以他百餘年的修為,對付眼下的幾位毛頭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自己屬下死了幾名弟子,仍然尚有可為,不論怎樣,先出出心中這份惡氣再說。
他的想法,也確實不錯,要論那獨腳佬的武功,目前江湖也屬於高手中的高手,無奈他的時運不濟,蟄居了近百年,誰知剛復出世,便遇到武林中少有的奇材,便一命嗚呼了。
也許是天意,否則,不知有多少人遭劫了。
說起那獨腳佬,原名燕海濤,初出道時,也曾在江湖上轟動了幾天,因其輕功造詣頗高,故武林朋友給他送了個外號,叫做「海燕」。
奈其人生性暴戾,且作事不分好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最喜歡別人給他戴高帽子。
有一次在青海玉樹地方,碰到當地有一群盜匪,正在搶劫一幫客商,那些商人中也有會武的,於是兩下就動起手來。
就在兩下死拼惡鬥之燦,燕海濤突然到來,他只看到那批客商人多,即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打一通。
那些商人們學武,僅不過是為防身而已,那能抵得過他這內外兼修的高手,所以很快的就把那些商人殺戮過半,四散而逃。
恰巧謝浩然路過此地,見狀就出言阻止。
於是兩人動上了手,但未走過五十招,便被謝浩然用劍削去左足,負傷狼狽而逃。
勉強到了大雪山的深處,愈想愈不是味道,心中一氣,就跳進一處絕谷中,準備自殺了事,誰知又發生了意外,那谷底乃是一個水潭。
他出身海島,自是熟知水性,被水一沖,本能的又浮了起來。
那谷中偏盛產紅魚,他就在谷中饑食紅魚,渴飲潭水,度過了百十年形同囚居的生活。
可是這百十年內,他不但武功進入佳境,且學會了吹發殺人的絕門暗器,直到最近,始設法脫離絕谷。
在此百年內,他對於斷足之仇,始終耿耿於懷,對於那柄松紋古劍,記得特別清楚,所以在謝玉龍剛亮出劍,他便一眼認出。
以上是燕海濤與謝浩然的結仇經過,不過這些情形,謝玉龍並不知道,甚至連牡丹夫人也不清楚。
她所知道的,僅聽師父說起過,有一位師伯進入中原後,既失去蹤跡,至於為何失蹤,連當年的風流仙子都不知道。
閒言表過不提,且說白瑞麟等,見程□艾隱身屏風之後,久久不見出來,心中正在犯疑,忽見屏風突然右移,接著出現一輛二輪小車,車上坐著一位白髮皤皤的老太婆,身體依偎在車後的靠背上,顯得孱弱異常。
大家見此光景,正不知來者何人,大感詫異之□,忽見那招待客人之三位女弟子,迅即迎向那老太婆,俯身一禮,恭謹的口稱:「師父!」
白瑞麟等人,聞聲均為之一怔,這些人中,除白瑞麟與邵美芙見過牡丹夫人之外,其餘都未見過,僅知其人而已。
而且從白瑞麟口中,知道她是位雍容華貴的美夫人,現在這位白髮皤皤的老太婆,怎會是牡丹夫人?
但其他的人,僅不過詫異,而最感驚訝的,仍為白瑞麟同邵美芙了。
只見邵美芙瞪大一雙明眸,滿腹疑雲的望著白瑞麟,似乎是在說:「這是牡丹夫人嗎?」
這種情形,實出白瑞麟的意外,只知她的武功已廢,且形同殘廢,但怎會在短短的一月不到,竟能有如此的重大轉變?
他想至此,把先前對她的那股怒火,立即化為烏有,反而對她同情起來。
大家正充滿著疑問當中,忽見牡丹夫人對她的弟子擺了下手,即由程紅艾摻扶著,坐於主席的太師椅上,然後朝大家掃視一眼,既揚聲道:「承蒙各位看得起,不惜千水萬水跋涉到此,老婆子招待不遇,僅以一杯水酒,微表寸忱!」
說完,示意程紅艾取過面前酒杯,替她倒於口中,隨又面色黯然的道:「以往的恩恩怨怨,自現在起,一筆勾銷,且從今以後,江湖上算沒有我這號人物!」
她說至此,淚珠沿腮而下,其內心的悲痛,不言而喻。
白瑞麟乃稟性良善之人,見她如此悲愴,實感於心難忍,隨站起身來一拱手道:「夫人不必如此,在下之來,一方面固然是應約,但一方面,實乃是來替你解開穴道!」
他說著,語音微微一頓,又慚然道:「你的武功雖然失去,但並非不治之症,我想杜姑娘可能已稟告過你,至於牡丹坪的遭劫,實非在下本意,若非海上被劫,而誤了幾天行程,絕不致於有今天的慘局!」
牡丹夫人立刻接口道:「牡丹坪今天遭劫,算是天數,今後不再提它,至於素娟那賤婢,已觸犯叛師之罪,依本門戒律,本應處死,但念其尚有一份孝心,故恩施格外,已罰其終身監禁!」
說畢,仍是憤恨不已。
誰知白瑞麟聽後,面色莊重的道:「關於杜姑娘的處置,是你們門內之事,依道理自不容別人置喙,但有一點必須說明,她對你絕無背叛之意?」
「證據確鑿,何用置疑!」
「哈哈哈哈!」
「小俠因何發笑?」
「我笑你處事不明,乖癖成性!」
「何以見得?」
「我且問你,發現杜姑娘叛師,始於何日?」
「始於今日,若早發現,那有她命在!」
白瑞麟忽然又是一陣大笑,然後冷冷的道:「如此說來,更證明我的觀點不錯!」
「什麼觀點?」
「假傳師命,同門相殘!」
「此語何指?」
「在下於五日之前,就見有人假傳夫人令諭,要杜姑娘剖腹自盡,若非在下手快,杜姑娘早就死了!」
「有何為證?」
「人證,也有物證!」
「且拿出來看!」
「好!拿去!」
白瑞麟說著,就右手一揚,一縷白光,嗖的一聲,順手擲出。
「噹」的一聲,牡丹夫人面前桌上,插了一肥耀眼生光的匕首。
牡丹夫人向那尚在顫動的匕首瞥了一眼,面色陡然大變,語音顫抖的道:「你…你……何處……得來?」
白瑞麟見她偌大年紀,且已成殘廢便不為己甚,隨朗朗一笑道:「夫人覺得這證據可夠真實?」
牡丹夫人微一點頭,既道:「確為本門法器之一,只不知小俠由何處得來?」
「只要證據不錯,即證明在下絕非虛言,至於它如何到我手中,就要問你的高足了!」
牡丹夫人此刻面色變青,聲色俱厲的向看身旁的四位弟子道:「你們幾個畜牲,是誰做的好事,快說!」
她身旁的四個弟子,自看到匕首,即表情凝重,尤其程紅艾,簡直粉臉變色,幾乎站立不穩,現在又見師父大發雷霆,一個個面面相覷,噤苦寒蟬,齊跪於牡丹夫人面前,週身直打哆嗦。
在場之人,除白瑞麟面含微笑,望了邵美芙一眼,兩人作了個會心的微笑外,其餘的人,均把目光投注於俯伏於地的四位少女。
良久,始聽程紅艾以顫抖的聲音道:「啟稟師父,那是英姐的主張!」
「她盜鰲魚匕給白小俠的用意何在?」
「不?她不是想給白小俠,她是想陷害娟師妹的!」
「啊!」
牡丹夫人啊了一聲,驚詫的道:「原因何在?快說!」
「因英師姐與大師兄很要好,但她們的情形,只有娟師妹知道,為了怕娟師妹稟告師父,早就存了殺了她之心,只是沒有機會,以致遲遲未能下手,故……」
她下面的話尚未說完,即聽牡丹夫人□:「故她趁我不在之際,偷偷把鰲魚匕盜出,再假傳師父意旨,要娟丫頭自行剖腹,是不是?」
「不是她自己下手,而是強迫芬師妹做的!」
「如此說來,在海上截擊白小俠,也是那賤睥的主意了?」
「是的,因為她見鰲魚匕已失,怕師父追究起來怪罪,所以設法殺死白小俠,才能不被師父知道。」
「好個毒辣的心腸,誠所謂蛇蠍美人了!」
白瑞麟聽程紅艾說至此,突然無限戚慨的說著,語意中,是既憤慨又感歎,故說完後又發出一聲微歎。
海彩雲見他如此感歎,隨忿然道:「那一個是紅英,我非要把她的心挖出來看看!」
說著,就站起身來,作勢欲出的樣子。
邵美芙將這些情形看在眼裡,隨冷冷的道:「她早就喂東海大魚了,何用你多操心!」
她說著,將小嘴微微一撇,滿臉不屑之色,顯然的,邵美芙對海彩雲仍有幾分敵意。
而海彩雲聞言,本就一怔,但當她看到她的神色時,一種無名怒火,直衝向心頭。
謝碧鳳冰雪聰明,察言觀色,已知她難以忍受,忙伸手向海彩雲的衣襟拉了一下,低聲道:「雲姐怎麼啦?應該把眼光放遠一點!」
海彩雲聞言知意,不禁像洩了氣的氣球一般,長出了口氣,垂頭喪氣的又坐在原位置上,滿面黯然之色。
原來就在她們鬥氣之際,牡丹夫人已命身旁老嫗去喚杜素娟前來,所以正在這時,就見杜素娟由一位老嫗領著,從屏風後轉了出來,低著頭,頭髮也有點散亂,□趄的走到牡丹夫人面前,雙膝跪地,口稱:「叩見師父!」
牡丹夫人微一頷首,既道:「娟兒起來吧!只怪師父見事不明,累你吃了點小苦頭!」
杜素娟忙叩了個頭,站起身道:「只要師父身體安好,徒兒就是紛身碎骨,也是心甘情願!」
牡丹夫人聞言,似是無限的安慰,隨微笑道:「能有這番心意,也不枉我疼你們一場!」
說看,話音一頓,繼道:「你老實的對我講,內心中究竟喜歡誰?」
杜素娟見師父如此一問,心中不禁愕然,想不到師父會有如此一問,一時也弄不清問此話的含意何在,故呆怔的望看牡丹夫人,未敢遽然回答。
此刻不唯杜素娟如此,即連自瑞麟等人,也覺詫異不解,不知這老妖婆又弄什麼玄虛?
牡丹夫人睹狀,也覺得自己問得太過突然,隨又解釋的□:「你只管放心說吧!不論你愛誰,師父絕不怪罪!」
杜素娟囁嚅了良久,始道:「我愛師父!」
「好個刁丫頭!」牡丹夫人笑著道:「背著師父,你們都會找男人,正經問你們,卻又同師父使起刁來,既然如此,你就陪伴我一生吧!」
杜素娟聽說要陪伴師父,立刻著了慌,忙道:「我既愛師父,也愛……」
愛誰?卻面紅耳赤的,嚅嚅說不出來。
「快說呀!有什麼害臊的!」牡丹夫人又催促著。
杜素娟羞紅著臉,朝白瑞麟一陣打量,神色之間,是企求,又擔著無限的心,良久,始見毅然的道:「也愛莫少俠!」
白瑞麟被她看得心中上上亂跳,至此始長出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朗朗一笑,向東海一劍看了一眼道:「但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莫兄恭喜你了!」
其實,豈獨白瑞麟如此緊張,而他身旁的謝碧鳳、海彩雲兩人,比白瑞麟更加緊張萬分。
杜素娟的此種決定,在感情和理智上,卻經過了困苦的掙扎,但看到自瑞麟身旁幾位少女,在言詞表情上,均流露看愛慕與關懷,這是為看什麼?將己比人,不言而喻,自己何必再丟跳此漩渦呢?於是始作了此決定丁這也是女孩子們細心的地方,窺情度理,見微知著,自己與自瑞麟僅不過一面之緣,就暗暗的愛上了他,而況那幾位與其朝夕相處的少女,必與自瑞麟有看微妙的關連呀口
牡丹夫人大概也被杜素娟的話弄迷糊了,故聞言之後,半晌不曾說話,兩眼不住的朝白瑞螃身旁溜,像是在觀察愛徒如此意外決定的原因。
最後,她把目光停留在東海一劍身上,見他瞠目驚怔,茫然的情況,隨微微一笑道:「莫少俠也愛娟兒嗎?」
誰知牡丹夫人問過之後,半晌未見東海一劍有何反應,大家不禁齊向東海一劍望去。
只見東海一劍莫輝,自聽了杜素娟的話之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實在太出人意外了,意外得令人不敢相信,幾乎近於戲言,故一時驚愕得連白瑞麟向他道賀,牡丹夫人向他問話,都充耳不聞。
白瑞麟睹狀,忙上前拉了他一下道:「莫兄難道失了魂嗎?夫人向你問話呢!」
東海一劍哦了一聲,始慌張的道:「她問我什麼呀?」
眾人哄然一陣大笑,連滿面含羞的社素娟,也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牡丹夫人雖然想笑,但到底不便放蕩,又問道:「莫少俠是否也愛娟兒?」
東海一劍忙不迭的連答:「愛!愛!愛!永遠都會愛杜姑娘!」
「好!」牡丹夫人堅決的道:「現在你就領她去吧!」
「師父我……」
杜素娟下面的話,被哽咽之聲代替了,又撲向牡丹夫人身前,飲泣起來。
牡丹夫人溫聲道:「癡兒,快隨莫少俠去吧?你的決定我很高興!」
東海之上,飄來十艘大船。風和日麗,波濤不興,雲端之內,偶而飛過一兩隻海鷗,襯托出大自然的畫面,使人心曠神恰,如置身畫中。
在那為首的大船上,圍坐著一群少年男女,在七嘴八舌說笑著,充滿著少年人的青春活力。
這群人,不用說,就是從長春島返來的白瑞麟等人。
此刻忽聽謝碧鳳道:「麟弟弟,你和芙妹是怎樣脫險的?在牡丹坪一直沒有機會問你,現在可以敘述一下經過吧!」
謝碧鳳的提議,立即獲得了共鳴,所以她的話聲剛落,就聞一陣:「對!」「贊成!」…:等歡叫聲!
白瑞麟見眾情難卻,微一沉吟,就敘述出落海經過。
原來白瑞麟掌斃紅英、紅芬、紅芳之後,其他的人見苗頭不對,立即潛入水中四散奔逃。
白瑞麟見已失去了目標,就不辨方向的逕朝著遠方隱幻的孤島,藉掌力擊水反彈之力,運用起獨特的輕功,朝島上馳去。
但在海上遠望,雖說可以看見,實際距離尚遠得很,且海上又不比陸地,可以隨便停身,完全憑著他那獨步武林的輕巧,與深不可測的功力,才可勉強支持。
可是人畢竟不是機器,功力再厚,總有枯竭之時,前行約七八里,已是渾身汗流,張口氣喘,而遠處那座孤島,好像並沒有近多少,於是心中一洩氣,竟「噗通」一聲,懷抱著邵美芙,雙雙沉入海底。
這時,白瑞麟已是萬念俱灰,暗忖:「想不到我竟葬身東海,真可說是壯志未酬身先死了!」
,所以乾脆閉起眼睛,隨波逐流,漸漸沉了下去。
忽然,發現一團耀眼青光,雖是閉著眼睛,仍覺有點耀眼,但這究竟是什麼?因為自忖必死,也就懶觀看,心想,這大概是海底應有的現象吧!
可是在思維尚未轉完之際,即聽邵美芙驚叫道:「麟哥哥,這是什麼如此照眼?」
白瑞麟聞言,驚詫萬分,暗忖:「我們不是已落入水中嗎?芙妹怎能開口說話?」
他想至此,又猛然想起,自己究竟置身何處,怎麼不曾感覺窒息和淹水的情況呢?
但由於身體過份疲倦,懶得睜眼,只知在直覺中,感到身體直往下沉,下沉!下沉不已。
邵美芙見白瑞麟只是沉默不語,隨在白瑞麟的緊緊環抱中,忽然一陣掙扎,並急急嚷叫道:「麟哥哥,你是怎麼啦?快看呀!你的衣服內怎麼會閃閃發光呢?」
白瑞麟驚怔的忙啟目察看,心中霍然明白,原來是它發生了作用,這真是夢想不到的事。
你道為何?
原來那團青光,正是發自他師門至寶,不知其名的綠珠之上。
邵美芙見他驚愕的直望著從懷中掏出的錦囊,那囊內盛著一顆鵝蛋大小的綠色珠子,適才所見的那團濛濛青光,正是發自這顆綠珠之上,隨忙問道:「這是什麼?怎會發光呢?」
白瑞麟至此,始定了定驚奇而激動的心情,隨道:「這是師門之寶,至於它是什麼名字,我迄今尚不明白,想不到它卻救了我們的命,實在出人意料!」
「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連我自己都早把它忘了,怎會向你說起!」
此顆綠珠何來?我想讀者可能記得,白瑞麟離開石府之隙,在最後一間石室之中,系有一個錦囊,那囊中除有一些金塊之外,就只有一顆綠珠了。
這顆綠珠叫什麼名字,雖然白瑞麟曾在「無極秘笈」中,讀過一些「搜珍覓奇」的記載,就是對於這顆綠珠的出處,卻無隻字提及,故白瑞麟對於這顆珠子並未重視,只覺它色澤翠綠,光潔鮮明,很是好看而已,所以一直裝於錦囊內,並不知它有什麼用處。
可是想不到,一直不會被重視過的綠珠,不但救了他和邵美芙的性命,並被他發現了它的用處。
其實,他是未曾細想過,它既被「無極子」珍貴的保存著,當然不會是等閒之物,不言而明瞭。
所怪的,就是「無極子」卻能把「搜珍覓奇」很詳細載入「無極秘笈」之內,而對於這顆綠珠,卻無絲毫提及,大概無極子也不知道它的出處吧!
當白瑞麟手捧綠珠,正在激動之際,忽聽邵美芙驚喜的叫道:「麟哥哥,你看那些魚多好玩!」
白瑞麟聞聲,猛然抬頭望去,只見四周碧綠的海水,再被綠珠映射,形成一片墨線光彩。
自己的周圍,約有丈餘方圓的空間,那四面的海水,卻絲毫不能侵入,宛似一個大的玻璃球,而自己同芙妹,卻置身於這玻璃球之中。
在這玻璃球之外,有各式各樣的魚類,載沉載浮,遊走不定,好像處身於水族館中。
海底奇景,的確不凡,成千成萬的魚,不知是被珠寶的吸引,抑是珠光的誘惑,竟然愈聚愈多,幾乎把白瑞麟的上下四周圍得滿滿的。
這種廣大的魚群,白瑞麟與邵美芙均生長在內陸,生平那會見過。
不唯生長於內陸的人未曾見過,既是生長於海上的人,又何曾見過這種海底奇觀?
只是魚類雖多,並不紊亂,好像有組織的,分門別類,整齊的排於四周及上下,既不爭先恐後,也不排擠傾軋,這一批來過之後,又換過另一批,如此川流不息,不停的在變換著。
它們有細而長的長像,也有粗而短的形態,既有猙獰可憎的凶狀,也有文弱大方的體態,活潑伶俐,笨頭笨腦,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唯一使邵美芙喜愛的,則為活潑的小花魚,它們具有一副美麗的外表,及體形較小,屬於嬌小玲瓏的一類,只是要想捉它,也非易事,因而把邵美芙急得手足無措。
這些情形,在邵美芙來說,只是覺得好玩,而白瑞麟並不作如是想,他覺得這些魚類之來,絕非無因,說不定和自己手中的綠珠有關。
要知白瑞麟現在的處境,則是既不上又不下,停滯於海水的中層。
那是因為在他的周圍有一團空氣之故,白瑞麟此時,則是憂心如焚,自己總不能說永遠如此停留海中,設真如此,即便不被魚群吞噬,單餓,也要餓斃海中。
正在他憂慮未畢,既聞邵美芙道:「麟哥哥,我有點餓了,怎麼辦?」
白瑞麟慘然一歎,從懷中掏出一粒無極丹,順手遞給了邵美笑道:「快把它吃下,就不餓了!」
邵美芙懷疑的望著白瑞麟,遲遲未曾接取,似是對於這顆狀如黃豆大小的藥丸,表示了不相信。
其實,這也難怪,邵美芙雖吃過幾次,但都是在不療毒即治傷的情況下,由白瑞麟的餵服,事後雖然知道,但只覺得它是療傷聖品,怎會想到它還療饑呢!
白瑞麟見她遲遲不接,隨笑道:「芙妹怎麼也對我發生不信任,實在說,我在石府三年,就完全吃的這東西。」
邵美芙立刻辨正道:「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它僅有那麼一點點,是否夠填滿牙縫?」
「仙丹妙藥之所以稱奇,其原因既在此了,若像吃米飯一樣,一吃幾大碗,那還能種為仙品嗎?」
白瑞麟說著,既發出朗朗一笑,邵美芙不自覺也笑了起來。
忽然,海水湧起一陣急流,直衝擊得白瑞麟一陣浮動,把邵美芙嚇得直緊抱著白瑞麟,先前圍於四周的魚群,此刻一條也不見了。
白瑞麟正在吒吒稱怪之際,忽然面前出現了一個龍首怪魚,陡使白瑞麟驚嚇萬分,不自覺的手按劍柄,準備於必要時,與其拚命一搏。
誰知說來也怪,那條龍首怪魚,雖生像威猛,張看血盆大口,來得過於突然,但好像並無惡意。
它停於白瑞麟之前,先是仰首一望,繼既俯首微點,旋又繞著四週一陣疾轉,把海水激湯得搖晃不定,白瑞麟怔然的朝四週一望,不禁有些駭然!嘿!真不得了!
原來此時他才看清,這條龍首怪魚身形之龐大,實在駭人聽聞!
只見它頭有丈大,身體有八九尺直徑,其長度因它正圍繞上下盤踞,竟一時難以看清,至少估計也有丈餘長短!
它圍繞四周馳了一陣之後,突然停下身來,面對著白瑞麟,張開血盆大口,狀欲吞噬模樣,就白瑞麟存身的那空氣,包去了一大半!
白瑞麟心想,這下子算是完了,只要它把嘴一合攏,便成為這怪物的腹中物了。
而邵美芙已嚇得嘴臉慘白,偎依在白瑞麟的懷中直打哆嗦。
白瑞麟心想,我與芙妹,真成為同命鴛鴦了,於是不自禁的低下頭在邵美芙那慘白的面頰上,輕輕親了一下,喟然一聲長歎!誰知事情的發展,並不如他預料。
就在白瑞麟自忖必死之際,龍首怪魚的喉管中,發出一聲厲吼,口托住白瑞麟等,風馳電掣似的,直朝前游去。
在此不變方向,不明時刻的情況下,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現一座大山,這座山的形勢,初看起來,和陸地上的山並無差異,但細加審視,便不同了。
山中不但缺少樹木,而草也是呈現褐黃色,懸巖危壑之內,僅見陰黑一片,大概是缺乏陽光之故吧!
白瑞麟等被那龍首怪魚銜於口中,像騰雲駕霧一般,才開始,實在有些害怕,但時間久了,也就定下心來,反而有點悠然自得的味道。
說穿了,他們不是不怕,而是怕也無用,既然如此,反正豁上了,在臨死之前,能欣賞一下海底風光,也不負此生!
所以兩人互相擁抱著,任由怪魚奔馳,在探水中的一丘一陵,一山一谷,像風吹浮雲似的,一個個被拋於身後,一條條逐漸遠去。
正行之間,白瑞麟忽然一聲驚咦,指著正前面道:「芙妹,你看前面出現了亮光,莫不是將浮出水面?」
邵美芙順著他的指向望去,果見一片亮光,只是看起有些青白,不像日映水面的那種暈黃之色,隨道:「我看有點不像?」
兩人說話之中,已距那片亮光不遠,但怪魚也正是對著那片光亮游馳。
說時遲,那時快,轉眼之間,已到了跟前,原來那光亮正是接自海底高山腳下。
這座山,形勢異常巍峨險峻,在山腳的危巖之間,有一個石洞,從石洞中泛出耀眼亮光,白瑞麟觀察了一下形勢,像是自語,也像是同邵美芙說話,只聽他道:「這就奇了,怎麼洞中有光?」
「我想洞中住有人吧!」
「嗯!恐怕不大可能!」
語音未落,龍首怪魚倏然而止,它嘴就近洞口,喉中發出一聲厲吼,把白瑞麟兩人,雙雙拋入洞中。
白瑞麟同邵美芙,只顧觀察洞勢與發光之因,冷不防被怪魚一拋,竟成了一個就地葫蘆。
但白瑞麟的反應較快,剛一著地,即躍身而起,同時忙伸手把邵美□也扶了起來,並關心的道:「摔著沒有?這畜牲也太可惡了!」
邵美芙搖搖頭,嫣然一笑道:「我又不是紙糊的,那會如此不濟!」
白瑞麟也踉著一笑,但當抬起了頭,不禁又怔住了!
正當他茫然不解之際,邵美芙先驚奇的叫道:「怎麼洞中沒水呢?」
「是呀!我也正感奇怪呢!」
當他們再回望洞口,那條怪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僅剩下一片黑陰陰的水。
「麟哥哥,看樣子,我們要同死此洞中了!」
白瑞麟正向洞外察看,忽聞身後的邵美芙發出如此歎息之聲,於是隨打趣的道:「能和芙妹「死同穴」也是今生一快事嘛!」
「呸!誰和你同穴,人家都快要愁死了,你還想佔人家的便宜?」
邵美芙雖然如此嗔怪的說著,但內心之中,實充滿甜蜜的意味。
「不要說笑了,快到內面看看吧!我想那怪魚既然把我們送到此地,絕不會無因的,說不定裡面尚有不可思議的事情呢?」
白瑞麟這話,實是依據從前在石府的經驗,而聯想到這上面,誰知真被他言中了。
於是,兩人手挽,並肩朝內面走去。
這個洞是鑿於山腹中,所以異常深邃,就在他們進入約四五丈遠,就聞邵美芙突然一聲驚叫,陡然撲進白瑞麟的懷內,渾身顫抖。
白瑞麟忙伸手攔住她的纖腰,安慰著道:「一隻海龜,有什麼可怕的!」
原來前面約丈餘處,出現一個石門,在石門之旁,伏著一隻大烏龜,那龜約有近丈長,七八尺寬,見有人走近,就仰起頭來,睜著兩隻晶亮的眼,向前注視了一下但迅即又伏身不動了。
白瑞麟雖然安慰著邵美芙,而他內心中,又何嘗不感到駭然呢!這一方面固然是男孩子到底膽氣壯些,另一方面假若自己再不能鎮定,豈不要把芙妹嚇壞嗎?
邵美芙走了定神,又偷眼望去,見它沒有動靜,隨喘了口氣,又道:「看著好怕人喲!我們不要去了,就在此休息吧!」
「芙妹!不必如此灰心,壯起膽來,跟在我後面走吧!說不定尚有什麼奇緣,在等著我們呢!」
邵美芙一聽說有奇緣,精神不覺一振,真的乖乖的隨在白瑞麟身後,一步一趨的緊跟看。
白瑞麟此刻也怕有什麼意外,除運功戒備外,把太極劍也拔在手中,同時吩咐邵美芙也拔劍在手。
兩人撤出兵刃,膽量立刻壯了不少,抬頭往前一打量,只見門上有幾個斗大的字,大概由於年深日久,已成模糊不清之狀,若不細加察看,是不易發現的。
那隻大龜,僅適才看過那一眼之後,一直伏著未動,他們走近門前一審視,只見那字跡為:「水晶宮別府!」
邵美芙一見「水晶宮」三字,即駭然道:「這不是東海龍王住的地方嗎?」
「你再看看,後面尚有「別府」兩字呢!」
「難道身為龍王,就不能另置一處別府嗎?」
「你怎麼也對龍王信以為真起來,依我看,定是那位前輩人,為摒除塵世的囂雜,而置修真之地於此!」
邵美芙見白瑞麟不信自己的說法,仍不服氣的道:「你既不信有龍王,那送我們而來的怪魚,說不定就是什麼龍,該不會錯的!」
「嗯?」白瑞麟道:「這點我尚不能證實,不過看它的外表,也確像傳說中的龍,只是目前尚難斷定!」
「那依你的看法,此洞府該是什麼人居住呢?」
「依我的看法,是一位前輩異人的住所,這位前輩不但有很好的水中功夫,且有驅使水族的異術!」
「你敢斷定嗎?」
「只不過如此猜想而已,那敢斷定!」
「那為什麼他要把此洞名起為水晶宮呢?」
「這不過穿鑿附會而已!」
兩人一問一答的如此說著,就順步走進了石門。
石門內是一段異常光滑的石道,其光滑的程度,真可說是光可監人,纖塵不染。
唯一使白瑞麟詫異的,自進洞迄今,不但未見到一顆大的珍珠,就連一顆小的也未看到,而洞中的光亮,不知究為何物所發。
說它是為石上所發,似乎又不大可能,這就出乎他的意料了,依照從前他在地下石府所知,用以發光的完全是些珠光,可是現在,任他如何絞盡腦汁,也猜想不透。
又走進十餘丈,甬道陡然一轉,又出現一個石門,這個石門,卻異常廣大,高約兩丈餘,寬有丈二,在門的兩邊,有兩根粗約合抱的石柱,在石柱上,正盤絞著兩條有水桶粗細的大蛇!
那蛇屬於黑白相間的花蛇,見到白瑞麟,僅把鮮紅的舌頭伸縮了兩下,噓噓的叫了兩聲,又俯首閉目不動了,若非它那兩聲噓噓怪叫,真像是剛刻在石柱上無二。
白瑞麟見那蛇的獰惡之狀,即停住身形,若有動靜,便準備全力一擊,誰知它僅叫了兩聲,便不動了,不免又感怪異起來。
既然如此,也就不加深究,便一拉邵美芙,昂首向石門走進。
誰知剛踏進石門,忽然把兩人怔住了!
原來內面是一個廣大的石室,只是空湯湯的,什麼也沒有,僅在右邊的石壁上,有一幅地理圖。
那圖是刻於光滑的石壁上,所以看去異常清晰。
於是兩人慢慢走近觀看,忽聞邵美芙首先叫道:「你看,長春島就在這裡!」
其實,白瑞麟早就看到了,只是他想要知道,現在存身之所,究屬何地,可是看了半晌,並未有水晶宮別府的記載,不禁又有點失望起來。
不遇在中央,有一個紅點,並未說明用意。
在白瑞麟的想法,只要能知道存身之處,便可弄清方向位置,否則僅知道地名,又有什麼用呢!
同時由於此次在水中經驗,覺得憑著壞中的綠珠,運用起輕功,說不定可以踏波而行。
這一點,倒真被他想對了,因為那綠珠既能使水不侵,且能保持四周的空氣不散,當然就可以產生浮力,以自己的輕巧,這些浮力,足可踏波而行了。
不過在早先他不知那綠珠的用處,否則,又那會吃這許多苦頭呢?
這是前言不提,且說白瑞麟正在苦思之際,忽聽邵群英在旁叫道:「麟哥哥,快來看,這是什麼東西?」
白瑞麟聞聲忙走了過去,見她正在室的一角,出神的觀察。
原來邵美芙見白瑞麟對著地圖出神,她可沒有那份耐心,便溜到一邊去了,當她走到石室壁角時,發現一個指標,指向一行篆體紅字。
她對古體篆字,卻是一竅不通,看了一陣,一個字也看不懂,所以才叫白瑞麟來看。
這幾個字,可難不住他,只見他略一端詳,既道:「走吧!我們到裡面坐吧!」
「那裡面去坐?」
「這裡不是寫明白嗎?」
「寫得什麼?也不說給人家聽聽!」
「遠客到此,誠屬奇緣,請內室坐,略有薄物相酬!」
白瑞麟說著,就舉手朝石壁上一堆,那石壁忽然軋軋有聲,霍然現出角門,內面的一切盡入眼底。
只見內面石桌、石凳,一應俱全,更可疑的是石榻之上錦帳低垂,似是主人深睡未醒的模樣。
而且從室內撲出一陣清香之氣,在那些香味中,隱約尚夾雜一股脂粉氣味,這氣味,白瑞麟可不陌生,因為他從謝碧鳳等幾位姑娘身上,早就心領神會了。
故而當開門之後,他反而有些怔住了,暗忖:「難道這是人家少女的香閨嗎?不然,何來脂粉氣味?」
他乃守禮不逾的君子,既有如此疑念,自不便過份放肆,故猶豫不決,腳下躊躇起來。
可是邵美芙並不理會這一套,她見角門打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閃身進入室內,並往石凳上一坐,高叫道:「快來吧!先歇歇腿再說!」
白瑞麟見事已至此,只好進去歇歇了,於是躬身向石室內一揖,揚聲道:「無極門弟子白瑞麟,偕義妹墜海誤闖至此,有擾前輩清修,希海涵是幸!」
說畢等了一陣,不見有絲毫動靜,隨又說了一遍,仍無半點迴響,不禁感到訝然?
「你這人怎麼婆婆媽媽起來,人家不是已寫明叫到室內坐嗎?還問個什麼勁!」
白瑞麟見事已至此,只好先坐坐再說了,隨舉步走進,坐於邵美芙的對面,但兩眼不住的向榻上查看。
「你看什麼?難道榻上有人嗎?」
白瑞麟嗯了一聲道:「□妹去榻前看看,我覺得上面有人在睡!」
邵美芙不信的道:「你真活見鬼,叫了半天都無人答理,假若真有人那他不是聾子,便是睡死了!」
口中雖抱怨著,腳下並未停,閃身走到榻前,順手掀起一個帳角,向內面一望,陡然發出一聲驚咦,連忙把掀起的一角,又迅速放下。
*************************************************************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Silencer掃瞄,CarmanLin校正
*************************************************************